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孤女重生后要屠龙》 第1章 楔子 寒霜堡的训练场边缘,仿佛被投入石子的冻湖,骤然沸腾起来。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冰雀,穿过厚重的石廊,掠过结霜的庭院,最终撞开了仆役房油腻的木门。训练场管事巴顿那张常年被劣质麦酒熏红的脸,此刻因兴奋而更显油亮,他几乎是撞进来的,粗哑的嗓门压过了杯盘碰撞的嘈杂:“快!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埃里克少爷要‘指点’卡珊德拉小姐了!就在主训练场!” “指点”这个词被他刻意拉长,带着心照不宣的戏谑,如壁炉中的柴火烘托着气氛。瞬间,懒散靠在长凳上的男仆、正在缝补的女佣、甚至角落里打盹的老马夫都精神一振,浑浊的眼睛里燃起看热闹的火焰。 “埃里克少爷?哪个埃里克少爷?”一个刚来不久的小厨娘怯生生地问,立刻引来一片哄笑和鄙夷的目光。 “还能有哪个?当然是二公子,‘碎冰者’埃里克!”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马夫抢着回答,语气里满是崇拜,“咱们卡班扬家族百年一遇的剑术天才!上个月在北境边境,一人一剑就凿穿了霜狼人的冲锋队!那场面,啧啧……”他比划着,仿佛自己也置身那荣耀的战场。 “卡珊德拉小姐?那个……摆弄小树枝的?”一个年长些的女仆嗤笑出声,用围裙擦了擦手,“埃里克少爷怎么有兴致‘指点’她了?别是这位小姐又做了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惹恼了二公子吧?”她谈到“小树枝”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指的是卡珊德拉那根从不离身的骨白色法杖。 “谁知道呢,”巴顿搓着手,嘿嘿笑着,“反正有好戏看了!埃里克少爷那柄‘碎冰者’有多沉?挨上一下,怕是咱们那位‘法师小姐’要在床上躺半个月!走走走,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他吆喝着,带头冲了出去。 人流像解冻的冰河,涌向家族核心的主训练场。仆役、护卫、甚至一些旁支的年轻子弟都闻风而动。空气中弥漫着粗鲁的谈笑、对埃里克战绩的吹嘘以及对卡珊德拉即将遭遇的幸灾乐祸的猜测。 “听说她上次在藏书室,差点用个树杈子把老管家的胡子点了?” “嘘,小声点……好歹是主家小姐……” “小姐?!她就是个乞丐,不过是运气好,老爷夫人不过是出于仁慈没有把她送走。” “就是,大家都知道卡班扬家的大小姐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训练场是用坚硬的黑石砌成,宽阔而冰冷,四周矗立着历代以崇尚力量闻名的家族先祖雕像,他们持剑握盾,目光如铁,无声地诉说着卡班扬族“力量即荣耀”的古老信条。此刻,场边已围拢了黑压压的人群,嗡嗡的议论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发酵。 就在这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如同摩西分开了红海。 埃里克·卡班扬来了。 他并未穿戴沉重的战甲,仅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深灰色镶银边训练服,就勾勒出宽肩窄腰、充满爆发力的完美身形。 阳光短暂地穿透云层,落在他身上,那头如同熔炼过的黄金般的璀璨金发,在寒风中微微拂动,耀眼得几乎让人无法直视。他有着卡班扬家族标志性的、刀削斧凿般的深刻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刚毅。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冰蓝色的瞳孔,清澈、锐利,如同最纯净的冰魄,此刻正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慵懒的自信扫视全场。那目光所及之处,喧闹瞬间低伏,化作敬畏的低语和狂热的目光。 他步履沉稳地踏入训练场中央,每一步都带着力量感,仿佛脚下的黑石地面都在轻微震颤。腰间悬挂的双手巨剑“碎冰者”并未出鞘,但持剑者本身,就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剑鞘末端轻轻磕碰着地面,发出低沉而规律的轻响,像战鼓的前奏。几个年轻的家族护卫激动地涨红了脸,拼命踮起脚尖,只为更清楚地瞻仰这位天之骄子的风采。 埃里克随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抬眼,冰蓝色的目光精准地投向训练场另一端那个几乎被人群视线忽略的入口,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却足以让熟悉他的人明白其含义的弧度——那是狮子发现了一只值得“戏弄”一下的兔子的表情。 “让卡珊德拉过来吧,”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场边的嘈杂,带着金石般的质地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别让大家等太久。”他像是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手整理了一下皮质护腕,动作优雅而充满力量感。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唰地一下投向那个阴暗的入口。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寒风刮过先祖雕像发出的呜咽,以及无数道混合着好奇、轻蔑、幸灾乐祸的目光,聚焦在那个即将踏入风暴中心的、沉默的身影上。 卡珊德拉·卡班扬。她是谁?她凭什么“值得”埃里克少爷亲自“指点”?她今天,会被那柄名为“碎冰者”的巨剑,碾碎成什么样? 第2章 训狗(上) 风卷着细碎的雪尘,在寒霜堡主训练场冰冷的黑石地面上打着旋儿。场边鼎沸的人声在埃里克那句“别让大家等太久”后短暂沉寂,旋即化为无数道聚焦的视线和压抑不住的窃笑,如利箭一般,死死钉在训练场入口那片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卡珊德拉就在这片混合着恶意与好奇的寂静中走了出来。 她的步伐很稳,甚至可以说平淡,如同只是穿过回廊去往藏书室,而非踏入这由肌肉、钢铁、血腥和家族偏见构成的角斗场。 深蓝色的法师袍略显宽大,在寒风中微微拂动,衬得她身形有些单薄。但这份单薄之下,却透着一股奇异的稳定感,仿佛她脚下踩着的不是冰冷的黑石地板,而是某种不可动摇的基石。 寒霜之下,雪风呜咽,如同卡珊德拉记忆中卡班扬家族大厅里挥之不去的低语。 关于这个家族,关于自己在这个家族中的位置,卡珊德拉记得足够清楚。 那些刻意的忽视,那些擦肩而过时装作不经意的推搡,那些在真千金归来后,如影随形、几乎化为实质的“赶走她”的无声低语。这些记忆如同细雪落在颈后,带来短暂的寒意,旋即被体温消融,留不下丝毫痕迹。她不需要咀嚼这些苦涩,它们早已成为背景里模糊的灰调。 嘘声如同训练场边缘扑棱的寒鸦,零落地响起。几个年轻的旁支子弟故意发出夸张的嗤笑。卡珊德拉充耳不闻。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些扭曲的脸孔,如同掠过训练场边角堆放的无用盔甲。这些噪音,这些目光,与过去那些年并无不同,只是此刻听起来、看起来,更加拙劣和乏味。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场中央那个金发耀眼的焦点上。埃里克·卡班扬。他嘴角那抹熟悉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弧度,像是在等待一场早已预知结局的表演。他的眼神里,依旧是那种混合着优越感与不耐烦的审视,如同看着一件需要被清理掉的杂物。 “磨磨蹭蹭在干嘛?”埃里克的声音带着金石般的质地,清晰地传遍全场,话语里的轻慢毫不掩饰,“我还以为我们的‘假千金’又躲在哪个角落里,在憋什么坏招。”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热身,“放心,我会让你输得干净利落。” 刻薄的言语,精准地刺向她过往的笨拙和无用。若是从前,这句话足以让她脸色煞白,指尖冰凉。但现在? 卡珊德拉的脚步没有停顿,甚至没有加快半分。她只是继续以那种近乎谈论天气的平淡步伐,稳稳地走向场中,走向那个光芒万丈的、视她为尘埃的对手。 然而,在那深蓝色袍袖的掩盖下,无人看见她握着骨白色法杖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一种压抑到近乎沸腾的激动,如同冰层下奔涌的暗河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愤怒?不,那太浅薄了。那是一种更纯粹、更原始的冲动。 终于,等到了。 重生带来的视野早已让她看清了更辽阔的战场和更沉重的使命,与卡班扬的恩怨在她心中已降格为一段无需在意的旧账。她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地讨好,不再需要为一丝立足之地而卑微祈求。 但此刻,看着埃里克那张写满理所当然轻视的脸,听着他用言语践踏她过往所有小心翼翼维持的尊严,一种久违的、属于“过去那个卡珊德拉”的强烈渴望,如同被唤醒的火山,在她冰冷的心湖下剧烈翻腾。 她不在乎输赢。不在乎是否会被再次击倒在地,成为这个家族更大的笑柄。 她只在乎,这一次,她终于有了一个无可指摘的理由,可以用她的方式——用这柄霜噬木法杖,用她所掌控的冰霜之力——狠狠地,砸向这个曾经无数次用言语和眼神将她钉入尘埃的“天之骄子”的脸。为那个在陈旧回忆里痛苦到连骨髓都发疼的自己,讨回哪怕一拳的痛快。 法杖尾端轻轻点在黑石地面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她站定,与埃里克隔着数步的距离遥遥相对。风扬起她几缕深色的发丝,拂过她平静无波的脸颊。她那双如黑夜般的眼睛,终于对上了那双冰蓝色的、带着傲慢与不耐的瞳孔。 人们惊讶于这个假千金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试图用药水改变自己的瞳色。 此时,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酝酿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情绪。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了手中的法杖,杖头那枚深邃的青晶石在惨淡的天光下,折射出一抹冰冷的幽芒。姿态清晰,无声宣告。 开始吧。 第3章 训狗(中) 埃里克冰蓝色的瞳孔中,那丝慵懒的戏谑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战士被冒犯的锐利。他甚至连开场礼节都省却了,脚下黑石地面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如同离弦的重弩,裹挟着撕裂风雪的气势直冲而来。碎冰巨剑虽未出鞘,但那裹着深色皮革的剑柄,带着千钧之力,悍然砸向卡珊德拉看似单薄的肩胛——显然,他打算用最直接、最羞辱的方式,一击结束这场“比试”。 场边响起压抑的惊呼和兴奋的抽气声。 卡珊德拉没有退。深蓝袍袖下的指节在霜噬木杖身上微微收紧。好快!埃里克的冲锋,速度与力量完美结合,肌肉记忆堪称本能,不愧是卡班扬家族倾力培养的利刃。这份纯粹武技的压迫感,曾是她无法逾越的高墙。 但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城墙。 “凝结。”旁人无从理解的咒语自法师口中溢出,声音清冷,不带一丝烟火气。 法杖尾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轻轻点地。并非顿砸,而是精确的引导。 嗡—— 一面半人高、闪耀着幽蓝寒光的弧形冰盾,如同从地面生长出来般,精准无比地出现在埃里克剑柄的落点前方。 砰—— 沉闷如巨锤擂鼓的撞击声炸响,冰盾剧烈震颤,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光滑的镜面,冰屑如霰弹般激射,巨大的冲击力让卡珊德拉脚下微微一滑,后退了半步,靴底在黑石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冰盾未碎!众人惊呼。 它顽强地屹立着,将埃里克这蛮横的一击,硬生生挡在了卡珊德拉身前一尺之外! 埃里克眼中第一次掠过真实的错愕。这绝非记忆中那个连最基础护盾都做不好的乡下野丫头。他甚至能感觉到剑柄传递回来的、被冰层吸收化解的磅礴力量。这份精准的防御时机和冰盾的坚韧度,超出了他的预期。 错愕转瞬即逝,被更强的战意取代。“有点意思!” 他低喝一声,收势,拧腰,动作流畅如猎豹。这一次,他不再留手,“碎冰者”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悍然出鞘,厚重的剑身闪着寒光,在惨淡天光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横扫而来。 卡珊德拉眼神沉静如水。法杖在身前划出简洁的奥术轨迹,空气中凝结的水汽瞬间响应。 叮叮当当。 密集如骤雨的撞击声爆开。 数十根棱角分明的冰锥尖啸着迎向巨剑,寒冰凝成的箭雨撞上钢铁的城墙。冰锥在接触剑刃的瞬间纷纷碎裂,化作漫天冰尘,但每一次撞击都精准地阻滞、偏折着巨剑横扫的轨迹和力量,迫使埃里克不得不调整步伐,剑势为之一滞。 攻守转换只在呼吸之间。 “雷击。”卡珊德拉的法杖前指,杖头青晶石内部冰蓝光流瞬间质变、压缩、跃动,一道刺目的紫色闪电撕裂弥漫的冰尘,带着毁灭的尖啸,直刺埃里克因挥剑而露出的空档。 “哼!”埃里克反应快得惊人。他并未格挡,而是将巨大的剑身猛地插入身侧地面,整个人如铁塔般扎根。轰隆!狂暴的电蛇狠狠撞上剑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刺目的电光疯狂跳跃、嘶吼,试图摧毁一切,却被巨剑强行引导,狂暴地钻入脚下的黑石地面,炸开一片焦黑的蛛网裂痕,蒸腾起刺鼻的硫磺白烟。 电光尚未完全消散,埃里克再次拔剑而起。他眼中战火熊熊,卡班扬家族独有的能量在肌肉下奔涌,他踏着被雷击融化的焦痕,以更刁钻的角度,剑尖化作一点致命的寒星,直刺卡珊德拉的持杖手腕,意图打断施法。 卡珊德拉法杖急旋,一层淡蓝色、水波般流转符文的奥术屏障瞬间撑开,剑尖刺入屏障,能量剧烈波动,向内深陷,符文明灭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埃里克低吼发力,全身力量压上,剑尖艰难地、一寸寸地向前推进,两人之间,只剩下一层剧烈波动的能量薄膜和不到一步的距离。 观战者不知何时开始,都屏住了呼吸,那些刚刚还在嘲笑卡珊德拉的人,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纷纷闭上了嘴。 冰尘在两人身周弥漫、旋转。巨剑与法杖角力,冰蓝的奥术光芒与埃里克周身灼热的生命能量激烈对冲,在狭窄的空间里形成短暂而危险的僵持。场边的喧嚣早已消失,只剩下能量对冲的低沉嗡鸣和两人的呼吸。 埃里克冰蓝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卡珊德拉,汗水从他金色的鬓角滑落,滴在灼热的剑身上,发出“滋”的轻响。他眼中燃烧着被挑战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逼至此的凝重。“认输吧,卡珊德拉!你的小把戏到此为止了!”他声音低沉,带着力量压迫下的恫吓。 卡珊德拉同样能感受到那剑尖传来的、如同山岳般的沉重压力。就力量来说,她从来不是这些肌肉男的对手。此刻她虎口被震得发麻,魔力在屏障上高速消耗带来的细微灼痛感沿着手臂蔓延。这家伙果然还是这么强。她心中冷静地评估。埃里克的实力毋庸置疑,他的战斗本能、力量、速度都堪称顶尖。能和他打到这种地步,甚至逼得他不得不全力应对,这本就是对她重生以来苦修的最好褒奖。 但,还不够。她要的,不只是平手。 就在这时,在那激烈的能量对冲和剑拔弩张的压迫感中,在那张因全力对抗而显得专注甚至有些狰狞的英俊脸庞前,卡珊德拉忽然抬起了眼。 她的眼神,不再是寂静夜空般的平静,也不是战斗时的锐利专注。那里面,竟然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调侃的光芒。她的嘴角,甚至牵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极其短暂的弧度,快得像错觉。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气力不足的微喘,却奇异地穿透了能量嗡鸣,清晰地传入埃里克的耳中: “埃里克,你知道吗?” 她的语气平淡得如同在用早餐时与偶然同桌的陌生人谈论天气。 “从很久以前我就这么觉得。” 她顿了顿,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清晰地映出埃里克骤然放大的瞳孔和其中升腾的错愕、困惑。卡班扬家的贵公子似乎不明白对方在这紧要关头要做什么。 “你围着艾芙拉转的样子,真的很像一条眼巴巴等着主人丢骨头的小狗。”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点回忆往事般的飘忽感。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埃里克脸上所有的表情——专注、凝重、错愕、困惑——瞬间冻结。他冰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死死盯着卡珊德拉,仿佛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张脸。一股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和被彻底冒犯的怒火,如同火山熔岩般,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你再说一次!?”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踩到尾巴般的尖锐和暴怒,甚至破了音,“卡珊德拉!你敢再说一遍?!你这粗鲁的野丫头……”他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那不仅仅是愤怒,更是一种被当众剥开、暴露了某种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隐秘行为的巨大窘迫!她怎么敢?她凭什么用这种轻佻的、侮辱性的比喻,来形容他对姐姐……对家族明珠的守护?! 这种**裸的嘲笑,比任何魔法攻击都更具穿透力,它精准地刺穿了他骄傲的铠甲,这个他视为尘埃、从未正眼瞧过的“赝品”,怎么敢如此评价他!? 然而,卡珊德拉仿佛没听见他的怒吼,也没看见他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她的目光直至埃里克,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陈述事实的客观: “——汪。” 这粗鲁的野丫头学了一声狗叫。 这只是他们两之间能听到的轻声挑衅,却足以点燃埃里克全部的怒火。 一种突破理智的愤怒从埃里克脑海深处炸开,他冰蓝色的瞳孔瞬间被狂怒的血丝覆盖。什么“指点”?什么“教训”?什么“点到为止”?对这种老鼠一样低劣的野丫头他何必手下留情!?此时他的理智、教养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 “你——找死——!!” 恐怖的生命能量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从他体内爆发出来。那不再是之前战斗中的力量,而是带着毁灭气息的、毫无保留的解放。金发无风狂舞,周身空气因能量过载而扭曲、发出噼啪的爆响,脚下的黑石地面以他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那柄“碎冰者”巨剑,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而兴奋的嗡鸣,剑身上亮起刺目的、如同熔岩流淌般的炽热符文。 他死死盯着卡珊德拉,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再无半理智,只剩下要将眼前这个胆敢亵渎他尊严的存在彻底碾碎的狂暴意志。 第4章 训狗(下) 锁定生机的杀意如风暴般压来。卡珊德拉瞳孔微缩。太快了。解放后的埃里克,速度远超预估。濒临崩溃的奥术屏障根本来不及重构。 她只来得及将法杖象征性地横在身前。 轰——! 裹挟着熔岩符文与狂怒的巨剑,如陨星砸落。淡蓝的能量屏障如同最脆弱的琉璃,在震耳欲聋的爆鸣中彻底粉碎。 无数闪耀幽蓝寒光的奥术碎片,混合着狂暴的冲击波,向四周激射。 卡珊德拉首当其冲。 被“碎冰者”巨力撞上的霜噬木法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法杖的主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气血翻涌,喉间腥甜。 致命的屏障雨幕中,一片边缘跳跃着奥术辉光的尖锐残片,如同淬毒的冰刃,无声划过她左眼下方靠近颧骨的位置。 细微的撕裂声,几乎被能量爆鸣吞没。 时间感知被拉长。 卡珊德拉清晰地感受到冰冷碎屑切入皮肉的触感,带着奥术能量的细微麻痹。紧接着,温热的液体涌出,顺着苍白脸颊蜿蜒而下。 ——血。 那道血痕呈现出一种奇异而残酷的美感。它像一条纤细的、在冰原上突然显现的赤色溪流,从左眼下方寸许起始,沿着颧骨的弧度向下流淌,滑过苍白的脸颊,最终在下颌边缘凝成一滴饱满的、殷红的血珠,悬而未坠。 鲜红刺目,与她冰雪般的肤色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几滴血珠溅落深蓝法袍前襟,晕开成深色的暗花。她甚至没有抬手去擦,右眼平静地、带着一丝探究看着攻击者,仿佛他对她的杀意不过是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物。 痛楚存在,但远不及心中骤然翻涌的更汹涌的情绪。 她本可以躲开。 屏障碎裂瞬间,至少三种规避方式可供选择。以她重生后的掌控力,全身而退并非难事。 但,她没有。 为什么? 埃里克狂怒扭曲的脸?“你找死”的嘶吼?不。是在那一刹那,看着这个对自己只有漠视、排挤、恶意,却对另一人倾注所有偏爱的“哥哥”,一种久违的、属于“过去卡珊德拉”的强烈委屈与不甘,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 理智?大局?更重要的目标? 让它们见鬼去。 她只想用尽全力,把这个双标、偏心、毫无道理可言的家伙狠狠揍趴下!哪怕拼着受伤,也要撕碎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重生的超然心境,被最原始的报复欲彻底动摇、淹没。 倒飞的身形尚未落地,卡珊德拉眼中那点漠然瞬间被一种可以称之为热血的反抗**所取代。她强行在半空拧身,不顾左脸火辣的刺痛和翻腾的气血,握紧法杖。杖头黯淡的青晶石深处,更加幽邃、更加冰冷的蓝芒开始疯狂凝聚、旋转。 周遭温度骤降,弥漫的烟尘仿佛要被冻结,她要以伤换伤,以最狂暴的冰霜之力,回应埃里克的熔岩之怒。 场边人群噤若寒蝉,有人惊恐闭眼。所有人都预感到,下一瞬将是毁灭性的碰撞,足以夷平半个训练场! 千钧一发。 一道身影,比闪电更快。 没有征兆,没有破空声,没有多余的能量波动。他就那样突兀地、却又无比自然地,显现在卡珊德拉攻击路径的前方、埃里克狂暴冲锋的必经之路上。 仿佛他一直存在,只是时间在此刻才将他揭示。 来人身材极为高大挺拔,比埃里克更胜一筹。深灰色立领礼服剪裁合体,仅领口袖口以银线绣着简约古老的卡班扬家族纹章。礼服包裹下的身躯,散发着不动如山、不可忽视的力量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发色。冷冽如月光下初雪的银白色,一丝不苟向后梳拢,露出饱满冷峻的额头。面容轮廓深刻,线条如寒冰雕琢,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的蓝色,带着一点灰调,如同燃尽火焰后的冰冷余烬,沉静、锐利,似乎能洞穿一切。 他仅仅是伫立,一股无形的、冻结灵魂般的威压便如领域扩散,场内狂暴的能量乱流——埃里克的熔岩灼热,卡珊德拉的绝对冰寒——在这威压降临瞬间,如同沸水投入冰海,发出不甘嘶鸣,被强行镇压、平息。 空气凝固如铅。时间流速粘滞。 他伸出一只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戴着贴合皮肤的黑色皮质手套。 动作看似不快,却精准地、不容抗拒地,按在了埃里克那柄符文炽亮、裹挟毁灭之力的“碎冰者”剑脊上。 没有惊天碰撞。 只有一声沉闷至极、仿佛山岳沉入地底的微微嗡鸣。 埃里克足以开山裂石的狂暴冲锋,燃烧着狂怒的倾力一击,如同撞上亘古冰山。所有狂暴力量、沸腾能量在触及那只黑手套的瞬间,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巨剑符文瞬间黯淡。 埃里克的前冲之势被硬生生遏止,巨大反震力让他闷哼一声,虎口剧痛,踉跄后退数步才勉强站稳,脸上布满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憋屈的涨红。 同一时间,一另一股力量则如无形巨网,托住被撞飞的卡珊德拉,冲击化解,让她稳稳落地。那力量带着绝对上位者的秩序感。 卡珊德拉眼中疯狂的决绝迅速退去。她甚至没多看埃里克一眼,而将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那个银发蓝眸的高大身影。 雷文·卡班扬。 家族长子,大公子,卡班扬无可争议的继承人,帝国公认凌驾于一切战士之上的最强者。 在上一世冰冷压抑的岁月里,在那些被排挤的记忆中,这位长兄的身影仅仅是一座模糊疏离的冰山。他高踞权力之巅,不参与弟妹龃龉,也从未对卡珊德拉这个“假千金”表露善意。但他,也是唯一一个,从未刻意找她麻烦或落井下石的人。他的漠视,在卡珊德拉看来,带着一种冰冷的公平。 因此,当那双带着一丝灰烬色彩的蓝眸扫过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开口时,卡珊德拉几乎是本能地收敛所有锋芒,做出了符合“身份”的反应。 “够了。”雷文的声音不高,却蕴含法则般的力量,清晰压过所有杂音,烙印在每个人意识深处。平静,冰冷,没有情绪,只有绝对的命令。“停手。” 卡珊德拉立刻垂下法杖。杖头凝聚的恐怖蓝芒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消散。她微微低头,将受伤的左脸隐在发丝阴影里,姿态温顺恭敬,仿佛刚才那个眼神疯狂、欲图玉石俱焚的疯女人不是她。 “大哥!”埃里克惊怒的声音响起。他看着瞬间“乖巧”的卡珊德拉,再看看自己被轻易镇压的巨剑,一股被背叛的怒火冲昏头脑。“她!她用恶毒之言侮辱我!侮辱姐姐!她……” 他无视雷文的命令,被羞辱烧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卡珊德拉,黯淡的剑身符文竟有重燃迹象。不知为何——他觉得在兄长身后装乖的野丫头,此刻正暗暗嘲笑自己。思及此,他猛地踏前一步,巨剑带着残余怒气,不管不顾地再次扫向看似毫无防备、低眉顺眼的卡珊德拉!这一击虽不如解放时恐怖,但足以重创法师。 场边有惊呼响起。 卡珊德拉似乎完全放弃抵抗,保持低头姿态,仿佛认命。 巨剑及身刹那。 那道快得如同闪电的身影动了。 快得超越视觉捕捉。 雷文只是微微侧身,便以不可思议的优雅与精准,挡在卡珊德拉身前。他甚至没看横扫而来的巨剑,只是随意抬手。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竟用那只血肉之躯的手掌,迎向撕裂空气的“碎冰者”剑锋。 铿。 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火星四溅。 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 雷文的手掌稳稳握住了剑刃,足以斩断钢铁的锋刃,甚至未能割破他的皮质手套。狂暴力量冲击到他手上,如泥牛入海,仅让他银白发丝微微后拂。他的手掌纹丝不动,如铁钳锁死巨剑。 埃里克感觉劈在了比山还巨大的造物上,手臂发麻,虎口崩裂,鲜血染红剑柄。他惊骇地看着雷文握住剑刃的手,又看向兄长那双毫无波澜的灰蓝色眼眸,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大哥!”埃里克声音颤抖。 雷文不曾波动的双眸淡淡扫过他,目光却如冰锥,刺得埃里克灵魂战栗。他松开剑刃,掌心完好无损,连一道白印也无。他随意甩了甩手,仿佛拂去灰尘。 冰冷的目光转向低头的卡珊德拉,确认她仅脸颊受伤后,才重新看向涨红脸、羞愤欲死的埃里克。 “埃里克,”雷文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我停手了!是她先侮辱——”埃里克指着卡珊德拉,仿佛被气到说不出话。 “停手?”雷文打断他,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却让埃里克如坠冰窟的不悦,“你所谓的停手,就是在对手放弃抵抗后,继续挥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卡珊德拉脸颊的刺目血痕,落回埃里克染血的虎口和那柄被制服的巨剑,语气寒冷如冰: “还有,谁告诉你,她是‘外人’?” “她姓卡班扬。只要冠以此姓一日,便是你的血亲。” “向同族挥剑,尤其向放弃抵抗的同族挥剑……”雷文的声音陡然沉下,整个训练场的温度仿佛随之骤降,“埃里克,你想被家族除名吗?”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在埃里克耳边炸响。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握剑的手剧烈颤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眼中只剩下巨大的震惊与茫然。他无法理解,为何一向公正冷漠的大哥,会如此维护那个“野种”? 而低着头的卡珊德拉,长长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那滴悬垂的血珠,终于从她下颌坠落,在一片狼藉的黑石地面上,绽开一朵小小的、凄艳的花。 第5章 禁闭室 禁闭室位于西塔的底层,深入山岩。唯一的狭小窗口开在高处,仅能透进一丝惨淡的月光,房间中混合着潮气和霉味。冰冷的石床上没有铺盖,只有一张粗糙的兽皮。 卡珊德拉背靠冰冷的石壁坐着,左脸颊那道细长的伤口在昏暗光线下依旧刺目。凝固的血迹在苍白的皮肤上形成暗红色的痂,边缘微微红肿,魔力的反噬带来持续不断的、细密的抽痛。她闭着眼,并非休息,而是在脑海中反复复盘自己和埃里克的战斗,试图用绝对的专注力压过伤口的干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宴会厅飘渺的乐声与欢笑。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迟疑的脚步声在石门外响起,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刻意放轻的转动声。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娇小的身影敏捷地闪了进来,迅速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喘息着。 “小姐!”刻意压低的、带着担忧的女声响起。 卡珊德拉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来人。 是黛西。她穿着杂役女仆的灰褐色粗布裙,头发被头巾包得严严实实,小脸冻得发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布包。 “黛西,”卡珊德拉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静:“离开这,你不该来。被发现会受罚。”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黛西快步走到石床边,蹲下身,急切地打开布包,露出里面几个粗糙的小罐子和一卷干净绷带,“我偷……不,我找药剂师学徒弄了点药,能止痛,还有这个……据说能不让伤口留疤!”她拿起一个装着淡绿色药膏的小罐,手指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 卡珊德拉的目光落在黛西冻红的耳朵和满是冻疮的手上,又移回她写满担忧和倔强的眼睛。黛西·霍克,和她同岁。她们相识于卡珊德拉刚被带回卡班扬的时候。那时的黛西还是个躲在厨房角落啃硬面包、被其他女仆呼来喝去的小丫头。卡珊德拉曾偷偷教她认字,黛西学得很快,那双眼睛一旦摆脱了茫然,就亮得惊人,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和对外面世界的想象。 “疤痕而已,不必在意。”卡珊德拉没有接药膏,反而轻轻推开了黛西的手,“拿回去,别让人发现你动过这些东西。” “小姐!”黛西急了,声音拔高了一点又赶紧压下,固执地把那个祛疤的小药罐塞进卡珊德拉冰凉的手里。“拿着!您……您别糟蹋自己……” 她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睛里涌上更深的焦虑,话锋一转,“还有……小姐,您之前提的去北境的事……您能不能再想想?” 卡珊德拉如夜色一般寂静的眼睛看着她,没说话。 黛西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急切的恐惧:“那是去送死啊,小姐!嚎风峡口是什么地方?他们说那里的霜狼群跟雪一样多!每年冻死、被撕碎的人……骨头都能堆成山了!” “这是义务。”卡珊德拉帮黛西把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淡淡地说:“明晚我就会动身。” “……可为了他们,根本不值得!”黛西的声音带着哭腔,更多的是不解和恐惧,“他们……他们根本不会领情!埃里克少爷今天还想杀了您!大公子他……他把您关在这里!您去北境,除了送死,还能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卡珊德拉重复了一句,嘴角似乎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牵扯到伤口带来一丝刺痛。 “或许,是一个不依靠任何人脸色生存的资格。”她看着黛西,“黛西,外面的世界很大,我必须走出去。” 黛西沉默了。她攥紧了手中的药罐,指节发白。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担忧、恐惧、挣扎,最终化为一种近乎悲壮的无奈。她了解卡珊德拉。一旦她决定的事情,就像北境的冻土一样难以动摇。尤其是在经历了今天这场“闹剧”之后。小姐说不定已经对这个家族彻底死了心。 “……我知道了。”黛西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鼻音。她将那个装着祛疤药膏的小罐子固执地塞进卡珊德拉冰冷的手里。“那……这个您拿着。用不用……随您。我……我走了,您小心些。”她不敢再看卡珊德拉脸上的伤,匆匆收拾起其他东西,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禁闭室,小心地锁好了门。 禁闭室内重新陷入死寂。远处宴会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冰壁,模糊不清。 卡珊德拉低头,看着掌心那个冰凉粗糙的小药罐。祛疤?她指尖轻轻抚过左脸那道正在结痂的细长伤口。凹凸不平的触感传来,带着微微的麻痒。 一丝冰冷的、近乎嘲讽的笑意在她眼底深处掠过。 留着这道疤,或许不错。 她厌恶这张脸。厌恶它像一面镜子,时刻映照着那位真正的千金小姐。当年,正是因为这七八分相似的眉眼轮廓,那个失去幼女、悲痛欲绝的贵族,才会在孤儿院肮脏的角落里发现她,像捡到一件能暂时慰藉妻子的替代品。 为了扮演好这个“替代品”,她曾费尽心机,模仿那位真千金的仪态、笑容、语气,甚至强迫自己喜欢对方的一切喜好。她曾那么渴望,能用这相似的外壳,换取一点点真正的接纳和温暖。 现在想来,毫无意义。 这张相似的脸,是她徒劳挣扎的烙印,是她在卡班扬尴尬存在的证明。一道伤疤,至少能破坏这可笑的相似性,提醒她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像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赝品。 她需要这张脸吗? ——偶尔。 前世某些需要伪装身份的任务,一张美丽而符合贵族审美的脸,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像一张可以随时披上的、迷惑人心的画皮。毁掉它?还是留着它? 卡珊德拉的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那道伤口,感受着皮下组织轻微的抗议。冰冷的石壁透过薄薄的衣料汲取着她身体的温度。她需要权衡利弊。这张皮囊,是武器,也是枷锁。 就在她举棋不定,指尖力道无意识地加重,几乎要刺破那层新生的痂时—— 哐当! 禁闭室沉重的铁门,被人用极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推开,狠狠撞在石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破碎的门锁碎片溅落在地。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城堡外的雪沫,瞬间灌满了狭小的禁闭室。 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高大,肩头落着未化的雪花,金发在门口火炬的映照下依旧耀眼。他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冰蓝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激烈而混乱的光芒,直直地钉在那个因门被撞开而骤然抬头、脸上带着新鲜血痕的女子身上。 埃里克·卡班扬。 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