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边陲“恶霸们”的团宠[九零]》
1. 第 1 章
毗邻华国西南边境的宁蓝国只是弹丸之地。
没有强大的国力,是滋生罪恶的摇篮。
龙星岗与华国西南省长峡市相接,徒步可至,发展却是天差地别。
在长峡市建起一座座高楼大厦时,龙星岗还只能守着破烂摊子过日子。
龙星岗市20世纪初便建了如今的圣约翰教堂,尖塔和彩色玻璃窗是其特点,但60年起,教堂关闭,如今24年过去,依旧没有公开活动。
绕过圣约翰教堂便是平乡街,在1992年的今天,藏身教堂后方的平乡街依旧是龙星岗市最瞩目的存在。
平乡街两侧皆是两层小楼,一楼开铺子,二楼自住,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有商店、有隔壁华国的特产店,最多的是玉石珠宝店。
宁蓝国的翡翠毛料多经长峡市进入华国,92年年初长峡市放开珠宝市场,允许个体工商户经营,宁蓝国得知此消息跃跃欲试,玉石店越开越多。
此刻不到七点,阳光撕开黑夜的帷幕,湛蓝的天上镶嵌大朵大朵的白云,云层低矮,仿佛唾手可得。
修车铺子的张家正在吃早餐,老张家一家三口都是华国人,早餐喜欢吃西南的米线,张敏敏正往米线里挤小青柠汁。
张母说的是当地方言,她一边盛米线,一边嘀嘀咕咕说道:“你爸这修车铺,生意越来越差,我早就跟他说去学学修摩托车,他偏要守着自行车,修自行车能赚几个钱?以后大家都买摩托车了!”
张敏敏囫囵吞枣狂喝米线,没搭理母亲。
张母还在念叨,“我的命就是不如惠海铭的命好!她怎么就事事顺心?自己没什么本事,领着一堆有本事的小的,以前她是什么身份?黑户啊!现在好了,也开始卖玉了,赚了钱还洗白了!”
张父低声道:“这话你还敢念叨,让他们听见,你还有好日子过?”
宁蓝国的警署实力一般,平乡街乱了几十年。
其他街道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平乡街的邻居是真不敢看彼此,没犯事的怕挨揍,犯事的怕被认出来。
但不论是谁,都会惠海铭一家人恭恭敬敬,没人敢招惹。
张母吼道:“我在家里唠叨唠叨还不行?!”
张父不敢说话,埋头吃米线。
张敏敏吃饱了,抬头说:“惠姨领着三个小的,又不是亲生的,你好歹还有个亲女儿呢!”
惠海铭没嫁人,没有孩子。
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几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张母看着还算可爱的女儿,语气变了,“也对,她说想要女儿,但连男人都找不到,我好歹还有老公孩子。”
正欣慰,一楼店铺门口闹了起来。
隔壁铺子门口围了很多人,老张家一家三口端着米线去看热闹。
“这孩子看着有十三四岁了,昨晚就蹲在这里,从来都没见过,谁家的?”
“就蹲在惠姐家门口,肯定是找他们的。”
“惠姐的女儿?”
“应该是,总不能是苏老板的女儿吧?”
张家人来晚了,在最外层,吃不上瓜,但张母能看到玉石店的招牌。
这家店叫“玉见”,华国汉字,汉字下还有一小排宁蓝国语。
整得怪文艺,好像真能从原石里开出玉来,张母吐槽过好几次。
店是苏蓝移张罗起来的,苏蓝移今年29岁,比惠海铭小十来岁,两人姐弟相称。
说起苏蓝移,在平乡街可是大名鼎鼎。
他做得最出名的事就是,19岁那年被两个流窜到龙星岗的杀人犯盯上,两人想对他下手,结果被反杀。
真真正正的反杀,杀人犯一死一伤,苏蓝移毫发无损,被带到警署调查许久,最后完完整整地送了回来。
从此以后大家都知道,这位手上真有血,不能惹,小毛贼到平乡街必定绕路走。
警方的说法,苏蓝移是自卫,但没人信。
能在平乡街混得风生水起的人,能是什么善人?估计是花钱了。
玉石店二楼,苏蓝移刚吃完早餐。
玉石店十点开门,家里其他人还在睡着,他习惯早起。
他早就听到动静,但毫无兴趣,直到发现家里的盐不够用了,才准备出门买,对面的商店早早就开门营业。
窗帘拉着,玉石店黑漆漆的。
苏蓝移走到门前,木头门上的玻璃摇摇晃晃,他先打开门,再把卷帘门往上推。
阳光涌进来的同时,苏蓝移看到门口乌泱泱黑瘦的人。
两国交界之处,人口较杂,有从华国跑来定居二十多年的,也有真正的当地人,汉语和当地的语言都能说几句。
看到苏蓝移,吵吵闹闹的人瞬间噤若寒蝉。
苏蓝移将卷帘门完全推上去,环视众人。
他顶着凶狠的名声,容貌却很精致,人也年轻。留着不算时髦的短发,但颜值撑得住,眉目舒朗,侧颜如玉。
有人壮着胆子出声,“小妹,你是来找他的?”
人群中的“小矮子”直勾勾地盯着苏蓝移。
那人又说:“他是谁?你爸?你说实话!”
这年龄,也就是父女了。
张母的心沸腾了!
隔壁这户人家名声太响、生意太好,和她家比对鲜明。
本以为要被压一辈子,没想到苏蓝移居然闹了个孩子出来!
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年纪。
听他们说,女孩有13、4岁。
苏蓝移29,也就是说他15岁就搞出了孩子。
八卦,大八卦!
苏蓝移蹙起浓眉,正欲呵斥,那“小矮子”却用力点头。
这回人群真的沸腾了!
“真是女儿?嚯,苏老板藏得挺深。”
“十来岁就……不过我村里,十来岁摆酒的还真不少。”
苏蓝移:“……”
桑白玉被人推搡着往苏蓝移面前走。
她穿着奇怪的蓝白色运动服,背着蓝色的书包,两手抱着包子,边走边啃。
大人们吃瓜吃得激动,她倒是淡定,也不怕苏蓝移,往他跟前走时,还有心情张望。
她一露脸,围着的人都拼命地看过去,尤其是张母。
苏蓝移闹出孩子来啦!惠海铭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辈分怎么论?
啧啧。
张母终于看到传说中的“私生女”,刚看了一眼就愣住。
私生女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双眸清澈莹润,鼻尖小巧,皮肤白如初雪。她乖巧地捧着包子,阳光萦绕,细碎的光芒落在她身上,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这……和敏敏差不多大。”
张母回头看女儿。
差不多的年纪,模样怎么差得这么多?
其他人终于看到“认爹”的桑白玉。
最初他们还在幸灾乐祸地看戏,现在都讨论起桑白玉的长相。
水灵灵的一张脸,漂亮得太出众,以至于他们忘记吃瓜。
张母忍不住嘀咕道:“找过来不容易吧?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有坏人盯着。”
张敏敏:“……”
她幸灾乐祸的妈呢?
张敏敏踮起脚想看看这人到底长啥样,但人墙太高,她太矮。
张敏敏拽了拽亲妈的衣袖。
张母还在感慨,“肯定吃了不少苦,可怜的孩子。”
张敏敏:“……”
她幸灾乐祸的妈呢!
有人笑呵呵地对苏蓝移说:“你女儿长得真好看,你有福哦!”
其余人纷纷附和。
没人注意到苏蓝移脸色极差。
平时他若挂着脸,这些人一定会离他远远的,但今天他们的注意力被桑白玉吸引,没人关心苏蓝移的情绪。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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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怎么可能是他女儿?!明明是他昨晚偶遇女孩,好心把她送到派出所,结果她今天就跑来“认爹”?!
惠海铭终于被吵闹声吵醒,她披着外套下楼。
听到邻居们的议论,惠海铭沉着脸走向苏蓝移。
她了解苏蓝移,苏蓝移不可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娶妻生子不在他的规划中。
不是女儿,那就是无关的人,是敌人派来的?
不论是谁,来者不善,都得赶走。
惠海铭正要张口,就瞧见乖巧收拾书包的桑白玉。
桑白玉吃完包子,没找到垃圾箱,正把塑料袋收到书包里。
她书包里应该有她的课本,现在莫名其妙全消失了,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出现在九十年代的小城就很奇怪了。
桑白玉抬头看惠海铭。
她说华国的普通话,声音好听又乖巧,“阿姨好。”
惠海铭:“……蓝移,这是谁?”
苏蓝移冷漠道:“不认识,姐,不用管,赶走。”
他了解惠海铭,惠海铭眼里容不得沙子,桑白玉再闹,她的下场会很惨。
惠海铭沉默良久,说:“长得还怪好看的。”
苏蓝移:“……”
他阴险的大姐呢?
事情以桑白玉被带进玉石店结尾。
散去的邻居们还在议论,“这孩子模样比画报上的孩子还好看,有福气!”
桑白玉抱着书包坐好,大大方方地观察玉石店。
她今年13岁,念初中。
父母离异,母亲独自出国,十年未见过,父亲再娶,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孩子,对她不太在意。
外人面前,桑白玉一直是乖乖女的形象。
穿到九十年代的龙星岗之前,桑白玉刚把语文老师踹飞,正要烧他的教案。
语文老师不太地道,在班里转着圈的收礼,谁调皮就去谁家做客,得奖的教案还是抄袭同办公室的老师的。
桑白玉家里没送过礼,语文老师看她不爽,经常挤兑。
当然,桑白玉看他更不爽。
她莫名其妙来到这里,还穿着学校的校服。
最可惜的事就是,报复行动才刚起了个头。
惠海铭递给桑白玉喝水用的搪瓷杯,杯身上印着两个努力学习的胖娃娃。
她是华国人,保留着华国的生活习惯。
她问:“你是蓝移的孩子?”
苏蓝移:“姐?”
惠海铭犹豫道:“小姑娘看着不像是会撒谎的。”
苏蓝移:“……”
合着他像在撒谎?
多年的信任就这样崩塌了。
惠海铭问完,就见桑白玉惊讶地看过来。
惠海铭说:“如果真是,我们不会不管你。”
苏蓝移脸色涨红,抗议道:“姐!这是我昨天捡到的孩子,已经送去派出所了。”
听到“派出所”三个字,惠海铭无比嫌弃,“那帮饭桶。”
苏蓝移:“重点是,我和她毫无关系。”
小女孩长得是挺好看,但也不至于让惠海铭从此不相信弟弟了吧?
对弟弟无比信任的惠海铭说:“还是听听她怎么说。”
苏蓝移:“……”
惠海铭摸摸桑白玉的头,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说谎呢?
小孩子不会说谎的。
桑白玉点头,“我好像是不认识他。”
但是小孩子会胡说八道。
苏蓝移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孩子搞得崩溃,“你刚才怎么不否认?!”
现在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他苏蓝移有孩子了,还是15岁那年生的!
桑白玉顶着一张乖巧的脸,理直气壮道:“没人提过啊!”
那些人说的方言,她一句都听不懂啊!
她只能听懂苏蓝移说的话啊!
2. 第 2 章
桑白玉是正经华国人,从小只学普通话。
穿越对她来说只是小说中的内容,不可能发生。
穿到龙星岗后,她持续震惊了一整晚,甚至没注意到街边店铺的招牌其实是异国字。
在龙星岗生活的华国人很多,宁蓝国语言属于汉藏语系,按理说桑白玉理解起来不会很费劲,但当地人说话都带口音。
北方人桑白玉不太能听懂。
她接触过的人中,只有苏蓝移说普通话,因此她只能跟着他。
可问题是,龙星岗市的边防派出所离平乡街有一定的距离,宁蓝国的派出所也没华国那么多,苏蓝移先走一步,桑白玉怎么可能找过来?
惠海铭认真打量桑白玉片刻,得出结论——柔软可爱的女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惠海铭质疑苏蓝移,“你偷偷带回来的吧?”
苏蓝移:“……”
苏蓝移明白了,就算桑白玉说她是仙女下凡、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惠海铭也会相信。
好在桑白玉能听懂惠海铭的话,她乖巧道:“我是闻到叔叔的味道,跟着过来的。”
苏蓝移:“等等……”
桑白玉说:“我没撒谎,叔叔的味道很明显,不是不好的气味,就是能闻到,我对气味变得敏感了。”
来到龙星岗市后,桑白玉发现她能精准分辨出每个人的气味,可能是穿越大礼包。
苏蓝移冷若冰霜。
桑白玉见他不相信,试图解释。
苏蓝移冷笑,“叔叔?叫我?”
惠海铭:“……”
孩子到了介意年龄的时候了。
桑白玉的大眼睛眨了好几下,说:“是叔叔呀。”
苏蓝移:“……”
心如死灰。
难怪他们都敢猜这是他女儿!
桑白玉身上有很多解释不通的疑点。
惠海铭一个华国人,在宁蓝国生活二十多年,不是没有理由的,于情于理都不该留下桑白玉。
但她让桑白玉去洗漱,还要给她准备早餐,正宗的宁蓝国风味早餐。
厨房,苏蓝移压低声音说:“还没和红英、小满商量,留下来不妥。”
惠海铭正在烙饼,还要准备糯米饭。
玉石店赚了不少钱,宁蓝国这边也没粮票限制,主食管够。
惠海铭说:“你没听她说吗?她是靠气味找到你的。”
“应该是跟踪过来的,我身上没有特殊味道。”苏蓝移已经去淋浴间闻了自己一百八十遍。
惠海铭笑道:“她说的气味,和你理解的气味应该不同。”
苏蓝移紧张起来,“我记得宁蓝国的特别行动处有一个对味道特别敏感的人,和他有关?”
“不清楚,眼下的情况,留在身边才最稳妥,就算是敌人,也方便控制。而且……”
惠海铭歪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桑白玉。
市里刚组织安装了一批电视机天线,龙星岗市与华国的长峡市挨着,换到其他国家其实可以说是一个城市,只不过现在有国界线拦着。
持有边民证可在两方规定范围内自由行动,惠海铭家的电视,就能收到长峡市的节目。
桑白玉正在看《葫芦小金刚》,又叫《爷爷去哪儿》。
惠海铭母爱泛滥,“你瞧瞧,多可爱啊!”
苏蓝移:“……”
*
方小满和宁红英是被惠海铭直接提溜起来的。
宁海英已有25岁,目前在玉石店帮忙。
方小满刚过18岁生日,读高中。
宁蓝国的高中只有两年,方小满已经参加过大学入学考试,但失败了。
惠海铭想让她多读书,逼着她继续学习。
方小满很不满,但不敢不听大姐的话。
她抱着校服哭嚎,“人家怎么就能遇到强制性关闭大学的好事,怎么轮到我就放开了?我不读书,我不识字!”
惠海铭拿起枕头砸向方小满,“快迟到了!”
方小满顾不得换衣服,立刻把枕头放回原位,又把枕巾整整齐齐铺好,然后才放松道:“舒服了。”
惠海铭:“……”
方小满的强迫症程度,将来扫大街不错,也是个出路。
方小满一边哭嚎着生活毫无乐趣,一边被惠海铭赶下楼。
玉石店的柜台前蹲着个小姑娘,小姑娘拿着铅笔,正认认真真地算账。
方小满揉了揉眼睛,跑到桑白玉面前,提溜起她的马尾辫,“哪来的小公主?”
脸蛋白白嫩嫩的,想捏。
方小满从不亏待自己,有这想法,上手就捏,柔嫩的手感让她十分满足,“这脸蛋,吹了就破,手感贼好。”
宁红英慢吞吞走下来,纠正道:“是吹弹可破。”
“你懂就行。”
宁红英给自己倒了杯水,同样好奇地打量桑白玉,“她……”
来了来了,又要询问身份了。
桑白玉觉得自己蛮诚实的,一句谎话都没说,可苏蓝移好像不相信她。
上学时老师都夸她乖巧懂事诚实可爱呢!
挨揍的语文老师:是的是的,诚实又可爱。
宁红英说:“她的皮肤看起来真好。”
桑白玉:“……,啊?”
方小满:“她还年轻!到我这年纪就会出油了!”
桑白玉:“……”
她才不会呢!
方小满捏够了,放开桑白玉,“你是谁啊?”
刚好苏蓝移经过,桑白玉的目光追过去。
方小满:“来找我哥?难道你是……”
苏蓝移看过来。
方小满:“你是她女儿?!”
苏蓝移:“……”
惠海铭表扬道:“观察仔细,不错。”
“……姐。”
方小满摸着下巴琢磨,“这得多大就生孩子啊?靠,哥,你也太不是人了,你祸害谁了?!”
苏蓝移黑着脸问:“我是这种人?”
方小满看看人畜无害的桑白玉,又看看苏蓝移,说:“是啊。”
宁红英也说:“总不见得是人家非要跟着你过来。”
方小满:“总不能是人家说谎。”
苏蓝移:“……”
有没有一种可能,真是她非要跟过来,
也的确是她误导的?!
惠海铭出来打圆场,“别逗他了,他没这能耐。”
方小满的目光变得微妙,“原来哥你……”
苏蓝移:“……,我上楼了!”
惠海铭将事情经过告知两个妹妹。
“也就是说,她可能是被人贩子拐过来的,不记得家在哪里,无处可去,你打算养着她?”
惠海铭点头。
方小满说:“可这么大的孩子怎么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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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纪,还在读书吧?要去上学吗?”
三人齐刷刷看向桑白玉。
桑白玉抱起书包,甜美地笑着。
蹲在玉石店门口的张敏敏和张母偷偷撤到自家店里。
张母心情复杂。
平白多了个孩子,他们居然就要养着了?是不是太草率了?
张父表示,“十来岁的孩子,说养就养,以后会很麻烦,人家亲生父母找过来,他们就傻眼了,而且这年纪养不熟。”
张敏敏连连点头。
她和桑白玉差不多大,怎么没见平乡街的叔叔阿姨围着她转?
他们刚才都快把桑白玉夸成一朵花儿了!
她明明也很可爱的!
张母幽幽道:“这孩子换到陌生的地方,能适应吗?唉,可怜的孩子。”
张敏敏:“……”
她妈到底怎么了!!
张敏敏气鼓鼓地背上书包。
桑白玉最好不要和她读一间学校!!她一定会报复她!
不过平乡街附近,好像就只有一所初中吧?
*
龙星岗市的公安局叫边防警署,警察统一称作警探,宁蓝国人和华国人的比例为3:1,前面的3,也包括许多二三十年前从华国迁到宁蓝国生活的人。
纳塔嘴里叼着华国产的红塔山,十点多才晃晃悠悠到警署。
从前华国买卖控制严格,边民虽然也能换点儿东西,但肯定不如现在方便。
纳塔前脚刚进警署,就被阮枫揪着耳朵拽进会议室。
阮枫是纳塔唯一不敢招惹的人,这死丫头是从其他国来的,今年刚进警署,一股子热血激情,天天嚷嚷着要扫除宁蓝国的黑暗。
上次纳塔贱嗖嗖地把烟吐在阮枫面前,说实话真不是故意的,但他还是被阮枫追了五条街,鞋子差点儿跑掉。
纳塔主动求饶,“饶命,女侠饶命!”
阮枫心情极好,把纳塔按在椅子上,笑容满面,“新的探长来了。”
纳塔没什么兴趣,“哦,来就来呗,你激动什么?”
“听说是个厉害人物。”
纳塔撇嘴。
宁蓝国的情况都心知肚明,不禁抢支,还有私人武装。
部分做生意的,走得是什么私,大家也都明白。
尤其是龙星岗市,情况更严重。
他们警署力量不足,一直以来只能维持现状。
这一点和对面华国对比鲜明,每一个宁蓝国人都知道,只有进入华国的地界,那才是安全,是不一样的世界。
纳塔觉得自己挺倒霉,这么近的距离,怎么没出生在长峡市?
纳塔叼着烟,懒洋洋道:“谁来都没用。”
烟没点火,他不敢点,怕被阮枫再追五条街。
龙星岗多是土路,跑五条街,吃一嘴灰,不划算。
阮枫扬眉微笑,“听说以前是华国的刑侦队长,很有名气。”
纳塔嘴里的烟掉了。
华国来的?
身穿黑色夹克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健硕,短发,胡须很短,皮肤黝黑。乍一看五官很端正,若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双眼其实很精致,只不过走了糙汉路线,从未拾掇过自己。
吴元青手里揪着一个瘦猴,是刚抓到的小毛贼。
他把瘦猴推到桌子上,凌厉的目光扫视众人,“各位,还玩着呢?”
3. 第 3 章
桑白玉吃过早餐,抱着书包在玉石店门口等。
苏蓝移本欲走出来打扫店门口,看到桑白玉后迅速避开。
他没法和桑白玉站在一起,只要俩人挨得近些,就会有人指着他们说:“瞧,父女。”
这帮人平日没什么精气神,吃瓜说瞎话时一个比一个激动。
桑白玉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逃跑的苏蓝移。
她不知自己长得有多招人喜欢,但从小到大,除了她家人,其他大人见了她总忍不住要夸奖几句。
只有苏蓝移不搭理她。
她做错事,惹他不高兴了?
方小满提溜着书包懒懒散散走出来,手里还抓着热腾腾的竹筒粽子。
“小玩具,走,姐姐带你上学。”
张母提着水桶出门倒脏水,“小玩具?是叫白玉?”
方小满笑嘻嘻道:“她长得多像娃娃,我姐不让我叫她娃娃,娃娃就是玩具呗,那就叫玩具。”
张母:“……”
不觉得更难听吗?
张母有些唏嘘。
好好的孩子交到方小满手里,估计是要被带坏,方小满为非作歹第一名,十个字能写错五个。
张母看着桑白玉,越看越喜欢。
张敏敏不高兴地拽了拽母亲的衣角,幽幽道:“妈,你这两天总提桑小玉。”
不仅是她妈,这两日连她爸都提过桑小玉几次。
还有那些平时不太来往的邻居们,路过玉石店时总会驻足观望,小偷小贼也敢讨论,“那孩子真留下了?他家要养?”
“说是都要上学了,还能有假?”
“唉,我老婆身体不行,我还想领养个孩子,没想到让他们家抢先了……”
“你不是想领养男孩?”
“胡说,男孩女孩都一样!那小姑娘乖得很,看我一眼,我心都快化了,十个男孩也不换!”
另一个小偷就会笑话他,“有本事你去玉石店里把人抢出来,别说苏老板,就说他那两个妹妹,都能把你揍成花儿!”
两人就会唏嘘着离开,然后另一人再顺便嘲笑其实是他不行,非得把责任推给他老婆。
怎么连邻里关系都变好了?!
桑小玉只是长得稍微可爱一点点嘛!
张母看向女儿,无奈叹气。
张敏敏:“妈!你到底是谁妈?你对外人都比对我好!”
“我是看她没爹没妈,一个人漂泊在异国他乡太可怜,你有我有爸爸,可怜吗?”
张敏敏噘着嘴,不接受这个说法。
张母又道:“还有,你刚刚说她叫什么。”
“桑小玉啊!”
张母欲言又止。
这傻孩子,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没搞清,还跑来争宠。
张母给张敏敏整理立起来的衣领,叮嘱道:“你俩在一所初中,别给人家找麻烦,要多照顾她。”
张敏敏咧嘴阴森森地笑着,“我可是平乡街最勇敢的小孩儿,她等着吧!”
她背着书包跑远,张母连连摇头。
龙星岗市的教育资源奇差,华国的长峡市已经遍地是小学、初中,龙星岗市还是那么几所,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宁蓝国不稳定,没有精力注重教育,就像方小满说的,前两年大学还是关闭状态。
张敏敏在平乡初中那可是一霸,她是女孩儿,发育早,力气大,和她爸妈可不一样!
方小满骑自行车带桑白玉去上学。
她才刚学自行车,要先左脚踩着脚蹬,右脚在地上加速,向前冲一段,然后再坐上去。
平时自己骑车还好,但再加上桑白玉就有点儿难办了,桑白玉在车上,方小满起不来,桑白玉不在……也不能等车子骑走了再让她跳上去啊?
方小满捣鼓得满头大汗,“再等等啊,马上就好。唉,宁蓝国可不如华国,自行车挺贵的,我们才刚骑上,会骑自行车的人不多。”
虽说实际情况不如方小满说得夸张,但在华国的七十年代,自行车就是三大件之一了,宁蓝国还没普及自行车。
桑白玉看了一会儿,扶住车把,提议道:“小满姐姐,我来带你吧。”
一整个倒反天罡。
“啊?”方小满摆手,“你不行,你太小了,这能骑得稳吗?你就老实坐着,我有数。”
“没关系的,”桑白玉扶着自行车把手往前走,“我虽然不常骑车子,但是会骑的。”
她拍拍后座,“姐姐你上来。”
好看的小姑娘追着自己叫姐姐,方小满听得心花怒放。
就算真在自行车上摔了,她也得配合桑白玉完成她的心愿!
方小满先坐上去,“你不下来蹬吗?”
桑白玉摇头,等方小满坐好,借着一股劲儿就稳稳地蹬起来了。
方小满震惊地抱着桑白玉的细腰,“你真会啊!”
桑白玉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可震惊的,她的同学都会。
桑白玉说:“其实我还会开车呢,我开车的时候,叔叔们才比较震惊。”
“你会开骑车?!龙星岗街上都没几辆汽车!!你怎么会开车?!那肯定震惊啊!哎,你有这么多叔叔?”
“是啊,”桑白玉说,“穿着警服的叔叔们,在后面追着我跑,他们可震惊了!”
方小满:“……”
这是震惊吗?这是要出人命了吧?
桑白玉道:“不过我知道的,没有驾照不能开车,我那次是逃命,我爸爸把我带到很远的村里,我担心他要把我丢下,才开车跑了的。”
“你爸爸怎么会丢下你?”
桑白玉说:“他更喜欢弟弟,我是多余的,那个村子说是奶奶家,是爸爸的老家,他想把我一个人留下来。”
村里连个正经学校都没有,桑白玉不想留下,但爸爸已经在和奶奶讨论每个月的生活费了。
她和奶奶见面次数很少,奶奶不太喜欢她,一直在问弟弟的事。
桑白玉觉得自己留下也没有好日子过,果断开车逃跑。
那一天的山村,五分之四的人都在田里看热闹——哇,村里有车!
接着——要死了,是个孩子在开车!
方小满摸摸桑白玉的头,越想越替她难过,“这么乖的小朋友,他们居然不想养你,不知好歹,你就留下来,我们养你!”
桑白玉笑容越来越甜,“姐姐真好!”
方小满就差在原地直接飘起来。
桑白玉骑车带着方小满,慢慢悠悠离开平乡街。
平乡街大部分人都不敢招惹惠海铭一家人,有的连头都不敢抬,但余光扫到桑白玉,还是忍不住抻头看几眼,然后感慨,“这么小就会照顾人,是真乖哦。”
过了圣约翰教堂就算是离开平乡街,但平乡街外也没好到哪去,龙星岗市到处都破破烂烂的。
方小满说:“等有时间带你去办边民证,就可以回华国,长峡市强多了,那边有卡拉OK,还有舞厅。”
桑白玉却严肃道:“小满姐姐,家附近有很多警察,为什么呀?”
“警察?哪有警察?”
“有的,早点店有,华国人面孔,应该是队长之类的,好几个人听他的吩咐。那几人有一大半是宁蓝国人,比较瘦、黑,很好分辨的。”
方小满茫然地看着桑白玉。
她也……太厉害了吧?
这都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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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乡中学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在同一校园的两栋楼。
方小满先去帮桑白玉办手续,惠海铭已经打过招呼,桑白玉可以直接入学。
惠海铭说了,教育很重要,没有学历的人将来会举步维艰。
方小满选择不信。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亲自把桑白玉送到教室门口,故意露脸,用自己邪恶的名声给桑白玉撑腰,就怕有人欺负她。
不过方小满显然多虑了,还不等老师介绍,桑白玉就被小屁孩们围住。
“哇,你的头发好黑好直好顺,是用皂角洗的吗?”
“刚转来的吗,好好看哦,放学和我们一起去河边玩儿啊。”
“哎,你不是被玉石店收养的那个吗?听说他们会吃人的,可吓人了!你还不如来我家住!”
初中小屁孩儿们七嘴八舌,一点儿都不顾忌。
张敏敏闷闷不乐地坐在桑白玉后两排。
不是,她怎么和她一个班啊!
张敏敏踢了一脚前排的女生,“喂,过来!”
女生不是平乡街的,平时父母都告诉她不要招惹平乡街的孩子,她红着眼眶走过去。
张敏敏凶道:“你把他们拽过来,我有话说。”
女生唯唯诺诺道:“你自己去……”
张敏敏扬拳,“你真啰唆。”
女生只能听话。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桑白玉身上,女生叫不来人。
张敏敏气得牙痒痒,一股气从书包里掏出好几包辣条,“从长峡市带回来的——”
零食还是有点儿用处的,好几人都向张敏敏围去。
“敏敏好幸福啊,又去长峡市了。”
“我妈答应我带我过去玩儿,但总是不去。”
“那边卖的东西比咱们这边多诶。”
张敏敏抱臂挑眉,得意地看着桑白玉。
桑白玉却根本没有搭理她,低头收拾书包。
这几日她一直跟着惠海铭学方言,学宁蓝国的语言,小有成效,但还是不能完全听懂。
想要存活,她必须把语言搞明白,不能含糊。
时间紧任务重。
张敏敏被无视,优越感降了一半,她又踹了女孩一脚,高声说:“我在长峡市有亲戚,想去就去,我自己去都行。你去过长峡市吗?”
这话是问桑白玉的。
大家好奇地看向桑白玉。
桑白玉见其他人都在看自己,好心回答,“没去过。”
“嘁,你连长峡市都没去过,土包。”
有人好奇地问道:“可你说的是普通话,你不是从华国来的吗?”
桑白玉如实道:“我是首都的,没去过长峡市。”
方才围着张敏敏的学生迅速向桑白玉靠拢,“你去过首都!!首都什么样?真的有很多高楼大厦吗!”
“人家是首都人,不是去过!”
“哎,我只在电视上见过首都,听说是大城市,是真的吗?”
没人搭理张敏敏的辣条了。
张敏敏:“……”
有点生气。
平乡中学门口,吴元青和纳塔转了好几圈才找到看门的大爷。
大爷正听收音机,十分惬意。
吴元青喊道:“劳烦问一下,学校有地窖吗?”
大爷奇怪地看着二人,叽里咕噜说了一段话。
纳塔又用宁蓝国话问了一遍,大爷又是叽里咕噜一通。
纳塔翻译道:“探长,他的意思是,咱们龙星岗市地下水位高,地窖很少见。”
吴元青眉头深锁,“的确少见,但……怎么会有人报警,说有尸体在地窖里?”
4. 第 4 章
平乡中学初中部共有六个班级,一个班五十人。
这五十人里,大概有一半来自平乡街,只要是平乡街的学生,老师们都会敬而远之。
老师基本是华人,来自长峡市,那边86年就颁布义务教育法,虽然还未做到真正普及,但比宁蓝国的文盲们强得多。
桑白玉来自平乡街,还是老师们最不敢招惹的那家,按理说大家应该对她敬而远之,但……
“惠海铭从来不到学校开家长会……当然咱们也没办过几次家长会,但她的确不太关心方小满的成绩。”
“方小满才让人头疼,班里最壮的男生二百四十斤,她揍起来和玩儿一样,她在教室里咳嗽一声,我都怕她冲到讲台上揍我。”
“唉,主要还是那位苏老板比较可怕,那是真杀人……”
“你们没听说吗?住在平乡街的都背着人命。”
越讨论越邪乎。
初中老师话锋一转,“话说回来,桑白玉看着可真是乖。”
“苏老板把她带回家,估计有其他用处,会不会是看她长得好看,把她养大了一起对付男人?听说他家的生意,和那家人有关。”
几人又开始怜惜桑白玉,沉浸在她乖巧可爱的模样里无法自拔。
诺拉是学校为数不多的宁蓝国人,也是桑白玉的班主任。
她同样喜欢桑白玉,但想到桑白玉的成绩,还是发愁。
“小玉说,她在以前的学校每次考试都是250分。”
“……也考到一半了,不错了,咱们的学生,很多都只能考一百五十多分。”
宁蓝国的初中共考五科,满分500.
学生们的成绩都不太好,能考上400的寥寥无几。
诺拉干笑,“她说他的学校满分750,有时还能到900.”
“……”
这和宁蓝国的文盲也没什么区别。
一众老师们露出尴尬的笑容,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小姑娘实在太招人喜欢,如果成绩好,那就太惊喜了。
就算成绩中游也不错,能读完高中,在宁蓝国就是高学历。
但她连总分三分之一都考不上,这就有点儿可惜了。
老师们忙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人问道:“等等,什么叫每次考试都是250分?”
诺拉:“?”
老师们纷纷抬头,那人问:“总分750,她考250,总分900,她也考250,她怎么能做到每次都考250分?”
华人老师们陷入沉思。
二百五,好像有很深的含义。
……
她控分啊??
聊完最近几日人气正旺的桑白玉,诺拉又想起总在学校附近徘徊的警探。
“你们听说了吗?有警探来找地窖,咱们学校没有,我有朋友在警察署工作,听说……”
她压低声音,“听说是有人死了,被丢进地窖里,到现在都没找到。”
*
桑白玉喜欢她的新家。
她和方小满挤在一个房间,方小满每天变着花样地玩儿,还总是背着桑白玉摆弄一堆金属,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宁红英性子慢吞吞的,但很友好,经常在桑白玉转身后露出和善的笑容,方小满说她反应慢,于是桑白玉就会多等一会儿,等宁红英笑完了再走。
惠海铭更不用说,性格温柔又不失干练的大家长,对她十分照顾。
总而言之,除了苏蓝移,大家都很友好。
刚穿越的几天,桑白玉还在想办法回去,现在已经不想走了。
家里没人惦记她,说不定都没发现她失踪,还不如留在这里。
起码这里每天早上都能吃到热腾腾的饭。
今天早上轮到方小满做早餐。
她做早餐的日子,大家就只能啃老面包,再涂一层薄薄的果酱,多了没有。
方小满虎视眈眈地盯着桑白玉,“她已经留下来了,她也得做饭做家务!”
惠海铭道:“她还小,你和她比什么?”
方小满:“我十岁时你就让我干活儿了!”
惠海铭惊讶道:“是吗?可她看着比你小多了,还得被照顾嘛。红英,你说呢?”
宁红英慢吞吞道:“我……”
方小满等她说话。
宁红英:“我觉得……”
方小满耐心不足。
宁红英,“我看啊……”
方小满想暴走,“你一定和我一样……”
宁红英快速打断她,“我看玉玉不用干活。”
方小满:“……”
她要告到中央!这帮人只看脸!
苏蓝移最后一个下楼,他已有好几日没和她们一起吃饭。
方小满愤愤不平地拉住他问:“哥!你说玉玉要不要干活!”
苏蓝移看向桑白玉。
桑白玉察觉到苏蓝移不喜欢自己,她得好好表现,于是赶紧立正站好,恭恭敬敬地叫了声——
“爸爸。”
宁红英:“噗。”
苏蓝移的帅脸微绿,匆匆离开。
方小满笑得前俯后仰,“好久没看我哥吃瘪了,你干嘛叫他爸啊,和我们一起叫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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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玉比她们更困惑,“爸爸在我们班是尊称啊。”
“啊?”
桑白玉可没撒谎,她班里的男生都互相争着当爸爸。
谁打赌输了、谁打架输了,就得管对方叫爸爸,大家都很喜欢当爸爸。
因此,爸爸等于尊称。
桑白玉自豪道:“我们班男生都叫过我呢!”
方小满问:“你是赌赢了,还是打赢了?”
桑白玉说:“他们手贱,天天拽我辫子,可讨厌了。”
方小满明白了,她是打赢的。
桑白玉有点儿……骨骼清奇啊?
他们家好像捡到宝贝了?
这几日依然有很多警探在平乡街逗留。
警探们虎视眈眈,最喜欢盯的就是玉石店。
纳塔和吴元青提过玉石店,这家店的主人很能打,和龙星岗市好几个“老大”
都有来往,玉石店里有赌石,生意做得不清白。
平乡街的人都怕他们,如果想把平乡街清理干净,这家人是重中之重。
吴元青眯着眼盯着店门,见一个小女孩领着一个小小女孩走了出来。
纳塔赶紧说:“这是方小满,特别邪乎,别看她年纪小,她是会用抢的,还会做土炸/弹,咱们最好别招惹她。”
吴元青冷笑。
宁蓝国太乱,在华国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就是管理混乱,宁蓝国的老百姓才没安稳日子。
他有心帮老百姓清除这些危险元素,但最近的工作实在不顺利。
平乡街这边没动静。
警察署倒是接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中说有尸体被藏到地窖里。
他带着纳塔几人走访一周,也没找到所谓的藏尸地窖。
反过头来再去找匿名信的出处,更找不到。
其他人倾向于这是恶作剧,但吴元青的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恶作剧不会提到龙星岗市很少有地窖。
纳塔劝道:“探长啊,您好好想想,咱办案不能硬碰硬,得挑软柿子,对不?你要打探惠家的情况……你看那个小小女孩,看着就挺乖,你把她抓过来,问问不就得啦。而且你不是还在找地窖吗?咱别惹他们,去找地窖好了。”
吴元青若有所思。
片刻,他叮嘱道:“把她带过来,不要动粗,要他们小心行事,不要暴露行踪,我希望我们的行动,没人知道。”
偶然路过的小毛贼听到这话瑟瑟发抖——玉石店好几日没开张,他们看玉石店的风向,都没敢乱动。
他是应该知道,还是不该知道啊?
5. 第 5 章
警探们扫清罪恶的行动持续进行中,警探找人,平乡街的三教九流们就躲人,一时间无比和谐。
吴元青环顾四周,对警探们的现状很满意。
做警探,就要保持初心,时刻调动、鞭策自己,一生为维护治安而战!
直到纳塔送来最近七日的出警记录。
“长峡市临近两个区出警十次。”
“政府附近出警五次。”
“平乡街出警零次!”
吴元青微笑,“工作是有成果的。”
纳塔赶紧拍马屁,“都是您指挥得好!”
阮枫:“……”
“对平乡街的巡逻要继续,如果有不法分子,不管是什么身份,立刻逮捕。”
纳塔道:“平乡街也没出过乱子,连个小偷都没有。”
吴元青:“综合来看,平乡街的治安的确是最好的。”
阮枫:“……”
听听这是人话吗?平乡街的治安最好??
吴元青:“……”
等等,为什么平乡街的治安是最好的?!
阮枫幽幽道:“吴探长,您不觉得,他们已经知道了吗?”
吴元青:“……”
这帮狡猾的狐狸!
吴元青皱眉,“看来他们早就得到消息……把软柿子带回来看看,现在!”
*
张敏敏最近越来越郁闷。
她运气不好,和桑白玉同班。
现在不仅她爸妈喜欢桑白玉,就连老师同学都喜欢她。
桑白玉不就是长得好看吗?至于吗?
张敏敏拎着破洞书包骂骂咧咧。
书包是她妈刚去长峡市买的,还没显摆几天,就被她玩扔书包时搞坏了,回家之后肯定要挨骂。
张敏敏磨磨蹭蹭越走越慢。
她家是修自行车的,以前生意不错,但现在不行,她妈总念叨家里没钱。
书包坏了,她的屁股肯定会开花。
还是男女混合运动导致她屁股开花的那种。
她磨蹭到一录像厅前,留意到不远处的闵文。
闵文是她的同班同学,不爱说话,挺招人烦。
那天张敏敏就是让她去拉围观桑白玉的人。
张敏敏眼睛一转,跑到闵文面前,抢走她的书包,把自己的丢过去。
闵文一看到张敏敏,眼睛就红了,“这是我的书包。”
“借我对付一两天,”张敏敏把闵文的课本全都倒出来,“你不是会针线吗,你把我的书包缝好,缝好了我再还你。”
闵文红着眼睛去捡课本,她不肯把书包“借”给张敏敏,还想去夺,却被力气大的张敏敏抓住脖子推远,“说了是借!别那么小气!小心我叫人来揍你!”
张敏敏嚣张不是一日两日了,她能叫来人,闵文叫不来,真闹起来,闵文只有被欺负的份。
现在也只能自己吞下苦水。
她正想哭,怀里抱着的书忽然被人拿走。
桑白玉不知何时出现,今天方小满没带她回家,她只能走回去。
太阳虽然已经下山,但余温仍在,街上穿着大背心的男人摇着蒲扇还满头大汗,更别说还要穿校服的桑白玉。
她心情正差呢。
桑白玉问:“你在欺负同学吗?”
闵文看到桑白玉,眼睛都亮了起来,“桑白玉同学!”
张敏敏一看闵文的反应就反感,怎么每个人见到桑白玉,都是这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不等张敏敏发脾气,桑白玉先将书包抢回来,又把书和文具捡起来放回去,“闵文同学,被欺负要懂得反抗,自己打不过就去找老师、找家长。他们如果不管,那就只能自己练练,直到能把对方打趴下。”
闵文躲到桑白玉身后。
张敏敏气道:“你怎么多管闲事啊?把书包给我!”
桑白玉摇头,“你是坏同学,不给你。”
张敏敏:“……你信不信我揍你啊!”
她看桑白玉不爽很久了!
看桑白玉瘦瘦弱弱的样子,估计风一吹就倒,还敢教训她?!
桑白玉正想处理张敏敏,余光却见苏蓝移走在马路对面。
张敏敏一看到苏蓝移就怕了。
她爸妈都怕苏蓝移。
然而桑白玉朝苏蓝移招手时,他却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桑白玉有些失落,她都用最尊敬的称呼叫他了,他还是不喜欢她啊?
难道是不喜欢做“爸爸”?不能啊,她的男同学都喜欢玩这套呢,而且那些结了婚有孩子的,也都抢着要什么冠姓权呢。
张敏敏松口气,嘲笑起来,“原来人家不想搭理你,我还以为你在惠家过得挺好呢。”
桑白玉低落道:“是挺难过的,张敏敏同学,你今天不要惹我,也不要欺负闵文同学,我心情不好哦。”
张敏敏挺胸抬头,“你能把我怎么样!”
桑白玉抬头,露出诡异的神秘微笑。
笑得还挺好看。
十分钟后,张敏敏从胡同里跌跌撞撞跑出来,抓着桑白玉不松手,“妈妈!妈妈我错了!你教教我这招!以后你就跟我混,不对,我给你当小妹!!”
闵文茫然地跟在后面。
桑白玉同学看着瘦弱,但居然能……一只手把张敏敏揪起来??
桑白玉却很纳闷,被叫爸爸妈妈也不开心啊,还会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她的同学怎么会有这种癖好的?
桑白玉试图摆脱“新闺女”。
纠缠之时,两个穿制服的人拦住二人,“桑白玉?跟我们走一趟。”
直到桑白玉上了警探的车,张敏敏和闵文还傻乎乎站在原地。
闵文担忧地看着张敏敏。
今天桑白玉没给她面子,她肯定会报复桑白玉。
人家是为了她才得罪张敏敏,她不能干看着。
闵文看向张敏敏,却发现她痴痴地盯着警车,“其实桑小玉长得还真漂亮诶。”
闵文:“……”
又一个没救的。
*
警察署人来人往。
龙星岗市的警察署和户籍部门不在一起,来警署的都是报案或办案的。
桑白玉坐在木条拼成的长椅上左顾右盼。
警探把她带来后就去忙了,还没人搭理她。
半个小时后,阮枫才走过来,“桑白玉小朋友?姐姐带你去办公室。”
已经一米六多的桑白玉挺直腰杆,“我不是小朋友了。”
阮枫忍不住笑起来。
吴探长说要拿最软的柿子开刀,这软柿子还真招人喜欢。
桑白玉来到办公室,吴元青和纳塔都在。
吴元青皱着蹙眉看文件,似乎遇到烦心事,“又有匿名信?只说地窖,也不说清楚是哪个地窖,我把市里的地窖都翻一遍?”
纳塔道:“估计就是恶作剧。”
桑白玉想到有老师提过,最近有警察在找地窖里的尸体。
找尸体?
蛮有意思的。
吴元青瞥了眼桑白玉,示意她坐,“说说你和惠海铭的关系。”
他问完又低头研究匿名信,好半天没等到回话。
吴元青抬眼,“没听见?”
桑白玉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他。
阮枫道:“您太凶了,人家还小呢。”
吴元青:“……”
他拧眉看着桑白玉。
看着确实乖巧懂事又可怜,可他怎么觉得这孩子其实一点儿都不害怕?
桑白玉肚子“咕噜”叫了两声。
她可怜巴巴道:“一放学就被抓过来了,还没吃晚饭呢。”
吴元青:“……”
装的,他赌上十几年刑警生涯的名誉,她绝对是装的!
他是老刑警了,不会被可怜兮兮的女孩蛊惑,他要坚定立场!
桑白玉轻轻叹气,“好饿哦。”
吴元青:“……,去给她弄点儿吃的。”
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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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笑着应下。
桑白玉叮嘱道:“漂亮姐姐,马路对面有烧烤摊哦!”
吴元青:“……不准挑食!”
桑白玉补充,“是这个叔叔抓我来的,记他账上!”
吴元青:“!!”
这就不太对了吧!
桑白玉可怜兮兮地看着吴元青,“叔叔一定不会介意的吧。”
他介意!他很介意!他还没拿到工资!
吴元青忍痛掏钱。
拿点儿钱也行,小孩子嘛,嘴都挑,吃完能都交代清楚也不亏。
阮枫买来十串烤牛肉。
吴元青:“快吃,吃完了……”
他话音未落,桑白玉拿起烤串,一口气全撸下来。
吴元青:“……”
吃、吃完了?
“你的饭量有点儿……”
阮枫和纳塔给桑白玉鼓掌,“这样吃串真快!”
“你们两个!这是值得鼓掌的事吗?!还有你,吃完就回答问题!”
桑白玉迅速把牛肉吞下去,小脸儿一点儿都没脏,无辜道:“没吃饱。”
吴元青:“……”
十分钟后,吴元青办公桌上多了几十串串竹签。
桑白玉捧着一整根烤玉米嚼嚼嚼。
烤串的香气弥漫到整个警察署,办公室门口来了好几个闻到香味的人。
阮枫咽了咽口水。
烤串挺常见,但不知为何,看桑白玉吃烤串,格外香。
吴元青收起干瘪的钱包,面无表情地问道:“为什么只买肉串,不能早买主食吗?”
阮枫比桑白玉还无辜,“肉串香啊。”
吴元青:“……”
忍住,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吴元青敲了敲桌子,“桑白玉,吃饱了吗?能回答问题吗?”
桑白玉勉强咽下一口玉米,“您问什么了?
吴元青:“……”
忍住,一定要忍住!
“我问你,你和惠海铭是什么关系,你家里有几口人,苏蓝移在做什么,玉石店是谁投资的!”
桑白玉迷茫道:“没吃饱,脑子不太灵活。”
吴元青:“……,一会儿再给你买。”
桑白玉爽快地摊手,“不知道呀,我刚来没几天,我是被拐来的。叔叔,你答应我了哦。”
吴元青:“……”
“那你不早说!!”
吴元青很破防。
努力好几天,地窖没找到,工作也没进展,现在还被小孩儿耍!
他把钱包拍在桌子上,“你!”
阮枫吓得身子一抖,“您别生气,您……”
吴元青:“再去买五十串!”
阮枫:“啊?”
探长气坏了,想拿竹签扎死自己?
吴元青老脸一红,“咳,我……饿了。”
小屁孩啃个玉米都那么香!
有关惠海铭家的问题,桑白玉不会回答。
但警察叔叔是请她吃串的好人,桑白玉觉得自己得回报。
于是——
吴元青:“玉石店是苏蓝移开的,苏蓝移平时和什么人有来往?”
桑白玉:“阮枫姐姐和凶手牵过手了。”
吴元青:“苏蓝移和平乡街其他人有没有来往?”
桑白玉:“那个地方可能有炸药哦,气味比较明显。”
吴元青:“平乡街其他人……”
桑白玉:“也可能不是凶手,是和凶手有过接触的人,我发现人的气味是会混在一起的。”
吴元青:“是我在问你问题,你……等等,什么凶手?!”
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吴元青正想训她几句,阮枫惨白着脸跑进来,“探长!烧烤摊刚刚发现了……”
吴元青:“?”
阮枫:“发现了脑袋!人的脑袋!”
吴元青震惊地看向桑白玉。
桑白玉举起玉米秆:“再来一串!”
6. 第 6 章
在龙星岗市支烧烤摊的基本是华国人。
烧烤摊的炉子有两米长,炉子旁支了个大伞,伞下是泡沫箱,箱子里装的都是今日的备货。
此刻烧烤摊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吴元青快步跑出来,先将现场的人清走。
如此猎奇之事,他们当然不愿离开,就算那股味道直冲天灵盖,也得把天灵盖按回去继续看。
烧烤摊老板吓得双腿瘫软,此刻已坐在地上,手还不断向后划拉。
烤炉下积了漆黑的油渍,老板的手划得黑乎乎的。
吴元青瞟了一眼老板,道:“平时出摊不知道打扫卫生?自己坐上去了吧。”
阮枫:“……”
他们新探长还怪会抓重点的。
吴元青将泡沫箱剩下的肉取出来。
肉串是用塑料袋装好的,最下面有一透明塑料袋,塑料袋紧紧裹着一张脸,那张脸被压得扁平,但临死前又没闭上眼睛,如今更显得眼球凸出。
吴元青提起袋子,一阵呕吐声随之传来,这声音还颇有节奏感,此起彼伏的。
吴元青回头,所有看热闹的,还有阮枫和纳塔,都找墙根扶着去吐了。
吴元青:“……,你们宁蓝国的警察署,都不办杀人案?”
尸体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他转过身,见背着书包的桑白玉走出来。
吴元青把头颅藏到身后,板着脸说:“小孩儿不能看,先回去待着,一会儿送你回家。”
桑白玉道:“我不是孩子,我已经读初中了。”
吴元青:“?”
初中生不就是小屁孩?
桑白玉转着圈地去找人头,吴元青就转着圈地躲,“小孩儿看了做噩梦!闭眼!回办公室!”
桑白玉猛地停住,趁吴元青还在转,抓住他的手,弯腰看去。
那张人脸正对着他,眼球凸得厉害,比平常人的眼睛都大。鼻子和嘴好像是扁平的,神情是惊惧状,好像临死前见到此生最恐怖的一幕。
吴元青的心提了起来。
吓哭成人就算了,吓哭小孩儿还得哄,他可不擅长哄孩子。
女儿五岁那年,他送给女儿一本练习册,女儿哭了好几天。
多贴心的礼物啊,特别贵,怎么就不喜欢呢?
但桑白玉没哭,非但没哭,她研究片刻后,还凑上去闻了闻,距离近到塞不进一只手。
看到这一幕,刚吐完的纳塔和阮枫又回去吐了。
纳塔:“那孩子是正常人吗?!”
阮枫:“……应该就是,就是有胆识?”
吴元青的嘴张成“西瓜”大小。
阮枫走过来,说话气息还不太稳,“小玉,你不害怕?”
桑白玉直起身体,笑道:“没什么好怕……”
她抬头看到吴元青震惊到恐怖的脸。
桑白玉:“……”
她躲到阮枫身后,“姐姐,好可怕啊。”
吴元青:“?”
“你怕谁呢?!”
头颅被吴元青带回警察署。
死者身份不明,看样貌是宁蓝国人,脸颊瘦削,年纪在三十岁左右。
烧烤摊主上午在家串好肉串带来,下午营业,一直到肉串快要用光,才发现异常。
可笑的是,警察署连个像样的法医都没有,市以上是府,要等府里协调派法医来验尸。
一来一回,尸体都能冻好几轮。
“难怪破案率低,”吴元青道,“等府里协调法医过来,线索要丢一大半。”
阮枫愁云满面,“是啊,太耽误时间了。”
“这也没办法,”纳塔想偷懒,“就先等着呗。”
等着等着线索就没了,没了就不必破案,好事。
他以前出去走访过,一条街每一户都要进去查看,累得很。
吴元青和阮枫同时看过去。
纳塔:“……”
他振臂高呼,“还死者公道!给家属真相!”
阮枫白了他一眼,对吴元青说道:“刚刚小玉一直说不是这一个,她好像知道什么,要不问问她?”
桑白玉又被带进办公室。
原本该去询问室的,但吴元青考虑到孩子可能会害怕,所以把人带到相对明亮的环境。
阮枫问:“吴队,你真觉得她会害怕?”
吴元青:“……”
桑白玉很喜欢警察署,尤其喜欢请她吃烧烤的叔叔姐姐们,她一心想帮忙,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凶手肯定接触过死者,但味道和阮枫姐姐身上的味道不同。头颅上没有炸药的残留气味,应该有两个死者,或许是两起杀人案。”
吴元青奇怪道:“你说的味道是什么?”
“就是味道啊,”桑白玉好奇道,“叔叔你没闻到吗?”
吴元青:“?”
他看向阮枫,阮枫摇头。
再看纳塔,纳塔好像快睡着了。
吴元青踢了他屁股一脚,纳塔站起来大呵,“小贼别跑!”
办公室内寂静无声。
纳塔回过神来,慷慨激昂道:“看,我做梦都想着抓贼!”
桑白玉:“……”
警察叔叔们看起来也不都是十分可信。
吴元青摇头道:“算了,你毕竟还是孩子,今天叫你过来,本来就是想看看玉石店的情况,阮枫,你先把她送回去。和那家人说一声,注意她的情绪,别被这事影响。”
吴元青有些懊悔,他刚刚竟真的对桑白玉的话多了几分期待。
但孩子就是孩子,初中生正是叛逆的年纪,没几句话能信的。
“你们真的闻不到啊?”桑白玉大失所望,“我还以为警察叔叔都很厉害呢,和我们华国不一样。”
吴元青:“……”
不是,这孩子怎么又说胡话又气他呢?
吴元青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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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塔,把烧烤摊老板带过来问话,尽快确认死者身份,排查人际关系。”
“身份的话……”桑白玉说,“他可能是瘾/君子,味道很明显,龙星岗市有挺多这东西的渠道,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阮枫听得有些懵。
吴元青一听到“味道论”就头痛,什么人能在人群中靠味道分辨凶手?港台电视剧都不敢这样演。
他挥挥手,“带她走吧。”
桑白玉终于明白了,警察叔叔们真没这本事,他们都不信她。
她只好换一个说法,“他年纪不大,但面部凹陷,黑眼圈极重,脸上几乎没有肉,他又不是天天需要熬夜工作的牛马,这样的面貌,嗑药的可能性挺高,值得一查。”
吴元青:“……”
天天熬夜、工作、牛马……
骂他是牛马呢?
“而且啊,你们之前在找地窖吧?凶手的味道和普通人的味道是不同的,他用过凶器,而且有血迹,情绪上似乎也有不同,但我现在不能很好地分辨。我在学校闻过类似的味道,阮枫姐姐,你去过学校吗?”
阮枫绞尽脑汁地回忆,“没去过平乡中学。”
吴元青:“你看,你还胡说?”
阮枫:“但还真接触过几个学生,不过我都不认识。”
桑白玉得意地叉腰,“你看,我没胡说哦。”
吴元青:“……”
他狐疑地看着桑白玉,有些搞不懂状况。
桑白玉说:“你把匿名信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能找到写匿名信的人呢?”
阮枫思索道:“如果你真能闻到味道,匿名信肯定会留下很多他的味道,说不定还真能找到。”
桑白玉连连点头。
吴元青作为一名传统刑警,无法接受这一说法,“你也跟着胡闹?”
桑白玉起身往外走,也不打招呼。
吴元青无奈道:“初中生就这样,叛逆,摸不透他们。”
下一秒,他听到令人捉摸不透的初中生的哭声,“哥哥,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里面的警察叔叔把我抓过来,让我交代家里的情况……可我只是个孩子,真的不知道啊。他好可怕,你能带我走吗?”
吴元青:“……”
他弹步起跳飞到桑白玉身边,把人拽回办公室,对外赔笑道:“孩子闹脾气,没事,没大事。”
吴元青关上办公室的门。
桑白玉笑盈盈的,哪里有哭的样子?
吴元青:“?!,你耍我啊!”
桑白玉嘴角下撇,又要往外走,“哥哥,我只是个孩子……”
吴元青拉住桑白玉的衣领,暴躁道:“匿名信拿过来!!”
匿名信并非手写,所有字都是在报纸上剪下来拼凑的。
纸张普通,信封上没有邮戳和邮票,没有任何可证明身份的线索。
桑白玉从左闻到右,又从右闻到左。
是她?
7. 第 7 章
平乡街虽乱,但街道两旁皆是商户,经济情况其实还算不错,龙星岗作为宁蓝国边境小城,随处可见破败的茅草屋,与平乡街没法比。
吴元青带着几名警探跟在桑白玉身后。
几人走在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
吴元青去过环境更恶劣的犯罪现场,这点儿小事不值一提。
但对纳塔来说就难了,他细胳膊细腿,最擅长的事是偷懒,可不是下地干活。
纳塔走一步就叫一声。
桑白玉不太喜欢吵闹,看着纳塔认真点评道:“尖叫鸡。”
纳塔:“啊?叫啥?啥鸡?你饿了?”
阮枫也不懂,但莫名觉得挺贴切,“尖叫鸡,以后你就在警署歇着,看你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没用样子。”
纳塔不叫了,他气鼓鼓地往前冲,“我肩不能抗?!你是没看见我的大肌肉!”
桑白玉停下来看他。
纳塔站在头排迷茫:“……,往哪走啊?!”
吴元青没掺和进几人的战争中,他一直在观察桑白玉。
闻了闻信,就指出信可能出自谁手。
去学校找老师问了她的家庭住址,他们便赶过来。
这事怎么看都玄乎。
阮枫退到吴元青旁边,“吴队,还在担心?”
吴元青摇着头说:“怎么想都不靠谱,做刑警最讲究证据,证据链不全、少一项都有可能造成冤假错案。吃了的枪子可不会再吐出来,你让我靠气味去办案……”
他实在接受不来。
桑白玉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去给人家喂枪子的,我们是去找地窖找线索,叔叔,你打算直接结案呀?”
天真的声音,意味深长的目光。
吴元青:“……”
这小兔崽子又笑话他!
几人已快走到龙星岗边缘。
附近的居民以宁蓝国人居多,隔几块田便能看到几间建在一起的茅草屋。
茅草屋多用竹子搭成,离地二三十公分,比正经高脚屋矮得多。
龙星岗市炎热潮湿,这样的房子便于通风散热。
他们很快走到其中几户人家院前。
竹楼稍显破旧,楼梯扶手上晾着衣服。
衣服都灰扑扑的,没几件新的。
吴元青迅速瞥了眼院子,没看见地窖入口。
他脸上浮现笑容,还能让这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
吴元青心情大好,“回去之后,先查市里的瘾/君子,这边的情况我不太了解,这种生意很多?”
纳塔正心疼刚买的白色运动鞋,没空理会吴元青,阮枫骂了句傻子——跑田里穿白鞋,活该。
阮枫答道:“吴队你可能不太清楚,宁蓝这边主要是几个家族比较厉害,明面上已经控制整个国家的娱乐行业,如果深究,可能更多的领域都被家族控制。有关你说的这方面……这边的生意应该都是池家的。”
“池家?”
“池家是二十年前兴起的,目前龙星岗市所有娱乐产业都是池家所有,而且他们可能有私人武/装。我前些日子见过池家的少爷,比小玉大不了多少,小小年纪心狠手辣,一看就不是善茬。”
吴元青道:“行,回去先查池家,低调着查,尽量别让其他人知道,保护好自己。”
这边吴元青终于摆脱“味道”怪谈,那边桑白玉正冲着一扇窗户招手,“闵文同学!”
闵文看到桑白玉,还没来得及笑,就看到吴元青几人,大惊失色。
她穿着拖鞋快步走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
一个中年女人拉着小男孩走过来,“你们是谁?”
吴元青自我介绍道:“吴元青,警探。”
闵文跑出来,看到女人后叫了声“妈”。
郦榕把闵文拉到身边。
闵俊也想伸手拉姐姐,但被闵文推开。
吴元青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可能使传统刑侦消亡的闹剧,他问道:“你好,劳烦问问家里有地窖吗?”
郦榕摇头。
吴元青的呼吸愈发畅快。
好!书没白念!刑警没白当!
闵文道:“家里没地窖,但是附近有一个。”
吴元青笑容石化。
大批警探赶到这个没几户人家的小村落。
在二十几人的观摩下,地窖附近围上警戒线,一批又一批的警探们走进去。
大部分人都是站着下去,爬着出来。
纳塔再次变身尖叫鸡,“不去了!打死都不去了!天灵盖要没了!”
郦榕揽着闵文和闵俊,面如死灰。
只有吴元青呆坐在旁边,心里默默流泪。
传统刑侦没了,消失了,完蛋了!!
*
据尖叫鸡说,地窖的情况很糟糕。
尸体已高度腐败,地窖又近乎密封状态,狭小的空间全是尸臭味。
听说往下爬的楼梯上都爬满蛆虫和苍蝇。
阮枫下去两次,身上都沾了味。
她拉着桑白玉说:“一会儿让尖叫……让纳塔先送你回去,不要担心,姐姐是警探,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今天的事别害怕。”
桑白玉两眼放光,“下面很可怕吗?!”
阮枫:“……”
桑白玉:“我能下去看看吗!”
尖叫鸡:“……”
桑白玉煞有介事道:“我应该下去的,尸体上肯定沾了凶手的味道,说不定能闻到。”
阮枫道:“下面真的很可怕,你还是别下去了。”
桑白玉的眼睛又亮了一个度。
尖叫鸡:“你别吸引她了!!”
三观破灭的吴元青姗姗来迟。
阮枫道:“吴队,你劝劝小玉吧。”
吴元青神色复杂地看向桑白玉,“下面有蛆,有苍蝇。”
桑白玉:“和旱厕里的一样吗?我也没见过诶!”
尖叫鸡:“都说了你们别再吸引她!!”
吴元青眼睛偷偷转了好几圈,让自己显得很聪明的样子,不能总被丫头片子压一头。
警探们已经“折了”一批又一批,可见下面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桑白玉才十几岁,就算不怕人头,也不能不怕高度腐败的尸体吧?
就算不怕,她味觉强,怎么也得被尸臭熏出来吧?
赶紧把她吓走,免得她以后真对刑事案感兴趣,她太小,接触这些事不安全。
吴元青大手一挥,“我带你去。”
尖叫鸡:“……”
完了完了,队长也不正常了。
阮枫担心桑白玉,拉起她的手陪她下去。
地窖没有灯,阮枫把头灯借给桑白玉,两人还没往下走,“沁人心脾”的味道一波接着一波。
饶是阮枫,现在也快被熏晕了。
她迫不得已,和其他警探一样戴上口罩,又递给桑白玉一个。
桑白玉拒绝道:“戴口罩会闻不准的。”
阮枫:“……”
这孩子的工作比她的工作可怕多了。
桑白玉先往下走。
直梯靠在墙壁上,已经生锈。
桑白玉往下走了几步,看到白嫩的蛆虫正往上爬。
阮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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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
桑白玉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惊叹道:“吃人肉长大的就是不一样。”
阮枫:“……”
姐姐有点儿怕你了。
桑白玉避开白胖的蛆,继续往下走。
越往下味道越浓。
刚下来时,桑白玉也有被冲击到,但她很快稳住心神。
尸体被放在蛇皮袋中,蛇皮袋上有条状印花,是龙星岗人常用的袋子,拉链部分还在往外冒尸水。
阮枫说:“小玉,害怕就站到我身后,这几天我都会保护你。”
她刚说完,便瞥见被直接砍断的脖子,黑乎乎的血水黏在一起,差点儿吐出来。
桑白玉站到阮枫身前,“姐姐,你站在我身后吧,有我在,没事的。”
阮枫:“……”
她好像理解吴元青的感受了。
她怎么会这么弱!!她要练习!要努力!要用功!!
桑白玉试图闻到凶手的气息。
每个人的气味都是不同的,接触时间越久,留下的气味越多,桑白玉就是在捕捉这些残留的气息。
但现在,尸臭味儿太浓,她什么都闻不到。
如果能将尸臭味儿屏蔽就好了。
桑白玉尝试许久都没成功。
她失望道:“我们上去吧。”
阮枫连忙道:“走吧走吧,谁都会害怕的。”
桑白玉握拳发誓,“把尸体搬上去,尸臭会散去不少,一定能闻到!”
阮枫:“……”
姐姐真的有点儿怕你了。
几名警探利用绳索合力将蛇皮袋抬出来。
所幸蛇皮袋还没破败,尸体很快转移到地面。
村民议论纷纷,桑白玉只能听懂一半。
“真……啦。”
“死……得……好。”
“一起……死。”
桑白玉:“……”
算了先不听了。
郦榕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
桑白玉拽拽吴元青,小声说:“叔叔,阮枫姐姐曾经接触过闵文,匿名信上她的味道最浓郁,我也曾在学校闻到过。你得问问她,还得当心炸药。”
吴元青生无可恋,“你还没害怕吗?!”
怎么觉得桑白玉更兴奋了!
纳塔耸肩,“都说了让你们别奖励她。”
瞧,可把她开心坏了。
吴元青放下对付桑白玉的心思,集中注意力解决案件。
他看向郦榕三人。
郦榕今年38岁,结婚20年,龙星岗市的村子里,18岁结婚很常见。
她与丈夫闵淳育有一子一女,闵淳是华裔。
一家四口,只有闵淳赚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没人帮衬。
吴元青道:“郦榕,地窖虽然是公用的,但你家用得最多,基本上算是你家私用,你得去看看尸体。”
郦榕低着头往后躲。
闵文走上前,“叔叔,我去看吧。”
“你?”吴元青迟疑道,“你还小,还是别……”
“没关系的叔叔,我不怕。”
吴元青:“……”
不知为何,他现在觉得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都很可怕。
吴元青看向另一个可怕的小女孩——桑白玉正东闻闻西嗅嗅。
这是打算把传统刑侦的基石直接击碎。
吴元青带闵文走到蛇皮袋前。
她闻到尸臭停止脚步,但只停留片刻,便鼓足勇气走上前。
她看着敞开的蛇皮袋,良久无言。
半晌,闵文幽幽道:“你们找到的尸体,就是他吗?”
8. 第 8 章
垂暮之后便是黑夜。
月亮隐去,星光倒是比二三十年后璀璨,只是晚上的风依旧是闷热、枯燥的。
晃神间,吴元青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闵文抬起头,楚楚可怜,劫后重生似的抹眼泪,“还好不是爸爸。”
吴元青奇怪道:“你也认为是闵淳?闵淳去哪了?”
郦榕小跑过来,她不敢看尸体,闭着眼睛把闵文拉到怀里,“我男人好几天没回家了。”
郦榕说的是方言夹着普通话,吴元青刚来没多久,和桑白玉一样还在适应期,他让阮枫来和郦榕交流,“说说情况。”
郦榕一直拉着闵文的手,吞吞吐吐道:“其实……大概是一周前,我们吵架了,他生气跑了出去,没再回来。”
“一周都没报警?”
郦榕低声道:“他这么大的人了,我管不了他。”
阮枫奇怪道:“你不担心他的安危吗?”
郦榕又开始抚弄刘海,“他在长峡市有亲人,我以为他回那边了,他一直说我们过得太辛苦,不想留下。他一定是回去了。”
郦榕掐了下闵文,“小文你说说。”
一直沉默的闵文这才点头。
吴元青不动声色地打量母女二人。
桑白玉说匿名信是闵文写的,吴元青原本不信,但现在看她们的相处状态,的确有问题。
吴元青道:“都带回警署。”
警署难得加班。
审讯室的灯光最亮,龙星岗还在用一些传统的审讯方法。
吴元青分别审讯郦榕、闵文、闵俊三人。
闵俊只比闵文小一岁,也被拉进审讯室。
“你与闵淳结婚二十年,闵文十三岁,七年后才生孩子?连生两个?”
“你和闵淳吵架后,闵淳立刻离开?有人看到吗?”
“……”
郦榕每个问题都回答得模模糊糊,闵文不太说话,闵俊干脆直接哭。
查完这三人,已经快半夜。
法医未到,但从未被蛆虫啃食完的腐肉来看,死者身材瘦削,身高有一米八,而闵淳身高只有一米七五,体型偏胖,死者的确不是闵淳,闵文也说,尸体上的衣服不是闵淳的。
死者不是闵淳,闵淳只能算是失踪。
吴元青的精力倒是好,纳塔几人已经开始坐着打瞌睡,他依然精神抖擞,“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向查,池家在龙星岗市的情况尽快汇报给我。”
纳塔哈欠连天,“吴队,您精力可真多。”
“这算什么?”吴元青见怪不怪,“真有重大案件,连轴转是常有的事,最多的时候,我两个月没回过家。”
纳塔:“!!”
幸好他是宁蓝国的警探!感谢宁蓝国!
吴元青道:“让阮枫把池家……等等,我好像有点儿事没办。”
纳塔看看左右,阮枫看看前后。
破旧的办公室有三扇格子窗,风终于凉了些,慢悠悠涌进来,吴元青打了个哆嗦。
三人对视一眼,争先恐后向外跑去,“桑白玉在哪?!”
他们忘记把桑白玉送回家了!!
一时间,所有加班的警探都被调动起来。
有的警探还没见过桑白玉,询问特征,吴元青咬牙切齿道:“一个邪恶的13岁小孩儿。”
警探:“……”
这算特征?
警探绕来绕去,最终绕到暂时存放尸体的房间。
尸体一般存放在法医鉴定中心,但现在龙星岗市没有像样的法医,市里对此也不重视,法医鉴定中心离警署远得很,吴元青便暂时留下尸体,打算自己先上手。
他虽然是刑警,但办的案子多了,对法医方面也了解一些,只是没法真去解剖验尸。
尸体运出来后,不在密闭空间,尸臭味儿散去不少,但警探在门口站久了,还是能闻到。
他心里犯嘀咕,“应该不会在这里吧?”
小朋友怎么会来看尸体?
警探推开门走进去,见一穿校服的孩子蹲在尸体旁。
警探:“!!”
邪恶的小孩儿!
吴队描述得好精准!!
吴元青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冲过来打算把桑白玉拎走。
桑白玉却是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尸体,沉声道:“你们找到的尸体,就是他?”
吴元青打了个寒战。
这话他好像听过一次?
吴元青提起桑白玉的衣领,“你们班的女生是组团出来吓唬人的吗?!”
和尸体待在一起,还待了这么久,是初中小屁孩能做到的?!
桑白玉无辜道:“我只是想来闻一闻,但是尸臭太强烈了,我在想办法屏蔽掉。”
她可一直忙到现在呢。
吴元青把桑白玉揪出去,“我还得谢谢你?”
桑白玉笑容灿烂,“不客气的,你好心请我吃烧烤,我得报答你。”
钱包已瘪的吴元青:“……”
他可真好心啊!
纳塔已经完全失去行动能力,达到站着闭眼睡觉的境界,吴元青把他赶去休息。
阮枫还在奋斗,她还要去整理池家的资料,没时间送桑白玉回家。
吴元青只能亲自上阵。
他上下班都骑摩托车,摩托车稍显破旧,排气管上积了厚厚的灰,不过在龙星岗的街上跑,还是相当拉风的。
吴元青只有一个头盔,他给桑白玉戴好。
桑白玉说:“不用给我,我……”
吴元青敲了下头盔,“安静。”
他是成人,又是警察,当然要优先考虑桑白玉的安危,别说是让头盔,就算让出这条命,也是他职责所在。
吴元青一时间有被自己感动到。
桑白玉也一定感受到了!
桑白玉小声嘀咕,“可是真的不太好看……”
吴元青:“……”
“闭嘴!上车!”
玉石店罕见地没开灯。
其实龙星岗市至今限电,绝大多数地区在八点后就统一断电,医院、警署等特殊场合除外。
平乡街也除外。
平乡街不是特殊场合还能供电,是有点儿说法的。
卷帘门没关,门也没锁。
吴元青随桑白玉走进去,说:“你这店里都是假货吧?”
不然怎么敢不锁门就跑?
桑白玉看不懂玉,不过能闻到一些气味,她说:“有真有假,那边的赌石里,也有真的。”
吴元青肯定不信。
桑白玉随手捡起一块破石头,“把这个买走,能赚钱。”
吴元青“嘁”了一声。
吴元青不买赌石也不肯走。
桑白玉便给他讲“气味学”,“我最先和你说过,阮枫姐姐是接触过凶手的,还有炸药的味道。”
吴元青道:“阮枫接触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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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闵文啊。”
“写匿名信的是谁?”
“也是闵文。”
吴元青板起脸,“凶手为什么要举报自己?你听听这合理吗?”
桑白玉:“……也有可能是闵文接触过凶手。”
吴元青摆摆手,“你让我多活两天,我不想看到国内取消侦查学科。”
“叔叔你听我说,”桑白玉道,“我们现在找的尸体上,其实是有我说的味道的,但是特别淡,和阮枫姐姐接触过的味道很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尸体肯定和闵家有关,你们还得查闵家。”
吴元青坐下,“我们已经走访过,闵家从没来过外人。你看那小竹楼隔音吗?郦榕也没撒谎,她的确和闵淳吵架了。你有时间就给我倒点儿水,别说这些没用的。”
桑白玉惊讶道:“你留下不是想听我说案子吗?”
吴元青:“……,我是担心你太晚回来,和家里人解释不清楚挨揍!”
桑白玉更茫然了,“还不到一点呢,还早。”
吴元青:“……”
他和初中生不在一个时区?
桑白玉说:“我以前的爸妈从来不管我几点回家,为什么要管呢,我能照顾好自己。”
吴元青怔住。
桑白玉极有可能是被拐过来的,吴元青还怀疑惠海铭其实是人贩子,想把桑白玉送回华国。
但正常的父母怎么可能任由初中生半夜不回家?
“你爸妈……不太关心你?”
桑白玉说:“他们喜欢弟弟,弟弟比较乖。”
吴元青:“……”
听到这话,吴元青心里闷,想抽烟。
身边有孩子,又不能抽烟,吴元青更闷了。
好在这时传来推门声。
桑白玉高兴地跑过去,却是苏蓝移回来了。
苏蓝移看到桑白玉,微微一怔,接着板起俊脸,“为什么才回家?大姐她们都去找你了。”
桑白玉知道苏蓝移不喜欢她,往后退去,老老实实认错。
吴元青赶紧来解释。
“小玉被卷入一起案子里,我们一时疏忽,没及时把人送过来,是我们不好。”吴元青顺势坐下,偷偷观察苏蓝移。
前几日他只远远见过苏蓝移,苏蓝移比他想象中更年轻。
吴元青道:“小玉很乖,你们别为难孩子。”
桑白玉偷偷看吴元青。
哦,虚伪的大人。
苏蓝移的回答也很公式化,“她的确是个乖孩子,一般不会乱跑,我会和大姐解释清楚。”
桑白玉又偷偷看苏蓝移。
哦,两个虚伪的大人。
乖孩子桑白玉挺直腰杆。
反正都说她乖了,她当然得收下表扬。
苏蓝移看出吴元青不想离开,他反客为主,“吴探长才到龙星岗?以前似乎没见过。”
吴元青含笑点头。
苏蓝移道:“龙星岗的待遇可没有国内好,我们一直盼着能回国,吴探长却往外跑?”
吴元青笑容僵住片刻,说:“女儿被拐走了,我来找女儿。”
“哦?她在龙星岗?有特征吗,如果我们看到,能及时告诉你。”
吴元青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黑白照片,“她失踪时才7岁,现在有13了,模样肯定有变化。”
13岁。
苏蓝移沉默一秒,把桑白玉拉到身后。
抢女儿啊?!
9. 第 9 章
桑白玉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年代没有父母,她穿来时还穿着后世的校服,并非小说里常见的魂穿,当然不可能是吴元青的女儿。
但苏蓝移动作极快,拽着桑白玉的衣领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桑白玉揪着衣服大喘气,“紧,紧……”
苏蓝移:“安静。”
桑白玉:“……”
吴元青:“你这是……”
苏蓝移说:“吴探长是聪明人,绕着圈子说话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吴元青:“我明白,但你是不是……”
“吴探长就职后决定清扫平乡街,这是为龙星岗市民考虑,我本应该支持,但吴探长接连几日一直盯着我们家小店,不知有何目的?我们家本本分分做生意,没有任何逾矩行为。”
吴元青眉头微妙地扬起,“你还是……”
“我不过是为了生计奔波的小人物,劳烦吴探长离我远一些,离我的家人也远一些。”
吴元青目光深沉。
苏蓝移挑了下眉,“你想说什么?”
吴元青的针对过于明显,这几日苏蓝移和惠海铭讨论过几次。
他们不想与警察署起正面冲突,但绝不代表他们怕事。
桑白玉会去警署,明显是吴元青主动与其接触,他这人耐心不好,懒得看吴元青出招。
吴元青道:“不如我们先给急救中心拨电话。”
苏蓝移:“?”
吴元青指了指快翻白眼的桑白玉。
苏蓝移低头:“……”
桑白玉:邻居们没撒谎,她们二哥真的有前科!!
*
桑白玉可怜兮兮地揉着脖子,惠海铭拿来医药箱,数落道:“你平时下手没轻没重的就算了,小玉才多大?你还不注意点!”
苏蓝移俊脸惨白。
方小满心疼道:“我就今天有事,你就出事了,以后可不能放你自己走。你看看你这小脸,熬了这么久,黑眼圈都出来了,像熊猫。”
宁红英坐在一旁看书。
惠海铭给桑白玉上过药后,把人交给方小满,“带小玉去睡觉。”
她这态度,明摆着是有话要和苏蓝移说,方小满顺便把宁红英逮上去。
九十年代的物件比较朴素,尤其是经济发展落后的龙星岗。
华国大陆还能抢一抢进口货,龙星岗的外贸生意只局限在玉石、木材等等。
桑白玉的房间几乎没有装饰品,但惠海铭还是尽量布置得温馨些,在她床头摆了一个芭比娃娃,床单都是粉色的。
桑白玉对颜色没有特别的喜好,但她喜欢惠海铭对她好,她亲生父母可不会关心她床单被罩的颜色。
方小满嘀咕道:“吴元青把你带回去,询问我们的事,估计是盯上我们了。可我们最近什么都没做啊,他是发现什么了?”
桑白玉想,她的新姐姐哥哥们果然不是善茬,还好她聪明,知道隐瞒。
以后她一定会继续瞒着!
方小满抢走宁红英的书,“红英,你聪明,你说说。”
桑白玉看向聪明的宁红英。
不同于方小满的英气,宁红英长相温婉,眉目柔顺,像江南水乡的女子,撑着油纸伞走在细雨下,自成一道风景。
温婉的女子咧开嘴:“哈哈哈。”
方小满:“?”
桑白玉:“?”
宁红英说:“你刚才说她像熊猫,好好笑。”
方小满:“……,睡觉吧你!”
桑白玉:“……”
红英姐姐的反射弧好像在地球另一端。
惠海铭和苏蓝移留在一楼。
白炽灯的瓦数不高,只能照亮柜台那一小片区域,玉石店绝大部分都在黑暗中。
整条街就只有这么丁点光亮,余下的只有骇人的寂静。
惠海铭嫌弃灯泡瓦数低,又点了两根蜡烛,十分浪费。
苏蓝移坐在柜台外,道:“今天的事是我疏忽,警署来新探长,我应该打点好,不能耽误我们的大事。”
惠海铭目光深沉。
平乡街的人都以为玉石店是苏蓝移做主,是苏蓝移不好说话,还以为惠海铭是个和善的中年女人,事实完全相反。
比起苏蓝移,惠海铭更加杀伐果断。
“你做得的确不对。”
苏蓝移道:“我认罚。”
惠海铭:“是该罚你。”
苏蓝移有些愧疚。
宁红英专注在她的领域,方小满年纪还小,从前是惠海铭照顾他们,现在理应他承担起大家长的角色,却让吴元青盯上他们。
是他的错。
惠海铭激动地拍了下桌子,“你怎么能……”
苏蓝移乖巧低头,等着挨骂。
惠海铭说:“你怎么能勒她脖子呢!!”
苏蓝移:“我错……恩?”
“太不注意了!”
苏蓝移:“……”
在为这事生气啊?
惠海铭愁道:“也怪我,是我忘了叮嘱她,你们几个都有本事,不用担心,她可只是个孩子,竟然碰到凶杀案,今天又见了尸体,晚上说不定会吓得睡不着。”
惠海铭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桑白玉躲在被窝里哭唧唧的样子,她越想越心疼。
苏蓝移:“……”
桑白玉看着可不像是会害怕的样子。
“决定了!”惠海铭说,“我教给你们的本事,也得教给她!”
苏蓝移:“?!”
苏蓝移跟着惠海铭时才十岁,他这一身的本事都是惠海铭教的。
方小满更是如此,她一出生就在惠海铭身边,惠海铭手把手地教她。
他们四人不同姓,但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苏蓝移说:“红英先不提,我,小满,你,留在宁蓝都是有目的的,小玉她才来多久?”
“你没听她说吗?她爸妈对她不好,她不想走,既然要留下,就是一家人,我们平时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得教给她一些本事,让她自保。更何况她还有那种能力……早晚会被人盯上。”
惠海铭决定的事,苏蓝移无法改变。
他独自回到二楼,见方小满穿着小背心出来接水,拧着眉提醒,“你是大姑娘了,家里有男人。”
苏蓝移偏头不去看方小满。
方小满努力抻脖子观察,“哪呢哪呢,男人在哪?”
苏蓝移:“……”
“老老实实穿给你买的睡衣去,”苏蓝移问,“桑白玉睡了?”
方小满说:“哥,你说的男人不会是你吧?这……”
她打量着苏蓝移,目光略有嫌弃。
学校的同学倒是都夸她哥长得帅,还说他仙气飘飘,她从小就和苏蓝移待在一起,真没感觉到。
再仙那也是有三急的……
方小满道:“知道了,会穿,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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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她睡得可快了,今天看到尸体,可把她开心坏了。”
苏蓝移:“……”
别说,桑白玉还真有加入他们的天赋。
苏蓝移推开卧室门。
桑白玉卷着被子,睡得四仰八叉。
乌黑的长发搭在雪白光滑的肌肤上,即便闭上眼睛也能留意到的长睫,即便睡着了也招人喜欢。
方小满道:“小玉真可爱,真好看,你说她亲生父母怎么会不喜欢她呢?我都想给她当妈了,哥,你别总想着赶她走呗。”
方小满平日大大咧咧,但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苏蓝移不想让桑白玉留下。
苏蓝移轻轻蹙眉,看了桑白玉良久,才问:“她还疼吗?”
“她才不怕疼,早就生龙活虎了,还说明天再去看尸体,被我拦下了。”
苏蓝移给方小满留下2000宁币,“给她买点儿吃的,再买两套衣服,嫌这边的款式不好,就去长峡市的百货大楼。”
华国和宁蓝国的官方汇率为1:20,2000宁币相当于100块。
九十年代的100块,购买力不低。
方小满却不太满意,“哎呀哥,你也知道现在黑市汇率波动大,2000够干什么的呀……”
苏蓝移挑眉。
方小满立刻指着桑白玉说:“你看看小玉,她值不值得你花更多的钱!”
苏蓝移:“……”
方小满又从苏蓝移兜里坑走4000宁币。
这一晚,除了苏蓝移,大家都很高兴。
*
张敏敏跟在桑白玉身后一整日,势必要当她的小跟班。
她现在想想桑白玉那些干净利落揍她的动作,都觉得帅气逼人。
她的同桌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她,因为她打你的样子很帅?”
张敏敏美滋滋道:“真的很少遇到能打得过我的女生。”
同桌举手,“老师!这里疯了一个!”
张敏敏关注桑白玉,桑白玉的眼里却只有闵文。
只要下课,桑白玉就会去闵文的座位旁东嗅嗅西闻闻。
不过这次她没说明她的能力,惠海铭说,宁蓝国和华国的确存在嗅觉异于常人的人,有人专盯着这部分人搞事,让她不许告诉其他人。
于是桑白玉向她保证,“除了吴探长、阮枫姐姐、纳塔、还有……其他人我都不会说的!”
惠海铭:“……”
这孩子是大漏勺啊?
张敏敏老大的不高兴,“小玉怎么一直往闵文跟前凑啊?”
同桌:“有事呗。”
张敏敏:“我哪里不如闵文!”
同桌:“……”
她再次举手,“老师!真的疯了一个!”
闵文被桑白玉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嗓音极细,轻声细语道:“桑白玉同学,你找我还有事吗?”
“有啊,有大事,”桑白玉笑道,“今晚放学别走。”
对这句话异常敏感的张敏敏冲过来,“小玉!你要对付她吗?放学去哪儿?我帮你!”
桑白玉笑盈盈道:“去闵文同学家里。”
张敏敏呆住,“啊?”
怎么还要往她家里跑!
小玉是真喜欢她啊?!
闵文也茫然道:“为什么去我家?”
桑白玉凑到闵文耳边,轻声说道:“找~尸~体~啊~”
10. 第 10 章
桑白玉能闻到两种不同的尸体味道。
对法医来说,尸体或许是腐臭味,但对桑白玉来说,尸体的味道是复杂的,是死者生前死后接触过所有味道的总和。
譬如,他生前曾接触过黄瓜,时间越久,留下的味道越重,桑白玉就能闻到黄瓜的清新味儿。
刑侦痕迹学研究根据现场痕迹研究嫌疑犯的动线,桑白玉可依据味道判断。
她能剥离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通过味道浓郁程度,还能判断接触时间。
这些都是桑白玉自己琢磨的,惠海铭只知道有极少数人对味道敏感,不知具体能做到哪一步,也不知这批人的现状。
桑白玉很肯定,死了的绝不只是瘾君子,但瘾君子身上的味道是她没闻过的。
闵文住的村子被称为芒寨,绝大部分是宁蓝国人,只有闵家是外来户。
闵文家附近共有五户人家,五家的茅草房挨着,芒寨共有三十户人家。
五百米外有个天坑,洞口直径五米,据芒寨人说洞穴下方有暗河,桑白玉最先怀疑的藏尸点就是天坑。
方小满骑车载着桑白玉,闵文也有自行车,她远远落在后面。
方小满迎着风吼道:“你这个同学看起来不想找她爸。”
桑白玉同样吼道:“她瞒着我们大事!”
后方的闵文:“……”
风把她们的声音全都吹过来了。
闵文神色复杂。
方小满停下来等她,“太慢了!”
闵文:“你们刚刚……”
方小满的声音比刚才还洪亮,“说你坏话呢!”
闵文:“……”
算了算了,看起来打不过的样子。
桑白玉想起吴元青审讯嫌疑人时的那一套,煞有介事道:“坦白从宽,等我们真的找到尸体,你就跑不掉了。”
闵文轻轻抿唇,蹬着自行车沿着田边向前走。
生锈的链条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不远处就是芒寨的茅草屋。
“闵文不怕你去找。”方小满低声道,“她把尸体藏得很好?”
桑白玉说:“她看起来更像是紧张,但不是因为我们要去找尸体紧张。”
方小满耸肩,“孩子就是孩子,这才不是紧张。”
桑白玉抗议:“我不是孩子了。”
方小满十分嫌弃,“小屁孩。”
闵文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紧张嘛!
还未到芒寨,桑白玉在被踩实的小路边看到一个小佛龛。
她拍拍方小满的背,“小满姐姐,这是什么?芒寨的人信佛吗?”
方小满瞥了一眼,扑哧笑出声,“什么佛,这是鬼。”
桑白玉问:“鬼神文化?”
从前她浏览过相关资料,说是宁蓝国供奉的都不是神,而是鬼。
网络上将此渲染得极为神秘,许多人都当作恐怖故事听。
“这叫飞头神,说是没有头和内脏,晚上会飞来飞去找头……我不信这些,了解得不多,但这边很多人都会供奉。”方小满载着桑白玉靠近,“你仔细看看,它是佛吗?”
桑白玉仔细一看,打起寒战来。
飞头神面目狰狞,用的颜色也极怪,盯着它的眼睛看久了,毛骨悚然。
桑白玉在《搜神记》中看到过飞头蛮的记载,听方小满说的情况,和飞头蛮很像,飞头神或许就是宁蓝本土化的结果。
但两者的模样却天差地别,在飞头神身上,桑白玉看不到一点儿人的影子。
“飞头神没有头,发现的尸体和头颅也是分离的,会不会有关?”
有人推着板车走过来,见到二人后大惊失色,“你们在做什么!”
桑白玉和方小满为了观察飞头神,脸已快贴上去。
来通急道:“你们也不怕它跟你们回去!”
桑白玉看看飞头神,又看看来通。
来通年近五十,胡子半白,穿着打扮很朴实。他是地地道道的宁蓝国人,口音极重,桑白玉的语言能力还行,但有点儿听不懂他的话。
方小满给她翻译,“鬼缠上你了。”
来通:“不能靠得太近,离远点儿,再拜一拜,嘴里念叨几句,快!”
方小满:“今晚它跟你回家。”
桑白玉:“……”
人家说了一长串,就这几个字?
方小满笑嘻嘻按着桑白玉的头,强迫她拜了拜,虽然她们谁都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拜。
来通说:“这是一个乞丐供的,你们可别乱动。”
方小满好奇道:“这里还有乞丐?能讨到东西吗?”
芒寨穷得叮当响,小偷都不愿意过来。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反正她腿脚不方便,趴在带轮子的推车上来回走,天天念叨她的飞头神。”
桑白玉一句话都没听懂,急得直跺脚,“小满姐姐!!”
她越急,方小满越乐,“这才有点儿孩子的样子,别急,我给你翻译。”
来通又问道:“你们不是芒寨的吧,怎么跑到我们这里?”
桑白玉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方小满:“你们这有尸体吗?”
桑白玉:“闵文是我同学,她在前面。”
方小满:“方便藏尸的地方也行,有头没头都行,带我们去看看,给你钱。”
来通脸色极差。
桑白玉:“……你是按照我说的翻译的吗?”
方小满:“是啊!”
桑白玉:“……”
话怎么又变长了??
来通频频摇头,还想逃跑。
方小满惋惜道:“这招不管用啊。”
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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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露出獠牙,大家都会选择乖乖听话的啊。
方小满喊道:“开玩笑的,我妹妹是闵文的同学,说好一起去天坑玩的!”
还是按照桑白玉的方式来比较管用,来通认识闵家人,笑容和善许多,“早说哦,天坑啊,就是大坑呗,我带你们过去。”
方小满推着自行车,来通推着平板车,只有桑白玉是拉着方小满的手的。
她提醒方小满,“问问闵家的事。”
方小满点头,“小文在学校总是不开心,她在家是不是被欺负了啊。”
来通憨笑道:“郦榕还不错,对小文小俊都挺好的。”
“没偏心?”
“要说完全没偏心,那也没有,男孩嘛,肯定比女孩强。”
方小满:“什么?!”
来通赶紧补救,“这是老一辈的想法,我就喜欢女儿,我女儿如果还活着,也有三十多岁了,唉。”
方小满这才平静下来,“她是生病了?”
来通摇头,“失踪喽,找不到了,可怜的孩子,失踪十几年了。这孩子脸上有胎记,拳头那么大,嫁不出去,失踪的时候都十八岁了,我们想啊,她是受不了人家的闲话,自己跑的。”
在龙星岗丢个孩子,不算是大事。
“那是怪可怜的,你们再找找,说不定能找到,”方小满把话题拉回来,“小文的爸爸人怎么样?”
“他?他可一般,”来通撇嘴,明摆着是嫌弃,“这人懒得很,又懒又馋,家里有块地,从来都不种,全都荒了。郦榕跟着他也是受苦了,两人经常吵架,有的时候还动手。”
“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挺久了,一周前吧,跟人家斗鸡,输了好些钱。”
输了钱,与家人关系不好,都是关键线索。
方小满朝桑白玉挤眉弄眼。
桑白玉敢肯定,闵淳现在多半已经变成尸体,郦榕和闵文的表现都说明了这一点。
可为什么找出来的尸体是个瘾君子?
桑白玉忽然停了下来,看向土路边的一幢房子。
这是芒寨看起来最气派的房子,不仅面积大,看着也结实,房子离地面有两米高,下方还晾着衣服。
在房子斜对面,还有一个平顶小房子,看起来相当于华国的小仓库。
一个男孩从楼梯上走下来,来通叫道:“温山!又想跑出去玩儿?!”
十岁的小男孩双眼迷离,摇摇晃晃走下来,“我……我是想去洗澡。”
来通放下板车,揪着温山的耳朵往里走,“还撒谎!我看你就是不想读书!你看你小文姐姐,成绩多好,你得向她学习!”
桑白玉抬腿便往屋子里走。
方小满紧随其后,“不是去天坑吗?怎么突然往里冲?”
桑白玉环顾四周,道:“就在这里。”
11. 第 11 章
这是来通家。
来通有四个孩子,最小的儿子温山才十岁。
他的妻子比他小七岁,老大老二是女儿,已经出嫁,温山算是老来子。
来通可以说是芒寨最勤奋的人,房子建得又大又漂亮,和闵文家差距颇大。
一个看起来就是贫困户,一个只会认为是当地特色。
方小满看着堆满东西却不杂乱的小院,琢磨道:“东西虽然多了点儿,但是一眼就能看完,能藏在哪里?”
来通茫然地看着桑白玉,“你们在找什么?”
方小满严肃道:“找肉。”
来通:“……啊?”
方小满:“找好多好多肉。”
来通窘迫道:“家里不太富裕,半个月才能吃上一回肉,可能没法请你们……”
方小满说:“骨头也行。”
来通:“……”
大骨棒他也买不起。
方小满道:“我们不是要你请客,是丢了点儿肉和骨头,能找找吗?”
来通虽然不懂她们的肉为何会丢在他家,但还是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
方小满拉着桑白玉四处逛,“你闻到了?在哪?这来通和闵淳有仇?干嘛要把闵淳的尸体藏家里?该不会是你闻错了吧?”
说什么能分辨味道,她怎么就不信呢?她就完全做不到。
不过倒是能分得清烤肉和炖肉的差别。
院子堆放最多的是农具,还有烧火的木头。
木头不多,够用即可,龙星岗冬天最冷也有十五六度,用不着烧火取暖。
桑白玉好奇道:“他好像不排斥我们找尸体,看起来他和凶杀案无关?”
否则怎么也该拦一拦。
方小满耸耸肩。
她没撒谎啊,她们就是在找肉和骨头嘛。
只不过这人骨头还没剥出来而已。
桑白玉:“……”
她问:“他知道真相后,会生气吧?”
方小满道:“我可以帮他剥出来啊,不还是肉和骨头?哦,再加点下水。”
桑白玉:“……”
她现在有点儿理解为何张敏敏管方小满叫“恶霸”了。
桑白玉走来走去,目光落在高脚楼下的蛇皮袋上。
她走到蛇皮袋前,不用她说,就连方小满都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儿。
桑白玉正要伸手打开蛇皮袋,方小满抢先一步,“你怎么能做这种活儿,我来!”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就该好好养着嘛。
来通好奇地跟过来,“这是……”
温山抓着来通的衣角不语。
方小满打开蛇皮袋,几只苍蝇飞了出来。
方小满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肉,但真没骨头。
她大惊失色,“你们居然!!”
居然真把骨头剔了?!
来通忙说:“这肉好像是……好像是忘了晒了?我说肉干的量怎么少很多,谁把肉丢这里了?!”
他连连道谢,“这些日子怎么总闻到腐臭味儿,还以为是老鼠死家里了,到处找都没找到。”
方小满狐疑地问桑白玉,“他没扯谎?”
桑白玉轻轻摇头,低声道:“不是这个味道,那味道还在,还混着花香。”
“哈?在尸体上簪花?”
凶手挺有情趣啊!
桑白玉:“……”
她看向还没找的小仓库。
来通见她一直盯着,解释道:“我家女人娇气,以前总嚷嚷着不好意思去河里洗澡,还说河水冷,就给她单独买了个热水袋,让她在里面洗。夏天天热,她又嫌水太热非要去河里,唉。”
龙星岗没有统一的供水系统,连澡堂都少之又少。
本地人洗澡,大多是去河里,这边气候热,对热水的需求不高,像来通妻子这种喜欢热水的是极少数。
来通能为妻子建个“淋浴间”,倒也挺贴心。
桑白玉不太理解什么叫热水袋,她一直盯着房顶看。
所谓的热水袋,其实是太阳能晒水袋,黑色的,来通家的有两米长,能供六七人使用。
冬天用热水袋正好,来通两个女儿都跟着母亲用这东西。
来通不好意思道:“是在长峡市跟人家换的,带回来时寨子里其他人都过来看,说我们家搞特殊……也要不了几个钱,能让我家那位高兴高兴,挺好的。”
方小满道:“你盯着热水袋做什么?这里又藏不了人。”
桑白玉却道:“就在这。”
方小满:“??”
这里可只有热水袋!
桑白玉走进仓房,找到花洒。
热水袋是鼓起来的,里面有水。
方小满问来通,“多久没用了?”
“有一个月了。”
“没收起来?”
“这也不会晒坏,就没收。”
方小满跟着走进去,这回不用桑白玉说,她还真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方小满琢磨了一会儿,迟疑道:“这是……谁家在煮肉?”
来通吸了吸气,“挺香哦,谁家发财了。”
桑白玉拧开塑料开关,管道噗嗤噗嗤响了两声,水流滑下来,从花洒中涌出。
淡粉色的水落在地面,激起水花。
方小满张了张嘴,又想闭上,但没合拢。
她扶着头说:“应该,可能,或许,大概……不是我想得那样吧?”
桑白玉放下花洒,转身去找梯子,“在上面。”
来通不明所以,只是茫然地看着桑白玉。
温山反应强烈,试图将桑白玉从梯子上摇下来。
方小满将温山拎起来丢到来通怀里,龇牙咧嘴一笑,“小弟弟,姐姐陪你玩啊。”
温山:“……”
他把头埋进来通怀里。
来通:“嚯,比飞头神还吓人。”
热水袋果然被人动过手脚,有被划开的痕迹,划开后又用胶带粘住。
胶带缠得倒是严实,但做这事的人显然不会修东西,用的是普通胶带,一直在往外渗水,只是勉强保持现状。
就算桑白玉不来,它也撑不过两日。
桑白玉让方小满借来剪子,沿着胶带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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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水涌出来,与其相伴的是浓郁的肉汤味儿。
等水流干净,热水袋的高度慢慢降下去,才出现人形。
有人在热水袋里,炽热的阳光使水的温度升高,他被煮了。
*
吴元青在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儿。
恩……
就是……
这个……
人生吧……
纳塔和阮枫将热水袋抬下来,下面还压着几片玫瑰花瓣,已成干花。
阮枫道:“煮得特别软烂,和炖汤似的,还挺香。探长你看,都脱骨了!”
吴元青:“……”
又一批警探们扶墙作呕。
桑白玉兴致勃勃地接话,“听说华国最南喜欢煲汤。”
方小满说:“差不多,挺香的,还有花瓣当佐料,这得炖多久?”
身经百战的吴元青此刻真的不太舒服。
他强忍着问来通,“这是在你家找到的,你来说说。”
来通早已蹲在院门前,双手抱头,满脸惶恐。
吴元青道:“说实话,解释清楚就没事。”
他看来通不像杀人犯。
来通频频摆手。
方小满主动担当翻译的角色,“他说了,你不说实话,他就枪毙你。”
来通吓得老泪纵横。
吴元青:“?”
他的话这么让人感动?
来通倒还算配合,“我真不清楚,这东西很久没用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方小满气场十足,“尸体出现在你家,你敢说什么都不知道?!”
吴元青:“?”
他刚刚说话时,是这态度吗?
不是,她怎么这么横啊!
阮枫分析道:“郦榕虽然还没来认尸,但她形容的闵淳离家时穿的衣服与发现的尸体一致,虽说感觉掉了些肉……他是一周前离家后被害,然后被凶手放进热水袋里的?”
“不会,”桑白玉道,“尸体是有腐臭味的,你们没觉得这肉汤味儿是酸的吗?我刚刚偷偷看了一眼,闵淳的体型偏胖,但袋子里的肉不多,而且若是早就移来,每日被高温暴晒,这家人早该闻到味道,我想他是刚被移过来的,移动前已经腐败,移动的过程还掉了几块肉,或许能在芒寨里找到。”
吴元青神色复杂,“这也是闻到的?”
桑白玉批评道:“叔叔,办案要讲证据的,怎么能只靠闻呢?我这都是分析出来的。”
吴元青:“&%¥#@#!”
骂得很脏。
方小满板起脸,“你偷偷跑去看尸体了?!”
吴元青:“!”
这方小满还有点儿做姐姐的样子,对,就该这样批评她!
方小满说:“你看的时候怎么不叫我??”
吴元青:“……”
他把平乡街的店都关了算了!
桑白玉走到温山旁边。
温山还未发育,比桑白玉矮很多。
两人只差三岁,一个看着像小大人,一个看着像幼儿。
她指着温山说道:“是他放进去的。”
12. 第 12 章
温山还在念小学。
不是每个芒寨的孩子都有机会去读书,更多的孩子只能留在家里帮工,夏天就泡在河里玩儿。
河里、水库每年都会淹死人,可再危险也没人会管他们,成人都没这个意识。
来通的妻子读过几年书,也要求来通送孩子们去读书。
吴元青昨日来过芒寨后,就特别调查过,来通家在芒寨很出名,来通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他老来得子,很宠温山,但温山并没有被宠坏,在芒寨里的风评还不错。
纳塔这两日已经被搞麻了。
从前他在警署工作:喝茶、看报、慢悠悠地出警。
现在他在警署工作:看人头、地窖捞腐尸、看温水煮尸。
工作的刺激性大幅度提高,他弱小的心脏不能很好地接受。
纳塔刚吐完,今天早上他喝的肉汤。
他虚弱道:“探长,他才十岁。”
吴元青抬眼,“十岁怎么了?”
“十岁的小孩儿做不来这些事,不可能是凶手。别说是十岁,就算再大一点,十二三岁……”
纳塔和吴元青一起看向桑白玉。
桑白玉站在其他探员不愿接近的热水袋边,偷偷掀开一角往里看。
纳塔道:“还是很有可能犯案的,探长,你快问!”
吴元青:“……”
温山很瘦,皮肤偏黑,毛发比较浓密。
他躲在来通身后,泪水在眼眶打转。
吴元青多年没和孩子接触,板着脸时多少有些严肃,他努力调整好表情,让自己显得亲切些,“孩子,你告诉叔叔,热水袋里的人你认识吗?”
温山拼命摇头。
来通道:“他才十岁,不可能杀人,他和闵淳没来往啊!”
吴元青严肃地纠正来通,“你认为十三岁的女孩能做到什么地步?”
方小满在一旁翻译。
来通一脸茫然。
吴元青指着桑白玉说道:“瞧,就到这一步。”
桑白玉,十三岁女孩做坏事的顶峰。
方小满:“……”
看来在吴探长眼里,十三岁的小女孩已经没有好人了。
吴元青道:“你如果不配合,叔叔只能把你带回警署了。警署的情况你可能不知道,夏天闷热,没水喝没饭吃,连床都没有,只能睡在水泥地上,比你家这竹楼可硬得多。”
纳塔听着都想落泪,他平时不就在这种环境下工作吗?
嫌疑人犯案才会去,他要天天待着!!
温山还是哭。
桑白玉等了好一会儿,吴元青都没搞定温山。
她慢吞吞走过来,安慰道:“叔叔你别急,会有办法让他开口的。”
说是安慰,但眼里写的却是——怎么还没搞定哦?
吴元青:“……”
他有被十三岁小孩鄙视到。
吴元青后退一步,“你来?”
桑白玉还真不躲,“好啊!”
吴元青就知道她得往前冲。
就得杀杀她的锐气,让她知道大人们的世界很复杂!工作很难!
桑白玉指着方小满对温山说:“这是方小满,我姐,平乡街她罩着,不说实话她揍你。”
吴元青:“……”
他一把揪住桑白玉的领子往后拉,“没有的事,别当真,赶紧把孩子带去警署问话!”
温山的哭声比刚才更大:“哇!”
吴元青尴尬得想遁走。
哪有警察用这种方式问话的?万一被人家误会是刑讯逼供,所有工作都白做。
温山说:“别打我,我都是、都是听别人的。”
吴元青看向温山。
桑白玉问:“谁让你做的?”
温山撇着嘴,“是……闵俊,他给了我、给了我一袋椰子糖,让我帮帮姐姐。”
*
去闵家的路上,吴元青不得不提醒桑白玉,“警察不能威逼利诱嫌疑人,不能刑讯逼供,像你刚刚说的话,不能再说了。”
桑白玉诧异地看着吴元青。
吴元青正气凛然:“这些都是有教训的,做一行,就要守一行的规矩,这是做人的基本!”
桑白玉:“可我……”
“你不用惊讶,你还小,要学的事情还有很多!”
桑白玉道:“可我不是警察。”
方小满刚往嘴里放了块椰子糖,“不是警察,就和刑讯逼供无关,充其量是热心少女仗义出手。”
吴元青:“……”
天啊,他为什么要招惹孩子!
阮枫忍不住笑起来。
纳塔道:“真是不敢相信,温山竟然因为一袋椰子糖,就答应把尸体藏在自己家,不怕给家人添麻烦吗?如果他不说实话,我们可能就把来通当作凶手带走了。”
“孩子可能根本没有杀人凶手这个意识。”
纳塔指着桑白玉说道:“真没有?”
阮枫:“……,小玉不是一般的孩子。”
纳塔说:“她就适合做警探。”
吴元青很忧心。
桑白玉做警探还好,说不定真是一颗新星,但如果走上歪路……那就是宁蓝国的克星了。
闵家,郦榕正在准备晚饭。
芒寨家里没孩子的一般只吃两顿,孩子要早起上学,三顿就不能合成两顿,闵淳总怪他们导致家里的伙食开销太大。
晚餐只有米饭。
米饭配上鱼虾酱、辣椒等佐料,丢在锅里搅一搅,一顿饭就成了。
警探再次出现,郦榕脸色惨白,“你们……怎么又来了。”
吴元青道:“找到疑似你丈夫的尸体,你一直没去认尸,我们只能来见你。”
郦榕两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惶恐不安地看着四周,“我就是、我就是有些害怕,我……我想等孩子们吃完饭再去,我就是……”
“不用了,”吴元青道,“除了认尸,还有一件事。”
郦榕茫然地看着吴元青。
吴元青道:“两个孩子呢?”
郦榕怔了一秒,急切地摇头,“警长,不是小文,小文对她爸特别好,小文是好孩子,她……”
方小满挑起眉。
他们还没说是来找闵文的,郦榕便不打自招了?
郦榕说着说着便流泪,哭得歇斯底里,“好吧,我承认,都是我做的,你们把我带走,别去吵小文,小文还要做作业,她学习特别好,真的,她说不定能考上大学,我想让她去长峡上学……”
吴元青把郦榕扶起来,淡淡道:“你的话的确很让人感动。”
郦榕抬起头,她双眼红肿,楚楚可怜。
吴元青说:“可我要找的是……闵俊。”
郦榕愣住。
闵俊正在河里和其他寨子里的小朋友一起玩儿。
方小满亲自出马将他逮回来,据说方小满所到之地寸草不生,所有小朋友都发疯似的跑回家,家长们对于他们突然懂事的行为十分欣慰。
闵俊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吴元青。
郦榕似乎很怕吴元青为难闵俊,急着自首,“警长,我说的都是真话,闵淳是我杀的,我实在无法继续忍受他,和我的孩子无关!”
宁蓝国很穷,老百姓更穷。
像郦榕这种住在边境的寨子里的,更是一点儿自主权都没有。
她十三岁时就被父亲丢给闵淳,当时闵淳是华人,华国那会儿不许做生意,做生意的都是投机倒把要被抓起来的,但龙星岗和长峡之间还有黑市存在。
闵淳就靠在黑市倒卖赚了点儿小钱,郦榕的父亲便用女儿在闵淳这里换钱。
十三岁,和桑白玉现在一样大而已,但不是每个人都是桑白玉。
她什么都不懂,就成为人家的妻子,甚至因为营养跟不上,那会儿她根本没来过例假。
后来华国渐渐开放,开始正常贸易往来,闵淳就赚不到钱了。
在黑市上不赚钱,他还不想种家里的地。
鹰嘴豆丰收时能赚一点儿,闵淳就是不想去干活儿,满脑子就是打牌、斗鸡。
郦榕道:“那天我们吵架了,我让他去赚钱,他很生气,说我看不起他,还来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刻就想结束一切,等回过神来,他人已经倒下。”
吴元青问:“是你动的手?不是她?”
闵文抱着弟弟坐在后面。
刚才吴元青问起孩子,郦榕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要找闵文。
“是我,”郦榕坚定道,“我有些恍惚,我太生气了。”
桑白玉问:“阿姨,你是怎么处理尸体的?”
郦榕:“……”
“有顾虑?”
“我……”郦榕偷偷看了眼孩子们,“我把他扔进地窖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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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平时只有我们家在用,我想把尸体藏起来,对外就说他出门没回来。”
可是在地窖发现的尸体不是闵淳。
郦榕似乎怕吴元青不信,越说越急:“我真不知道地窖里的人是谁,我不认识他,我们无冤无仇,我没有杀他的理由。”
吴元青指了指闵俊,“这一点需要他来解释。”
闵文看向闵俊。
闵俊和温山同龄,两人是同学,但闵俊比温山高得多,他发育比较早。
闵俊不爱说话,警探上次过来,他就没说过几句话。
吴元青严肃道:“闵俊,你的同学温山说你给了他一袋椰子糖,让他帮你藏尸体,你们寨子共有五人分到了椰子糖,对于他的指认,你想说什么?”
*
芒寨的孩子们过得都不好。
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好。
在华国逢年过节还能吃到糖,但宁蓝国太穷了,龙星岗更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穷,许多孩子身体弱,病了,就只能留在家里等死。
一块糖对他们的诱惑,比吴元青想象中大得多。
死人对他们的震慑,比吴元青想象中小得多。
闵俊交代,他亲眼看到母亲杀人,也帮忙将尸体扔进地窖。
他每日都去地窖附近,最开始没有一场,但没过两天他便闻到奇怪的味道。
味道越来越大,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他们再不使用地窖,也会路过。
所以闵俊想到把尸体挪出来。
热水袋被剪开的部位歪歪扭扭,也能证明是孩子所为。
“郦榕怕连累女儿和儿子,儿子想维护母亲,这家人……唉,都怪闵淳,有比自己年纪小的老婆,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不知道好好珍惜。”
光棍纳塔唉声叹气。
闵淳都有人要,他怎么就讨不到媳妇!
阮枫精准评价道:“你不用难过,你找不到女朋友,主要是人不行,和其他方面无关。”
纳塔:“……”
谢谢安慰啊。
吴元青道:“让你在芒寨找尸块,你啰啰嗦嗦没完没了,哪家好姑娘能看上你?你和闵淳一样懒。”
“还真是!”阮枫说,“闵淳在家里躺,你在警署躺。”
纳塔:“……”
太侮辱人了!
他就不信了,他还比不过一个人渣?!
纳塔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找尸块。
阮枫:“……”
这都能燃起来?
警探们分散开。
芒寨其他人此刻都站在自家前看热闹,芒寨第一次来这么多警探。
方小满跟在桑白玉身后,和她商量道:“以后你不可以跑过来看杀人案哦。”
吴元青:“总算还有点儿做姐姐的样子。”
方小满:“你叫我一起,我骑车带你来。”
吴元青:“……”
桑白玉神色凝重,似乎一直在沉思,已经安静许久。
听到方小满的话,她缓缓抬头,问:“人真的是郦榕杀的吗?”
“是啊,郦榕无法忍受丈夫,吵架后激情杀人,闵俊也说是郦榕动的手,他们三人挺可怜的,也很为彼此考虑。”
桑白玉道:“为彼此考虑,但是……”
桑白玉看向方小满,“但写匿名信举报,称地窖里有尸体。”
方小满:“……”
她说:“其实我一直想说,会不会是你闻错了?只凭味道,没办法肯定匿名信是闵文写的。”
“但她一定知道地窖里有尸体,还认为尸体应该是闵淳,吴叔叔听到那句话了。”
吴元青道:“这一点确实很奇怪,方小满,你应该多听听你妹妹的意见。”
方小满瘪嘴,“我知道我妹妹聪明,不用吴探长告诉我。”
吴元青:“你对我好像有很大的敌意。”
方小满振振有词,“你天天盯着我家,我当然有意见了。”
能接触玉石店的人,对吴元青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他趁机套话,“我是警署正常的工作安排,据我所知,这几日玉石店都没有开门营业,为什么?”
“我家有钱啊,不行吗?”方小满格外嘚瑟,“我们想营业就营业,想休息就休息,有钱就是任性,警探叔叔你没体会过这样的生活吗?”
吴元青:“……”
是的,没有,他只有死工资!
13. 第 13 章
警探们陆陆续续找到高度疑似人体组织,分布在闵俊至来通家沿途。
几个小孩儿在夜间将尸体从地窖里拉出来,塞进热水袋里,再用胶带乱七八糟地贴好。
他们没有尸体会发臭的概念,即便运送时尸臭已经很明显,他们也不知这是尸体腐烂导致的。
几个孩子的口供一致,有两个孩子被找到时还在吃椰子糖。
闵俊还交代,瘾君子的尸体是他在一条小路上发现的。
他就是看到尸体后,才想起来换尸。
地窖里出现陌生人的尸体,就和妈妈没关系了。
但如果爸爸的尸体被发现,妈妈肯定会被怀疑。
晚上八点钟,拿着手电筒的警探们汇合。
芒寨没电,整个寨子黑漆漆的,只有手电筒在亮。
吴元青道:“芒寨其他人家的情况都还算正常,与闵淳没有太大的冲突,最多是拌嘴,也没有金钱方面的往来。唯一不太正常的是桑博,桑博独自生活,三十五岁,未婚。我们前去走访时,对我们十分抗拒,不配合。”
桑白玉一直跟着吴元青,也见到桑博了。
桑博肤色偏黑,但身材健硕,五官还算端正。他家里条件不好,父母生病去世,他把全部财产都留给父母治病,一直没结婚。
他家里的味道,似乎与哪里的味道重合了。
桑白玉想不起来。
吴元青分配任务,“阮枫,你办事稳妥,让闵俊带路,带人去找到第一具尸体的小路。纳塔,你脑子笨,留下来继续找线索,今晚值班。”
阮枫:“是!”
纳塔:“……”
差距也太大了吧。
吴元青最后看向桑白玉和方小满,“至于你们两个,别想跟着阮枫,你们如果真的不想回家,那就只能留下!除了这条路,你们别无选择!”
桑白玉举手,“我留下!”
吴元青:“我说了别想去找阮枫……恩?留下?”
桑白玉两眼发光,“叔叔!我留下就好!”
吴元青:“……”
他好像达到目的,又好像失策了?
阮枫走过来问道:“探长,一会儿你去哪?”
吴元青:“……”
他本来想回警署一趟,现在……有点儿想留下了??
*
桑白玉留在芒寨继续逛,她要找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方小满只要不学习,做什么都开心,她兴冲冲道:“我们去看天坑?听说下面有暗河,如果不高,说不定可以下去看看。”
两人朝天坑走去。
吴元青默默跟在她们身后。
方小满不太乐意,“探长叔叔,你没有工作吗?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吴元青:“……”
说起来可能没人信,他觉得13岁的小女孩比较能找到线索。
桑白玉说:“算啦,吴叔叔对我挺好的。”
吴元青感动得热泪盈眶,“还是小玉……”
桑白玉四十五度角忧愁地仰望天空,“虽然他总是不信任我,会凶我,还会趁机套话,但他对我就是很好很好的。”
吴元青:“……”
泪水倒灌了。
三人来到天坑。
幸好吴元青跟来了,他的手电是特制的,比普通的手电筒亮得多。
桑白玉第一次看到天坑,表面看,似乎只是个普通的坑,没什么特别的。
桑白玉站在洞口往下看。
吴元青看得心惊胆战,一把将她捞回来。
“你们两个都离天坑远一点儿,天黑了,看不清,脚滑掉下去怎么办?”
方小满道:“探长叔叔,你怎么比我大姐还啰唆?”
吴元青一板一眼道:“这是对你们负责。”
方小满:“……太正经了,不好玩。”
两人说话时,桑白玉已经在坑边蹲下。
吴元青一个没注意,她就偷偷往下滑。等吴元青低头看去,心脏险些没炸开,“桑白玉!!”
桑白玉盯着深不见底的天坑,低声道:“别说话。”
九点钟的芒寨悄无声息。
山中枝条沙沙作响,桑白玉捡起一块石头往下丢,很久都没听到回声。
桑白玉说:“这里的味道很复杂。”
吴元青道:“我问过了,芒寨的人把天坑当作垃圾场,什么生活垃圾都往里扔。再不就是扔河里,这边没人来专门收垃圾。”
方小满也往下看了一眼,抱怨道:“难怪味道很难闻,这天坑挺少见的,还容易掉下去,他们应该围起来,不让人靠近。既能保护天坑,又能避免人们跌落受伤。”
吴元青看向方小满。
从前只听纳塔的描述,玉石店四人简直是十恶不赦。
整条平乡街,上到杀人放火的罪人,下到小偷小摸,都要绕着玉石店走。
但今日接触方小满,她似乎和普通的女孩没太大区别,只是有些……嚣张。
不,是十分嚣张。
桑白玉说:“炸药就在这里。”
吴元青:“?”
前一秒还因成功破一半案而开心的吴元青紧张起来,“在哪儿?”
桑白玉抬头,“叔叔,你不是不相信我能闻到吗?”
吴元青:“……”
这孩子可真不招人喜欢。
桑白玉道:“炸药味道和我曾在警探身上闻到的一致,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接触过炸药。”
“还有人接触过炸药?”吴元青对炸药格外敏感,“你再闻闻,什么人要把炸药放到天坑里,要炸毁什么?按照你之前说的,可能和闵文有关?但郦榕已经承认杀害闵淳,闵淳的案子和她无关,她为何接触炸药,她一个学生,家境贫困,是从哪里搞到炸药的?”
整个案子都透着违和感。
如果不是桑白玉的味觉天赋异禀,他们现在恐怕只能抱着一个人头留在警署等法医,不会有重大进展。
吴元青意识到,芒寨一定还藏着他们未查到的事。
吴元青说:“这两天我们在芒寨走访,他们对我们有所提防,回警署后我再查查。”
“不只是炸药,”桑白玉盯着天坑,“还有人,很多人。”
天坑底部是无尽的黑暗。
吴元青探头看着天坑,好像有一股强大的暗黑力量在吸引他,他心跳加速,一个晃神,险些坠进去。
桑白玉及时拉住他。
深渊在看着他。
桑白玉道:“等天亮了,再找专业人士下去看看吧。”
吴元青回过神,“明天我下去看。”
桑白玉打量吴元青的体格,“你……吴叔叔,我很相信你,但你……”
吴元青:“好了不许说了。”
目测无法确定天坑的高度,他们需要专业人士下去查看。
据说天坑下有暗河,说明下部空间不小,若非专业人士下去,可能会有危险。
方小满昂首挺胸站在旁边。
桑白玉说:“但龙星岗可能没有专业人士。”
方小满挤眉弄眼。
吴元青说:“我联系了长峡市的法医,人家答应明天过来帮我验尸,法医都要找人,下这深坑……难。”
方小满:“……”
她忍无可忍,“你们看不到我吗?!”
桑白玉和吴元青茫然地看过去。
方小满:“我啊!我能下!这小破坑对我方小满大侠来说简简单单!”
吴元青:“……你姐姐还有这本事?”
桑白玉:“不知道啊。”
她姐姐们不是纯坏人吗?
桑白玉明白了。
原来她们是很有本事的坏人!
*
芒寨人家不多,但面积却不小,桑白玉几人转了大半个村子,用了一个多小时。
他们回到芒寨入口,桑白玉无意间瞥到刚到芒寨时见过的飞头神。
供奉飞头神的人没有点烛火,明明夜色已深,它的脸却似乎比白日更加清晰。
闵俊声称他找到的是完整的尸体,瘾君子的头是被谁割下来的?
有人发现地窖里的尸体,溜进地窖,割了瘾君子的头带走?再藏到烧烤摊老板的烤串里?
桑白玉拉着方小满往飞头神的方向走,“我们再去看看。”
“你真不觉得这玩意恐怖?”白天就算了,晚上看到这么一张扭曲的脸,方小满真怕会做噩梦。
桑白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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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道:“你如果害怕,就多看看吴叔叔。”
吴元青:“对对,我在,多看看我……什么叫多看看我?!”
桑白玉说:“你可以保护我们嘛!”
吴元青:“……”
他认为桑白玉不是这个意思。
吴元青看到飞头神后,也开始皱眉,“这是什么?”
飞头神有着说不出来的古怪,吴元青看到就心里不适。
他说不清是哪里不舒服,只知道自己强烈排斥它。
桑白玉离飞头神最近,她的距离让方小满和吴元青看得直皱眉。
她蹲下,慢慢靠近,身体保持不动,脸越凑越近。
方小满看得五官扭曲,很想直接把她提起来。
在吴元青的角度看,桑白玉好像快和飞头神合二为一了。
深夜寂静,吴元青和方小满默默凑到一起。
两人互相嫌弃,“叔,你是警探,胆子太小了吧?”
吴元青:“我是普通人,倒是你,平时吆五喝六,现在害怕了?”
虽然嫌弃,但两人的身体非常诚实,距离越来越近。
不知过去多久,桑白玉忽然说:“这里的味道,我曾经在桑博家闻过。”
“桑博?确定是桑博?”
桑白玉再继续点名,就要把芒寨的老好人都点一遍了。
桑白玉说:“我现在还想不到原因,但肯定是他。”
比起见飞头神,方小满更愿意见人,她雄赳赳气昂昂,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桑白玉回头看向二人:“……,你们凑一起干嘛?”
她好像被抛弃了?
桑白玉三人决定再去找桑博。
他们走后,附近的草堆发出声响。
先是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接着是拖拽声。
混乱的杂草动得愈发厉害,一双眼睛先从草堆里露出,接着是半个脑袋。
这张脸格外恐怖,脸上好像只有棕红色的结痂,一只眼球是白色的,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脸慢慢往前挪动,一直到飞头神前才停下。
脸看向桑白玉几人离开的方向,接着将飞头神推倒,收到身下。
与此同时,桑白玉低声道:“来了。”
方小满紧紧挽着桑白玉的胳膊,“凶手?”
“不知道,”桑白玉说,“但我知道桑博家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了,不是飞头神,是那人身上的,那人去过桑博家。”
“就算去过,也不奇怪吧?”
桑白玉道:“吴叔叔应该能想到。”
吴元青思索片刻,说:“你认为瘾君子的死和飞头神有关?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割下瘾君子的头,但是对方既然把头放在警署前的烧烤摊,目的只有一个。”
方小满:“啥?”
吴元青看了方小满一眼。
在此之前,他心目中的惠海铭四人——心机深沉的犯罪分子。
看到方小满——犯罪分子。
桑白玉说:“和匿名信的用途是一样的,想让警方来调查。”
吴元青询问闵文是否邮寄过匿名信,她否认了。
郦榕在旁边哭得难过,他还得把郦榕带回警署,又没有证据,便没继续问。
“但闵文不知道地窖的尸体已经被换过了。”
“所以还有其他人和案子有关,我们得去见桑博。”
桑博至今未婚,独自生活。
他从前在橡胶农场工作,人很勤快,父母病逝时虽用了很多钱,现在也慢慢攒下些财产。
有好几户人家都想把家里的女儿嫁过来,有的看中桑博勤快,刚满14的女儿都想丢过来,被桑博拒绝。
桑白玉几人还没进桑博家,就见来通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看见吴元青,来通明显慌乱,他支支吾吾说了几句宁蓝国的话,快步离开。
方小满翻译道:“他对你很不满,想揍你。”
吴元青:“……”
他忍方小满很久了!
看来通害怕的样子,像是要揍他吗?!
“真的,”方小满无辜道,“他说‘该死,又来了’,这不就是想揍你?”
吴元青:“……”
顶级翻译家。
14. 第 14 章
桑博将三人请进屋子。
芒寨的房子内部很简陋,靠墙是一张床,另一边是桌子,有的人家会直接坐在地上,也有自己做木椅子的。
桑博勤快,家具都是他亲手做的,但没有电器。
对于三人的到来,桑博没表示欢迎,但也不抵触。
吴元青直奔主题:“芒寨最近来了个乞丐,你知道吗?”
桑白玉偷偷观察桑博。
他身材健壮,穿着衣服也能看到明显的肌肉轮廓,而且不是普通的薄肌。
他的身材能做很多事情,譬如一人搬运尸体。
桑博说:“我不关心别人的事。”
“就在入口,进出都能看到,从没注意过?”
桑博的回答很含糊,“可能见过,也可能没有,记不清。”
“是男是女,知道吗?”
桑博道:“不知道。”
“如果见过,不可能不知道。”
桑博反驳,“你就算见了,也认不出来。”
吴元青轻轻挑眉。
桑博怔住两秒,起身粗鲁道:“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睡了,你们不想走就待着,我不管。”
他转身往床上走。
桑博会说华国语言、身强力壮,如果有其他心思想挑衅龙星岗警署,好像是有可能。
时间太晚,吴元青强行把方小满和桑白玉送到玉石店,迎接三人的是惠海铭的怒吼。
桑白玉和方小满老实巴交地挨训,吴元青站在一旁观察惠海铭。
惠海铭和他的年纪差不多,但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比吴元青年轻不少。
她似乎只是普通的妇女,在龙星岗有些显眼,但如果放在华国,就很正常了。
可吴元青总有一种违和感。
传闻中的恶霸,应该是个有领导有下属的组织,怎么变成家庭了?
其中一定有古怪。
翌日,老师举行了一次考试。
平乡中学的考试实在不算正规,只要视力好,就能拿到一个不错的分数。
张敏敏甚至在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也没老师管。
桑白玉一直没动笔,她余光看着认真写试卷的闵文。
母亲被捕,现在还能淡定地参加考试。
桑白玉很感慨,才13岁而已,真可怕。
张敏敏留意到桑白玉一直没答题。
她是学渣,会写字就不错了,她对自己没什么指望。
没想到桑白玉也什么都不会,张敏敏有一种她和桑白玉果然是同一类人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快乐。
张敏敏忍不住想,如果她妈知道桑白玉和她一样大脑空空,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又过去十分钟,桑白玉终于拿起笔。
龙星岗市卖的文具都很难用,只有铅笔,桑白玉不习惯。
她很想回华国去看看,看看九十年代的华国。
桑白玉开始认真答题。
这里没有她想气的人,卷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粗略看下来,平乡中学的考试内容十分简单,桑白玉小学时就可以答出这些题目。
十分钟后,桑白玉举起手。
张敏敏刚睡了一小觉,十分敬佩桑白玉。
不愧是她看中的女人,居然敢交白卷。
张敏敏拿着卷子跟着走上去。
老师收下桑白玉的卷子,没说什么,接着又收了张敏敏的卷子,然后狠狠瞪了她一眼。
张敏敏:“?”
同样是白卷,老师还要差别对待哦,这也看脸哦!
张敏敏追着桑白玉走出去,“小玉你去哪?我们一起。”
桑白玉不太喜欢和张敏敏一起玩儿,她加快脚步。
张敏敏很委屈,跑得比桑白玉还快,边跑边说:“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总是不理我,你昨天也没带我一起去什么芒寨。”
桑白玉快速说道:“我不想和你一起。”
“为什么!”
桑白玉道:“你欺负同学。”
虽然她现在怀疑闵文与凶杀案有关,但张敏敏欺负闵文时,她可不知道这些,就是纯欺负。
抵制校园暴力,从桑白玉做起!
张敏敏十分震惊,“我吗?我欺负同学?!”
她是不太友善,但这话不该桑白玉来说啊,桑白玉都住在玉石店了!
那可是玉石店!
她们不该联手打败校霸,继而称霸平乡中学吗?!
张敏敏说:“我为了陪你,都提前交卷了!”
桑白玉:“?”
张敏敏痛心疾首,“我可是直接交了白卷的,以前我都会写满,这样我妈能少揍我几下。我就是怕你被老师训时太孤单!”
桑白玉奇怪道:“我又没交白卷,老师为什么训我。”
张敏敏:“……,啊?你写了几个题?还是蒙的?错题多的话,老师也会点名。”
桑白玉觉得匪夷所思:“这种题也会出错?”
张敏敏:“!!”
桑白玉的意思是,她用十分钟做完试卷,还没有错题吗?!
等等,她的白卷算什么?!
张敏敏坐到地上哀号。
桑白玉无动于衷。
张敏敏:“……”
桑小玉怕不是蛇蝎美人,每次她哀号,她那狠心的妈都会降低打她的速度。
桑小玉居然毫无反应!
张敏敏只好擦干眼泪爬起来,假装无事发生,“小玉啊,你到底要去哪?”
孩子看起来太可怜,桑白玉勉强回答:“芒寨。”
“芒寨?芒寨有啥好玩的,芒寨很危险,你不要总去。”
桑白玉停了下来,“你知道芒寨?”
张敏敏一看桑白玉对芒寨感兴趣,立刻绞尽脑汁回忆道:“我听我妈提过,这地方应该不太好。”
桑白玉认真看着她。
张敏敏一时想不起来,又想在桑白玉面前“展示”才华,急得原地转圈。
“是什么来着,是不太好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好像和违禁品有关?”
桑白玉问:“哪种违禁品?”
“想到了!和烟膏有关!”
桑白玉想到瘾君子。
尸体能被闵俊发现,离芒寨应该不会太远。
“再说说,芒寨卖这东西?”
“不是卖,应该是陪?我也不太懂哦,我妈和我爸说的,我刚听一句,她就把我赶走了。不过我是谁啊,她主动讲我还不想听呢,她不让我听,那我就非得听!”
这一点桑白玉感同身受,“有道理。”
张敏敏被桑白玉赞同,很开心,“是吧是吧,咱们孩子都一样。”
还是不一样的,桑白玉的父母对她不太好,但张母对张敏敏很好。
“我记得和女孩子有关系,好像烟膏会导致人很亢奋?具体的我不太清楚,芒寨那些人就把家里的女儿带去,不过亢奋和女孩有什么关系呢?我搞不明白。”
*
今天考试,下午不上课,桑白玉拉上方小满直奔警署。
方小满今天不想去警署,她惦记着考完试去长峡市玩,苏蓝移给了她好多钱,让她考试结束后带桑白玉去长峡买东西。
这可是她第一次不用凭考试成绩就能去长峡花钱!
方小满站在警署门口耍赖,“咱们去长峡嘛,今天过去,晚上住在招待所,明天还能好好逛逛。长峡市新开了一个百货大楼,听说有很多港货,你知道港货吗?香江运过去的,香江可比龙星岗发达多了!”
方小满虽然在宁蓝国长大,但她从小就说华国语言。
惠海铭每天都会给她们讲华国的故事,她很向往,一直盼着能回华国。
每次提到回华国,惠海铭总是面露难色,苏蓝移也异常沉默。
她知道他们留在龙星岗是有目的的,但是惠海铭不告诉她原因。
有的时候方小满怀疑宁红英也知道原因,只有她不知道。
桑白玉摇头说:“凶手还没抓到,我想知道凶手是谁。”
方小满撇嘴敷衍,“不是郦榕?她都招了,说不定瘾君子也是她杀的,或者她和她那个儿子一起撒谎骗我们。”
桑白玉默默地看着她。
方小满:“……”
行吧,谁让她这张脸讨喜呢。
阮枫和纳塔都不在,吴元青刚回来。
他看见桑白玉,把她拽进办公室,神色严肃,“事情很糟糕,阮枫确认瘾君子的身份了,叫提拉德,最近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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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他一直躲在宾馆偷偷使用烟膏,一个多星期前离开后再也没回去,他是下线,上线有可能是池家人。”
桑白玉对池家没什么概念。
吴元青说:“宁蓝国五大家族之一,这边国情和咱们国家不同,他们是拥有私人武装的,也做这种下三烂的生意。我查过了,龙星岗市有一半的娱乐场所都是池家的,龙星岗与长峡接壤,池家很重视龙星岗……唉,万物之源,现在竟然还有销路。”
桑白玉道:“吴叔叔你也抽烟啊。”
吴元青:“……”
他强行辩解,“我是太累,必须抽根烟解解乏。烟和他们卖的烟膏不一样。”
桑白玉好奇道:“当初抽第一根烟的时候,也是太累了想解乏吗?你怎么知道抽烟就能解乏呢?真的不是上着学就被带坏了?”
吴元青:“……”
以后他不和桑白玉说话了。
方小满插嘴问道:“今天怎么不防着我们了,交代得很痛快啊。”
吴元青:“……”
完了,他已经到看见桑白玉,就忍不住告诉她案情的地步,完全忘记她只是个13岁的小孩儿。
吴元青头很大,“我是想让你们小心,我们走访的结论,瘾君子很有可能是被上线灭口的,他的房间被人搜刮过,应该是在找东西。我们就算了,你们两个小屁孩天天跟着我们,他们盯上你们怎么办?和这种人,不能硬碰硬。好了,你们又跑过来干什么?”
桑白玉问:“芒寨那边怎么样了?”
吴元青耸肩,“按照你说的,我让纳塔去找供奉飞头神的乞丐,乞丐一直没出现。桑博依旧不愿意配合,其他人也差不多。”
“芒寨的情况应该有在派出所登记吧?”
吴元青苦笑,“你以为这是咱们国家?黑户多着,像是你,身份办得很顺利吧,什么都不查。不过还是找到一些,相当于咱们那边的户籍档案,不太全。”
桑白玉笑眯眯地看着他。
吴元青:“……这也想看?”
“你这大叔还挺矫情,”方小满道,“不是刚才叭叭泄密的时候了。”
吴元青:“……”
他取出档案袋,“我给你们提供线索,你们是不是该有回报?”
桑白玉问:“你想要什么?”
“说说你大姐和二哥?”
方小满紧张起来。
桑白玉认真道:“我大姐人特别温柔,二哥也很好的,他们从来都不会凶我,都是正经生意人。”
方小满:“?”
是她认识的大姐和二哥吗?
吴元青道:“你这就没意思了。”
桑白玉:“我要去告诉大家你欺负小孩儿!你利用我破案!你……”
吴元青立刻把档案袋塞给她。
桑白玉露出满意的笑容。
方小满:“……”
年纪小还有这好处?她以前怎么没用这招!
档案袋里有芒寨村民的资料,不过只有三分之一。
所有资料都写有两种语言,看着很方便。
桑白玉迅速看了一遍,道:“还真和张敏敏说得一样。”
方小满是和桑白玉一起看的,同样的速度,她只记住几个字。
吴元青好奇道:“有问题吗?”
他也看过,没看出来什么。
桑白玉问:“芒寨有华国那种村长、村支书之类的基层管理者吗?他们应该比较了解情况。”
“有,但是他们不服管,一直不配合我们。是什么问题?说说。”
桑白玉凝重道:“几乎每一家都有女儿失踪。”
方小满霍然想起,来通家就有一个失踪的女儿。
“有吗?”吴元青重新翻开档案,“好像没特别标注。”
“有的,以来通家为例,他的大女儿、二女儿以及温山,都有记录,比如大女儿结婚了,二女儿生了两个孩子,只有三女儿,档案停留在十几年前。像这种情况,几乎每户人家都有出现,而且都是女孩。”
吴元青听得微怔,“这能说明什么?”
桑白玉声音很轻,“我听张敏敏说,芒寨可能和烟膏有些关系,不是买卖,他们提供女孩。叔叔你在系统里查查,这些年警署查过芒寨吗?”
15.第 15 章
吴元青所在的警署与芒寨没有交集,但另一个警署还真查过芒寨。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警署抓到几个贩卖烟膏的人,审问后得知,他们不仅贩卖烟膏,还为买家提供场所和女孩。
场所便是瘾君子留宿的旅馆,当时是一家俱乐部,被查后老板消停了两年,俱乐部摇身一变成为旅馆。
至于老板做的勾当,一直没变,还是从前那一套,只不过这次没姑娘陪。
“这是已经离职的老警探告诉我的,当时查到他们,警探们就去芒寨拿人,但一个涉案人员都没找到,应该是听到风声先跑了。他们蹲守很久,附近的寨子应该都听说过这事,芒寨人坚称女孩们是出去打工了,要么是去某个农场干活,要么是去做小买卖,总之警察没看见那些姑娘。”
龙星岗市没有网络,警署与警署之间的信息并不互通,吴元青又刚来龙星岗,没有警署愿意主动提供帮助。
就算是吴元青主动去查,也没几个警探愿意帮忙,只有老警探答应和吴元青谈谈。
方小满感慨道:“龙星岗可真乱,还是长峡好,我就不能去长峡过日子吗?”
听说华国疆土辽阔,有很多美景美食,宁蓝只有巴掌大。
吴元青道:“烟膏的事和池家有关,他们或许收了池家的好处,或许是单纯的不想得罪池家,总而言之,提拉德的死,得去找池家。”
吴元青天天提池家,桑白玉也对池家产生好奇心。
桑白玉道:“先不说提拉德的事,芒寨失踪的那些女孩们,都去哪了?”
吴元青摇头。
事情过去多年,恐怕没人知道。
桑白玉又说:“还有郦榕,她和闵淳结婚多年后才生下闵文,时间隔得是不是太久了?”
虽然郦榕嫁给闵淳时只有十几岁,若在华国,还是违法行为,但宁蓝国不管这些。
她们大多在懵懂之时就被许配给男人,而且极有可能是比她们大很多岁的老男人。
她们的父母能换一笔钱,来抚养其他孩子。
女孩似乎没有很好的出路,所有人一起默契地将她们的路全部堵死,就算一片坦途,也要筑上高墙。
郦榕结婚多年后才生下第一个孩子,很不寻常。
吴元青道:“郦榕的问题,得找她爸妈问问,我们上次去他家,他们还用华国的老话教育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不管。”
桑白玉道:“说这话的人就该被抓起来判刑。”
*
温山虽然涉嫌包庇、毁坏尸体等等罪名,但他年纪太小,宁蓝国法律不完善,判不了。
他现在还留在警署接受调查,饶是如此,来通夫妻俩为此一直睡不踏实。
来通一早起来,坐在台阶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龙星岗的烟很特别,是椰子烟,他们当地特制的。
妻子见状,走过来抢走他的烟,说道:“你再托关系去警署看看,赶紧让温山回来,他还那么小,一定怕死了。”
来通有些烦躁,嘀咕道:“搬尸体他都不怕,他还能怕什么?”
小兔崽子真是越来越厉害,这种事都敢做。
妻子还是担心,来通只好安抚,他提议道:“要不咱们拜一拜,以前不是挺管用的吗?想让家里条件好一点,现在咱们家是整个芒寨条件最好的。”
妻子大惊失色,“你还敢拜?”
来通说:“村口那个不知道是谁摆的,丢了好几次,第二天又自己冒出来,虽说我看着心里也不舒服,但都这么久了,咱们也没出事,说明当时是咱们太小心了。”
妻子脸色苍白,虽然还是害怕,但显然已经被来通说服。
应该……没事吧?
两人走向柜子,拿出尘封已久的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还蒙着一层红布,来通扯下红布,飞头神安静地躺在箱子里,连面孔都柔和了。
与此同时,屋外忽然传出剧烈的响声。
来通和妻子跑了出去,见远处升起滚滚浓烟,与湛蓝的天空极为不搭,好像有意破坏这宁静。
来通惊愕失色,妻子亦是骨寒毛竖。
那个方向……
“天坑炸了?!”
一时间,芒寨所有人都在往天坑靠拢。
每个人都提心吊胆,路上遇到其他人后,便互相安慰,搀扶着彼此一起走。
他们口中念念有词,说的是宁蓝国的语言,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天坑中果然冒出灰色的浓烟。
来通心中大骇,“天坑……塌了?”
有人小声说:“难道是飞头神?”
“别乱说,飞头神和天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说什么的都有,场面一度混乱。
直到大家听到轮子滚动的声音。
那声音极为缓慢,但穿透力却强,现场明明乱作一团,可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声音让人不适,尤其是来通,他每次听到,都好像有蚂蚁在心里爬,他想把心掏出来清理干净,却无法这样做,只能一直难受。
来通回头看去,那不知何时来到芒寨的乞丐正朝他们爬过来。
乞丐没有新衣裳,头发也未曾打理过,一直低着头,什么都看不出来。
来通却向后退去,好像危险即将到来。
他盯着乞丐一步步后退,直到妻子惊恐地拉住他,“你要去哪?!”
来通回过神,看向身后,再退几步,他就要掉进天坑了。
来通浑身瘫软,坐在地上后怕。
这时,警探从四面八方走出来,纳塔惊讶道:“还真没说错,天坑炸了,你们就出来了。”
所有人都茫然地看着警探。
吴元青是最后走出来的,倒不是为了排场,是桑白玉非要跟着过来,他得护着这孩子,别被误伤。
吴元青看了看还在冒烟的天坑,又看了看乞丐,他对来通说道:“大哥,你好像认识她。”
方小满主动担当翻译的角色,“他是说……”
“你别说了,”吴元青道,“别再引起两方斗殴,阮枫说。”
方小满:“……”
她明明是个能揣摩对方心理的靠谱翻译!
来通眼里是真茫然,他不断地摇头,“我不认识她,我怎么会认识乞丐?”
“你不认识她,却害怕她?”
吴元青走到乞丐身边蹲下。
乞丐抬起头,乱糟糟的头发遮住她的眼睛,可她没法打理好头发。
吴元青仔细察看,发现她的双手、双腿都不能动。
透过杂乱的头发,吴元青看到一双年轻的眼睛,还有眼底露出的笑意。
吴元青问:“你认识来通?”
那双眼睛中露出厌恶之色。
来通道:“我真不认识她!我只是听到爆炸声出来看看!我和凶杀案毫无关系!你们不是抓到郦榕了吗?!”
桑白玉说:“可我们不是在查闵淳的案子哦,叔叔,为什么天坑炸了,你们都要跑过来呀?”
和来通说话时,桑白玉明显是孩子语气,稚嫩中还带着点儿可爱和无辜。
吴元青光是听到都很嫌弃。
这孩子和他说话时不是这样的啊?谁懂啊,他被孩子区别对待了!
来通闭口不言。
吴元青道:“你们不想承认,我来替你们说好了,这坑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吧,不知道你们下没下去过?”
天坑深不可测,谁敢下去?
吴元青厉声道:“就是因为没人下去,所以你们才敢胡作非为!”
芒寨众人看着吴元青的脸色窃窃私语。
来通声音颤抖,“不是我们炸的天坑,我们是担心,才会过来。”
“你们当然会担心!”阮枫道,“你们担心罪证曝光,才不得不来看看!”
有能听懂汉语的出声抗议,“我们没犯罪!犯罪的是郦榕!”
桑白玉恍然大悟,“原来叔叔阿姨们是记忆力不好呀,没关系,我来帮你们回忆。多年前,你们发现了赚钱的好办法,于是家家户户都加入,这方法没有成本,来钱很快,最多是牺牲一个女儿。不过没关系嘛,你们每户人家都有好几个孩子,牺牲一个女儿算什么?”
来通一怔,瞬间面如死灰。
其他人的反应也是如此,他们低下头,避开桑白玉的目光。
“芒寨附近有卖烟膏的,这些人用过烟膏后会格外亢奋,需要排解,于是你们和那帮人达成合作,把自家长得好看的女儿送过去,谁被挑中,谁就能拿到钱,对吗?”
来通惊惧地看着桑白玉。
“你们长时间从事这种见不得人的生意,终于被警探发现,警探前来抓人审讯,但姑娘们不翼而飞,你们统一口径称她们已经离开芒寨……其实不是,芒寨是她们的家,她们未曾离开。”
方小满和桑白玉一唱一和,“可我们已经把芒寨翻遍了,她们能躲在哪里呢?难道又有地窖?”
“龙星岗市地下水位高,不适合打地窖,寨子里公用的地窖装不下这么多人,而且我们已经去过了。不过芒寨还有和地窖极为相似的地方,很深,看不见底部的情况,最重要的是,没人敢下去,也没人能下去,下面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比地窖安全得多。”
方小满说:“还有这种地方啊!那可真是藏尸的好地方!哎,郦榕怎么没把尸体抛在这里?”
“因为她不知道吧?她和闵淳的女儿当年才几岁,她本人又已经结婚,应该没掺和这些生意,不然郦榕失手杀害闵淳,她就该直接把闵淳丢进去了。”
就连阮枫也在配合桑白玉,“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
桑白玉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天坑炸了,他们都跑过来看,还能有其他原因吗?”
吴元青静静地看着她们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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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纳塔低声道:“风头全被她们抢去了。”
吴元青奇怪道:“你怕被抢风头?”
纳塔:“……我也是警探啊!”
“怪了,天天打瞌睡时,也没见你多努力,人家结果了你想收获,晚了吧?”
纳塔:“……”
新探长怎么总说扎心的实话呢。
另一边桑白玉的声音更加清晰,“你们这些人,用女儿赚钱时比谁都积极,事发后怕被女儿连累,合谋把她们推入天坑!你们也配做父母?!”
话音落下,现场也跟着陷入寂静。
来通脸上血色全无。
有人恼羞成怒,“小孩子胡说什么?谁教给你的!”
桑白玉评价道:“虽然国籍不同,但你们大人用来pua孩子的话术都一样诶。”
纳塔:“pua?”
吴元青:“……pea吧?”
“啥意思?”
“不懂。”
“我知道了……是cpu吧!电脑!电脑你知道吗?!”
阮枫已经没眼看两个大男人。
阮枫大声道:“我们在天坑底部找到十几具骸骨,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已经带到警署,请了华国的法医过来验尸,她们和你们是什么关系、生前遭受了什么,一验便知!你们真以为法不责众?集体谋杀就没事?劝你们考虑清楚,我会把所有人带回警署挨个审讯,看看是先扛不住的下场好,还是嘴硬的下场好!”
阮枫的话透露出很多信息,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这么多人,一定有人说实话。
来通拼命摇头,“不可能,天坑这么深,没人能下去。”
方小满骄傲地站出来。
来通:“你就更不可能了!你才多大!这些警探都下不去,你能下去?!”
吴元青:“……”
不要再提醒他,他们有多完蛋这件事了。
方小满耸肩,“不信就不信吧,反正她们的衣服碎片也一起捞上来了,有一个穿的应该是粉色的花裙子?牡丹花?看样式不像是龙星岗的,应该是在长峡市买的?奇怪了,你们还舍得给她们买裙子哦,怕不是为了取悦客人吧?”
来通:“……”
其实他们不记得是否真的有女孩穿的是粉色的牡丹花裙子,但没人敢否认。
事情过去多年,他们已经原谅自己。
这不怪他们,只能怪日子太苦,他们活不下去了,实在没办法。
他们每日祭拜飞头神,希望飞头神能守护芒寨。
但延续百年的祭拜并没有得到飞头神的怜悯,他们依旧食不果腹。
正巧有人来到芒寨,提起这一交易。
那些人能买得起烟膏,都是有钱人,只要伺候好了,钱不是问题。
他们约好,每家每户出一个女儿,不抢生意,一起赚钱。
最小的女孩才14岁,她爸妈没能给她找到合适的亲事,就把她推了出去。
飞头神是芒寨多年来一直供奉的神灵,从这一天起,他们收起飞头神,不再相信任何鬼神。
“他们说……这是犯法,犯法会连累我们,我们还有一大家子要养,不能死啊!”
警探查过来,那伙卖烟膏的不保他们,他们聚在一起开会。
必须断了所有线索!不能被连累!
这是他们所有人的目标。
于是他们将各自的女儿带到天坑边,据说这个天坑比芒寨存在的时间久远得多,据说天坑和飞头神一样能保佑他们。
他们跪在天坑边诚心忏悔。
天坑果然比飞头神有用得多。
阮枫冷笑道:“所以你们合起伙来,让她们死?!榨干她们身上所有价值,然后将她们抛弃?!你们把她们推了下去!”
所有人都很安静,没人反驳,没人说话。
但桑白玉想,他们不会后悔,只会怨恨下天坑的方小满。
一片肃静中,纳塔的声音格外清晰,“来通的女儿也被推下去了?”
来通激烈地反驳,“我没有!”
纳塔道:“还嘴硬?带你们回去一审就知道!”
桑白玉道:“他或许还真没说谎。”
纳塔:“你信他?”
桑白玉看向乞丐,他们的行为被揭穿时,她一直在笑。
不知是不是声带受损,她的笑声很古怪。
桑白玉问:“你认识来通吗?”
“她怎么会认识来通?就算认识,也不奇怪吧,都在一个村子里生活。”
桑白玉说:“提拉德的头是被割掉的,符合飞头神的传说,如果提拉德是因为烟膏被灭口,他们为何要割掉提拉德的头?为何要把他的头放到警署附近的烧烤摊?这一行为和匿名信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引起警方注意,引你们去查。芒寨以前祭拜飞头神,但自从他们集体害了女孩后,就不再祭拜了,祭拜飞头神的,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