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洇湿的检讨书》 第1章 错位的唇齿与暗涌 第一章错位的唇齿与暗涌 九月的蝉鸣裹挟着暑气，将青藤中学食堂蒸成一锅沸腾的粥。不锈钢餐盘碰撞声、此起彼伏的谈笑声，还有打饭窗口阿姨机械的吆喝声，交织成令人烦躁的背景音。沈随确立在队伍中段，白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端，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黑色钢笔，眸光如同扫描仪般精准。他垂眸盯着电子平板上的班级扣分表，每一次翻页的动作都像精密仪器的齿轮咬合，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声响。 陆燃缩在队伍末尾，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银灰挑染的头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校服第二颗纽扣早就不翼而飞，露出半截锁骨处马克笔绘制的火焰纹身。他看着前面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穿着校服的隔壁班男生正猫着腰，像只偷腥的老鼠般往窗口挪动。 "喂！"陆燃喊了一声，那男生充耳不闻。他眉峰一挑，大步上前，肩膀精准撞上插队者的后背。惯性让陆燃往前栽去，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最近的支撑点。指尖刚触到温凉的布料，整个人已经撞进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鼻尖擦过沈随确的下颌，下一秒，两片唇瓣毫无预兆地贴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陆燃瞪大眼，睫毛扫过沈随确冷白的脸颊，清晰地看见对方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他的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第一反应竟是——完蛋，这人肯定要扣我十分。记忆瞬间闪回上周，隔壁班有个男生因为在校服上画涂鸦，被沈随确扣了五分，还在全校大会上被当作反面典型。 "额......记吧，记我强吻了优等生。"话出口才惊觉不妥，陆燃感觉脸颊烧得厉害，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他梗着脖子继续说下去，余光瞥见沈随确握着钢笔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得像要碾碎笔杆。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让他愈发窘迫，却只能用一贯的痞气来掩饰："怎么，沈同学没亲过人？" 蝴蝶刀从沈随确的袖子里落出，他看着这蝴蝶刀，真怕下一秒沈随确刀了自己。沈随确俯身时，雪松混着油墨的气息将他笼罩，"高一三班陆燃，扰乱秩序，顶撞风纪委员。"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温热的呼吸扫过陆燃发烫的耳垂，"再加一条，蓄意挑衅。" 陆燃盯着那双盛着冰碴的眼睛，喉咙发紧。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被野猫抓伤时，那畜生炸起的毛和竖起的脊背——此刻的沈随确，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舌尖无意识扫过对方的指节，触感是意料之外的细腻，"真带劲，学霸咬人都这么狠？"这话与其说是挑衅，倒更像给自己壮胆。 沈随确猛地推开他，动作大得让陆燃踉跄后退两步。他弯腰捡起钢笔，指节还在微微发抖，白衬衫下摆被蹭得发皱，却固执地用钢笔尖敲了敲电子平板："放学后到风纪委员办公室写检讨，两千字。"转身时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倒显出几分难得的狼狈。 陆燃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才敢抬手摸了摸发烫的嘴唇。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里，他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掏出手机打开匿名论坛，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才打下一行字：家人们谁懂啊，亲到校规本人了，现在腿还在抖......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点赞和评论如潮水般涌来。 "靠！大佬求直播后续！" "沈随确居然没当场把你送进教务处？" "坐等明天全校通报批评！" 陆燃看着这些留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收起手机，随便打了份饭菜，找了个角落坐下。咬了口没滋没味的青菜，思绪又不受控制地飘回刚才的画面。沈随确扣着袖扣的手腕、擦过耳畔的蝴蝶刀，还有那抹若有若无的雪松味，像藤蔓般缠绕在他心头。 "燃哥！听说你亲了沈随确？"阿凯的大嗓门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八卦。几个男生跟着围过来，眼神里满是好奇。 陆燃翻了个白眼："不小心撞上的，那家伙反应跟被非礼了似的。"他故意说得云淡风轻，却下意识避开众人探究的目光，低头扒拉着米饭。 "拉倒吧！"阿凯挤眉弄眼，"全校谁不知道沈随确是从来不让别人接近自己的，他有洁癖，你这一亲，估计要上校园头条。"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真的，什么感觉？" 陆燃抄起筷子敲了下他的脑袋："滚蛋！能有什么感觉，跟啃冰块似的。"话虽这么说，他却想起沈随确耳尖泛起的薄红，还有推他时那股暗劲里藏着的慌乱。他又往嘴里塞了口饭，咀嚼时却尝不出味道，满脑子都是沈随确俯身时，那双漆黑眼眸里翻涌的暗潮。 另一边，沈随确坐在风纪委员办公室里，领带早已重新系得规整，却依然烦躁地扯了扯。他盯着平板上陆燃的名字，钢笔尖在屏幕上戳出一个又一个小坑。刚才那短暂的接触，像根刺扎进了他精密运转的生活。温热的呼吸、柔软的触感，还有陆燃挑衅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回放。 "叮——"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匿名论坛的提示音格外刺耳，沈随确鬼使神差地点开，就看见自己的名字挂在热门话题榜首。照片里，他扯着陆燃领带，蝴蝶刀寒光乍现，而陆燃仰头笑的模样，张扬得近乎放肆。 评论区的讨论愈演愈烈： "救命！这是什么校园禁忌恋展开？" "原来沈学霸也会失控！" "求两人原地结婚！" 沈随确猛地关掉手机，咽下莫名的烦躁。他摸出抽屉里的蝴蝶刀，在掌心转了一圈又一圈，金属碰撞声清脆而冰冷。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他摸了摸后颈，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的操场上，陆燃正和朋友们打闹，银灰头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仰头灌下一瓶可乐，汗水顺着脖颈向下流，锁骨处的火焰纹身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沈随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抹红色吸引，直到对方像是有所察觉，突然抬头朝他的方向看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随确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猛地拉上窗帘，后背抵着冰凉的玻璃，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响。而此时的陆燃，望着紧闭的窗户，感觉这人马上要打着计划算计自己了。 这场意外的碰撞，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悄然扩散。 第2章 被撕碎的伪装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梧桐叶，在教室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陆燃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转着钢笔，笔尖在英语课本的涂鸦上划出凌乱的线条。这一下午，他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地飘远，时不时伸手摸向口袋——里面躺着给沈随确的游戏机卡带，边角已经被他捏得有些发皱。 眼保健操的音乐声响起，同学们纷纷起身离开教室，他却依旧瘫在座位上。阿凯撞了撞他的肩膀："燃哥，还在想沈随确的事？说不定他正琢磨着怎么往死里整你呢！" 陆燃嗤笑一声，指尖灵巧地转着甩棍，金属棍身折射出冷光："来就来，我还怕他不成？不过是个被校规洗脑的机器人……"话虽强硬，喉间却不自觉发紧。他怎能忘记沈随确按住他时掌心的温度，那瞬间暴起的手臂肌肉线条，还有蝴蝶刀擦着耳畔钉入桌面时，对方身上腾起的压迫感。 整个下午的课，他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化学老师的讲解声混着窗外的蝉鸣，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每当身后传来声响，他都害怕又希望的转过头去。英语课上，老师点他回答问题，他盯着黑板上扭曲的字母，脑子里却全是沈随确俯身时下颌绷紧的弧度，和雪松气息里混着的淡淡硝烟味——那是格斗场才有的味道。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陆燃才如梦初醒。他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故意磨磨蹭蹭，看着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他此刻忐忑又好奇的心情。 "真要去自投罗网？"阿凯站在教室门口喊他。 陆燃把书包甩上肩，挑眉笑道："怕什么，说不定是他求着我写检讨呢！"可当他真的踏上通往风纪委员办公室的楼梯时，手心却微微沁出了汗。转角处的镜子里，他看到自己泛红的耳尖，不由得暗骂一声，伸手胡乱揉了揉头发。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陆燃刚抬手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他愣住了，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沈随确背对着门口站在窗边，白衬衫下隐约可见的肩背轮廓紧绷如弦，茶渍顺着后腰蜿蜒，在布料上晕开深色的痕。 "又在发什么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手机免提里传来，语气冰冷得像是淬了毒，"月考数学没满分，物理竞赛又丢了个步骤分，沈随确，你是打算彻底变成废物？" 陆燃看着沈随确攥紧的拳头，手臂青筋随着指节发白而隆起。他突然想起白天在食堂，这人捡起蝴蝶刀时，手腕翻转的动作利落得如同出鞘的剑。 "爸，我……" "闭嘴！明天把错题本送来我公司，再出现这种低级失误，就别叫我爸了。"电话挂断的忙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沈随确缓缓转身，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他弯腰捡起扫帚，动作带着格斗者特有的沉稳。陆燃鬼使神差地推开门，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沈随确猛地抬头，漆黑的眼眸瞬间凝聚如刃。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陆燃才惊觉对方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像是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你怎么在这？"沈随确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碾出来的。他将扫帚重重靠在墙边，转身时带起的风裹着雪松与硝烟的气息，竟让陆燃后退半步。 陆燃喉结动了动，强撑着扬起下巴："来交检讨。"余光瞥见对方手指上的瓷片划伤，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发紧。 沈随确逼近两步，阴影完全笼罩住陆燃。他伸手撑住墙壁，将人困在方寸之间，体温混着压迫感扑面而来："现在改主意了？"他的声音带着暗哑的蛊惑，温热的呼吸扫过陆燃发烫的耳垂。 陆燃盯着近在咫尺的薄唇，突然想起白天那个意外的吻。沈随确的拇指摩挲过他泛红的耳垂，又缓缓下移，最终停在他的下巴处轻轻勾起。陆燃感觉脖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里疯狂吐槽："这人干啥啊，不会被我逼疯了吧？怎么突然来这一出！" 沈随确看着陆燃瞬间瞪大的眼睛和不自觉抿起的嘴唇，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他俯身靠近，几乎要贴上陆燃的耳畔，声音低沉而沙哑："是你先招惹我的，我一定要收拾你" 陆燃只觉得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心脏不受控地狂跳。他强撑着回瞪过去，心里却炸开了锅："这人到底哪副面孔才是真的？白天还像个冷冰冰的机器，现在倒像头要把人吞吃入腹的野兽......" 当沈随确转身收拾满地的瓷器碎片时，锋利的瓷片割破指尖，暗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滴落在白色瓷砖上，开出小小的花。他只是微微顿了顿，便继续若无其事地清扫，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陆燃看着那抹刺眼的红，鬼使神差地把书包甩到身前，在里面一通乱翻。"喂！"他扯着嗓子喊道，"你这傻子，不知道伤口要处理吗？"翻出创可贴后，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拽过沈随确受伤的手。 沈随确挑眉看着突然凑近的人，陆燃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呼吸扫过他的手腕，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热。"别乱动。"陆燃嘟囔着，动作却意外轻柔地撕开创可贴，将它贴在伤口上，还不忘按压两下，"要是发炎了，我可不管。" 创可贴上印着卡通小熊的笑脸，和沈随确冷冽的气质格格不入。看着陆燃别别扭扭又认真的模样，沈随确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胸腔里某个冰封已久的角落，悄然泛起涟漪。 “喂，沈随确，你，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今天被我气到了，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哈，我就是没站稳而已，你别多想哈” 在所有发生的事面前，他的解释就像是在说“是呀，我就是故意撞上你的，有本事，你弄死老子啊” 第3章 苦涩的你 暮色裹挟着凉意漫进风纪委员办公室，白炽灯在玻璃幕墙上投下惨白的光晕。陆燃倚着窗台，银灰头发垂落额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游戏机卡带的棱角。沈随确背对着他收拾满地瓷片，扫帚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单调得如同心跳。 "喂，你爸为什么这么对你？"陆燃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惊起细微回响。他瞥见沈随确握扫帚的指节骤然发白，骨节凸起的弧度像是随时会折断。窗外的风撞在防盗网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沈随确转身时，白衬衫下摆还沾着茶渍，褶皱间藏着未干的深色痕迹。"与你无关。"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窒息的冰冷。可当他抬眼与陆燃对视，却撞进一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少年微微扬起下巴，锁骨处的火焰纹身随着呼吸起伏，像是要冲破皮肤的桎梏。 陆燃猛地站直身体，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他扯松领口，金属链条项链滑出衣领，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沈随确，你装什么？"他逼近半步，仰头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白天在食堂把蝴蝶刀拍在桌上的气势呢？现在连句实话都不敢说了？" 空气骤然凝固。沈随确盯着少年泛红的眼角，忽然想起格斗场里那些垂死挣扎的对手——明明处于劣势，却偏要用染血的牙齿撕咬出一线生机。这个认知让他喉头发紧，转身时手肘不慎撞翻了桌边的铁皮盒。 泛黄的稿纸如雪片散落，陆燃弯腰捡拾的动作突然僵住。《论教育制度的异化》《致困在钟表里的我们》，标题下密密麻麻的批注布满整张纸，那些工整到近乎偏执的字迹间，突兀地插着几行狂草：齿轮本该转动，而非锈死在刻度里。更下方，是用红笔反复描摹的火焰图案，与他锁骨处的纹身如出一辙。 "别看了。"沈随确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他扑过来抢夺的瞬间，陆燃灵活地侧身避开，后背撞上书架发出轰然巨响。书架上的竞赛奖杯剧烈摇晃，折射的光斑在两人脸上明灭不定。 陆燃扬着稿纸后退，喉结上下滚动："原来高岭之花也会在暗处骂人？"他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沈随确，你累不累？每天戴着面具活着，连真实的情绪都不敢表露。"他的目光扫过沈随确手背新添的擦伤——那是刚才收拾碎片时留下的。 沈随确的瞳孔剧烈收缩。记忆突然闪回七岁那年，父亲的戒尺重重砸在发抖的手腕上："哭？失败者才会示弱。"此刻面前的少年却像团烧穿夜幕的火，要将他所有伪装烧成灰烬。他弯腰去捡散落的纸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不需要同情。"沈随确伸手去够稿纸，却被陆燃反手握住手腕。体温透过衬衫灼烧皮肤，他听见对方说："谁同情你了？老子只是看不惯有人活得像条被拴住的狗。"陆燃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他手腕内侧的旧疤——那是某次考试失误留下的戒尺痕迹。 月光不知何时从云层缝隙漏进来，照亮少年锁骨处未干的血迹——那是刚才撞翻书架时蹭的。沈随确盯着那抹红，突然泄了气，任由陆燃拉着坐在翻倒的椅子上。夜风卷着枯叶扑在玻璃上，却吹不散两人交叠的影子里，那簇正在悄然生长的温度。 "他要我做永远正确的展品。"沈随确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破碎的沙哑，"数学扣一分就罚站三小时，连眨眼频率都要记进日程表。十二岁那年，我奥数竞赛拿了银牌，回家后他用皮带抽了我整整半小时，说银牌就是耻辱......"他的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房间，"他说，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陆燃感觉握着沈随确的手微微发颤。他从未想过，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人形校规"，内里竟藏着这样千疮百孔的灵魂。 "上次考试，我发着高烧坚持考完，结果物理少写了一个步骤。"沈随确继续说着，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知道后，把我关在书房三天，只给冷水和面包，他就站在门外，又是那句话，你这么废物，我怎么能安心的把公司交到你手里，等我出来时，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他突然低头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苦涩，"但我不敢反抗，不敢崩溃，因为一旦我表现出软弱，他就会说我让他失望，说我是个失败的作品。" 陆燃猛地将人拽进怀里，手臂紧紧箍住沈随确颤抖的肩膀："够了！"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你又不是什么作品，你是人！"怀里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块，却又在他掌心微微发颤，"下次他再敢动你一根手指，我就带着我爸机车俱乐部的兄弟，把他公司砸个稀巴烂！" 沈随确埋在少年颈窝，闻到混合着栀子与薄荷的气息。这炽热的温度灼烧着他冰凉的皮肤，让他想起十二岁那年偷偷养过的那只流浪猫——被父亲发现后当场摔死在他面前。此刻陆燃跳动的脉搏就在耳畔，真实得近乎残忍，他终于放任自己，在这具温热的躯体上，落下一滴滚烫的泪。 第4章 我们是朋友 凌晨两点的青藤中学裹在浓稠的夜色里，铁制围墙顶端的倒刺泛着冷光。陆燃扒着墙头的铁网，银灰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脚下的砖块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晃动声。"沈随确，你确定这墙不会塌？"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惊飞了不远处老槐树上的夜鸟。 沈随确已经跨坐在墙头，白衬衫被风鼓起，勾勒出他劲瘦的腰线。"不敢就下去。"他垂眸看着少年，月光落在他微卷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昨天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带我去看凌晨四点的城市？" 陆燃咬咬牙，手脚并用地往上爬。金属网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当他终于翻上墙头时，远处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投出扭曲的影子，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怪物。他下意识往沈随确身边蹭了蹭，"我、我才不是怕，只是这墙晃得厉害。" 话音未落，脚下的铁网突然发出吱呀巨响，陆燃整个人向前栽去。沈随确反应迅速，长臂一揽将人拽进怀里。两人重重跌落在校外的草丛中，陆燃的锁骨狠狠撞上沈随确的鼻梁，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嘶——"沈随确闷哼一声，温热的液体顺着鼻腔流下。陆燃撑起身子，就看见对方白衬衫前襟迅速晕开深色的血渍，在月光下显得触目惊心。"你流鼻血了！"他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翻找纸巾，指尖不小心擦过沈随确发烫的脸颊。 沈随确仰着头，喉结滚动了一下。鼻腔的刺痛混着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让他有些恍惚。"笨手笨脚的。"他接过纸巾按在鼻子上，声音闷闷的，却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两人沿着空荡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陆燃时不时偷瞄沈随确，看他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心里莫名泛起一丝愧疚。经过一条幽深的小巷时，巷口的野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他下意识抓住沈随确的袖口。 沈随确低头看着少年泛红的耳尖，嘴角不自觉上扬。他不动声色地把手臂往前伸了些，让陆燃抓得更稳当些。"怕就闭眼。"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温热的呼吸扫过陆燃的头顶。 当晨光染红天际时，陆燃站在自家小区楼下，摸出钥匙的手还带着夜风吹过的凉意。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匿名论坛弹出新消息："听说沈随确昨天在食堂为你拔刀？速来八卦！"他烦躁地关掉屏幕，抬头望向高楼林立的夜空，想起沈随确揽着他肩膀时的温度，想起锁骨撞上对方鼻子时那声闷哼，脸颊突然有些发烫。 另一边，沈随确打开家门，屋内漆黑一片。父亲又出差了，玄关处的电子钟显示着凌晨三点十七分。他望着镜中狼狈的自己——白衬衫沾着草渍和干涸的血迹，领带歪得不成样子。伸手擦拭镜子时，掌心还残留着触碰的余温，那是陆燃慌乱中触碰他脸颊时留下的。 晨光刺破窗帘时，陆燃在凌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见鬼了！"他踢开地上的游戏机卡带，"校服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昨晚翻墙时随手一扔的画面突然闪现在脑海，他抓了抓头发，套上印着火焰图案的黑色T恤就往学校跑。 校门口，沈随确正握着钢笔记录迟到学生。看见陆燃吊儿郎当走来的身影，他眼神暗了暗："高一三班陆燃，未穿校服，扣......" "沈随确！"陆燃扯松脖子上的假领带，"不就是没穿校服？你至于天天盯着我？"他故意凑近，"还是说，昨晚我把你撞得流鼻血的账，你打算和校服一起算？" 周围同学发出起哄声，沈随确感觉耳尖发烫。他想起昨夜草丛里少年慌乱又关切的眼神，想起那声带着哭腔的"你流鼻血了"，钢笔尖在扣分表上洇出一团墨迹。 "下不为例。"他别过脸，强装镇定，"再犯就不止扣分这么简单。" 陆燃得逞地吹了声口哨，擦肩而过时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中午请你吃章鱼小丸子，就当赔罪。" 午休铃一响，陆燃就拽着沈随确往校门口跑。正是放学高峰，章鱼小丸子摊前挤满了学生。陆燃踮着脚朝老板喊："两份加双倍肉松！"转头瞥见沈随确被人群挤得微微皱眉，鬼使神差地张开手臂把人护在身后。温热的蒸汽裹着木鱼花的香气升腾而起，两人并肩躲到操场角落的老槐树下。 陆燃吃得满脸都是肉松，还不忘调侃："沈学霸，你这细嚼慢咽的样子，是在品鉴米其林呢？"沈随确正要反驳，却见少年突然凑过来，指尖轻轻擦过他嘴角："这儿沾到了。"蝉鸣声突然放大十倍，陆燃若无其事缩回手的动作，和沈随确突然加快的心跳声，都被淹没在燥热的风里。 午休结束的预备铃突兀响起，惊飞了老槐树上打盹的麻雀。陆燃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发现沈随确正盯着自己校服内露出的火焰纹身出神。"看什么看？"他故意扯开衣领，却在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时，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了一下。 下午的数学课，粉笔灰在透过百叶窗的阳光里纷飞。陆燃盯着黑板上扭曲的函数图像，眼皮越来越沉。突然，一个纸团精准砸中他的后脑勺。展开是沈随确工整的字迹：第三题选B。陆燃偷偷转头，看见窗边的少年正低头写笔记，耳尖却泛着可疑的红。他抿着嘴在纸条下方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趁着老师转身时，用课本掩护着推了回去。 蝉鸣声在午后达到顶峰，终于迎来体育课。陆燃倚着篮球架灌汽水，目光却不受控地追着球场上的身影。沈随确起跳投篮时，白衬衫被风掀起又落下，勾勒出流畅的腰线。他想起昨夜翻墙时，掌心触碰到的紧实肌肉，喉间的汽水突然变得滚烫。 "愣着当望夫石？"篮球砸在陆燃脚边，沈随确撑着膝盖喘气，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谁望夫了，有病”递来矿泉水，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电流顺着手臂窜上心脏。陆燃猛地拧开瓶盖仰头猛灌，水珠顺着嘴角滑落，滴在锁骨的火焰纹身上，却没注意到沈随确别开脸时，喉结剧烈滚动的动作。 当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铃声响起，晚霞已经染红半边天。陆燃咬着笔杆补作业，窗外的梧桐树在风里沙沙作响。沈随确突然将课本重重一合，惊得他笔下划出长长的墨痕。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精准落在他作业本上，展开是用红笔写的重点内容，旁边还画了个简笔画的小火苗。 陆燃心跳陡然加快，余光瞥见沈随确正假装翻书，耳朵却红得像要滴血。他在纸的边缘画了个戴着王冠的小人，举着一把钥匙伸向小火苗，正要推回去，教导主任的脚步声突然在走廊响起。慌乱间，他把纸条塞进校服口袋，却没发现沈随确悄悄把另一张写着"明天早餐请我喝豆浆"的纸条，塞进了他敞开的书包侧袋。 夕阳的余晖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黑，陆燃趴在课桌上假寐。沈随确抱着作业本经过他身边，脚步不自觉放轻。晚风掀起陆燃的课本，露出夹在里面的涂鸦——歪歪扭扭的火焰旁，不知何时多了个被锁链困住的齿轮。而少年嘴角浅浅的笑意，让沈随确手中的作业本差点散落。他低头看着少年耳后细小的绒毛，鬼使神差地将一缕翘起的银发别到耳后，在对方惊醒前，飞也似的逃离了教室。 第5章 未署名的你 清晨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陆燃揉着睡眼推开抽屉，一瓶温热的豆浆突然滚了出来。玻璃瓶上贴着张小纸条，墨迹未干的字迹写着"不加糖"，却没署名。他捏着纸条环顾四周，正巧撞上沈随确慌乱收回的视线——对方耳尖通红，正低头假装整理书包，手指却反复摩挲着钢笔笔帽。 "沈学霸，这是你买错的豆浆？"陆燃故意晃着瓶子凑近，薄荷味的呼吸扫过沈随确泛红的耳垂。少年银灰头发还翘着几缕呆毛，校服领口歪斜地露出半截火焰纹身，活像只嚣张的小狗 沈随确伸手去夺豆浆，胡乱的说出一句话："乱扔垃圾，扣分。"可当指尖触到陆燃微凉的手背时，他猛地缩回手，钢笔"啪嗒"掉在地上。教室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陆燃弯腰捡笔的瞬间，忽然瞥见沈随确校服口袋露出半截红色纸条——正是自己昨天画的戴王冠小人。 早自习铃声突兀响起，惊得沈随确碰翻了墨水瓶。蓝黑色的墨水在作业本上晕开，像极了他此刻混乱的心跳。陆燃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桌面，手腕上的银色链条不经意间扫过他手背："沈随确，你的手比女生还抖。"这话让沈随确握笔的指节发白，却又在听见少年压低声音说"不过画小火苗的水平，还得跟我学学"时，笔尖洇出一团墨渍。 温度渐渐上升了，热的学生们心躁，可还得做课间操…… 以前做课间操陆燃是不来的，这次来了，陆燃还故意站在沈随确斜后方。少年做伸展运动时，白衬衫下摆扬起又落下，陆燃盯着那截若隐若现的腹肌，想起昨夜梦里翻墙时的触感，脸颊不自觉地发烫。当沈随确转身示范动作，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陆燃突然伸手扯了扯他的领带："学霸，领带有歪成蝴蝶结的系法吗？" 午休时分，陆燃拽着沈随确钻进学校后巷的文具店。货架间狭窄的过道里，两人几乎贴在一起。陆燃弯腰挑选贴纸时，后颈的碎发扫过沈随确的下巴，带着淡淡的栀子香。"给我参谋下，"少年举起两张贴纸，一张是火焰，另一张是齿轮，"哪个更配你的检讨书？" 沈随确盯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鬼使神差地伸手按住货架，将人困在方寸之间："检讨书？"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碾出来的，"陆同学是不是忘了，昨天是谁在章鱼小丸子摊前......"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陆燃慌乱中抓住他的袖口，两人跌坐在堆着纸箱的角落里。 陆燃的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沈随确的呼吸喷在他额头上。少年银灰头发扫过他下巴，锁骨处的火焰纹身随着急促的心跳起伏。当脚步声远去，两人却谁也没动弹。陆燃突然伸手摸向沈随确的口袋："让我看看，你藏了什么宝贝？"却在指尖触到那张纸条时，被沈随确反扣住手腕。 "陆燃，"沈随确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再乱动......"他的话被上课铃无情切断。两人跌跌撞撞跑出文具店时，陆燃发现自己校服口袋不知何时多了枚齿轮形状的徽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下午的物理课，陆燃盯着黑板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余光全被窗边的沈随确占据——少年解题时咬笔的模样，翻书时修长的手指，还有偶尔转头时露出的侧颜。当沈随确突然递来张纸条，他几乎是颤抖着展开："放学别走，天台见。" ……约架？ 夕阳把教学楼染成橘红色时，陆燃爬上锈迹斑斑的天台楼梯。铁门推开的刹那，风卷起沈随确的白衬衫，少年倚着栏杆，手里攥着瓶没开封的豆浆，瓶身上贴着新画的火焰贴纸。 "赔你的。"沈随确别过脸，耳尖红得滴血，"上次被你撞洒了......"话没说完，陆燃已经抢过豆浆，仰头灌了一大口。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他突然凑近，嘴角还沾着奶渍："沈随确，你知道豆浆和什么最配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举起自己偷藏的火焰贴纸，贴在沈随确心口："和心跳过速最配。"在沈随确震惊的目光中，他大笑着跑下楼梯，身后传来少年慌乱的脚步声，还有越来越近的、和他重叠的心跳声。 第6章 一起 晨光刚爬上窗台，陆燃的手机就在枕头下疯狂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盯着"沈随确"三个字愣了两秒，才猛地坐起身，银灰色头发炸成鸟窝。 "喂？"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 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的响动，像是手指摩挲布料的声音。"豆浆，喝吗？"沈随确的声音裹着清晨的沙哑，"顺路。" 陆燃的心突然加速，眼睛扫过床头凌乱的游戏机卡带和皱巴巴的T恤。"谁说我顺路？"他扯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对着镜子胡乱整理翘起的头发，"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 挂断电话后，陆燃对着镜子反复调整项链的位置，又把火焰纹身露出来一半，这才抓起钥匙冲出门。夏日的风裹着槐花香扑面而来，他却满脑子都是沈随确那句"顺路"——明明他家住在相反方向的别墅区。 街角的豆浆摊热气氤氲，沈随确站在梧桐树下，白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他怀里抱着两个纸袋，见陆燃跑来，默默递过一杯："无糖，加了桂花。" 陆燃接过豆浆时，指尖擦过沈随确的手背，温度顺着皮肤一路烧到耳根。"算你有良心。"他低头喝了一口，清甜的桂花味在舌尖散开，余光却瞥见沈随确悄悄把另一个纸袋塞进书包——里面露出半截章鱼小丸子的包装纸。 游戏厅的霓虹灯在正午格外刺眼。陆燃熟练地投币，摇杆在掌心转得飞起，眼睛却时不时往旁边瞟。沈随确握着游戏手柄的手指修长，专注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完全不像在学校里那个冷冰冰的风纪委员。 "小心！"陆燃突然抓住沈随确的手腕，带着薄荷味的呼吸喷在他耳畔，"Boss放大招了！"沈随确的耳尖瞬间红透，手柄差点掉在地上。两人纠缠的影子被投影仪投在墙壁上，重叠成暧昧的形状。 角落里，戴着鸭舌帽的男生默默放下手机，屏幕上刚拍下的照片还在发烫。他冷笑一声，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惊爆！校霸与风纪委员游戏厅亲密互动。配图里，陆燃抓着沈随确手腕的模样，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他们只看着对方，觉得对方是个很好的兄弟 下午的阳光变得灼热时，陆燃和沈随确坐在奶茶店。空调的凉风裹着奶香，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暧昧。陆燃用吸管戳着杯里的珍珠，突然开口："论坛的事，你看到了？" 沈随确搅动奶茶的动作顿住，冰块碰撞声清脆得刺耳。"嗯。"他垂眸盯着杯底的波霸，"不用管。" 陆燃突然倾身凑近，银灰色头发扫过沈随确的脸颊："可是有人说，"他故意压低声音，"看到我们在文具店抱在一起呢。" 沈随确猛地抬头，两人鼻尖几乎相触。陆燃清晰地看见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还有耳尖不受控泛起的红晕。"那是......"沈随确的声音沙哑，话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陆燃的手机屏幕亮起，匿名论坛的推送刺得他眼睛发疼。最新热帖里，他和沈随确在游戏厅的照片被疯传，顶楼甚至出现了今早豆浆摊的偷拍——沈随确低头给豆浆插吸管的模样，温柔得不可思议。私信列表瞬间被99 消息淹没，最上方的弹窗让他挑了挑眉： 用户12345：陆哥！你和风纪委员到底啥关系？牵手照都有了！ 匿名用户：听说沈随确为你和校外混混打架？是真的吗 小凯：去你们的，我燃哥看不上沈随确 乔司安：就是啊，我哥眼神没这么不好 李希娜：谁管，就磕，又如何呢 用户3145：就磕，如何呢 如何呢，就磕 99 "是你班同学拍的。"沈随确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我查过监控。"他从书包里抽出几张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时间和地点，"明天我会让他公开道歉。" 陆燃划开手机，随手回复了条消息：谢邀，和学霸探讨人生，并没有其他的事儿，你们想多了。看着沈随确皱眉的模样，他伸手按住对方正在整理纸张的手："不用。"他挑眉笑了笑，火焰纹身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就让他们猜去吧。这样不是更有意思？说不定还能吓跑几个找我麻烦的人。" 心里却莫名泛起涟漪，那些偷拍的画面里，他和沈随确并肩的样子，竟让他舍不得反驳。 夕阳把奶茶店的玻璃染成橘红色时，两人并肩走出店门。陆燃踢着路边的石子，突然说："其实章鱼小丸子，我更喜欢肉松多的。"沈随确脚步微顿，耳尖又开始发烫，默默把书包里的纸袋往深处塞了塞。 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陆燃的手机再次震动。匿名论坛的私信箱炸了，却有一条特别的消息静静躺在最上方。沈随确发来一张照片，是他新画的火焰与齿轮，这次齿轮上的锁链，被画成了一条细细的红线。陆燃放大图片，发现角落还有行极小的字：下次换你带我去想去的地方。他嘴角不受控地扬起，快速拍了张自己笑得灿烂的自拍发过去，配文：先请我吃十份肉松章鱼小丸子。 夜风卷起街边的传单，两个少年隔着屏幕的光，在盛夏的夜晚，各自红了耳尖。而论坛的热度还在持续发酵，某个匿名用户突然上传了段模糊视频——画面里，沈随确弯腰为陆燃系松开的鞋带，路灯将两人的影子叠成了不可分割的形状。 谁说我喜欢他了，真的是…… 第7章 我对你复杂的情感 闹钟尖锐的蜂鸣撕裂梦境时，陆燃猛地从床上弹起，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游戏机卡带。屏幕幽蓝的光映出手机时间——7:45，距离早读课只剩十五分钟。他咒骂着踢开缠在脚踝的被子，银灰色头发炸得像只受惊的刺猬，抄起校服外套就往门外冲。 楼道里回荡着他急促的脚步声，运动鞋踏过台阶时扬起细微的灰尘。路过二楼拐角的穿衣镜，他瞥见自己歪斜的领带和半露的火焰纹身，抬手胡乱整理了两下，又继续狂奔。清晨的风灌进领口，带着槐树未散尽的夜露气息，却压不住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冲进教室的瞬间，陆燃扶着门框大口喘气。教室里静得出奇，几十道目光齐刷刷投向他，像无数根细针扎在皮肤上。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讲台上根本没有老师，教室里甚至连早读的书声都没有——今天是周五，第一节是自习课。 "燃哥，你......"前排死党张了张嘴，又迅速闭上。陆燃顺着众人的视线低头，这才看见自己的校服扣子系错位了，一边长一边短地挂在胸前，活像个滑稽的小丑。更要命的是，外套口袋露出半截昨晚沈随确塞给他的漫画书签，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火焰和齿轮。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陆燃感觉后颈腾地烧了起来。他扯下领带甩在桌上，故意扯高音量："看什么？没见过人迟到？"往常这招足以震慑全场，可今天那些躲闪的目光里，分明藏着比畏惧更复杂的情绪。 沈随确就是这时走进教室的。他抱着一摞作业本，白衬衫袖口还沾着未干的蓝黑墨水，显然是在办公室赶写公告。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陆燃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担忧，随即化作若无其事的平静。 "第三组组长收作业。"沈随确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经过陆燃座位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桌面，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悄然滑进陆燃打开的课本里。陆燃余光瞥见那熟悉的工整字迹，想抬头看看，却在抬头时撞进前排女生探究的目光，顿时又冷下脸来。 早读铃声突兀响起，惊飞了窗外梧桐树上的麻雀。陆燃展开纸条，上面是沈随确的字迹："后门第二棵梧桐，早饭。"他捏着纸条的手指微微发颤，想起今早慌乱中根本没吃早饭，胃袋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后门的梧桐树在晨风中沙沙作响，树下的石凳上放着个牛皮纸袋。陆燃打开一看，是温热的豆浆和两个肉松饭团，包装纸上还画着个举着火焰的小人。他咬下一大口饭团，咸香的肉松在舌尖散开，忽然想起昨天说过"喜欢肉松多的"，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沈随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燃转身时，正看见他抬手想帮自己擦掉嘴角的饭粒，却在半空僵住，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垂下手。晨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映得耳尖泛起可疑的红。 教学楼方向突然传来骚动，几个女生抱着书本从拐角跑过，边跑边偷瞄这边。陆燃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他把纸袋重重放在石凳上："沈随确，你就不怕被人看见？"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那些藏在目光里的恶意，那些论坛上扭曲的照片，像带刺的藤蔓缠住心脏，让他忍不住想竖起尖刺。 沈随确沉默了片刻，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豆浆瓶，拧紧盖子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如果你介意......"他的声音很轻，尾音却被突然响起的上课铃撕碎。陆燃看着他转身走向教学楼的背影，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像只飞不起来的纸鸢。 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数学课上，陆燃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却总能看见沈随确低头写字时垂落的睫毛；食堂里，打饭阿姨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食不下咽；就连体育课自由活动，他靠在篮球架上，目光也不受控地追着沈随确投篮的身影。 当夕阳把教学楼染成琥珀色时，陆燃在课桌里发现了新的纸条："天台，等你。"这次的字迹潦草凌乱，还带着水渍，像是谁在匆忙中写下的。他握着纸条跑上楼梯，生锈的铁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撞开的瞬间，漫天晚霞扑面而来。 沈随确站在栏杆边，手中捏着被撕成两半的匿名信。信纸上的字迹恶毒又刺眼："断袖就该滚出学校"。看见陆燃出现，他抬手想藏起信件，却被陆燃一把夺过。 "你打算自己扛？"陆燃的声音发闷，像有团棉花堵在喉咙里。他看着沈随确耳后新添的红痕，突然想起午休时几个男生在走廊的窃笑，"他们说你是我的''小情人''，所以你就活该被他们骂？你是蠢货吗沈随确，怎么，平时那么聪明，就这些事儿蠢的和啥一样 沈随确猛地转身，眼中翻涌的情绪让陆燃呼吸一滞。"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他的声音沙哑，"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他们骂你的话……” "闭嘴！"陆燃上前一步，两人之间只剩一拳的距离。他能清晰看见沈随确眼底的血丝，还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沈随确，我从来没怕过麻烦。"他扯下脖子上的银色项链，链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挂在沈随确颈间，"从今天起，谁再敢乱说，看老子不揍死他。" 晚风卷起沈随确的白衬衫，带着少年体温的项链贴着他胸口发烫。陆燃后知后觉发现两人靠得极近，近到能数清对方睫毛的根数。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预备铃，他慌忙后退半步，却被沈随确拽住手腕。 "陆燃，"沈随确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什么，"其实我......"话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喧闹声。两人趴在栏杆上望去，只见花坛边围着一群学生，手机屏幕的冷光此起彼伏——论坛上又出现了新的照片，这次是他们在梧桐树下分食饭团的画面。 陆燃握紧了拳头，正要冲下去，却被沈随确拦住。少年取下他的项链，灵巧地系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银链在暮色中闪着细碎的光："这次让我来。"他点开手机，在论坛输入框里打下一行字，按下发送键时，陆燃看见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像两颗快要相撞的流星。 沈随确V：那些没勇气说出口的话，我替他说——我喜欢他，有意见？来天台单挑，放心，我打不过你们 陆燃，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不怕，我就是怕你因为这些事情远离我 第8章 唯一的执着 沈随确发送完那条论坛动态的瞬间，手机屏幕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刷新键疯狂跳动，新消息提示以每秒数十条的速度暴涨，匿名论坛的服务器发出轻微卡顿的嗡鸣。热门帖区瞬间被#沈随确陆燃官宣#的话题淹没，有人截图做成表情包，配文"原来学霸追人这么野"；更多人则在评论区疯狂刷着"嗑到了"，粉红爱心的表情符号铺满整个屏幕。只有零星几条辱骂夹杂其中，却很快被铺天盖地的调侃淹没。 第二天清晨，陆燃攥着手机冲进教室时，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沈随确的座位空着，阳光斜斜地洒在课桌上，映出一道刺眼的光斑。手机屏幕上最新一条消息刺痛他的眼睛——#沈随确今早被堵厕所#，配图里白衬衫衣角沾着深色污渍，像一朵诡异的墨花。他把书包砸在桌上，震得整排课桌都在摇晃，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里，有好奇，有同情，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的探究。 此刻的沈随确正站在洗手间潮湿的瓷砖地面上，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得让人发闷。三个染黄头发的男生呈扇形将他围住，为首的男生嚼着口香糖，鞋尖碾过他脚边滚落的钢笔："哟，风纪委员不是挺会出风头吗？现在知道怕了？"钢笔帽被踩得凹陷，金属笔身划出刺耳的声响。 "三秒内把脚拿开。"沈随确垂眸盯着对方的鞋，声线冷得像淬了冰。当倒计时数到"一"时，他突然屈身握住钢笔，笔尖擦着对方裤腿划过，在布料上留下道深色痕迹。男生吓得后退半步，他才慢条斯理地将笔插进胸前口袋，"放学后在校外等我。"转身时白衬衫下摆扫过洗手台边缘，镜中倒映出他微眯的眼睛和绷紧的下颌线，还有袖口隐隐约约露出的蝴蝶刀…… 整个上午，陆燃都在盯着沈随确的背影。少年笔直的脊梁挺得比往常更僵硬，发梢在阳光里泛着冷白，连课本翻动的声音都比平时轻了几分。当数学课代表收作业经过时，陆燃鬼使神差地扯住对方衣角，喉结滚动了两下才艰涩开口："沈随确......他交作业了吗？"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又像被烫到般迅速松手，继续趴在桌上，用手臂挡住自己发红的耳朵。 操场的塑胶跑道蒸腾着暑气，陆燃踢着路边的石子，每一脚都带着发泄般的狠劲。小凯和乔司安一左一右跟着他，沉默地看着他把石子踢进灌木丛。"燃哥，听说沈随确昨天......"乔司安的话被陆燃一个冰冷的眼神截断。 "别跟我提他。"陆燃扯松领带，金属链条在锁骨处晃出冷光，"有些人就是犯贱，装清高装够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他嘴上说得狠，脚步却不自觉地往沈随确常去的图书馆方向偏。直到小凯咳嗽一声提醒他走错路，他才猛地转身，踢飞脚边更大的一块石头。 “去你妈的沈随确，昨天还和我说他不在意，今天就不理我了，把我当猴儿耍呢”他心里想着，要是等放学了，沈随确可遭老罪了 放学铃声响起的刹那，陆燃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可等他冲到走廊，只看见沈随确的白衬衫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他攥着栏杆的手指节发白，看着少年越跑越远的背影，突然觉得喉咙不适，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坐回了板凳上，眼底有数不清的情绪。 “沈随确，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和我做朋友” 城郊废弃的篮球场里，铁锈味混着尘土弥漫在空气中。沈随确把校服外套随意搭在生锈的篮球架上，白衬衫被汗水浸湿，紧贴着后背。五个男生呈扇形将他围住，其中一人晃着手机，屏幕上正是那条引发轩然大波的论坛动态："公开处对象恶心谁呢？" "最后通牒，还有他不喜欢我，是我喜欢他"沈随确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色项链，那是陆燃昨天挂在他颈间的，这条项链不能脏。他往前半步，压迫感如实质般笼罩众人，"十五分钟内删除所有内容，否则......"话音未落，黄毛男生挥拳袭来。 沈随确侧身躲过，动作利落得像出鞘的刀。金属链条在打斗中缠上他的手腕，随着动作划出凌厉的弧线。当第三个人被掀翻在地时，几个男生身上已布满淤青，而他的白衬衫虽然染着灰尘，却连一道褶皱都没有。然而，当他瞥见远处狂奔而来的熟悉身影时，动作突然一顿。 陆燃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刺痛他的眼睛：沈随确被拉到城外废弃篮球场，要被收拾了。他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许久，才冷笑一声回复：和我有什么关系。可发送完消息，他的手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朝着校外跑去。风灌进领口，带着滚烫的温度，他跑得太快，眼前的景物都成了模糊的色块。 当陆燃冲进篮球场时，正看见沈随确单膝跪地，而五个男生鼻青脸肿地站在一旁喘着粗气。"你们对他做了什么！"陆燃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吼，完全没注意到沈随确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男生们身上比他严重得多的伤势。 "误会！是他......是他打我们，我们"为首的男生话没说完，就被陆燃一拳砸在脸上。小凯和乔司安冲上来拉架，却被陆燃甩开。"沈随确连笔掉地上都要捡起来的人，会主动打人？"他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每一下挥击都带着狠劲，"今天谁也别想走！" 沈随确看着少年泛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肩膀，一汩汩泪流出，想止都止不住。他伸手去拉陆燃，却被对方一把推开。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纠缠在一起。直到警车的红□□光划破暮色，陆燃才被警察强行拉开，而他的眼神始终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沈随确，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执念。 第9章 和解 警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陆燃却觉得浑身发烫。他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沈随确今早发来的“放学后有事，别等我”。对面的沈随确白衬衫皱得不成样子，发梢沾着灰尘，偶尔抬头与他对视，又慌乱地移开目光。这闪躲的眼神像根刺，让陆燃越发笃定：沈随确后悔了，后悔在论坛上的冲动，后悔和自己扯上关系。 警局问询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生疼。陆燃将论坛截图、监控录像甩在桌上，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早就威胁过沈随确，今天又把人骗到篮球场。”他狠狠剜了那几个垂头丧气的男生一眼，“装什么可怜？真以为没人知道你们干的龌龊事？” 沈随确看着少年脖颈暴起的青筋，轻声开口：“你胳膊受伤了......” “不用你管！”陆燃粗暴地打断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从论坛风波开始，沈随确就变得冷淡，故意和他保持距离，现在又在警局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不是想划清界限是什么？ 从警局出来时，暮色已经染红了半边天。乔司安和小凯离开后，街道上只剩陆燃和沈随确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路过药店，沈随确突然拽住他的衣角。陆燃浑身一僵，猛地甩开：“少假惺惺！装什么呢，能当奥斯卡影帝了” 沈随确却径直走进药店，再出来时手里多了碘伏和棉签。“处理伤口。”他声音很轻，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伸手就要去拉陆燃的胳膊。 陆燃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沈随确温热的掌心贴上他皮肤的瞬间，记忆突然闪回那些被冷落的瞬间——食堂里故意错开的座位、课堂上不再传递的纸条、还有今天篮球场那狼狈倒下的身影。原来温柔也可以是一把刀，他以为这不过是对方在施舍最后的善意。 他愣了一下，任由着手被拽过去上药，他就沉溺在这一刻的温柔中，怪不得，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我说了别碰我！”陆燃像被烫到般甩开手，棉签“啪嗒”掉在地上。消毒水洒出来，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沈随确，你到底还要演到什么时候？还嫌我不够丢人？”他的声音在发抖，眼眶也泛起红意，“我要不是怕你被他们打出个好歹来，我肯定一辈子也不理你了” 话没说完，他转身就跑，帆布鞋重重砸在地面上。沈随确反应过来时，只看到少年银灰色的头发在巷口一闪而没。“陆燃！”他攥紧药瓶追上去，白衬衫被夜风鼓起，像一面追不上的旗。 穿过三条街，陆燃在老槐树下发着狠踹石子。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别跟着我！”他背对着沈随确，声音闷得发堵。 “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沈随确喘着气，伸手想碰他肩膀，又在半空停住，“是我上药弄疼你了？还是......” “你装什么呢，你明明知道！”陆燃猛地转身，睫毛上还沾着没落下的泪，“从论坛的事开始，你就躲着我。今天在篮球场又被打成那样，现在还假好心给我上药......”他喉咙发紧，“沈随确，你要是觉得和我扯上关系丢人，直接说啊！有必要这么骗我吗？” 沈随确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原来我以为的保护在你的角度看是这样的：“你觉得我是因为嫌弃你？”他向前半步，在陆燃要后退时，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腕，“那些疏远是因为我怕他们继续这么说影响到你！我怕别人用更难听的话骂你！” 陆燃挣扎了一下，却被攥得更紧。沈随确的掌心滚烫，透过皮肤灼烧着他的理智。“那今天在篮球场？”他声音发颤，“你倒在地上的样子，分明就是......” “我是怕你冲动！”沈随确几乎是吼出来的，眼底布满血丝，“看到你跑过来，我只想着别让你受伤......”他突然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半步，白衬衫下隐约露出后腰的绷带，“你以为我真打不过他们？我只是不敢赌......” 陆燃的呼吸骤然停滞。夜风卷起沈随确的衣角，露出那道渗血的绷带。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在篮球场上，沈随确明明有机会反击，却始终用背部对着他冲来的方向。 “对不起。”沈随确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药瓶，声音沙哑得厉害，“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让你误会了。”他拧开瓶盖，碘伏的气味混着槐花香弥漫开来，“再信我一次，好吗？” 陆燃别过脸，滚烫的泪水砸在锁骨的火焰纹身上。当沈随确再次小心翼翼地托起他受伤的手臂，棉签轻触伤口时，他终于抬起头，看着少年低垂的眉眼。路灯的光晕笼罩着沈随确，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专注的神情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陆燃慌忙别开脸，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脆弱。可沈随确却轻轻用拇指擦去他脸颊的泪珠，动作轻柔得让人心颤。“疼就哭出来。”沈随确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这次换我守着你。”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陆燃的防线，他再也忍不住，任由泪水决堤。在这微凉的夏夜里，两个少年在老槐树下紧紧相拥，那些误解与委屈，都化作了无声的泪水，融进了温柔的晚风里。 你这次是真的，没骗我，对吗 第10章 我的陆燃 课间操的广播声准时响起时，陆燃正把下巴搁在课桌上发呆。沈随确的钢笔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偶尔有墨水滴落在火焰涂鸦旁，晕开深色的痕迹。直到喇叭里突然传来教导主任严肃的声音："请高二三班李明、王强，高三一班张昊立即到主席台集合。" 沈随确握笔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陆燃。少年银灰色的头发翘得像炸毛的猫，眼底却泛起警惕的光。当教导主任在全校面前宣读那几人恶意造谣、聚众滋事的处罚决定时，陆燃猛地从队伍里抬头，看见主席台上那几个男生惨白的脸，以及台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同时，"主任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操场东侧，"高二一班陆燃同学见义勇为的行为，值得全校师生学习。"这句话像投入湖面的巨石，惊起成片的议论声。陆燃感觉后颈腾地烧起来，连火焰纹身都跟着发烫。他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的私语："原来校霸是为了护着沈随确啊""天呐他们好配"。 沈随确悄悄往他身边挪了半步，白衬衫袖口擦过他手背。陆燃像是被烫到般后退，却在转身时撞进少年含笑的眼睛。那双平时清冷的眸子此刻盛满星光，连耳尖都泛着温柔的红。沈随确突然伸手，陆燃条件反射地偏头，却见少年只是轻轻拿掉他发间沾到的草叶，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耳际，"沾到东西了。" 散操的铃声响起，陆燃几乎是小跑着往教学楼冲。可走廊两侧的目光比正午的太阳还灼人，几个女生抱着书本凑在栏杆边，对着他和沈随确交头接耳时还不忘拍照。他攥紧书包带，在路过班级后门时，听见有人小声说："沈随确看陆燃的眼神好宠啊。" "等等。"沈随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常见的笑意。陆燃回头，看见少年站在洒满阳光的走廊里，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手里还捏着他今早落在课桌里的游戏机卡带，"你的宝贝。" 陆燃抢过卡带的瞬间，指尖擦过沈随确掌心的薄茧。他突然想起昨晚对方给自己上药时，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喉咙莫名发紧："啰嗦。"说完转身就走，却在拐角处偷偷回头——沈随确还站在原地望着他，嘴角的弧度温柔得能融化盛夏的烈日。 午休时，陆燃趴在桌上假寐，感觉有人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一睁眼就对上沈随确放大的脸，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萦绕在鼻尖，手里举着两个饭团，"肉松的，买一送一。" 教室里只剩零星几个人，风扇吱呀转动。陆燃咬下一口饭团，故意含糊不清道："谁要和你一起吃。"话虽这么说，却在沈随确伸手要拿另一个时，迅速把两个饭团都拽到怀里，"勉为其难分你一个。" 沈随确撑着头看他狼吞虎咽，眼里满是纵容的笑意。当陆燃吃得嘴角沾到饭粒时，少年鬼使神差地伸手，指腹擦过他的嘴角，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珍宝。两人都僵在原地，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陆燃感觉脸颊烧得厉害，抓起书包挡住脸："喂！你干嘛！" "饭粒。"沈随确收回手，耳尖通红，低头假装看书，可书页半天都没翻过一页。 夜幕降临时，沈随确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往家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摸了摸口袋里特意买的草莓味棒棒糖，准备明天偷偷塞进陆燃的课桌。想起白天陆燃炸毛又害羞的样子，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连别墅外枯萎的藤蔓都显得可爱起来。 可当钥匙转动门锁的瞬间，沈随确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客厅的水晶吊灯亮得刺眼，父亲西装革履地坐在真皮沙发上，脚边散落着几张照片——正是论坛上他和陆燃的截图。 "解释一下？"父亲的声音像淬了冰，手里的威士忌酒杯重重砸在茶几上，"和男生搞这些不清不楚的事，你还要不要脸？" 沈随确看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白天陆燃在阳光下奔跑的背影。他攥紧口袋里的棒棒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却照不亮这间被阴影笼罩的客厅。 水晶吊灯在头顶刺得人眼疼，沈随确盯着父亲脚边散落的照片，那些被放大的论坛截图里，他和陆燃并肩的身影显得那样刺眼。喉结动了动，他正要开口解释，父亲已经抓起威士忌酒瓶狠狠砸在茶几上，玻璃碴飞溅到他脚边。 "跪下！"父亲的皮鞋重重踹在他膝盖后弯，沈随确踉跄着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膝盖撞出闷响。西装革履的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我供你读重点高中，不是让你去和小混混搞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沈随确咬住下唇没说话。他知道此刻的反抗只会让事态更糟，可当父亲抓起照片，轻蔑地嗤笑："这种人一看就是社会渣滓，跟着他迟早进局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敢谈喜欢？" "他比你好一万倍！"沈随确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父亲的巴掌在半空僵住，他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说着，眼底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火光，"他会在我被人欺负时冲出来，会在我受伤时把药藏在书包最里层，会因为担心我和人打架！您呢？除了用皮带和冷暴力，您给过我什么？" 客厅陷入死寂，只有老式座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父亲的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你居然为了个外人......" "这些年您把我当提线木偶！"沈随确撑着茶几站起来，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每天的作息表精确到分钟，连交朋友都要经过您审查。您不敢面对真实的我，就像当年不敢面对妈妈的死！" "住口！"父亲抓起皮带狠狠抽在墙上，震得吊灯摇晃。 "她明明是因为长期抑郁想逃离这个家！"沈随确逼近一步，直视着父亲发红的眼睛，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您却对外说是意外，用她的死道德绑架我！而陆燃让我知道，人活着不是为了满足谁的期待！" 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照亮沈随确颈间若隐若现的银色项链——那是陆燃塞给他的护身符。此刻他站在阴影与光亮交界处，终于将压抑多年的话倾吐而出，像挣脱囚笼的飞鸟，即便伤痕累累，也要奔向自由的天空。 沈随确撑着茶几缓缓起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挺直脊背，与西装革履的父亲平视，白衬衫下摆还沾着白天替陆燃包扎伤口时蹭到的碘伏痕迹。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倒像是将少年剖开，露出内里滚烫的真心。 “您以为控制我的人生就能弥补当年的过错？”沈随确的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妈妈吞安眠药那天，您在酒局上搂着合作方谈笑风生。现在您又想毁掉我生的生命？”他想起陆燃在篮球场上挥着甩棍冲来时发红的眼眶，想起少年偷偷塞进他课桌里的草莓味棒棒糖，“陆燃教会我怎么像个人一样活着，而您只会用皮带和冷暴力把我锁进笼子！” 父亲额角青筋暴起，威士忌酒瓶在掌心发出吱呀的挤压声：“住口！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偏要说！”沈随确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银色项链，“这条链子是他送我的！他愿意把最珍视的东西给我，您呢？您连正眼都没看过我！”金属链条在吊灯下晃出冷光，映得父亲涨红的脸扭曲如恶鬼。 “逆子！”暴怒的嘶吼中，父亲的巴掌裹挟着劲风重重甩在沈随确脸上。少年被这力道掀得踉跄，后颈猛地撞上雕花茶几，尖锐的痛感窜上脊椎。更揪心的是，父亲袖口的袖扣勾住项链，银链绷直发出细响，“啪”地断裂开来。 坠着火焰吊坠的链子滑落在地，沈随确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不顾额头渗出的血珠，几乎是扑跪在满地玻璃碴上，颤抖着去捡散落的链节。冰凉的金属割破指尖，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反复拼凑着断裂的项链，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 “滚！给我滚出去！”父亲的怒吼从头顶砸下。沈随确攥着断裂的项链踉跄起身，月光照亮他半边通红的脸颊和泛着泪光的眼睛。他最后看了眼客厅里衣冠楚楚的男人，转身冲向门外，夏夜的风裹挟着槐花香灌进喉咙，却冲不散胸口翻涌的酸涩。 别墅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沈随确倚着铁艺围栏大口喘息。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断裂的项链在月光下闪着冷寂的光。他摸出手机，锁屏是陆燃偷偷拍的合照——少年叼着冰棍，冲镜头比着鬼脸，而自己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陆燃……”他轻声呢喃，泪水终于砸在碎裂的吊坠上。此刻他只想奔向那个永远会为他亮起的身影，却又害怕带着满身狼狈去见他。夏夜的蝉鸣聒噪依旧，而少年站在明暗交界处，第一次觉得自由的代价，竟如此刺痛。 第11章 有了你我不敢死 沈随确的帆布鞋碾碎岸边碎石时，月光正把河面裁成流动的银箔。秋夜的风裹着水草腥味掠过脖颈，他攥着断裂的项链，金属棱角在掌心勒出深痕。远处大桥上的车灯蜿蜒成光河，却照不亮少年眼底翻涌的暗潮——方才父亲砸在他背上的皮带，此刻还在灼烧着皮肤，而母亲遗照里温柔的笑靥，也随着父亲那句"和男生不清不楚的东西，别叫我爸"彻底碎裂。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他却只是盯着河面倒影。那个永远端坐在钢琴前的优等生，此刻眼尾泛红，白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落，露出锁骨处未愈的擦伤。消息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对岸钟楼传来沉闷的报时，惊起芦苇丛里的夜鹭，扑棱棱的振翅声惊碎了河面的平静。 此刻陆燃正在啃便利店关东煮。荧光灯下，少年银灰色的头发翘得张扬，手机屏幕亮起的刹那，竹签"啪嗒"掉在地上。"遇到你很开心"短短七个字，比沈随确所有藏在草稿纸边角的简笔画都刺眼。对话框里孤零零的句号像个深渊，吞没了往日聊天记录里所有斗图的欢乐。 "沈随确！"陆燃抓起外套冲出门，运动鞋在楼道里撞出回音。街边的霓虹招牌映得他瞳孔发亮，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突然想起白天对方躲避自己触碰时不自然的闪躲。便利店老板追出来喊他没付钱，他却只留下一句"明天给！"便消失在夜色里。 沈随确的鞋尖已经浸在河水里。冰凉的触感漫过脚踝时，他想起陆燃替他擦嘴角饭粒的温柔，想起少年往他书包塞游戏机卡带时耳尖的红。记忆突然闪回今早，陆燃把草莓味棒棒糖塞进他手心时，阳光刚好落在对方睫毛上，折射出细碎的金芒。眼泪砸进河面，惊起细碎涟漪，将倒影搅成支离破碎的光斑。 最后一步踏空的瞬间，刺骨的河水灌进鼻腔。沈随确在窒息的黑暗里下沉，恍惚间听见陆燃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下次钢琴比赛，我要坐在第一排给你加油！"母亲躺在急救床上苍白的脸与陆燃的笑容重叠，求生的本能突然撕裂绝望，他奋力挥动手臂，水面上倒映的月光被搅成万千碎片。 陆燃狂奔时撞翻了报刊亭。街边路灯在他眼前晃成模糊的光晕，电话那头始终是机械的忙音。十字路口的风卷着沙尘扑进眼底，他红着眼圈翻遍两人所有聊天记录，终于在三个月前的对话框里找到沈随确家地址。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颤抖，最终却转而打开手机定位——那枚蓝色的光点，正在河岸边闪烁。 就在他心急如焚地朝着河边跑去时，街角突然炸开一阵骚动。"有个男生跳河了！快打120！"尖锐的女声刺破夜空，陆燃感觉心脏瞬间停跳。他撞开挡在面前的路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疯跑，警笛声与自己剧烈的喘息声混作一团。 救护车的红蓝警灯刺破夜幕时，陆燃感觉心脏骤停。他穿过层层围观人群，看见担架上白布覆盖的躯体，水渍正从边缘渗进青石板缝隙。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有位大爷在旁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话音未落，陆燃已经跌跌撞撞冲了过去。 陆燃摸了摸河水，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颤抖的手刚要掀开白布，身后突然传来警笛声。陆燃僵在原地，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沈随确替他挡住混混拳头时闷哼的声音，体育课偷偷塞给他的冰镇汽水，还有昨天夕阳下，对方小心翼翼替他系松开的鞋带时垂落的睫毛。 "沈随确..."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指尖触到白布的瞬间，突然有人拽住他的手腕。带着河水腥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有了你我不敢死。"陆燃猛地转身，沈随确正倚着柳树轻笑，湿透的衬衫紧贴脊背，额角伤口混着水珠往下淌，帆布鞋里不断渗出浑浊的河水。 陆燃的拳头悬在半空，最终狠狠砸在对方肩头。滚烫的眼泪顺着指缝滑落，滴在沈随确沾满泥污的衣领上："沈随确，你敢死我就..."话音未落，少年已经被拽进带着寒意的怀抱。沈随确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颤抖，这才发现陆燃的卫衣下摆不知何时被撕成布条，此刻正胡乱缠在他渗血的手臂上。 远处救护车鸣笛渐远，河面上漂浮的水草打着旋儿流向远方。沈随确从口袋里掏出半截泡得发胀的项链，断裂处的金属钩还勾着陆燃的一缕头发："修不好了。"他低声说，却被陆燃一把夺过。 "我会焊。"陆燃梗着脖子别过头，耳尖通红，"明天就去买工具，把它焊成戒指..."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同时僵住。春夜的风卷着柳絮掠过，沈随确突然笑出声，这是今晚他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陆燃恼羞成怒地踹了踹河边的碎石，却悄悄往沈随确兜里塞了包纸巾："先擦擦，感冒了又要装柔弱让我照顾。"他嘴上嫌弃，动作却轻柔地替对方整理凌乱的头发，指腹擦过红肿的眼角时，换来沈随确轻轻的鼻息。 当城市的灯光渐次熄灭，两个身影沿着河岸慢慢走远。沈随确突然停住脚步，仰头望着缀满星辰的夜空："陆燃，其实我跳下去的那一刻..." "闭嘴。"陆燃捂住他的嘴，掌心还带着方才奔跑的余温，"以后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锁在家里打游戏，打到你求饶为止。" 沈随确从指缝间露出笑意，睫毛扫过陆燃的掌心。远处传来货轮的汽笛声，惊起一群归巢的飞鸟。月光重新铺满河面，照着两个相互依偎的影子，在春夜的风里，慢慢融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画。 其实我在跳下去的那一刻，我怕了，因为我知道我要是死了，你会很难过的 第12章 不回去了 沈随确跟着陆燃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河岸，湿透的运动裤裹着结实的双腿，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踩出浑浊的水痕。春夜的风卷着河水的腥气掠过脖颈，却抵不过身后那栋别墅里传来的寒意——那里有父亲暴怒时摔碎的瓷器声，还有母亲遗照上逐渐模糊的笑容。 "我不想回去了。"沈随确突然停住脚步，喉结滚动着吐出这句话。他常年打泰拳的手掌攥成拳，指节泛白，指腹的茧子摩挲着断裂的项链。尽管家庭富裕，此刻他却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 陆燃猛地转身，银灰色的头发在路灯下泛着冷光，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布满心疼。"那就别回。"他大步上前，一把拽住沈随确的手腕，"去我家。" 沈随确挑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去一下吧？"话虽如此，他还是任由陆燃拉着往前走。 穿过几条老街，拐进一片低调的住宅区。陆燃掏出钥匙打开单元门，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色的光晕温柔地包裹住两人。"到了，我一个人住，有点乱，别嫌弃。"陆燃说着，打开家门。 门内飘来淡淡的雪松味香薰，混着若有若无的咖啡气息。沈随确走进客厅，目光扫过随意堆放着漫威抱枕的深灰色布艺沙发，茶几上翻开的漫画书旁还倒扣着薯片袋，电视架上凌乱摆放的游戏碟片折射着壁灯的暖光。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蒙着薄灰的旧钢琴，琴键上还放着半杯冷掉的咖啡，杯底沉淀着褐色的痕迹。 "没想到啊，陆少爷藏得挺深。"沈随确用鞋尖碾过柔软的羊毛地毯，"比我家那冷得能结冰的大理石舒服多了。"他伸手抚过钢琴斑驳的漆面，指尖触到琴键上的咖啡渍，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教他弹琴的时光。 陆燃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随便坐，我去给你找身干衣服。"他钻进卧室，再出来时抱着一套黑色卫衣和运动裤，"这是我新买的，还没穿过，你试试。" 沈随确接过衣服，目光不经意扫过陆燃泛红的耳尖，调侃道："特意给我买的？" "想得美！"陆燃猛地转身，却在慌乱中撞翻了茶几上的漫画书。他手忙脚乱地收拾，嘴里嘟囔着："浴室在那边，热水器是声控的，你说一声''打开热水''就行。还有，沐浴露用左边那瓶，木质香的，别用错了！" 浴室门缓缓合上，沈随确靠在冰凉的瓷砖上，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眼前的一切都弥漫着陆燃的气息——洗漱台上整齐摆放的男士护肤品，毛巾架上并排挂着的深蓝与浅灰毛巾，还有那瓶带着陆燃体温的木质香沐浴露。他伸手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却冲不散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 水雾渐渐弥漫整个浴室，镜面上蒙起一层薄薄的水汽。沈随确盯着镜中自己泛红的脸，暗骂自己没出息。锁骨处未愈的擦伤在热气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后背皮带抽打的红痕却比不上此刻内心的躁动。他伸手揉搓着发烫的耳朵，回想起陆燃递衣服时指尖不经意的触碰，还有那慌乱躲闪的眼神。 "一定是热水太烫了。"沈随确低声嘟囔着，抓起沐浴露往身上挤。木质香混着水汽在浴室里弥漫开来，恍惚间竟与陆燃身上的味道重叠。他闭着眼睛冲洗，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陆燃银灰色的头发、带着笑意的眼睛，还有刚才手忙脚乱时露出的可爱模样。 等他裹着浴巾出来，客厅飘来葱油爆香的气味。陆燃正守在电磁炉前，白色围裙上沾着几滴油渍，抬头看到沈随确微红的耳尖，调侃道："怎么，洗澡把自己蒸红了？" 沈随确别过脸，抓起一旁的卫衣套上："水太烫了。"卫衣上残留着陆燃的气息，裹着他还带着水汽的身体，竟比浴巾还要温暖。 "尝尝我的手艺。"陆燃揭开锅盖，蒸汽腾起的瞬间，沈随确看见碗里卧着两个煎得金黄的溏心蛋，翠绿的葱花浮在奶白色的汤面上。他刚要伸手去接，陆燃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小心烫。" 沈随确手一抖，险些打翻碗。他低头吃面，热气模糊了视线，却藏不住泛红的耳尖。陆燃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看他，嘴角挂着得逞的笑。 "看什么？"沈随确没好气地问。 "看我的新室友什么时候把面扣我脸上。"陆燃说着，把自己碗里的蛋又夹过去，"多吃点，明天教我打泰拳，可别留手。" 沈随确盯着碗里的蛋，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低头大口吃面，汤汁溅到手背上也浑然不觉。在这氤氲的热气中，他第一次觉得，或许黑暗之后，真的会有温暖的光。 吃完面，陆燃利落地收拾起碗筷，瓷碗碰撞声在静谧的客厅里清脆作响。沈随确倚在沙发扶手上，目光追着陆燃忙碌的背影，看他将沾着油渍的围裙随意挂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简单的白色T恤，后颈处几缕银灰色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愣着干嘛？”陆燃转身时撞进沈随确的视线，耳尖又不受控地泛起薄红，“快去睡，明天还要早起‘魔鬼训练’呢。”他故意板起脸，却在瞥见沈随确锁骨处未完全愈合的擦伤时，眼神瞬间软下来，“伤口疼就叫我。” 沈随确应了一声，脚步却在经过钢琴时顿住。月光透过纱帘爬上琴键，为那杯冷掉的咖啡镀上银边。他伸手轻轻掀开琴盖，黑白琴键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故事。指尖拂过琴键，熟悉的触感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手把手教他弹《致爱丽丝》的场景。 “原来你会弹？”陆燃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他发凉的耳垂，“给我露一手？” 沈随确没有回答，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深吸一口气，指尖落下。《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缓缓流淌，音符如清泉般从他指缝间倾泻而出。低沉的旋律在房间里回荡，时而舒缓，时而激昂，仿佛在倾诉着他内心的挣扎与渴望。 陆燃静静地站在一旁，银灰色的头发被月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看着沈随确专注的侧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美得不可思议。一曲终了，沈随确的手指仍停留在琴键上，迟迟不愿离开。 “太好听了……”陆燃喃喃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叹和心疼，“以后这架琴归你了。”他说着，突然伸手关掉了客厅的大灯，只留下窗外的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两人。 沈随确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了陆燃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缩回，黑暗中，沈随确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我去睡了。”他低声说，转身时脚步有些慌乱。 走进客房，沈随确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传来陆燃调试吉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音符透过墙壁飘进来，与他脑海中的钢琴旋律交织在一起。正当他快要沉入梦乡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沈随确眯起眼睛，透过门缝看见陆燃抱着枕头站在门口，银灰色头发睡得翘起几缕，身上还穿着那件印着奥特曼的睡衣。少年犹豫片刻，最终将枕头放在地上，蜷缩着身子靠着房门坐下。 “陆燃？”沈随确轻声唤道。 陆燃猛地抬头，像被抓包的小孩般手足无措：“我、我怕你半夜口渴！”他慌忙解释，却在对上沈随确带笑的目光时泄了气，“好吧……我认床。” 沈随确掀开被子一角：“上来。” 陆燃眼睛瞬间亮起，抱着枕头蹭到床边，却在看见沈随确后背的伤痕时动作一滞。他小心翼翼地侧身躺下，尽量不碰到沈随确的伤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以后每天晚上，我都想听你弹钢琴。” “可以吗” “我能说不可以吗” “不可以” “那不就行了” 月光悄然爬上床头，照亮两个挨在一起的影子。沈随确感受着陆燃均匀的呼吸拂过后颈，听着少年逐渐平稳的心跳，手指不自觉地在空中轻轻跳动，仿佛仍在弹奏着那首未完的曲子。窗外，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却吹不散房间里流淌的温柔。 第13章 小意温柔 清晨六点，第一缕阳光顺着纱帘的缝隙钻进来，在客房的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金线。沈随确动了动手指，触到颈边毛茸茸的触感，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正对上陆燃近在咫尺的睡颜。少年银灰色的头发翘得像炸开的蒲公英，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印，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陆燃！"沈随确猛地后仰，后脑勺却"咚"地撞上了床头板。疼痛让他眼眶发酸，却在看清两人姿势时突然失语——陆燃的手臂还固执地圈着他的腰，睡衣领口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晨光顺着脖颈的弧度流淌，在凹陷处凝成一小片温柔的光斑。 "嗯？"陆燃嘟囔着睁开眼，蓝灰色瞳孔还蒙着层水雾。他盯着沈随确泛红的耳尖看了两秒，突然像被烫到般弹开，带得床单掀起一阵褶皱："我、我怕你做噩梦！"慌乱中他的脚勾住被角，整个人差点栽下沙发床，"昨天你睡着时一直在发抖！" 沈随确抿着唇憋笑，看着陆燃手忙脚乱整理睡衣，银灰色头发被压得一边倒。晨光穿过纱帘，在少年泛红的耳尖镀上金边，连耳后那颗小痣都变得格外清晰。"那谢谢陆大善人。"他故意拖长尾音，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却听见"啪嗒"一声——陆燃慌乱起身时，手肘撞翻了玻璃杯。 透明的水珠在米白色地毯上晕开，陆燃跪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擦，耳尖通红："完了完了，家政阿姨肯定要骂我......"他突然抬头，发现沈随确正撑着头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翅膀般的阴影，嘴角扬起的弧度比窗外的阳光还耀眼。 陆燃突然停下擦拭的动作，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晨光中，沈随确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结痂的擦伤，那是跳河时留下的印记。可此刻他的眼神明亮，嘴角噙着笑意，整个人仿佛被阳光浸透，与昨夜那个在河水中绝望下沉的身影重叠又分离。 "别看了，呆子。"沈随确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玻璃碎片，手指在晨光中泛着瓷玉般的光泽，"快去洗漱，我饿了。"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像羽毛般轻轻扫过陆燃的心尖。 陆燃红着脸冲进浴室，再次出现时已换上黑色卫衣和灰色运动裤，银灰色头发随意抓了抓，发尾还翘着几缕。他晃了晃手腕上的机械表，故意挑眉："校霸牌大厨已上线。" 等陆燃洗漱完出来，发现沈随确已经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少年正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银杏叶，叶片边缘的锯齿在阳光下泛着金黄。"你看，"沈随确回头，眼睛亮晶晶的，"楼下的银杏都黄透了。"陆燃走过去，鞋尖不经意踢到脚边的板栗壳，他弯腰捡起来，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举到沈随确面前："嘿！还能捡到这个！"说着便用牙齿咬开，结果被刺扎到，皱着眉直吸气，耳尖又不受控地红起来。 "走吧，大厨师。"沈随确转身时，衣角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皂角香，"我等着尝尝你的手艺。"他伸手轻轻扯了扯陆燃的袖口，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陆燃的心猛地漏跳一拍。 厨房里，陆燃系上粉色围裙时，沈随确正倚在门框上看他。晨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切进来，在陆燃身上投下交错的光影。少年打开冰箱的瞬间，冷雾弥漫中，沈随确看见他后颈的绒毛被灯光照得发亮。 "你盯着我看，我会紧张的。"陆燃拿出鸡蛋，耳朵又开始泛红。他故意板起脸，却在看到沈随确挑眉的动作时破功，耳朵耷拉下来，"好好好，监督大厨工作是客人的特权。" 平底锅里的黄油融化时发出滋滋的声响，陆燃磕鸡蛋的动作有些笨拙，蛋壳碎渣掉进锅里。沈随确忍不住笑出声，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我来。"温热的气息扫过陆燃耳畔，少年感觉脸颊烧得厉害，只能怔怔地看着沈随确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分离蛋清蛋黄。 "这样，就不会有蛋壳了。"沈随确把处理好的鸡蛋倒进锅里，转头时，发现陆燃正盯着自己发呆，"看什么？" "看你比我适合当大厨。"陆燃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害羞，慌忙拿起铲子翻炒，耳朵又开始发红，"不过我的爱心煎蛋，你绝对学不来！" 当两个造型奇特的爱心煎蛋摆在白色骨瓷盘里时，陆燃叉起一块递到沈随确嘴边，手腕上的银色手表滑到小臂，露出内侧未消退的抓痕——那是昨夜沈随确做噩梦时留下的。沈随确咬下一口，故意皱起眉："盐放多了。" 话音未落，叉子突然被夺走。陆燃咬下鸡蛋的瞬间，沈随确突然凑近，在他发烫的脸颊上偷亲了一口。少年举着叉子僵在原地，蓝灰色瞳孔猛地收缩，耳垂红得像要滴血："沈随确你......" "早餐费。"沈随确含着煎蛋含糊不清地说，舌尖还残留着陆燃皮肤上淡淡的皂角香。他转身时，突然伸手扣住陆燃的手腕，另一只手揽住少年的腰，将人稳稳抵在料理台上。沈随确低头咬住陆燃发红的耳垂，含糊道："该我收利息了。"温热的吐息扫过颈侧，惹得陆燃浑身一颤。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沈随确看到锁屏上父亲的号码，笑容瞬间凝固。黑色大理石纹路的手机壳硌得掌心生疼，未读消息的红点像道渗血的伤口。陆燃伸手按灭屏幕，整个人软在他怀里，仰头看着沈随确："别理他...今天只属于我们。"说罢，还委屈巴巴地用头蹭了蹭沈随确的胸口。 阳光正好的午后，两人窝在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陆燃半躺在沈随确腿上，银灰色头发垂落在他膝头，随着游戏手柄的震动轻轻摇晃。PS5的蓝光映亮少年泛红的眼角，输了游戏就耍赖往他怀里钻，发梢扫过沈随确的下巴，痒得人想躲开："再来！这次我绝对能赢！"他不服气地摆弄手柄，玫瑰金戒指在指节间反光——那是沈随确偷偷把项链断口处的金属融化后打的尾戒。 "不玩了。"沈随确突然放下手柄，修长的手指穿过陆燃的发丝，在发旋处轻轻揉搓。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阳光穿过叶片的缝隙，在少年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教我弹那首《菊次郎的夏天》吧。"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期待。 钢琴前，沈随确从身后环住陆燃，下巴搁在少年毛茸茸的头顶，双手覆上陆燃放在琴键的手。"这里要轻一点..."他故意压低声音，温热的吐息扫过泛红的耳尖，"就像这样..."不成调的音符磕磕绊绊地流淌，某个高音突然走调，逗得陆燃往后仰，撞进他怀里。 "笨蛋。"沈随确笑着咬住他后颈，手下却不停，重新按下第一个音符。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切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镀了层金边，琴键上的咖啡渍在光晕里泛着琥珀色的光。当熟悉的旋律终于完整响起，陆燃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哼唱，混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将他整个包裹。 夕阳西下时，沈随确在琴谱里发现一张便签。陆燃的字迹歪歪扭扭，还带着几滴墨渍："以后每天的早餐，都要盖章验收——盖章处：这里"，末尾画着个箭头，指向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他抬头望向正在厨房准备晚餐的少年，夕阳的余晖为陆燃镀上金边，将他切菜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柔地笼罩住整个客厅。 晚风轻轻吹起纱帘，带着秋天特有的桂花香。沈随确靠在门框上，看着陆燃手忙脚乱炒菜的模样，突然觉得，或许幸福就是这样简单——在温暖的屋子里，将喜欢的人圈进怀里，把平凡的日子，过成闪闪发光的诗。而那些未说出口的爱意，早已随着跳动的音符，融进了每个相伴的晨昏。 第14章 only you 清晨六点，闹钟的震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陆燃迷迷糊糊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却不小心将旁边的相框碰倒。相框里是两人在游乐园拍的合照，沈随确戴着夸张的兔子耳朵发箍，陆燃笑得露出虎牙，背后的摩天轮在阳光下闪着光。 "再睡五分钟..."陆燃把脸埋进枕头，银灰色头发乱得像鸟窝。沈随确已经利落地掀开被子，晨光透过纱帘洒在他身上，白T恤下隐约可见腰侧的旧疤痕——那是为了保护他留下的印记。"七点有早读，你想被老班罚站？"沈随确伸手扯了扯陆燃的脚踝，却被少年一把拽进怀里。 两人滚作一团时，陆燃的睡衣领口滑落，锁骨处暗红色的火焰纹身完全暴露在晨光中。沈随确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尾焰处的小爱心上，那是他用红墨水亲手画的。"别看了。"陆燃突然伸手蒙住他的眼睛，掌心带着晨起的温度，"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沈随确笑着掰开他的手指，趁机在纹身边缘轻轻一吻。陆燃浑身一颤，耳尖瞬间红透："沈随确！"他作势要打，却被对方扣住手腕压在床头。晨光勾勒着沈随确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长长的阴影，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暧昧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直到手机里的第二遍闹钟响起，两人才慌乱地分开。陆燃胡乱套上校服衬衫，纽扣错了位，露出半截锁骨和火焰纹身。沈随确无奈地帮他重新系好，指尖划过纹身时，故意加重了力道："下次再赖床，就把你丢出去。" 早餐时，陆燃咬着三明治凑到沈随确身边："今天体育课，我们比赛投篮？输的人请喝奶茶。"他说话时面包屑掉在领口，沈随确伸手帮他擦掉，却被陆燃趁机咬住手指："喂，这是早餐费。" 校车停在校门口时，陆燃故意走在沈随确身后。秋日的阳光为少年镀上一层金边，他看着沈随确挺括的背影，突然加快脚步，伸手扯住对方的校服衣角。周围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那不是沈随确和陆燃吗？""他们最近走得好近..." 陆燃却毫不在意，反而将手指悄悄勾住沈随确的小指。少年的手温暖干燥，传来让人安心的温度。沈随确低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不动声色地将手翻转，与他十指相扣。 教室里，陆燃趴在桌上补觉，银灰色头发被压得翘起几缕。沈随确把温好的牛奶放在他桌上，目光扫过少年敞开的校服领口——那里隐约露出锁骨处的火焰纹身，尾焰的小爱心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粉笔灰簌簌落在黑板上，老师讲解文言文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风声，陆燃突然抬起头，蓝灰色瞳孔里还蒙着层水雾："几点了？" "早自习第三节课。"沈随确推了推眼镜，伸手替陆燃把衬衫纽扣系到顶："要感冒了。" "假正经。"陆燃嘟囔着坐直，故意凑近沈随确耳边呼气，"昨晚是谁非要抱着我睡？"话音未落，前排女生突然转身借橡皮，吓得两人同时弹开。陆燃慌乱中碰倒铅笔盒，彩色铅笔滚了一地，沈随确弯腰去捡时，发梢扫过陆燃手背，引得少年耳尖泛红。 课间操的音乐响起，陆燃拖着沈随确往操场走。秋日的阳光穿过香樟树的枝叶，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斑驳光点。陆燃故意比沈随确慢半拍踏步，手肘时不时蹭过对方手臂。当广播里响起伸展运动的指令时，他突然张开双臂，差点撞上沈随确的鼻尖："看，我能摸到云彩！" 沈随确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按住陆燃乱晃的脑袋。周围同学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来，窃窃私语声像蒲公英的种子在风里飘散："他俩怎么总在一起？""听说陆燃锁骨上有个超酷的纹身...""上次校庆，沈随确还帮陆燃补习数学呢..."陆燃突然停下动作，歪头看向沈随确："想听八卦吗？"不等回答，他突然凑近沈随确耳边，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垂："他们说，我们在谈恋爱。" 沈随确耳尖瞬间通红，慌乱中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篮球架的金属杆。陆燃笑得前仰后合，银灰色头发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他伸手勾住沈随确的小指，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晃了晃："走，去小卖部买冰棍。" 午休时分，两人躲在图书馆角落。陆燃趴在桌上写作业，衬衫领口散开两颗纽扣，火焰纹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沈随确低头改试卷，钢笔尖突然停在半空——少年锁骨处的红痕，分明是今早他留下的印记。他慌忙扯过校服外套，盖住陆燃肩膀："把衣服穿好。" "小气鬼。"陆燃挑眉，突然抓起沈随确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上，纹身的纹路隔着掌心微微发烫。书架外传来脚步声，沈随确想要抽回手，却被陆燃攥得更紧。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酿成醉人的甜。直到管理员的咳嗽声传来，陆燃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指尖划过沈随确掌心时，偷偷塞了颗草莓味的糖果。 下午的体育课，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混着少年们的呐喊。陆燃跃起投篮时，校服拉链被扯开，火焰纹身随着动作在阳光下明灭。几个男生围过来起哄："陆燃，这纹身挺带感啊，是不是有故事？"陆燃落地时膝盖微弯，目光越过人群与场边的沈随确对上。少年正倚着栏杆喝水，喉结滚动间，他举起矿泉水瓶，对着陆燃晃了晃——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想知道？"陆燃突然扯开校服，露出锁骨处完整的火焰纹身，尾焰处的小爱心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这是给重要的人看的。"话音未落，沈随确已经快步走来，用毛巾盖住他的肩膀："耍什么帅，去买水。"转身时，他悄悄在陆燃腰间掐了一把，惹得少年闷哼一声，却笑得更灿烂了。 陆燃蹦跳着跟在沈随确身后往小卖部走，运动鞋底沾着操场的红胶粒。经过教学楼转角时，秋风卷着几片银杏叶扑在两人身上，其中一片恰好卡在陆燃翘起的发梢。沈随确伸手去取，指尖擦过他发烫的耳尖，忽然瞥见少年后颈沁出的薄汗顺着衣领滑进锁骨。 "口渴死了。"陆燃踮脚够冰柜顶层的汽水，校服下摆掀起露出一截腰线。沈随确默默把他往下拽了拽，却被少年反手握住手腕："沈学霸也会害羞？"说话间拧开瓶盖，气泡水的甜香混着少年身上的皂角味漫开。 放学铃声突兀地响起时，陆燃正趴在课桌上补眠。夕阳的光从窗棂斜射进来，在他银灰色头发上镀了层金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沈随确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扫过少年敞开的校服领口——火焰纹身被余晖染得愈发鲜艳，尾焰的小爱心仿佛要随着呼吸跳动。 "该走了。"沈随确轻轻戳了戳陆燃的酒窝。少年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往脸上蹭，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再五分钟..."话音未落，教导主任查班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两人慌乱起身时撞翻了椅子，在轰然声响中相视而笑。 暮色漫进空荡的教室，陆燃瘫在椅子上晃着双腿看沈随确整理错题本。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他突然把冰凉的汽水罐贴在少年后颈："沈老师，我饿了。"说话时故意用气声，薄荷味的呼吸扫过对方泛红的耳尖。沈随确合上本子，起身时顺手揉乱他的头发："带你去吃山竹蛋糕，小祖宗。" 走廊里，陆燃偷偷伸手勾住沈随确的小拇指。秋日的晚风裹着桂花香涌进来，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上绘出一幅温柔的画。 第15章 等待的运动会 次日清晨，陆燃踩着早读铃冲进教室，银灰色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他把还冒着热气的饭团拍在沈随确桌上，校服拉链歪歪扭扭，露出半截火焰纹身。"便利店阿姨说最后一个被我抢到了。"他气喘吁吁地坐下，没发现沈随确盯着他后颈被围巾蹭红的皮肤，默默把自己保温杯里的热牛奶推了过去。 数学课上，陆燃偷偷在草稿纸画小人。当他第无数次用橡皮戳沈随确手臂时，粉笔头突然精准地砸中他额头。老师推了推眼镜："陆燃，上来解这道题。"少年磨磨蹭蹭起身，经过沈随确身边时，掌心被塞进一张纸条。展开是工整的解题步骤，末尾画着个戴猫耳的小人，旁边写着"笨蛋"。陆燃攥着纸条回头看，正撞见沈随确假装认真记笔记，耳尖却悄悄泛红。 午休时，教室里炸开了锅。班长举着喇叭喊："秋季运动会报名明天截止！咱班可不能再拿倒数第一了！"前排女生苦着脸抱怨："去年拔河比赛，咱们班连隔壁文科班都没赢..." 陆燃突然跳上桌子，校服衣角扫翻了同桌的铅笔盒。他扯开领口两颗纽扣，火焰纹身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别丧气！去年篮球赛要不是乔司安最后三分开挂，能把校队逼到加赛？"他冲后排戴眼镜、正抓着头发思考的乔司安扬了扬下巴，又转向角落低头刷题的小凯："还有你，小凯！实心球破过年级纪录的人，这次该露一手了吧？铁饼也别藏着！" 沈随确安静地收拾着课本，余光瞥见陆燃灵活地穿梭在课桌间。少年时而拍着男生肩膀勾肩搭背，时而蹲在女生堆里看报名单，发梢沾了不知谁的红笔碎屑。当陆燃说到接力赛时，特意提高音量："接力赛最讲究配合，咱们班体育课经常分组跑圈，默契绝对够！小凯爆发力强，起跑肯定能冲在前面，乔司安冲刺快，最后一棒交给他准能反超！再加上..."他的目光不经意和沈随确对上，蓝灰色的眼睛亮了亮，"再加上有学霸压阵，中间两棒稳稳的，肯定没问题！"说罢，他故意甩了甩头发，校服下摆扫过沈随确的课本。 "那女生项目呢？"有同学发问。陆燃立刻眼睛一亮："我刚才看见隔壁班在练跳长绳，咱们班女生绝对能比她们强！"他不由分说拉过体育委员："你带个头，我帮你们甩绳！"转身时衬衫下摆掀起，沈随确下意识伸手帮他整理，却见陆燃突然回头，蓝灰色眼睛亮晶晶的："沈随确，你数学好，来当后勤组长统计物资？顺便再给大家制定训练计划？"说罢，他弯腰捡起沈随确掉在地上的钢笔，指尖相触时故意多停留了两秒。 夕阳西斜时，报名单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乔司安拍着胸脯报了男子1500米、4×100接力和三级跳远，小凯默默勾选了实心球、铁饼和男子4×100接力三项。陆燃趴在桌上看沈随确核对项目，忽然用铅笔戳他肩膀："其实我想...报两人三足。"他声音低下去，耳尖泛红，"就当...给大家探探路。" 窗外的喧闹声透过玻璃渗进来，陆燃又追问了一句："你真的不参加两人三足？和我搭档？"沈随确低头在两人三足那一栏写下名字，笔尖顿了顿，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星星，没正面回答。陆燃凑过来时，他慌忙用手盖住，却被少年掰开手指："藏什么呢？让我看看！"两人的手交叠在课桌上，陆燃突然用指甲在沈随确掌心轻轻挠了一下，惹得对方猛地缩手，红着脸把报名表塞进书包。 放学铃声响起，陆燃收拾书包时，一张便签从课本里滑落。沈随确的字迹工整清秀："放学后操场见——陪你练习"。少年抬头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沈随确，夕阳的余晖斜斜掠过少年挺拔的身形，为他的轮廓染上温柔的色泽，校服背后不知谁恶作剧画的小太阳，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陆燃故意慢吞吞收拾东西，等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人时，突然从背后蒙住沈随确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次日午休时分，阳光将教室晒得暖烘烘的。陆燃把皱巴巴的报名单铺在桌上，橡皮在指间转得飞快："昨天排的接力顺序，我觉得交接棒环节还能优化。小凯起跑冲得猛，但转弯容易减速，是不是让他和你换个位置？"他戳了戳沈随确的胳膊，顺势把头靠在对方肩上。沈随确身体僵了僵，却没有推开他，翻开笔记本，里面贴着每个人的训练视频截图和数据记录："我昨晚反复看了训练录像，小凯第一棒起跑反应时间比其他人快0.3秒，保持原有顺序更合适。但乔司安接棒时习惯左手，和他交接需要调整握棒姿势。"说话间，他用红笔在表格上圈出关键节点，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响。 陆燃托着下巴盯着他翻动纸张的手指，突然伸手按住笔记本："喂，你把自己的1500米、400米比赛时间都标出来了，还有空管接力队训练？到时候谁帮你做赛前热身？"说着，他伸手去拉沈随确的手腕，却被对方躲开。沈随确耳朵红得发烫："管好你自己，3000米别中途弃权。" 教室后排，乔司安正和几个男生争论拔河站位，麻绳摩擦地面的声音混着嬉闹声。"我觉得女生应该站中间！"乔司安的声音盖过其他人，"力气均匀不容易歪！"小凯抱着实心球走进来，金属球碰撞地面发出闷响："陆燃，高三说铁饼周五才能还回来，训练计划得改。" 陆燃立刻起身，校服带起一阵风："我去找体育老师借备用器材！沈随确，你继续细化接力训练方案！顺便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当替补？"他风风火火跑出去时，衣角扫过沈随确的手背，留下一片温热。沈随确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摸了摸被碰到的地方，又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陆燃跳高训练：加强落地缓冲"。 等陆燃回来时，沈随确已经用彩色笔把赛程表标注得清清楚楚。斜阳从窗口斜射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教室外，隔壁班练习口号的声音隐约传来。陆燃突然凑近，呼吸扫过他泛红的耳尖："有你在，咱们班这次肯定能拿大奖！"他的尾音被窗外突然响起的集合哨声切断，两人相视而笑，在满室喧闹中，指尖又悄悄碰在了一起。陆燃偷偷在沈随确手心塞了颗草莓糖，糖果纸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蝉鸣，成了这个秋天最甜蜜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