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气女警勇闯无限流》 第1章 罪恶审判 雨滴如同箭矢，从万米高空落急坠而下，带着千斤重力狠狠砸在卫悬玲身上。 雨水顺着紧绷的下颌滑下，落入浑黄的泥坑，在蜿蜒曲折的小径晕出一片连绵的未知险境。 卫悬玲紧抿着唇，侧头在肩膀上抹掉脸上的泥水，一刻不敢停歇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去。 她不能停，她的朋友还在山洞里等自己找救援回去救她。 五天前，她在网上看到g州古朴的山村，便撺掇朋友一起报了旅游团，来这里感受大自然。 最后一天时，她们原定上午的飞机离开，卫悬玲得知村子晚上有篝火晚会，便恳求朋友留了下来。 然午饭刚过，天就下起了暴雨，村长发现山体有崩塌的危险，就紧急组织他们所有人往外面撤退。 在撤退途中，她们不幸与大部队走散了。 朋友不慎摔伤了腿走不了，卫悬玲无奈只能按照她的要求，将她安置在一个山洞里，自己出来寻找大部队。 奈何雨越下越大，浑浊的雨线一根连着一根，根根交错，编织成了一只密不透光的网蒙在她眼前。 她看不清路，只能依靠耳边隐约传来的说话声走。 声音很模糊，像浸在水里失了真，听不清楚只能依稀辨出说话的人是男是女。 她一边叫喊着等一下，这里还有人！一边蒙头狂奔起来，随着她不断地奔跑耳边的声音逐渐清醒起来。 “你终于来了。” “谢天谢地！终于赶上你们了，我……” 卫悬玲话音一滞，惊疑地看着四周，眼前的雨幕突然消失了，身后小径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略显土气的欧式大厅。 同她说话的是个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他坐在沙发双肘撑在大腿上，探身看着她。 一双深邃的眼睛藏在凌乱的黑发下，像一把收在剑鞘内利剑，仅露出一小节就足以震慑人心。 卫悬玲顺着他的目光左右看了看，确定他是在看自己后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们认识吗？” 中年男人旁边还坐着三男两女，无一例外都盯着她。 【他们不需要认识你。】 不等几人说话，一道纯净的声音突兀地在半空中响起。 卫悬玲惊愕地发现，自从这道声音出现，沙发上的六个人顿时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动作僵硬起来，眼神也变得呆滞。 她头皮一麻，猛地站了起来，转头环视四周高声道，“你是谁？躲躲藏藏算什么意思，敢不敢出来说话！” 【我是谁你现在没有资格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这里是愿空间，一个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世界，我听到了你的愿望所以将你召唤到了这里。】 “我没许过愿望，也不在乎你是谁。” 卫悬玲道，“你快送我回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没用的，你朋友已经死了，你也快死了。】 “你说什么？”卫悬玲怒声道。 【只有死人和濒死之人才有可能进入愿空间。】 【你们根本就没有逃开那场泥石流。所谓山洞只是你不愿面对事实的臆想，泥石流滑坡你们是第一批被掩埋的人，你没死是因为最后关头，你的朋友把你推了出去，你才没有被完全掩埋，还能留有一口气。】 纯净声音说着，一道蓝光突然在半空闪现，在她面前投射出一道巨大的蓝色光幕。 随着一声惊雷拉开帷幕，光幕上逐渐浮现了一个磅礴大雨中的村子。 无数如同蚂蚁一般的人影在雨中奔逃，嘈杂的雨声将他们的尖叫吞没。在他们身后一条浑浊的黄龙正咆哮着追逐他们。 队伍最末尾，两个互相搀扶的黑影正艰难的往前爬行。 卫悬玲瞳孔骤然一缩。 光幕仿佛会读心一般，逐渐把画面放大，大到整个世界只有那两个人。 说是互相搀扶，实际是左边的高马尾女孩，单方面拖着右边，腿上打着石膏的短发女孩。 “玲，放开我吧，再这样下去你也会被埋住的。”短发女孩道 卫悬玲嘴唇忍不住颤了颤，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画面中高马尾女孩抬手抹了把脸，“说什么呢，我们不会有事的！” 短发女孩苦涩地笑了下，“对不起，我只是想带你放松一下心情……” “别说了……”卫悬玲道。 高马尾女孩低声道，“我知道。” 短发女孩继续道，“你现在理解……” “我说够了！”卫悬玲厉声打断光幕。 雨声戛然而止，光幕也仿佛被吓到一般，缓慢缩成一团，化作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蓝色光点悬浮在半空，如同有生命一般上下浮动。 卫悬玲盯着那个光点道，“所以你能实现我的愿望么？救活她。” 【在愿空间任何东西都需要用积分兑换，包括愿望。】 “需要多少？”卫悬玲疲惫地闭了闭眼，“直说吧，我都答应。” 光点顿了一下，旋即加快了语速。 【复活愿望需要500w点积分。】 【在愿空间玩家需要进入梦境空间，完成副本任务，通关会得到相应的积分。每个副本的通关积分是固定的，玩家可以通过完成支线任务，开启暗……】 “闯关游戏？我懂。”卫悬玲揉了揉额头，打断光点道，“直接告诉我，我现在需要做什么，进阶任务等我熟悉完新手任务再介绍好么？” 【你确定？】光点闪了闪道。 “确定确定！你再拖下去我就要死了。” 【这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不同，并且你的灵魂来到这里，身体的一切机能都被暂停了。】 “但我朋友已经死了，她怕冷，我不希望她在下面埋得太久。” 卫悬玲转过身看着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几人问道，“我接下来的任务是不是跟他们有关？” 【嗯嗯】 光点漂浮到她身边。 卫悬玲瞟了它一眼，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伸手晃了晃，“他们是NPC吗？” 【不是，他们和你一样是参加副本的玩家。因为你的到来游戏组队成功，他们已经先一步进入副本了。】 “那我怎么还在这？” 【因为你在和我说话呀，不过放心你只是意识停留在中转空间，灵魂体和他们已经传送过去了。】 【你要参加的第一个副本，是一星的推理副本，任务是扮演一名警员，调查一起凶杀案的真相。】 光点的声音越说越小，像车站送行从车上飘来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 “你怎么了，没电了？”卫悬玲问道。 【我不需要充电】 光点闪了闪漂浮到她面前。 【我要走了，现在触碰你面前的光团，接受你的智能助手，副本的任务，规则都会同步在里面。】 “你要去哪？” 卫悬玲一边问一边按照声音指示触碰光点，手指相触的那一刻，光点瞬间拉长变作一根光针钻入她的手指，消失不见。 下一秒，她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道童稚的机械女声。 【正在为您连接中心城请稍后……正在为您连接中心城请稍后……】 声音没有了光点作为载体，消散在了空气里，飘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我现在送你进去副本，若你没有完成任务，你的债务将由你的朋友继承】 卫悬玲仰头茫然地在大厅里寻找，正想说话，身前忽然出现一个白色光柱将她笼罩起来。 下一秒，她身体像被打散的乐高，散了开来，感官被切分成了许多小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光柱里回荡。 “朋友，做声音不能这么不讲武德！” 不多时，她便失去了大部分的感知，只模糊感知自己像一团分散棉花，正在被塞进一个密闭的容器里。 感官意识开始随着塞入慢慢回归。 “郑大哥她醒了。” 一道柔软的男生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卫悬玲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去是在先前大厅里，坐在中年男人后面的瘦弱男生。 看来这就是副本里了。 他们现在坐在一辆正在行驶的小车里，从车窗向外看去，他们正缓慢行驶在一条盘山公路上，巍峨的群山层峦叠嶂，白雪皑皑，一眼望去仿佛置身冰雪世界。 正在开车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嘴里咀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 旁边的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带着细边眼镜，看上去三十出头的青年女人，正聚精会神翻阅手里犯罪心理学。 “正在开车的是高道成，我们这次任务警队的队长，旁边是他的助手肖静。” 一道熟悉的男声突兀地响起，卫悬玲转头看去，是大厅里一直盯着她的中年男人，他坐在窗边，手搭在窗户上斜眼睨着她。 “你们是？”卫悬玲道。 “我叫郑中华，这是我的弟弟相怀道。”中年男人说着指了一下坐在中间的瘦弱男生。 “哦哦。”卫悬玲点点头伸出手微笑道，“卫悬玲，很高兴认识你们。” 【中心城连接成功，请输入你的名称】 说话间，一道蓝色的光点从她手上飞出，在她面前张开一面蓝色光幕，中间浮现出一个输入框。 她转头看着光幕眨了眨眼睛，正思索起个什么样的名字时，旁边的郑中华突然说道，“你不是新人？” “什么？” 卫悬玲疑惑转头，发现郑中华皱着眉，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或者说盯着她面前的光幕。 卫悬玲眼睛注视着郑中华，用意念控制光幕往旁边移动，而郑中华的视线也在跟着光幕的移动而移动，她不由好奇问道，“你看得见？” “我们都看得见。” 坐在中间的相怀道插话说，“每个进入中心城的人都会得到一个光点，我们叫它分子，因为它是从城中心的光柱里分离出来的，看上去就像分子和分母。” 他柔和地笑了笑，手指在手腕上请点一下，一道与她一模一样蓝色光幕出现在他的面前。 与自己全灰被锁的界面不同，他的光幕上琳琅满目，纵横分布着各种功能区，最显眼的还要数光幕最中间，那座辉煌的城市俯视图。 相怀道察觉她的视线解释道，“这就是中心城，不进入副本时玩家就生活在里面。” 郑中华的脸色看上去，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他阴沉着脸道，“如果有两个经验者，那这个副本就危险了。” “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你说的什么经验者，” 卫悬玲道，“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副本。至于这个小光点是我进来是一道声音塞给我的。”卫悬玲道。 “什么声音？”相怀道眸光一闪。 郑中华道，“可能是空间裂缝加大，主神分发时逸散出去的吧。” 相怀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问题么？”卫悬玲道，“主神是谁啊？” “这个问题等你活着从这里出去，自然有人给你解答。现在赶紧把你的分子收起来，隔离罩时间快到了。”郑中华低头看了眼手腕快速道。 “啊？” 卫悬玲一头雾水道，“怎么收？它没说啊。” 相怀道双手在蓝色光幕上划拉，闻言转头看她一眼道，“我们暂时用道具把NPC和我们隔离了，他们现在听不到我们说话。” 说话间半空中突然冒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小方盒，掉落在他的膝盖上。 相怀道将小方盒递给她道，“这个是收纳分子的道具，你拿着它在脑中想象什么东西，它就会变成什么东西，我的是机械手表，郑大哥是一枚戒指。” 卫悬玲接过小方盒，仔细打量了一番。 盒子通身漆黑，入手是一种温润的磨砂质感，盒身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手放在上面仿佛放在黑夜里一般，虚幻，颇有种未来科幻的感觉。 “什么都可以吗？” 相怀道说，“至少目前我见过的，常见物品，科技机械，以及生命体可以。” 未来机械？ 卫悬玲心中一动，她小时候看动画片时，就幻想能拥有一个赛尔号里的诺诺，漂亮会说话还能帮助赛尔机器人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 脑中想着，手里的小方盒突然晃动起来，从她手里飞出，悬浮到半空嘎啦嘎啦响了起来。 盒身忽然像魔方一般，周身裂出一道道白色光痕，下一秒砰的分散开来，露出里面长着两个小耳朵，通体蓝白的小机器球。 卫悬玲伸出手，诺诺缓缓下落到她掌心，半空中的淡蓝光幕缩成一道光点融进诺诺里。 半晌小机器球的电子屏幕唰的亮起两个竖长的小眼睛，眨巴眨巴飞升到半空。 【你好主人，欢迎使用诺诺。】 卫悬玲眼睛一亮，转头对相怀道说，“谢谢你啊！这个是积分换的吗？” 相怀道点头道，“举手之劳。” “好了别说话了。”郑中华急声打断两人。 他刚说完，前座与后座之间就显出一道白色光幕，光幕闪烁了一下，忽然从上往下消融开来。 卫悬玲新奇地看着，以至于光幕落下时，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一抬头就措不及防地对上了，后视镜里投过来的冰冷视线。 第2章 罪恶审判 高道成神情冷漠，瞟了眼后视镜，咬着烟头冷笑一声道，“别以为靠关系进了我的队就可以高枕无忧。” “叔，咱做人说话委婉一点嘛，太直接多伤人……” 卫悬玲平时被打趣惯了下意识反驳，然她话刚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她忽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她熟悉的社区办。她刚说完，全车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相怀道也默不作声与她拉开了距离。 高道成的目光更是冷得像块冰，他旁边的肖静放下了手里的书，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幽深的眼底流动着嗜血的红光。 卫悬玲倒抽口气，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正想说点什么找补一下。 高道成头却一帧一帧扭了过来，嘎啦嘎啦的响声在狭小的车内回响，阴测测的目光盯着她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叼着香烟的嘴一张一合，露出里面森白的尖牙。 “你说什么？” “呃……”卫悬玲头皮发麻，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大脑飞速旋转，疯狂回想在社区时跟大姨们学的和稀泥话术。 “我刚才说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高明声名远播，我被送进来，一定是他们相信我在您身边学习能受益匪浅，大有长进，相信您的实力能将我教育好……” 卫悬玲说着抬手朝他敬礼，眨巴眼睛着坚定地看着他。 肉眼可见，高道成森冷的眼睛平和下来，脖子也转了回去，好似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希望你手里的功夫能有嘴上功夫的一半。”高道成冷哼一声道。 肖静推了推细边眼镜，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遗憾。 卫悬玲干咽了口唾沫，缩在沙发的阴影里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恐怖片里的鬼最痛恨有人提醒他们不是人，她还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接下来谁都没敢在说话，她也一路紧闭双唇深怕自己嘴快又蹦出什么不能说的话。 细雪在窗外飞速流动，不知过了多久，小车缓缓停了下来。 卫悬玲抬起头瞟了一眼把诺诺收了起来。 车头转弯开进了半山腰的一片空地上，皑皑的白雪尽头，屹立着一座灰墙红顶的哥特式尖顶庄园。 随着车子靠近，山庄的全貌逐渐在她的视线里清晰起来，卫悬玲慨叹着山庄的华丽，余光忽然瞥见大门前的空地上立着三个黑影。 黑影两高一矮，最矮的还无所察觉站在中间，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大写的凹字。 高道成将车停在山庄右侧的停车场上，地上车位线早被白雪覆盖，最靠近山庄的位置堆着三堆半人高雪包。 卫悬玲等人紧跟着高道成下了车。 “你们待在着，别乱走。” 高道成对他们嘱咐了一句，便朝山庄前的三个黑影走了过去，三个黑影也朝他迎了上来。双方在山庄左侧的彩窗前会晤。 其中最矮的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小老头，他走在最前头与高道成碰面时一脸郑重地脱下头上的高帽，与他握了握手。 另外两人也跟了上来站在他身后，一男一女，女的寒冬腊月还穿着一身包臀短裙，斜倚在小老头身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 或许发现自己再看她，女人朝她微微一笑，微笑的弧度越来越大，以一种近乎恐怖的幅度挂在耳朵后，露出皮下森然的尖牙。 卫悬玲眼皮抽了抽，强迫自己转开头去。 他们身后蜿蜒的山路上，陆陆续续开上来许多红蓝桑塔纳，停在他们旁边。 砰砰的关门声此起彼伏，不一会空旷的雪地上就占满了人。 几个和他们一样穿着21世纪服装的男女从车上下来，他们没有和其他警员一样转到车位搬东西，而是站在原地东张西望。 郑中华朝他们招了招手，几人找到了目标，三三两两朝他们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染着酒红色长发的女人，瞟了眼旁边的肖静，走到他们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们都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 郑中华指指相怀道说，“我和他是调查访问员。你们呢？” 染着酒红色长发的女人道，“我是法医助理，” 说着又指了指身边的两人道，“他们一个是物证助理，一个是痕检助理，我们坐一个车上来的。” 卫悬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物证助理是一个穿着绿色无袖坎肩，露着两条健硕手臂的青年女人。 右边的痕检助理是一个脸色苍白，瘦瘦高高的腼腆男人，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卫悬玲看向他时，男人还朝她友善地笑了笑。 卫悬玲也朝他点点头，回以微笑。 郑中华告诉她这次参加副本的一共有七名玩家，卫悬玲环视一圈心中默数一，二，三……五。 诶，还差了两个人。 卫悬玲抬头在四周寻找，想着是不是还有车辆没有上来，余光忽然瞥见车队中间，两个长相普通的男人正缓步走来，由于两人太过不起眼，混在人堆里，她扫第一眼时没有注意到。 思索间两人走了过来。 其中矮胖的中年男人，走来时喉咙大声咕咚几下，转头用力往地上啐了一口，在平滑的雪地上烫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洞。 男人走到他们面前，下巴微抬在他们脸上扫视一圈傲然道，“我和他是见证公民，见证公民你们懂么，监督你们干活的呵呵。” 浓郁的酒臭味从他大张的嘴巴里飘出，逸散在空气里。众人都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几步。 卫悬玲皱着鼻子，很想提醒他就算是在现实生活里，见证公民也只是个移动的工具人而已。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道微凉的嗓音就幽幽飘了过来。 “我提醒你们队长最痛恨扰乱办案秩序的人，公民也不例外。” 卫悬玲后撤一步，循声看去，肖静倚靠在桑塔纳车门前，手上仍端着那本犯罪心理学著作，眸光冰冷地盯着他们。 “你个臭娘们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矮胖男人瞬间脸色涨红，抬起手指着肖静道，“***装什么装，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着就撸撸袖子就要朝停车场走去。 卫悬玲几人赶忙拉住他。 “你冷静点，我们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别冲动。”郑中华道。 卫悬玲点点头，“对，她好像特别希望我们犯错，说不定她就是在故意激怒你，别冲动。” “哼，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就不跟这个臭娘们计较。” 矮胖男人说着转头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卫悬玲就站在他旁边，看着飞溅的唾沫就在她脚边灼出一个黑洞。 她脸色蓦地一黑，“大叔！你不讲文明的时候看着点人。” 矮胖男人眉头一竖，指着她的鼻子就要开骂，肖静又是一声冷嗤，将他的注意力引了开去。 “臭娘们既然你找揍，老子就给你点颜色瞧瞧。”矮胖男人嚷着，一边撸袖子一边抽皮带往肖静冲去。 卫悬玲翻了个白眼抱着手站在一边，懒得再管他。 一眨眼的功夫，矮胖男人就冲到了肖静跟前，忽听咔嚓一声脆响，像是冰块碎裂又像是骨头迸裂的声音。 他猛然顿住，低头看了眼，大声咒骂起来，抽风似地猛踹着脚下的雪地。 肖静距离他两步之遥，冷淡的面上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幽深的眼底闪着嗜血的红光，和在车上看向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卫悬玲咽了口唾沫，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一道尖利的惨叫划破半空，惊得远处松树上的积雪颤了颤。 砰的一声一坨厚重的积雪砸在地上，溅得人心里一凉。 之前与高道成握手的小老头，忽然抓着帽子尖叫着，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冲到矮胖男人面前，一把将他推开跪倒在地上，颤着手从雪地里捧出一块白色的东西，对身后的高道成说， “高队长，这就是那个唯一没有外伤的死者，在外面冻久了身体都脆化了，我们一直没敢动她，就怕破坏了尸体的完整度，现在全被他破坏了。” 小老头说着指向矮胖男人，手指止不住的发颤，像是气到极致的生理反应。 他的表情却一反常态的兴奋，布满褶皱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红光，嘴角更是浮夸的闪着不知名液体。 其他两人也走了过来，低头看着矮胖男人，眼里同样闪动着兴奋的红光。 “肖静。”高道成道，“发生了什么事？” 肖静合上手里的书，推了推眼镜走到他身边道，“见证公民大喊大叫扰乱办案秩序，肆意破坏证物，我警告过了，”说着顿了一下，盯着地上的男人轻轻一笑，“但他不听。” 高道成面色一沉，手缓缓伸向后腰，抽出一把黑色的□□，抵在矮胖男人额头。 矮胖男人恍若梦醒，愕然盯着眼前的手枪，手撑在雪地上往后爬，但小胡子男人抓着他的腿，尖利的指甲似乎陷进了肉里，在雪地里留下点点殷红。 “我可是见证公民，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啊！” 卫悬玲眉头皱起，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这个游戏这么逼真么？ 下一秒，砰！ 一声枪响，火光迸裂。 矮胖男人颤着手在额头上摸了摸，半晌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是虚张声势。” 卫悬玲注意到矮胖男人额头，多了一个红色的标签。 她转头看向高道成，高道成却只是冷冷扫了矮胖男人一眼，将手枪收回后腰。 这是淘汰的意思么？ 卫悬玲眉头皱起，但她很快就知道了高道成的用意。 只见小老头欣喜地对高道成点了点头，站起身抓着矮胖男人的脚往停车场走去，他身后穿着包臀裙的卷发女人，躬身一个猛扑，趴在矮胖男人手上低头啃了起来。 矮胖男人瞬间痛叫起来，抬起另一只手想将女人撕开，可另一只手也被抓住。 卫悬玲眼睛瞬间瞪大，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僵立在原地，这真的是游戏么？ “啊啊！！” 耳畔回荡着矮胖男人凄厉的惨叫，卫悬玲恍然回神，转头看向相怀道问，“这里不是梦吗？为什么他听起来很痛苦？” “梦？很新奇的说法。” 相怀道笑了笑走到她身边，“我们虽然只是灵魂体来到这个副本，但受到的伤害会同步体现到身体上，通关后身体的伤痛会随灵魂体的回归恢复，但如果你在副本里死亡，现实世界里的你也会死亡。” 卫悬玲直愣愣看着，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停车场前的空地上就只剩下被血染红的雪地。 剔透的红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璀璨的光。 矮胖男人的惨叫声回荡在耳边，一瞬间她如坠冰窟，怪不得，怪不得只是通关游戏赚取积分，就能让人起死回生。 卫悬玲忽然感觉一阵阵后悔涌上心头，早知道就杀杀价了，500w，她需要经历多少个这样恐怖的副本才能还完。 想起背上的巨额债务，她一时间也不顾上害怕了，转头对相怀道问道，“通关一个这样的副本，能有多少积分？” “2w。”相怀道说，“一星副本奖励积分2w，根据通关玩家的人数和通关时的排名均分。” “这么丁点还要几个人分？”卫悬玲嘴角抽了抽道，“那其他星级呢？” 相怀道说，“二星副本6w，三星副本90w，四星副本150w，五星300w，” 他说着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继续道，“超星团战副本5000w。当然你也可以从中心城先接任务，再进副本赚取额外的积分。” “为什么二星到三星积分跨度这么大？”卫悬玲道。 相怀道刚要说话，郑中华忽然快步过来抓住他的手臂道，“别聊了，高道成过来了。” 话音刚落，高道成便走了过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干活！” 几人对视一眼，四散走开了，留下卫悬玲一个人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 完了，没人告诉她，她的工作是什么啊！ 第3章 罪恶审判 “你还站在这做什么，难道你也想违抗我的命令？”高道成说着手摸向后腰。 卫悬玲一惊，连忙摆手道，“不是，队长你听我说……” 高道成后腰的枪已经拔了出来，拿在手里把玩，骨节分明的食指穿过扳机有一下没一下转着。 闻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卫悬玲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他没抓住擦枪走火给自己来一枪，矮胖男人的血泪教训还言犹在耳。 她看看高道成的眼睛，又看看他手里的枪，脑子高速运转着，在车上时高道成说她是走后门进的队，能让高道成违背原则，她这个角色的背景应该不一般。 如此想着，她清了清嗓子，认真说道，“我见您英明神武就想跟着您一起学习。” 高道成冷哼一声，“还没学会走就想飞？” 话虽这么说，但他转动枪把的手却停了下来，“想跟着我学，先把警队里所有职务轮一遍，现在赶紧滚回去做你的本职工作。” 高道成说着，转头大喊一声，“白永超。” 随着他的喊声，熙攘往山庄里移动的队伍里，钻出一个抱着相机的短发青年小跑过来。 “把你的人领走。”高道成说着瞟她一眼转身走了。 卫悬玲紧咬着后槽牙，重重舒了口气，转头打量短发青年，青年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长着一张十分减龄娃娃脸，要不是她曾经跟着公安的老警察学习过怎么判断年龄，还真会以为他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卫悬玲扫了一眼他手上的相机，心道看来她身份是影像助理。 她眼睛转了转，看着面前的男人微笑道，“我叫您白哥还是超哥？” 短发青年白永超挠了挠头，“你叫我名字就行，真论混警局的资历，我还不如你呢。” “啊？” 白永超眉头微蹙看她一眼，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想提起你爸妈，唉没关系……我们都理解。” 卫悬玲愣住了，进来时没说还有角色背景啊，她忙唤出诺诺查找角色背景。 “你爸妈是英雄，我们和你一样都心里铭记着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白永超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走了。 卫悬玲愣在原地。 就在刚才诺诺在她眼前投出了一句话。 【副本并无新增角色，NPC对你的认识基于你的记忆产生。既角色的背景就是你的背景。】 她的背景。 在现实生活中，她的爸妈都是警察从小就没时间照顾她，三个月前更是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身份暴露被杀害，直到他们的尸体被送回她才第一次见到他们变老的模样。 她朋友为了安慰她，不顾打着石膏的腿带她去小村里散心。 卫悬玲抿了抿唇，抬步跟上白永超。 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她只要救活朋友，这是她唯一的目标了。她一定会做到。 走进山庄，已经有许多人在里面搜证了。白永超弓着腰在楼梯口拍照。 卫悬玲要来两只脚套穿上，走到他身旁接过他手里夹着的标尺道，“我来帮你。” “嗯？” 白永超看她一眼松开手里夹着的标尺，笑道，“状态调整的不错嘛，队长还是太小看你了。” 卫悬玲看他一眼道，“他都说我什么？” “你觉得他会说你什么？” “无非就是觉得我年纪小无法胜任呗。”卫悬玲耸了耸肩。 “说对了一半。”白永超爽朗地笑笑，“他是觉得你的父母都牺牲了，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组织应该给你安排一个安全的工作，这样才对得起你的父母的牺牲。只是谁都没想到你居然自己申请去一线，而且第一次就参加这种案子。” 卫悬玲闻言眸光一闪追问道，“这案子怎么了？” “我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案子。” 白永超道，“暴风雪模式的案子我们接过不少，但这种作案手法的……”他摇了摇头，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卫悬玲跟着他起身走到厨房，“怎么说？割头还是分尸啊？” “你自己看吧。” 白永超侧身站到一边，卫悬玲抬眼看去，当即脸色一白。 厨房是典型的欧式风格，半开放的格局呈一个回字形，中间口字的青棕色实木岛台上，密密麻麻堆满了鲜红的肉片，汩汩的血从肉片表面渗出顺着岛台滴落在地板上，被低温凝结成一面血镜。 血镜的边缘若影若现倒映着一只素戒，素戒十分干净一尘不染，而他的主人身上却沾满血污。 岛台下方仰头瘫坐着一个，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的人。 男人嘴唇大张着，里头密密麻麻塞满了肉片，整颗脑袋肿大得像一颗滚圆的篮球。鲜红的血从他大张的嘴源源不断地流出，又被低温冻成一道道冰棱。 白永超拍了拍她的肩，“这个对新人来说是刺激了一点，这里还需要处理一下，你去楼上吧，楼上应该处理得差不多了。” 说着把相机递给她，抬手招来一个人，正是之前跟在小老头后面穿包臀短裙的女人。 “刘秘书，麻烦你带我们这位同志去楼上看一下其他案发房间。” 刘秘书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站在大厅里抱着手打量着来往的人，时不时摩挲殷红的下唇。闻言扭身走了过来，舔了舔红唇笑道，“没问题，能帮警察同志的忙，我非常荣幸。” “不是……” 卫悬玲脸色一变，当即想拒绝，可白永超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把相机塞给她，郑重拍了拍她的肩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吧小妹妹。” 刘秘书手指卷着头发走了过来，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刚好站在她与厨房之间，彻底断绝了她走回去的念头。 “我可以说不吗？” “你认为呢。”刘秘书卷着头发笑道。 卫悬玲苦涩地抿了抿唇，比起跟刘秘书这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待在一起，她宁可面对那一滩恶心的肉。 如果她还有选择的话。 卫悬玲干笑两声，走到楼梯口道，“您先请。” “也对是姐姐考虑不周，带路当然要姐姐走在前面了。” 刘秘书掩唇低低笑了一下，袅娜着身姿往楼梯上走，眼睛却仿佛焊死在她身上不肯转开，随着她不断往上走，整个脑袋竟也一点点转了过来。 “小妹妹，你怎么不走呀？完不成任务，高队长可是会生气的哦。” “这就来。” 卫悬玲僵着脸扯出一抹尬笑，快走几步与她并肩，她没犯错刘秘书应该不能动她，和她一起走至少不用被当做盘中餐一直盯着。 谁知！刘秘书竟然把头跟着她转了九十度，物理意义的侧头盯着她道，“小妹妹你今年多大了？” “91了呢。” 卫悬玲干笑两声没想到她还有这种操作，自己与她并肩，这跟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她僵着脸往旁边挪了挪，刘秘书也十分没有眼力见的跟了过来，将自己堵在墙壁与她之间，张着血盆大口朝她嘻嘻笑。 卫悬玲这下连尬笑都笑不出来了，她身边的空气都刘秘书嘴里的血气污染，每吸一口都感觉像喝了一碗血。 “小妹妹你怎么啦，怎么连脖子都红了？”刘秘书嘻嘻笑着，抬手在她脖子上刮了一下。 细密的痒痛一下下刺激着她的神经。 卫悬玲憋气憋到极致，忍不住抬手将她推开，快跑两步与她拉开距离道，“姐姐你嘴里有味儿，牙缝还有……东西，能离我远点么？” “哦，是吗？”刘秘书嘻嘻笑了两声，又挪着身子跟了上来，寸步不让地将她堵在墙边。 “你帮姐姐看看，是哪颗牙牙缝里有东西呢？” 说着一下把嘴张开，脸上的皮肉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己卷成一团塞在颧骨皮下，下半张脸皮则在耳朵，下巴上挂着，随着她的走动一前一后晃着。 卫悬玲面色一僵，想要跑开。 刘秘书却忽的一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压会墙上，森森的白牙贴近她的脸道，“好妹妹，快帮姐姐看看，是哪颗牙呢？” 带着腐臭的热气尽数喷在她的脸上，牙缝里的红肉微微抽动着，仿佛还没彻底死亡，一下一下挑动着她脆弱的神经。 卫悬玲猛地闭上眼，尖声叫道，“姐姐你这样吓唬高队长的警员，不怕他生气吗？” 刘秘书突然一僵，磨牙的动作停了下来。 卫悬玲见状赶忙往下一缩，捂着脸从她身前转了出去。 快步跑到三米开外的台阶上，缓了口气才晃了晃手上的相机，学着她的语气道，“若是拖慢了侦查的进度，我只能实话实话喽。到时候高队长会怎么问姐姐，我就不知道喽。” 刘秘书僵硬地转头瞪着她，手仍然保持撑墙的动作，脸上的颊肌，咬肌，提唇肌接二连三跳了起来。 卫悬玲第一次痛恨自己5.1的视力。她恶心得快吐了又不敢转开头，生怕哪个动作惹恼刘秘书，她突然扑上来咬自己。 刘秘书却没有如她想象的一般扑上来咬她，而是快速披上脸上的面皮，掩唇轻笑着走到她身前柔声道，“小妹妹，姐姐就是跟你开玩笑，你不要当真呀！” 看来高道成就是他们的弱点。 卫悬玲重重舒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垂眸看着刘秘书轻哼一声道，“你为什么这么怕他？你们不都是怪物么？” 刘秘书讨好的表情顿时一僵，脸色黑沉来下，眼里又冒出了那种诡异的红光，低低的嗓音像是贴着她的耳朵发出。 “妹妹，有没有人教过你说话要谨言慎行。” “没有高队长的命令，你们不能随便吃人吧。” 卫悬玲岿然不动地站着，晃了晃手里的相机道，“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走了，若是高队长问起我就说你阻碍我勘验。 当然你也可以辩解，就是不知道他会相信你的还是相信我了，不过我猜应该是相信我，毕竟谁会愿意怀疑自己的队友呢？” 刘秘书的脸随着她的话抽搐起来，不是肌肉的轻微抽搐，而是整张面皮如同沸腾的水面波动起来。 卫悬玲咬牙抽气，又往上走了几步，生怕她的脸突然炸开崩到她身上，“姐姐，何苦生气呢，你告诉我，我配合你，两全其美不是。” “妹妹你最好祈祷别落到我手上。” 刘秘书眸光冰冷看了她一眼道，“他是这方空间的创造者，也就是你们口中的BOSS。我们因他的执念而复活，也受制于他的执念无法离开，只能配合他一遍遍重演他可笑的故事。” 卫悬玲跟着她往上走道，“所以你还记得你生前发生了什……” “你说什么？” 刘秘书嗓音陡然尖利起来，猛地回转过头，眼睛布满红血丝怨恨地盯着她。 不好，又说错话了！卫悬玲脊背一僵。 面前刘秘书脖子处的皮肤随着她眼底的红光加深，陆续开始迸裂，汩汩的鲜血从里面流出染红她的衣襟，垂在腿侧的手，指甲一点点变长，直到垂到地上，在实木地板上留下几道深深地窟窿。 朝她走来时挺直的脊背一点一点佝偻起来，龟裂的皮肤里开始长出黝黑的尖刺。 卫悬玲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刘秘书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趴伏在地上，布满尖刺的脊背拱起，前肢微微弯曲瞬息便跳到了她面前，猩红的眼珠爆凸着贴在她脸，湿润的触感惊得她心跳骤停，低沉的嘶吼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你会为你的言行付出代价！” 不，不要，她不能死！ 卫悬玲把眼一闭，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忍着手上的剧痛，手脚并用将她踹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往楼下的厨房冲去。 通往二楼的台阶一共三十四阶，她们磨磨蹭蹭走了二十八阶，她三步并作两步后面几乎是用滚的跑到了厨房门口，身后的破空声紧随而至。 “白永超！” 第4章 罪恶审判 白永超半跪在地上，听到声音转了过来，肩膀缓缓带动腰旋转，蓬松的短发因为他的动作送发顶弹起，纤细的碎发在日光的折射下根根发亮。 一瞬间他在卫悬玲眼中仿佛是圣光的化身。 “怎么了？” 白永超出声的一刹那，她感觉到身后的破空声，宛如惊魂电影最高点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卫悬玲明白她赌对了。 虽然不知道刘秘书为什么突然变脸，但从她对高道成的忌惮来看，她们应该不能擅自伤害玩家，至少没有高道成的允许还不能。 卫悬玲紧咬着牙缓缓闭上眼，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刘秘书仍在看着她。 灶台敞开的窗户上，倒影出一道诡异的黑影紧贴在她脖子旁，猩红的眸子透过窗户冷冰冰盯着她。 森森的獠牙就贴在距离她脸侧的两厘米处，她甚至能感觉受到上面传来的丝丝血气。 她干咽了口唾沫，看向白永超僵硬地举起相机道，“我不会用这个相机。” “哪里不会用？”白永超走了过来，像是没看到她身后的黑影，径直走到她旁边，接过她手里的相机。 “就这样，先把这个打开，再按快门就行了，手别抖。” 卫悬玲把相机塞回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标尺道，“那个，我还是先看你学习一下。以免浪费胶卷。” “哦哟！” 白永超忽然惊呼一声，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还好你提醒我，要是回去洗照片发现拍糊了，我就惨了！” 卫悬玲心不在焉地干笑两声，跟着他走到厨房里面，刘秘书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良久才不甘不愿地爬回了阴影里。 直到她消失，卫悬玲才敢放开呼吸大口喘气，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寒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白永超挠了挠脖子，走过去关了窗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爱美也不注意场合，感冒了怎么办？” 卫悬玲撑在岛台上，抹了把冷汗，看着面前大写红字加粗的刘秘书好感度-999，心凉道，“我想我没机会感冒了。” “也是，早点勘验完说不定下午就能回去了。” 白永超抱着相机又蹲回地上，卫悬玲蹲在旁边给他打辅助。表面认认真真听他说，脑子里思绪早就飘到了千里之外。 “诺诺，这个好感度成负对任务有什么影响？” 【NPC的好感度对副本任务并无影响，只是NPC的私人喜好。】 “她不会报复我吧？她最后那个眼神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根据当前的副本规则，玩家没有超出规则红线，NPC不能主动攻击玩家。】 诺诺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刚才的行为激怒了NPC，所以她才会攻击你。】 卫悬玲汗颜，一边抱着标尺跟在白永超后面上楼，一边默问道，“中心城里有论坛吗？可以聊天分享经验，讨论副本那种。” 【中心城主城区的光柱连通分子。玩家可从分子中心城进入聊天区。但包含副本分享的属于玩家自己自创区域，进入需要缴纳积分。】 “恐怖世界还搞群费？”卫悬玲嘴角抽了抽，“先进个最便宜的看看水准。” 诺诺的小眼睛闪了闪，【权限不够，无法进入中心城。】 “为什么？” 【你没有通过主神的考验，没有资格进入中心城】 “必须要通过新手副本才能进入？” 【是的】 “……那它闲扯半天给我分子干什么？”卫悬玲无语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搞了半天就是个摆设嘛。” “什么摆设？”白永超忽然转头问道。 “……” 卫悬玲面色顿时一僵，看着白永超心里发苦，又不小心说漏嘴了，人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三次！ 俗话说事不过三，刚经历过高道成和刘秘书事件，她不敢再掉以轻心。 卫悬玲眼珠子转了转，眼睛飞速在周围乱飘琢磨找点什么借口。 此时他们已经上到二楼，正站在楼梯口和走廊的转角，从这里可以清晰看到楼下的全景。 山庄的大厅与她在网上看的英剧十分相似，金碧辉煌的雕花墙壁，古朴的黄铜烛台，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悬挂在沙发顶上，被门外的雪地的日光一照闪着熠熠的光辉。 大门两边墙角放置在已经枯萎的装饰树，干枯的黄叶堆叠在地毯上，沉郁的模样与一旁悬挂的风景油画相得益彰。 油画画着一幅标准中式山水画，却怪异的用了油画的笔触。 画面色调整体偏暗，连绵的群山顶上覆盖着灰色的雪，将蓬勃向上的生机掩盖起来，凹陷的山谷里沿河种着两排殷红的雪梅，是整幅油画唯一的亮色。 “那个，” 卫悬玲眼睛一亮，转头指着油画道，“我觉得这幅画画工实在精湛，选材非常奇特，色彩配合简直完美，让人见之难忘，这样的佳作不应该只是装饰，摆设，应该挂在博物馆，画廊供专业人士鉴赏，学习。” 白永超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眼，认同的点了点头，“是不错，不过有钱人嘛，都喜欢把名画收藏起来，独自欣赏。” 卫悬玲眉头一动，“怎么说？” “那副画是死者自己带来的，”白永超撇了撇嘴道，“短暂度个假还要自己装饰一番，你说怪不怪。” “怪，” 卫悬玲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跟着他往走廊深处走去，一边追问道，“那些人很有钱么？” “只有一个算特别有钱，” 白永超道，“就刚才躺在厨房里那位，大新外贸的副总，跟市里乃至省里的领导都有不错的交情。他这一出事媒体舆论都炸了锅，出任务时你是没看到，” 白永超的激情演讲顿了一下，转头看她一眼，“哦你当时在睡觉，我们都出发了局长还亲自出来，跟队长嘱咐要求尽快破案。” 卫悬玲配合地点点头，继续道，“他这么有钱，剩下几位也不差不多吧？” “那可差远了，”白永超道，“四个人除了他女朋友开美容院的还有点名气，其他三位都名不见经传，一个是武打教练，一个外科医生，还有一个据说精神有问题一直没工作，是五个人里唯一活下来的，好像是叫乔普来着。” “完全搭不上边啊，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也很奇怪。” 白永超道，“这个队长已经派人去查了。我们还是赶紧工作吧，一会所有人都收工了就我们还在拍……”他说着缩着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步。 卫悬玲跟上他疑惑道，“队长平时脾气很差吗？” 白永超想了想，“队长不工作的时候还好，耽误工作的样子……你也知道了。” 卫悬玲想起那阵惨叫，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闭了嘴低头赶路。 她们去的第一个房间在右边走廊216号房，进去时已经有工作人员在清理现场了，他们刚一进去还没有看见尸体就先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像大夏天在常温下放了十几天的臭肉，熏得人胃里一阵翻涌。 卫悬玲紧捏着鼻子走过玄关，房间里七八个人，但因为房间很大所以不显得拥挤。 尸体横倒在床与梳妆台中间的过道上，身体已经腐烂发黑，看不清面容，右手攥着一把刀插在胸肌中间，大拇指朝外按在刀柄上，看上去像是自戕。 尽管尸体高度腐烂，甚至部分皮肤已经化脓液化，依旧可以看出死者胸前手臂上鼓胀的肌肉。 卫悬玲眯了眯眸子，打量起四周，这里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周围以死者为圆点向四周喷溅血迹，梳妆台的椅子上，床尾的孔雀蓝床单上，以及蹲在他脖子旁边的男人身上。 男人目测三十岁左右，身形瘦削表情呆滞，抱着手脚缩成一团时，看上去就比梳妆台的椅子大上一点，不看脸说他十六七岁未发育都不为过。 他的头搁在膝盖上，眼神呆滞，惨白干瘦的脸上溅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右脸颊的血迹用手擦过，向后拉出一抹红痕。 此时他蹲坐在尸体旁一动不动，任由工作人员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有时因为拥挤不小心蹭到他了，他也只是顺着惯性配合的往前倾，等人过去了就又缩回去。 里面的工作人员见他们进来，抬头瞟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工作。 其中一个梳着低马尾女人瞥见他们，低头对身边人说了几句便脱下手套朝他们走来。 她路过尸体身边时，卫悬玲注意到瘦削男人空洞的眼神动了一下，头微微抬起，低马尾女人走开了就又低了回去。 她捅了捅白永超的手臂低声问道，“他就是那个乔普？” 白永超点了点头刚要说话，低马尾女人就走了过来，皱眉沉声道，“怎么这么慢？” “楼下耽误了一点时间。”白永超往她身后扬了扬下巴，“怎么没清场？” “说什么都不肯走，强行拉他就咬人。”低马尾女人摇了摇头道“你们待会小心一点，别惊动他了。” 白永超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她道，“我们开始吧。” “嗯。” 卫悬玲应声跟在他身后在房间拍了一圈，房间里没有争执打斗的痕迹，除了几点飞溅的血迹没什么要拍的，因而绕了一圈他们又回到了尸体旁边。 白永超先是站着给乔普和尸体各拍了一张后，随后再尸体旁边蹲了下来，一边摆弄相机一边对她道，“戴手套把刀拔下来，再拍个特写就可以了。” 卫悬玲看着他沉浸式地在对面劈着一字马，丝毫没有要让位的意思，嘴角抽了抽，站了一会转身到乔普旁边蹲下。 乔普如她观察的一般没有任何反应，眼神空洞的望着地上的尸体。 卫悬玲打量了他一会，见他没有异动便放下心来，在白永超的催促下将标尺放在地上，戴好手套伸手去掰死者握在刀把上的手指。 她的手刚落在尸体冰冷湿滑的手指上，手腕就蓦地被一只微凉粗粝的手猛地抓住。 卫悬玲心下一惊，手上的汗毛唰的竖起。 乔普不知何时抬起了头，黑洞洞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直勾勾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盯穿，抓着她的手兀自用力，好像要将她的手腕折断一般。 嘶哑着嗓音说，“他已经死了。” 卫悬玲被他诡异的举动弄得心里发毛，不安地舔了舔唇，转头看向白永超，不确定他是不是如刘秘书那时一样，看不到乔普的举动。 然他看得见。 白永超皱着眉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她身边，抓住乔普的手腕急声道，“乔先生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为了尹先生冤情能大白，请你配合我们查案。” 卫悬玲眼睛发亮，看着他仿佛看见了救世主一般，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抬手扣着乔普的手腕，跟着附和道，“对啊乔先生，您要不先放开我？” 乔普不仅没有放开她，抓着她的手反而更加用力，没有修剪的指甲深深嵌进她的手腕。 空洞的眼睛蓦地狠厉起来，尖叫道，“他已经死了！他付出代价了，他已经付出代价了！！” 卫悬玲趔趄地被他拉倒在地上，手臂紧挨着尸体腐烂的胳膊，湿滑黏腻，她还没感觉到恶心就被白永超护着走出了房间。 乔普两手被抓住半拖着拉离了尸体身边，尸体被他挣扎的动作踢断了右手，断裂的胳膊牵连着胸口的短刀从身体飞出。 砰的一声，掉落在梳妆台的桌脚前。 类似水果刀短刀只有巴掌大，刀刃不长，斜靠在木质桌脚上，黑色的腐肉从刀面上滑落，露出其上反射的复杂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