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骤雨,栀子花开》 第1章 你不该来的 “如果不下雪,你是不是就不会来了?” 辜晚来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卷走,带出一丝苦笑。他从清晨五点出发,辗转飞机、火车和大巴,历经整整十个小时才赶到这里。 在迟初六小区楼下那座冰冷的小亭子里,他已经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最后一条信息发出去时,他这样写道:“我等你到下午五点。六点的车,你不下来,我就走了。” 三点将近,望着空荡荡的街道与飘落的雪花,辜晚来几乎确信,迟初六不会出现。全身冻得僵硬,颤抖不止,他却依然固执地守在原地。 来之前并非没有心理准备——他知道迟初六可能不愿意见他,但内心深处某种难以抑制的冲动还是驱使着他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段旅程。 这小小的亭子距离迟初六家不过几步之遥,甚至抬头便能看见阳台的一角,可他始终没能鼓起勇气上楼,只能蜷缩于此,怀抱最后一丝希望。 人影在旁匆匆而过,雪越积越厚,寒意渗透骨髓。迟初六的信息仍然石沉大海,已整整半个月杳无音讯。到了这个年纪,本该稳重冷静,可辜晚来终究还是没能控制自己,孤身奔赴而来。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迟初六站在不远处,眼圈微红,目光复杂地看了辜晚来一眼,抬手揉了揉鼻梁,然后走到他的身旁,低声道:“老师,你不该来的。” 辜晚来下意识地向前跨了一步,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但最终还是将手臂垂下,重新退后一步,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我只是担心你,”他说,嗓音里藏着隐忍的苦涩,“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来看看你。” 迟初六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动作透着些许烦躁。 随后,他绕过辜晚来,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刚一接触冰冷的石面,寒意瞬间侵袭全身,他猛地收紧外套,同时忍不住瞟向依旧站在原地的辜晚来。那人依旧小心翼翼,见迟初六望过来,勉强挤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一刻,迟初六只觉得胸腔像被石头堵住一般喘不过气,眼神渐渐模糊,连眼前熟悉的轮廓也显得愈发朦胧起来。 那年,迟初六正值大三。尽管他成绩尚佳,但并不能保研。他的导师向他推荐了本专业的一位权威人物——辜晚来。辜晚来是最年轻有为的学术泰斗,无论是学术成就还是科研项目都令人瞩目。 一直以来,他要求极为严苛,每年只招一名,而跟随他的几位师兄师姐也皆是专业中的佼佼者。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迟初六敲响了辜晚来办公室的门。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当门推开的一瞬间,“温润如玉”四个字跃入迟初六脑海,那是对辜晚来的第一印象。 “请进。”辜晚来抬眸一瞥,随即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微微朝他点了点头。 迟初六站在办公桌前,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低头不敢直视对方,双手在身前反复揉搓着,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辜晚来指了指旁边的一张凳子,轻声说道:“迟初六是吧?你先坐。” “是的,辜教授,我是陈老师介绍来的。”迟初六没有坐下,急切地自我介绍道。随后,他赶忙从书包里翻出精心准备的资料递过去,“辜教授,这是我大学期间的一些成果。我连续三年获得了奖学金,今年也拿到了。” 辜晚来接过资料扫了一眼,随手搁置在一旁,再次指向那张凳子:“你先坐。” 迟初六慌乱地将书包抱紧怀中,拉过凳子坐下。凳子忽然发出一声怪响,他整个人立刻弹起,满脸通红。 辜晚来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却带着暖意:“抱歉,那把椅子有点问题,不过不影响使用,你放心坐吧。” 迟初六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重新坐下,身体绷得笔直,仿佛稍有松懈便会冒犯到面前这位尊贵的教授。 辜晚来继续开口,语气平和却透着几分威严:“陈老师已经跟我通过电话,他很认可你的能力。不过我对你的了解不多。我的标准,他应该已经跟你提过,跟着我的日子不会好过,这些你应该清楚吧?” 迟初六迅速站起身,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声音略微发颤却充满决心:“辜教授,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绝对不让您失望!” 辜晚来闻言笑了,那笑容如同春日般柔和,眉宇之间溢满了善意。他再次示意:“你不用这么紧张,坐下慢慢说。” 迟初六应了一声“哦”,再次拘谨地落座,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辜晚来拿起那份资料,开始仔细翻阅,偶尔提出几个问题。迟初六一一作答,表现流畅自然。随着交谈渐深,辜晚来的语气始终温暖而平易,并未流露出外界传言中的冷峻与严厉。不知不觉间,迟初六逐渐放松下来,原本紧绷的身体也稍稍舒展开来。 临别时,辜晚来主动提出添加微信,并承诺会认真考虑他的申请。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迟初六的心底燃起了一丝希望,同时又夹杂着挥之不去的忐忑与期待。 迟初六怀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推开了宿舍的门。温晏早已等得心焦,一见他进来,立刻迎上前,搭住他的肩膀,急切地问:“怎么样?辜教授怎么说?” 迟初六挠了挠头发,嘴唇微微抿起,带着几分窘迫低声回答:“不清楚,他只说会考虑。” 温晏挑起迟初六的下巴,眉头轻皱,口中发出一声不满的啧声,语气戏谑道:“孙子,我说过多少次了,你这咬嘴唇的样子真是勾人得很。你老这样对着我,我会忍不住亲你一口的。” 迟初六瞪了他一眼,抬手拍开他搭在肩上的手掌,转身将书包挂好,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电脑,点开了未看完的动漫。 温晏却毫不在意被冷落,谄媚地凑上前,语气中带着讨好的意味:“看火影呢?还没追完啊?” 迟初六懒得理会,干脆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试图拉开距离。温晏却不依不饶,继续靠过来,嘴里嘟囔着:“开个玩笑嘛!生什么气,跟个女人似的。” 话音刚落,迟初六猛地合上电脑,抬起头,眼中满是怒火:“你有病吧!还有闲心调戏我?导师找好了吗?能保研吗?保不了的话考得上吗?六级过了吗?啊!啊!啊!”一连串质问如连珠炮般砸向温晏。 温晏被震得连连后退,捂着胸口,一脸委屈:“你非得这么扎我的心吗?你不也没搞定,冲我吼什么!” 就在这时,墨顷黎推门而入,手里举着一根刚买的烤肠,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咋啦?吵架了?” 温晏的目光瞬间被烤肠吸引,身形如电,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张嘴狠狠咬下一大口:“给爷尝尝。” 墨顷黎愣在原地,低头一看,手中的烤肠已经少了大半。他顿时炸毛,破口大骂:“我操!阿晏,你他妈的!老子中午都没吃饭,给我吐出来!” 一边骂,一边伸手去掰温晏的嘴,恨不得从他喉咙里把吃进去的肉抠回来。 然而,就在两人拉扯之际,迟初六眼疾手快地抢过墨顷黎手中剩下的半截烤肠,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后点头点评:“嗯,真香。”随后,他与温晏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墨顷黎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气得直跳脚,破口大骂:“靠靠靠……!” 周六的羽毛球活动,迟初六总是最积极的那个。他球技出众,从未经过系统训练,只是从小热爱,便靠着那份执着练就了一身本领。当初选社团时毫不犹豫地填了羽毛球。如今,几乎没人能在球场上与他抗衡。 三人正打得火热,迟初六虐得二人气喘吁吁。温晏坐在地上,将球拍丢在一旁,上气不接下气的大骂道:“叫你他妈别溜我,我一身肉,会死的。” 迟初六笑着回击道:“溜你才能减肥呀!起来,再来。”温晏摆着手,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偏头的瞬间看到——辜晚来居然也在球场。 温晏急忙起身,跑到对面兴奋地拽住迟初六,指着辜晚来道:“孙子,机会来了。”迟初六却有些退缩,站在原地迟迟未动,温晏不管拉着他非要过去打个招呼。 迟初六钉在原地,墨顷黎气喘吁吁想骂几句,只怪是喉咙干得都要裂了。温晏见迟初六不动,恨铁不成钢,最后还是自己甩着一身肉,跑过去打招呼了。 迟初六看着辜晚来朝自己走来,不由得紧张起来。自从上次加了微信,已经快一个月过去了,对方始终没有联系他。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迟初六还是感到一阵失落。他明白,比自己优秀的人多如繁星,陈老师的一通电话显然不足以改变什么。 “辜教授好。”迟初六声音清朗,带着一贯的礼貌。 辜晚来垂眸扫了他一眼,随后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今天的迟初六穿着一身洁白的短衫短裤,额前的碎发被一条运动头巾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粉嫩透亮的脸庞。 他的脸颊因婴儿肥显得格外柔软,五官虽不算精致,但整个人透着一股青春蓬勃的气息。温晏常羡慕他那紧实匀称的肌肉线条,即使身材不算高大,依旧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健康魅力。 “迟初六。”辜晚来忽然唤道,语气平静却让人意外。 迟初六愣了一下,随即欣喜乍现。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忙堆起笑容回应:“是的,辜教授,您也来打球呀!” 辜晚来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微微点头道:“我是陪文教授来的,不过他刚打了两球就崴了脚,我正打算离开。” “别走啊!辜教授,跟我们一起打吧!我们家初六羽毛球打得可好了!”温晏连忙挽留,一边使劲给迟初六使眼色。 这时,墨顷黎刚好买完水回来,见状也热情加入:“辜教授,一起吧一起吧!这水我都买好了,正好趁周末放松一下嘛!” 辜晚来转头看向迟初六,眼神中似乎带着某种询问的意味:我可以加入吗? 未等迟初六回答,墨顷黎便已将两只球拍分别塞进两人手中,爽快说道:“初六,你先陪辜教授热热身吧!辜教授,试试这拍子顺不顺手?” 辜晚来接过球拍,嘴角微扬,语气温和而谦逊:“我很少运动,可能技术不太好,还请多关照。” “没事没事,我们水平都一般,就初六稍微厉害点,让他带带您就行!”墨顷黎笑着打圆场,同时拉了拉温晏,两人默契地退出场地,为他们腾出空间。 迟初六首先发球,几个回合下来,他渐渐意识到,辜晚来所谓的“不太会打”并非客套话。这位平日里沉稳干练的教授在球场上动作略显笨拙,跑位也不够灵活。 墨顷黎和温晏站在场边,拼命忍住笑,悄悄朝迟初六使眼色,示意他放轻松些,多送几个“喂球”。 然而,迟初六的执拗劲儿又上来了。十球过后,辜晚来已是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扶着膝盖苦笑道:“真是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了。” 墨顷黎急忙递上一瓶水,劝慰道:“哪里的话,辜教授您已经很不错了!刚开始确实需要找找感觉,喝口水休息一下,状态会越来越好的!”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温晏实在忍不住,在迟初六耳边低声抱怨:“你是不是傻啊?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喂球都不会喂了吗?还想不想搞关系啦?” 迟初六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温晏笑着朝对面喊道:“辜教授,初六也说累了,你们别打得这么猛,这又不是比赛,慢慢来啊!”说完,他朝迟初六使了个眼色,迅速退到球场边。 辜晚来微微一笑,朝迟初六挥了挥手:“来,继续。” 迟初六低声应了一声,再次发球。 这一次,他有意调整了节奏,开始与辜晚来的步伐配合起来。在合理范围内,他尽量让辜晚来的击球更顺畅些。战术调整后,场上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辜晚来也不再显得吃力。 温晏与墨顷黎站在场边看得满意,频频点头。两人你来我往,持续打了近半小时。终于,辜晚来抬起手,喘着气喊道:“停一下,休息一下。”他朝墨顷黎招了招手,“同学,你上来替我打吧。” 迟初六上前,双手搭在中栏上,笑得憨厚:“辜教授,那您先歇会儿。” 辜晚来一边喝水,一边点了点头,接过水瓶的动作显得从容。墨顷黎走上场,而温晏则凑到辜晚来身旁,语气轻松:“辜教授,您打得真好啊。说实话,我们这边很少有人能跟初六对打这么久的。” 辜晚来长吁了一口气,目光追随着场上那个矫健的身影。正在飞身扣球的迟初六动作利落,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他忍不住嘴角微扬,笑意浅淡却真实。 没过多久,场上墨顷黎已然气喘吁吁。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冲迟初六骂道:“儿子!你是想累死你爹吗?” 迟初六咧嘴一笑,扬着头调侃道:“儿子,今天状态不咋样嘛!” 辜晚来始终站在后场,安静地看着。温晏偶尔跟他搭几句话,他也耐心柔和地回应。然而,不到二十分钟,墨顷黎便已撑不住腰,朝温晏摆手喊道:“阿晏,你上吧!我快不行了。” 温晏接过球拍时,顺口骂了一句:“真是没用的东西。” 墨顷黎无力反驳,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到辜晚来身边,一头汗水滴答地抱怨:“辜教授,等下您可得替我报仇,初六差点没把我给溜死了。” 辜晚来闻言笑了笑,眼神温和。 然而,温晏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扛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败下阵来,将球拍递还给辜晚来:“辜教授,还是您顶上去吧。” 于是,辜晚来再度披挂上阵,和迟初六又打了足足半个小时。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等到结束时,他的衣服早已湿透,脸颊泛红,呼吸也略显急促。 他擦了擦汗,语气谦逊地说道:“到底是年轻人精力充沛啊,我已经很久没运动这么痛快了。” 一旁的温晏见状,下意识地推了推迟初六,眼神催促着他赶紧开口。 迟初六这才腼腆地往前迈了一步,嘴唇轻抿,声音有些犹豫:“辜教授,如果您以后还想打球的话,可以找我……我……”话说到一半,他却卡壳了,半天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温晏连忙接过话茬:“辜教授,运动这种事贵在坚持,您今天打得特别棒,比我和墨顷黎都强多了!下次一定要再来啊!” 墨顷黎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啊,辜教授,我们每周六都会打球的,回头让初六约您!” 辜晚来侧目看向迟初六,稍作思索后点了点头:“好。”接着抬腕看了眼时间,语气温和却坚定,“你们继续玩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今天谢谢你们了,下次再约。” 三人齐声回应:“好,辜教授再见。” 辜晚来转身离开前,又回头瞥了迟初六一眼。迟初六站在原地,双唇微微抿紧,朝他挥了挥手。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神情透着一丝青涩,又藏着几分期待。 第2章 不是你的约的我 接下来的半个月,迟初六独自去球场打了几次球,却始终未收到辜晚来约球的消息。每次踏入球场,他都会下意识地环视一圈,试图在人群中捕捉那个熟悉的身影,但总是失望而归。 温晏不止一次催促他主动发信息约球,迟初六却始终鼓不起勇气。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明明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多在辜晚来面前露脸,加深印象,说不定哪天对方就会主动邀请他。这些道理他都懂,可就是做不到。 又是一个周六,温晏显得格外积极,一边替迟初六收拾运动装备,一边不耐烦地催促:“赶紧的,再磨蹭就没场地了!” 迟初六却不紧不慢地回应:“放心,有位置的,我换双鞋就好。”墨顷黎瞥了眼时间,也在一旁附和道:“儿子,爹真是为你操碎了心,你快点行不行?” 迟初六一边换鞋,一边抬起头,嘴角带着一丝揶揄:“平时也没见你俩这么着急,今天怎么恨不得把我推上场了?” “是是是,你快点换!”墨顷黎连连点头,语气里透着无奈。迟初六刚穿好鞋,温晏就一把抢过背包,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墨顷黎也拉起他,三步并作两步跟上。 赶到球场时,迟初六本想抱怨几句,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你们迟到了五分钟。”辜晚来站在那里,一身运动装利落又清爽,比起上次见面显得更加精神。他嘴上虽然在指责,但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调侃。 迟初六愣愣地望着辜晚来,正要开口解释,墨顷黎抢先一步赔笑道:“辜教授,实在不好意思,下楼的时候遇到陈老师,聊了几句耽搁了。” 温晏则迅速拉开背包取出装备,顺势说道:“辜教授,让您久等了,那您和初六先开始吧!”说着便拉着一脸茫然的迟初六退到一旁。迟初六皱着眉,瞪大了眼睛,表情写满了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温晏贴耳低声解释:“昨晚我用你电脑微信帮你约的。”迟初六顿时捏紧拳头,低声威胁:“你——”话未说完,温晏已经笑着打断:“不用谢,今天好好表现啊!” 辜晚来站在对面,嘴角微扬,调侃道:“初六,我能这样叫你吗?” 迟初六立马回道:“当然……当然可以。” 辜晚来笑了笑继续说道:“上次跟你打完回去,我浑身疼了一整个星期。今天你可得手下留情啊!” 迟初六结结巴巴地回道:“您千万别这样讲,我、我……”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这时,温晏插嘴救场:“辜教授,我们回去也痛了一周呢!这说明运动到位了,您今天继续加油,初六会好好陪您打的!”一句看似随意的话,却暗藏千言万语。 辜晚来笑着点点头:“好,我发球啦!”他将球高高抛起,用力扣下第一拍。迟初六稳稳接住,随后用恰当的力量回击,整个动作流畅自然。 今天迟初六心中秉持着一个原则:让领导开心。因此,他喂球喂得恰到好处,既不让对方感到压力,也让比赛张弛有度。 整个过程中,温晏和墨顷黎在一旁拍手叫好,辜晚来打得十分满意。中途,墨顷黎接到了陈老师的电话,与温晏匆匆离开,还特意叮嘱迟初六继续加油。两人刚编造了迟到的借口,陈老师竟真的找上门来,果然是谎不能乱撒。 墨顷黎与温晏走后,迟初六和辜晚来又继续打了近半小时。 辜晚来终于体力耗尽,摆摆手示意认输,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不行了,真的不能再打了。”他走向场边拿起水瓶,迟初六却抢先一步递上一瓶水:“您慢慢喝,刚运动完,喝太快容易呛。” 辜晚来接过水,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谢谢。”饮了一口后,他忽然抬起头,目光温和却带着探究意味,问道:“昨晚的消息,不是你发的?” 迟初六的心跳忽然加剧,他试图掩饰,但在这方面,他显然并不擅长。表情的细微变化瞬间出卖了他。 辜晚来拧上水瓶盖,抬起头看向他,继续追问:“你为什么不自己约我?” 迟初六低垂着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敢。” 辜晚来似乎没有听清,偏过头再次问道:“嗯?你说什么?”迟初六猛地抬起头,目光与辜晚来撞了个正着。可他因心虚而咬紧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眼眶湿润得仿佛下一秒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辜晚来愣了一下,急忙解释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说完,他轻轻笑了笑,上前拍了拍迟初六的肩膀,“老师只是想说,如果你想约我打球,可以直接发消息给我。没有别的原因,能和你们年轻人一起运动,我也很开心。” 迟初六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不会觉得我另有目的吗?” “有目的也很正常,”辜晚来认真地看着他,语气平稳而坦然,“每年想进我办公室的人不少,但我只招一个。送礼找关系的人数不胜数,不过,我想招的是最优秀的那个。成绩固然重要,但性格和社交能力也同样不可或缺。” 迟初六的脸憋得通红。他努力过,却深知自己并不算最优秀的,社交能力更是糟糕透顶。性格方面,他总是在机会面前显得木讷而被动。双手紧紧攥在身前,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回应。 辜晚来无疑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他似乎察觉到了迟初六的窘迫,连忙缓和了语气:“初六,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如果想打球,可以直接约我,我很随和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温柔。 迟初六听完,抬起头看向他,明白这是对方在为自己解围。他抿着嘴,用力地点了点头:“嗯,辜教授,谢谢您。” 辜晚来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别急着谢,我还未答应收你呢。” 迟初六连忙摆手解释:“不是这样的,您误会了。我一定会努力的。”他说这话时,眼神中满是坚定。 辜晚来听完,明显怔了一下,随后露出一抹浅笑,轻轻应了一声:“那你加油!”随即拿过身旁的装备,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迟初六看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辜教授,我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让您失望!” 之后的日子里,迟初六又尝试着约辜晚来打了几次球。每次,辜晚来都爽快地答应了。迟初六始终谨守分寸,从不过分逾越,也没有再提及导师的事。 时间悄然滑入十月下旬,迟初六正专心致志地在宿舍赶写毕业论文,手机屏幕却突然亮起。 他低头一看,一条微信跳了出来,是辜晚来发来的:【初六,现在有空吗?二教四楼有钟院士的自然学术讨论会,你过来听听。】 一瞬间,迟初六的双眼像是被点燃了火光,连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钟院士的讨论会!那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而辜教授竟然主动邀请他去听,这让他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连忙回复道:【辜教授,我马上过来。】 合上电脑,背起书包,迟初六几乎是飞奔而出。电梯迟迟未到,他索性一口气直冲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四楼。 远远地,他在走廊尽头看到辜晚来站在教室门口的身影,于是加快了脚步。冬天的寒意未能阻止汗水浸透他的额头和后背,当他跑到近前时,汗水已顺着脖颈滑落。 辜晚来似乎是特意在等他,见到迟初六气喘吁吁的模样,微微上前几步,嘴角浮现出一抹清浅的笑容:“跑过来的?” 迟初六一边喘息,一边用力调整呼吸,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声音略显急促:“收到您的消息,我就立刻赶来了……没迟到吧?” 辜晚来扫了他一眼,随后从西装内袋中抽出一包纸巾递过去:“擦擦汗吧。” 迟初六心中一怔,有些受宠若惊。他不敢抬头直视辜晚来的眼睛,只是机械地接过纸巾,低声答谢:“谢谢辜教授。” “先进来坐吧,钟院士还得一会儿才到。”辜晚来说完,转身迈步走进了教室。迟初六将纸巾小心收进口袋,再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紧随其后进入了教室。 教室内已经零星坐着一些人,其中几个是专业里赫赫有名的学霸级人物。迟初六拘谨地环顾四周,那些人也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他谨慎地跟在辜晚来身后,看着对方将自己引至后排,指着一个空位轻声道:“初六,你坐那里。” 迟初六连连点头,像个乖巧的学生迅速坐下。辜晚来突然俯下身,似乎想说什么。但恰在此刻,钟院士带着随行人员从前门缓缓走了进来。 辜晚来立刻站起身,迎上前去,笑意温和:“老师,您来了。” 迟初六目送着辜晚来迈着稳健步伐走向钟院士,耳畔传来他恭敬地唤了一声“老师”。迟初六暗自感慨:原来钟院士竟是辜晚来的恩师!再想到辜教授平日里那份游刃有余的姿态,他心中的敬佩又多了一分,目光不自觉更加专注地停留在两人身上。 这场学术讨论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而迟初六全程未分半点神,密密麻麻的笔记填满了他带来的本子。 期间,辜晚来提出的问题,总能精准切入他最渴望解答的关键点,这令迟初六兴奋不已,内心暗暗欢呼:“真是太幸运了!如果真的能进他的办公室,未来做研究岂不是事半功倍?” 钟院士起身宣布结束时,众学员纷纷起身相送。作为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迟初六不敢贸然上前,只能默默跟在队伍末尾,准备混在人群中道别。然而,等众人散去,他仍想着找机会向辜晚来表达感谢。 他纠结是否上前,辜晚来突然喊了他的名字:“初六,你过来。” 迟初六愣了片刻,待对方再次朝他招手,他连忙小跑过去。还没等开口,辜晚来便率先介绍道:“老师,这是迟初六,陈明庭的学生。” 年过花甲的钟院士精神矍铄,满面红光地打量着他,笑着调侃道:“明庭的学生啊!小伙子,是想进辜教授办公室吧?” 迟初六挺直腰背,嗓音略带紧张却坚定:“是的,钟院士。” 钟院士哈哈一笑,语气戏谑又鼓励:“那你可得加把劲儿啊!辜教授的办公室可没那么好进。今天他特意叫你来参加,说明很看重你。” 辜晚来在一旁轻笑,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迟初六一眼。迟初六只觉脸颊发热,却强忍住内心的狂喜,郑重回道:“我一定会努力,绝不让您和辜教授失望!” 钟院士闻言顿了顿,似是对这个年轻人的表现颇为满意,随即转向辜晚来叮嘱了几句:“我先走了,上次说的事别忘了。” 迟初六识趣地向后退了一步,辜晚来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略显诧异地问道:“老师,不一起吃个饭吗?” 钟院士摆了摆手,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提包。这时,门口的司机已经走了过来。“我司机来了,得回去吃,我不回去,你师母是不会好好吃饭的。”说完,他朝辜晚来调皮地笑了笑,神情间流露出几分家庭的温馨。 “那老师您慢走,下次我再去拜访您和师母。”辜晚来下意识地递了个眼神给迟初六。迟初六反应迅速,连忙躬身行礼:“钟院士您慢走。” 钟老只是淡淡地瞥了迟初六一眼,转身迈步离开。两人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 迟初六站在辜晚来身后,距离约莫五步远。辜晚来身姿挺拔,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 从入校以来,迟初六听过不少关于这位传奇人物的事迹:出身名门,国外高校本硕博连读,25岁便被这所大学高薪聘请,国家人才,不到三十已是教授、博导兼副院长。 如今,更是学校重点栽培的对象,不出五年,系里的院长之位必定属于他。据说,他名下还经营着公司,光履历就比迟初六的毕业论文还要长——真正的金枝玉叶,天之骄子。 迟初六暗自感慨,如果这样的人物能成为自己的导师,那真可谓三生有幸。 “你接下来还有事吗?”辜晚来的声音打断了迟初六的思绪。 他抬头望去,只见辜晚来已经转身去拿包,思绪乱飘的迟初六似乎没听到他的问话。见迟初六未回答,片刻后,辜晚来继续说道:“没事的话,一起吃个饭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迟初六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开口:“我请您吃吧!今天多谢您给我这个机会,真的学到了很多。” 辜晚来挑了挑眉,唇角浅浅扬起:“好啊,小食堂有家刀削面味道不错,那你请客吧!” 迟初六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好”,随即又迟疑地“啊”了一声,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堂堂副院长竟然同意让他请吃刀削面?他偷偷打量了一眼辜晚来,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激。 家境普通的迟初六,一个月的生活费不过一千五,勉强够维持日常开销。刚才嘴上说请吃饭时,其实多少带着些硬撑的意味,但他万万没想到,辜晚来不仅答应了,还如此体贴。 两人并肩走向食堂,迟初六的步伐稍显迟缓。然而没走几步,辜晚来便不经意地放缓了脚步,也将步伐调整得更小了些。 “钟院长下个月会一直在这儿,回头我把日程发给你,有空你就过来。”辜晚来一边走,一边随**代着。 迟初六倍感荣幸,心里琢磨着:辜教授这是打算招自己做学生了吗?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喜,连忙郑重地点头回应:“我一定场场不落,谢谢辜教授!” 辜晚来抬手轻轻拍了拍迟初六的肩膀,语气坚定而温和:“好好努力。” 食堂的刀削面端上来后,迟初六很快察觉到,辜晚来似乎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喜欢这种食物。厚厚的面片被夹起又放下,放下又夹起,动作透着些许犹豫。 最终,他勉强吃掉了大半碗,苦笑着放下了筷子,解释道:“我其实不提倡浪费,但今天确实尽力了,这分量未免太大了。” 迟初六觉得眼前这位大教授竟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忍不住眯起眼睛呵呵一笑,附和道:“的确是分量太大了。” 迟初六则毫不浪费地将碗里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随后主动收拾起碗筷,动作间透着几分恭敬与感激。 迟初六刚踏进宿舍,手机便轻轻“叮”了一声。他低头一看,是辜晚来发来的钟院士课程表,还附着一段话:【如果时间安排太紧,你可以根据需要筛选讨论内容,不需要场场都到。不过我标记的重点场次,务必参加,那些内容对你大有裨益。】 迟初六攥紧了拳头,内心按捺不住地兴奋起来。他连忙敲下回复:【谢谢辜教授,您放心,我会妥善安排时间的。】 片刻后,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嗯,好。今天谢谢你请吃饭,下次我请你。】 迟初六盯着屏幕,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愣在原地,心底涌起一阵难以掩饰的惊喜。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宿舍门被推开了,温晏抱着篮球走了进来,满头大汗,边擦额头上的汗珠边抱怨:“嘿,你小子居然躲在宿舍?刚才打电话叫你打球,怎么不接?” 迟初六赶忙收起手机,脚尖轻巧地踩住温晏带来的篮球,让它在地面上缓缓滚动,故作神秘地问道:“你知道我下午去干嘛了吗?” “干吗?约会啊?你他妈找女朋友啦!”温晏夸张地跳了起来,扶住迟初六的肩膀,上下晃悠着取笑他。 迟初六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谈恋爱哪有搞学术有意思!辜教授带我去听了钟院士的课。”说完,他仰起下巴,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语气中透着浓浓的骄傲。 温晏绕着他转了两圈,嘴里啧啧两声,打趣道:“哟,小子,你这是走狗屎运了吧?辜教授这是打算收你当弟子了?” 迟初六双手环胸,自信地挑了挑眉:“那是当然,像我这么优秀的人,谁能不爱?” 温晏闻言,一脸羡慕地叹气:“唉,你小子命真好,打个球就把导师搞定了。我现在头都大了,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考上了也不知道谁会要我。要是不继续念书,我爸非打死我不可,真是愁死了。” 迟初六顿时不服气了,梗着脖子反驳:“什么叫打个球搞定的?分明是我优秀且发光的人格魅力吸引了辜教授!” 温晏猛地跳起来,单手箍住迟初六的脖子,直接把人压到了地上,嘴上还不忘挖苦:“得了吧,孙子!你得请吃饭,能和辜教授‘勾搭’上,我和阿黎可是功不可没!”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墨顷黎推开宿舍门走了进来,见状立刻大骂:“阿晏,你他妈又欺负我儿子!”话音未落,他上前一把拉开温晏,把他翻到一边,骑上去戏谑地扭打起来。 接下来,迟初六和墨顷黎联手将温晏死死压在地上。温晏挣扎着喊道:“断了断了!骨头快断了!” 三人嬉闹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聊起了迟初六听课的事。墨顷黎听完后,激动地拍手笑道:“儿子,你出息了!以后跟着辜教授,吃香的喝辣的,可别忘了你爹啊!” 迟初六扬起下巴,神气活现:“放心吧,儿子,爹不会忘了你的!” 宿舍里响起一片欢笑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中,久久未散。 【今天没去听课吗?】 周六打球回来着了凉,迟初六连着烧了两天。周一的时候,他实在撑不住,错过了钟院士的课。没想到辜晚来竟然发消息来询问,迟初六顶着昏沉的脑袋回了条语音:“不好意思,辜教授,我这两天发烧了。” 语音刚发过去,辜晚来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迟初六盯着来电显示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严重吗?听声音感觉状态很不好。”辜晚来率先开口,语气里透着明显的关切。 迟初六清了清喉咙,从被窝里探出头,声音虚弱却尽量平稳:“就是一直不退烧,浑身无力,其他还好。谢谢辜教授关心,我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有吃药吗?”辜晚来问得直截了当。 迟初六咳嗽了一声,低声解释:“没有,现在情况特殊,买不到药,也不敢去校医院,怕被隔离。” “等我一下。”辜晚来的话音刚落,电话便挂断了。 迟初六愣了一下,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心里虽有些疑惑,但也很快将注意力拉回到自己沉重的脑袋上。他把被子拉紧,闭上眼继续昏睡,头实在太晕了,根本没心思多想。 不知又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电话再次响起。迟初六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手机,未看来电便直接接起。 “初六,你出来阳台上。” 是辜晚来的声音。迟初六确认了下号码,的确是辜晚来打来的。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声音带着几分茫然:“啊!辜教授,您说什么?” “你到宿舍阳台上来,我给你拿了药。不方便上去,我扔给你。” 迟初六猛地抬起头看向阳台,随即迅速从上铺翻下来,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他推开阳台门,果然看见辜晚来站在楼下,正朝他笑着挥手。 十月底的北方,寒意已经悄悄渗入空气中。树下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辜晚来穿一件长风衣站在其中,修长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迟初六眼眶微微发热,嘴唇动了几下,才勉强挤出几个字:“老师……您……。”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辜晚来为“老师”。辜晚来听到后明显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怔然,但很快便换上了更深的笑容。他扬了扬手中的药袋,朝迟初六喊道:“我扔上去了,你接住。” 迟初六用力点头,将身子尽可能探出阳台外。三楼并不算高,辜晚来扔得很准,一次便成功。 迟初六稳稳接住药袋,低头看了看,再抬头时,辜晚来已双手插兜,仰头看着他,语气温和却坚定:“里面写了服用方法,这几天好好休息。课上的内容我会整理一份发给你。” 迟初六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咬紧下唇,用力点点头,声音略带哽咽:“嗯,谢谢老师。” “回屋吧,你没穿外套。”辜晚来说完,从衣兜里抽出一只手挥了挥,“我走了。” 迟初六听话地点头:“好,老师再见。” 辜晚来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送迟初六转身进屋后,才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在落满枯叶的地面映出一道笔直的轮廓,仿佛秋日里一道静默却温暖的光。 迟初六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药,掌心传来微微的温度,一股暖流却早已悄然贯穿了他的胸膛。从小到大,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被惦记。 在家里,父母总是将所有的关注倾注在弟弟身上,仅仅因为他是哥哥,比弟弟年长四岁,便似乎理所当然地要承担起所有退让。 十二岁那年的某个冬夜,记忆如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那天半夜,弟弟突发高烧,父母毫无犹豫地丢下他一个人在家,匆忙带着弟弟赶往医院。 而第二天清晨,当他自己也发起高烧时,颤抖着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却只得到了一句敷衍的回复:“你弟弟离不开人,你自己多喝点水。” 这样的事情,像雪片一样堆积在他的成长路上,几乎淹没了他原本鲜活的生命。弟弟的生日年年热闹非凡,而他的生日却总是被遗忘在角落;大学时渴望一台电脑用来学习,却被母亲以各种借口拒绝。 最终,他只能靠一个暑假的辛勤打工,勉强攒钱买了一台配置低下的笔记本电脑。可就在那个寒假回家后,他却看到弟弟手里把玩着一部价值不菲的游戏机。 小时候的迟初六也曾试图反抗过,和父母争吵、赌气不吃饭,甚至离家出走。但渐渐长大后,他发现自己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无论他怎么做,父母的目光始终没有停留在他身上;甚至当他试图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引起注意时,换来的也只是冷漠与无视。他曾无数次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个家庭的一员。 现下看着手里的这些药,那些苦涩的记忆却显得不再那么刺骨。在这样一个药物匮乏的特殊时期,这些东西是何等难得的存在。 伤风感冒类药物早已断货,价格飙涨仍一药难求。而辜晚来老师竟能在短短半小时内替他筹齐,并亲自送到宿舍楼下——这份关怀,如晨曦般照亮了迟初六内心深处最隐秘且柔软的角落。 感激之情涌上心头,他默默发誓:一定要全力以赴考上辜晚来的研究生,日后尽己所能报答这位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