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恋爱游戏里学习杀怪》 第1章 第 1 章 新历3251年3月19日,褚绪心无波澜地关掉了进入体检人员名单,面朝下一头栽到床上。 回想考公这三年,褚绪全国巡考,次次进面,次次下岸,每回面试都能刷新低分下限,只要往那一坐,脑子自动摘除,直到面试结束才会重新按上。 关于面试的记忆连一个指甲盖大小都找不到,褚绪怀疑自己心理出现了问题,但她不敢去看医生,只是麻木地循环报名、考试、面试这三件事。 褚绪双眼空洞,在计划下一次考试的过程中慢慢失去意识,陷入沉睡。 . 好热,胸口好闷,应该脱掉外套再睡的。 接着睡还是起来脱衣服? 褚绪的思想斗争只持续了两秒就唰地睁开眼,入目漆黑一片,她揉了揉眼睛,这一觉睡得有点长啊。 褚绪缓慢坐起,忽然摸到又硬又凉的地板,滚到床底了?褚绪纳闷,她睡相挺好的呀,怎么会掉下床呢,还一点没感觉。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且不说睡相问题,光是她眼前突然出现一坨发光的,四处游走的蓝线就足以证明,这不是现实,那只可能是没睡醒。 褚绪若无其事闭上眼,安详地躺了回去。 “欢迎来到甜死人不偿命的大型角色扮演游戏~”一道嗲里嗲气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 褚绪更加肯定,确实是做梦,于是她持续安详。 “宿主你好,请坐起来说话。” 褚绪只当没听见,翻了个身继续睡。 “生前何须久睡,死后也不长眠,别装睡了宿主,你死啦~”嗲精将尾音拖得极长,不知她使了什么伎俩,“你死啦”三个字不断重复,拉远,跟回声似的。 褚绪闭着眼翻了个白眼,做梦梦到傻缺怎么办,迎头一个恶毒诅咒,谁教她这么问候人的。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褚绪淡淡反驳道。 “我没有全家。”嗲精认真道:“宿主由于长期缺乏运动、不见阳光、饮食不规律,突发心梗而死,我没有骗你哦。” 褚绪睁开眼,那坨蓝线围成了大脑的形状,一个白色光点正沿着线移动,褚绪缓缓移开眼睛,见不得这么活跃的东西。 她没有继续质疑,自然地接受了猝死的事实,双手捂在脸上使劲搓了几下后,心力不足地发问:“你这什么游戏,通过奖励是什么?” 嗲精瞬间像遇见大客户的柜姐,激情讲解,卖力推销:“是这样的,这是一款真人恋爱游戏,玩家,也就是宿主你攻略男主获得好感度,并且成功坚持到毕业,就算通关。通关奖励是挑选你最喜爱的角色带入现实世界,而且他的性格能力等都由你决定哦。” 褚绪听完点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道:“定制化男友呗?” “是的。”嗲精又傲娇补充道:“绝不变心,忠诚度满值的男友,始终只爱你一个哦。” “我演不了。”褚绪曲起一条腿,靠在膝盖上,眼皮耷拉着半死不活道:“还多了个累赘。” 对她这种锯了嘴的葫芦来说,一生求的不外是两个字——体面。要她对男主甜言蜜语,阿谀奉承,绝对不可能。 “哦,对了,还有个奖励忘了说,无任何附加条件保证你通过面试,成功上岸。” 褚绪腾一下弹起来,眼中闪着饿狼般的绿光,“我可以。” 嗲精要的就是这句话,不等褚绪说完,她便语速飞快道:“请问宿主是否已准备就绪,确认完成,即将传送,嗞嗞~” 刺耳的电流声从褚绪耳朵直窜进大脑,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脑子电焦,褚绪想后悔都来不及。 她的身影在黑暗空间刚一消失,嗲精突然故障的程序陡然修复,接着道:“协议一经生效,不得反悔,如若毁约,将永远困在体验关。” 意识抽离后,褚绪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团水中,在大海里沉浮,忽然被蓝鲸喷出的水柱抛起落下,抛起落下,再抛起…… “咚!” 褚绪四仰八叉速降到地面,屁股大概率裂成了四瓣,她面色凝重,用最快速度翻身跪趴,以头抢地,抱住屁股做祷告。 足足缓了十多分钟她才缓过劲儿来,随即假装无事发生,云淡风轻地站起身,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个宽如广场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头,两边高楼大厦直插云霄,她一抬头,突然拥有蛙蛙同款视角,迎面的挤压感让褚绪感觉自己更像被困在迷宫里的蚂蚁,天上有只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褚绪目光转向左右两边大厦一楼,透过店铺落地窗看到里面几乎座无虚席,但所有人都是静止的,仿佛只是投影的图片。 褚绪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被玻璃幕墙折射的太阳光闪了眼,她立刻偏头用手遮挡,随即再次抬头看了看,分不清是雾还是云的物质骤然出现将大楼拦腰截断,哪有什么太阳。 这游戏设计不太行,建模太差,连事物运行规律都没搞清,就差把敷衍两个字贴在天上。 褚绪撇撇嘴,出于礼貌没有出声吐槽,继续往前走,前面伫立的雕塑在她眼中逐渐变得清晰。 此时她才发现,那个一直被她忽略的并不是什么雕塑,而是真人。 褚绪跑过去用手戳了一下“雕塑”的手背,有温度,真的是活的。不怪她误会,这人身高有一米九,整张脸如雕刻般精致,眉眼清晰,即使距离再远也能看到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帅得堂堂正正,挑不出错。 原来建模心思全花在这了…… “这就是男主?”褚绪问。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激起千层浪,这个静止的世界霎那间重启,说不上来有什么具体变化,褚绪就是能感觉到。 在看到“雕塑”眼睛的那一秒,她更加确信。 原本目光空洞的“雕塑”此刻直勾勾地盯着褚绪,眼睛弯弯的,嘴角也扬起弧度。 对着这样一张笑脸,褚绪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后退几步,这时,两侧玻璃窗内的人都走了出来,褚绪从未在现实里一次性看见过这么多面容姣好,各有特色的男人。 他们一言不发站到褚绪对立面,百十来个人慢慢站定后,嘴角忽地扬起统一的弧度,明明是不一样的脸,表情却如同复制粘贴一般。 面对这诡异荒诞的情形,褚绪汗毛直竖,两脚不停往后撤,眼睛却紧盯着他们,生怕忽略任何一个小动作。 没等她退多远,对面的人齐刷刷从身侧抽出一把尖刀,刀光齐闪,褚绪心脏倏地感到一阵钝痛,再也无法淡定。 完了完了完了,什么仇什么恨? 褚绪仓惶欲逃,一转身,前腿绊后腿来得就是那么及时,她华丽丽地跪了。 后面的人举着刀朝她围过来,褚绪蓄力砸向自己的腿,缓解腿软后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跑起来。 但身后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就像踩在她心上,越跑,心塌得越快。 几年来,褚绪除了坐就是躺,身体早已经不起捶打,这不刚跑一百米,她就喉咙生烟,四肢酸软,喘得比牛还厉害。 “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加油,坚持住,可以的,褚绪一边不断给自己打气,一边越跑越慢。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她不受控地回头看了眼那群人到哪了,头刚转到一半唰地又转回去,靠!这么近! 褚绪眼一闭,心一横,闷头往前冲,胳膊甩的幅度更大了。 长得人模人样为什么不干人事,烂怂游戏,打零分。 “啪!” 一只手突然搭到褚绪肩膀上,她还没来得及挣脱,就被掰过身子。 “扑哧!” 褚绪胸前忽地呲出血雾,对面的人笑着拔出刀子,血花在他脸上绽放,部分血洒进眼中将他眼睛染成血色,此人带着满脸“勋功章”嘴角翘得更高。 对此,褚绪脑中没生出任何想法,只觉得红色太刺眼,在一片红雾中,她缓缓闭上眼睛。 “检测到宿主在体验关卡死亡,不做任何惩罚,游戏重置。” “咚!” 褚绪硬生生把到嘴边的痛呼咽回去,她一手捂屁股,一手捂嘴,泪花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又来? 褚绪很想质问嗲精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真人恋爱游戏流行当街虐杀了?她根本不敢出声,生怕将那群杀人狂魔惊醒。 褚绪没管摔烂的屁股,忍痛轻手轻脚往后退,一直退到出现十字路口,她眼睛亮起,仿佛看到了生路,只要转个弯就好了。 “作为一个完美的系统,小甜温馨提示各位,主角已经降临,你还在等什么呢?” 甜美嗓音突兀响起,嗲精终于出声了,但它一开口就让褚绪绝望。 褚绪略带惊恐看向路中间的“雕塑”,即使隔了五六百米,褚绪也能感觉到对方眼神锁定了自己,紧接着大楼里的人也出来了。 褚绪吐了口浊气便拐到右边狂奔,本就虚垮的身体在外力作用下更加沉重,她因此越跑越泄气。 猛然间,余光瞥到一层大厅是空的,既然大楼上百层,那躲进去的话,这些人也没那么快找到吧。 褚绪挑中一个推开就能进的玻璃门,快到门前的时候,她对着拐角还没出现的那群人露出挑衅的笑,捉迷藏开始。 她一点不减速,两眼放光猛地撞开承载希望的那扇门,“啊~” 短促的遗言结束,褚绪卒。 楼是假的,门内的大堂也是假的,一推开就是万丈悬崖,果然是垃圾建模。 小甜:“唉~游戏重置。” “咚!” 熟悉声音,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从天而降,褚绪生无可恋,四肢摊开一动不动,她心如死灰,头一歪麻木道:“不玩了,来,杀我。” 小甜突然冒头,兴致高昂:“拒绝有效!即将正式进入游戏,请宿主做好准备,传送开始。” 褚绪一口老血哽在心口,这是什么服从性测试?她瞬间眼前一黑,身体碎解成无数个数据模块在半空中漂浮,随即被吸进某个黑洞。 当她再次睁眼时,正身处一个操场,褚绪环顾一圈,这是在学校? 没有“雕塑”的身影,不用担心再冒出一群人来杀她,于是放心开口道:“小甜是吧?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小甜忙安抚她:“宿主别生气,刚才那个是游戏体验关,为了测试你的身体素质而设置,其实只需反杀他们就能通过测试。” 褚绪:“……” 这说的是人话吗? “现在才是正式游戏,接下来……” 褚绪听着听着便感觉疲累,二话不说一屁股坐下,环住双腿,将头搭在膝盖上,比刚才省力多了。 小甜对她这一系列动作不明所以,话说一半顿住。 “继续。”褚绪终于又找到最舒适的状态,半死不活地淡淡出声道。 “哦,好的,接下来宿主就可以尽情地在游戏中玩耍了,请务必完成最终任务,一:活下去,二:让男主心甘情愿赴死。鉴于宿主在体验关的表现,本系统酌情额外赠送一次生命,请宿主珍惜。为了提升游戏体验感,充分保障宿主游戏过程中的自主性,小甜将彻底脱离宿主,祝你好运。” 褚绪点点头表示明白,她问道:“男主是谁?” “……” 褚绪无语:“就走了?怕我留你吃饭吗?” 第2章 第 2 章 褚绪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一抬头发现阳光正好,适合睡觉,如果亮度调小一点,温度再降十度就更好了,她正想着便身子一歪,躺在粗糙的假草皮上睡了过去。 晚上八点十七,褚绪一睁眼就对上刺眼的灯管,一瞬间满脑白光,她偏头缓了会儿,待眼睛酸涩感消失后才再次睁开。 褚绪缓缓坐起身,药柜,点滴,输液杆,这是哪个小诊所?她不是在操场休息呢吗? 或许之前都是做梦,现在才是真实的世界,她还没死! 褚绪慌忙四下摸了摸,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手机,她翻身下床冲出去,刚到门口差点和进来的人迎面撞上。 来人被她吓得晃了一下,“你终于醒了啊。” 褚绪恍惚摇摇头,侧身从门边擦过去,她现在满脑子只有快点搞清楚这是哪,刚出去就看到远处第二食堂的红色灯牌又大又亮,显眼地朝她招手。 转头看到门边的牌子上的“校医室”三个字更是将她最后的希望打散。 真死翘翘了。 褚绪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心底空落落的,她慢吞吞往回走,把自己掼到床上,埋头为自己默哀。 校医把手搭在她额头,“挺正常啊?” 褚绪下午被人送过来的时候脸色苍白,身上烫得吓人,但全身一点汗都没有,怎么喊都喊不醒,校医怀疑是热射病,当即给她进行急救。 生理盐水还没吊上,就听见褚绪绵长的呼吸,再看脸颊红润透亮,校医举着针戳也不是,不戳也不是,她就没见过夏天正午在操场中央睡大觉的人,不知道的以为受多大累呢。 褚绪静静地看着校医在自己脸上脖子上摸来摸去,一直到她收回手才出声:“摸够了吗?” 校医冷笑一声,没礼貌的家伙,她扯了扯嘴角开始赶人:“睡够了赶紧走,马上九点了。” 褚绪沉默不语,上一次拥有这么好的睡眠质量还是在高中,她有点不想起来,闷闷道:“我把这张床买下来。” “就你有钱。”校医脸色沉下来,不留半点余地:“这里不是安全屋,九点一到不留任何人,别逼我把你丢出去。” 安全屋是什么鬼? “……”褚绪昂起头看着那张谢绝讨价还价的脸叹了口气,九点下班确实挺晚的,什么时候能规定五点下班就好了,她默默在心中嘀咕了下,不情不愿、颤颤巍巍爬起来,有气无力地往门口走。 校医也不催促,全程紧盯着她,褚绪前脚刚抬出去,校医后脚就把门甩上了。 门风扬起褚绪的头发,乱糟糟地糊在脸上,她茫然地到处张望,好累啊。 褚绪傻站半天,最后随便挑了个粉色短发的女生,跟在人家后面走。 没走几步就被粉发女生发现了,女生回头的瞬间,尖叫似乎早就在喉间蓄势待发了,立刻就爆发出来,声音高亢嘹亮,她这一声喊像发号施令的哨子,周围几个脚步匆匆的人全都如惊弓之鸟四处逃窜。 褚绪尴尬得不知所措,愣愣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不认识路。 女生逃跑之余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八点四十一分,没到九点。 褚绪站在原地莫名其妙,这游戏里的人物都不太正常的样子,她正想着大晚上到哪找男主,不如先找寝室睡一觉,而后就看到跑走的女生怒气冲冲跑回来,送她一个巨大的白眼和饱含真情的问候:“神经病!” 问候完的女生心情好像好多了,戾气全消,她又看了眼手机,“欢快”地抡起两条腿跑走了,书包旁边坠着一根小棍子也跟着吱哇乱跳。 “???” 褚绪望着远去的背影:“我吗?” 这里的人果然不正常,褚绪得出结论后对着早就看不见身影的空气小声道:“你才神经病。” 校医说她九点关门,也就是现在没到九点,正常大学生就算再怎么宅,也不至于一眼望过去寥寥无几啊,从她醒来到现在这么短一会儿,到处透着古怪。 褚绪实在不想动,但是她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周围人全跑光了,只能朝最近的二食堂跑过去,总得先问问女寝分布在哪一片。 她刚跑几步,一股妖风席卷过去,带着湿冷的锈味,褚绪下意识加快速度,脚下生风,只是没跑多远又开始喘,好在二食堂不远,她咽了口唾沫冲进去,却顿时傻眼了。 ——空无一人。 包括窗口内全都空空荡荡。 食堂也这么早下班,褚绪不禁怀疑,这难道是初高中?那也不对,校医室不可能就她一个人。 在她怀疑人生之际,食堂内所有灯同时熄灭,整个空间陷入全封闭状态,一丝微弱光线都没透进来,唯余褚绪刚才进来的四方大门门口留有光亮,但也仅是门口一米范围,再往里光就被斩断。 此地不宜久留,褚绪快步往回走,出了食堂门她都没放下心,对未知的好奇大过恐惧,这情形有点像恐怖片,她最爱看恐怖片缓解焦虑了。 从校医室过来的路也都陷入黑暗,褚绪只能转向有光的地方跑起来,新鲜感和刺激感充盈全身,她完全感觉不到累,与几分钟前的褚绪判若两人。 食堂门口这段路修得不算太宽,褚绪跑过食堂后转到一条大路上,身后的路灯紧跟着一盏一盏灭掉,和她玩起追逐战。 褚绪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灭灯速度,还好没有丧心病狂到嗖嗖嗖飞速关掉,但她很快就安心不起来了,前方的黑暗也在逐渐逼近。 “请务必完成最终任务,一: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小甜的声音忽如魔咒似的在褚绪脑中重复播放。 许是长期用脑过度,急需歇息,过了这么久,褚绪失灵的大脑才终于重新运转起来。 爱看恐怖片和身处恐怖片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如果真的会死人,那就一点也不刺激了。 一刀扎进心口的滋味,她不是很想重复体验。 中间亮处不停压缩,褚绪果断转道,向鹅卵石小路跑去,七绕八拐之后跑上一座石拱桥,桥身跨度窄,桥面坡度大,爬起来十分费力,她从未见过这样不便到超出常理的桥,可能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让人绕路。 褚绪全靠双手扒着护栏才爬到桥顶,然后坐着滑下来,几乎像滑梯一样流畅。 喉头又开始冒出腥甜,褚绪刻意调整呼吸,减少用嘴巴吸气。不远处又出现一栋建筑物,暂且还亮着灯,褚绪果断跑过去。 在她的认知里,黑暗中的危险大于光亮,而室内安全程度也大于室外,但食堂不在她选择范围内,太空旷了,不利躲避。 眼看就要到达目标建筑,身后突然多了一重脚步,比褚绪的频率要高,她心慌意乱,步伐逐渐混乱,脚下渐渐失去触地感。 “啪!”一只手重重搭到她的肩上。 霎时间,褚绪浑身僵硬,浑身血液翻涌而上,聚集到心口,唯余一个字:“靠。” “看不出来你也是个不安分的啊。”手的主人跑上来与褚绪并肩,漫不经心调笑道。 听到人声的一瞬,褚绪先是一抖,随即反应过来便觉无语极了,差点把她吓成孙女,她愤愤转头看过去,这人谁啊? 长得倒是漂亮,但精神看着不正常。 “你这眼神怎么回事儿?”手的主人盯着她脸探索,忽地好似发现了什么让她不可置信的事情,狐疑试探道:“我是谁?” 神经兮兮,褚绪哪里认识她,就在她愣神的这几秒,黑暗追上来包裹住她,褚绪不管不顾撒腿往有光的方向跑。 那人不依不饶追上来:“我是谁?” 褚绪找到建筑物正门,全高约三米,三扇玻璃门并列,里面是个图书馆,她二话不说跑到中间大力推门。 没推动。 那人扯着她手腕轻轻松松将她拽走,多走了几步,伸手一推便推开了旁边的小门,随后挑了挑眉:“没来过图书馆吧!” 褚绪心想,何止图书馆,这个世界我都没来过。 手的主人轻车熟路跑到自习室关上门,用桌子抵住门一气呵成,这时灯也刚好灭了。 褚绪不断吞咽口水企图灭掉嗓子里的烟,胸腔仿佛要爆炸,该锻炼了。 白光一闪,那人打开手电筒贴在下巴上,蹭地凑近褚绪,两人脸中间不过一拳距离。 “我,是,谁?” 若是普通人估计要吓得魂飞魄散,但褚绪可是抱着电脑看鬼的骨灰级爱好者,这种程度的贴脸小菜一碟,只要别来物理接触,她就不可能被吓到。 褚绪面无表情的样子叫那人有些挫败,她移开手电筒,将光打在天花板,微光笼罩整个房间。 褚绪这才有空细看她的模样,长睫杏眸,秀气小翘鼻,厚重的墨色大波浪披在身后,不说话时就是标准的洋娃娃,很符合游戏建模形象,估计是什么重要角色。 “不是吧褚大绪,开学已经一个半月了,你不认识我?”洋娃娃在自己大腿猛拍了一巴掌,瞪眼质问。 褚大绪?系统有什么毛病吗? 等等,储蓄,储大蓄,好像也不错。 褚绪摸了摸山根处,不动声色说道:“没戴眼镜。” 她之前确实是近视,没戴眼镜也是事实,但现在双眼视力少说也有5.0,她从没感受过这么清晰的世界。 洋娃娃说话毫不客气:“你不是近视,你是瞎了。” 褚绪点点头:“嗯嗯,所以你是谁?” 洋娃娃气得转身背对她,盘腿往地上一坐,从褚绪的视角看过去,只有一头瀑布样的长发。 这种性格大概率不会是“鬼”,听她这话,有可能是一个班的同学。 褚绪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情况,也没哄过人,想了千百句话,最后默默蹲在人家后面捞起头发开始编。 她不是想玩,而是长头发不方便逃跑,容易勾到,帮忙编好的话,这姑娘应该就气消了。 “九点啦,冒险时间到,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抓紧动起来吧,GOGOGO!”振奋的口号伴随奋进的铃声在自习室内激荡。 第一个字刚响起,洋娃娃就迅速关掉手电,褚绪这下真成盲人了。 “看在你胆子不小的份上原谅你,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斜对床的室友,我叫仇颂与。” 竟然是室友,怪不得一直问她是谁,褚绪又开始头脑风暴,要不然说自己脸盲,或者说下午撞到头失忆了?不行,太假。 褚绪:“我……” 仇颂与:“我今晚带你感受一下平时怎么玩的,以后再想玩就靠你自己了。” 褚绪想了半天借口,结果仇颂与压根不在意,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她只“嗯”了一声,想着全程当个小尾巴就行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一直以为你跟她们一样是个惜命的胆小鬼,早知道刚开学就勾搭你了,你也真是,装那么像,害我在宿舍不得不哑巴。” 到底是谁人不可貌相,她说这话不违和吗?这不是重点,什么叫不得不哑巴,意思是仇颂与从来没和褚绪讲过话,那她还理直气壮地指责褚绪不认识她? 褚绪也没抓着这点不放,她现在更想知道既然要出去,那刚刚为什么用桌子抵住门。 虽然看不到,但她听到仇颂与吭哧吭哧推桌子的声音,头发还在她胳膊上擦了一下。 褚绪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她都不知道未知的危险是自己臆想,还是确有其事,眼下只能跟着仇颂与,所以她搭了把手把桌子推开。 “亡枭还没那么快扩散到整个学校,我们出去偶遇一下。”仇颂与自来熟地拉住褚绪的手。 亡枭?是这个世界的“鬼”吗?褚绪暗暗记下这个词。 按照来时路,现在应该已经走出了图书馆,外面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褚绪只能靠手上触感确信仇颂与还在。 这么黑要怎么走?褚绪刚这样想,就听到棍子敲地的声音,左中右来回有节奏的敲打,接着前面的人又按照正常速度走起来。 连盲杖都准备好了,褚绪无话可说,跟对人了。 二人沉默不语走了很远之后,被褚绪给予信任的人突然给了她沉重一击,“到操场了,亡枭喜光,我们去操场中央打开手电筒,把他们全都吸引过来,嘻嘻。” 褚绪:“???” 据她所猜,亡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是个好东西。 “你有办法对付?”褚绪心存幻想,敢这么玩绝对有保命的手段。 “没有啊。”仇颂与答得轻巧,“等他们来了我再关掉,然后在其中穿梭,是不是很刺激。” 褚绪瞬间头大如斗,头皮发麻,仇颂与这时打开手电,满脸兴奋:“你不懂。” 褚绪欲哭无泪:“我确实不懂。” 仇颂与打开手电筒,用手捂住,照亮自己坚定的脸,“这是刺激,更是一种抗争。” 褚绪在她发亮的眼神注视下,回以坚定的眼睛并点点头,趁她转过去又摇摇头,这种行为一般称之为——作死,恐怖片里配角都是这么死的。 褚绪显然忘记了她自己现在也是作死大军的一员,虽然是无知导致的,但最终结果都一样。 第3章 第 3 章 在等待亡枭涌来的几分钟里,褚绪很想逃,却不知道逃往哪里,她开始无法抑制地想象自己被掏心掏肺,大卸八块,一团马赛克打在她脸上。 操场无法借助白色天花板反射光线,仇颂与便抓着手电筒四处扫,时不时还关一下开一下,一个小手电快被她玩出花来了。 “来了。”褚绪刚出口,被自己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本身听觉和嗅觉就超出常人,如今视力也跟上来了,瞬间发现了操场边缘的重重人影,这些人速度并不快,散步似的慢悠悠走来,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仇颂与顺着褚绪望着的方向看去,她虽然没看清,但是手已经将手电筒上的一个按钮推了上去。 耀眼的白光欻一下亮起,使得掩在黑暗中的一切事物无所遁形,褚绪差点以为天亮了。 刚才散步的那些人懒散模样一扫而空,一个个化身饥肠辘辘的鬣狗,锁定两只猎物后,统一压低身子作俯冲状猛冲过来,他们的眼睛有点奇怪,只是压得太低,速度又快,褚绪没能看清。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亡枭了。 后面也有无数个脚步声传来,有远有近。 草原上,几只鬣狗撕咬斑马,咬断脊椎,吃得满脸血的画面在褚绪脑海里回闪,没等褚绪去抢手电筒,仇颂与就先一步关掉了。 “感受到没有?”仇颂与第一次带着别人一起,比平时更加兴奋,甚至可以说是癫狂,“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只感受到临近死亡的预感,褚绪胸腔内躁动不已,她也说不清是恐惧还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安分被勾起,总之亢奋又害怕。 失去光源后,不仅是亡枭,褚绪和仇颂与也两眼一抹黑。 不知道亡枭听觉如何,还有嗅觉,能不能闻到生人的气息?看仇颂与的表现,应该是不能的,褚绪暂且打个问号。 仇颂与忽然说道:“躲避开始,享受吧。”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完就一把甩开了褚绪的手。 在手被甩开的同一时间,褚绪反应极快地用另一只手去捞,却什么也没抓住,仇颂与仿佛从身旁消失了。 周围脚步杂乱,她根本听不出哪个是仇颂与,褚绪只得秉心静气,默念社会主义价值观,在纷乱的脚步中开始蛇皮走位。 多亏了超绝的听力,褚绪才能万枭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不知辗转了多久,褚绪手指触到一张网,网眼勉强够一只手伸进去,拿不拿得出来就另说了,她回想刚落地时候的景象,应当是室外篮球场的围挡。 褚绪没有不知死活到这时候好奇心泛滥,将手伸进网眼测试会不会卡住,她摸着围挡三步并两步往前走,但走到尽头后,没了“盲杖”的帮助,褚绪又陷入茫然的境地。 脚下触感是平坦的水泥地,看来方向正确,她已经离开操场范围了,这里的脚步声也一下子少了很多。 褚绪思考一瞬,缓缓蹲下来,身出一条腿,圆规似的扫了一圈,确认无障碍后切换重心,另一只脚紧跟着移过来,她不断重复这样的动作在地上挪动。 不敢想,如果是白天会有多诡异,幸好大晚上谁也看不见谁,褚绪无所顾忌地畅爬,慢慢地两只手也用上了,原始古老的基因突然激活,压根不需要习惯,褚绪速度越来越快,甚至想嚎几声。 中途她摸到了一个花坛,低矮的绿植丛中间藏了许多枝干,褚绪来回摸索,生拉硬拽,终于选到一根最直的掰断,但当她试图将树枝当作盲杖走了几步后,发现还没有爬行带给她的安全感多。 于是褚绪果断扔掉树枝,继续贴地前行。 一路误打误撞地又回到了疑似图书馆的建筑前,她推门没推动,顺着门挪几步之后,推动了。褚绪起身进去时,竟有些可惜。 褚绪轻手轻脚合上门后,特意选择与之前相反的方向移动,很快她摸到了楼梯,顺着楼梯爬到二楼。 室内没有外面行进的顺畅,褚绪好不容易才找到桌椅,她估摸了一下高度,把其他桌子都竖着放倒,然后推到中间的桌子边上,最后钻进桌子底,拉上最后一张桌子,“呼~” 有种屎没掉地上,被牢牢兜住了的感觉,热热的,很安心。 做完这一切,褚绪侧卧在地上,疲惫瞬间泄洪般涌上来,这一晚,快赶上她一年的运动量了。 . 悠扬嘹亮的小号声强势闯进褚绪耳朵,几乎在声音出现的瞬间褚绪就醒了,她又想起了高中被起床号支配的那段日子,甚至条件反射想摸黑找刷牙杯,顺便冷水洗把脸清醒一下。 褚绪快裂开了,这到底是大学还是高中,游戏开发者肯定没上过学。 她推开桌子,借微弱天光,以最快的速度将桌椅排列整齐。正准备下楼离开,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学生守则》。 好重,褚绪看都不想看,随手放了回去。手指在一排书前划过,她这才发现每一本书的书侧都没有名字和编号,她从另一层又抽出一本书。 还是《学生守则》。 不出意外的话,这座书架应该没有别的书。 褚绪来到另一个书架,已经不用抽出来再确认了,每一本厚度高度颜色都完全一致,浅黄色封皮几乎要与书架融为一体。 她不得不拿起这本独一无二的《学生守则》翻看起来。 第一页就一句话——“不遵守规则而导致的一切意外与学校无关,后果自负!” 许是为了加重语气,以及表明态度,这句话下面又另起了一整行感叹号,甚至感叹号下面的点还涂成了红色的。 褚绪觉得这很像一排倒立小人,脑袋充血坚持着,下一秒就……她摇摇头抛开胡思乱想赶紧翻页。 第二页开始就是密密麻麻的字,入目最显眼的大标题就是“校史”二字,褚绪又把前一页翻回来,手指对搓了几下,没有漏页,这书竟然没有目录。 褚绪接着往后翻,她对校史什么的不感兴趣。 一连翻了二十多页后,褚绪终于看见了别的内容,作为尤本图斯大学学生务必要遵守的规定—— 一、晚九点后禁止在校园内徘徊,早五点后方可自由活动。 二、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出校,除非学期结束。 三、珍爱生命。 整本《学生守则》真正与规定有关的就这三条,再往后翻就是历来不遵守的规定而导致悲惨结局各个案例,每一个案列后贴心地附上当时血肉模糊的图片,各个角度都有,还有细节放大图,严谨程度堪比商品详情页。 这些照片也不全是色彩清晰的,还有些并排的黑白照片,连在一起看就是几个亡枭将一个人四肢撕扯下来的全过程。 越往后翻就越能见识到五花八门的死法,褚绪大致略过这些内容后发现没了,后面全是空白。 褚绪明白了,这是留给后来者居上的机会。 她把书放回架子,看完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她对世界的认知还是太少了,不怕死的人多到竟然能编成一本书,而且剔除了重复的死法之后仍有那么厚。 褚绪胆子大小随具体情境变化而变化,她暗下决心,哪里要到九点,八点她就缩回寝室里窝着。 眼下先找到她的寝室是关键。 待她走出图书馆时,外面已经大亮,校园太大也没个指示牌,褚绪凭感觉往东方一直走,这一走,走到了学校围墙,墙高三米不止,外面已经不能用特强浓雾形容了,能见度为零,雾厚的像一堵白墙。 守则里为什么要特地强调不能擅自出校,谁会想不开冲进雾里。 碰壁的褚绪原路返回,又一次来到图书馆,比起操场,这里更像她的出生点。依照记忆,往北走再拐几个斜弯会遇到昨天那座桥。 虽然桥邪门,但一下子就让她记住了,越过桥估计就能到人最多的地方了。 褚绪还没走多少路,隔了老远就看见一个高高隆起的圆弧,走近一看,桥边立着一个明晃晃的牌子,上书“此路不通,回头。” 褚绪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吭哧吭哧开始爬桥,没了昨夜的紧迫,她爬起来费劲多了,多花了一倍时间登顶。 落地后,褚绪往两边看了看,果然没有警示牌,像她这样被坑的人应该很多。 她拍拍屁股,掸去灰尘继续走。 昨晚跑过来也没觉得有多远,怎么这么累,褚绪忽然顿住点点头,爆发后的自己有点可怕,歇歇吧,总得给别人留点活路。 她往地上扫了一眼,没有痰,于是两腿一盘就地坐下。 褚绪一手支在腿上撑着脑袋复盘,时间过短,而且一直在跑,没总结出太多有效信息。 九点之后不在校园游荡是否就万事大吉,这事还有待考察,校内是否还有其它隐藏规则也需留心。 那么第一步,吃个早饭就显得尤为重要。 第二食堂干净明亮,每个窗口都是不一样的丰盛早餐,鸡蛋灌饼的气味霸道十足,在一众清淡的早餐中脱颖而出。 褚绪站在食堂门口左摸摸,右掏掏,全身上下就裤子有俩口袋,还都比脸干净,她毅然转身离开,来到空旷的地方寻一个有缘人。 没等一会儿,有缘人就出现了,只见她脚踩粉白板鞋,身着宽大白T,粉色中裤刚好盖住膝盖,两边各一个能纳万物的大口袋,一头粉毛尾部外翘。 是昨晚那个女生,褚绪有些不好意思上前,但她实在太饿了。 “同学你好,我是昨晚那个神经病。”褚绪抬起手,首先亮明身份,然后诚恳说出诉求:“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出来太急忘带饭卡,能不能借你的一用,回头我请你吃。” 她说完心脏扑通扑通跳,没毛病,重点都说出来了,褚绪想了想又补一句,“谢谢。” 粉发女生在听到她说自己是昨晚的神经病时,后撤两步,面带微怒,但当褚绪全部说完后,她的神情变得不可描述。 “饭卡是什么东西?我想吃什么就吃,为什么要你回头请。”粉发女生从上到下打量起褚绪,发觉自己好像被戏耍了,于是狠狠白了褚绪一眼走进二食堂。 褚绪顺着她的眼神低头看了看,一身黑,穿搭没什么可挑的,但裹满了灰,脏得不能看,这时,耳边垂下来一缕头发,紧接着另一边也垂下来一缕。 褚绪想不通,她明明掸过了,怎么会这样,她快速又从上到下全身拍打了一遍。 更脏了。 算了,先扎头发吧,褚绪无意中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这两只泥爪子……洗洗应该还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