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和露》 第1章 楔子 “都是因为你，你个婊子，我他妈的当初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又是爸爸对妈妈的拳脚相加。 妈妈抬起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何璐，勉强扬起嘴角极其温柔得对她说：“小璐，你先出去……去。” 第一次，何璐害怕。 “小璐，听话，快出去。” 她：妈妈的目光就像狗血里面的受虐女主，像楚楚可怜的白莲花。 她无助的站在那里，想走上前做些什么。她爸抓起一旁的凳子向她扔过去：“滚！赶紧给老子滚出去！听不懂人话吗？你这个赔钱货！” 何璐吓坏了，匆忙拧开门把手跑下楼，她左脚拌右脚直接摔了下去，后面还充斥着她爸的叫骂声和她妈的哭腔。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冷风中，街上的叫卖声，同龄小孩追逐打闹，一切都与她无关。 因为她没有朋友可以在一起玩，她觉得同龄人好幼稚，每天嘻嘻哈哈不知道在乐呵什么。 何璐在半夜回到家看到爸爸跪在妈妈面前抽自己耳光：“老婆，我喝多了，我再也不那样了。以后一定好好爱你跟小璐。” 妈妈红着眼眶点点头。 何璐看着自己摔破皮的腿，爸爸将她搂到怀里的时候，她还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很快迎来了第二次，何璐尝试帮妈妈反击。无果。啤酒瓶重重得砸在了何璐的后背上，她感觉有一瞬间呼吸不过来，嘴里充满了血腥的铁锈味。 何璐好害怕好害怕，好疼好疼。 但是妈妈经历了那么多次…… 她第一次带着哭腔祈求妈妈：“你跟他离婚吧，妈妈，你离婚带我走好不好？” “小璐，你不能这样。你爸爸每天赚钱多辛苦。哪有希望父母离婚的啊？不能这么不懂事啊。” 又是那个眼神，何璐最讨厌她妈做出那个眼神了。 母亲是受害者，父亲是养家的。那何璐又算什么呢？ 第三次，何璐决定不再管了。 她明白了，她站在妈妈那边，妈妈却站在爸爸那边。 可是谁又站在她这边呢？ 从来没人管她，她生活在完整的家庭里，却从来没在这个家里感受到过一丁点儿温暖。 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两个不相爱的人要在一起，难道他们听不到外面的人是怎么议论她家的吗？ “诶呦，她爸又在打他妈呢。” “可怜呦，你看孩子都麻木了，她不知道哭吗？” “哪有见父母打架不哭不闹的啊？” “是麻木还是没感情啊？” “是啊，她爸是个魔鬼，这多少会遗传的……唉” 何璐咬着下唇，快要咬出血来。 她有时反思自己真的是个麻木没有感情的人么。 看伤感电视剧，看悲剧小说她的内心都没什么太大波动。 难道她真的像她爸爸那样是没有感情的魔鬼吗？ 她下楼经过那些人，犀利的目光几乎要往她后背上烫出一个洞来。 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听那些刻薄的语言，那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刺在她身上无比生疼。 她不认得说话的那些人，而那些人却认得她。 何璐。 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何璐，是谁都可以，只要不是何璐。 因为没有人喜欢何璐，妈妈觉得她不懂事，爸爸觉得她是赔钱货，邻居觉得她麻木没感情，就连她自己也厌倦这样的自己，这样的生活…… 对了，有一个人喜欢她—— 她走到以前经常去的小吃街，有家店叫“九六年的核桃”，从名字中很难看出它其实是个烧烤店，之所以叫这个呢，是因为老板每次都会赠送顾客一瓶“六个核桃”。 何璐喜欢去那里，老板看到了她连忙向她招手，扯着嗓子喊，“嘿！又是你，小孩。哎，不对，璐姐！哈哈哈哈。”说完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老板姓杨，40多岁，啤酒肚，人字拖，嘴里叼根烟。很典型的生意人。 杨老板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小到没断奶的小屁孩，大到没牙的老头子。只要是个活人他都能跟人家有共同话题，一张嘴说着天津口音儿就能把人家哄得乐呵呵的。 相处不久便知道何璐是喜欢领导别人的一类人，马上就认了九岁小孩当姐。 杨老板走了过去，拉开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璐姐家又出什么事儿了？” 何璐摇了摇头，没说话。 “哎呀，谁家没点家长里短呢是吧？都说家是避风湾，但是你要觉得遮不住风，挡不住雨，就来杨哥我这儿吃烧烤，送六个核桃啊。”杨老板自信得拍了拍胸脯，“不吃饭找杨叔谈心闲聊都行啊！” 何璐被他逗笑了：“不饿，那六个核桃单卖吗？” “哎呦璐姐你真是的，咱们啥关系啊，喏，请你的。” “谢了。”她接过六个核桃，握在手里暖暖的，原来是加热过的，烧烤味也好香啊。 而不是家里凉透了的饭，而不是躺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充斥着血腥味儿的客厅。 当时的小县城，家暴是不会被计入法律的，也没有人会去报警。在大多数人看来，只要不出人命，这都是正常的。 杨老板大概率也知道她家的事，但他从不会主动提起，也许怕伤到孩子的心，也许知道以何璐的性子不会多说什么的。 “诶对了璐姐，你认不认识小雪妹妹啊？” “谁？……不认得。” “就是……诶来喽！有顾客，失陪，你先坐会儿啊。” 何璐打开手上的六个核桃喝了一小口，看着杨老板忙碌的背影发愣。 小雪吗？住在破烂旧楼里的留守儿童，家里只有姥姥，靠着姥姥的退休金生活上学。 小雪的本名没人知道，听说她几个月的时候就被父母丢给年纪大的姥姥照顾。 她有个弟弟，而她的弟弟有自己的名字，跟着父母在大城市里生活，从不是什么留守儿童。 小雪是除了她以外喜欢往“九六年的核桃”这里跑的人，都只是坐一会，不点餐。 比起何璐，小雪的性格更讨喜些。小雪绝对不会被人议论说没感情什么的……相反，小雪经常被邻居大妈夸乖巧懂事。 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呢？明明自己都跟她不熟的，只是见过几次。为什么要对这个陌生人产生那么大的敌意？ 是因为同样没有父母疼爱的小雪路人缘却比她好吗？ 是嫉妒吗？ 小雪这种性格杨老板也喜欢，可是杨老板谁都喜欢。 不讨喜，没感情的何璐他也不会讨厌。可不是人人都是杨老板。 何璐晃了晃脑袋，不去想了。无所谓，谁会在乎这些，喜欢又能怎样，能升华她的人生吗？ 晚上回到家，九岁的何璐在日记本上歪歪斜斜的写了一行字：谁会喜欢何璐？谁会爱何璐？何璐什么时候能得到救赎…… 没过多久，何璐又听到外面传来锅碗瓢盆碎了一地的声响，她气不打一处来，拿着铅笔用力的划掉那一行字，谁稀罕被喜欢，谁稀罕被爱，谁稀罕得到救赎。 她打开房门绕了过去，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第2章 小雪 月亦的九月份开学季总是格外热闹。 何璐一手夹着烟，一手翻看着手机，燥热的天气和杂乱的人群使得何璐无比烦躁。 那位穿着绚丽夺目的就是何璐本人，她的穿着打扮完全不像个学生，脸上化着浓厚的妆容，耳朵两边各打了三个耳钉，很难不被人注意到她。 她再也不是生活在灰暗世界的何璐了，她也可以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 初三的时候还会在检查仪容仪表的时候穿个校服，绑个头发做做样子，现在直接放飞自我，不演了。 刚开学，何璐就差把“我不好惹”写在脸上了。 打扮的这般显眼难免会被人议论，但何璐是“混的人”，大部分人都不会直接说出来或者被她听到。 不过，就算真的当她面议论，她也不会说什么。 那些打架斗殴的事初中以下的小屁孩才会干。 因为除了自己解气一时，根本就得不到任何好处。 处分无所谓，叫家长也问题不大，只要不是他爸来。 何璐想起初中的时候被同学质疑过成绩，她一把抓住领头那人的衣领，她们扭打在了一起。 后来何璐被叫了家长，她记得是她爸爸来的，当时她被不由分说的扇了一巴掌。 又转头笑着对老师赔不是，那虚伪的模样，跟在家里的那副嘴脸完全是两个样子。 何璐没有任何波澜的情绪在脸上显现出，因为这并不是什么新奇事儿了。 最后，也是没人相信差生何璐努力无数日夜的惊艳成绩，只有何璐跟人打架被叫家长的不堪场面。 现在的何璐不会对别人随便动手了，她知道，没用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就像她无数次尝试帮助她妈妈去反抗她爸爸。 “璐姐，发什么呆呢？快进去吧。”和她一起来的好姐妹王梓彤用胳膊肘怼了怼她。 何璐意识蓦得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哦，走吧。”随即把剩下的半节烟按在墙壁上捻灭，然后对着手机发了条语音，“你到了吗？快点给我搬行李来啊！” 王梓彤打趣道：“哎，璐姐有男朋友真羡慕！” “少来，你不是也有？” “他受不了异校，分了。” “行了，在这学校找呗！听说帅的挺多，到时候姐给你介绍。” “好~” 两人说笑着走进校园，先是找宿舍，何璐没有和她认识的人分在一个宿舍。 406宿舍的人看着……都挺乖的。 何璐对乖的人有些刻板印象，不就是只会抢她风头成为这里被夸上天的主角么。 一个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女孩最开始介绍自己：“你们好，我叫谭锦柒。初中在文心区读的。” 跟谭锦柒一起来的家长是一位长得挺帅的男大，应该是她哥哥。 何璐对帅哥不感兴趣，她找男朋友纯粹为了跟身边的朋友一样出去玩有个炫耀对象，有个帮拎包的。 不知道换了多少任了，现任李懿平长得还算端正，他在兄弟面前拽的很，却在何璐这里近乎让干啥就干啥，何璐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些抖S属性，她喜欢这种人。 后来其他人也被带动起来。 “我是城中毕业的于婕。” “……” “……” 何璐片刻沉默，为了不让室友觉得她不好相处，她用着从网上学的人际交往秘诀，露出自以为还算友善的微笑：“我是何璐，镇中毕业的，希望能和你们成为朋友。” 她浑然不知自己笑的有多么可怕。 其中一个室友吓得立马移开了目光，攥住了她妈妈的衣角。 何璐：“………” “我叫董灵……”这个女孩到最后才自我介绍，面目上没什么表情，她是跟一位年长的老人来的，说话声音小的像蚊子。 那老人慈爱的摸了摸董灵的头：“小雪呀，大方点，别这么小声说话。” 听到“小雪”二字，何璐下意识想到小时候在烧烤店经常听杨老板提起的那个名字。 到转头又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叫小雪的多了去了。 何璐观察着那些家长，不出所料的大部分都用着异样的眼光看她。 好在跟着董灵来的老人一脸慈祥：“哎，小同学们真乖，分到一个宿舍那就是缘分。不要闹矛盾，好好相处啊！” 另一位家长提议：“咱待会儿给孩子们办饭卡去吧！” 老人问何璐：“对了，这孩子家长怎么没跟来？” 何璐就知道会有人问这种问题：“额，他们有点事。” “哎呦，孩子你自己搬的行李啊？真棒呀！”随即另一位家长就对自己孩子说：“你看看人家，多独立！” 何璐尴尬的笑了笑。 老人看向何璐：“孩子，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办饭卡吧？” “不用，暑假我家长就给我办了。” “哦，那敢情好！” 面子大过天。 饭卡的事到时候再说，何璐可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可怜。 可以先找她对象李懿平借。 等都安顿好了，家长都回家后，何璐看着宿舍的几个人，平静的开口：“你们谁有火儿？” 第3章 不要多管闲事 “没有吗？行吧。” 谭锦柒犹豫了一下，还是戳了戳何璐：“那个，同学，我闻不了烟味，你要是想抽，麻烦去外面或者阳台，谢谢啦。” “用你说？”何璐白了她一眼，她最烦的就是这种乖巧爱多管闲事的人。 随即转过身离开了宿舍，关门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响。 谭锦柒吓一激灵，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尴尬，也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宿舍里剩下的五个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何璐其实没想故意摔门，只是当时开着窗户，不过她才不管那么多，先去别的宿舍找王梓彤她们玩。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喜欢跟王梓彤待在一起，但是更不愿意跟宿舍这些人待一块。 王梓彤激动的向她招手：“何璐！这也是咱们班的刘思晨，离我家小区挺近，放假可以一起去打台球。” 她身边站着一位同学也像是“混的人”。 江湖规矩——啥人找啥人。 何璐，她不是完全的“混的人”，她抽烟，逃课，打架。但是她不会做霸凌同学，顶撞老师，考试抄袭的一类事。 所谓“好学生”和“坏学生”，她没得选，只能默认被归类在坏学生里面。 “嗯。” 眼看到了该去班里的时间，何璐她们磨蹭了好一会儿，一直拖到快上课才慢悠悠地往教室走去。 “何璐。”李懿平站在班门口示意她出来。 “李懿平，”何璐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想和你说件事……”李懿平有些犹豫的开口。 “有什么事在这说吧，一会儿该上课了。”何璐搓着手指，语气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我们分手吧。” “？？？什么”何璐终于清醒了。 李懿平：“腻了，到此为止吧……” 何璐听得心烦意乱，猛地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行，那就分吧，再见。”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李懿平呆立在原地，满脸写着“？？？”，以前谈的对象都是哭着闹着求他不要离开，而这个何璐却答应的这么干脆，瞬间感觉自己很没有面子。 何璐心里清楚，这段恋爱本就是玩玩而已，对方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她不惧怕任何人的离开，离了谁都能活下去。 只不过……——吃饭怎么办啊！！！ 目睹了这一切的王梓彤，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用高情商回复：“哇，分手快乐！” “是，挺快乐，没了男人一身轻嘛。” 何璐和王梓彤的关系，着实有些微妙。王梓彤这人蛮横又不讲理，她们是在初中一次约架中结识的。 那次约架，王梓彤被何璐揍服了，当时王梓彤本着打不过不如加入的原则，反正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何璐再正义能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初中生本就也是不打不相识，经过一些摩擦，她们成了朋友。 她们的关系其实挺表面，不然也不至于连饭卡都不愿意主动借，或者主动要。 何璐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一阵烦躁。 上课铃响了。 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戴着一副红色方框眼镜，穿着包臀裙，显得格外精神。 “我叫金丝楠，是你们的班主任，这学期教你们英语。”她声音清脆，在教室里回荡。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开学注意事项、校规校纪的讲解。 何璐没心思听，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停地滑动。 这学校管的挺严，点个外卖似乎很麻烦。何璐从昨晚到今早都没吃饭，胃里翻江倒海的痛。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去“九六年的核桃”蹭一顿饭，杨老板肯定不会拒绝的。 说干就干。中午一放学，何璐就跟着走读生混出了校门。 走在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路上，儿时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小时候觉得这条路好长好长，在路上她可以想很多很多，宁静又富有安全感，足以让她消化所有不开心的情绪。 可如今再走，却发现原来这么短。 “老杨！想我没？”何璐把烧烤店当自己家了，刚一进来就把外套随手丢在椅子靠背上，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呦，什么风把璐姐吹来啦，终于舍得大驾光临了？”杨老板满脸笑意，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饿了，学校食堂太难吃了！” “嘿，小白眼狼，饿了才想起你杨叔来？”杨老板佯装生气，笑骂道。 “不白来，我给你干活！” “干活倒是不用了，我干闺女帮我干呢，”杨老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小雪呀！” “嗯，咋了叔？”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后厨传来，紧接着，扎着两个低马尾的身影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 “小……”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仔细一瞧，这不就是和她一个宿舍的董灵吗？！ 原来董灵真的是小雪？？！！ 何璐晃悠椅子差点摔地上。 “董灵？”何璐试探着叫了一声。 “你好。”董灵神色平静，声音温柔，那模样，就好像是在说“初次见到你很高兴”。 何璐内心的小人气得咬牙切齿，暗暗想着：用不用回你一句“nice to meet you too ”呀？(╬￣皿￣) “你好。”何璐压下内心的不爽，勉强挤出一丝回应。 算了，本来也不熟，没必要跟她计较。可她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居然有人能记不得她何璐？以前可都是她认不出别人，没想到还能有别人认不出她何璐的时候。 “那个……”董灵乖巧的看着何璐，欲言又止。 “嗯？”何璐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还以为董灵认出她了。 “麻烦让一下，我扫一下你脚底的垃圾。” “……哦。”何璐不情愿的往旁边挪了挪。 这个董灵，何璐从小就看她不顺眼。她乖巧可爱，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特别会讨大人喜欢，人人见了都夸。 何璐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这下可好，居然碰到了自己从小就讨厌得要死的人，而且这人还不认识她，搞得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不吃了。”何璐“噌”地一下站起身，把椅子往后一推，转身就要走。 “哎，璐姐——干啥去？”杨老板探出半个身子，着急地喊道，“拿俩串儿再走！” “不饿，走了！”何璐顺走了桌子上的六个核桃，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回到宿舍，发现室友都还没有回来。 何璐坐在她下铺的床上，百般无聊的刷起视频。 过了一会，门“吱呀”被打开了，董灵回来了，何璐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看见董灵手里提着一袋子烤串，递到她面前：“给你的。” “额，干啥？” “别误会，杨叔让我给你带来的。” “哦，谢了。”何璐有些犹豫的接过。 这时，何璐的手机突然震了震，她下意识地以为是李懿平后悔分手来求和，却是她妈发来的。 【妈：小璐，妈妈给你转点钱，想吃啥就买。】 【妈：转账，请收款1000元】 何璐把钱收了，第一时间把烤肉钱给杨老板转了过去。 【红包给杨老板】 “哎，璐姐突然给我转钱干啥？”杨老板看到转账，一头雾水。 “中午的烤串钱。”何璐回复道。 “你中午不是没吃嘛？” “你别嘴硬了，你让董灵给我带的嘛。谢谢啊。” “啥呀，我可没让小雪带啊！你脸皮薄得很，我给你你能吃才怪？”杨老板发了一条语音。 “啊？”何璐这下懵了。 “小雪说她多买几串分给室友，敢情就给你一个人啦？”杨老板调侃道。 “……我哪知道。” 何璐气冲冲地把手机怼在董灵脸上：“你自己看吧，有什么要说的么？” “……你手机膜有道裂痕。”董灵看了一眼手机，不紧不慢地说道。 “？” “你有病吧？我让你看内容！内容！”何璐彻底爆发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嗯。”董灵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嗯？？？就一个嗯？？我非得直接问是吧！说，你突然给我带饭干啥？咱们不熟吧？”何璐双手抱胸。 “那你把钱直接转我就行。”董灵依旧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说道。 “……？”何璐被她这逻辑气得说不出话来。 “过意不去的话再给点跑道费。”董灵又补了一句，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故意在逗何璐生气。 “我不需要，我不饿，听不懂吗？你这是强买强卖！” “你都吃了，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董灵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这回，何璐彻底对董灵好感全无。 “哦。微信还是支付宝？” “微信。” “我在群里加你，睡觉去了。” “好。” 【转账给雪.50元】 【谢谢。】 何璐想了想，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过去：【你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我吃不吃饭跟你有个屁的关系】后边还配了好几个死亡微笑。 对面没有了回复。 何璐换上了手机打算眯一会儿。 刚要睡着，手机震动了两下。 【雪.发来一条消息】 何璐迷迷糊糊打开手机，到底看看这个人发了啥。 【雪.：嗯。】 何璐彻底不困了。 这人到底是不是有病啊？要搁初中，何璐非揍她一顿不可。 第4章 保护费 何璐气的猛地坐了起来，想要下去狂喷董灵一顿，但是又找不到发泄口，至少董灵还给她带饭了呢。 只能坐床上生闷气。 这时，谭锦柒恰好开门进来，冷不丁的对上了她冒火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半步：“你，怎么了？” 何璐爬下了床，没好气道：“吃饭。”然后把剩下的烤肉吃掉了。 何璐听到“噗呲”一声从角落里传来，她嘴里还嚼着烤肉，转头瞪董灵：“你笑什么？” 董灵收敛住笑意，恢复了平常的冷清：“没笑。” 谭锦柒一脸懵逼，这俩人是咋了？怎么感觉她们背后各有一团黑气熊熊燃烧，看谁先烧死谁。 不对，更像是何璐单方面放火，董灵把油桶当灭火器使了自己还浑然不知情。 其他室友是一起回来的，她们没有和在宿舍的任何人打招呼，默契的坐在了一个人的下铺上低声聊着天。 过了一会，宿管来查寝，目光扫过何璐手中的烤串：“同学，哪儿来的烧烤啊？月亦中学严禁点外卖。” 何璐：“不是外卖。” 董灵：“家里带的。”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两人对视一眼，董灵冲她笑了笑，何璐迅速别过脸。 宿管点点头：“哦，那也不允许在宿舍吃，拿去食堂，下次注意啊。” 谭锦柒：“家里带的？你们是一家的啊？” “什么一家的！是董灵在，额……” 在什么？ 说着何璐又看向董灵，似乎要她帮忙解释。 谭锦柒也看向董灵：“那你们……” 董灵浅浅笑了笑：“该午休了，午安何璐，午安谭锦柒。” 何璐懵逼了，这人咋都不否认？很快她就把气撒在谭锦柒身上： “看什么看？睡觉！” 谭锦柒更懵逼，自己啥都没干，就莫名其妙被骂了。 下午何璐依然是很晚才进教室，她这才注意到董灵竟然跟谭锦柒是同桌，两人正聊着天。 两个爱多管闲事的人玩到一块去也正常，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何璐心想。 14班的人交友速度极快，这才过了半天，班里每个人都找到了玩到一块去的朋友。 想到这儿她有点失落，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交到可以“类聚”的人呢？难道她真的是和王梓彤她们一样纯粹的“不良少女”吗？ 下午第一节是金丝楠的课，何璐没有讲课，主要还是强调注意事项，别违纪惹事。 要是不打下课铃她恐怕还能说上一整天。 “好，就先到这里，下课。对了，那个谁，”金丝楠低头扫了一眼名单，“何璐，还有董灵，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来。” 何璐心里暗自琢磨着，自己也没惹事啊，刚开学第一天不至于倒霉到抽烟被人举报了吧？可金丝楠又叫董灵干嘛，她举报的？ 金丝楠老师坐在凳子上，轻轻的翘着二郎腿，平和开口：“叫你们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看到何璐你的饭卡还没有办，跟家长说一声抓紧时间办了吧。” 何璐踢着脚下不存在的石子：“……行，知道了。” “嗯，你先回去吧。”金丝楠转头看向董灵，“董灵，叫你来是想问问家里除了外婆还有别人吗？” 离开办公室时，何璐刚好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她猛然想起，董灵是留守儿童啊。 何璐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都是可怜人，没必要看不惯人家，干啥要冷不丁的讨厌人家那么多年呢。 何璐坐在教室里心不在焉的在桌底划拉着手机，时不时往门口看两眼。 董灵面无表情的回来了，跟她对视了一眼。 何璐有些不自然的把目光移到别处，假装在看别人。 隔天董灵又给何璐带了饭，这次不是烤肉，用一个粉白色饭盒装着，里面有米饭还有几道菜。 “你这是……” “二十。” “哦，转你了。” 从此她们就形成了某种默契—— 何璐不再拒绝董灵给带的饭，两人的交流方式也很简单。 带饭，转钱，收钱。 如果用的是董灵自备的饭盒，何璐还要多一个帮她洗碗的流程。 董灵是班里为数不多的走读生，进出校门很方便。 之前有住宿生中午偷偷出校门被抓了，导致现在查人很严。 董灵也会帮班里其他人带饭，只不过都是别人请她帮忙的，只有何璐，她是主动给买的。 …… 有一次何璐照样收下了董灵给带的饭：“一共二十六是吧，我回去转你。” 董灵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角：“何璐，你以后不用转我了。” “？为啥” 董灵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想请你帮个忙。” 何璐迅速移开目光：“什么忙？” “你在宿舍说，希望能和我们成为朋友……” “啊，就走个流程啊。”何璐嘴角抽了一下，“我是混的人，怎么可能跟你们这群乖乖女玩到一块去，想啥呢？” “你的朋友都是混的人吗？” “昂。” “她们都抽烟吗？” “昂。” “你不和不抽烟的人交朋友吗？” “昂。” “那我可以学。” “嗯。……啊？？？”何璐分不清这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可以交朋友了吗？” 何璐呼吸一滞：“啧，你……你是没朋友吗？” 这话够伤人吧，反正何璐最讨厌别人说这话。 怎料对方回了一句： “对，我没有朋友。” 她绝对是故意的！ 她怎么可能没朋友？没有人会不想和董灵做朋友的吧。 说话温柔，脾气好，几乎从来都不会拒绝别人。 这样的董灵怎么可能缺她何璐？ 图她啥啊。 何璐大概明白了。 她瞪大了眼睛，质问道：“你是不是想找个混的人护着你？” “嗯。” “？”何璐愣了一下，随后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果然。 “那你说说，我凭什么保护你？” “我每天给你带饭，当是保护费了，可以吗？” “嘶，也不是不行。” 免费饭票，傻子才不要。 第5章 日记 “这次月考是你们来月亦的第一场考试，都给我打起精神！”金丝楠拍了两下讲台。 14班的人完全没有考试的压力，在底下昏昏欲睡。 何璐被吓了一激灵，这才移开了看手机的眼睛。 “这次考试直接决定下次怎么排座位，考得好的可以自己挑同桌还有座位。”金丝楠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几个眼熟的面孔，“别以为入学成绩好就能躺平，考砸了的，去我办公室喝茶。” 底下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何璐，谭锦柒，跟我走。其他人，下课！”话音刚落，教室里椅子挪动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14班的都摸清了金丝楠的套路——每周五天，三天要抓人去办公室。要么灌鸡汤，要么查进度，再不然就问在月亦的适应程度，她当班主任多年，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她的开导能力都能堪比心理咨询师了。 又当老师又当妈。全班上下，谁没去办公室喝过茶。 “走了谭锦柒。”何璐看了眼还在收拾书本的后桌，下巴一扬，“这么磨蹭是要等金丝楠回来拎人？” 等两人出了教室，王梓彤立马猫腰凑到前桌刘思晨旁边，小声蛐蛐：“下次换座位咱俩坐一块儿呗，你不知道我有多烦何璐。” “不是说成绩好才能挑人么，咱俩啊，”刘思晨翻了个白眼，“能保住不被扔最后一排就不错了。” “要不……找人抄抄？”王梓彤凑到前桌耳边压低声音。 “你疯了？也不看看监考是谁。袁主任啊，被抓了就是死刑。” 王梓彤失落的坐了回去：“唉，那怎么办呢？” 刘思晨转过身：“要是都被扔最后几排了，也能坐到一起啊。话说我看你跟何璐关系不错啊，怎么突然的这么说她？” “不错个鬼！”王梓彤嗤笑一声，“都表面。她那脾气，跟谁欠她钱了一样，成天不知道拽什么。” “抽的烟还是便宜货。”刘思晨补刀，“不过说真的，她最近和董灵走得挺近，就是你初中那个……” “我知道！”王梓彤突然压低声音，回头瞄了一眼正在捂着耳朵背书的董灵，“董灵天天给她带早饭，不就是在讨好她么？何璐也不拒绝，谁知道……”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脚步声。王梓彤瞬间换了副笑脸：“何璐，楠姐找你啥事？” “就成绩的事儿呗。”何璐把书包甩上肩，腹诽道：又想在我身上打听啥。 王梓彤笑的脸都要僵了：“那跟谭锦柒说啥了？” “我哪知道，她还没回来呢。” 刘思晨接话道，“要不咱一块后排呗？反正成绩就这样了，坐哪不是玩？” 何璐没接茬，心里冷笑：谁要跟你们坐后排。 2022.9.25 上一次写日记还是小学，有了手机后，就没怎么写过了。 今天鬼使神差打开备忘录，打下日期时才发现原来已经在月亦待了快一个月。 这哪是什么青春校园，简直是监狱！偷玩手机被抓了两次，抽烟逮着三回，上课想睡个觉都能被骂成畜生。 原来我是学生啊，我还寻思我是畜生呢。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说好的青春活力，肆意张扬，都扯淡。还好只是普高，要是换到重高，怕不是得被逼得退学。 在这儿待得不开心，说到底还是没个所谓的朋友吧。可“朋友”这词儿，到底什么意思？ 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躲在厕所抽烟，就算朋友了？ 王梓彤、刘思晨、安婉茹……我光是跟她们三个人就有三四个小群，没有我的群不知道有几个呢。每天演的就不累么。 还有那个董灵。 董灵这人，真让人捉摸不透。第一次见就冲自己笑，只要眼睛没瞎，就能看出我最烦她了，还天天往跟前凑。 可笑，你以为我能保护你吗，我连妈妈都护不住，拿什么保护别人？更何况是留守的，这样没家庭没背景，没脾气的人最容易被欺负了。 这三个重点要素我还占一个，董灵这人是一点儿没占。 我和她不像王梓彤，家里有钱，出了什么事儿都有人替她兜底；也不像安婉茹，爸妈不会太管着她。 能混到现在，全凭我脸臭，脾气差，光是眼神就能杀死人。 面相这东西，没人不怕。 不过真要打架倒也没事，初中那几年可不是白混的。现在不会像以前那么冲动了，利弊拎得清。 能动口不动手，能动眼不动口。 董灵的话，八成是——能笑不动口，能笑不动手，能笑不动眼。 笑笑笑笑，天天笑你妈呢？ 那笑来得还特突然，前一秒还冷着脸，下一秒就能露出那种笑，就是那种，让你舍不得骂她的那种笑，额，我真受不了了！ 越想越心烦，不提她了。 还有一周就放假，到时候得去老杨那儿坐坐。说起来真惭愧，初中时嫌他的小店寒酸，怕被“姐妹”笑话，很少去。老杨却从不计较，见了面还是乐呵呵的。要是能有他一半的乐观，不内耗就好了。 我妈转的钱根本不够办饭卡，想开口再要点，又开不了口。 家里我爸管钱，我妈估计也为难。虽说董灵每天都给我带饭，可真要像以前讹李懿平那样要钱，还真做不到—— 算了，那是“保护费”，实则不然，真出了事，我自己第一个遛哈。 不想回家，那个家冷冰冰的，没半点温度；也不想待在学校，总归不是归宿。等以后一定要买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家”吧。 天气转凉了，夏天快要结束了。 这本可能没有大家期待的那么好，脑袋乱乱的，还有大坑没填[求你了][求你了]。这篇通过何璐日记填一些何璐本人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日记 第6章 月考 “考场由大家的入学成绩来分配，我把考场号放在讲台上了，你们自己看。”金丝楠抖了抖手中的a4纸，“班长过来帮忙贴一下考号。” 坐在靠窗第一排看书的男生缓缓起身，伸出双手接过金丝楠手里的考号。 他的校服袖口被磨得发白的线头随着动作轻微晃动。 何璐对这人除了名字和学习成绩没有别的印象。 甚至是声音，他上课回答问题的小的声音像蚊子，有时候要老师走到他旁边才能听到。 除了他同桌，他没跟别人说过话。 在贴考号的时候他轻轻抚平了折角，细腻的不像别的不拘小节的男生。 装。 何璐翻了个白眼，当时的李懿平就是这么装。 班长绝对有对象或者暗恋对象了。 14班是14考场，在最后一个考场，坐在这里的都是倒数的名次。 “哎，芷茵啊。你把这张也贴上吧，贴到最后一桌。这孩子本来该来咱们班的，算咱自家人，她下学期就该来咱们这儿上学了。” 芷茵应了一声，接了过去。 王梓彤和刘思晨就在本班考，刚好坐前后桌，两人高兴坏了。 何璐等到前面人少了才慢吞吞的凑过去看自己的考场号。 是高一7班，7考场，座位号在偏中间吧。 何璐又迅速扫了一眼有没有熟人。 她看到了同班的安婉茹，就是平时老在厕所约抽烟的。 何璐继续看。 要死啊，跟她前任李懿平同考场。没事的，至少不是前后桌，记得也有一段距离远，她安慰自己大不了装瞎没看见。 她又看了董灵的。如她所料是第一考场的。 董灵这人果然是什么都好，怪不得没人说过她不好，没有人不喜欢她。 何璐咬了咬下嘴唇，不去看她。 随后扫到了谭锦柒竟然排在董灵上面。 这家伙平时不是睡觉就是偷玩手机，哪里学过习，有那点儿力气全用中考上了吧。 随便吧，反正董灵没有优秀到能考第一。同样考到了月亦，学习能比别人好到哪里去。何璐这样想着。 “好，没问题大家就把桌肚清空，把书可以先放在我的办公室，位置有限啊。收拾完之后把桌肚靠前。”金丝楠敲着讲台强调。 何璐搬着一摞书，到办公室发现——这哪儿是办公室，简直是造纸厂原料库么？书堆的无处落脚。 她暗叫倒霉，早知道不看排名看那么久了。 她正要自暴自弃的干脆直接放在办公室门口算了。 “何璐，这儿。”这时董灵把书堆开辟出一片小空地，示意她过去。 “……昂，谢了。”何璐把书递了过去，故意没看对方的眼睛，便匆忙转身要逃离现场了。 董灵又招呼着：“谭锦柒，你也放在这里吧，还有位置。” “谢谢小雪！” 何璐有点莫名不爽，加快了脚步。 …… 月考当天 何璐只拿个根笔进考场，有个男的站在7班门口挡着。 “借过。” “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何璐抬头一看，这不李懿平吗？ “何璐？” 何璐装没听见，径直走到最后一排找到自己的座位，结果发现这滚蛋就坐在她正左方，何璐心想真是点儿背到家了。 李懿平侧身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好久不见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找新对象了吗？” 何璐看都没看他一眼，把笔摔在桌子上：“关你屁事。” 前排的同学正聊天的同学吓得屏住呼吸不敢说话了。 李懿平“切”了一声，用力把凳子的金属腿擦出刺耳的巨响。 何璐：谁理你？ “第一场考语文，李老师监场，袁主任随时来考场溜达，有歪心思的同学可以收收了。” “好，现在发卷子，大家往后传，不够的找旁边同学分一下。” 何璐：人总不能一直这么倒霉吧。 何璐：好吧还真能。 “喂，给我卷子。” 李懿平拎着卷子，在何璐伸手拿的时候松开了。 何璐气的难受，起身举着袖子就想揍人。心里只有不揍他不姓何。 监考老师问她：“同学，你干什么？” 何璐咬的后槽牙发酸，最终只是把卷子捡了起来。 她清楚，李懿平这人小心眼，记仇。他们才谈了不到一个月，本就谁也没付出真心。 不过她啥人没谈过，什么神人没见过，懒得跟他计较。 ……大不了等月亦放假去校外把他打一顿。 第一场考完，何璐拿着矿泉水瓶子打算去水房接水。 她在开水间门口急刹车——看到了安婉茹正把李懿平按在墙上啃，口红都蹭到了他的衣领上。 何璐不由感到恶心。 他俩是啥时候谈的？ 分手后，何璐跟安婉茹她们说了不少这渣男的坏话。 安婉茹怎么跟他谈上了？她们每天都在一起，她咋都不知道这事。 “何璐，你站这儿干嘛？” 谭锦柒也拿着水杯来接水，董灵拿着粉色保温杯站在她旁边。 正要进去，何璐拽了她一把：“嘶，先别进去。” 谭锦柒往里面看了看，立马领会：“喔，有小情侣。” 董灵默默拧紧了杯盖。 何璐捏着矿泉水瓶子转身离开了。 …… 中午的太阳晃得刺眼，何璐想到考试时间紧，董灵应该不会出校门买饭了吧。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片在学校便利店买的面包。 “何璐，跟我出趟校门。” 何璐抬头看见董灵站在她桌子前，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在何璐的脸上投射出一片小阴影。 “啊。干嘛？”何璐停下了正要撕面包包装袋的手。 “去杨叔那儿。” 何璐伸了伸腿：“你自己去呗，拉我干啥？” 董灵抿了抿嘴：“跟我去吧。” “啧……”何璐观察到董灵的微表情转变着。 董灵这人……总露出那种表情…… 想起来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知道董灵露出那种表情她就不狠心拒绝。 那表情……跟她妈妈很像啊。。。 何璐保护不了妈妈，所以想保护董灵么…… 外面操场有人踢易拉罐发出来的巨响才把何璐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何璐晃了晃脑袋，才不是！ 她最讨厌董灵了，董灵的出现纯粹给她本就糟糕透顶的人生试卷加了一道超纲题。 可最终何璐还是站了起来，把校服外套甩在肩上：“烦死了，要走走快点。” 途中，两人什么也没说，董灵乖乖的在后面踩着她的影子走。 在杨老板的烤肉店里，两人沉默的扒着饭。 何璐尴尬的下意识掏手机，一摸兜，摸了个空。 手机好像在桌肚里没拿出来。 都怪董灵。 她们俩的交流全靠杨老板热情带动话题空气才没有凝固下来。 回考场的路上，她们并排走着，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何璐盯着地方两人交错又分开的影子没由来得“啧”了一声。 董灵转头看她。 “看什么看，要迟到了。” 何璐加快了脚步，董灵在她后面跟着，影子刚好淹没了何璐的下身。 …… 三天的考试就像撒在操场上的水，没多久就被太阳蒸发了，很快就模糊在了记忆里。 接下来就是大家最期待的国庆，虽然对何璐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待。 第7章 国庆 月考成绩会在明后天出，金丝楠站在讲台上敲了敲黑板：“只公布年级前十，想查分的单独问我。” 第一排的男生立即接茬儿：“太好了，你不说我不说——”，随后他转头向他的同桌挤眉弄眼，人家芷茵压根不想搭理他。 （安傲博：同桌你一点也不配合我TT） 后排响起一片哄笑，接话道：“谁知道考没考试啊，免了一顿竹笋炒肉！” 金丝楠推了推眼镜，微笑道：“考试的消息已经在家长群里面发过了，还附带了及格线。”她故意晃了晃手机，“需要我再念一遍么？” “啊——！”此时起伏的土拨鼠尖叫声想起，金丝楠看了看时间，嘱咐着：“放假别往河边跑，开学把回执家长签字带回来。王梓彤，再往窗外扔纸飞机，国庆回来打扫卫生！好了——下课！” “哇——放假啦，耶！！”人群一下子炸开，桌椅被撞得歪曲扭八，值日生对着跑远的背影骂骂咧咧，“赶着投胎啊！” 金丝楠看着这帮孩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慢点跑慢点跑，别摔了！” 放学铃还没打完，教室里就空了大半儿。值日生随便扫扫地，摆好了桌子也走了。 金丝楠看到何璐还在桌底看手机，谭锦柒还趴桌子上睡觉，开口提醒：“何璐，叫一下你后桌，天天怎么跟睡不够似的。” 何璐侧身坐在凳子上，视线没离开手机，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谭锦柒：“喂，放学了。回家都不积极。” 金丝楠整理着教案，笑着说：“你不也不积极。” 何璐指尖停顿了一下，随即解释道：“我等人。” 金丝楠伶起包：“哦，那你们快走啊，再墨迹赶不上车了。”她的高跟鞋打出嗒嗒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董灵的声音传来：“何璐，一起回家吧。” “这么久，还以为你掉厕所了。”何璐摆弄着小程序的游戏，屏幕上显示出过关请领取奖励的页面，何璐退出了游戏。 “没什么……走吧。” 何璐抬起头，看到董灵的发丝有些凌乱，额头还上冒着几珠汗。 “你干嘛去了？” 董灵抿了抿嘴：“没什么。” 何璐没追问，看着不省人事的谭锦柒，问道：“你同桌平时也这么睡？” “嗯。” “叫不醒啊。” “我来吧，手机可以借我用用吗？” 董灵接过了手机，打开了一个游戏。 “Kimi” 谭锦柒猛的抬起头。 何璐：“……” …… 两人上公交车上已经没有位置了，小小的公交车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满了月亦学子。 何璐被挤得贴在了投币箱上，能闻到司机师傅身上明显的劣质烟草味。 何璐不喜欢闻烟味，最早闻到的烟味是在她爸身上，于是就有了抵触。 其次是杨老板身上，她曾经问过杨老板为啥要抽烟，因为在她九岁的认知里，觉得抽烟的都是坏人，都是家/暴男。 杨老板说：“不都是啊，抽烟可以提提精神，还可以……让自己开心。” “……让自己开心？” “哈哈哈，不是啊，”杨老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逗你玩呢璐姐！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可不许学！” 于是杨老板再也没在何璐面前抽过烟，不知道是怕她不喜欢就不在她面前抽了还是戒了。 何璐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下一站，春晖烧烤店，请将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何璐回过神来，已经快到家了。 她低头要拉行李箱，才注意到董灵把手放在了她腰间不知道多久了，两人四目相对，董灵悄悄把手收了回去。 “你扶好了，别被甩出去……” “……哦。” 月亦离家挺近的，十来分钟的车程，堵车顶多也就晃半小时。 董灵走读是为了方便回家照看外婆，有时候会帮杨老板看看店。 何璐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住宿。此刻的她踢着石子，眼睛却盯着前方的招牌走神。 “杨叔的店就在前面，”董灵突然开口，“要进去坐坐吗？” 何璐抬头，正看到杨老板正指挥着运货卡车：“哎，往左点，对！放那儿就行，辛苦了啊！” 杨老板又进了好几箱“六个核桃”和“露露”。 这全免费送，得卖多少烤肉才能回本呢。 九岁的何璐还真没想过。 十六岁的何璐还是不好意思问。 “小雪来了，你们先坐啊，等会儿！” 杨老板还如当年一样精神，虽然说打扮的万年不变的白背心，人字拖，但长像完全看不出是快五十岁的人，就是鬓角多冒出了一撮白发，笑起来时眼角有些皱纹。 心态好果然永远年轻啊。 何璐没客气，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露露”，递给了董灵一瓶。 “谢谢。”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独处的时候还好，怎么一到杨老板这儿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低头看手机。 董灵这时起身帮杨老板收拾起了餐桌。 “可算忙完了！”杨老板拉过椅子坐下：“哎呀，小雪你快别忙活了，放那儿我来就好了！” 董灵利落的擦完最后一个桌子：“嗯，这就好。” “听说你跟璐姐都考到月亦啦？你们俩小时候啊，一个喜欢白天来我这儿，一个喜欢晚上来，楞是没碰着过几回！你看，这回直接成校友了，缘分这东西，该来的躲不掉！”说着便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缘分么。何璐用指甲轻轻刮着易拉罐。 当时似乎确实没有想过要认识董灵，最开始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感兴趣，只想着讨厌她了。 现在居然和她成为了名义上的“朋友”吗。 似乎缘分真的很奇妙吧。 正想着，杨老板突然转向她：“上回小雪跟我说了你不肯去食堂吃饭。外卖多不干净，少吃！小雪走读，但是每天在家的时间也不够，老太太还能做饭给小雪吃。小雪学业重，别在家做饭了啊。”他指了指后厨，“实在不行就来我这儿，我这儿也能吃饭，我这儿健康没添加剂。想吃尽管跟叔开口，谈钱伤感情。” 什么？所以说之前董灵给她带的饭不是买的，是她外婆或者她自己做的…… 董灵：“杨叔……” “跟叔客气什么？你们啊，就当这儿是第二个家……” 何璐怔了一下。第二个家吗…… 两人回家，夜色已经深了。 在巷口有两只流浪猫在分一罐鱼罐头。 它们的后面还有一个纸箱子里面铺着几件旧衣服。 董灵蹲下来摸它们的头，两只猫刚开始躲了一下，然后发现是董灵就放下心来让她摸了。 连小动物也喜欢董灵。 “这是都杨叔放的，我有时候会给放点吃的。” “之前怎么没看到过。” “之前是个猫妈妈，带着一窝小猫。后来它不见了，它的孩子也只剩下这两只了……” “……挺可怜的。” “杨叔说，它们需要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晚风卷着烤肉香气掠过街角，何璐望着董灵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遮风挡雨的地方。 没错，这两只小猫需要遮风挡雨的地方。 何璐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杨老板新塞给她的一瓶"露露"，她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远处传来夜市的喧闹，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注意到，有些东西正在沉默的土壤里悄悄长出来嫩芽。 猜猜芷茵和安傲博的关系哈哈哈[狗头][狗头][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国庆 第8章 冰糖雪梨 何璐走到小区单位楼，天已经黑了，走廊的声控灯早就坏了，她摸着黑按下门铃。 “谁呀？……”门缝透出她家客厅的暖光灯，屋内女主人的声音显得格外胆怯，看到是女儿后才松了口气。 “小璐回来了？回家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你看这么晚了，妈妈给你下一碗面条吧。”何璐看到她妈妈的手指轻微在围裙边缘摩擦，她已经比她妈高半头了。 “我吃过了。”何璐侧身进门，闻到了熟悉的劣质白酒和烟草味儿，下意识皱了皱眉。 “吃过了啊……桌子上有水果，你看看再吃点什么吗？” “不了，我先回房间了。” 何璐刚关上门，外面就传来了他爸的声音，她指尖一顿。 “谁啊！”何飞的声音几乎要冲破耳膜。 随即她妈小心翼翼开口：“小璐放假了。” “放假回来干啥呀！” ……果然，他又喝酒了。 何璐想着他要是再敢动手，她拉着她妈就走，再也不回来。 可是，以她现在的能力又能去哪儿呢。 她妈妈挣得钱本来就不多，最后都到她爸手上。 何璐松开了门把手，手上被硌出了一道红印子。 不一会儿，外面安静了。 她的房门被敲响：“小璐，妈妈给你切水果了，你想吃就吃啊。” “你放那儿吧。” 何璐疲惫的躺在床上，床上的弹簧发出不堪负重的呻吟。 她侧着脑袋打开了手机，看到谭锦柒给她发了消息。 做梦中勿扰：【何璐，你把我充电宝放哪儿了？该死，学校放假竟然不通电！！】紧接着是一连串崩溃大哭的表情包。 何璐懵了，这家伙放假竟然留校了？ 她编辑消息发过去：【在我被子底下，不过应该快没电了。】 过了几秒钟谭锦柒发来消息：【我恨你啊！！那我这几天要怎么活！！】 何璐想着毕竟是她顺走人家充电宝的，于是回复：【我家离学校挺近的，我给你买个新的送过去。】 做梦中勿扰：【你有这么好心？】 何璐翻了个白眼：【爱要不要。】 做梦中勿扰：【要要要！要要，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谢谢璐姐！】 何璐笑着骂了她一句。 谭锦柒这家伙，刚开学那会儿还以为她跟董灵是一样的，八脚踢不出一屁，爱多管闲事的好学生。 相处一个月才知道，谭锦柒除了不抽烟，哪个违纪的事没干过。 因为睡过头迟到，因为睡过头缺勤，因为睡过头逃操。 成天就没有什么时候是醒着的，一睁开眼就玩手机。有一天晚上她去上厕所，一下床就看到谭锦柒发光的脸，差点没给她吓个半死。 手机瘾和睡瘾竟然同时展现在谭锦柒一个人身上了。 这人平常挺热情的，还有淡淡的幽默感，活人微死的感觉。 多了何璐也没关注，这个班里人的名字她还没记全，能差不多了解一个人性格就不错了。 话说谭锦柒也没什么朋友吧。只跟董灵玩的好些……算了，关她什么事。 班里的人谁不喜欢董灵？没有人。就算是平常看董灵不顺眼的王梓彤和刘思晨都会找董灵借作业抄。 何璐退出了微信，开始巡视其他软件。唉，好无聊，手机都玩腻了。还是在学校偷偷玩好玩，在家玩都没有意思了。 何璐刚要关上又收到了董灵的消息。 雪：【你睡了吗？】 【没，干啥？】 对话框正上方在“对方正在输入……”和“雪”反复横跳。 何璐正要骂她有话说有屁放，对面来了动静。 雪：【我刚刚和谭锦柒通电话来着，她留校了，说宿舍楼只有她一个人有点害怕。】 【嗯。明天跟我一起给她去送充电宝吧，这人手机没电活不了。】 雪：【嗯，她跟我说过了，你把她充电宝用没电了。】 【……】这就是高情商董灵吗那我问你。 雪：【那我们明天在杨叔烤肉店见面吧。】 【行。】 雪：【你早点睡，晚安。】 何璐坐在床边按下了打火机，在黑暗中冒出刺眼的火花。何璐深吸一口气，想到小时候向妈妈保证自己不会抽烟的。 烟被窗户吸走，外面不断响着汽车的鸣笛声。 在此刻，世界上的各个角落都有人在忙自己的事。或许有人在医院门口焦急的等待，有人刚加完班走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也有人和她一样对着窗边试图用尼古/丁麻痹思绪。 她突然想到作为留守儿童的董灵和放假留校的谭锦柒，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可笑，何璐按灭了烟头。她居然在比较谁更不幸。 算了，别人怎么样和她没关系，她自己都是过一天是一天的，哪儿来的闲心管别人。 明天，会好起来的吧。她用胳膊支撑着脸颊，这个念头像烟圈一样飘散在空气中，轻的抓不住。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缝钻进来，照在了何璐眼睛上。 她才发现自己在书桌上睡了一晚，靠！上学的后遗症，找个地方都能睡着。 她迷迷糊糊的直起身，肩头上披的一件外套滑落。 是她妈常穿的那件，袖口已经开线了，有着熟悉的洗衣液清香。 紧接着看到眼前有一杯蜂蜜水，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小璐，妈去早市了，电饭煲里有粥，蜂蜜水一定要记得喝。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何璐啊，看来她们说的没错，你真的是没感情啊，连这都没反应，不感动。 她对自己说。 何璐下楼去了和董灵约定好的烧烤店见面。 放假的生意爆单，来来往往的行人你拥我挤的。她看到董灵正在角落里的桌子写作业。 她走过去问董灵：“等很久了吧？” 董灵抬起头：“没，我也刚到。” 她看着董灵左手侧已经写完了一套物理卷子，字迹细长且工整。刚要开口，董灵抢先一步问道：“吃早饭了吗？” “吃了。” 董灵把笔帽盖好，收拾好书包：“好的，充电宝我买好了，给谭锦柒送过去吧。” 上了公交车，人不多，何璐坐在了后排靠窗的位置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刷段视频。董灵坐在她旁边。 董灵突然开口：“你平时听歌吗？”声音被公交车的报站声削去一半。 “不听。” “谭锦柒说听歌会开心。” “那是她，”何璐把手机息屏揣在兜里，金属外壳碰撞打火机打出清响，“每个人娱乐方式不一样，我抽烟可以开心。” 董灵顿了顿，看着自己的鞋尖：“那你，有没有零成本又不伤害身体的娱乐方式呢？” “额？” 董灵转过来，长长的眼睫毛在投出阴影：“何璐，你好像并不开心。” 何璐没去看她：“关你……嘶，我开心，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开心不开心？” “嗯，你说的对。”董灵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保温杯，拧开了盖子给何璐倒了一杯，“喝冰糖雪梨吗？我姥姥熬的，说外面卖的有添加剂，喝了对身体不好，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尝尝这个。” 何璐接了过去，两人的指尖短暂接触，对方的手很凉，杯壁却是热的。 她突然想到九岁那年她的手也是这样凉，杨老板递给她的那瓶捂热过的六个核桃。 “希望你喝了可以开心。” 她转过头，耳尖却红的要命：“……谢谢。” 何璐：我操，等等，刚才是不是跟董灵间接接吻了？？？ 董灵：公用一个杯子而已，以前还公用饭盒呢。 哼哼哼，小雪你这家伙把何璐玩弄于股掌之中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冰糖雪梨 第9章 三人行，必有… “我们到了。” 何璐看着月亦的牌子有些生无可恋：“放假居然又要回到这个鬼地方！” 董灵笑了笑：“好了，进去吧。” 两人来到宿舍，发现谭锦柒蜷缩在两床之间的地板上，双目无神。 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谭锦柒看到有人来了才绷不住又哭了出来，她一把抱住董灵：“你们终于来了！！呜呜呜，我想回家！带我回家好不好，呜呜呜！” 董灵愣了一下，随即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你怎么了？你先别哭，充电宝给你带来了。” “不，不要了，我要回家，我想我哥……” 何璐皱着眉头，强行把她俩分开：“你干啥？先放开，昨天不是好好的，你咋了？” 谭锦柒平复了情绪，还是抽噎着：“不知道，就是莫名的，想哭，想回家……” “那就去找金丝楠请假，”何璐掏出了手机，“我跟她说一声，你能回家吗？” “我是外地的，我，家里没人，我回家也……” 何璐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似乎在想对策，最终只冒出一句脏话：“我草了，你别哭了。” “你先去我家吧。”董灵轻声说。 谭锦柒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真的吗小雪，会不会太麻烦，我觉得，不太好……” 何璐也惊讶的看了看她。 董灵摇摇头，转头看向何璐，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你妈妈今天是夜班吧，家里有人吗？你也可以去我家。” 何璐瞪大了眼睛：“你咋知道？” 董灵抿着唇：“邻居奶奶说的。” “切，多管闲事。”何璐又试探性问，“你还听她们说啥了？” “一些不要紧的事。” “真的？” “真的。”董灵的目光清澈见底，“她们只说她们看到的，所以不能全信，所以不要紧。” “嗯。”何璐移开了视线，没再追问。 “小雪说的话好深奥。”谭锦柒止住了眼泪，鼻头还是红红的。 “没有，”董灵递给谭锦柒一张纸巾，“都是一些生活中很显而易见的问题。” …… “喂，金老师，谭锦柒要去董灵家住，国庆就不留校了，跟您说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金丝楠的声音，背景还混杂着油烟机的声音：“哦，好，让她跟宿管阿姨念叨一声就行。” 何璐在宿舍走来走去：“老师啊，宿管阿姨都家走潇洒去了，学校宿舍都不给通电，您知道谭锦柒昨晚怎么过得吗？” 油烟机声音缓缓停止，金丝楠的声音清晰了许多：“啊，是吗？那我回头得跟学校反映一下情况。我知道了，回家注意安全啊！” 挂掉电话，何璐得意的朝谭锦柒晃了晃手机：“全胜！” 谭锦柒破泣而笑：“谢谢你，何璐。” “没事，时间还早，出去玩不？” “去哪？”董灵问。 “台球厅。” “啊……？”谭锦柒和董灵两人同时露出茫然的表情。 何璐嗤笑一声：“骗你们的，怎么能带坏你们好学生。”她顿了顿，补充道，“嗯，我平时就去台球厅，你们喜欢去哪儿玩啊？” 谭锦柒挠了挠头：“我平时不怎么出去玩，我没什么朋友，就自己在家打游戏。” 董灵道：“去杨叔那儿，要么也是在家待着。” 何璐和董灵对视一眼，看向谭锦柒：“你去过‘九六年的核桃’吗？” “啥玩意？买核桃的吗？”谭锦柒一脸懵。 “卖烧烤的。” “可以啊可以啊，我请你们吧！” 何璐伸了伸懒腰：“你哪儿来的钱？” “生活费啊，每周2000。” “多少？？！”何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嘿嘿，但是这周剩不多了，都冲游戏了。” “你是隐形大款吗？” “不是，我哥他不经常回家，就每周多给点钱。” 何璐沉默了两秒，拉着董灵就走：“我以后再也不会同情谭锦柒了。” 好，现在换何璐自闭了。 “别呀别呀……”谭锦柒追了上去，三人并肩前行。 这样也不错吧。何璐如此想着。 还以为这样的场面她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了：“不高兴”，“乖乖女”，“没头脑”。三个毫不相干的人居然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走在一起。 …… “小雪呀？”杨老板用围裙擦擦手，“还带朋友来了，快坐快坐啊。这会儿正消停呢，叔跟你们唠唠，不介意吧？” 董灵轻笑着摇摇头。 杨老板热情的给她们上烤肉，拿了三瓶六个核桃放在桌上。 “我这儿啊，七八年前最热闹了，都是小孩爱来，叔就稀罕小孩。”他朝远处望去，“现在这小孩啊，都长大啦，去市里念书了！” 谭锦柒一边嚼烤肉一边说：“叔，您这烤肉味儿太地道了，我以后常来！” “谢谢你啊！”杨老板眼睛笑成缝，却看向董灵，“小雪难得带人来，我就多唠叨几句。小雪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不爱说话。” 董灵低着头吃烤肉，没有说话。 何璐正用筷子把烤茄子里的蒜蓉挑出来，杨老板问她： “璐姐最近过得还好吗？你呀，也不像小时候那样……” “老杨，”何璐突然打断他，“我最近过挺好的，你也得保重身体，要是让我知道你偷偷抽烟就完了。” 杨老板笑着看她鼓起的口袋，那里有隐约可见的烟盒轮廓：“这话也得送您自个儿。” 谭锦柒拍着何璐大笑了起来，董灵也在低着头似乎在偷偷笑。 杨老板看着这帮小孩儿：“多找叔来坐坐吧，人这一生很短啊，有些东西，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 吃过午饭，杨老板起身收拾桌子，然后去后厨刷盘，水流的声音混杂着蟋蟀在墙根断续的颤鸣流过，像首不成调的催眠曲。 谭锦柒许是到了睡觉时间，撑着脸的手腕滑落，很快就睡着了。董灵轻轻拉开书包，拿出上午写到一半的作业接着写，笔尖在纸上划出细碎的沙沙声。 何璐翘着二郎腿，在刷没营养的短视频，她撇了她们一眼，把音量调低了些。 突然有一条消息弹了出来：【璐姐，明天去打台球？】 她拇指一滑：【不去。】 对面很快回复：【明天婉茹生日嘛。对了，李懿平也来。】 何璐不太懂她最后那句是想暗示什么：【昂，代我祝她生日快乐，我就不去了。】 对面输入了一会儿弹出了一句：【礼物总得到位……】后面还加上一个意义不明的表情包。 何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她过生日的时候，王梓彤连问都不问，现在舔着脸找她要礼物了？ 况且她和安婉茹的关系本身就没那么好，只是个抽烟搭子，平常也不怎么说话。 安婉茹本人都没有通知她，明摆着不想让她来，有点情商就能看出来。 她扫了一眼消息，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两秒，干脆利落的回复： 【没空。】 发完直接锁屏，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董灵的指尖在纸张上顿了一下，余光扫过何璐紧绷的嘴角。 “物理写完了？”何璐用下巴指了指平铺在桌上的卷子，“给我抄抄。” 谭锦柒迷迷糊糊的说：“嗯？我也要……”过了会儿又睡着了。 何璐用嘴型问董灵：“她不是在学校睡得很死吗，怎么这么点动静就醒？” “得让她熟悉的环境睡得才安心，刚开学的时候她也睡不好。” “哦，你咋知道？” “观察到的。” 观察。 何璐有点莫名感觉到自己也被监视了。 后厨的水停了。 角落里蟋蟀也闭嘴了。 董灵递过卷子：“最后一道大题我还没写出来，你先抄前面的。” 何璐接过：“我给你搜搜不就行了。” “不用，”董灵轻轻按住她摸手机的手，“我一会儿问杨叔，他应该会。” “他怎么可能会……” “呦，璐姐说我坏话还被我听到了。”杨老板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用围裙擦了擦手。 何璐手上的笔掉在桌上，在董灵的卷子上划出一道痕迹。“老杨，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那个意思也没事儿啊。”杨老板自信的拍了拍胸脯，“你杨叔我，当年可是研究生学历呢！” “啊？”何璐惊讶的张了张嘴。 杨老板得意的笑了起来，把她们带到旁边的空桌：“杨叔给你露一手，咱们去旁边桌子讲啊，这个小同学睡觉呢。” “受力分析啊，这还不好做？你们看啊，首先看它受什么力，然后啊……”杨老板用笔尖在草稿纸上画出示意图，那字迹想他本人一样爽朗，确实像有研究生学历的文化人，与他常年拿钳子的手形成鲜明对比，“最后我们套公式就能求出来了。会了吗？” “我会了，您讲的跟老师一样细致。” 何璐瞪大了眼睛，老杨怎么可能跟那位秃头、吐字不清晰、说话喷口水，还总是把“匀变速直线运动”说成“均变速直线运动”的物理老师一样呢？？！ “好，璐姐你先消化一会儿，小雪会写了再给你讲一遍好吧？” “不，我不听。”何璐虽说最讨厌物理了，但也用不着让董灵给她讲啊。 “那也不能直接抄的啊。”杨老板有些苦恼。 “我写清楚了步骤，多抄几遍应该可以会的。”董灵理性分析，“虽然何璐几乎没学什么，但是她很聪明的，后续追上来也不会费太大力。” 杨老板笑着说：“好，我知道了，你们脑瓜都好使。”他故意晃了晃柜台的六个核桃，“从小喝六个核桃补脑就不会太笨哈哈哈哈。” 但是那挤眉弄眼的样子分明在说：小雪你就宠她吧。 第10章 同宿 傍晚的顾客逐渐增多，房顶上亮起的灯泡招来了几只飞蛾，杨老板又开始了忙碌。 谭锦柒从桌上醒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她说自己没怎么睡好，还做了好几个梦。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对她说：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你记得吗。 她打开手机看时间，看到了主屏上显示正在循环播放的音乐《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哦，原来是听歌听魔怔了。 何璐把谭锦柒从座位上拎起来：“行了，快给顾客让位置，咱们回家。” 杨老板叫住她们，给董灵递过去一个塑料袋：“你们把剩菜带过去给小猫吃吧。” “好。” “等等，”杨老板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扯着嗓子喊了句，“明儿个天气预报说有雨，想着带伞啊！” “好嘞，走了老杨。”何璐举高了手，左右挥了挥。 “啊好，回家注意安全。” 路灯啪的亮起来，杨老板的身影被拉的很长，他叉着腰站了一会儿，直到三个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搓搓胳膊往回走：“这天儿，真有点儿凉了……” …… 巷口的两只小猫正缩在一起取暖，趴在上面的小猫时不时发出哼唧的声音，很是可爱又可怜。 十月的天气昼夜温差太大，晚上穿短袖就有点儿冷了。 她们三个当中何璐穿得最少，她穿的是学校平常不让穿的露脐装和超短裤。 此时她正在用手掌搓着裸露的胳膊。 董灵突然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你穿吧。” 何璐微眯着眼看她，没伸手：“这才什么时候你就穿长袖衬衫？” 董灵默默把手里的猫食塞到谭锦柒手上，轻轻将衣服披在了何璐身上。 何璐肩膀条件反射的微微颤了颤，但是没有拒绝。 谭锦柒把猫食倒在饭盆里：“嘿嘿，小猫，咪咪快过来~嘬嘬嘬……” 何璐抬手在谭锦柒头上拍了一下：“你叫狗呢？” “你这样会吓到它们的，”董灵走上前蹲了下去，把饭盆向外拉了拉，“我来吧。” “唔……”谭锦柒捂着脑袋，惊讶的看着小猫慢慢朝董灵走过去，“哇，小雪，它们怎么不怕你啊？” 冷风肆意打在何璐身上，她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拉了上来，穿在身上有些淡淡的洗衣粉清香，是董灵身上常有的气味儿，一闻到这个味道，何璐就知道下一秒该有一个看似无辜的女生现在她面前说“何璐，何璐……” 她俯视着董灵的背影，突然发觉，董灵好小，穿着她的衣服都有点紧。 “冬天快来了，真不知道冬天它们该怎么过……” “适者生存，”何璐抱着胳膊，”能不能活下去看它们自己的本事。” “嗯，你说的对，何璐。”董灵的声音很轻，却让何璐莫名有些烦躁： 能不能别这么处处都顺着我，怎么骂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是受/虐倾向还是想让我一拳打在棉花上？ 谭锦柒叹了口气：“流浪猫好可怜啊，之前我们小区也有几只流浪猫，不过后来见不到它们了，可能是没挺过冬天……” “它们两个很坚强，”董灵伸手摸了摸它们的耳朵，“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何璐怔怔地看着两个躲在地上的背影，突然感觉也没那么冷了：“嗯，时候不早了，”她转过身，“回家吧。” …… 董灵家住在小区最末头烂尾楼附近，何璐小时候出去瞎逛的时候来过，近些年来没什么太大变化，物业给别的住户报修了窗墙，只有这边的住户条件还是破破烂烂的。 “到了。”董灵靠近何璐，伸手掏进了她的口袋，摸出一把钥柄有些生锈了的钥匙。 隔壁王姨打开了墨绿色的木窗户，探出头来：“雪呀！你姥姥让你姨妈接走了喔，让我跟你念叨一声！” “知道了，谢谢王姨。” 钥匙在孔里转了两圈开了，扑面而来的是董灵家浓重的膏药味。 “家里没收拾，不要介意。”董灵摸着黑拉开了客厅的灯。 谭锦柒眯起了眼睛适应灯光，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家具仿佛是上个世纪的，很老旧，但是整体被打扫的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小雪你是不是对没收拾有什么误解，不懂的话可以去我家看看，无处下脚。” “你说的没收拾是指今天没收拾吧？” 董灵点点头：“差不多，就早上出门前墩了个地。” 谭锦柒：“哇，以后谁要是娶了我们小雪得多幸福呀！” 她的笑容逐渐凝固，因为看到现在玄关处的何璐，正在面无表情盯着她看。 董灵浅笑着，把她们带到房间，她家是一室一厅，平常和姥姥住在一起，床……啊不，应该说是炕，很大，占据了整体房间的三分之一。 “咱们可以一起睡，也不会太挤。我去给你们拿洗漱用品。” “好~” 浴室空间不大，只够一个人洗的，跟学校澡堂单间差不多。 “你们谁先洗？” 何璐不假思索：“我最后洗。” “你们先洗，我最后，因为灯的开关在紧里头，要用棍子捅，你们可能找不到。” 谭锦柒已经开始解扣子：“我先洗吧，洗个澡而已，都是女生，你们没去过大众澡堂呀？” 何璐心想我还真没有。 谭锦柒直接在她们面前脱了衣服，何璐赶忙转过身，董灵只是平静的递过浴巾，没有什么波动。 谭锦柒洗完之后擦着头发回房间去了。 轮到何璐，她先是脱掉了外套。 侧头就和董灵对视上了，她一把拿过董灵手上的浴巾，伸手向门口一指：“你……转过去。” 董灵乖乖的转过身。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背对着董灵脱掉了衣裤，她感受到有一道视线好像往她身上迅速扫了一眼，但也许仅仅是错觉。 董灵推开浴室的门：“我出去给姥姥回个电话。” 何璐：原来……草，早咋不出去！ 水流过身体，何璐才突然想到，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董灵一句话就这么轻松把她骗到家里来了，这不对吧？！ 仅仅是一句“你妈明天是夜班吧”竟然比“我家猫会后空翻”还管用。 何璐平常很多时候夜不归宿，在朋友家过夜是常有的事，但总感觉这次怪怪的…… “何璐，你好了吗？”月光将董灵的身影映照在磨砂玻璃上，显出模糊的轮廓。 何璐突然反应过来：“好了，你不许进来！” …… 洗完澡之后三人躺在床上。 谭锦柒罕见的没有玩手机，她看着乌黑的天花板，突然开口：“谢谢你们愿意和我玩，带我回家。” 何璐翻了个身：“什么？”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谭锦柒才开口，声音都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我没有朋友，我认识的人都是网友，笔友……小雪是我第一个在现实认识的朋友。” 何璐略显惊讶，还是平静的问：“你竟然会没朋友么？” “嗯。其实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乐观。初中的时候，因为我家庭的原因，被人造谣了，当时我路过哪里，哪里的人就用厌恶、嫌弃的眼神看我，议论我。” 何璐沉默着，她听见董灵翻了个身，秕子枕头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我把这事告诉我哥，他说那是正常的，他平时也经历着这些，不去理，专心学习就好了。可以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谭锦柒说到这里已经开始哽咽了。 “那你后来，怎么办的？” 谭锦柒扯着嘴角，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能怎么办？后来我开始日夜颠倒作息，用来逃避，这个不良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我会恨她们一辈子，只需要动动嘴零成本就可以轻松毁掉一个人……”谭锦柒撑起身体，目光在黑暗中扫过两个身影，“诶？我说这么多你们不会说出去吧？” 何璐没好气的说：“我像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 谭锦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像……何璐，其实一开始我以为你是混的人。” “呵。” “你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可怕……”谭锦柒顿了顿，补充道，“就是开学第一天我刚一回宿舍就看到了你那好像会吃人的眼神，我当时想“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我想关门重新开，但是又怕再开门，你下一秒就会拿着刀站在我面前捅死我……” “哼，有那么吓人？” 谭锦柒情绪来的快也去得快，她赶忙去拉董灵：“小雪你说是不是！你怎么半天不说话呀？” “嗯？我在看群消息。” 谭锦柒解开了自己的手机：“我看看……金姐啥也没发呀。” 董灵解释道：“是家长群。发月考成绩了。” 谭锦柒凑过去：“啊，给我看看，我倒数第几啊？” “只发了前几名，后面的没有公开，你可以自己去问金老师。”董灵有些不自然的往一旁挪了挪，她不太习惯和别人贴这么近。 何璐问：“你怎么在家长群？” “我姥姥不玩智能手机，金老师就把我拉进来了。” 何璐突然想到开学第一天，金丝楠把她和董灵都叫去办公室，当时她只听到金丝楠问董灵“家里除了外婆还有别人吗”。 “何璐，老师特意表扬了你的政治成绩，你是咱们班唯一一个考满分的。” “哇，真的吗？给我看看呗！” 董灵递过了手机，谭锦柒直接念了出来： 【咱班进年级前十的有两个，分别是——芷茵，班级第一名，年级第五名。董灵，班级第二名，年级第七名。两位同学都非常棒，希望可以继续保持。另外，这次政治考试的题目偏难，除尖子班外，年级平均分只有六十左右，何璐是咱们班唯一一个考满分的，也是非常值得表扬，希望何璐同学别的学科也能加油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