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山派出所工作日志》 第1章 三个女警(一) 01 “大家好,我叫钱钺,金字旁的钺,斧头的意思,我毕业于……北城文理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今年22岁,我是J省兰川人……” 新警钱钺一头短发,刚结束新警培训,被分配到神女山派出所。 这是神女山派出所新的一周,按照惯例要召开全所大会,全体民辅警都要参加,也是新警欢迎仪式。 九月的清晨,温度还没有到灼人程度,阳光洒在会议室的大圆桌桌面上,上面铺着浅浅的灰尘。 钱钺和大多刚毕业就通过社会招考进入公安队伍的新警一样,一双眼睛澄澈明亮,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倒真有点初升的太阳的意味了。 而一旁的任浩月由于熬夜尽显疲态,顶着两个黑眼圈,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任浩月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地记着会议记录。 看着沐浴在光晕里的新警妹妹,任浩月准确地捕捉到她最关心的信息:钱钺是J省人。 和她一样也是外省人。 任浩月心里燃起一股惺惺相惜的同乡之情,当然她和钱钺不来自同一个省份,甚至是一南一北相隔遥远的两个省份。 考公火爆程度每年都在增加,三年前金月市公安局社会招考的新警里,任浩月是唯一的外省人。 金月市下辖六区三县,面积广大,人员复杂,但是经济并不发达,近十年负债累累,相应的公务员工资待遇属于全国中下档次,并不是巡考人会考虑的地方。 据她所知,今年社会招录的新警里外省人多达八人,来自天南海北的八个省份,可见考公到了多么激烈的程度。 现在再让她考,大概率是考不上了。 该庆幸吗? 任浩月忍不住皱了眉头,日复一日了无新意的会议,她早就练就了手脑分离,手上记着会议记录,脑子里面任由思绪延伸。 清晨是个适合发呆的时间。 钱钺有些腼腆局促,继续介绍了一下兴趣爱好。 “……谢谢,谢谢大家。” 底下响起了掌声,钱钺才反应过来抬起右手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淡淡的灰尘随着她的手的挥动在她的周身扬起。 好久没看见这么有活力的年轻人了。任浩月心里啧了一声。 太过耀眼的东西会灼伤眼睛,任浩月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打了个哈欠,视线重新回到记录本上。 新的一天从摸鱼开始。 任浩月低头记录着,定睛一看自己刚记下的内容,自己竟然在会议记录本上把这句话写下了! 她下意识地抬手盖在记录本上,这下是彻底醒了。 摸鱼摸魔怔了真的是。 任浩月另一只手伸进抽屉,摸到了一只涂改液,赶紧用涂改液出把这句话涂掉。 她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到自己的手臂沾到一层灰尘,烦躁顿起。 只是一晚上忘记关窗户,不远处的工厂就吹来了这么多灰尘,这种地方怎么是人待的。 可是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年。 再待下去不会要得病吧。 空气不干净,水也不干净,鸟不拉屎的地方。 烦死了。 钱钺敬完礼杵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坐下,有些局促。所长刘长富点头示意:“小斧坐下吧。” 会议室里顿时发出笑声,快要退休的老民警黄铸纠正所长:“人家小姑娘叫钱钺,我都记住了。” 黄铸俨然一个慈祥的爷爷,体态却不老态,煞有介事地在桌面就着灰尘写出“钺”字,问对面的钱钺:“是这样写吧?” 圆桌旁边靠墙放着两排桌子,辅警们坐在这里,整个会议室也就两间办公室大小。随着黄铸的书法展示,底下响起“哦哟哦哟”的声音,还有些辅警探身来看。 钱钺赶紧点头,被会议室里的笑声笑得更加局促,连说了几声是的,并且绞尽脑汁客套了一下:“您真厉害,我好久没碰到会写这个字的人了。” 这不是打所长脸吗?任浩月心想。 下一秒刘长富转头就吩咐任浩月:“会议室的卫生怎么搞的,要及时打扫。” 任浩月头也没抬,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里怼了句庙小屁事多。 “好的,马上整改。”任浩月答道。 刘长富坐在圆桌的尽头,突然拍了拍桌子:“开会要有开会的纪律,如果再让我强调开会纪律,以后就不用来开会了。” 会议室瞬间噤若寒蝉。 刘长富好一会没有说话,任浩月都要睡着的时候,听到刘长富欢迎新警的声音:“钱钺,欢迎你加入神女山派出所,目前暂时安排你做兴国社区的社区民警,按照惯例新警都要拜师,安排社区副所长李华祥做你的师父。” 李华祥坐在所长旁边,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点头跟钱钺示意。 刘长富:“今后工作和生活中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跟大家交流。好,现在开始安排本周工作。” 会议结束时已经快十点了,民辅警陆陆续续从会议室涌出,走廊里响起如释重负的说笑声。 谈论最多的就是新分下来的新警,神女山派出所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外省民警过来,还是这么年轻的外省女孩子。三年前任浩月来的时候就让他们觉得有些新奇。 身为所长的刘长富看的是另外一个角度,对于钱钺的到来他算不上高兴。 女警有一个就够了,两个便多了,三个是麻烦。 哪个所长不想要男警,但是女警总要有地方接收,他在分局没有话语权,自然没有挑人的权利。 钱钺并不知道刘长富的想法,此刻她的心中充满着对未来的希冀,成为一名警察是她计划了很久的事情。 她在雪白的笔记本上面一笔一划写下:金月市公安局,天华分局,神女山派出所,兴国社区,社区民警。 一个全新的身份。 钱钺盯着这几个字,微微点头,似乎是个不错的开始。 任浩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钺,所长喊你去办公室。” 所长办公室里传出笑谈声,里面还有办案副所长苏旭明和社区副所长李华祥。 任浩月带着钱钺进办公室,里面烟雾缭绕,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钱钺下意识看向任浩月,见对方见怪不怪已经在沙发上坐好,摊开记录本了,钱钺也就在她旁边坐下了。 刘长富继续吞云吐雾:“叫你来没别的意思,你一个外省小妹子来金月工作不容易,生活上工作上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们讲。” 钱钺摇头:“没有没有。” 刘长富:“神女山所氛围很好,今后就安心在这里工作。” 钱钺点头。 然后刘长富又问了些钱钺的家庭情况,李华祥介绍了一下社区工作。 钱钺问:“那我还能办案吗?” “可以啊!” 应声的是办案副所长苏旭明,看着三十岁上下,头发很久没剪了,像个不规则的扫把。 “办案组欢迎你啊,很有想法啊。” “想学办案当然可以,但是你主责是社区民警,先跟李所长多熟悉社区警务,办案方面就请教苏所长。”刘长富端着茶杯说道,并没有把钱钺的提议放在心上。 小女孩嘛,总有些漫无边际的想法。 拉了一会家常,刘长富就让任浩月带着钱钺离开了。 任浩月骑着电动车载着钱钺到附近的超市采购生活用品,紧张局促的氛围一下解开了。 钱钺坐在电动车后面东张西望,两个女孩的话闸子打开了。 “你怎么会想到考金月公安呢?兰川离金月还蛮远的吧。”任浩月问。 “就是……就是我筛选招录表的时候,看到金月公安的这个岗位报的人还挺少的,把握比较大,就报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 “加上我觉得当警察挺酷的,我之前看过一个警察演讲的视频很受感触,感觉考啥不是考,不如考公安,月月姐,你呢?”钱钺问任浩月。 “我也……差不多吧,我学新闻传播的,竞争也蛮大,当时考了好几个地方,就考到金月了,而且离我家也不算太远,我是K省澄州市的。” 两人相视一笑。 “澄州确实还不远,”钱钺笑起来,“感觉能在这里碰到月月姐还蛮开心的,月月姐你人真好。” 任浩月苦笑一下:“所里人都还可以,那个写字的老民警叫黄铸,你叫铸哥就好了,他很热心,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社区民警,就是明年就退休了。 “我们所里三个副所长,刚才你看到的两个,苏所人还不错,年纪也没有比我们大很多,是个踏实干活的老实人,李所比较圆滑精明,跟人打交道很有一套,人也不坏,以后你慢慢了解,但是估计不会在我们所里待很久。还有一个副所长叫谷健,上个月借调到分局办专案去了,你要是想学办案的话可以找找苏所长,不过我不是很建议。” “为什么呢?” “我觉得没有必要,在公安里面女警做多做少都一样,评优评先嘉奖都靠边站,他们是不会把你当做一个真正的办案人员对待的,过好自己的生活最重要……” 钱钺的沉默让任浩月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丧气,说丧气话似乎变成了她的习惯。 这个眼睛里熠熠闪光的妹妹肯定无法理解,任浩月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又有女孩跳进自己所处的这个坑里。 太有想法而又没有背景的女孩子在这个行业注定不会过得太开心。 而钱钺被分到神女山派出所就足以说明她是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我觉得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呀,至于评优评先,顺其自然就好了。” 任浩月有些无语,谁不想做自己想做的事,顺其自然?什么是自然? 她摇了摇头,不想做个散发怨气的爹味大哥,略过这个话题: “挺好挺好,加油哦!” 两人提着一堆生活物品到了宿舍,钱钺忙送不跌地道谢。 “月月姐,我们所里没有教导员吗?”钱钺问。 任浩月点头:“是的,神女山所这几年人员变动还蛮大的,教导员空了一年了,有消息分局治安大队的副大队长要来我们所里做教导员了,他三年前还在我们所里当副所长呢。大概率这段时间就要来我们所里了,我听刘长富讲过。” 钱钺在房间里整理东西,任浩月是内勤民警,已经打了几个电话过来催她处理事情了:“小钺我先去办公室干活了,等下十二点到食堂吃饭,有任何问题微信问我就可以了。” 任浩月下楼跑向自己内勤办公室,脚步一顿:“她为什么会问教导员?” 按理说通过社会招考、家里又无相关从业人员的新警不会了解警察体制,甚至连教导员是什么都不知道。 任浩月介绍所内结构的时候都忘记提教导员,空缺这么久她都忘记这个职位的存在了。 钱钺却发现神女山所少了教导员? 可能钱钺真就特别喜欢吧。 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 任浩月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一堆待处理事项等着她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三个女警(一) 第2章 三个女警(二) 02 钱钺很快进入到社区民警的角色里,值班的时候发生警情就跟着出去学习处理警情,不值班的时候就在社区里转悠,加上办案组缺人手,时不时喊她去配合办案。 任浩月躺在床上刷着群里的工作照,感叹钱钺适应能力真不错。她完全理解钱钺现在这股新鲜劲,毕竟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两个人虽然就住隔壁,但是感觉却没怎么打过照面。 任浩月也有事情要忙。随着十月的临近,她窝在房间里的时间越来越久,连国庆节值完班都没有回家。 不过钱钺回了一趟家。 假期结束的前一晚,任浩月去镇上采购零食回来,就在所门口看见一辆白色的SUV开进来,车子停好后,钱钺从里面跳下来,刚好碰到任浩月。 “你你你买车了?!”任浩月震惊。 “没有没有,家里给的车,开了好多年了,我想着我们所里在镇上,还是开车方便一点,我准备到市里租房子住。” “哇……太优秀了吧。”钱钺的主动性强到让任浩月感到羞愧。 恰恰相反,任浩月是个被动型人,拖延症晚期,执行力弱,驾照拖拖拉拉考了一年,虽然有买车的想法,但是总有千万种理由不去执行。 “到市里租房的话,早上过来要开半个小时车诶。”任浩月提醒。 “没事,我习惯早起。” ……这是人话吗? 一个青春洋溢的花季应届毕业生习惯早起!她只是比钱钺大四岁,为什么感觉落后了一个世纪。 大学生的世界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小钺你是从家开过来的吗?” 钱钺点了点头。 任浩月由衷地敬佩钱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小钺,你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任浩月围着车子看,问钱钺这个牌子的车好不好开。 “我带你转一圈呗。” “好呀!” “你想去哪里?” “都可以吧,随便转转?” “好。” 钱钺的车内空间很大,里面很干净。任浩月坐在副驾驶左看右看,一直夸钱钺厉害。 把钱钺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夜风从车窗里汩汩涌入,远处是星星点点的厂房灯光。 “月月姐,你准备辞职吗?”钱钺问任浩月。 任浩月有些错愕,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不起月月姐,我上次在走廊里捡到你的辞职申请书了。” “啊?你帮我放回去的吗?”任浩月的辞职申请书打印出来后就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难道是送资料的时候,不小心把辞职申请书也夹在一起了吗? “嗯,月月姐不好意思那天没跟你讲,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没关系,没关系,谢谢你帮我放回去。不过这件事你先帮我保密好吗?” 虽然任浩月感觉到了现在别人知道自己想辞职也没什么,但是总归是自己的**,她不想被过早地讨论。 “嗯嗯,我没有告诉过别人。” “谢谢。”任浩月显得心事重重。 “月月姐,为什么呢?当警察不好吗?”这个问题困惑了钱钺一段时间了,她看得出来任浩月的心思不在工作上,可是,为什么呢? 任浩月轻声叹息:“你看我天天做的事,跟警察有什么关系呢?全所的吃喝拉撒都要找我,疲于奔命做一些形式主义的台账应付形式主义的检查,保姆、后勤、保洁、文员、写数不尽的没有意义的材料。” 意义,是很重要的东西。 “你知道刘长富说什么吗?他说做好一个内勤就是做好一个贤妻良母,”任浩月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我的价值就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吗?” 任浩月的情绪失控让钱钺也有点不知所措,钱钺努力安慰道:“月月姐你要太在意别人的评价……” “怎么可能不在意!人都是活在关系里,哪有这么轻易做到!” 够了,够了!任浩月听够了这样的话,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谁也别讲太多的大道理。内勤如果是个好岗位怎么不见男的抢着做? 任浩月本来还想说很多很多,从来没有得过的优秀,明显刁难的工作安排,发现通过自己的个人努力不可能调动…… 她受够了。 她曾经很希望有人听到自己内心的痛苦,想要再一次说出口的时候却感到无尽的疲惫。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发疯了。总之……我不是很想做这个工作了。”任浩月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啜泣,她痛哭起来。 “我真的……我真的好难过啊。”她低着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她最不能接受的,是她辜负了三年前的自己。 钱钺靠边停车,把纸巾递给她。 夜晚的风停止涌动,眼泪干在脸上,任浩月的声音里是无尽的疲惫,她开始絮絮叨叨:“你知道吗?在成为警察之前,在现实生活里我几乎没有见过警察,唯一一次接触是被猥亵报案去做笔录,最后也不了了之。但是我仍然对警察这个形象,怀有无限的想象,行侠仗义,伸张正义,承担着拯救他人的期待,同时又被赋予了回应这种期待的能力,多么自由广阔的人生。” “可是后来长大了,也逐渐明白在普通人有限的选择里,很难做出什么精彩的决定,警察这个职业对于我来说是有限的选择里,能够探索人生边界的一个工作,如今看来我的人生边界也并没有拓宽。” 如果对一件事怀有巨大的期待,那不就不可避免面临巨大的失望,好运从来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这是任浩月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情绪崩溃,她并不喜欢向外界示弱,尤其还是在一个后辈面前,因为在她的人生经验里,伤口一旦暴露,锋利的刀刃就会蜂拥而至。 可是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后辈却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讥讽她矫情做作,没有指责她神经质。 她以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和温柔,认真地听她说话,然后告诉她:“我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钱钺轻声叹息:“对不起,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如果能让你开心一点的决定,就是好决定。” 任浩月长长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谢谢你,唉,我就是容易发疯,真的对不起,本来出来兜风挺开心的,希望你别介意,这是我的问题。” 钱钺赶紧摇头,拧开矿泉水递给任浩月:“没关系的。” 任浩月仰头喝下半瓶水,问她:“如果让你做内勤,你愿意吗?” “我……” 两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任浩月辞职,那么钱钺必须接内勤的岗位。 神女山派出所也将只有一个女民警了。 那些任浩月不喜欢的、孤立无援的时刻也将降落在钱钺身上。 吃饭时,饭桌上只有一个女人,他们肆意地开着令人不适的玩笑;开会时,会议室里只有一个女人,需要用几倍的声量才能发出声音,却不会有人当一回事。 她的想法、她的意见、她的观点并不重要。 如果声音太大,还会让他们厌烦。 装聋作哑是生存技巧。 一群男人里面只有一个女人,在一些时刻,这个女人非常显眼,会成为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的中心;而在另一些时刻,这个女人又像个透明人,无人看见她的存在。 无论是哪种时刻,都让任浩月感到厌恶。 任浩月曾经很渴望出现另外一个女性同伴,一群男人里有了第二、第三个女人,她们相互支撑着,内心怀揣着共同开拓道路的欢欣。 分庭抗礼,攻城略地。 多么浪漫的事情。 钱钺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显然是这样的同伴,但任浩月却失去了去走艰难道路的兴趣。 车内陷入沉默,问题摆在了两个女孩面前。 任浩月莫名地想到一个人:“我之前跟市局的人交流过,听说丰宜县公安局那边有个女刑警,应该是全金月公安唯一一个独立办案的女刑警了。” 钱钺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盯着任浩月,一副快说快说的表情。 果然,没有女孩子会对一个女刑警的故事不感兴趣。 “我学新闻传播的嘛,就喜欢打听这些事,而且丰宜县这个地方很神奇,女警的天花板好像比金月的其他地方都高一些,许多年前还出了一个女局长,不过因为贪污落马还潜逃出境至今在外,都不让怎么讨论她。” “说回那个女刑警,她叫钟迎,金月公安的公众号之前还发过她破案的推文,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在公众号里面翻一下。” 钱钺已经打开手机点击关注“金月公安”的公众号了。 “不过呢,我打听到了关于她的一些没有记录在宣传推文里面的信息,钟迎年轻的时候安排给她做内勤,但是她就想做刑警,于是跑到他们局长那里说让她做内勤就辞职,于是她才有了踏入刑侦的机会。” 钱钺张圆了嘴巴,问:“真的吗?” “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真假,如果有机会可以面对面问下她有没有这回事。” 钱钺和任浩月都对这个奇女子发出感叹。 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可不是谁都有的,普通人很难拿辞职当做谈判的筹码。 那么普通人有什么筹码? 钱钺和任浩月都有些悻悻然,在这个安静的夜晚里,她们感觉到秋天袭来的一丝凉意。 第3章 三个女警(三) 03 国庆节假期结束的第一天,重磅消息把平静的神女山派出所炸了一遍。 市局突然公布一批上任名单,其中神女山派出所教导员后面写着履职名字——钟迎。 名单公布之日即正式上任之日。 正在开着早会的刘长富接到电话,知道了这个消息,连忙喊任浩月去整理出一间备勤室。 分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仇伟要来神女山派出所当教导员的消息传了大半年,刘长富乐见仇伟这个自己提携后辈要回来当自己的二把手。 本以为教导员仇伟十拿九稳,没想到市局空降人下来,还是调的丰宜县的人。 人事调动都是有意为之。 这可不是个好信号,不合常理的举动背后往往带有着更深层的意义,这才是需要深究的东西。刘长富压下心中的不安,想着不过是个女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整个上午天华分局都陷入动荡的风波里,不仅分局几个派出所的职位突然明确了人员,市局还空降了四五个其他区县的人员到分局履职。 其中最引人关注的有两位:一位是从丰宜刑侦调入神女山派出所当教导员的钟迎,一个是省厅下来到天华分局当政委的罗帼眉。 两个背景成迷的女人。 刘长富被通知到分局开干部见面会。 下午三点的时候,钱钺和任浩月见到了这个昨天她们讨论的女人。 昨天她们还在感叹金月公安还有这么厉害的女刑警,无奈相隔太远难以见到真人,转眼她就成了她们的顶头上司。 两人昨天还在开玩笑要当面问一问钟迎那个让她做内勤就辞职的传闻是不是真的,今天这个求证的机会就摆在了面前。 民辅警们在会议室等着,钟迎被所长和副所长们簇拥着走进会议室。 钟迎一头齐耳短发,身高目测有一米七五,三十多岁,皮肤白皙,穿着剪裁合身的常服,身形如同一棵挺拔的松柏,一走进会议室大家就发出惊呼声。 简直就像宣传片里走出来的模特。 钱钺和任浩月坐在靠墙一排,刚刚钟迎在楼下的时候,她们就趴在窗户看,现在钟迎一进会议室门,两个女孩就默契地互相抓住对方的手,大概是就是见到偶像的感觉,都忍不住张圆了嘴巴,发出哇的一声。 意识到失态,两人很快端正做好。 会议室里还有人在低声讨论,有几个男辅警语气轻佻:“美女教导员来了!” 钟迎皱了皱眉,转头微笑看向刘长富:“早就听说神女山派出所氛围好,看来是刘所长管教有方啊。” 钟迎明显是不高兴了。任浩月心里无语,也就是神女山所的蠢蛋会对着领导喊美女了,所里真的是奇葩扎堆。 任浩月品出味来了。刘长富平时最注重开会纪律,今天会议室吵这么久刘长富居然不开口训斥。 她看了眼刘长富又看了眼钟迎。 怕不是要给新教导员下马威吧? 任浩月抬手挡住额头,不着痕迹地翻个白眼,心想屁大点地方也要搞些这些东西。 会议室安静下来。 刘长富摸了摸鼻子,被钟迎看得不自在起来,咳了两下请钟迎落座。 刘长富向钟迎介绍所里的人员构成,钟迎却看向旁边钱钺和任浩月,眉目柔和:“我们所里还有两个女警呀。” 刘长富马上向钟迎介绍:“这就是之前跟你介绍过的任浩月和钱钺。” 任浩月站起来:“钟教好。” 钱钺也跟着站起来:“钟教好。” 钟迎笑意盈盈,抬了抬手:“没事没事,你们坐下吧,真不错,两个小姑娘。” 见面会结束之后,刘长富带着钟迎到办公室。按照惯例,所长和教导员共用一间办公室。 不过刘长富没有摸清钟迎的底细,而且钟迎和他一间办公室,那他抽烟还抽不抽? 麻烦。 刘长富提议:“钟教你看想要哪间办公室?” 钟迎微笑着:“我听刘所长安排。” 刘长富指着旁边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已经打扫好了,你看还缺什么东西都可以跟内勤小任讲。” 钟迎看着任浩月旁边长出来的女孩,任浩月和钱钺都双手交叠一本正经地站在旁边,点头的动作整齐划一,把钟迎逗笑了。 刘长富喊住了钱钺:“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他明明只留了内勤任浩月,方便服务钟迎,钱钺却自己跟过来,新人不懂职场规则,这么么眼力见,有必要旁敲侧击一下了。 钱钺认命看了一眼任浩月,垂头丧气地跟着刘长富进了办公室,念经忍一忍也就过了,但是烟气熏炸真的难以忍受。 任浩月跟着钟迎进入办公室,就听到隔壁办公室里传来钱钺清亮的声音:“所长,能别抽烟了吗?” 任浩月瞬间睁大了眼睛看向隔壁。 XXX,能别抽烟了吗?这句话经常想从任浩月的胸腔里冲出来,却总是停在了紧闭的嘴唇边缘。 刘长富的声音:“你闻不了烟味啊?” 钱钺:“闻不了。” 刘长富:“在派出所里搞工作闻不了烟味怎么行呢?你要学会适应啊,你看小任就从来都不说什么。” 任浩月脑中一阵嗡鸣,感觉脸上烧起来,下意识看向钟迎,对方平静地看着她。 钱钺:“我尼古丁过敏。” 所长办公室沉默了一会,然后门掩上了,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任浩月有些不自在,主动跟岔开话题:“钟教,这间办公室的电脑出了点问题,已经申报上去了,明天就过来修。” 她把抱着的一沓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所内的人员台账,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钟迎翻动着台账,示意任浩月坐下,问:“浩月你是夏历3121年参加工作的?” 任浩月点头:“是的钟教,我是社招进来的,已经快四年了。” “工作感觉还好不?” 任浩月客套:“还好还好。” 钟迎盖上台账,双手交叠看向任浩月。 任浩月下意识看向桌面。 钟迎:“你是Z大新闻传播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啊,在派出所里这不屈才了,对工作有什么想法不?” 任浩月内心没什么波澜,继续客套:“还好,还好。” 钟迎:“你是一直在内勤这个岗位吗?有什么想法不?” 任浩月沉默了一下,笑起来:“没有呀。” 钟迎还要说什么,电话响起来了,她把手机盖在桌子上,对任浩月说:“你先去忙吧。” 任浩月如蒙大赦,退出教导员办公室。 派出所已经下班了,整个楼内很安静。任浩月慢慢地下楼,抬头瞥见落地窗外山峦之间火红的夕阳。 她驻足盯着那轮夕阳,直到完全落下。 想法? 她已经对自己的工作没有任何想法了。 钱钺过来拍了拍任浩月的肩膀:“想什么呢,去食堂吃饭啦。” “哦哦,”任浩月回过神来,问钱钺,“刘所跟你说了啥?” 钱钺挠了挠头:“就说了踏实工作、出了社会就不是学生要转换学生思维之类的……老生常谈的那些吧。” “对了,”钱钺狡黠一笑,“他还说——不要以为新来的教导员是个女的就无所顾忌。” 钱钺等待着任浩月和自己会心一笑,任浩月却沉默一瞬:“你真的觉得女领导就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吗?” 钱钺耸耸肩:“谁知道呢?” 她轻声对任浩月说:“我只是觉得,他都让你想辞职了,肯定不是个好人,我站在你这一边。” 我站在你这一边。 她曾经多么渴望这样的声音。 任浩月眼眶湿润,钱钺似乎和刘长富进行了不太友好的话题,这让任浩月感到担忧,她问:“你是不是跟刘所……吵了?” “不算吵吧,我就是很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抽烟,把我当空气啊,我是来上班的,又不是来吸二手烟的,所以我就跟他说他实在要吸的话我就出去,等他吸完了再找我,我受不了烟味。” 被新奇的事物冲击会让人产生眩晕,任浩月努力措辞:“……他毕竟是领导,在乡镇工作,抽烟的环境很难避免……如果让他不高兴,他会有很多办法……” 任浩月说不下去了,她的那些生存经验真的对钱钺有帮助吗?她做不了一个为后辈遮风挡雨的榜样,至少不该去做那个打压为自己争取权益的人。 钱钺清亮的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问:“有很多办法什么?” 这样的眼神让任浩月下意识避开,她摇摇头:“没什么,吃饭去吧。” 任浩月觉得,钱钺这个人逐渐露出了另一面,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闪着冷硬光芒的斧头,而这样坚硬的武器,本身就带有着不受规则束缚的气质。 她们甚至是来劈开规则的。 任浩月知道,刘长富对待这种人是没有办法的。 吃完晚饭后,任浩月就在办公室里加班写材料,终于东拼西凑整出一份材料交差,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房间里休息,就听到钱钺的声音。 钱钺趴在门框上面,一脸兴奋:“月月姐,钟教喊我们巡逻,你要不要来?钟教说请我们吃大餐!” 任浩月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钱钺嘴里说的什么鬼话。 加班巡逻?任浩月对加班简直应激,她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想加班,加班一分钟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吃大餐也不行! 钱钺的眼睛神采奕奕,任浩月这才意识到钱钺开心的当然不是巡逻,而是和钟教一起巡逻。 好吧,任浩月能理解钱钺这份心情,但她确实没有新警钱钺身上这股使不完的牛劲了。 “呃……我……”任浩月踌躇着怎么拒绝。 钟迎刚才在钱钺的后面,她跟钱钺说去问下任浩月愿不愿意一起去的时候,钱钺一溜烟爬上楼跑到内勤办公室找人去了,她这才跟上来。 和兴奋的钱钺不同,内勤办公室内很安静,任浩月站在办公桌边,钟迎也望着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钟迎明白过来:“浩月你先忙,等下来吃夜宵。” 任浩月挠了挠头:“我还是一起去吧。” 钟迎:“不勉强,内勤确实事情也多。” 任浩月最受不了领导的温柔体贴,嘴比脑快:“材料已经写完了,我也没什么事,想和你们一起去。” 钱钺拿了车钥匙去开车,钟迎坐在副驾驶,任浩月拉车门的时候突然意识到钱钺在开车! 所里的警车是开了十多年的老吉利,手动挡,老司机都觉得难开,没有一定驾龄开不了这车,尤其是神女山镇位于乡镇,巡逻路线很复杂。 但是钱钺一股理所当然的神态是怎么回事?! 任浩月震惊:“小钺你会开这车?” 车辆稳定行驶起来。 钱钺回答:“会开啊。” 任浩月:“你不是才毕业吗?怎么就会开这种老车子?” 钱钺愣了一下:“我学车学得早嘛,我家还有一辆这种老手动挡,跟这个差不多。” “太优秀了……”钱钺身上有太多让任浩月惊奇的地方,任浩月忍不住感到遗憾,钱钺这一身的本领干啥不比干公安好啊。 钱钺:“没有啦,没有啦。” 任浩月问:“这段时间都是你开警车吗?” 钱钺点头:“是啊。” 任浩月撇了撇嘴,所里出警都是辅警开车,民警坐副驾。这孩子倒是抢着开警车,也不知道脑回路是怎样的。 任浩月这才意识到这辆警车上竟然没有辅警,以及,一辆警车上居然全部是女警! 不值班的教导员竟然要求巡逻。 所里副所长以上的值班领导除了分局要求,基本上都不会参与巡逻处警这些琐事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现在这辆警车上的配置都很稀奇。 钱钺稳稳地开着车,按照钟迎的指示先往村里转,只是刚来一个月,钱钺对整个神女山镇辖区的分布倒是很清晰,有模有样地向钟迎介绍辖区情况。 钟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提议等下带两个女孩进城吃顿好吃的。 话题变得轻松起来,钱钺问:“钟教您之前做过内勤吗?” 钟迎回答:“嗯,我做过两年内勤。” 钱钺:“听说您是以让您做内勤就辞职才去到刑侦的吗?” 任浩月瞬间愣住,她一路上都在纠结怎么问钟迎这个问题,她确实想了解一下一个女性长辈怎样面对自己人生的困境,现有的环境里她很难获得关于女性的生存经验,所以这样的机会很宝贵。 但是这么直接地问也太不合适了吧! 钱钺竟然就这么问出来了! 不加任何修饰,没有任何犹疑。 想问就问出来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也不内耗。 果然钱钺问完,车内陷入沉默。 任浩月挠心挠肝地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钟迎却恍然大悟:“所以你们之前就打听过我?” 钱钺点头,任浩月摇头。 钟迎一时搞不清两个小姑娘什么意思。 钟迎空降神女山派出所当教导员的消息可是封锁得很严,整个市局都没几个人知道,钟迎自己也是前几天才确定了这个消息。 所以两个小姑娘早就关注她了吗? 钟迎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倒也没有这么夸张,不过从内勤到刑侦确实不算顺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三个女警(三) 第4章 三个女警(四) 04 “所以您是因为小孩读书,才申请从丰宜调到金月市区?” 钟迎点头。 钱钺和任浩月两人都不约而同啊了一声。 钟迎微笑着:“怎么?你们看起来好像很失望?” 任浩月:“倒不是失望,就是觉得有点、有点……” “有点不酷。”钱钺接上话。 市局为什么安排钟迎到神女山派出所来当教导员,不晓得有多少人在猜测背后的原因,当事人给出的理由却是因为小孩读书。 这也太日常了吧。 “等等,”钟迎凝眉,示意安静,“前面好像有动静,快到金龙夜市了吧?” 神女山镇下辖十八个村,金龙村便属其中之一,靠近神女山景区,也有一些外地游客过来游玩,这几年村上还搞了一条夜市街。 不远处的夜市街上传来阵阵尖叫声。 钱钺猛踩油门,拉响警铃,几分钟就到了夜市,却因为现场围观人员堵住路,警车难以行进。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打人了!打人了!” 对讲机里响起指挥中心的呼叫:“金龙村夜市发生一起打架纠纷,请神女山派出所安排处警!” “收到!现场人员众多,请速安排增援!” 钟迎抓起对讲机下车,就看见夜宵店内被砸得一片混乱,店内几个高大的男子围着一个女人踹打,还有一个男人抓着另一个女人的胳膊撞墙。 “警察!住手!”钟迎拔出催泪喷雾上前,阻拦围着女人踹打的几个男人,这几个男人喝了酒,丝毫不为所动。 钟迎立刻打开催泪喷雾,几个男人发出愤怒的叫声:“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都别动!你们是要打警察是吗!”钟迎声音凌厉,挡在受害人前面。 饶是钟迎一米七五的身高,制服几个高壮的男人十分吃力,被发疯的男人撞到一边。 “都过来帮忙!”钟迎掏出手铐,朝为首的光着膀子纹身的男人近身,远远站着的围观群众见警察来了,有几个胆大的跑上前来,把这几个男人拉开。 钟迎反手夹住光膀子纹身男人的臂膀,猛踢了一下他的腿,男人一趔趄,钟迎控制住男人的手,朝前猛地一压,男人发出惨叫声:“死女人放开我!” 混乱之中,钟迎无暇顾及另一边,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玻璃碎片溅满地—— 一把斧头挡住了疯狂砸向受害人的酒瓶。 巨大的爆裂声让全场短暂地安静一瞬,玻璃碎片划伤了钱钺的脸,血迹顺着她的额头流进眼睛里。 她双手举着一把巨大的斧头朝光头男人砍去,咚地一声,斧头半截陷进墙壁里,光头男人背靠墙壁,斧柄横在身前,斧头离自己脖子堪堪一指的距离,眼前的女人眼睛淌着血,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 光头男人吓得脸色苍白,毫不怀疑自己如果乱动下一秒斧头就会砍向自己的脖子,他全身颤抖,一动也不敢动。 钱钺转头看向一边围踹女人的三个男人,脸上的血滴落到地上。 “钱钺!”钟迎朝她过来,满脸担忧。 “我没事。”钱钺双手一动,把斧头从墙壁里扒出,石膏粉纷纷落到光头男人的脸上,光头男人顺着墙壁瘫坐在地上,钱钺从单警装备里掏出手铐,给光头男人上铐。 见势头已经被警方控制住,更多围观的群众上前,扶着被打的两名女人到一边。 村干部接到派出所电话也赶了过来,几个闹事的男人再也不敢乱动。 金龙村离神女山镇区有十多公里远,最快也要二十分钟赶过来。一车值班民辅警从警车上下来的时候,现场已经被控制了。 “先带这两个女孩去医院,还有小钺你也一起去医院看下,就坐我们巡逻来的那辆车。”钟迎马上进入指挥角色,安排一个辅警开车送三个受伤的女孩去医院。 她站在钱钺身边,饶是对付凶徒经验丰富的她,面对此刻的拿着斧头、脸上淌血的钱钺,她竟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能让凶徒害怕的,只有比凶徒更狠。钱钺无疑做到了这一点,可是这样的狠劲出现在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身上,有些违和。 有些人天生勇敢,也许钱钺正是这种人。 钟迎总感觉忘记了什么,她扫看了一眼周围,突然神色焦急起来:“浩月呢?浩月去哪了?” “你说警车里的那个小女孩啊?一直在警车里坐着呢,”一个村干部提醒钟迎,语气揶揄,忍不住撇了两眼钱钺,“小姑娘也是吓坏了吧。” 钟迎跑到警车边,看到任浩月在里面,松了一口气,招呼钱钺和那两个受伤的女孩过来,对任浩月说:“你送她们几个去医院,有情况随时报告。” 任浩月脸色苍白,艰难地点了点头。 值班领导苏旭明和值班民警黄铸、两个辅警留在了现场,和钟迎一起处理后续事宜。 这起群体性打人事件发生在景区夜市,手段凶狠,行为恶劣,绝对是神女山派出所这几年来发生的最重大的警情。 镇政府的干部和分局的人都在赶来的路上,派出所能做的就是安抚好现场群众,赶紧固定证据。 苏旭明心中一阵后怕,还好钟迎刚好巡逻到这个地方控制住了事态,神女山派出所离这里十多公里,如果没有钟迎,等他们赶过来,事态恐怕无法控制了。 钟迎厉声道:“全部带到执法办案区去!” 偏偏这四个打人的男人不老实,挣扎着想跑,苏旭明几个人费了好大劲控制住这几个男人。 给他们上铐的时候,四个人中明显是主心骨的光膀子纹身的男人突然爬上一辆摩托车发动,苏旭明扑上去被猛然发动的摩托车甩到地上。 苏旭明还想去追,钟迎制止了他:“已经报告了分局指挥中心,分局已经安排了视频追踪。” 钟迎安排黄铸和村干部去找逃跑的男人。 “我没事,就一点擦伤,唉,让他跑了。”苏旭明很懊恼,嫌疑人跑了是个麻烦事。 钟迎查看了苏旭明的伤势:“分局的人快到了,等下你和分局的人带这个三个男的去执法办案区做笔录,我带人继续去找那个跑了的男的。” “跑了的那个男的不是王松芝的侄子吗?好像叫王凡,喊王松芝找人啊。”现场的金龙村村干部李勇华一拍脑袋,指着摩托车离开的方向。 见钟迎不解,李勇华解释:“您就是新来的教导员吧,可能情况不太了解,王松芝以前是东谷村的村书记,现在退休了,那个王凡是他家亲戚,出了这事王松芝肯定要把人找出来啊,说不定就是跑到王松芝家去搬救兵去了。” 东谷村和金龙村,都是靠神女山吃饭的村庄,王家和李家又有多年土地纠纷没有解决,属于互相看不顺眼一不留神就干仗的两家人。 现场的几个人附和:“确实是王凡。” “打个电话给东谷村现在的村长,请他们帮忙协助找人,我现在还没有这些电话号码。”钟迎对苏旭明说。 苏旭明面露难色:“我、我是办案的,也没有号码。” 到场的政府干部马上打电话给东谷村安排人协助。 警笛声由远及近,分局的人到了,罗帼眉从车上下来,今天分局罗帼眉值班。 苏旭明和分局的民警一起,把这三个闹事的男人押送上车。 “政委好。”钟迎马上向罗帼眉报告现场情况。 这是两人上任的第一天,就碰到这么棘手的事情,为首的王凡又跑了,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变故。 罗帼眉打电话给刘长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在磨磨蹭蹭干什么!马上到医院去,搞清楚那两个受害女孩子的情况,受害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不要再出什么状况了,你是所长,总不至于要我一步一步教你吧?” 罗帼眉对刘长富很是不满,打电话问情况,这个所长还在路上,一问三不知。 刘长富有苦说不出,今天不是他值班,他家里在市区,从市里赶过来至少也要个二三十分钟,罗帼眉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还在路上,问他情况他也说不出来,疯狂打电话给现场的钟迎没说两句还给挂了。 罗帼眉的到来,虽然让钟迎安心不少,但她望向沉沉夜幕里巍峨耸立的神女山,总有一种诡异的被注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