《被顶流糟蹋真心后,我成了万人迷》 第1章 和别人滚了?那还不给我滚?! 雨下得毫无道理。 水珠狠狠砸在深色玻璃上,蜿蜒成道道扭曲的泪痕,将外面流光溢彩的霓虹晕染成一片混沌的光斑。礼堂里却暖得过分,香槟的甜腻、昂贵香水的馥郁、以及无数张精心雕琢的面孔上蒸腾出的热意,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空气,沉甸甸地压在宋斯年胸口。水晶吊灯的光芒太盛,刺得他眼眶微微发涩。 他坐在台下,属于他的位置,万众瞩目的前排。身旁空着一个座位,本该属于今晚另一位无可争议的主角。可那人此刻正被簇拥在后台,如同众星捧月的王,等待加冕。 最佳男主角的提名片段在巨大的屏幕上无声滚动。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虞即安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上,镜头贪婪地捕捉着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仿佛藏着足以吞噬灵魂的风暴。掌声如潮水般汹涌而起,几乎要掀翻礼堂华丽的天顶。 “获奖者是——”颁奖嘉宾拖长了腔调,那点刻意的悬念在绝对的众望所归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虞即安!” 名字被喊出的瞬间,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闪光灯的疯狂爆裂同时炸开。那光芒密集得如同白昼骤然降临,刺得宋斯年不得不微微眯起了眼。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撞击着肋骨,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钝痛。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指甲陷入柔软的掌心,留下几个清晰的月牙印痕。 虞即安从舞台侧面走了出来,步伐从容不迫,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骄矜。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礼服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优越线条,聚光灯贪婪地舔舐着他完美的侧脸轮廓。他接过那座沉甸甸的金色人形奖杯,姿态随意地掂了掂,仿佛那不过是一件寻常的玩具。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台下,如同君王巡视他的领地,最终,那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宋斯年脸上。 宋斯年挺直了脊背,脸上迅速凝聚起一个无可挑剔的、属于顶流影帝的完美笑容。他抬起手,准备鼓掌。这是他们之间多年的默契,无需言说。每一次他或他登顶,另一个人的掌声,总会在人潮鼎沸中,第一个清晰地响起。那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勋章,是地下深处隐秘燃烧的火焰在公众视野里唯一被允许的微弱反光。 然而,虞即安的目光只是在他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短得如同错觉。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很快便移开了,转向了舞台的另一侧。 “感谢评委会,感谢剧组同仁。”虞即安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低沉悦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磁性,轻易便压下了场内的喧嚣。他的致辞简短而公式化,如同演练过千百遍的华丽乐章。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即将结束发言时,他话锋陡然一转,嘴角牵起一个近乎邪气的弧度,目光灼灼地投向台下某个特定的方向。 “但今晚,最特别的感谢,要献给一个人。”他的声音里注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蛊惑的温度,如同情人间的低喃。聚光灯师心领神会,一道雪亮的光束猛地打在了观众席中排——那里坐着一个年轻得甚至有些稚气的男孩,新人演员林屿。男孩显然毫无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和聚焦惊得手足无措,白皙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在镜头下显得青涩又惹人怜爱。 虞即安笑了,那笑容在强光下耀眼得近乎刺目。他对着林屿的方向,举起了手中的奖杯。 “林屿,”他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裹着蜜糖,“是你,点燃了我沉寂已久的灵感之火。你是我这部电影里,真正的缪斯女神。” 全场哗然! 缪斯女神? 这四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宋斯年的耳膜,瞬间贯穿了他所有的感官。周围所有的声音——掌声、惊呼、窃窃私语——都在这一刻被抽离,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真空。只有手腕内侧那个被衬衫袖口严密遮挡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熟悉的灼痛。那是皮肤之下,两个被深深刻入血肉的字母——J.A。曾经每一次虞即安在后台昏暗的角落,唇瓣带着滚烫的温度烙印在那里,一遍遍低语:“宋斯年,你才是我的缪斯,唯一的。”那些滚烫的誓言仿佛还带着舌尖的湿意,烙印在骨髓深处。 而此刻,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正对着全世界,将这份独属于他们两人的、隐秘而神圣的桂冠,轻描淡写地戴在了另一个男孩的头上。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荒谬的、被当众扒光了衣服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宋斯年感觉自己的笑容僵死在脸上,肌肉僵硬得如同石雕。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好奇的、探究的、幸灾乐祸的,如同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刺来,扎在他强撑的体面上。 颁奖礼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走向尾声。人群如退潮般涌向出口,喧哗声浪再次席卷而来。宋斯年几乎是凭着本能站起身,只想尽快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光海。他低着头,步履匆匆,只想将自己埋入外面冰冷的雨幕之中。 然而,一股混合着冷冽雪松与昂贵威士忌的熟悉气息猛地将他包围。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强硬地攥住了他的小臂,阻止了他的逃离。肌肤相触的瞬间,宋斯年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电流击中。 他被迫抬起头,撞进虞即安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那双曾盛满深情、此刻却只余一片深沉冰冷的眼睛,清晰地映出他此刻苍白狼狈的倒影。虞即安微微倾身,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宋斯年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私语,字句却淬着寒冰: “生气了?”他低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劣戏谑,“别那么小气嘛,斯年。炒个热度而已,你知道的,新电影需要话题。配合一下,嗯?” 配合? 宋斯年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连指尖都冻得麻木。他看着虞即安那张英俊得毫无瑕疵的脸,看着他眼底那抹熟悉的、掌控一切的笃定光芒。那光芒曾让他沉溺,此刻却只让他感到一种彻骨的荒谬和恶心。他猛地甩开了那只钳制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毫无防备的虞即安都微微踉跄了一下。 宋斯年没有再看虞即安一眼,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挺直了背脊,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体面,转身,大步冲进了门外滂沱的雨幕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礼服黏腻地贴在身上,刺骨的寒意却奇迹般地压下了胸腔里那团翻涌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灼痛。 雨水顺着额发狼狈地淌下,模糊了视线。他抬手,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被虞即安气息沾染过的耳廓,皮肤被擦得发红、生疼,那股混合着威士忌的雪松气息却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钻进鼻腔,带来一阵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手腕内侧那处隐秘的皮肤,隔着湿透的衬衫布料,依旧在隐隐作痛。那痛楚不再尖锐,却变得绵长而深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刚才那场荒唐的闹剧里,被那轻飘飘的“配合”二字,彻底碾碎了。 --- “Action!” 导演亢奋的吼声在巨大的摄影棚里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焦灼。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灰尘和无数盏大功率灯具散发出的灼人热浪。这里是《烬途》的核心场景——主角们命运最终对决的废弃医院长廊。惨白的灯光打在布满污迹和裂痕的墙壁上,映照出光怪陆离的阴影。 宋斯年穿着被血浆和尘土浸染得看不出原色的破旧外套,背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他的对手,虞即安饰演的角色,正一步步逼近。虞即安脸上也带着伤,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凶狠、绝望,又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这原本是一场极致的心理博弈戏。 然而,虞即安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刻意的、不容忽视的狎昵。他欺身压上,一只手粗暴地按在宋斯年肩头,将他死死钉在墙上。冰冷的墙壁透过薄薄的戏服传来寒意,宋斯年却觉得被按住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 “卡!”导演的声音透着强烈的不满,“即安!情绪不对!是恨!是恨不得同归于尽的绝望!不是**!你压得太近了!眼神也不对!” 虞即安置若罔闻。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借着身体的遮挡,更近地贴向宋斯年,温热的鼻息喷在宋斯年的颈侧,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掌控欲。他压低了声音,只用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唇边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 “这么僵硬?宋老师,”他刻意加重了那个生疏的称呼,语气却轻佻得如同在品评货物,“忘了我们以前是怎么一遍遍‘练习’吻戏的?在多少个没人的休息室、道具间?”他的手指甚至暗示性地在宋斯年被按住的肩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指尖带着滚烫的力度。 练习? 这个词像一根生锈的针,猛地刺进宋斯年麻木的神经末梢。那些刻意被遗忘的、蒙尘的片段,伴随着地下室里廉价泡面蒸腾的热气、初雪夜路灯下共享一副耳机时呼出的白雾、以及虞即安在那些昏暗角落里的炽热眼神和滚烫的吻……瞬间汹涌地翻腾上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甜腥味,又迅速在现实的冰冷前褪色、龟裂、化为齑粉。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直冲喉咙。宋斯年猛地别开脸,试图避开那令人窒息的气息和视线。就在他侧头的瞬间,虞即安为了动作调整而微微敞开的戏服领口,在他眼前暴露无遗。 在那线条流畅的颈项与锁骨的交汇处,一个新鲜的、颜色暧昧的暗红色印记,如同一个狰狞的烙印,清晰地印在苍白的皮肤上。 吻痕。 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嘈杂——导演暴躁的喊叫、工作人员的走动声、器材的碰撞——都瞬间被抽离,只剩下血液冲上耳膜的轰鸣。宋斯年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个刺目的印记上,像是被无形的钉子贯穿。那是无声的宣告,是虞即安口中轻飘飘的“炒热度”背后最**的注脚,也是对他所有残存的、可笑的自我安慰最彻底的粉碎。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从心脏最深处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冻得失去了知觉。那曾经支撑他度过无数个日夜的、名为“宋斯年爱虞即安”的熊熊火焰,在这一刻,被眼前这抹刺目的红彻底浇熄。没有剧烈的挣扎,没有歇斯底里的崩溃,只有一种万籁俱寂般的、彻底的死寂。 他仿佛能清晰地听到内心深处某种东西轰然倒塌的巨响,然后尘埃落定,一片荒芜的冰凉。 “重来!”导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宋斯年缓缓地、缓缓地转回头。他脸上所有的血色都已褪尽,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他抬起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虞即安。 那双曾经盛满星辰、只映照出虞即安倒影的漂亮眼眸,此刻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光、所有的温度、所有的爱恨痴缠,都在刚才那死寂的一瞥中,被彻底抽空了。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一种对眼前这个人,连同他带来的一切,彻彻底底的、死水无澜的剥离。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虞即安脸上的狎昵和掌控欲,在那双彻底空寂下去的眼眸注视下,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缝。他按在宋斯年肩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烬途》杀青宴的喧嚣几乎要掀翻五星级酒店宴会厅的穹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迷离的光晕,将觥筹交错间每一张精心修饰过的面孔都镀上了一层浮华的油彩。香槟塔汩汩流淌着金色的液体,空气里混杂着高级香水、雪茄和食物过度烹饪后的油腻气息。成功带来的巨大喜悦和疲惫在人群中发酵、蒸腾,形成一种近乎狂热的氛围。 宋斯年独自坐在远离主桌的角落阴影里,背脊挺直,像一尊沉默的玉雕。他面前的高脚杯里,琥珀色的威士忌几乎没动过。周围的喧闹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他微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扇形阴影,隔绝了外面所有的浮华光影。只有当他偶尔抬眼,目光掠过人群时,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里才闪过一丝极淡的、洞察世事的倦怠。 “宋老师,恭喜杀青!我敬您一杯!”一个年轻的女演员端着酒杯,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笑容走近。 宋斯年抬起头,脸上瞬间浮起那副被千万粉丝所熟知的、温和有礼的完美笑容,无懈可击。他举起自己的酒杯,杯沿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杯壁,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谢谢,辛苦了。”声音温润,听不出任何情绪。 女演员受宠若惊地饮尽杯中酒,脸颊飞红,又说了几句恭维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宋斯年唇边的笑意在对方转身的瞬间便悄然隐去,如同从未出现过。他又恢复了那种置身事外的疏离,仿佛刚才那个温和应酬的人只是他短暂披上的一件戏服。 就在这时,一股浓烈到呛人的酒气猛地袭来,伴随着沉重而踉跄的脚步声。阴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粗暴地侵占。虞即安不知何时摆脱了围着他的人群,径直闯到了宋斯年面前。他显然喝得太多了,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随意地敞开着,领带歪斜,素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上染着不正常的酡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困兽,直勾勾地钉在宋斯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宋斯年!”他开口,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醉意和一种强行压抑的暴躁,“你他妈……”他身体不稳地晃了一下,一手猛地撑在宋斯年身侧的沙发扶手上,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性的姿势,将他困在沙发角落,“你为什么不看我?”他低吼着质问,滚烫的、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几乎喷在宋斯年的脸上,“整整一个晚上!你他妈一眼都没看我!你他妈当我是空气?!”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一种被冒犯的、高高在上的愤怒,瞬间吸引了附近几桌人的侧目。窃窃私语声低低地蔓延开来。 宋斯年被迫抬起头。这一次,他没有再戴上任何面具。他就那样平静地、毫无波澜地迎上虞即安燃烧着怒火的视线。那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怨怼,甚至连一丝被质问的惊讶或恼怒都没有。只有一片无垠的、冰冷的、令人心悸的空茫。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且毫不相干的人。 这彻底的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抗或恶毒的咒骂都更具杀伤力。虞即安撑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背猛地绷紧,青筋根根暴起,似乎被这眼神狠狠灼伤了。 宋斯年却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对峙中,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极其轻柔地、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落在了虞即安紧抿的、沾染着些许酒液光泽的薄唇上。 那里,清晰地印着一抹不属于虞即安自己的、极其浅淡的珊瑚色痕迹——是刚才在混乱中,宋斯年被他强行逼近时,不小心蹭上去的、属于宋斯年的口红印。 宋斯年的指腹很软,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决绝。他专注地看着那抹碍眼的颜色,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工作,力道轻柔却不容置疑地,一点点、一点点将它从虞即安的唇上彻底抹去。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喧嚣的宴会厅在这一方角落陷入了诡异的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如同擦拭一件失却价值的旧物,冷静地抹去最后一点痕迹。 终于,那抹珊瑚色彻底消失。 宋斯年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在确认那点残留的触感也已消散。他再次抬起眼,看向虞即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空寂依旧,只是在最深处,仿佛有最后一缕微不可察的烟尘,终于彻底散尽,归于彻底的虚无。 他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没有讥诮,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无边无际的疲惫和释然。 “虞老师,”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杂,像一片羽毛落在冰面上,带着终结一切的力量,“戏散场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宋斯年清晰地看到,虞即安眼中那团疯狂燃烧的怒火,如同被投入了万载寒冰之中,猛地一滞,随即迅速熄灭,只剩下一种猝不及防的、巨大的茫然和空洞。 宋斯年不再看他。他平静地站起身,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应酬。他绕开僵硬在原地的虞即安,径直走向宴会厅厚重的大门。那扇门隔绝了身后所有的喧嚣、目光,以及那个凝固在阴影里的身影。 走廊明亮的灯光下,宋斯年脚步未停。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己左手腕内侧那个被粉底精心覆盖、却依旧在肌肤下微微凸起的位置。 J.A。 指腹下,那曾经滚烫的烙印,此刻触感冰凉,再无一丝余温。 虞即安前文是1号,但本书里不会有太多描写。[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和别人滚了?那还不给我滚?! 第2章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手机屏幕的光,冷白,刺眼,映着宋斯年毫无波澜的脸。 他坐在那间顶级公寓巨大落地窗前的阴影里,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璀璨星河,流光溢彩,却一丝一毫也落不进他眼底。昂贵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缓慢流淌的、近乎凝滞的声响。 指尖悬停在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上——虞即安。 没有犹豫,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他点开短信框,输入框里一片空白,如同他此刻被彻底掏空的心腔。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落下,敲出五个字: 我们分手吧。 发送。 动作行云流水,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的剧本。屏幕显示“已送达”的瞬间,宋斯年甚至没有多停留一秒去幻想对方可能有的任何反应——震惊、暴怒、不屑,或是那令人作呕的、掌控一切的了然微笑。那些,都与他再无瓜葛。 接下来的操作机械而高效。删除联系人。拉黑号码。微信、微博、ins、所有可能存在的私密社交账号……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点击、确认。每一个“删除”或“拉黑”的提示弹出,都像是在剥离一层黏附在骨血上的、名为“虞即安”的陈旧腐肉。没有痛感,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的剥离感。七年积累下来的、成千上万条聊天记录、照片、语音,那些承载着无数个日夜的甜言蜜语、争执冷战、隐秘欢愉的数字载体,在短短几分钟内,灰飞烟灭。 手机屏幕最终暗了下去,像一块沉默的黑色墓碑,埋葬了过往所有的喧嚣与纠缠。 宋斯年站起身,环顾这间奢华至极的顶层公寓。巨大的空间,极简的装修风格,每一处线条都冰冷锋利。当初买下这里,仅仅是因为它离虞即安当时常住的工作室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他像个虔诚的信徒,用真金白银垒砌起一座靠近神坛的瞭望塔,只为能更近一点,更快一点,捕捉到那人一丝一毫的气息和动向。 如今,神坛崩塌,信仰粉碎。这座耗费巨资打造的牢笼,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空旷和讽刺。 他开始了打包。没有请助理,没有叫搬家公司。他需要这种亲手将过去一件件封存的过程,如同一种沉默的告别仪式。动作精准而迅速,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他只带走属于自己的东西:衣物、书籍、几件有特殊意义的纪念品(与虞即安无关的)、护肤品、工作相关的文件硬盘……分门别类,整齐地码进纸箱,用宽大的胶带封口,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属于虞即安的东西,他碰都没碰。那条被遗忘在次卫洗漱台上的深灰色爱马仕毛巾,那件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带着虞即安惯用雪松香味的羊绒开衫,书房角落里那个属于虞即安的、装着半瓶威士忌的水晶醒酒器……它们如同被遗弃的残骸,依旧留在原地,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缺席。宋斯年甚至没有多看它们一眼,仿佛那些只是房间里无关紧要的背景摆设。 打包的过程异常高效。不过几个小时,属于宋斯年的痕迹,连同他这个人,就被干净利落地从这个空间里剥离出来,只留下十几个封好的纸箱,沉默地堆在玄关,像一座座微型的坟茔。他最后扫视了一圈这个曾承载了他无数隐秘期待和最终巨大幻灭的地方,眼神平静无波,如同看一个陌生酒店的套房。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新家在城市的另一头,一个以安保严密和私密性著称的高档公寓区。顶层复式,空间同样开阔,巨大的落地窗,视野极佳,能看到远处蜿蜒的江水和起伏的山峦线。只是,这里空。空得惊人,空得瘆人。巨大的客厅里只有几件最基础的家具,冷冰冰地杵在那里,线条锐利,毫无人气。没有精心挑选的挂画,没有柔软的抱枕,没有散落的书籍杂志,更没有那个人无处不在的、霸道侵占了所有感官的雪松气息。 空气里弥漫着新装修材料淡淡的、尚未散尽的气味,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旷的凉意。阳光透过巨幅玻璃窗毫无遮拦地倾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大片大片苍白的光斑,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更衬得整个空间如同一个巨大、冰冷、透明的玻璃棺材,将宋斯年无声地囚禁其中。 搬家公司的人早已离开,留下那些沉默的纸箱堆放在客厅中央。宋斯年没有去拆它们。他只是拖着脚步,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精致人偶,走到客厅最边缘、落地窗与冰冷墙壁形成的那个逼仄角落。 没有地毯,坚硬微凉的大理石地面直接贴上皮肤。他慢慢地、慢慢地滑坐下去,背脊紧紧抵着同样冰冷的墙壁,修长的双腿屈起,膝盖抵着胸口,手臂环抱住膝盖,将整个身体蜷缩成一个极尽自我保护的姿态。他比虞即安高一些,骨架也更修长,此刻这样缩着,像一只被迫收起所有华丽翎羽、受了重伤的鹤,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微长的黑色发丝有几缕滑落,遮住了他过分苍白、轮廓精致的侧脸。 窗外是正午耀眼的阳光,车水马龙的世界在远处喧嚣。而这巨大的玻璃棺材里,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 他闭上了眼睛。 黑暗袭来,记忆的闸门却在瞬间被汹涌的潮水冲垮。那些被他强行封锁、试图遗忘的碎片,裹挟着尖锐的棱角和淬毒的甜蜜,不受控制地、疯狂地奔涌而出。 地点是虞即安那个狭小、杂乱却充满生气的学生公寓。空气里飘着廉价外卖和泡面的味道,还有少年人特有的、蓬勃的荷尔蒙气息。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十九岁的虞即安,眉眼间的桀骜已经初具雏形,但更多的是未经世事的张扬和一种野性的生命力。他盘腿坐在地板上,面前摊着乱七八糟的乐谱和剧本。那天是他的生日。 门被推开,宋斯年浑身湿漉漉地闯进来,雨水顺着额发滴落,他却浑不在意,怀里紧紧护着一个长方形的纸盒,外面还细心地裹着防水的塑料膜。他比虞即安大九个月,身形更高挑纤长,此刻微微喘着气,被雨水打湿的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青涩却已足够迷人的线条轮廓,那张过分漂亮、带着中性美的脸上,因为奔跑和兴奋染着薄红,眼睛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揉碎的星辰。 “生日快乐!”宋斯年的声音带着点喘息,却无比雀跃。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塞到虞即安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快拆开看看!” 虞即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三下五除二撕开包装。当看清盒子里那张近乎绝版、品相完美的黑胶唱片时,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睁大,里面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纯粹的、灼人的光芒。那是虞即安念叨了快半年,跑遍了所有音像店和二手市场都一无所获的心头好。 “卧槽!宋斯年!”虞即安的声音拔高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和激动,“你他妈哪儿搞到的?!这玩意儿绝版了!”他像是捧着稀世珍宝,手指珍惜地摩挲着唱片的封套。 宋斯年看着他惊喜的样子,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带着点小小的得意,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更添几分脆弱又执拗的美感:“跑了好几个城市,托了好多关系,差点跟一个收藏家老头打起来……”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过程的艰难,眼睛却始终亮晶晶地看着虞即安。 虞即安猛地放下唱片,站起身,一步跨到宋斯年面前。他比宋斯年矮一点,需要微微仰头。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紧紧锁住宋斯年,里面翻滚着炽热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情绪。他伸出手,带着滚烫的力度,用力抓住宋斯年湿透的衬衫前襟,将他拉得更近。 “宋斯年,”虞即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虔诚的沙哑,每一个字都敲在宋斯年心尖上,“你真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词,最终,那个词带着滚烫的吐息烙印在宋斯年耳边,“我的命中注定。”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带着少年人青涩却无比滚烫的吻,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堵住了宋斯年所有未出口的话语。雨水的气息、廉价公寓的尘埃味、还有虞即安身上蓬勃滚烫的青春气息,混合着那句“命中注定”,瞬间将宋斯年溺毙。 地点是颁奖礼后台最深处一个堆放杂物的昏暗角落。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墙,外面是震耳欲聋的欢呼、掌声和闪光灯疯狂的爆裂声。空气里混杂着香槟、香水和汗水的复杂气味,还有浓重的、属于成功和**的躁动。 虞即安刚刚从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下来,手里紧紧攥着那座沉甸甸的金色奖杯,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他脸上的笑容还带着未褪尽的、属于胜利者的激动红晕,呼吸急促,眼神却像燃烧的炭火,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他一把将站在阴影里等待的宋斯年狠狠拽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宋斯年撞上了身后冰冷的墙壁。 “斯年!斯年!”虞即安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喘息,灼热的气息喷在宋斯年敏感的颈侧,“你听到了吗?他们都在喊我的名字!”他激动得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奖杯冰冷的底座边缘,隔着薄薄的礼服,重重地硌在宋斯年纤细的腰侧,带来一阵清晰的钝痛。 宋斯年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丝毫没有挣扎。他看着眼前这张被巨大成功点燃、俊美得令人窒息的脸,看着那双只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心中同样被巨大的喜悦和骄傲填满。他抬手,轻轻抚上虞即安因为激动而汗湿的后颈,指尖感受到他皮肤下血液奔涌的脉动。 “听到了。”宋斯年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在喧嚣的背景音中清晰地传入虞即安耳中,“恭喜你,即安。你应得的。” “应得?”虞即安猛地松开一点怀抱,双手用力捧住宋斯年的脸,迫使他直视自己燃烧的眼睛。他的眼神专注、狂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独占欲。“没有你,宋斯年,”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凿刻出来,“我站不到这里!连想都不敢想!” 他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宋斯年精致绝伦的五官,像是要将他此刻的样子深深刻进灵魂里,“是你把我从泥里拉出来,是你告诉我我能行!这奖杯……”他低头,狠狠地、带着一种近乎撕咬的力度吻上宋斯年的唇,奖杯坚硬的棱角更深地嵌入宋斯年腰间的软肉,留下清晰的痛感,混合着唇齿间掠夺的气息,“……有一半是你的骨头做的!” 那个吻粗暴、热烈,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浓烈到化不开的占有欲,几乎夺走了宋斯年的呼吸。后台的喧嚣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只有虞即安滚烫的唇舌、硌在腰间的冰冷奖杯,还有那句“没有你,我站不到这里”的嘶吼,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刻进了宋斯年的骨髓深处。那一刻,他心甘情愿地献祭了自己的呼吸和疼痛,仿佛那奖杯的棱角,真的会嵌入他的骨血,成为他们共同王冠的一部分。 回忆的碎片如同最锋利的冰刃,在宋斯年毫无防备的心腔里疯狂搅动。那些曾经滚烫的誓言、炽热的眼神、紧密相贴的体温、甚至那奖杯硌在腰间的清晰痛感……此刻都化作了最残忍的刑具,反复凌迟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命中注定……” “没有你,我站不到这里……” “缪斯……” “炒个热度而已……” “戏散场了……” 无数个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叫嚣、碰撞,最终汇聚成一片尖锐的、令人崩溃的噪音。那个在片场灯光下,印在虞即安颈间刺目的、新鲜的吻痕,如同一个巨大的、猩红的特写镜头,猛地推到他眼前,覆盖了所有过往的甜蜜画面。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终于从宋斯年紧咬的牙关中逸出。 紧接着,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蜷缩在冰冷角落里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环抱着膝盖的手臂用力到骨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肉里,留下弯月形的血痕。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不成调的哽咽,每一次抽泣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 泪水汹涌而出,滚烫的,大颗大颗地砸落,迅速在昂贵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死死咬着下唇,试图阻止那丢脸的崩溃,却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身体蜷缩得更紧,额头抵着膝盖,肩膀无法抑制地耸动着,整个人缩成更小、更绝望的一团。 他哭得无声而剧烈,像一头濒死的幼兽在暗夜里舔舐深可见骨的伤口。没有嚎啕,只有压抑到极致的、从灵魂深处被硬生生撕裂开来的悲鸣。那些被强行冰封的痛楚、被践踏的真心、被碾碎的骄傲、七年时光堆砌起来最终轰然倒塌的信仰废墟……所有积压的、无法言说的巨大悲伤,终于在这个空荡如坟的新巢穴里,找到了唯一的出口。 泪水模糊了视线,冰冷的地面汲取着体温。他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片绝望的泥沼里,仿佛要将过去七年所有的爱与痛,连同自己,一起溺毙其中。 时间在无声的崩溃中失去了意义。 窗外的阳光早已偏移,从刺眼的正午烈阳,变成了浓稠的、带着暖调的夕照,将空旷客厅里冰冷的家具轮廓拉长,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那一片片苍白的光斑,也被染上了一层迟暮的、近乎悲壮的金红。 角落里的颤抖和呜咽,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只剩下偶尔一两声无法自控的、生理性的抽噎。泪水似乎已经流干了,只剩下眼眶和鼻腔深处火辣辣的刺痛,以及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感。 宋斯年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脸上泪痕纵横交错,狼狈不堪。额发被泪水濡湿,几缕黏在光洁的额头和苍白的脸颊上。眼睛红肿得厉害,像两颗被揉烂的桃子,眼白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下唇被咬破的地方,血迹已经凝固,留下一个深色的、刺目的痂点。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又被狠狠蹂躏过,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的美感。 他的目光,最初是涣散的,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堆叠的纸箱上。夕照的光线勾勒出纸箱粗糙的边缘,也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的尘埃。 渐渐地,那涣散的目光开始凝聚。 他看到了那些纸箱。它们沉默地矗立着,像他过去七年的墓碑。里面封存着他带来的、属于他自己的物品,也封存着……那个曾经为爱燃烧、毫无保留、最终却被焚烧殆尽的宋斯年。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底蔓延上来,迅速淹没了他。不是悲伤,不是愤怒,不是怨恨,只是一种深入骨髓、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的疲惫。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嚎哭,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挣扎的气力。 他极其缓慢地、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生锈般,抬起一只手臂。手背上还留着之前指甲掐出的月牙形血痕,有些已经渗出了细小的血珠,凝结成暗红色。他用这只伤痕累累的手,胡乱地、用力地抹过自己的脸颊。动作粗鲁,带着一种自弃的意味,将那些冰冷的泪痕和黏腻的发丝粗暴地擦开。 皮肤被摩擦得生疼,火辣辣的感觉反而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 他的视线,终于落到了自己左手腕内侧。 那个位置,被衬衫袖口遮挡着。他停顿了几秒,然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用另一只手,有些笨拙地、一点一点将袖口推了上去。 手腕内侧的皮肤细腻白皙。那里,清晰地烙印着两个花体英文字母的纹身——J.A。颜色是深邃的蓝黑色,边缘因为年深日久,微微有些晕染。曾经,每一次肌肤相亲,虞即安滚烫的唇总会流连于此,一遍遍低语:“我的印记……宋斯年,你是我的。” 此刻,那刺青在夕照下泛着一种冰冷的、无机质的光泽。宋斯年伸出指尖,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轻轻抚过那两个字母凸起的纹路。指尖下的皮肤冰凉一片,再也感受不到丝毫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也激不起任何内心的涟漪。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蜷缩在冰冷的角落,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目光空洞地望着那堆沉默的纸箱,望着手腕上那个同样沉默的刺青。 窗外的夕照一点点褪去它最后的暖意,沉入地平线。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汇聚成一片人造的星河,遥远而冷漠。空旷的公寓彻底沉入一种深海般的幽蓝与昏暗之中,只有远处城市的光污染,在玻璃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冰冷的光影。 时间无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宋斯年慢慢地、慢慢地放下了抚摸着刺青的手。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支撑起自己虚脱的身体。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而麻木刺痛,每动一下都像有细密的针在扎。他站直了身体,身形依旧高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他向前踉跄了一步,离开了那个冰冷的角落,走向客厅中央那堆沉默的纸箱。 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中,他停在那堆纸箱前。目光垂落,最终定格在自己的左手腕内侧,那个在昏暗中只剩下模糊轮廓的刺青上。 几秒钟的绝对静止。 然后,他抬起眼,视线掠过那些纸箱,投向窗外那片巨大而陌生的、灯火璀璨的城市夜景。那双刚刚被泪水彻底洗刷过的、红肿不堪的漂亮眼睛里,所有翻涌的、激烈的、属于“宋斯年爱虞即安”的情绪,如同退潮般彻底消失殆尽。 只剩下一种近乎荒芜的、冰冷的平静。 一种……尘埃落定后,万籁俱寂的平静。 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他嘶哑到极致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千斤重负的决绝: “虞即安。” “这次……” 他顿了顿,干裂的唇瓣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浅淡、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没有任何意义的弧度。 “换我……不要你了。” 话音落下,他弯下腰,不再看手腕一眼,伸手抓住了最上面一个纸箱的胶带边缘,用力一扯。刺啦——胶带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一个斩钉截铁的新生宣言。 第3章 有事业的男人最美丽 遮瑕膏的质地冰凉细腻,在宋斯年左手腕内侧的皮肤上被指腹一点点推开、抹匀。梳妆镜的冷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脸。镜中人肤色是久不见光的冷白,轮廓线条流畅得如同工笔画精心勾勒,带着一种超越性别的、极具冲击力的美。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下方,还残留着淡淡的青影,像是昨夜未散尽的薄雾。 他专注地盯着手腕。膏体一层层覆盖上去,将那枚深蓝黑色的“J.A”刺青彻底掩埋,最终只留下一片毫无瑕疵的、光洁的苍白。仿佛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连同那个名字的主人,从未在他的骨血里留下过印记。 虞即安没有找来。 距离那条石沉大海的分手短信,已经过去整整一周。没有狂轰滥炸的电话,没有堵门的纠缠,甚至连一条质问的信息都没有。那个曾经霸道地侵入他生活每一寸缝隙的人,如同人间蒸发,彻底消失在他断联的决绝之后。 意料之中,却又在某个寂静的深夜,让心脏的某个角落泛起一丝冰冷的、自嘲的涟漪。 也好。 宋斯年对着镜子里那片被完美遮盖的手腕,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很浅,未及眼底,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漠然,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助理小陈的电话适时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宋哥!车到楼下了!新戏《长河》的试镜在九点,导演是林正声,您知道的,最讨厌迟到!” “知道了。”宋斯年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他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苍白、精致、眼神却空寂得如同深潭的自己,拿起椅背上搭着的深灰色羊绒围巾,随意地绕在颈间,遮住了小半张脸,也隔绝了外界可能投来的所有窥探目光。 《长河》的试镜安排在市中心一家老牌影视公司的专用影棚。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紧张期待混合的复杂气息。等候区已经坐了不少年轻面孔,或低头默念台词,或对着手机屏幕整理仪容,空气里充斥着无声的竞争硝烟。 宋斯年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尽管他刻意低调,帽檐压得很低,围巾遮面,但那过于出众的身形轮廓和无法完全掩盖的独特气质,还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低低的吸气声、压抑的惊呼、以及无数道或惊艳、或探究、或敬畏的视线,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向他笼罩过来。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工作人员引导的VIP休息室。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注视。他摘下围巾和帽子,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露出一张足以让满室生辉却也冰冷疏离的脸庞。他不需要准备,也不需要寒暄。助理小陈早已将剧本的核心片段和人物小传发给他。 《长河》,古装权谋BL。他试镜的角色是温文尔雅、隐忍深情的大皇子萧景昀(受)。故事的核心,是他倾尽所有扶持、深爱的二皇子(攻),最终却在权力倾轧中,为了更高的位置,选择将他作为弃子推入深渊。 试镜的指定片段,正是萧景昀在得知自己已被彻底背叛、死期将至的那个夜晚。没有激烈的动作,没有大段的台词,只有一个要求——演出那种深入骨髓、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 宋斯年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翻看着那薄薄几页纸。指尖划过“剜心之痛”、“万念俱灰”这样的字眼,眼神却平静得像在阅读一份无关紧要的天气报告。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深处某个地方,正随着这些字句,泛起一丝熟悉的、冰冷的钝痛。 绝望? 呵。 很快,工作人员敲门请他过去。穿过长长的、光线略暗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隔音门。推开的瞬间,强烈的聚光灯光芒扑面而来,将门内的世界照得如同白昼。摄影棚内布置成了剧本中萧景昀寝宫的一角——雕花窗棂,紫檀木书案,一盆半枯的兰草,营造出一种华丽却死寂的氛围。长条桌后坐着导演林正声、制片人以及选角导演,几张严肃的面孔在强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没有多余的寒暄,林导只从厚厚的眼镜片后抬了抬眼,言简意赅:“宋老师,准备好了就开始吧。就演萧景昀得知真相后,独自在寝宫的那段。情绪要沉下去,要绝望。”他强调着最后两个字,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宋斯年。 宋斯年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他走到场地中央,站在那盆半枯的兰草旁。聚光灯追随着他,在他周身打下一圈孤寂的光晕。他没有立刻进入状态,只是垂着眼,似乎在感受这片空间的寂静。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的绝对安静。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 就在抬头的瞬间,他身上那种属于“宋斯年”的疏离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和……空洞。那双漂亮的、曾被无数粉丝形容为盛着星辰大海的眼眸,此刻像两口干涸的深井,所有的光都被吸走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灰暗。 他缓缓转身,动作慢得像背负着千斤重担,目光落在书案上。那里,放着一把作为道具的、未开刃的装饰性佩剑,剑鞘上镶嵌着暗淡的宝石。 他的视线,在剑上停顿了极其漫长的几秒钟。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件死物,倒像是在凝视一个……答案。一个终结所有痛苦的答案。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棚内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机器运作的微弱电流声。导演和制片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突然,宋斯年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如同鬼魅,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凌厉。修长苍白的手指猛地攫住剑柄,五指收拢,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没有半分犹豫,他反手,“锵啷”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寒光乍现! 那柄未开刃的剑,被他以一种自我献祭般的姿态,狠狠地、精准地抵在了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剑尖刺破了他身上那件月白色锦缎戏服的衣襟,发出清晰而令人牙酸的“嗤啦”裂帛声!力道之大,让剑身都微微弯曲 “——!”长条桌后,林导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下意识地前倾。制片人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桌上。 宋斯年却仿佛对周遭的惊骇毫无所觉。他维持着这个自戕般的姿势,剑尖深深陷入衣料,抵着心口。他微微垂着头,额前几缕碎发垂落,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情绪。 没有台词。只有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荒诞的平静,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苍白的唇瓣极其轻微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浅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惨淡和洞悉一切的悲凉。 他开口了。声音很轻,沙哑,像是被砂纸磨砺过,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的影棚,敲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凉的穿透力: “痛么?”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某个不存在的、背叛他的人。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剧本之外,更遥远也更真实的深渊。 “不及……”他顿了顿,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那个停顿里仿佛承载了千钧的重量和无法言说的剧痛,“不及他剜我心的……万分之一。”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握着剑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他胸口被剑尖抵住的位置,那月白色的锦缎上,一点猩红迅速晕染开来,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绝望的红梅——是藏在戏服内衬的血包被精准刺破了。 那抹刺目的猩红,在他苍白如纸的脸庞和空洞死寂的眼神映衬下,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毁灭性的美感。那是无声的控诉,是最极致的绝望具象化。不是嚎哭,不是嘶吼,而是心死如灰烬后,连血液都变得冰冷的寂静。 整个摄影棚陷入一种绝对的、近乎窒息的死寂。落针可闻。导演林正声忘记了呼吸,制片人张着嘴,选角导演手中的笔在纸上洇开一大团墨迹也浑然不觉。所有人都被这无声胜有声、将绝望演绎到骨髓里的表演震慑住了。 几秒钟后。 “Cut!”林导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好!太好了!就是这种!这种……”他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刚才感受到的那种灵魂都被攥紧的冲击力,只能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宋老师!你……” 宋斯年却已经收回了剑。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个濒临崩溃边缘的人不是他。脸上的平静取代了那令人心悸的空洞,眼神也恢复了属于“宋斯年”的疏离和淡漠,只是那层冰壳之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尚未散尽的疲惫。他微微欠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林导,我演完了。” 没有等待评价,没有在意那些震惊或钦佩的目光,他如同来时一样,转身,从容地离开了这片强光笼罩的区域。脊背挺直,步伐稳定,只有那身月白锦袍上刺目的猩红,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影棚内尚未平息的震动。走廊里相对昏暗的光线让宋斯年微微眯了下眼。胸腔深处,那股被强行勾起的、冰冷的钝痛感,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只留下一种沉重的疲惫感。 他需要新鲜空气。 刚拐过一个弯,前方洗手间门口传来的嘈杂声浪就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啧,就你这木头演技,也敢来试林导的戏?做梦呢?” “就是!也不照照镜子,真以为长张小白脸就能上位了?” “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吧?刚才在里面是不是故意往副导身边蹭?” “说话啊!哑巴了?” 几个打扮得流里流气、一看就是常年混迹在各大剧组底层跑龙套的年轻男人,正围堵着一个身形单薄的男孩。言语刻薄恶毒,推推搡搡,其中一个甚至故意将手里喝剩的半杯冰咖啡,劈头盖脸地泼在了那男孩身上! 深褐色的液体瞬间浸透了男孩单薄的浅色毛衣,顺着额发狼狈地滴落,糊了他一脸。男孩被推搡得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像一只被群狼围困、淋得透湿的雏鸟,无助又脆弱。被打湿的额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上面还挂着未干的咖啡渍和水珠。 那副狼狈又隐忍的模样,像一道刺目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劈开了宋斯年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眼前瞬间闪过一个画面:二十岁,逼仄潮湿的地下室出租屋。同样单薄青涩的虞即安,因为不肯接受某个小剧组副导演的潜规则暗示,被恶意刁难克扣了微薄的报酬。他饿着肚子,蹲在散发着霉味的墙角,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廉价泡面,刘海也被汗水濡湿黏在额角。那时的虞即安抬起头,眼睛也是湿漉漉的,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和……一丝被现实碾过的脆弱。 那眼神,和眼前这个被咖啡淋透的男孩,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叠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冰冷的怒意,毫无征兆地从宋斯年心底最深处窜起。不是因为同情,更像是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对某种肮脏不堪的、恃强凌弱的规则的生理性厌恶。 围堵男孩的几个小演员还在嬉笑怒骂,其中一个伸手想去揪男孩的头发。 “滚。” 一个冰冷、清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单音节词,如同淬了冰的刀子,骤然划破了走廊的喧嚣。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威压和刺骨的寒意。 那几个正欺负得兴起的小演员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动作瞬间僵住。他们惊愕地转过头,当看清站在几步开外、面色冰寒、眼神如同看垃圾一样扫过他们的宋斯年时,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苍白。 是宋斯年!顶流影帝宋斯年!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刚才……看到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们。娱乐圈底层的小虾米,最清楚得罪这种级别的大佬会是什么下场。根本不需要宋斯年再说什么,甚至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那几个人如同见了猫的耗子,连滚带爬、头也不敢回地瞬间作鸟兽散,眨眼间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走廊里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以及咖啡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的“嘀嗒”声。 宋斯年站在原地,没有立刻上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层冰壳似乎更厚重了些。他看着那个依旧蜷缩在墙角、浑身湿透、微微发抖的男孩。 男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那张脸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非常年轻,可能才二十出头,五官是极其干净清秀的类型,像初春沾着露水的梨花。皮肤很白,此刻因为惊吓和寒冷更显苍白。被打湿的刘海黏在光洁的额头上,显得额头格外饱满。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很大,瞳孔是漂亮的琥珀色,此刻因为惊吓和未干的泪水,湿漉漉的,像林间受惊小鹿的眼睛,清澈见底,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宋斯年的身影,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感激和……一丝小心翼翼的仰慕。 他看清宋斯年的脸,琥珀色的眼睛瞬间睁得更大了,里面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如同碎落的星辰骤然落入了清澈的湖底。 男孩下意识地想站直身体,却因为腿软和紧张,又踉跄了一下,慌忙扶住墙壁才稳住。他手忙脚乱地想擦掉脸上的咖啡渍,却越擦越狼狈,脸颊也因为窘迫而迅速染上绯红。 “谢…谢谢……”他的声音很小,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哽咽,像刚学会鸣叫的幼鸟,怯生生的,却异常真诚,“谢谢宋老师……”他鼓起勇气,再次看向宋斯年,那双湿漉漉的琥珀色眼眸里,纯粹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 他胸前挂着的试镜号码牌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宋斯年的目光淡淡扫过。 白底黑字的塑料牌上,清晰地印着三个字: 杜若白。 宋斯年的视线在那名字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他移开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冰冷。他没有回应那句感谢,只是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方深灰色的、质地柔软的男士手帕,动作随意地递了过去。 动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却又奇异地并不让人感到冒犯。 杜若白看着递到眼前的手帕,愣住了。他看看手帕,又看看宋斯年那张没什么表情却俊美得惊人的脸,脸颊更红了,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粉色。他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伸出还有些发抖的手,接过了那方带着清冽雪松余韵的手帕。 “谢…谢谢宋老师!”他紧紧攥着手帕,仿佛握着什么稀世珍宝,声音比刚才更激动了些。 宋斯年没再看他,也没有说话。他抬手,习惯性地用指尖碰了碰左手腕内侧——那里,遮瑕膏完美地覆盖着曾经的烙印,触感平滑冰凉。仿佛只是确认那个封印依旧牢固。 然后,他收回手,迈开长腿,径直从杜若白身边走过,衣角带起一阵微凉的风,留下身后那个捧着昂贵手帕、依旧有些呆怔、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年轻男孩。 走出几步,即将拐入通往出口的通道时,宋斯年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细微。 他没有回头。 只是对着身后那片空旷的、只剩下杜若白一人的走廊,极其平淡地抛下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那个角落里的男孩听清: “幸会。”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通道的阴影里,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只留下淡淡的雪松气息,和一句意味不明的“幸会”,在寂静的空气中缓缓弥散。 第4章 工作室装死正主发疯?! 《长河》官博发布定妆海报那日,服务器在汹涌的流量冲击下,彻底瘫痪了整整三十七分钟。 正午十二点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但比阳光更灼人的,是那张在无数人手机屏幕上强制刷新的巨幅海报。墨底鎏金,磅礴的江水奔涌为背景,两道人影一坐一立,占据画面中央。立者身着玄黑蟠龙亲王袍,身姿如出鞘利刃,眉眼凌厉如寒星——正是虞即安饰演的二皇子萧彻。而坐着的月白锦袍男子,温润如玉却难掩眉宇间深沉的倦意,正是宋斯年饰演的大皇子萧景昀。两人的名字以烫金字体并排镌刻于海报顶端,下方一行小字:“权倾天下,情深不寿。今秋,共赴长河之约。” 沉寂已久的cp超话,如同被投入核弹的深海,瞬间掀起了毁天灭地的狂欢巨浪。 “卧槽卧槽卧槽!有生之年系列!双顶流二搭演官方cp!还是古耽权谋!我人没了!” “七年!整整七年啊!从地下到顶峰,从顶峰到陌路,现在他们要在戏里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这是什么顶级BE美学!” “定妆照性张力拉满!虞即安看宋斯年的眼神还是那种‘老子天下都不要只要你’的疯批感!kswl!” “姐妹们把泪目打在公屏上!这是正主联手给咱发棺材板啊!躺平了,甜死算逑!” 海啸般的喜悦几乎淹没了所有角落。营销号们闻风而动,“内娱颜值天花板 演技天花板二搭”、“《长河》预定年度剧王”的标题铺天盖地。剧方更是深谙流量之道,适时放出了几张模糊的片场花絮——其中一张,恰好是虞即安微微倾身,手指似乎要拂过宋斯年鬓角的瞬间。这张图被疯狂转发解读,成了“戏假情真”的铁证,将狂欢推向又一个**。 然而,在这片震耳欲聋的喧嚣中,几丝微弱却尖锐的杂音,如同冰针,悄然刺破了部分粉丝的狂喜泡沫。 有人将官博发布的另一组高清剧照放大再放大,聚焦在宋斯年一张近乎侧面的抓拍上。 “只有我觉得…年崽状态不太对吗?这张侧脸照,颧骨都凸出来了,眼窝深得吓人,以前饱满的苹果肌呢?[惊恐]” “楼上 1!而且他笑得好勉强,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像被抽空了似的……《烬途》杀青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快看这张手腕特写!虽然戏服袖子遮了大半,但放大看袖口边缘!露出来的一小截是不是缠着纱布?!” “天啊!真的是纱布!他受伤了?还是……” 这些担忧的评论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几粒冰渣,瞬间便被蒸腾的狂欢热浪吞没,只在少数敏锐的粉丝心里留下了一丝不安的阴翳。更多人沉浸在双顶流再度同框的巨大喜悦里,选择性忽略了那些细微的、不和谐的裂痕。 宋斯年划动着手机屏幕,指尖冰凉。那些“BE美学”、“意难平”、“戏假情真”的字眼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视网膜。手腕内侧被遮瑕膏严密覆盖的地方,似乎又传来一阵幻痛。他闭了闭眼,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响。 下午三点整。阳光正烈。 毫无征兆,如同晴空劈下的一道惨白闪电,“虞即安工作室”的官方微博突然更新。没有铺垫,没有解释,只有一行冰冷简洁、盖着鲜红电子公章的通告: 声明 很遗憾地通知大家,因不可抗力因素,演员虞即安先生将无法继续参与电视剧《长河》的拍摄工作。对于剧组、平台以及所有期待已久的观众朋友们,我们深表歉意。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与理解,未来虞即安先生将以更好的作品回馈大家。特此声明。 虞即安工作室 “爆!”字深红得刺眼,瞬间取代了《长河》官宣的位置,牢牢钉死在热搜榜首,后面跟着一个触目惊心的“沸”字。 整个网络世界,陷入了短暂的、真空般的死寂。 紧接着,是比官宣时猛烈百倍、足以摧毁一切的舆论海啸。 “????????????” “我他妈刚把民政局搬来你们就拆台???耍人玩呢???” “不可抗力???什么不可抗力能让你下午三点宣布退出中午十二点官宣的剧???编也编个像样的理由!” “草(一种植物)!溜粉司马!《长河》剧组和虞即安联手炒作是吧?用双顶流骗热度然后光速提纯?这操作太脏了!” “绝对是虞即安耍大牌!坐地起价谈崩了吧?真当自己是内娱皇帝了?滚出克!” “心疼我宋老师!被当猴耍!定妆照都拍了,宣传都发了,现在搭档跑了?剧组怎么赔偿?@长河官微出来给说法!” “只有我觉得宋斯年状态不好可能跟这事有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被逼着配合宣传?” 愤怒的火焰燎原般蔓延。虞即安的微博评论区瞬间被攻陷,污言秽语和质问的浪潮汹涌澎湃,工作室的声明微博下更是短短几分钟就累积了数十万条唾骂。曾经将他捧上神坛的粉丝,此刻部分倒戈,加入了愤怒声讨的大军。路人们则津津有味地吃着这口惊天大瓜,感叹内娱操作无下限。营销号们紧急调转枪口,“虞即安疑遭封杀”、“《长河》剧组与顶流反目内幕”、“盘点那些临阵跑路的演员”等耸动标题再次刷屏。 风暴中心,一片诡异的沉默。 虞即安的个人微博,再无动静。工作室那份冰冷的声明之后,也像石沉大海,再无任何解释或安抚。没有律师函警告,没有“抱走不约”的控评,没有试图引导舆论方向的任何操作。这种反常的、近乎束手就擒的沉默,在滔天的骂声映衬下,更显得疑窦丛生,甚至透出一丝……狼狈。 宋斯年独自待在顶层公寓那巨大空旷的客厅里。夕阳的余晖透过整面落地窗泼洒进来,将昂贵的大理石地板染成一片迟暮的金红,也将他孤寂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背脊挺直,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面前摊开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是那场因他(更因虞即安)而起的、席卷全网的滔天风暴。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缓慢滑动,一条条充斥着愤怒、质疑、阴谋论的评论从他眼前流过。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自己的微博主页上。 那里,最新一条还是《长河》官宣时他配合转发的海报和一句格式化的“萧景昀,幸会”。评论区早已被各种声音淹没: “年宝不哭!咱独美!” “哥哥是不是受委屈了?手腕的伤是不是跟这事有关?” “宋老师求你说句话!是不是虞即安欺负你了?” “co粉心碎成渣了……宋老师,求求你看在七年情分上,帮他说句话吧,他工作室装死了啊!” 最后这条带着卑微祈求的评论,被顶得很高。 宋斯年的指尖悬停在回复框上方,久久未落。 曾几何时,虞即安每一次陷入舆论漩涡,无论大小,无论对错,第一个挺身而出、用自己庞大的影响力为他挡下枪林弹雨的人,永远是他宋斯年。粉丝戏称他是“虞即安专属防弹衣”。虞即安也曾在那间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前,从背后拥着他,下巴搁在他肩窝,带着慵懒的笑意说:“宋斯年,你就是我的定海神针,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如今,定海神针已沉入冰冷的海底。 指尖最终移开,没有敲下一个字。他退出了微博,甚至没有多看那个装死的工作室声明一眼。那曾经为他冲锋陷阵、燃烧自己的本能,在那片心死的灰烬里,再也激不起一丝火星。这次,他不会再为虞即安挡枪了。戏散场了,观众也该离席。 平板屏幕暗了下去,映出他毫无表情、却苍白得惊人的脸。夕阳的金红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一半在光里,一半沉入浓重的阴影。 “叮咚——” 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突兀地划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宋斯年垂眸,看向搁在一旁的手机屏幕。锁屏界面上,跳出一条新微信。发送者的头像是一朵简笔画的小白花。 杜若白:宋老师,冒昧打扰了。看到网上的消息……您还好吗? 杜若白:还有,您手腕的伤…换药了吗?还疼吗? 字里行间,小心翼翼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像初春料峭寒风里,怯生生探出的一枝带着露水的嫩芽,笨拙却无比真诚。 宋斯年的目光在那两行字上停留了许久。夕阳的最后一点暖光彻底沉入地平线,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在他空寂的眼底投下变幻莫测、冰冷的光斑。他左手无意识地抬起,指尖隔着柔软的羊绒衫袖口,轻轻按在了左手腕内侧那个被遮瑕膏和纱布共同掩盖的位置。 那里,曾经烙印着滚烫的誓言,如今只剩下一片平滑的冰凉和尚未愈合的、隐秘的刺痛。 他没有回复杜若白。 只是将手机也屏幕朝下,轻轻扣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如同为自己,也为那段纠缠至死的过往,盖上了一方沉默的棺盖。 虞即安那条微博,是在舆论将他钉上耻辱柱的最高峰时,毫无预兆地弹出的。 服务器刚勉强从“爆退”的冲击中喘过气,瞬间又被这轻飘飘的四个字砸得再度濒临崩溃。 @虞即安V:我明白了。 没有配图,没有表情,没有@任何人。孤零零的三个字,悬在空白的背景上,像一句刻在悬崖边的谶语,又像一声坠入深渊前最后的叹息。 全网哗然 “??????????????” “明白啥???明白自己玩脱了???” “这哥被骂傻了吧?搁这儿演什么谜语人呢?” “工作室装死正主发疯?贵圈药丸!” “我阴谋论一下……他是不是被威胁了?《长河》剧组背景这么硬?” “只有我觉得……这三个字透着股认命的绝望?像在跟谁告别?” “楼上cp粉别自我攻略了!他就是在跟自己的职业生涯告别!滚出内娱!” 猜测、嘲讽、担忧、阴谋论……新一轮的舆论风暴以更猛烈的态势席卷而来。这三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积压的情绪。粉丝内部彻底分裂,脱粉回踩的、坚持“哥哥有苦衷”的、茫然不知所措的……乱成一锅粥。营销号们如获至宝,连夜炮制出“虞即安精神状况堪忧?”、“‘我明白了’背后的惊天秘密”、“顶流陨落前的最后独白”等耸人听闻的分析。 风暴眼外,顶层公寓冰冷空旷。 宋斯年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脸。他划到了那条只有三个字的微博。指尖悬停在那孤零零的“我明白了”上方,屏幕的冷光在他瞳孔深处跳跃。 时间仿佛被拉回一周前。那个同样冰冷的夜晚,他坐在同样的位置,指尖同样悬停在“虞即安”的名字上,敲下“我们分手吧”,然后看着“已送达”的提示跳出,像投下一枚注定沉入深海的石子。 他明白了? 明白得太迟了。 迟得像在焚毁殆尽的废墟上立起一块崭新的墓碑,却要在上面刻下迟来的忏悔。碑文再深刻,也暖不热墓穴里早已冰冷的骸骨,更唤不回那个决绝转身、连背影都不屑留下的魂灵。 宋斯年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极浅,未及眼底,只余一片荒芜的冰冷和嘲弄。他指尖轻轻一划,屏幕上的文字消失,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他退出微博,将手机反扣在茶几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为某个篇章盖棺定论。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映照着这片无声的荒芜。 三天后,《长河》剧组以惊人的速度和效率,抛出了新的定海神针。 @电视剧长河V:长河奔涌,暗流不息。欢迎@魏凛V 加入《长河》剧组,饰演二皇子萧彻。破局而立,执棋问鼎。与@宋斯年V 饰演的大皇子萧景昀共谱一曲权谋与情殇的绝唱。敬请期待。 配图是全新的定妆海报。背景依旧是墨色奔涌的长河,但立于水畔、身着玄黑蟠龙袍的身影已然换人。魏凛。一个名字瞬间点燃了另一片战场。 如果说虞即安的气质是寒星利刃般的锋芒毕露,带着侵略性的俊美和掌控欲,那么魏凛,则是另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存在。海报上的他,身姿挺拔如修竹,却自有一股疏狂不羁的艺术家气质。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线偏薄,组合成一张极具辨识度、甚至有些阴柔美的脸。最抓人的是那双眼睛,瞳孔颜色偏浅,像浸在寒潭里的琥珀,直视镜头时,带着一种近乎邪气的、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兴味,仿佛能穿透屏幕,攫住人心。 这张海报甫一发布,宋斯年的个人超话瞬间哀鸿遍野。 “卧槽!!!!!!怎么是他!!!!魏凛!!!!!” “救命啊!!!!!!我年崽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谁不知道魏凛是圈内出了名的疯批美人!公开出柜!情史能写本小说!综艺里就敢对着年哥的锁骨说‘这线条,想用刻刀雕朵玫瑰’的变态啊啊啊!” “完了完了完了!年崽手腕还有伤!这疯子进组会不会直接上手啊?剧组安保加强了吗?@宋斯年工作室出来干活!” “魏凛演技是没得挑,拿过三金提名……但这人设配上他看年哥的眼神……我窒息了!年崽快跑——!” 宋斯年粉丝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她们迅速扒出魏凛过往在公开场合对宋斯年毫不掩饰的“欣赏”——某档艺术类综艺里,魏凛作为评委,点评宋斯年某部电影中一个赤膊打斗的镜头时,指尖在屏幕上宋斯年汗湿的锁骨处虚划,眼神专注得近乎痴迷,对着镜头慢条斯理地说:“宋老师这处的骨骼线条,真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让人忍不住想……用最锋利的刻刀,在上面雕一朵永不凋谢的玫瑰。” 此言一出,当时就引发过轩然大波。 这段高清视频被火速翻出,配上“危!凛哥盯上年崽锁骨!”的惊悚标题,在宋斯年粉丝群里疯狂传播,恐慌指数直线飙升。 而魏凛的粉丝群体——“凛冬将至”,则如同被注入强心针,瞬间沸腾,以碾压之势席卷评论区。 “某些糊逼粉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凛哥肯接这馊摊子是看得起你们!” “笑死,真当自己哥哥是金疙瘩了?凛哥什么神仙人物没见过?扶贫罢了!” “某家顶流跑了留的烂摊子,要不是凛哥仗义救场,这剧早黄了!懂?” “凛哥说了想雕玫瑰那是艺术家的浪漫!龌龊的人看什么都脏!” “坐等凛哥用演技吊打前任!让某些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疯批攻气!” “扶贫论”、“救场论”甚嚣尘上,两家粉丝在官博评论区、各自超话、甚至无关营销号下都展开了激烈的骂战,污言秽语与阴阳怪气齐飞,战火迅速燎原,将《长河》相关话题再度烧上“沸”点。 在这片新燃起的硝烟中,曾经盛极一时、如今却如风中残烛的BxA超话里,一片凄风苦雨。置顶帖是一个血红的大字标题,触目惊心: 【十万火急】正主!求你了!快把走丢的疯狗捡回去锁好!你家受要被新来的变态叼走了!!![图片:魏凛海报眼神特写][图片:当年综艺魏凛点评宋斯年锁骨截图] 帖子下面,是CP粉们绝望的哀鸣和卑微的呼唤: “安哥!安爹!安祖宗!看看微博吧!你老婆要被抢走了!那个魏凛看他的眼神像要吃人!” “即安哥哥我错了!我不该骂你退组!你快回来!只有你能治那个疯批!年崽需要你!” “七年啊!七年感情抵不过一个空降的变态艺术家?我不信!安哥你快发微博!说‘我回来了’!” “@虞即安V 哥!别装死了!再装死你老婆真没了!快去剧组把年崽抢回来!” 她们像一群失去了家园的信徒,徒劳地对着早已沉寂的神像祈祷,试图唤回那只曾经守护(或者说独占)珍宝的凶猛头狼,去驱赶新来的、看起来更加危险莫测的掠食者。 然而,神像依旧沉默。那条孤零零的“我明白了”,如同虞即安最后的墓志铭,再无回响。 与此同时,在一片混乱的废墟之上,一个新的、带着危险而诱人气息的CP超话,如同暗夜中悄然滋生的藤蔓,迅速建立并壮大起来。 # 魏凛x宋斯年超话# 开篇第一帖,就是一张高糊却极具冲击力的偷拍照。地点似乎是某个颁奖礼的后台通道,光线昏暗。照片里,宋斯年穿着一身银灰色高定西装,侧身站着,身形清瘦挺拔,侧脸线条在阴影中显得脆弱而疏离。而魏凛,就站在他斜后方半步的距离,微微倾身。他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自己臂弯,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却极其暧昧地、轻轻捻着宋斯年西装后腰处垂下的一根细长的、装饰用的银色飘带。魏凛的眼神没有看镜头,而是低垂着,落在宋斯年那段被西装勾勒出的、纤细而充满易碎感的腰线上,唇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玩味笑意。 配文只有一句,却像投入干柴的火星: “疯批美人艺术家 x 破碎厌世神明。一个想雕琢,一个想毁灭。这顶级性张力,还不嗑???[舔屏][舔屏][舔屏]” 这张偷拍照和极具煽动性的配文,如同为混乱的战场投入了一枚全新的、口味奇特的炸弹。一部分被虞即安伤透心或单纯被魏凛危险魅力吸引的CP粉迅速倒戈,一部分追求极致美学和刺激的路人被吸引入坑,还有一部分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AxE# 超话的热度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相关话题下充斥着“好配!”、“好带感!”、“凛哥上啊!把神明拉下神坛!”、“年崽这破碎感绝了!就该被疯批狠狠疼爱!”的尖叫。 舆论的漩涡愈发混乱狂暴,将所有人都裹挟其中。而漩涡的中心,那位被无数人争夺、臆想、或担忧的“神明”本人—— 宋斯年合上平板,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疯狂。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的灯火在他空寂的眼底明明灭灭。左手腕内侧的纱布早已拆除,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尚未完全愈合的细长伤痕,在皮肤下微微凸起。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那道伤痕,触感微凉。 他不在乎谁是萧彻。不在乎对手是虞即安还是魏凛。更不在乎那些将他当作战利品或易碎品来争夺的、荒诞的粉圈战争。 戏,终究只是戏。 他只需要演好萧景昀的绝望,就够了。 身后,被静音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锁屏界面上,跳出一条新的微信消息。头像依旧是那朵简笔画的小白花。 杜若白:宋老师,明天《长河》剧本围读会,需要我给您带早餐吗?楼下新开的粥铺,听说还不错。 宋斯年的目光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窗外,一辆夜归的汽车驶过,车灯的光柱短暂地扫过他苍白的脸,映出眉宇间一丝几不可察的倦怠。 他没有回复。 只是抬手,指尖划过屏幕,将那条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关切,连同窗外那片浮华而冰冷的灯海,一同关在了厚重的窗帘之后。 第5章 虞即安他又哭又闲 激光束精准地落在皮肤上,伴随着极其细微的、如同电流穿过湿木的“嗞嗞”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蛋白质被瞬间气化的焦糊味。 宋斯年偏着头,目光落在操作台旁冷蓝色的成像屏幕上。屏幕上,那枚曾深嵌入真皮层的蓝黑色“J.A”字母,在激光高能量的冲击下,正一点点碎裂、淡化。医生紧盯着屏幕,语气带着一丝职业性的惊叹:“色素清除得很彻底,层次完美。后期护理好,不会留疤。” 宋斯年睫毛微颤,视线锁在逐渐消散的印记上,轻轻“嗯”了一声。腕间是火辣辣的表层灼痛,清晰却不再深入骨髓。 “好了。”医生替他贴上无菌棉球,覆上透气的生物膜,“按时涂凝胶,一周复查。” 宋斯年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左腕棉球,轻轻按压。皮肤下血管突突跳动,带着新生的痛感。他起身颔首,动作疏离。 推开诊所门,初秋微凉的风裹挟市井喧嚣涌来。腕间灼痛在冷风刺激下更鲜明,却也带来剥离后的异样轻松。他坐进车里,拿起副驾上安静的手机。虞即安的所有联系方式早已被彻底删除拉黑,信息流本该是一片真空。 他解锁屏幕,通知栏里大多是工作推送。目光平静扫过,点开微博,习惯性划向热搜榜。 榜单中部靠下,一个带着诡异上升箭头的词条悄然攀附: #虞即安月亮# [新] 指尖在那个词条上悬停一瞬,眼底依旧沉静无波。他点了进去。 置顶是虞即安的最新微博。 一张构图简单、光线昏暗的直拍:扎着滞留针的手背,背景是医院点滴架和蓝色隔帘。发布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 配文透着一股被抽干力气的茫然: @虞即安V:原来被丢下是这样的感觉。[月亮] 评论区已炸锅。热评第一异常刺眼: 吃瓜乐子人:哟,虞大影帝又卖惨?上次录综艺说胃疼被扒是装病躲镜头忘啦?[吃瓜] 这次“被丢下”剧本多少钱买的?“月亮”知道自己是月亮吗?[偷笑] 这条充满挖苦和质疑的评论,像一根点燃引线的火柴。 几秒钟后,页面刷新。 @虞即安V 回复 @吃瓜乐子人:你懂个屁!装病??他给我煮的粥!熬了三个小时的鸡丝粥!那个白瓷碗现在还在我家厨房柜子里!碗底磕了个小口子是我摔的!他一句重话都没说![发怒][发怒][发怒] 亲自下场!激烈反驳!信息量大到爆炸! “卧槽??????本人???煮粥???白瓷碗???信息量核爆!” “破防了!他真破防了!被人说卖惨直接爆细节了!” “‘他’???所以月亮是男的???还给他煮粥???卧槽!!!” “磕到了?不对……重点是‘被丢下’?所以煮粥的人现在不要他了?” “谁???到底是谁???能让我们虞大影帝这么失态?!” 词条热度瞬间飙升,从尾巴直冲榜单中部!而虞即安那条秒删的激烈回复,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 接下来的半小时,虞即安的微博变成了失控的、碎片化的自证现场: @虞即安V:[一张拍得有些模糊的、放在白色大理石台面上的空碗照片,碗是素净的白瓷,碗底边缘确实有个不起眼的小豁口] 碗!看见没![发怒] 热评:“一个破碗能证明啥?地摊十块钱三个。” @虞即安V 回复:十块钱?这是他跑了两条街的瓷器店挑的!说我公寓的碗都太丑![图片:一张更旧的、明显是偷拍角度的照片,宋斯年侧身站在某个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前,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袖子挽到手肘,正低头专注地搅动着砂锅里的粥,暖黄的灯光给他周身镀了层柔光] @虞即安V:[一张皱巴巴的、印着某私立医院logo的缴费单局部照片,日期是三年前,姓名栏打了码,但诊断栏依稀可见“病毒性感冒引发高烧”字样] 装病?烧到39度7叫装病?! 热评:“病历单谁不能P?” @虞即安V 回复:P?!好!等着![图片:一个打开的药盒,里面是分装好的药片,药盒盖内侧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清隽挺拔的字迹:“早2白1黄,饭后。晚1白2蓝,睡前。多喝水。”] 看见没!他写的!他的字! @虞即安V:凉透了?是!他是凉透了!心是石头做的!捂了七年都捂不热!老子认栽!行了吧![流泪][流泪][流泪] 热评:“哥,冷静点……” @虞即安V 回复:冷静?我怎么冷静?他真不要我了……连个碗都不肯带走…… 就在这场失控的自证达到**时,一个更致命、更清晰的“证据”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挖了出来。 某家以跟拍明星闻名的八卦周刊的官网资料库深处,一张尘封三年的高清照片被付费解锁下载,瞬间传遍全网! 照片拍摄于深夜,地点是某高档公寓地下车库入口。像素清晰,角度刁钻。画面里,身形高挑清瘦的宋斯年,穿着一身深色休闲装,正微微弯着腰,将一个明显意识不清、高大沉重的男人费力地往自己背上驮!那个趴在他背上、头无力地垂在他颈侧、脸颊烧得通红、紧闭双眼的男人,赫然就是虞即安!宋斯年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鬓角,侧脸线条绷紧,嘴唇紧抿,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脚下甚至有些踉跄,但他托着虞即安腿弯的手臂却稳得出奇。旁边停着虞即安那辆标志性的黑色跑车,车门还敞开着。 照片的发布日期正是三年前虞即安高烧的时间点!配图的文字说明更是辛辣: 顶流深夜急症!密友宋斯年亲力亲为背送就医,情谊深厚还是另有隐情? 这张高清照片如同核弹,瞬间将所有质疑和喧嚣炸得粉碎!配合着虞即安自爆的煮粥图、药盒便利贴……一个清晰得令人窒息的“真相”浮出水面: 三年前,虞即安高烧,宋斯年深夜驱车赶来,将他从车里背出,亲自送去医院。之后,宋斯年给他熬粥、分药、细致照顾。而三年后,那个曾经背他、照顾他、在他家厨房为他熬粥的人,彻底将他“丢下”了。 舆论瞬间逆转! “卧槽!!!实锤了!!!真是宋斯年???这张背人图……我哭了!” “原来他说的‘月亮’是宋老师……原来被丢下是指……” “破案了!所以虞即安退组、发疯、破防自爆……全是因为被宋斯年甩了?!” “看背人那张图……宋老师当时得多累啊!虞即安那么大个子!现在说人家心凉?活该!”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早干嘛去了?把那么好的月亮弄丢了怪谁?” “#原来被丢下是这样的# 这个词条现在看着真讽刺!虞即安,你活该!” 词条#虞即安月亮#后面缀上了爆裂的血滴符号,牢牢钉死在热搜第一。全网都在解读那张背人照片里宋斯年紧抿的唇线和额角的汗珠,解读那张煮粥偷拍里他专注的侧影,解读便利贴上清隽的字迹。虞即安失控的自证微博,成了这场盛大“失恋”最狼狈的注脚。 宋斯年面无表情地划着屏幕。那些高清的照片,那些他早已遗忘的、付出真心的瞬间,此刻被当成虞即安“被深爱过”的证据,被无数人围观、解读、唏嘘。手腕上被激光灼烧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阵清晰的、火辣辣的刺痛。他看着照片里那个背着人、满身是汗、眼神疲惫却依旧坚持的自己,看着便利贴上自己熟悉的字迹……一股浓烈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像冰冷的沥青,裹住了他的心脏。 原来,他那些不被珍惜的付出,最终都成了虞即安表演“被爱过”的素材,成了他博取同情、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的工具。 他平静地退出微博,像关掉一个嘈杂的闹剧频道。低头,撕开左腕上的生物膜。微红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激光扫过的区域颜色浅淡,只留下新生的粉红痕迹。恢复良好,终将无痕。 他拿起修复凝胶,挤出一点冰凉的膏体。 “叮咚——” 微信新消息提示音。 是杜若白的语音消息。 点开。年轻人清澈温和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打扰的体贴: “宋老师,打扰您了。我刚从您家小区路过,看到您客厅的窗……嗯,就是窗台那盆小薄荷,叶子好像有点蔫了。今天太阳有点大……您要是方便的话,记得给它浇点水?” 声音轻柔,内容琐碎。与网络上那场因他旧日付出而掀起的、荒诞喧嚣的风暴,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 宋斯年的指尖停在微凉的凝胶上,目光落在左腕那片象征着剥离与新生的粉红上。阳光透过车窗,暖融融地落下。 他沉默了几秒。 抬起右手,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回复了两个字。平淡,却不再冰冷: “收到。” 微博的服务器在哀鸣。 热搜榜首,#虞即安月亮# 后面缀着的爆裂血滴符号红得刺眼,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词条下,已然沦为一场荒诞的、失控的独角戏现场。 虞即安的微博页面,像被飓风扫过的废墟,散落着各种碎片化的“证据”: [图片:一条膝盖处磨破的深色牛仔裤,破洞边缘歪歪扭扭地缝着深灰色的线,针脚粗陋得像蜈蚣爬行] 看见没!缝的!他给我缝的!录《荒野》那次摔破的!你们谁家裁缝这么缝?![发怒] 热评:“笑死,淘宝9.9裁缝铺友情价吧?这针脚狗都嫌。” @虞即安V 回复:放屁!他手被针扎了三个洞!血珠子冒出来我亲眼看见的! [图片:一个半旧的运动护腕,洗得有些发白,内侧用不易褪色的记号笔写着一个极小、却清晰无比的“年”字] 护腕!他写的!每次打球都让我戴着!说能保平安!平安个屁!现在心都让人捅穿了![流泪] 热评:“哥,冷静,自欺欺人没意思。” @虞即安V 回复:自欺欺人?你懂个球!他写的时候耳朵尖都是红的! [文字] 凉透了?是凉透了!心是西伯利亚冻土!老子拿命焐了七年都焐不化!宋斯年!你够狠![刀][刀][刀] 热评:“差不多得了,体面点。” @虞即安V 回复:体面?老子的体面早被他踩脚底下了![发怒]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伤痕累累却只能困在笼中的猛兽,对着无形的铁栏和围观者的嘲弄,徒劳地嘶吼,亮出每一道曾经被温柔舔舐、如今却鲜血淋漓的旧伤疤,试图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证明自己也曾被那样珍重地爱过。每一条秒删又被人截图传播的激烈回复,都在将他推向更狼狈、更失控的深渊。那张三年前宋斯年深夜背他去医院的高清照片,成了这场闹剧最庞大也最讽刺的背景板。 宋斯年靠在顶层公寓冰冷的落地窗上,窗外是流光溢彩却毫无温度的城市夜景。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脸,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如同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荒诞剧。腕间激光灼烧后的皮肤传来细微的刺痒,是新生组织在生长。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片微红的、平滑的、终将无痕的区域。 够了。 他退出那个喧嚣到令人作呕的页面,登录了一个极少使用的、绑定了工作室官博的小号。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落下,敲下四个字,简洁、冰冷,如同法官落下最终的法槌。 @宋斯年工作室V:假的。不熟。 点击,发送。 “轰——!” 无形的核爆在虚拟世界炸开! “服务器繁忙,请稍后再试”的提示瞬间覆盖了无数人的屏幕。微博,这个经历了无数次顶流风波的社交巨兽,在这轻飘飘又重逾千钧的四个字面前,彻底熔断! 几秒钟的真空死寂后,是更猛烈的信息海啸! “卧槽!!!!!!!!!!正主下场了!!!!!!!” “工作室发声!官方认证!假的!不熟!哈哈哈哈哈哈虞即安脸疼吗?!” “字越少,事越大!宋老师牛逼!这打脸响彻云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年度笑话!虞影帝一个人演完了七年的深情独角戏!” “宋斯年:莫挨老子,不熟。虞即安:不!他给我缝过裤子![狗头]” “笑不活了家人们!缝裤子那个图配上‘不熟’,我能笑一年!” #宋斯年假的不熟# 如同火箭般空降热搜榜首,后面跟着一个爆裂的、象征终极裁决的深红“爆”字,瞬间将#虞即安月亮#踩在脚下! 即斯超话,那个刚刚还在为“月亮沉没”举行盛大虚拟葬礼的地方,此刻真正变成了灵堂。所有“遗书”和“长明灯”的帖子瞬间被刷屏的崩溃和心碎淹没: “假的……不熟……[心碎][心碎][心碎]” “原来我们才是最大的小丑……” “七年青春喂了狗!不,狗都不吃这屎! “取关了,江湖不见。祝宋老师独美。” “@虞即安V 看看!看看你像个跳梁小丑的样子!恶心!” 与此同时,宋斯年的个人超话和唯粉聚集地,瞬间变成了狂欢的海洋。电子鞭炮的表情包刷满首页,“恭贺年宝脱离苦海”、“独美大旗扛起来”、“工作室给力!”的欢呼几乎要冲破屏幕。巨大的讽刺和割裂感,将这场闹剧推向了荒诞的巅峰。 就在这片极致的混乱和喧嚣达到沸点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带着危险艺术气息的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横插一脚: @魏凛V:啧。@宋斯年,@虞即安,二位这出爱恨情仇大戏唱得够响啊。[吃瓜] 不过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考虑考虑我呗?[玫瑰][刻刀] // @宋斯年工作室V:假的。不熟。 配图是一张他工作室的照片,背景是各种雕塑半成品,他本人懒散地靠在一尊未完成的石像旁,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刻刀,对着镜头勾起唇角,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极具侵略性的兴味,尤其是那玫瑰和刻刀的表情符号,更是将他“疯批艺术家”的人设和意图彰显得淋漓尽致。 这条微博无异于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冰水! “卧槽?????魏凛????????? “疯批美人上线抢人了??????” “这什么神展开????凛哥牛逼!正面刚!”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魏凛:你们打完了?那轮到我了!” “刻刀和玫瑰……救命!他真的好敢!好带感!” “凛年支棱起来!疯批艺术家x破碎神明!给我锁死!” 本就混乱的战场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AxE超话热度爆炸式增长,无数人被魏凛这大胆又极具性张力的“横刀夺爱”刺激得嗷嗷叫。 而刚刚被宋斯年四个字砸得头昏脑涨、羞愤欲绝的虞即安,此刻看到魏凛这条**裸的、带着挑衅和觊觎的微博,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兽,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 @虞即安V 回复 @魏凛V:魏凛!你他妈找死![刀][刀][刀] 离他远点!信不信我弄死你![发怒][发怒][发怒] 这充满戾气和失控威胁的回复,瞬间引来无数嘲讽: “无能狂怒现场版!” “自己弄丢了月亮,还不许别人追?” “法治社会!虞影帝注意言辞!” “啧啧,这素质,难怪月亮跑了。” 就在虞即安的暴怒和魏凛的玩味等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风暴中心的另一个人身上。 宋斯年的工作室微博,再次更新。 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解释,甚至没有多看虞即安的暴怒一眼。只是极其平淡地转发了魏凛那条充满挑衅的微博。 @宋斯年工作室V 转发 @魏凛V:不考虑。勿扰。// @魏凛V:啧。@宋斯年,@虞即安,二位这出爱恨情仇大戏唱得够响啊。[吃瓜] 不过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考虑考虑我呗?[玫瑰][刻刀] 六个字。 “不考虑。勿扰。” 如同冰封万载的极地寒风,瞬间吹熄了魏凛刻意点燃的、充满危险诱惑的火焰,也冻结了虞即安失控的咆哮。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彻底的、冰冷的拒绝。像神明随手拂去试图攀附衣角的尘埃。 整个网络世界,仿佛被这六个字按下了静音键。连狂欢的唯粉和尖叫的AxE粉都短暂地失声了。 宋斯年关掉了平板,屏幕陷入黑暗,将外界所有的喧嚣、荒诞、愤怒、觊觎都隔绝在外。腕间新生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粉润光泽,再无旧日烙印。 手机屏幕亮起,是微信消息。 杜若白发来一张照片。镜头对着窗台,那盆曾经蔫头耷脑的小薄荷,在清水的滋润下,竟然从根部冒出了两片极其鲜嫩、充满生机的翠绿新芽。小小的,怯生生的,却带着一股穿透一切阴霾的生命力。 杜若白:[图片] 宋老师,您看!新芽冒出来了![太阳] 宋斯年的目光在那抹充满希望的嫩绿上停留了几秒。指尖拂过屏幕,窗外城市的霓虹在他空寂却已不再荒芜的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抬手,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回复了两个字。平淡,却仿佛沾染了一丝窗外夜风的微凉与薄荷的清气: “很绿。” 凌晨两点十七分。城市陷入沉睡的边缘,网络的脉搏却仍在疯狂跳动。 就在#宋斯年假的不熟# 和#虞即安无能狂怒# 两个词条如同烙铁般烫在热搜榜首、热度尚未消退之际,一条格式严谨、措辞冰冷的声明,如同深夜的寒霜,悄无声息地覆盖了虞即安工作室那曾喧嚣混乱的微博首页。 @虞即安工作室V: 致歉与说明 近日,演员虞即安先生因个人原因在网络平台发表的诸多不当言论,引发了巨大争议,占用了宝贵公共资源,也给相关人士带来了困扰。在此,我们向所有关心此事的朋友、合作方及广大网友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经专业医疗机构诊断确认,虞即安先生近期因过度投入角色创作(特别是此前杀青的《烬途》中具有极端情感冲突的角色),入戏过深,诱发了急性短暂性解离性障碍(Acute and Transient Dissociative Disorder, ATDD)。该障碍在演员群体中虽非普遍,但确与深度沉浸式表演方法及高强度情绪负荷存在关联。典型临床症状包括:现实感知扭曲、身份认同混淆、情感体验倒错,以及基于强烈情绪需求产生的非现实性妄想(如虚构亲密关系、夸大被关怀或被背叛体验等)。虞先生此前在网络上的失控言行,包括对过往私人细节的偏执性解读和发布,均系在此病理状态下产生的非自主行为,严重偏离其本人真实意愿及客观事实。 基于专业医疗团队的建议,为确保虞即安先生得到充分、安静的休养和治疗,避免病情因高强度工作环境(如剧组拍摄)进一步恶化,他已正式退出电视剧《长河》项目。工作室将全力配合其后续治疗,并暂停其所有公开活动直至康复。 再次为带来的困扰深表歉意。恳请大家给予虞即安先生必要的治疗空间与时间,勿再传播未经证实的信息。特此声明。 虞即安工作室 声明下方,附上了一张盖有某知名精神心理专科医院公章、关键个人信息被遮挡的诊断证明书扫描件,诊断栏清晰地打印着“急性短暂性解离性障碍 (F44.8)”,建议栏则是“立即停止工作,接受系统心理干预及药物治疗”。 这枚突如其来的、包裹着专业医学外壳的重磅炸弹,瞬间将网络的喧嚣炸成了另一种形态的死寂。 几秒钟的真空后,舆论以更复杂的态势沸腾: “????????解离障碍???精神病????” “卧槽!官方盖章精神病了?!这公关……太狠了吧??” “《烬途》那个角色确实疯批……入戏太深导致妄想?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所以那些煮粥缝裤子背医院的‘深情证据’,都是他妄想出来的???” “不对啊!照片是真的啊!宋斯年背他去医院那张怎么解释?” “楼上,声明没否认事件存在,但指出他对事件的情感解读和关系定位是‘妄想’!懂?比如人家宋老师可能只是出于朋友道义帮个忙,在他病态认知里就扭曲成了刻骨铭心的爱!” “医学狗路过科普:ATDD确实可能出现‘关系妄想’,把普通互动脑补成爱情史诗…结合他之前那些偏执发言,这诊断…细思极恐!” 几乎在声明发出的同时,各大医学论坛和科普博主的热帖瞬间刷屏: 深度科普:演员高危病——解离性障碍!现实扭曲、虚构记忆、情感倒错都是啥? 内容:详解急性短暂性解离障碍(ATDD)的诱因(重大压力、情感创伤、深度角色沉浸)、核心症状(现实解体、人格解体、妄想性错认、虚构记忆)、与表演艺术的关系(斯坦尼体系方法派演员风险更高)及治疗预后。重点强调:“妄想”在此类障碍中并非故意撒谎,而是患者基于破碎的感知自行构建的、坚信不疑的“现实”。 风向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一部分人震惊于“入戏太深竟能疯魔至此”,对虞即安产生了些许同情;一部分人则质疑这是金蝉脱壳的高明公关,用“精神病”来洗白所有劣迹和失控;而更多的人,则是带着猎奇的心态,将这场顶流的陨落当作一个离奇的社会心理学案例来围观。无论如何,那条“假的,不熟”的声明,在这份盖着医学红章的诊断书面前,似乎得到了某种残酷的、超乎所有人预料的印证——不是不爱,而是爱意本身,就是一场盛大的、由疾病导演的幻觉。 就在这片被医学名词和阴谋论充斥的舆论泥沼中,那个危险而迷人的声音,再次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打破了僵局: @魏凛V 转发 @虞即安工作室V:啧。听说电休克治疗挺疼的?@虞即安,能学乖点儿、听话点儿的话,咱俩也不是不能考虑试试?[思考] // @虞即安工作室V:致歉与说明…(声明全文) 紧接着,他单独发了一条: @魏凛V:@宋斯年,当然,你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我大门永远敞开。[玫瑰][刻刀] 艺术家的心,包容万物。 配图是一张他工作室里未完成的抽象雕塑照片,扭曲缠绕的线条充满了张力与不确定性。 这条微博将“疯批美人”的人设推向了极致!在虞即安被盖上“精神病”标签、狼狈退场的时刻,魏凛不仅毫无顾忌地继续撩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艺术式玩味,将对方的痛苦也当成了可供品鉴的素材。对宋斯年,他则摆出一副“任君选择”的、风流又危险的姿态。刻刀与玫瑰的符号,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疯还是你凛哥疯!!!精神病也敢撩???” “这什么顶级海王发言!‘能听话的话咱俩试试’???虞即安怕不是要气疯!” “对宋老师就是‘大门永远敞开’……凛哥这区别对待我嗑死了!凛年是真的!” “只有我觉得这很过分吗?拿别人的精神疾病开玩笑?” “魏凛:在疯批的领域,没有人能打败艺术家。[狗头]” 网络再次被魏凛这离经叛道的发言搅得天翻地覆。 而风暴真正的中心—— 顶层公寓的书房里,只亮着一盏阅读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书桌和上面摊开的、被翻得有些卷边的《长河》剧本。空气里弥漫着新拆封的纸张油墨味和一丝极淡的、窗台飘来的薄荷清香。 宋斯年穿着柔软的灰色家居服,靠在宽大的椅背里。他刚刚划掉了手机屏幕上接连弹出的、关于虞即安工作室声明和魏凛惊世骇俗发言的新闻推送。指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如同拂去窗台上微不足道的浮尘。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摊开的剧本上。灯光照亮了其中一页,上面是几行用红笔轻轻圈出的、属于萧景昀的台词。场景是最终饮下毒酒前,面对背叛了自己的至亲与挚爱。没有激烈的控诉,只有一种看透世事、心死如灰的平静。 宋斯年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左手腕内侧。那里,激光祛除后的新生皮肤在温暖的灯光下呈现出均匀健康的淡粉色,光滑细腻,曾经的凸起和蓝黑色泽已荡然无存。只有指尖划过时,能感受到极其细微的、新肉生长的刺痒感,提醒着那里曾有过什么,又最终归于无痕。 他微微侧头,目光投向客厅的窗台。 那盆曾被提醒浇水的小薄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新冒出的两片嫩芽似乎又悄悄向上窜了窜,翠绿欲滴,生机勃勃,在深沉的夜色里,倔强地舒展着生命的脉络。 窗外的城市霓虹依旧闪烁,网络世界的喧嚣厮杀震耳欲聋。但在这方静谧的书桌前,只有剧本翻动的轻微沙沙声,腕间新生的微痒,和那抹穿透黑暗、无声滋长的嫩绿。 宋斯年垂眸,指尖轻轻点在剧本上萧景昀饮鸩前的那句台词旁,低声念了出来,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力量: “此心已烬,长河……东流。” 第6章 没办法,歌声也是一种医美。 《长河》剧组成了风暴中心之外唯一的净土。片场厚重的宫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但互联网的战场早已硝烟弥漫,CP乱炖的香气与血腥味交织蒸腾,形成一场盛大而癫狂的盛宴。 #凛年# 超话稳坐内娱CP头把交椅,每一帧路透都是信徒的圣餐。 【高燃剪辑】《锁神明》- 魏凛x宋斯年 | 他用刻刀在我骨上雕玫瑰:画面截取自一场夜戏。废弃宫殿的断壁残垣间,魏凛饰演的萧彻一身玄黑蟒袍,沾着血污的手指强硬地抬起宋斯年饰演的萧景昀苍白脆弱的下颌。月光惨白,勾勒出宋斯年绷紧的颈线和眼中破碎的寒光。魏凛俯身,鼻尖几乎擦过对方冰凉的耳廓,唇角的弧度是淬毒的钩子。背景音乐是迷幻电子乐混合着心跳鼓点,歌词低吟:“囚禁月光,拆解信仰,我要你破碎的圣洁做我祭坛上唯一的光。” 弹幕疯狂滚动:“性张力拉满!凛哥眼神要吃人!”“年崽这破碎感绝了!就该被疯批狠狠亵渎!”“锁骨!凛哥视线在年崽锁骨上!他绝对在想玫瑰雕刻计划!” 【百万转发动图】:魏凛在休息间隙,旁若无人地用刻刀削着一块木料,刀锋流转间,一朵玫瑰雏形初现。他突然抬眼,精准捕捉到不远处正在补妆的宋斯年。宋斯年似有所感,微微侧目。隔着喧嚣人群,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缠——魏凛眼神是毫不掩饰的、艺术家审视完美材料的痴迷与占有欲,宋斯年则是深潭般的空寂与一丝被冒犯的冷意。 仅仅三秒,超话炸锅:“啊啊啊啊啊啊对视杀我!”“他在看哪里?绝对是在量年崽的锁骨弧度!”“年崽:莫挨老子。凛哥:这骨头真美,想雕。”“顶级拉扯!一个想毁灭,一个已心死!嗑死我了!” 【同人文《蚀骨》节选】:“魏凛的指尖抚过宋斯年腕间那道新生的淡粉色疤痕,那里光滑柔软,是旧日烙印被彻底焚毁的证明。‘疼吗?’他低笑,气息灼热如毒蛇的信子。宋斯年抽回手,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不及你烦人。’ 魏凛大笑,猛地将他按在冰冷的雕花窗棂上,刻刀的尖端抵着他颈侧跳动的脉搏。‘烦人?’他舔舐宋斯年冰凉的耳垂,‘我会让你记住,被我这把刻刀烦到骨子里的滋味。’ ……” 评论区:“太太是神!这阴暗占有欲!这破碎反抗感!”“年崽的冷漠是最后的盔甲!凛哥快把它敲碎!”“疤痕文学 强制爱!凛年仙品!” #即斯# 超话成了悲壮的守墓人营地,在凛年的万丈光芒下,散发着阴间但执拗的微光。 【考古向】《月亮考古笔记》——那些被遗忘的深爱证据(慎入刀山):长帖图文并茂,从七年前选秀后台虞即安下意识护住被挤到的宋斯年,到三年前高清背人图里宋斯年紧抿的唇角和额角的汗珠,再到被虞即安疯魔自证爆出的煮粥偷拍、缝裤子针脚、药盒便利贴……每一帧都被赋予极致深情的解读。“他曾背他于危难,他曾为他洗手作羹汤,他曾为他缝补衣衫…七年点滴,皆是爱痕。如今月亮沉没,不是不爱,是爱得太痛,痛到必须剜去腐肉才能求生。BE美学巅峰,是爱在死亡中永恒。” 【AI修复】《烬途》未公开花絮:他获奖时第一个看向的人:模糊的影像被技术修复清晰。颁奖礼后台,虞即安握着金灿灿的奖杯,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几乎是本能地锁定了角落阴影里的宋斯年。那一眼,带着少年般纯粹的喜悦和毫不掩饰的依赖,仿佛在说:“看,这是我们的荣耀。” 帖子里一片心碎哀鸣:“他眼里曾经真的有光…有他…”“曾经也是双向奔赴啊…”“虞即安,你看看!看看你弄丢了什么!” 【阴间饭《饲魔》预告】:设定虞即安是吞噬“爱意”才能存活的魔,宋斯年是他精心饲养七年、爱意最纯粹浓厚的“祭品”。最终祭品心死爱熄,魔濒临崩溃,在妄想的深渊里一遍遍重温“被深爱”的虚假记忆,靠啃噬那些虚幻的甜蜜续命。预告片剪辑充斥着虞即安失控的眼神、宋斯年洗纹身的特写、以及工作室删除记录的冰冷提示音。 评论:“这阴间味对了!”“疯魔痴恋x心死如灰,好嗑又带刀!”“工作室删博就是魔在清除反噬的记忆碎片!太太天才!” #凛安# 超话如同异军突起的黑色曼陀罗,在混乱的土壤中绽放出危险而迷人的邪典光芒。 【神图诞生】《疯人院双王》——魏凛探病虞即安(P图):大神将魏凛工作室玩刻刀的照片和虞即安工作室声明里的医院背景无缝合成。魏凛一身黑色丝绒西装,慵懒地靠在病房门框上,手里把玩着寒光闪闪的刻刀,垂眸睨着病床上形容憔悴、眼神偏执空洞的虞即安。虞即安手上缠着象征性的绷带(影射工作室的“擦屁股”)。两人之间充斥着无形的、一触即发的危险张力。配文:“新来的病人很不安分?需要刻刀‘安抚’一下吗,医生?” 瞬间引爆:“卧槽这构图!这氛围!疯批天花板x疯批地板砖的碰撞!”“凛哥:这个玩具(指虞)好像比宋有趣?”“病娇医生x狂躁病人!锁死!钥匙我吞了!” 【同人曲《互噬》】:暗黑系电子摇滚,歌词充满攻击性与性张力。“你妄想他的月光,我觊觎他的骨相…不如撕咬彼此,用伤口证明疯狂…你舔舐他残留的毒,我雕刻你崩坏的图…疯人院的王座,需用血与欲浇筑…” 评论区: “这歌词太敢了!互把对方当替身/发泄品!”“两个疯子的互相救赎!” 【分析帖】为何凛安是解药也是毒药?论疯批相吸的必然性:长文从心理学角度分析,魏凛的“疯”是清醒掌控的、外放的艺术性疯批,虞即安的“疯”是失控沉沦的、内耗的病理型疯批。前者对后者有致命的吸引(被掌控的幻觉)和毁灭性(被看穿和玩弄)。EB的张力在于“谁能疯过谁”的博弈,是深渊与深渊的相互凝视。 就在这CP乱炖的修罗场烈火烹油之际,虞即安沉寂数日的主页,于一个凌晨,再次投下两颗惊雷。 @虞即安V: @歌手陈逾白我和你不熟,别硬蹭。三年前音乐节后台是你经纪人硬塞的名片,没用过,早扔了。[垃圾桶照片] 配图是一张皱巴巴的名片一角,依稀可见“陈逾白经纪人”字样,被扔在一个空外卖盒里。 轰——! #即逾BE# 瞬间血洗热搜。 陈逾白的粉丝“白鸽”暴怒:“过气疯狗乱咬人!当年是谁主动夸我们逾白歌声有灵气?视频为证[链接]!” CP站姐直播烧掉价值数万的绝版周边,火光冲天,配文:“七年真心,烧给狗。” 超话秒变灵堂,“即逾”彻底沦为废墟。 紧接着,第二条更劲爆: > **@虞即安V:** 我没病!工作室声明是P的!诊断书是伪造的!他们被收买了!公章?公章也是假的![图片:手机怼着工作室声明上的公章拍摄,边缘模糊] 配文癫狂,彻底否定了工作室此前的所有努力,甚至指控团队伪造公章(刑事犯罪)。 互联网彻底疯狂。然而,仅仅五分钟后—— 两条微博消失得无影无踪。@虞即安工作室V 的主页干净得像被格式化,连之前那份“解离障碍”的声明也彻底删除。只留下全网疯传的截图和一片哗然。 一个疑似虞即安工作室小号(很快销号)流出一段只有7秒的无声视频。画面剧烈晃动,背景是医院走廊。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身形疲惫),正奋力按住一个挣扎嘶吼(无声,但口型狰狞)、西装凌乱的男人(虞即安侧脸清晰)。第三个人迅速上前,将一管针剂扎进他手臂。挣扎幅度肉眼可见地减弱,男人眼神涣散,头无力地垂下。视频标题充满打工人怨气: 《工伤实录:月薪三万的精神病院护工日常》[电子木鱼功德 1] 这段视频如同冷水泼进油锅。 乐子人狂欢:“哈哈哈哈哈哈实锤!安定都打了还说没病!”“工作室法务部&医疗部&安保部:这破班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 阴谋论者:“摆拍!绝对是公关卖惨新套路!” 少数理智声音:“无论真假,工作人员是真不容易…高危职业。” 更多人对虞即安的病情再无怀疑:“都这样了…工作室删博删声明是保护他吧…唉…” 风暴在互联网上肆虐,CP的狂欢与崩塌,疯子的嘶吼与安定的沉寂,共同构成一幅光怪陆离的浮世绘。 而风暴眼的最中心—— 宋斯年位于书房,是绝对的静谧孤岛。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将翻滚的云层染成诡异的紫红色,如同沸腾的CP修罗场投射在天幕。窗内,只亮着一盏暖黄的落地灯。 他穿着柔软的灰色羊绒衫,赤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左手腕间,那片新生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柔和的粉色,光滑细腻,再无一丝凸起或蓝黑的痕迹,仿佛那段过往从未烙印其上。 他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小喷壶,正细致地给窗台上那盆薄荷浇水。翠绿的叶片吸饱了水分,愈发显得生机勃勃。几天前剪下的那两片嫩芽泡出的薄荷水,空杯还放在茶几上,残留着清冽的余香。 手机屏幕在茶几上无声地亮起,弹出杜若白的微信消息: 杜若白:宋老师,杀青宴的薄荷茶最终版定下了,加了少许柠檬草和蜂蜜,很清爽解腻。您明天到剧组就能尝到。 宋斯年的目光从生机盎然的薄荷叶上抬起,扫过那条信息。没有回复。 他放下喷壶,指尖拂过一片沾着水珠的薄荷嫩叶。冰凉,清新,带着一种斩断所有混乱与疯狂的、无声而坚韧的生命力。窗外的喧嚣、网络的癫狂、前尘的纠葛,都在这抹纯粹的绿意和清冽的香气中,被彻底隔绝、净化。 他拿起那杯残余着薄荷香气的空杯,走到饮水机旁,重新注入温水。嫩绿的叶片在杯中缓缓舒展,如同他此刻彻底沉静下来的心湖。 《长河》的开机仪式选在古意森森的影视城太庙前。朱红的宫墙,高耸的飞檐,金色的琉璃瓦在秋日晴空下折射着庄重的光。巨大的海报背景板上,墨色江水奔涌,宋斯年饰演的萧景昀一身月白亲王常服,温润如玉却眉宇凝霜;魏凛饰演的萧彻玄衣蟠龙,身姿如剑,眼神疏狂。两人一静一动,一温一烈,尚未开拍,那无形的张力已透过海报扑面而来。 红毯两侧,早已被闻风而来的媒体和粉丝挤得水泄不通。长枪短炮的镜头和无数高举的手机屏,如同密集的星群,聚焦的中心只有一个—— 宋斯年从礼宾车上下来。 他那一身剪裁极佳的深灰色暗纹西装,衬得肤色愈发冷白如玉。身形高挑清瘦,却不显羸弱,自有一股沉淀后的从容气度。最抓人的是那张脸,轮廓线条流畅得如同工笔描摹,超越性别的美感极具冲击力。曾经缠绕眉宇的倦怠和破碎感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雪初霁般的清冽与平静。他左手腕戴着一块简约的铂金腕表,表带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那片新生的、淡粉色的皮肤。 “年宝!!!” “啊啊啊啊哥哥状态太好了吧!” “宋老师看这里!!” “崽崽手腕没事了吧?妈妈放心了!” 粉丝的尖叫与闪光灯疯狂爆裂的光芒交织成网,几乎要将人吞没。宋斯年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属于顶流影帝的得体微笑,温和却不失距离感。他微微颔首,偶尔朝某个方向挥挥手,引发更热烈的回应。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会为虞即安一个眼神牵动所有情绪的宋斯年,此刻的他,像一块被打磨温润却内核坚硬的玉,只为自己而存在。事业蒸蒸日上的光芒,清晰地映照在他空寂却不再荒芜的眼底。 魏凛紧随其后下车。他今天走的是“艺术雅痞”风,丝绒质地的酒红色西装,内搭黑色高领衫,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角,手里甚至还把玩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银质打火机。他一出现,立刻引发另一波尖叫狂潮。 “凛哥!!!” “疯批美人鲨我!” “凛年同框了啊啊啊啊啊!!” “凛哥看年崽了!他看过去了!” 魏凛的目光果然越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前方的宋斯年。他唇角勾起标志性的、带着玩味和侵略性的弧度,加快几步,追到宋斯年身侧,几乎是并肩而行。 “宋老师,早啊。”魏凛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刚好能让近处的粉丝和媒体听到,“昨晚对剧本,那场‘囚禁’的戏,我有了点新想法,待会儿围读聊聊?” 他刻意加重了“囚禁”二字,眼神更是毫不掩饰地在宋斯年线条优美的颈项和锁骨处流连了一圈,意图昭然若揭——卖CP,现场造梗。 红毯两侧的凛年CP粉瞬间颅内**,尖叫几乎掀翻屋顶。无数镜头对准了两人,等待着宋斯年的反应。 宋斯年脚步未停,脸上温和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侧过头,对魏凛展露了一个更清晰、更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他琥珀色的眼眸清澈见底,映着魏凛的影子,却平静无波,像看穿了一场拙劣的把戏。 “魏老师真是敬业,”宋斯年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赞叹,清晰地传入周围所有人耳中,“对角色钻研如此深入,难怪林导一直夸您是‘戏痴’。” 他话锋极其自然且不着痕迹地一转,避开了“囚禁”的暧昧,将话题引向了纯粹的“专业”和导演的认可,甚至还捧了魏凛一句。“新想法当然好,待会儿围读会,正好向魏老师讨教。” 他微微颔首,姿态谦逊有礼,却将魏凛刻意营造的旖旎氛围瞬间化解于无形,还显得自己大方得体。 魏凛脸上的玩味笑容微微一滞。他没想到宋斯年应对得如此滴水不漏,四两拨千斤,非但没接招,反而给他戴了顶“敬业戏痴”的高帽,让他后续的撩拨都显得不合时宜。他挑了挑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倒也没再纠缠,只低笑一声:“宋老师过奖了。讨教不敢当,交流而已。” 一场潜在的CP捆绑危机,被宋斯年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只留下CP粉们更加心痒难耐的脑补空间。 冗长的致辞、上香、揭幕流程终于结束。媒体群访环节也已接近尾声。导演林正声站在主位,满面红光,显然对开机顺利和前期热度极为满意。 “好!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和粉丝们的热情!”林导对着话筒,声音洪亮,“开机仪式最后,还有一个惊喜要送给大家,也算是为我们《长河》拉开序幕的第一声号角!” 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台上。 “那就是——”林导故意拖长了音调,吊足了胃口,“我们《长河》的片头曲,将在今天同步公布音源试听!而这首歌的演唱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翘首以盼的众人,最终落在了宋斯年身上。宋斯年神色平静,似乎也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对“惊喜”的期待。魏凛则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等着。 “他就是——”林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引爆全场的力度,“我们实力与人气兼具的——虞即安!” 虞即安?! 这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懵了全场! 死寂。绝对的死寂。 媒体们举着话筒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职业笑容凝固。粉丝区一片茫然,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嗡嗡议论。台上,导演和制片人笑容满面,似乎对这效果很满意。魏凛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唇角勾起一个充满玩味和讽刺的弧度,眼神更是戏谑地瞟向身旁的宋斯年。 宋斯年脸上的完美笑容,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仿佛有极细微的电流穿透了那层平静的冰壳。但也仅仅是一瞬。快得如同错觉。他放在身侧的左手,食指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右手无名指指根处——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随即,那点细微的波动便消失无踪,他重新挂上了无可挑剔的、带着些许官方惊讶和祝贺意味的微笑,甚至还轻轻鼓了两下掌。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值得祝贺的工作安排。 然而,他眼底深处那片刚刚因事业新篇而亮起的光,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震得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沉入了更深、更难以捉摸的幽潭。腕表表带之下,那片新生的淡粉色皮肤,仿佛又传来一丝熟悉的、幻痛般的刺痒。 现场的死寂被打破,瞬间被更大的喧嚣淹没!媒体的快门声再次疯狂响起,无数问题如同潮水般涌向导演和制片人: “林导!虞即安先生不是因健康原因退出剧组了吗?为何还能演唱片头曲?” “这是否意味着之前的‘解离障碍’声明另有隐情?” “片头曲演唱是早前就定下的吗?宋斯年老师知道吗?他本人也是音乐才子啊!” “请问选择虞即安演唱,是出于何种考虑?” 林导显然早有准备,笑容不变:“虞即安先生因身体原因无法胜任高强度的拍摄工作,我们深表遗憾并尊重其决定。但片头曲的演唱合约是之前就签订好的,虞先生及其工作室展现了极高的专业素养和契约精神,坚持履行了演唱义务。歌曲录制完成度非常高,质量极佳,我们非常满意。至于宋老师,”他看向宋斯年,“宋老师才华横溢我们都知道,但这次主题曲的声线和风格,我们认为虞先生更为契合。宋老师也专注于萧景昀的角色塑造,分身乏术嘛!大家稍后就能在音乐平台听到这首《烬河》了!敬请期待!” 网络的反应比现场更为狂暴和分裂! “哈哈哈哈哈卧槽!年度最大反转!精神病院在逃歌手在线发歌!” “《长河》剧组:演员可以疯,但嗓子不能哑![狗头]” “虞即安:虽然我脑子不太好,但我唱歌还行?[笑哭]” “这波操作666!演员身份社死,歌手身份秽土转生?” “坐等《烬河》音源!我要听听‘妄想症患者’怎么唱情殇!” 凭什么???年崽自己就是创作型歌手!唱功一流!《烬途》的OST多绝啊!” “剧组故意的吧?用虞即安来吸血蹭热度?恶心透了!” “心疼我年宝!开机仪式上还要被喂屎!看他最后鼓掌的样子…我心都碎了!” “年崽状态好不容易好起来!又被这阴魂不散的缠上了!工作室出来干活啊!” “#宋斯年独美# !拒绝捆绑!拒绝吸血!” “哥哥嗓子没坏!还能唱歌!太好了呜呜呜!” “黑子们闭嘴!听听作品说话!哥哥的唱功一直在线!” “所以之前的声明……是不是真的有隐情?哥哥是被迫的?” “不管怎样!支持哥哥的新歌!《烬河》冲啊!” “晦气!开机大喜日子放疯子的歌?剧组不做人!抱走我凛年!独美!” (在废墟中垂死挣扎)“片头曲…是他唱的…他唱给他听的…烬河…烬的是他们的情…(一口老血)” “疯批歌手x疯批演员!新素材get!凛哥快点评下前夫哥的歌声!” 宋斯年坐在回程的保姆车里,窗外流光溢彩。手机屏幕上是助理小陈刚刚发来的、音乐平台《烬河》的实时链接,以及下面爆炸式增长的评论和猜测。他指尖在链接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点开。 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腕间表带下,那片新生的皮肤安静地贴合着脉搏。开机仪式上那瞬间的僵硬和指根的轻颤,仿佛从未发生过。 车子驶入公寓地库,电梯无声上升。 推开家门,客厅窗台上,那盆薄荷在暮色中舒展着翠绿欲滴的叶片,新冒出的嫩芽又窜高了一小截,生机勃勃,清冽的香气无声地弥漫开来,将门外那个喧嚣癫狂的世界,温柔而坚定地隔绝在外。 夜幕低垂,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长河》开机仪式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更大的浪潮已在数字海洋中蓄势待发。 零点整。 各大音乐平台,《长河》片头曲《无垠》音源,准时解锁。 无数翘首以盼的、好奇的、看戏的、愤怒的指尖,几乎在同一时间点下了播放键。 短暂的空白后,前奏如同幽谷中滴落的寒泉,清泠泠地荡开。不是恢弘的交响,而是以古琴为骨,辅以空灵的箫声和极简的电子合成音效,营造出一种既古老又疏离、既寂寥又浩渺的意境。 然后,虞即安的嗓音响起。 没有他往日标志性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华丽高音,也没有刻意渲染的戏剧性哭腔。他的声音被处理得异常干净、通透,甚至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空茫,像月光穿透薄雾,像山风掠过松针。 “长河奔涌逝无痕,孤月悬天照空城…” “青锋折尽寒潭影,玉碎琼楼烬中尘…” 歌词古雅,意象苍茫。唱的是权谋倾轧下的山河破碎,是英雄末路的悲怆与孤寂。没有一句直白的情爱,却字字透着深沉的殇。虞即安的演绎,摒弃了所有炫技,只以气息和情感铺陈,将那份天地无垠、众生皆渺的寂灭感,唱得入木三分。 **部分,一段纯粹的古汉语吟诵骤然插入: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 降丧饥馑,斩伐四国。 旻天疾威,弗虑弗图。 舍彼有罪,既伏其辜。 若此无罪,沦胥以铺…” 古老的词句,以虞即安那空灵而带着一丝悲悯的声调吟出,配合着骤然宏大又迅速归于沉寂的编曲,古埙苍凉的声音加入又隐去,仿佛远古的叹息跨越时空,重重砸在听者心上。那是一种超越了个人情仇的、对命运无常与天道不仁的诘问与悲鸣。 一曲终了。 短暂的、真空般的沉寂后,评论区和各大社交平台如同被投入核弹,瞬间炸裂! “卧槽!!!!!!!!!!!” “?????????????我耳朵没出问题吧?这是虞即安???” “救命!这空灵悲悯的神性嗓音!这恢弘又寂寥的编曲!这TM是那个在微博上发疯的虞即安???” “《无垠》……歌如其名!格局打开了!这唱的是权谋史诗,是天地浩劫!跟私人恩怨有半毛钱关系?” “那段《诗经》吟诵……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太绝了!太对味了!这就是我要的《长河》!” “虞即安,听妈妈的话!以后不要再在微博上张口说话了!你就安安静静唱歌!求你了![跪了]” “该死!明明已经脱粉回踩八百遍了!怎么他一开口……我特么又心动了???[捂心口]” “实力……真的是一个人最好的医美。我宣布,今晚之前那个发疯的虞即安在我心里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歌手虞!”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歌……确实牛逼。我服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歌的意境和声线,确实比年崽更贴《长河》的苍凉感…年崽的声音太清冷贵气了。” “剧组选曲眼光毒辣!抛开人品和脑子不谈,虞即安这嗓子……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好吧,为了《长河》剧好,这歌我认了。但捆绑吸血达咩!年崽独美!” “呜呜呜呜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哥哥的才华不会被埋没!” “黑子们!听清楚了吗!这才是真正的虞即安!用作品说话!” “那段古汉语吟诵是哥哥自己加的!他自己研究古籍定下的!编曲也是他主导的!才华横溢![爆哭]” “《无垠》冲榜!让所有人都看看,演员虞即安可以退场,但歌手虞即安,永远闪耀!” “歌……是好歌。(咬牙)但跟我凛年有什么关系?嗑颜嗑演技不香吗?” “他在唱无垠……无垠的是他失去的爱……烬中尘……是他被焚毁的心……他在唱给他听!绝对![一口老血喷在屏幕上]” “疯批艺术家的音乐才华也是顶级的!凛哥,感受到压力了吗?” @耳帝V:意料之外的震撼!《无垠》——虞即安用声音重塑自我。剥离所有喧嚣与标签,他的嗓音本质是极其干净且有叙事张力的。编曲宏大而克制,古琴、箫、埙与现代电子音效的融合堪称惊艳,营造出史诗般的空间感与寂灭感。**的古汉语吟诵是神来之笔,将个人情殇升华至天道无常的诘问,格局瞬间打开。这首歌证明,当虞即安专注于音乐本身时,他拥有触摸灵魂的力量。年度古风OST有力竞争者! @音乐疯子:技术流拆解《无垠》!虞即安这次演唱用了大量气声和弱混,营造空灵飘渺感,副歌部分真声的爆发又极具穿透力,情绪层次分明。编曲细节爆炸!注意1分45秒后背景那若隐若现的、模拟河水流淌的电子音效,与歌词完美呼应。那段《诗经》吟诵的断句和气息处理,没有深厚功底绝对做不到!抛开是非,仅论作品,瑞思拜。 “实力是最好医美”的词条,伴随着《无垠》空灵的旋律和爆炸的口碑,空降热搜榜首,后面跟着一个金灿灿的“爆”字。 公寓,巨大的落地窗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室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柔和。 宋斯年穿着舒适的米白色家居服,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是音乐平台《无垠》的播放界面。进度条已经走完,自动跳回了开头。房间里回荡着那空灵悲悯的余韵。 他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不甘,没有被打扰的厌烦,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只有一种极致的平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茶几上,放着一杯水。水底沉着几片翠绿欲滴的薄荷嫩叶,是晚上回来时从窗台那盆生机勃勃的薄荷上新剪下来的。清冽的香气无声地弥漫,与耳机里尚未散尽的、属于《无垠》的苍凉古意,形成一种奇异的交织。 他抬起左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右手无名指的指根处。那里空空如也,皮肤光洁。这个细微的动作,在开机仪式听到那个名字时也曾出现过。 然后,他的指尖缓缓下移,落在了左手腕内侧。铂金腕表早已摘下,那片新生的、淡粉色的皮肤完全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光滑,平整,带着新生的柔嫩。激光祛除的不仅是刺青,更是与那个名字相连的所有过往的印记。 指尖在那片光滑的皮肤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幻痛,没有刺痒。只有一种真实的、属于新生的、微微温热的触感。 他收回手,端起茶几上那杯薄荷水。水温正好,清澈的水中,翠绿的叶片舒展着生命的脉络。他喝了一小口。冰凉,清新,带着植物最本真的气息,瞬间涤荡了胸腔里所有残留的、属于《无垠》的苍茫古意。 平板电脑的屏幕暗了下去,映出他平静无波的侧脸和窗外的点点灯火。 网络上,《无垠》引发的海啸仍在持续发酵,赞誉、惊叹、反转的剧情充斥每一个角落。而风暴中心最该被牵扯到的人,却只是安静地喝完了一杯薄荷水,然后起身,走到窗台边。 他拿起银色的小喷壶,细致地给那盆愈发葱郁的薄荷浇了浇水。水珠在翠绿的叶片上滚动,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映照着这片无声滋长的绿意,也映照着他腕间那片彻底归于平静的、无垠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