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余生》
第1章 《晏晏余生》之一
赵晏平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圣旨,忍了很久没忍住,嗤笑出声。
与身后跪了一院子的丫鬟仆从的噤若寒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宣旨的刘公公见了,掐着嗓子笑着提醒道:“赵小姐,陛下给您和当朝丞相赐婚是多大的荣宠啊!听说您二位还是故人,这可就更合心啦!怎么您倒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似的?”
合心?别逗了!他当年有多瞧不起她,真当全容州人都不知道吗!
见赵晏平脸色未改,刘公公不免有些尴尬。好在这时候纪宁在一旁笑呵呵的圆道:“来,刘公公这边请,我们家小姐这是喜从天砸的给砸惊了,您呐,远道而来,这回可得让我们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纪宁派人安排好了刘公公,再回到堂上时只见赵晏平坐在客座上仇视着供在香案上的那封圣旨,嘴里还念念有词:“赵晏平啊赵晏平,赵晏平啊赵晏平……你可不能再栽在他手里了……”
赵晏平今年三十岁了,原来从小一起玩的姐妹孩子都生到第六胎了,而她依然是老姑娘一个。整个容州城街头巷尾都是这样教导家里的女孩子:女孩家要矜持!别疯疯癫癫的最后像荣昌的东家似的,都三十了还没嫁出去!
可尽管赵晏平三十岁了还没嫁出去,每次都被当做反面教材来数落闺中女子。但整个容州城却没有一个人敢笑话她赵晏平!只因她坐拥江北最大的钱庄荣昌钱庄,是容州乃至江北十四州的首富。坊间到处流传着她是如何将生意做到如此之大。
她九岁上街摆摊儿,十三岁开店面,十九岁就开了容州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摘星阁。如今的荣昌钱庄旗下遍布江北十四州各有茶庄、绸庄、酒楼饭庄两百余家,放眼整个大封朝,赶上连年大旱敢自己开仓放粮设粥铺的,除了她赵晏平没有第二个!
说什么她高攀了他的,真是眼皮子浅的可以。
一个丞相而已!
除了长得好看点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念一句好?
早朝之后陆墨被留在了议政殿,皇帝命人在添香的这空拿出一纸文书递给了陆墨。陆墨接过来扫了眼,心中一动。刚见上面的三个歪斜的大字:陈情表。陈旧的记忆便随着这三个字缓慢的打开。
再接着往下看,只见那人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不宜婚嫁的理由,比如亲爱的奶奶三十年前去世了还要在守孝之类的。
一向冰块脸的陆墨难得一见的皱了皱眉,刚要开口便见皇帝略有深意的笑着说道:“去吧,京中的事有赵和,你正好去查容州侵吞赈款的案子。”
“赵和刚入朝没几年,现在让他出手陛下有把握吗?”
“放心,他们姐弟的手腕,你总该领教过其中之一吧?”
容州城内的大街还如往日一般的热闹,赵晏平溜达着在各个粥铺查看。这时纪宁驾着一辆马车从后面赶了过来,到了跟前说道:“小姐,刘匡在摘星阁摆了酒桌,说要宴请你。”
刘匡是容州太守,为人阴狠狡诈,赵晏平做生意这些年来没少被他坑。听说这次的赈灾粮款有三分之一都收入他的囊中。赵晏平公开设粥铺就是直接把容州饥民遍地的实况捅到天上去,刘匡不傻,明里暗里多少次威逼利诱,直到皇帝下旨赐婚,这才消停了。
现在摆酒请她?怎么,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呢?
纪宁在一旁小心的问道:“小姐,咱们去吗?”
“去,有人请吃饭为啥不去,况且还是在咱家请的。”
马车在摘星阁门口停下,就看见家里的小厮候在门口等候多时,一看见赵晏平下车赶忙上去迎她到:“主子,丞相大人适才遣人捎来口信,说是今日便到,望与您见一面。”
赵晏平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朝纪宁道:“你回去吧,随便编些借口,反正……我不想见他。”
纪宁朝着摘星阁二楼望了望道:“那刘匡这厮怎么办?”
赵晏平现在哪还管得了别人,只摆了摆手道:“小事,自家馆子还能出什么岔子?”
言毕,纪宁只好遵命回府等候陆墨。
而赵晏平却在街上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了摘星阁。
一进天字第一号的雅间,便见容州太守以及容州城内有头有脸的文官武官们围了一桌,正等着赵晏平。只见她一进去,那刘匡便腆着一张笑脸迎了过来,将赵晏平拉了进来,然后朝着跟在她后面的掌柜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有事再叫你。”
掌柜看了看赵晏平,赵晏平点了点头道:“去吧,有事我会喊你。”
见掌柜的出去,刘匡令人关好雅间的门,扭过头来朝着赵晏平讨好的说道:“诶呦,赵老板来了,快请坐快请坐。您呐,真是赏我们各位的脸,百忙之中还来赴我们的宴,我们真是荣幸之至啊。”
赵晏平拂掉刘匡搭在她肩上的手,戏谑道:“太守大人真是没说错,我真是忙的抽不开身啊,您几位要是不介意,我就先失陪了。”说着话赵晏平起身就要走。
众人一急,连连起身相阻,强拉着赵晏平坐下。
刘匡拿起酒杯说道:“前日里陛下下了旨意为丞相大人和赵老板赐了婚,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来,咱们先敬赵老板一杯。”说完众人便都拿着酒杯来相敬,胡乱间灌了赵晏平好多酒,赵晏平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心想,这些个狗官,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这是临死前的疯狂啊!
刘匡看着已经有些醉态的赵晏平,朝右手边的手下点头示意,那人便从桌子底下将一个白面书生拽了出来,叱令他上前抱住赵晏平。那书生恐是被迫干这种事,缩手缩脚的有些踟蹰。
正在这踟蹰间,赵晏平听见外面有个声音响起:“你们是什么人?”
“你是谁啊?我们太守大人在里面吃饭呢!识趣的滚远点!”门口有人拦住道。
屋内众人听见这番对话都屏息听着不敢出声,赵晏平十分急切,可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情急之下将桌上的盘子一下拂到地上。可地上铺的是她去年从波斯进的粗绒地毯,盘子摔在上面只发出了一声闷响。赵晏平绝望的望向苍天,看见的只是她花了大价钱从城南李家买的鎏金繁雕十六角灯。
太作了!她心想。
外间那人脚步声走远,里面刘匡将那书生拽过来强按在赵晏平身上,他伸出手颤巍巍的去扯赵晏平的领口。只听这时门外两记闷响,然后是咕咚咚倒地声,陆墨一把推开雅间的门,视线扫过屋内惊呆的众人,定格在了被那白面书生压在身下的赵晏平身上。
只听他冷冷开口:“你们在干什么?”
被压在身下的赵晏平看了看过了十一年依旧容姿倾城的陆墨,又联想了一下自己现在在陆墨眼中的样子,就差一头撞在墙上死了算了。
陆墨年少长在容州,自然大多数人也都知道眼前这位便是当朝丞相。刘匡刚扬起笑脸要说些什么,却见陆墨两步上前一把抓起那颤巍巍的白面书生提到一边,将瘫软在座椅中的赵晏平拉起来揽在怀里。不管众人是何脸色,抱起她来径直的便下了楼。
赵晏平闭着眼在陆墨怀里装死,她便是怎么也没想到再见面时是这么样一个状况。陆墨脸不红气不喘的一直将她抱上马车,同外面嘱咐了几句过后,也钻了进来。
走着走着,车轮轧到了一块石头将马车颠了一下,赵晏平的脑袋咣一下便磕在了车上。疼得她龇牙咧嘴。陆墨看见就跟没看见一样,理也没理她,就任由她在马车的颠簸中磕磕撞撞。
这份薄情,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一如他当年。
十三年前,赵晏平十七岁。赵家世代经商,却从未出过纨绔。到了赵晏平这里似乎有点脱了缰,于是赵母便本着‘俭以养德’的目的穷养赵晏平,吃穿用度一切抠搜,导致她骨骼逆生,长成了个钱串子,眼里除了钱没别的东西。
赵父早年想走仕途,但先帝昏庸奸佞当道于是乎仕途受挫便厌倦官场,赵父也不喜赵晏平姐弟读书,只一门心思经商持家,赵母相夫教子。
于是赵晏平便在这‘俭以养德’和‘不用读书’的家教中长成了一个视财如命的泼皮无赖。
那日店里刚好没什么事,便又听纪宁和几个伙计婆子们聊起前几日惊艳整个容州城的诗文盛会上来,只听其中一个老婆子说:“那陆家的公子真是绝世容颜啊,我敢打赌,全天下的女人见了他啊都得没了魂儿!”
纪宁在一旁鄙夷道:“哼,都喜欢小白脸啊,俗不俗啊!”
赵晏平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她倒是喜欢小白脸,可是她没见着啊。关店一天少挣多少钱,赔钱的事不能干。
这时门外熙熙攘攘的正有一群书院的学生从门口路过,就在赵晏平昏昏欲睡这空挡,门口进来一个乞丐。纪宁起身去后厨给他拿了四个窝窝头。谁知那乞丐接到手里反手就扔在了地上,动作粗鲁的耸了耸纪宁,含糊不清的粗声道:“我要馒头!”
哎?纪宁心说我这暴脾气就上来了,回身拿了一根棍子就出来了,她指着那乞丐说道:“窝窝头不要是吧,棍子要不要啊?”说罢就要上去打。
赵晏平半闭着眼趴在柜台上烦躁地说道:“给他就行了,生意还做不做啊?”
“小姐,不能这样,这都是王太守花钱雇的,天天这么来你看咱们生意都惨淡成什么样了?”
“诶呀,把那个什么陆家公子掳来放在咱们馆子来当招牌,全容州城的姑娘媳妇的还不蜂拥似的来?”赵晏平换了个方向接着趴着,依旧闭着眼。
然后便没有人说话了,安静的好像空气都凝结了一样。赵晏平这才抬起头来,气呼呼的朝着纪宁的方向看去。却不禁瞪大了眼睛。
只见陆墨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一身白衣,俊美如谪仙一般。
长成这样……这该不会就是那个姿倾城的陆家公子吧?赵晏平脑子转了转,她刚才是不是说要把人家掳来放在店里当招牌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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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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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晏晏余生》之一
第2章 《晏晏余生》之二
一阵尴尬之后,还是那婆子招呼道:“陆公子,来您里面坐,您吃点什么?”
陆墨朝着那婆子看了一眼,道:“就点个招牌菜。”说完便一撩衣袍坐了下来,饶有意味的看着柜台后面的赵晏平。
赵晏平被他这样看着,心中一动,面上也不知红没红。登时圆圆的眼睛一弯朝着陆墨便走了过去,耍无赖第一要则便是脸皮厚,跟她赵晏平比这个你还真是嫩着呢。
只见赵晏平歪身一坐便坐在了陆墨旁边,嬉笑道:“这位便是陆公子吧,刚才我说梦话来着,若有冒犯还请见谅啊。”
陆墨没说话。
“公子府上可是容州学政陆大人府上啊?”赵晏平又问。
陆墨还是没理她。
这就有些尴尬了,是聋了吗?!赵晏平心里没好气的想。
这时,门外又来了几个跟陆墨穿一样白色校服的学生,一见陆墨便说道:“点菜了吗?咦?这位美娇娘是?”
另一个叫周奕的打趣道:“不是又是看上我们陆大公子的吧?”
这时候纪宁将招牌菜端了上来,冰糖糯米藕,清蒸鲈鱼,白水珍珠鸡,鲜蒸鸽子蛋,红烧水晶肘。众人脸上皆是一惊:“你怎么点了这么多菜啊?”
就连陆墨眼中都有些不知所措,赵晏平娇笑一声,眉眼间尽是风情:“一共纹银五两,本店概不赊账!”说罢起身便回了柜台。
赵晏平心想,你要的招牌菜怪谁,我们店招牌菜就是这么多!
陆墨恢复了神情,拿起了筷子。众人见状也纷纷落座,只是刚才那个笑称赵晏平看上陆墨的周奕脸色绯红,十分羞赧。
一顿饭吃完,陆墨走到柜台结账。虽然冷着脸却依然有些少年的羞涩,他从身上取下来一枚玉佩放在柜台上说道:“我今日没带那么多银两,这三两先给你,剩下的我叫仆人一会儿送过来,这枚玉佩就当抵押。”
赵晏平装作行家一样将那玉佩翻来覆去的挑看,看的陆墨心里十分厌烦,他说道:“放心吧,肯定值二两银子就是了。”
赵晏平故意气他道:“看你这少年模样也不是像鸡鸣狗盗之辈,玉佩就先放我这了。”
陆墨一听这话真是气的不轻,脸都有些发红。身后几个学生拽了拽他,意思是别多说了赶紧走吧。陆墨抿了抿嘴唇,便没再往下说什么。
他们走后,赵晏平喜滋滋的看着手里那块上好的羊脂玉,把玩的爱不释手。纪宁在一旁阴阳怪气的旁敲侧击道:“看上人家啦?”
“没有啊……”
“那一顿饭收人家五两纹银,不就是想让人家再送一回钱来吗?”
“要你多嘴!”
傍晚时候,陆家人来送银子。赵晏平拿了陆家家仆送来的二两银子却不还玉佩,低头接着扒拉算盘。
那家仆说道:“掌柜的,我们家公子说把玉佩放您这了,这银子已经给您了,玉佩您得给我。”
赵晏平闻言抬眼看了那家仆一眼,说道:“这玉佩可是上好的羊脂玉,价值连城。我怎么知道你真的是陆家的家仆啊?万一你要是拿了区区二两银子从我这诓了这玉佩去,到时候陆公子来要我上哪说理去?”
“这……”那家仆被赵晏平这么一说便没了主意。
赵晏平娇笑道:“你回去跟你们公子说让他得空亲自来一趟不就行了?”
那家仆想了一会儿觉得赵晏平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于是便真的就这样回去了。剩的赵晏平喜滋滋的,手下的算珠扒拉的飞快。
赵府门前。
马车一停,外面的纪宁向着车内说了一声:“丞相大人,到了。”
陆墨这才睁开眼,撩开帘子下车,然后把赵晏平抱了下去。府中匆匆跑出小厮过来接,陆墨却视而不见似的径直将赵晏平抱进了她的寝室。
赵晏平此时觉得嗓子干渴似灼烧一般,难受的紧。她不禁一把攥紧了陆墨的衣领拉到跟前,嘶哑的说道:“水,陆墨。水!”
陆墨见她样子十分难受,赶紧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回身去桌上倒水给她,连喝了三大杯后依然没有解渴的样子,她在床上难受的扭动着,陆墨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走到床榻边上问道:“晏晏,身上热不热?”晏晏是赵晏平的小字,他以前从没有这样叫过她。
赵晏平艰难的嗯了一声,只见陆墨额上青筋渐起,眼神凌厉的似乎能杀人。
他安慰道:“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找大夫。”
说完便转身冲出门外,跟纪宁嘱咐了找大夫便直奔了太守府。
一进门,陆墨便一下子攥紧了刘匡的衣领,他狠声道:“一州之太守,竟然给别人在酒里下药!好个治世之才啊!”
刘匡反倒收起了一向惯用的讨好嘴脸,说道:“丞相大人虽比下官官阶高,但也不能这样含血喷人啊,说话要讲证据的。谁看见我给她在酒里下药了?”他说着想拂开陆墨的手却没有掰动,只好接着说道:“丞相大人,下官知道您与赵老板是旧相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个女人现在做到了富甲一方,想来也不是很重视男女之防的嘛。”
陆墨闻言,几乎目眦尽裂。伸手过去一拳便砸在了刘匡的左脸上。刘匡也不还手,他说道:“下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丞相大人打一拳解解气也就罢了,但这下药一事您若栽赃给我,我也不得不上一本奏折了。”
陆墨威胁道:“你不用跟我来这一套,我这次来容州你就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朝不保夕。你别着急,到时候咱们公的私的一起算!”说完便拂袖而去。
刘匡看着陆墨风风火火离去的身影揉了揉吃痛的左脸笑道:“三十岁便封相?简直是闻所未闻。如今看来,还是毛头小子一个呐!”
出了门,陆墨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姿态,可是眉头眼角皆是怒意。车夫问他:“大人,咱们去哪儿?”
“回赵府。”他说。
赵晏平醒来时,头还有些痛。刘匡这孙子敢给她下春-药!真是没有王法了!赵晏平气的一把掀开被子,刚要下去发现被子下面还有一条腿!再掀开多一点,另一条腿也出现在眼前。赵晏平顺着这双腿朝上看去,赫然看见躺在她床上的竟然是陆墨!
“啊!!!!!!!”赵晏平吓得大叫一声。
陆墨却依旧没睁眼,翻了个身说道:“如果你要去找刘匡,我劝你不要浪费力气。”
“你为什么在我床上!”赵晏平抓狂道。
陆墨闻言回过头来睁开眼睛说道:“圣旨你没接到吗?”
赵晏平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恨恨道:“伪君子!整日里还说自己是读圣贤书的。”
听见圣贤书这三个字,陆墨心里一空。当年他用这三个字把她伤的有多深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时候她扣着他的玉佩不还他,无奈他只有自己亲自去了一趟。
一进门,赵晏平笑嘻嘻的看着他说道:“公子,吃点什么呀?要不要点个招牌菜?”
一听到‘招牌菜’三个字,冷着脸的陆墨面上随即一红,志气好像忽然就短了那么一截儿。他说:“钱已经给你了,玉佩还我。”
“玉佩我送去当铺给当了,我想开一家大酒楼。等我赚了钱去给你赎回来啊。为了表达我的感谢,你来酒楼吃饭我不收钱怎么样?”她得意地扬起下巴看向他。
“那玉佩是我祖上之物,你居然给当了?”陆墨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说道:“算了算了,钱也不用你还了,你只消告诉我是哪个当铺我自己去赎!”
赵晏平装作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因为拿了钱太高兴了,所以一出门我就给忘了。”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马上就要炸了的陆墨,转而笑着说道:“但是我保证会想起来的,不过需要些时间。等我想起来了一定告诉你!”
陆墨这时候心里明白了,她就是不想把玉佩还他。好啊,她不是说吃饭不要钱吗?那就天天去,什么时候吃到她心疼了什么时候玉佩自然就还他了。
摘星阁开业这天,鞭炮声吵得整个盛桐书院都上不了课。赵晏平站在门口得意洋洋的看着街对面的盛桐书院,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对,她就是把容州城最大的酒楼开到了盛桐书院的对面。他不是自诩是读圣贤书的不屑同她这样的市井贪财之徒来往吗,她偏要让他日日都见到她!
那时候,陆墨为了玉佩常去摘星阁吃饭,赵晏平那个钱串子居然真的不要钱。后来陆墨回忆起来觉得,这样明显的事,怎么那时候没看出来?
今天阴云压得很低,恐怕是一场大雪。旱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下雪了。纪宁站在门口看着,说什么也不让赵晏平出去。她刚喝了药,大夫嘱咐不能遇寒的。
赵晏平十分烦躁的在屋子里转圈,倒是陆墨一只手支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赵晏平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我昨天救了你,你怎么不知好歹啊!”
“你这不废话吗,你不救我,难道眼睁睁看着别人给你带绿帽子?”赵晏平嗤之以鼻的说道。
陆墨似乎对赵晏平话里物品归属权的分明意识感到十分满意,嘴角弯了一下,说道:“那是不行。”
第3章 《晏晏余生》之三
赵晏平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半躺着姿势撩人的那人,总觉得怎么十一年未见,这人变得如此厚颜无耻了?以前整日里摆着一张冰块脸的陆墨哪里去了?她还记得那时候每每有姑娘上前来搭讪他都摆着一张臭脸回绝,搞得纪宁一直在赵晏平耳边诽谤他说:“小姐,我敢赌上我全部财产!这个陆公子肯定是断袖!”
陆墨这人年少时原则性很强,第一不喜欢市井泼辣的女子,第二不喜欢主动献殷勤的女子。刚好,赵晏平占齐了这两样。但这两样结合到一个人身上时,总教人以为她主动献的殷勤都只是贪财而已。赵晏平便在这贪财的面具下偷偷喜欢了他很久很久。
一直到韦仙仙的出现。
韦仙仙是一个乞丐,当然,那是在她被王旭看上之后的事。
当时容州太守是王益,这个王旭就是王益的儿子。王益素来是贪财好色,德行虽然跟现在的刘匡一个样,为了从赵晏平这拿钱,整日里找些乞丐流氓去搅她生意。
她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咬上了劲就是不给他钱,所以一般来讨饭的乞丐赵晏平都尽量供着吃喝。
韦仙仙在摘星阁门前那条街上卖身葬父,饿了两天之后实在撑不下去了才来了摘星阁。一进门,她便看见了坐在里面不远处正和几个同窗吃饭的陆墨,只见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路膝行道跟前,哭得梨花带雨地道:“公子可怜可怜我吧,小女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陆墨哪见过这阵势,从来都是小姐姑娘攀到他跟前求结识的,哪见过这可怜见的?
当下便有些不忍,于是挪了一副碗筷给她让她坐到一旁边吃边说是怎么回事。
赵晏平一看这怎么行呢?立即跟一旁的纪宁递了个眼色,纪宁麻溜的端出了一碗牛肉面到韦仙仙跟前,想把她请到别的桌上去。谁知那韦仙仙不知安了什么心思居然面前有热腾腾的牛肉面还不想走,只攀着陆墨的胳膊哭哭啼啼。
柜台后面的赵晏平一股无名火起,仿佛已经直窜出了头顶!她撸了撸袖子走到跟前说道:“请不要打扰我们店内客人用餐,本店给您准备了新鲜饭食,请移步这边。”赵晏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脸上还挂着泪的韦仙仙,伸手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敢抢她碗里的肉?赵晏平俯身逼视着韦仙仙。
韦仙仙有些为难的看了陆墨一眼,但赵晏平都这样说了便也没有什么理由还赖在这。于是恋恋不舍的离了陆墨那桌,去了纪宁给她安排的地方。
和陆墨一起吃饭的有个叫周奕的,就是第一次见面便打趣赵晏平看上陆墨的那个学生。周奕一脸崇敬的对着赵晏平说道:“没想到赵老板这么有济世之心,真是令周某刮目相看啊!”
赵晏平敷衍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给纪宁递了个眼神,纪宁便立在韦仙仙和陆墨视线方向的中间,盯着她把面吃完。
韦仙仙吃得很慢,拖到陆墨一桌已经差不多快吃完准备走了。陆墨刚起身,纪宁一个没看住便教韦仙仙扑到了陆墨的跟前,她跪在地上拽着陆墨的衣袍哭道:“公子帮帮小女吧,前日里家中遭了贼人,抢走了所有的银钱还打死了老父。如今连下葬的钱都没有!公子若肯帮帮小女,小女便是做牛做马也伺候公子!”
陆墨看着韦仙仙那可怜的样子心有不忍,手刚摸向钱袋,只听赵晏平大喊一声:“我来!多少钱我来给!”
陆墨不可思议的看向赵晏平,只见赵晏平呵呵笑道:“帮人帮到底嘛,纪宁,快去找个操持事的人先给这个姑娘的父亲安葬了。”对着纪宁嘱咐完之后朝着陆墨安抚的笑笑道:“你们快走吧,再晚夫子要训了。”
陆墨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跪在地下的韦仙仙又回头看了看赵晏平,心里虽然有些怀疑但碍于夫子训话的压迫还是先走了。
路上周奕在一旁说道:“这位赵老板真是令人摸不透,你说咱们这么白吃白喝的吃了两年,她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我怎么总觉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说完还瞥了陆墨一眼。
见陆墨不搭理他,他又追问道:“陆墨,你觉得呢?”
陆墨没回答,大概他也不知道。
玉佩一直扣着不肯还,这两年间陆墨不知被她诓了多少次。每次她派人给他递信说玉佩找到了,等到他匆匆赶去时都只是空欢喜一场。然后给他备了一桌酒菜,她给他佐酒。
有时候他觉得,大概她会拿那玉佩要挟她一辈子。
赵晏平给韦仙仙安葬了她父亲之后,韦仙仙便在摘星阁后厨帮忙。赵晏平本来不想留她,但她死活非要说自己是卖身葬父,既然赵晏平帮她安葬了她父亲,那她便是赵晏平的人了。
纪宁不许她在前面传菜,便叫去了后厨帮忙。以为这样便免了麻烦,却没想到王旭光天化日上门来要人。
王旭一进门便在柜台上直接拍下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赵晏平,低眸抬手间,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清楚——要人!
赵晏平有点懵,毕竟韦仙仙从都到尾说的都是因为一伙贼人入室抢劫杀人才落得现在的境况。
王旭咄咄逼人,手下甚至带了一百来号人将摘星阁围了个水泄不通。看来今日他是势在必得。
赵晏平不傻,她不会为了韦仙仙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得罪太守的儿子。她把银票往万旭跟前一推说道:“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帮她安葬了她父亲,并没有同她签什么卖身的契约。”
王旭听完转头看向韦仙仙,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说着便去拉韦仙仙,韦仙仙却惊慌的摇着头往后使劲。
王旭回过头来说道:“韦仙仙,我不过有事出城了几日,怎么,过河拆桥啊?”
赵晏平闻言有些讶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听王旭笑着接着说道:“当初你说只要我帮你爹还清赌债你便跟了我,如今钱我已经出了,你爹虽然得了恶疾死了但你便就此赖账的话,是不是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赵晏平看韦仙仙不否认,那王旭所说的这些便是真的了。王旭再去拉韦仙仙,她虽然有些踟蹰但她知道,她是非走不可了。
正当这时,陆墨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正被王旭拉扯的韦仙仙,又看了看赵晏平面前柜台上那张五百两的银票,顿时火起。一把上前将韦仙仙扯到自己身后,怒目瞪着王旭和赵晏平二人。
赵晏平还未来得及解释便听得陆墨语气讽刺的说道:“赵老板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竟不知为了钱现在连拉皮条的生意也做了吗?”
赵晏平被他这样冤枉脾气也上来了,她大声的为自己辩驳:“这件事情是韦仙仙一早答应了人家的,关我什么事!”
韦仙仙这时便在陆墨身后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她拽着他的袖角,像这世上所有惹人怜的娇羞女子一样,眉梢眼角,皆是骚浪!赵晏平恶狠狠的盯着她,倒将陆墨盯得更加火大:“亏我还以为你不是表面上那么贪财,没想到你为了钱竟然连这样肮脏下贱的事都做得出来!”
赵晏平听到‘肮脏下贱’这四个字登时哑了,她直勾勾的盯着陆墨,心里好像有个地方塌了一样难受。她知道他看不起她,嫌她市井,看不起她没读过书。她虽然面上装作嘻嘻哈哈不在意,但说到底是有些自卑的。如今,从他嘴里说出‘肮脏下贱’这四个字,仿佛在她和陆墨之间砸出了一条鸿沟。她站在鸿沟的这面泪流满面,原来,她在他眼里一直是这样的啊!
陆墨看着泪流了满脸的赵晏平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神情。
这时王旭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额角说道:“有完没完?少废话了,你是哪根葱敢搅本少爷的好事?!”说着便让手下们将陆墨打了一顿,将韦仙仙强抢过去。
慌乱间,只听韦仙仙大喊道:“我已经委身给陆公子了,生是陆公子的人,死是陆公子的鬼!”
王旭一听大怒,他揪着韦仙仙的领子发狠道:“好你个贱妇!我今天就打死他也叫你做不成他的鬼!来人,我给就地打死!”
这时有认识陆墨的人在王旭耳边说道:“公子,这位是容州学政大人的公子。”
“一个学政而已。”王旭嗤笑道。
“那恐怕也不能打死啊,公子。”
“年纪轻轻便与人私通,看来你们读圣贤书的都是这般德行啊,真是令我刮目相看。”王旭笑道,他看了看左右吩咐道:“给我抓进大牢!小白脸,今年的春闱你就在牢里考吧!”
陆墨一关就关了一个多月,眼看着下个月就要春闱了,可陆墨却一点要放出来的迹象都没有。周奕在摘星阁里犯愁的说道,陆父本来就是在京中得罪了权贵才被贬到容州来的,一没势力二没钱,对付王益简直没有任何胜算。
赵晏平恹恹地趴在柜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也不说话。周奕看的有点糊涂,难道他以前完全猜反了?她对陆墨一点意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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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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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晏晏余生》之三
第4章 《晏晏余生》之四
赵晏平在手中反复地摩挲那枚玉佩,泪珠子不停的从眼角流出来滑落到发际。
妄念这个东西实在是折磨心志,明知道是云泥之别还想着或许有朝一日苦的可以熬成甜的。直到有一天现实将人心碾得粉碎,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筋,站都站不起来。
可是,是春闱啊!
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被关在牢里,与今年的春闱失之交臂呢?赵晏平闭上眼,在枕着的袖子上印干了眼泪。
她决定了,最后一次,就当她执拗也好,自作多情也罢。最后一次,做完这件事便乖乖听了母亲的话,收了所有的心思,在家等嫁。
那天晚上,赵晏平穿上了平时站在柜台后面一直没机会穿的百褶缀花襦裙,梳了一个温婉可人的垂鬟分肖髻。手心里攥着那枚玉佩,就这样站在了陆墨的牢房前。
隔着一道道牢栏看过去,他正背对着她坐在地上伏桌写着什么。她心疼的发现他的衣裳已不是往日的纯白,鬓发也披散在身后。只是依旧看得出那风姿绰约的身影和少年的风发意气。
她悄悄地立在那里很久,她怕她的话太短,说完此生便再也见不到了。
一直到眼泪糊住了眼,哽住了喉。她才艰难的清了清嗓子,终于让他回头。
他面容有些憔悴,回过头来看着赵晏平辨认了很久。很久之后,他认出了她。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笔,扶着桌子缓缓的站了起来。
“好久不见。”他说。
赵晏平见他朝她走了过来,立即背过身去,掏出绢帕擦去眼泪。却在听到这句‘好久不见’之后忽然绷不住了,眼泪像泉水一样怎么样也擦不干净。她不想这样的,最后的告别,她想让他记住自己美好的样子。
陆墨看着她抽动的肩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牢里住了这一个多月,关于韦仙仙的事他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以为,她不会来看他,今生都不会。
他站在她身后,中间隔着一层牢栏。之后的很多年他都在后悔,那时的他真应该伸出手去抚在她抽动的肩头。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静静的站着,直到最后赵晏平平复了情绪,转过身来。
她摊开手掌,手心里是那枚牵扯了他们两个这么多年的玉佩。陆墨轻轻的从她手心里拿起,却不经意间触到她灼热的掌心。他低头看去,玉佩下面是一道被硌出来的一道深深的红印。
他想伸出手去将她红红的小手握在掌心,用他冰凉的手掌给她降温。
“我应了家里给说的亲事,大概以后也不会再为了生意周转而用到这玉佩了。”她道。
“哦。”陆墨刚伸出去的手缩了缩,最终收了回来。
“天色不早,我先走了。”赵晏平说完,也没等陆墨说些什么匆匆的便走了。回去的路上她想,这世上喜欢他的女子那么多,他大概也不会记得她是谁吧。
到这为止就是他们的曾经,说起来也就这样简短。也许大多数人的那些难以忘怀的曾经,说出来也不过是这么一段简短又平庸的故事。
尽管后来她一直或多或少的听到他的消息,从春闱榜眼到奏曹,从奏曹到议郎,从议郎到谏议大夫,从谏议大夫到丞相。十余年来,他竟不娶妻。她听闻京都上焱城中上至皇家公主下至小家碧玉,倾慕他的人数不胜数。可他一直洁身自好,就那么一个人度过这时间长河。
零星的小雪飘下来的时候,赵晏平他爹急匆匆的从门前下了轿。纪宁得到消息时,他已经穿过了主堂走到了后院。
纪宁喊道:“老爷,小姐还没起呢!”
“哼,真当我瞎了吗?”赵父冷哼一句,脚步未停的朝着赵晏平寝室走去。赵晏平听见这声响急忙想将榻上的陆墨用被子包起来假装没有人一样,可谁知陆墨却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咣当一声,赵父一把将门推开。赵晏平顿时脊背一僵,眼睁睁看着他爹朝着榻上的陆墨走了过来。
陆墨也从榻上下来,拢了拢身上的那件中衣,站在赵父面前拱手行礼道:“岳父大人。”
赵父并没有因为这一句‘岳父大人’面上神色有什么变化,他只是目不斜视的说了一句:“赵晏平出去。”
赵晏平便灰溜溜的出去了,她本来想贴在窗上听个墙角啥的,却听见里面一声大吼:“走远点!”
于是,她只能夹着尾巴走到厢房。
陆墨见过赵父,在他出狱后的第三天。赵晏平看过他之后的第二天他就被放出来了,他也不曾问过,但全容州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说,赵晏平为了救他,把摘星阁给了王益。
摘星阁本来就是当时容州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一夜之间易主本就够谈资,再加上才子佳人的故事,只消三天便传遍了整个容州城。
他去赵府找她,见到的却是赵父。
赵父是一个面相儒雅的男子,在他身上似乎看不出一般做生意的人的那种精明来。他的话十分明白:“钱不用你还,也不必来谢。”
“皇帝昏庸,奸佞当道。这世间已经浑浊不堪,我们家只想做点小本生意偷生于世。你是打算上京考功名的人,朝廷这趟浑水就不要牵扯我们赵家了。”
陆墨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也是因为这样他决定撒开手。至于为什么不娶,也许是应了明王的那句话——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干嘛非要为难自己。
他不愿意为难自己。
赵父看着如今官至丞相,深沉内敛的陆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家闺女如今年岁大了,丞相大人如今正是风光无限,怕是小女配不上。”
“男婚女嫁本就是两厢情愿的,我们俩都觉得很好。”
赵父一看好好说行不通,便冷哼一声道:“还没成亲便不是夫妻,现在便住在一起怕是不妥吧。更何况,我已经将晏晏许给了宋家独子,不过是等他从蜀州回来便成亲的。”
“陛下下旨,令我在一个月内完婚。”
“我会叫赵和上书皇上反对这门亲事的,你最好给我收敛点!”赵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赵晏平从厢房里出来,看着赵父拂袖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门前立着的陆墨,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纪宁匆匆的从前门送完赵父回来跟赵晏平耳语道:“老爷说了,陆墨那小子心怀鬼胎,让你离他远点。”
陆墨看了看正交头私语的主仆二人,却正好对上赵晏平抬眼看他的视线。
赵晏平嫌恶的瞥了陆墨一眼,心道这个人是得离得远一点,别的不说,伤财。
说话间,雪越来越大了,陆墨喊她:“晏晏,进来。”
赵晏平蓦然抬首,看着立在阶前一身白衣的陆墨,恍惚间有种回到了当年的错觉。不过,恍惚只是一瞬间,赵晏平翻了个白眼,傲娇的从他身边走过进了屋。
晚间,陆墨有些像是着了寒,一个人搬去书房睡了。赵晏平坐在榻上发呆,耳边不断徘徊着纪宁跟她说的话,她说:昨天晚上你发热,难受的不行。是陆公子穿着中衣立在门外,等身上凉了就回到榻上抱着你给你降温。
切~赵晏平鄙夷的自言自语道:“老娘吃的是春药诶,你干脆睡了我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赵晏平朝着书房的方向斜了一眼,气哼哼的躺在了床上。
可是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爹说他心怀鬼胎,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的。先帝驾崩新帝登基,经过漫长的夺嫡之战,如今的朝廷局面用钱的地方简直多的不能再多。
只是陆墨……教人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安。
赵晏平在滚过床榻的第一百次之后,实在是躺不下去了。她掀开被子光着脚从床上下来,径直的朝着书房便去了。
隔着一扇门,她听见里面隐隐传来的咳嗽声。书房是没有地龙的,赵晏平想到这里拧紧了眉头,也不知道纪宁这丫头给书房置了多少个炭盆,若是熏着便不好了。想到这里,本来还有些踟蹰的赵晏平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
陆墨清冷的眸子在夜里还是那样亮,他看着赤脚而来的赵晏平有些嫌恶的说道:“你一个女人大半夜闯进一个男人的寝室,赵晏平,你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话音未落赵晏平便上了他的床榻,陆墨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只听她说:“你这屋没有地龙,站在下面太冰脚了。”说着还把双脚伸进了陆墨的被窝。
陆墨摆着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她,问道:“赵晏平,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陆墨。”赵晏平忽然正色道:“人心是不能玩弄的,你懂不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墨也敛了神色。
“我不过是吃了春药而已,不论怎么说你也不必把自己冻透了再来凉我。”赵晏平看着他的眼睛,竭力的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些端倪。
然而并没有端倪。
陆墨就那样坦荡荡的回望着她,说道:“你觉得你被玩弄了么?”
赵晏平抿了抿唇,忽然被噎的哑口无言。
她如果承认了,那便是承认了她还喜欢他。反过来如果她否认了,那么这一问又从何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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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晏晏余生》之四
第5章 《晏晏余生》之五
“能用钱解决的事,就别折腾我了好吗?”赵晏平忽然坦诚的说道。
“光用钱解决不了呢?”陆墨声音有些发哑的回道。
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不仅想要她的钱,还想要她的人不成?
陆墨似乎听得见她的想法一样,长臂一揽忽然将她揽倒在榻上,泼墨的发丝从他的背上滑落到她的耳侧,然后一个吻落了下来。
她想表现的成熟一点,毕竟他们已经分别了十一年。可是当她真真实实的将陆墨的手臂握在掌心的时候,眼泪却忽然翻涌上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你梦寐以求的愿望忽然实现了一样,让你觉得这么多年的吃得苦都没有白费。
陆墨看见她流泪,手上的动作一滞,支起身子来问道:“晏晏,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没有,”赵晏平摇了摇头,眼泪依旧止不住,她想问他:陆墨啊,这么多年,你想没想过我?
她抬起身来也吻了吻陆墨算是安抚,可那句话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陆墨还在熟睡。她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寝室,偷偷摸摸的教纪宁去抓一副避子的汤药。
她想好了,反正人她已经睡过了,剩下什么虐恋情深的戏码就省了吧!反正他看起来也没有几分真心,不过是皇帝想要她的钱而已。
赵晏平坐在梳妆镜前,指尖掠过锁骨上的红痕,用力的摇了摇头以驱散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想起圣旨刚颁下来时自己对自己说的话,不要在栽在他手里了。这么多年思念的折磨还没受够吗?为什么非要等她终于要放手了他又来撩拨她?
赵晏平越想越生气,气的要发疯!她都已经三十岁了,她自以为已经心如止水,怎么陆墨才到第三天,便已经将她这潭水搅得惊涛拍岸,不得安宁!
正在抓狂的这空档,纪宁匆匆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她便说道:“小姐,大夫我已经请来了。”
赵晏平有些无语的说道:“我让你去偷偷的抓副避子的汤药,你怎么把大夫请家来了?”
“是陆公子早起的时候烧起来了。诶?小姐……”纪宁还没说完,赵晏平便蹭的一下站起,急匆匆的朝着书房去了。
一进门,便看见他脸颊潮红的躺在榻上,双眼紧闭。大夫在一旁号了会儿脉,回过头来对着赵晏平说道:“他这是早些时候邪寒侵体,本就有些发热的迹象。昨夜又……”老大夫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了一眼赵晏平,含糊的说道:“昨夜又费了些体力,恩,所以今日便有些严重了。”
赵晏平闻言,一时羞得不知怎么好。好半天才张口问道:“那他,有没有大碍?”
“老夫给他开上几副驱寒散热的药,需得按时按量的喝。切忌着凉,还有就是……最好不要再劳累了。年轻人嘛,以后有的是时间。”
赵晏平抿紧了嘴唇,臊的就差找条地缝钻进去了。纪宁赶忙将大夫请到了一旁写方子,这才结束了这场尴尬。
赵晏平偷偷地才松了口气,便听见榻上那人虚弱的笑道:“才过了这么几年,怎么脸皮倒变得这么薄了?”
赵晏平哼了一声,走到他跟前。心想,谁都跟你似的,越老越不要脸!
她想虽这样想,但到了榻前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还行,跟吃了春-药感觉差不多。浑身发冷,四肢无力。”
赵晏平闻言斜了他一眼说道:“少说点话吧,生病了还这么有精神。”
大雪飘飘扬扬的下到了傍晚才停,纪宁匆匆进屋来找寻赵晏平。
“小姐?你在吗?出事了!小姐?”
陆墨伸出手肘捅了捅身侧睡得昏天黑地赵晏平,后者抬起睡得有些发肿的脸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应道:“啊?”
纪宁看着找了好大一圈没找着,却在陆墨躺着的床榻里侧抬起头来的赵晏平有些无语,但想起事情还是比较重大,她连忙说道:“刚才太守府那边传来消息说,午后太守刘匡被暴民勒死在家中!”
“啊?”赵晏平还没有太清醒,可一旁的陆墨脸色却变了变。可转瞬间已经恢复平常,他对着本来说是要照顾他的赵晏平说道:“没什么事,接着睡吧。”
赵晏平闻言,一下子脑袋垂到枕头上,没过一会儿便呼吸声渐匀。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漆黑,陆墨正在下面书案旁看着什么。她扶着晕沉沉的头坐起来,声音软糯的问道:“你好点了么?”
陆墨闻言也没回头,就‘嗯’了一声。
她蹭蹭地从床榻上下来走到他背后,伸出手来覆上了他的额头,感觉到了丝丝凉意后方才放心的撤下手来。却被陆墨一把抓住放在唇边吻了吻才松开。
赵晏平低头看了看他手中正在看的折子和信,然后没什么兴趣的走开到一旁喝了口茶。
喝过茶后的声音爽利了些,她问道:“刘匡死了?”
“嗯,被暴民潜入府中勒死的。”
“现在我开着粥铺,朝廷运过来的粮食陆续的也到了些,怎么这时候暴民闹事?”赵晏平咕咚咕咚又喝了一杯。
陆墨收拾好手里的东西,转过头来看着她问道:“饿了没?”
“饿了。”
陆墨起身走过来牵赵晏平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朝廷自会派人下来查。”
麻烦总是找上身,这让赵晏平有种流年不利的感觉。刘匡死了,这本来是件挺高兴的事儿。但死了不出三天,整个容州城都在风传是赵晏平买凶杀了刘匡。
因着赵晏平和刘匡的过节,再加上前几天刘匡在摘星阁给她设鸿门宴的事情来看,赵晏平自己都觉得有那么几分可信了。
赵晏平站在摘星阁柜台后面随手翻了翻账本,听着不远处有一桌吃饭的客人正说道:“即便是赵老板派人杀的,那也是为民除害!”
“说得对,当官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你看看咱们这容州城这几年来都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了!”
赵晏平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在扒拉算盘。思绪放空,眼见着一顶黑锅便要扣在她头上了脑子里却一点想法也没有。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人,说不上俊美吧,反正在她眼里谁也比不过陆墨。不过这人倒还有些容姿,眉宇间带着一丝玩世不恭。他问道:“这是摘星阁吗?赵家的那个。”
一提及赵家,赵晏平抬眼看了他一眼。他正好也看了看她。
一旁的伙计这时赶紧迎上来回道:“没错了客官,咱们这就是容州的摘星阁,江北十四州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他朝左右递了个眼神,身后的两名随从即刻上前打点订房住宿等事情。他便随手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拨弄着桌上的茶杯。
“呦,连这摆的都是定窑出的青胎玉茶具?真是大手笔啊。”那人说道。不过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没了兴致,索然无味的把玩手中的折扇。
赵晏平暗暗打量打量这人,缎子虽不是顶级名贵,但穿的倒是考究。就连袖口上的花纹绣线都有讲究。此人身价不凡放在一边,倒是赵晏平看去他虽是个纨绔却总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
一会儿门口又进来一个姑娘,笑嘻嘻的跑到那男子面前说道:“九哥,你怎么也不等等我呀。”
“这容州城有什么好逛的,这是闹饥荒的地方,小心人给你掳了去。”男子半是无聊半是吓唬的说道。
“你问了吗?这是那个赵婆娘开的店吗?”
那人不知为何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朝着柜台后面正算账的赵晏平看了一眼说道:“问了,是。”
“这个不要脸的老女人!以为自己有点钱了就了不起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姑娘嘴里一直骂个没完,赵晏平虽然还保持算账的姿势没动,但从明王的角度来看,只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怕再说上三句她就要爆发了。
正说到‘市井泼妇’这四个字,果不其然赵晏平手中翠绿色的玉石珠算啪地一停。一抬眼,两道凌厉的目光朝着那姑娘看去。她狠狠地盯着她,手上暗暗的抄起算盘。顺便又朝着一旁看见了她有所动作却不为所动,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的明王瞟了两眼。
见他不帮她,赵晏平便准备下手。
你骂爽了,老娘可还没出招。
正待赵晏平要发作时,只听伙计对着门外笑道:“大人来接我们东家啊?”
此言一出,三人皆朝着门口看去,只见陆墨披着一条厚厚的狐裘刚下了马车朝着这边走来。
那个满嘴乱骂的姑娘忽然噤了声,表情惶恐的好像唯恐他听了只言片语去。在一旁翘腿坐着的明王倒是不为所动。直到陆墨走到跟前来行礼问道:“明王殿下何时来的?下官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明王笑笑未答,陆墨朝着旁边又拱了拱手道:“参见凌公主殿下。”
凌英笑了笑,回了一礼。刚要与陆墨攀谈些什么,只见陆墨一转身朝着赵晏平喊道:“晏晏,过来见过明王殿下与凌公主。”
赵晏平依言站到了陆墨的身侧,只见萧凌英的脸都已经红到了脖子根。赵晏平依旧不解恨,她说道:“以前真是没见过天家风姿,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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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晏晏余生》之五
第6章 《晏晏余生》之六
此言一出,萧凌英的脸红的都有些发紫了。
陆墨看着红着脸的萧凌英和咬着牙的赵晏平,只一念间便明白了。他亲昵的牵起赵晏平的手,朝着明王告辞道:“我们两个近日都有些着了寒,今日便不多陪两位殿下了。”
明王一副‘随你便’的表情,萧凌英心里虽然不愿意刚见着陆墨便见他走,但明王没留,她也无话可说。
回去的路上赵晏平气还没消,陆墨虽然不对刚才的事做解释,但却一直紧握着赵晏平的手。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陆墨都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赵晏平实在是食不下咽,她把筷子啪地放到桌上,板起脸来瞪着陆墨问道:“这个凌公主,你不解释一下啊?”
正在吃饭的陆墨被她这么一问也将筷子一放,拿过一旁放着的手巾擦了擦嘴说道:“那个宋家独子,你先解释一下。”
赵晏平白眼一翻,心道我跟你解释得着吗?
可是陆墨却不像是随口问问的样子,他学起赵晏平板着脸的样子逼视着她。眼神里有种令她无所遁形的**。
“宋燃就是当年家里给说的那门亲……”赵晏平顶不住陆墨的逼视,如实招来。
“啊,是他啊。”陆墨恍然大悟的说道,语气里却像是提及了仇人一样的咬牙切齿。
“既然当年便说了亲,怎么拖到了现在?”
“你以为我为什么跟我爹分家?我可是自己独立出来的一户,我交着税呢!”赵晏平得意地说道。
现在的大封朝虽然不是战时,对女子结婚的年龄不是那么严苛。但作为一个女子,主要的社会作用便是繁衍后代。赵晏平年至三十不婚而不被问罪的最大支撑便是她自己是独立出来的一户,交着比一个男子养家的税更多。
这就是为什么下面的人都称她为东家而不是少东家,这也是为什么她自己独辟府邸,因为荣昌钱庄是她自己的,跟她爹没有丝毫关系。自然,这样一来她爹也管不了她的终身大事了。
陆墨看着得意洋洋的赵晏平,板着的脸忽然展开。他温柔的夸赞道:“做得好。”
明王是先帝诸子中排行老九。如今正是二十七的大好年华,虽也是鲜衣怒马却总给人留下一种超出年龄的豁达。
说是豁达也不尽然,就像赵晏平看到的,他对所有事物都带着一种漫不经心。
容州太守刘匡被杀一案,皇帝派了明王来查。这让陆墨有些上心,因为明眼人都知道——明王,是查不出任何结果的。
陆墨此番回容州表面上是筹备婚事,但暗里主要还是查容州赈灾粮款贪污一案的。也不知是刘匡做事不严密还是他本就行事猖狂,陆墨到了容州没两天就拿到了罪证。
然而正要往下查刘匡上面是谁时,刘匡突然被暴民勒死在家中。
这个时候断了线索,并不让人觉得奇怪。令人奇怪的是居然有人为了掐断线索而杀了刘匡,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正经的科举出身为官多年,一州之太守。
赵晏平不管这些,如今是一门心思的跟萧凌英对着干。
“喂,听说你以前是摆摊儿起家的?”萧凌英坐在摘星阁的一楼茶座跟站在柜台后面算账的赵晏平闲聊。
……
“女儿家在街上吆五喝六的你就张得开嘴?”萧凌英见她不理她便接着刻薄的问道。
“我堂堂正正做生意,又不是张嘴骂人,我有什么好张不开嘴的?”赵晏平也毫不示弱的讥讽道。
萧凌英闻言面上红了一红,气焰立马矮了半截儿,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没骂你,我说的都是事实!你本来几年就是三十岁了,三十岁就是老女人啊。”
赵晏平闻言眼眉一挑:“我也没说你啊,你往自己身上揽什么?”
萧凌英被堵得无话可说,手上茶杯一顿,气哼哼的仇视着赵晏平。
正在这个时候,宋燃气呼呼的破门而入。
“赵晏平!这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解释!”
赵晏平斜了他一眼说道:“上好的琼州黄花梨,前三朝的好东西……”
“说什么呢!?”宋燃依旧有些激愤。
“我说我的门!你刚才踹的老娘的门!五百两拿来!”赵晏平翻了个白眼说道。
宋燃从胸口里掏出一张银票啪地拍在赵晏平面前,一幅‘这样总可以了吧’的表情看着她。
赵晏平这才慢条斯理的拿起了那张银票正反两面仔细的辩了辩真伪,说道:“解释什么?皇上赐的婚,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少来了!咱们俩一起玩到大的我不知道你?就你这种视财如命的人会开仓放粮设粥铺?你那点心思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宋燃口气轻蔑的说道。
赵晏平听了这话双眼一眯,语气发狠的说道:“我什么心思?我就不能有济世之心?人命你知道是什么吗?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好好的人在你面前饿死,然后你府中歌舞升平声色犬马的过日子吗?”赵晏平双目入炬地盯着面前的宋燃,她的情绪有些超出自己所控制的范围内,“就因为一个窝头?连家里的狗都不吃的窝头就能救活一个人,让他们不必死,不必啃光方圆百里的树皮,不必逼到最后易子而食!易子而食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自己的孩子不忍心吃掉,拿去换了别人家的孩子,然后煮熟了吃!”
“钱什么时候都能赚,我自己有手有脚我不怕穷!”说到最后,赵晏平情绪依旧难平。
赵晏平看了看瞠目结舌的宋燃和一旁早已经看傻了的萧凌英,这副不知所谓的场面让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拿了没算完的账本匆匆的说了声两位慢坐便走了。
陆墨和明王正在太守府研究案件时,正巧新上任的容州太守携家眷从门口下了车。
陆墨和明王两个人听见了动静都从堂内走了出来,在阶前站着想看看新上任的到底是谁。
只见一个身穿墨绿锦缎的人影一晃,走进门来。来人正是当年关了陆墨两个月的王旭。王旭颇有余裕的一笑,朝着主堂门口的这二位拱手道:“下官王旭参见明王殿下,丞相大人。”
陆墨脸色一凝还没说什么,只见王旭身后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行至跟前娇媚道:“民妇韦氏参见二位官人。”然后又风情万种的瞟了一眼陆墨,说道:“多年未见,陆公子可好?”
陆墨冷哼一声:“托夫人的福,好。”
明王看着这三人眉来眼去的情景不觉嘴角浮上一丝饶有兴味的笑意,他心道:这和陆墨有瓜葛的女子还真是多啊!
晚饭的时候,陆墨看着赵晏平有些不高兴。问她她也不说,只是闷头吃完了饭气哼哼的噘着嘴自己躺到了榻上。陆墨想起了下午才见到的王旭和韦仙仙,觉得应该不可能赵晏平比他先见到了这两个人。
陆墨洗了洗,然后贴着赵晏平躺到了她身后,他把脸埋进她柔软的发丝中,亲昵的模样尽显。
赵晏平气哼哼的往后拱了拱,陆墨却伸出手去从背后抱住了她,然后就静静的躺着,也不说话。
时间就这样伴着烛花间歇地噼啪声轻轻走过,赵晏平以前从来都对‘永恒’这个词嗤之以鼻,而此时时刻,赵晏平翻身过来把脸埋进了陆墨温热的胸膛,她真希望时光停驻在他们两个现在的模样,直到永恒。
陆墨本还琢磨着该如何把王旭接任容州太守一事告诉赵晏平,结果第二天韦仙仙便来登门拜访了。
纪宁虎视眈眈的盯着坐在主堂客座的韦仙仙,好像一不留神就要伺机上去暴打她一顿似的。
赵晏平懒懒的长着哈欠从寝室往外走,她刚才还嘀咕,这么早是谁上门来。结果一到了主堂,立刻浑身一僵,眼神都直了。
韦仙仙对赵晏平这个错愕的表情很满意,她娇媚的一笑,并未起身。她说:“我随着夫君来上任,想着故人多年未见,特意来看看赵老板。”韦仙仙说着向身后站的的侍女示意,侍女拿出了一笼糕点。“这是临州有名的糕点,叫夹薯松糕。拿来给赵老板尝尝。”
赵晏平僵着的脸缓慢的恢复笑意,语气熟稔的埋怨道:“你来了我都不知道,陆墨一点也没跟我说起见过你啊。你们来上任什么?容州太守吗?”
韦仙仙闻言双眼一眯,但转瞬便恢复娇媚的模样。她略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夫君是来接任容州太守的,昨日在太守府见过陆公子了,这么多年未见他还真是风姿不减当年,大概陆公子是怕赵老板误会就没说吧。”韦仙仙呷了口茶接着说道:“我和陆公子也这么多年未见,是说了好些话。不过大家都是故人,赵老板就别介意了吧。”
赵晏平笑的很大气,好像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她说:“这是哪里的话,这天下怎么还有不让人说话的道理?只是你多次提到的夫君是……”
韦仙仙这次是真尴尬了,她收起了那副恶心人的娇媚,正经的说道:“赵老板忘了,我夫君是王旭啊,当年,你们也是见过的。”
赵晏平一拍大腿:“哦!五百两!我想起来了。那该称您王夫人啊!”
一听到‘五百两’韦仙仙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她这点伎俩跟谁使呢?以为她这些年光长岁数没长脑子?
笑话!当年要不是陆墨这个坏了脑子的,你以为你能斗得过老娘?赵晏平笑眼看着,心里却是明镜一般,韦仙仙这回要还能掀起点风浪,算她这十一年的饭白吃!
请自动配乐《恭喜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环绕着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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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晏晏余生》之六
第7章 《晏晏余生》之七
韦仙仙走后,赵晏平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她气呼呼的走到床榻边上,叉着腰怒吼:“陆墨!你给老娘起来!”
陆墨闻言眼都没睁开,却听话的坐了起来。他半睁半睡的垂着头,领口松松垮垮地垂在身前,坦露着一大片光滑紧实的肌肤。
赵晏平虽不是故意,但视线总是落在他胸口。
连吵架都集中不了精神,真是恼人!
陆墨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胸口看,迷蒙双眼一把拉过立在床边的赵晏平,只听她惊叫一声然后倒进了自己怀里。
陆墨闭着眼将赵晏平抱在怀里,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赵晏平你还是不是人?我昨天晚上那么累,早上又来?”
说着说着,陆墨呼吸又均匀起来。
赵晏平被压得难受,伸手推了推他。没想到他却抱得更紧,然后她听到了最动容的一句梦话,他说:“晏晏,别走。”
纪宁这段日子觉得日子过得好没意思,赵晏平整天跟陆墨腻歪在一起,招猫逗狗的事都没人陪她了。
这天正好去离州收茶庄的账本,刚一出门便差点撞上一队飞奔过去的人马。将纪宁狠狠地给吓了一跳。
纪宁还没开骂,便听见刚才那队人马来的方向忽然有人哭天抢地的哭嚎。纪宁踮着脚往那边张望,却听见旁边一个茶棚里喝茶的老头说:“土匪打家劫舍了,这个月都第三回进城了。”
“离州附近有土匪?我怎么没听说啊?”纪宁问道。
“听说是刚落草没几个月,以前都是在州界活动劫商队的,现在东边的都知道了离州边界有土匪,不敢来了。他们没得抢,这不就进城打家劫舍来了吗。”
“离州太守不管管啊?”
“离州太守上个月让土匪给绑了,要十万两银子赎人。结果离州太守家没拿出钱来,土匪一刀就给杀了!”
纪宁大吃一惊:“那下面巡捕的不出去剿匪啊?”
“剿!怎么不剿?剿一回刮一回民脂民膏,刮了这几回了这不还是给抢的就差露着腚了!”老头说完,朝着那哭天抢地的钱庄扬了扬头示意。
“听说啊,这帮土匪的头子叫张俭,先帝那一朝还是武状元呢!这回落了草可真是那孙猴子上了天,谁也奈何不了他了呦!”那老头说着说着又喝了一口茶,哀嚎道:“可怜我们这小老百姓,灾荒灾荒没人管,还得天天受着这张俭荼毒,真是作孽呦!”
这时茶庄的掌柜见纪宁还在门口没走,出来看了看。正听见那老头在那哀嚎,便上前劝道:“吴老板,做人得想开些个。你那当铺虽然是被抢了,可是老婆孩子没事啊。你看看上个月老刘他家,闺女媳妇都掳走了!”
“作孽呦!”那个被叫做吴老板的老头接着哀叹道。
纪宁倒是没有什么真切的感觉,倒是听吴老头正说着的时候注意到了对面街上包子铺的一个食客,那人背对着他们坐着,从后面看乃是猿臂蜂腰,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他许是听到了这边的谈话声音,屡次攥紧手中的剑又放下。
纪宁脑子开始转的飞快,她想该不会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张俭,那帮土匪盗用他的名号打家劫舍,然后他气愤非常,准备冲出城去手撕那帮混蛋!
太激烈了!纪宁想,这样精彩的事赵晏平肯定没碰见过。回去又是一个炫耀的谈资。
这样想着想着,纪宁便忍不住要去看看这个‘张俭’长成什么样。她装作平常似的走进包子铺,坐到他身边还不满意,还要绕到他面前坐下。
一坐下纪宁便有些讶异,这人好生面熟。
再凑近看看,分明在哪里见过。
周奕看着凑到面前左瞧瞧右瞧瞧的纪宁,有些无语。怎么过了十一年,她还是这么二?
“喂!看什么!”他很凶的说道。
“没,没有,你脸上有个饭粒。”纪宁听闻他呵斥她,赶紧收回身子坐好。
居然这都没有认出他?
无奈周奕只好先说道:“纪宁,你不如以后叫二宁吧。”
她还不知所谓的问道:“咱俩真认识啊?”
“我是周奕。”
“啊!周奕!对了,你是周奕!”纪宁恍然大悟道,然后瞬间恢复冷静:“你怎么变的这么壮了?”
周奕瞥了一眼纪宁,没说话,起身结了账便走了。
只留下纪宁坐在原地眨巴眨巴眼,不知道那句话得罪他了。
赵晏平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和萧凌英斗嘴,萧凌英喊她‘赵婆娘’,赵晏平喊她‘泼妇’,你来我往,甚是精彩。
正在这时候,韦仙仙派人来递帖子,说晚上在太守府设宴招待众人。‘众人’里面自然包括陆墨了,嫁了人了还这么不安分,真是不要脸!
赵晏平死盯着那张请帖,正设想着宴会上会发生的事情。
萧凌英自从听了上次赵晏平在摘星阁为着开仓放粮的事情激愤自白之后,对她的印象已经大大的改观。甚至说都已经有点喜欢她了,但碍于她抢走了陆墨,还是没办法与她亲近。
这个韦仙仙她是从来没听过的,但瞧着赵晏平的紧张神色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凑过来看了看都快被赵晏平盯出个洞来的请帖,问道:“这个韦仙仙……到底是什么人啊?”
“骚浪贱!”
“真的吗?”萧凌英高兴的说道:“那正好治你啊!”
等萧凌英真的见到了韦仙仙本人之后,终于明白赵晏平是怎样从牙缝里挤出‘骚浪贱’这三个字的了。
她虽然自认为在公主堆里面算是比较不矜持的,但是跟韦仙仙一比,那还真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啊。
只见陆墨正襟危坐在明王和王旭中间,以为男人们谈事情便可以躲过韦仙仙。谁知韦仙仙纤腰一扭便坐在了王旭身边,拿起酒杯来便往陆墨嘴边送。
赵晏平冷眼看着,跟坐在旁边的萧凌英碰了一下酒杯说道:“泼妇,怎么样?没见过这样的吧?”
“赵婆娘,你也太没见过世面了。皇宫里都是这样的。”萧凌英笑道。
赵晏平转头看了萧凌英一眼,她笑得很凉。她才二十三岁,怎么那眼神苍凉的像是一个已经阅尽世事的老者,凉凉的看着这一切。
明王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到了赵晏平的身边,调侃道:“你倒是大气的很,”然后朝着陆墨和韦仙仙的方向努了努嘴道:“这样都不生气?”
赵晏平朝着那二人的方向瞥了一眼,说道:“这种落人圈套的事,还是留着别人去做吧。”
“你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啊。”明王弯着笑眼看着赵晏平说道。
赵晏平也来了兴致,“我在上焱城这么有名吗?连你都知道我?”
“笑话,整个上焱城谁不知道容州赵晏平顶着两年两州的饥荒敢开仓放粮?”明王神色得意的说道,好像他也颇为自豪一样。“不过,最震惊整个上焱城的还是你抢到了陆墨这个美男啊。我都能听见圣旨颁完的那天整个上焱城哭天动地的心碎声。”
赵晏平笑道:“你就逗我玩儿吧,他再怎么名动京城也不至于你说的那样夸张。”
明王也笑道:“你可别小瞧了丞相大人,那些姑娘们只要见过他一面就要死要活的求嫁了。”说完朝着一旁的萧凌英努了努嘴说道:“你看,这不就有一个。”
萧凌英见他取笑自己,不禁小脸一板:“九哥!”
明王笑道:“好了好了,不说了。”
赵晏平也跟着笑起来。气的萧凌英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陆墨坐在一群容州军政官员中间,身边还倚着赶不走的韦仙仙。他夹杂在谄媚、算计、揣度和勾引当中疲惫的朝赵晏平在的方向抬了抬眼,却见到她正坐在明王身边笑的明媚如花。
陆墨眸色一冷,抖了抖衣袍随即便站了起来。不顾将一直贴在身边的韦仙仙撞翻在地,绕过众人便朝着赵晏平走去。
“回家,我累了。”陆墨站在赵晏平身前黑着脸说道。
“不是让你在那群人中查问查问关于刘匡的事吗?问出结果了?”一旁的明王问道。
“没有。”陆墨说着便上来拉赵晏平的手,手指中感觉到了赵晏平常年拨弄算盘而产生的的薄茧后方才面色缓和了些。
他紧紧地攥在了掌心里。
赵晏平笑着朝着席上众位说道:“众位尽兴,天色不早,我们就先回了。还得多谢太守大人招待啊!”
席上众人皆留,都说着时间尚早还可再饮几杯。
赵晏平有些结舌,这时陆墨忽然朝着众人说道:“她最近胎气有些不稳,陆某便不多奉陪了,改日再设宴招待各位。”
说完便牵着赵晏平出了门。
被牵着走的赵晏平一脸懵逼,什么气?!
“哪来的胎气?”赵晏平盘腿坐在榻上逼问正在下面洗手洗脸的陆墨。
陆墨手脚麻利的洗完擦干,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到床边一把将正在逼问他的赵晏平扑倒在榻上。
赵晏平被吻得喘不上气来,她生气的说道:“问你话呢!”
“本相才三十岁,每天这么努力,胎气还不是早晚的事!”陆墨在她耳边喘息道。
坏了!赵晏平想。
第一次的时候她叫纪宁去抓避子的汤药,结果那天正赶上陆墨发烧昏迷不醒。她忙前忙后的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她把避子这件事给忘得死死地。
天哪!如果真怀孕了怎么办?赵晏平惊恐的想到,那等到以后陆墨抛妻弃子的时候她岂不是还要带着一个拖油瓶?
“那到时候还怎么再嫁?”赵晏平想着想着不禁说出了声。
正在努力做事的陆墨闻言忽然动作一顿,他眯着眼看着身下的赵晏平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嫁?”
“嗯……”赵晏平眼神躲闪的嗫嚅道。
陆墨忽然低头咬在了赵晏平的锁骨上,赵晏平吃痛的闷哼一声。
只听他说:“想要再嫁,除非等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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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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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晏晏余生》之七
第8章 《晏晏余生》之八
陆墨赵晏平二人走后,王旭瞥了一眼一旁正气的脸色难看的韦仙仙,悠悠的说了一句:“我是让你去勾引陆墨,怎么我倒是看着你自己也有几分真心呢?”
韦仙仙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恩爱的样子!”
凭什么他们就可以官至丞相,家财万贯。她却过得像个狗一样,每天摇着尾巴舔舔主人才有饭吃?
她也喜欢陆墨啊,当年要不是赵晏平从中作梗,现在做了丞相夫人的就是她韦仙仙了。
想到这里,韦仙仙眼中戾气渐起,她问道:“听说现在离州有一伙专门打家劫舍的土匪是么?”
“恩,上个月杀了离州太守。”王旭说道。
韦仙仙听了一笑:“现在这兵荒马乱的,杀了又能怎么样?”
容州到底比离州强上一些,但说到底也是太守刚被暴民所杀,人心惶惶。
萧凌英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跟着赵晏平每天到各个粥铺巡视。明王以为赵晏平好歹也算是地头蛇,便也没多做阻拦和护卫。结果这天晚上这俩人就被堵在了一条人烟罕至的胡同里。
张俭蒙着面,眼神凶恶的看着面前这两个女人,向着左右问道:“这两个哪一个是?”
“老大,不知道就都绑了,到时候赎金要两倍!”一个马仔说道。
“说得对!来人都给我绑了!你们两个谁要是敢叫一声儿,老子现在就杀了你们!”说完就有人给她们把嘴巴堵上,然后拿着两个大麻袋给她们从头到脚的一罩,扔上马车便朝着东走了。
陆墨是等到天黑了见赵晏平还没回来便着急了起来,他问过了纪宁,纪宁说她今日一直在钱庄的柜台上,不曾见过赵晏平。
这时候明王也来了赵府寻萧凌英,二人一通消息,这才心下有些发慌。
到了地方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赵晏平迷迷蒙蒙的还睡了一觉,相比之下萧凌英吓得白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把她们两个关在一间柴房里,反绑着手脚,不得动弹。
张俭派了几个人看守,自己先睡了一觉。这倒给了赵晏平思考的时间。
掳她的人是张俭,她是知道的。别的不说,这几天里满城的画像,就算是他用布巾遮面也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他一向是打家劫舍,但一直是在离州活动。这次例外进了容州城劫了她,她倒有些摸不准是劫钱还是要命了。
但是身边还绑着一个当朝公主,这事情便又不好分辨了。听说那张俭以前也是在朝为官的,如今落草为寇是不是被朝廷逼得?难道是要杀了公主泄愤?
不会是陆墨得罪过他吧?赵晏平想着想着又想到了自己身上。
萧凌英歪头看了赵晏平一眼,一想到她这地头蛇还能被绑票,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伸出脚踹便了她一下。
赵晏平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泼妇!”
萧凌英也不示弱的回了她一句:“死婆娘!”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踢来踢去,倒是把萧凌英脚上的麻绳磨松了。两个人忽然安静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截磨损了大半的绳子。
赵晏平这时先反应过来,她示意萧凌英动作幅度小一些,力道加重一些,这样磨得快一些且不容易被外面的守卫发现。
萧凌英按照赵晏平的示意加快速度,过了大概一刻钟,她停了下来。然后紧张万分的抖了抖脚。伴着一缕细小的尘烟,绳子忽的断开了。
萧凌英惊喜的看了看身边的赵晏平,脸上绽出笑意。
然后她举高双腿用两只脚将赵晏平嘴里的布团拔了出来。赵晏平又用嘴将萧凌英嘴里的布团咬了出来,两人这才喘了口气。
休息片刻之后,赵晏平首先小声的说道:“泼妇,你看,外面的人估计一夜没睡也困得很,你悄悄从那边的狗洞里钻出去先走,然后再回来救我怎么样?”
萧凌英顺着赵晏平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有个狗洞,只不过有大半个部分被柴草挡着她没有发现。可是她先走,人生地不熟的能走多远呢?
“一起走!”萧凌英义气的说道。
“他们绑的人是我。如果我走了他们一定会疯狂追上来。咱们是跑不过马的,我留下为你拖延点时间。”赵晏平分析道。
“那你先走吧,我这个公主想来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萧凌英说道。
“谁知道你是公主啊?你说出来没人信的。”赵晏平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萧凌英说道。“你别担心,你出去就找个人带你去荣昌钱庄名下的铺子,离州这边也有几十家呢,去了就把我头上这支钗给她们,你说你找纪宁。”
萧凌英眼神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赵晏平眼神坚定地说道:“别担心,一定能成!”
萧凌英也知道现在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她看着一直很坚定的赵晏平慎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赵婆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人回来救你的!”
“别废话了,赶紧的。”赵晏平说道。
赵晏平让她翻过身来背朝着她,她弯腰下去用牙齿给她解开了背后绑手的麻绳。萧凌英拔下了赵晏平头上那支钗,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她。
“快走!”赵晏平低吼道。
“死婆娘,坚持住!”萧凌英说完便拨开了狗洞前面的柴草,十分费力的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赵晏平见她出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了中午的时候,张俭才起来。他或许是料她两个女流之辈再加上这么多人把守,定是插翅难逃。所以意识上有些松散,并没有发现萧凌英在清晨的时候已经逃跑了。
等他吃完了午饭再到了柴房看见赵晏平身边一地的麻绳的时候,气的把守门的给抽了一顿鞭子解气。
就在张俭正集结人马出去追捕的时候,赵晏平笑道:“发那么大火干嘛?我不是没走吗?”
正在气头上的张俭听见她这句话,回过头来冷静了几分的说道:“她走了怎么把你留下了?”
“我们两个是死对头,她巴不得我早点死呢!”赵晏平睁着眼扯谎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绑的就是你?或许是她呢?”张俭反过来问道。
这还不好猜?赵晏平想。
“你绑我们的时候分不清是要绑我们其中哪一个,这说明你目的性很强。然后你身边的小弟说都绑回去,赎金要双倍。说明你要绑的人要出的起赎金。”赵晏平一笑道:“她们家就是个读书的,聊天侃地还能行,要拿钱可真是穷的要死。试问放眼这容州城谁能富过我们荣昌钱庄?”
张俭满意的笑笑:“说的不错,我就是要绑你。来人,给她纸墨让她写!”
说话间便有人将纸墨放在她面前,给她解了绑手的麻绳,让她写家信要赎金。
只见赵晏平喜滋滋的拿起了笔,刚要下笔忽然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拿出那副做生意的精明模样来对着张俭说道:“老大,肉票也得吃饭啊,我这饿的手抖,写出来的字我都不认识了。”
张俭饶有兴味的笑笑说道:“你倒真是个女中强人,一般的女子到这时候早就吓的哭的不省人事了,你倒还会跟我讨价还价?真是有意思,来人!给她拿两个馒头来!”
赵晏平看着面前的馒头皱了皱眉,仰起脸来朝着张俭套近乎的说道:“能不能行?我这可是在土匪窝里!怎么着也得有酒有肉啊!”
张俭倒不嫌她事多,一一都让人拿来。赵晏平也不得寸进尺,一边吃着一边写。写到重要地方的时候还请教张俭。
“要多少钱啊?十万两少不少?”赵晏平吃了一口肉后歪着头问道,好像这在问‘你吃饭了吗?’这样问题似的平常。
张俭实在是对她太刮目相看了,于是不禁也坐在了地上,教人拿了个酒杯来和她对饮起来。
听到赵晏平这样问他,他说道:“十万还少?你说多少钱合适?”
“怎么也得三十万吧,这个数才值我的身价!”赵晏平得意的说道。
“好好好,就三十万!”张俭乐呵呵的说道。
“诶?那让他们把钱送到哪里?”
“你觉得哪里合适?”
“城南吧,那里把守比较松懈。”
“好好。”
……
就这样,写完这封家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赵晏平将信仔细的叠好,还主动从腕子上拔下来一个镯子并那信一同给了张俭。
张俭派人将信和镯子送到的时候,萧凌英已经到了。陆墨正在集结人马朝着离州进发,见了张俭的人一下便教人给拿下了。
陆墨红着眼抓着那人的领口低吼道:“人怎么样?”
那人吓得结结巴巴的说道:“人,人没事。”
一旁立在院子里看着众人忙前忙后的赵父看见了这一幕,心下都不免有些动容,他走到陆墨跟前安抚道:“晏平这么多年也没少跟官道和侠道上的人打交道,不要太担心。”
陆墨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下,才抿着唇嗯了一声。
萧凌英【鄙视的】:小样,瞧把你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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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晏晏余生》之八
第9章 《晏晏余生》之九
纪宁这时候已经集结好了先头人马,剩下的容州官府的兵马压后。
陆墨和纪宁上了马,由那个送信的带头指路,一路飞奔到离州。
赵晏平所在的土匪窝要经过整个离州境内,在离州的最东边。刚进了离州没多远,周奕便带着人追了上来。
这么大波的人马从离州过境,他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一见是陆墨和纪宁打头,周奕面色缓和下来不少,他勒住缰绳立在他二人面前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带这么多人马一路向东开进去干什么?”
“干什么?剿匪!”陆墨语气不善的说道。
纪宁在一旁解释道:“我家小姐被张俭给绑了。”
“什么?”周奕闻言之后吃了一惊。
“你上任离州太守也一个多月了吧,连这么一帮乌合之众都,算了,不说了。”陆墨只说到一半便着急的继续往前走。纪宁也不得不跟上,她一边往前追去一边回头望了望周奕,原来他现在是离州太守啊。
周奕见陆墨先走,也不敢埋怨。毕竟是他办事不利,于是带着部下一同并入队伍之中,朝着东飞奔而去。
张俭估算着派信的人差不多已经到了赵府,脸色忽然一变朝着赵晏平说道:“赵老板,我本来挺欣赏你,像咱们这种人天生是干大事的!”
赵晏平心道,就你这样的还跟我比?还天生是干大事的?笑死我吧!
“我这个人做事有诚信,收了人家的钱便得替人家把事情做干净。”说完两眼充满的杀意的看着赵晏平。
“你也收了我的钱啊,三十万两白银!谁能比我给的更多?”赵晏平问道。
“人家虽然没有你给的多,但是也给的不少。你就当命里有这一劫,死了也别怨我。”张俭说着说着便抽出了腰间的刀。
赵晏平到了这个时候才有些害怕,她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吐沫,说道:“既然这样,我也就认命了。但你好歹让我知道知道是谁要杀了我!等我死了之后化作厉鬼也好找对了人。”
“我只知道是容州城内的一户官宦人家,来找我的是个家生子,主子是谁我也不知道。”张俭说道。
“说话是不是有点临州口音?”
“恩……让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像临州的。”张俭有些肯定的说道。
赵晏平一笑,整个容州城想置她于死地的除了韦仙仙还有谁?真是做了太守夫人了,如今连买凶:杀人这等事也做的得心应手嘛。
不容赵晏平多想,张俭举着刀朝着赵晏平走来,“对不住了赵老板,您得先走一步了!”
说时迟那时快,赵晏平‘蹭’地站了起来开始哈哈哈的大笑。笑的张俭一愣一愣的。
“你这土匪,我救了你你不谢我反倒要杀了我?”赵晏平装腔作势的说道。
“何出此言啊?赵老板?”张俭被她唬地有些发愣。
“知道逃了的那个女子是谁吗?那是当朝公主!”赵晏平一本正经的说道。
张俭闻言,有些为难的说道:“赵老板,咱们两个也算是惺惺相惜,到了这个关头,你就别胡搅蛮缠的了。”
她说什么来着?说那泼妇是公主果然没人信吧?
如今可真是叫天天不应了,赵晏平闭了闭眼想到。
大刀挥起的时候,她想到了陆墨。
她应该给他生个孩子的,这样他这辈子就忘不了她了。
她立在一片狼藉的一个破柴房里,头上是一把悬而未落的大刀。她扬着脸,两行清泪直直的淌到了唇边。
她刚刚得到了陆墨,她还舍不得死。
这时外面忽然兵马声大作,接着一记破风声呼啸而来直中张俭的后心,门被一脚踹开。
然后赵晏平被那人拥在了怀中,紧紧地,像是要揉进他胸膛。
她闻到了他发间令人安稳的想哭的味道,然后她闭着眼,像一个寻常人家受了惊吓的女儿一样,伏在他肩头哭了起来。
肩膀一抖一抖的,一如她当年。
韦仙仙被明王下令抓起来的时候,反抗的有些歇斯底里。
她咒骂,咒骂赵晏平,咒骂陆墨,咒骂她爹,咒骂这世间。在她即将要被带走的一刻她忽然疯了似的扑向立在一旁的陆墨,她一边哭嚎着一边撕扯着陆墨的衣袍:“陆墨你这个伪君子!你敢说你没喜欢过我吗?我那么漂亮,你不可能不对我动心!当年你要是娶了我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说到底,害我变成这样的都是你!是你!陆墨!”
陆墨淡淡地扫了跪倒在地上与身后的衙役撕扯的韦仙仙一眼,冷冷的开口:“你心有魔障,却道世人皆肮脏。韦仙仙,你有今天远远怪不着我。”
言罢,韦仙仙瞳孔骤然放大,手上终于失了力气,任由着被衙役们拖了出去。
明王警告了王旭:“你与此事有无关系还待查验,本王会上书皇帝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
王旭面有不忍的看着被拖走的韦仙仙,又听得明王这番话,面露惶惶之色。
明王略略看了一眼便转身走了。临走前回过身来嘱咐道:“韦仙仙身上你就不要想着在用什么手段了。买凶杀人证据确凿,更何况掳得的还是当朝公主和丞相夫人。”
王旭垂头听了嘱咐,依言称是。
赵晏平这几日磨陆墨磨得有些狠,一天恨不得要三次。搞得陆墨身心俱疲,直坦言道:“你才三十便已经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了吗?”
赵晏平不理他,出了门朝着厨房那边喊道:“四娘!给陆墨晚饭添个韭菜烩羊腰子!”
“赵晏平!”陆墨闻言低斥道。
“干嘛?”
陆墨脸色发黑的说道:“你小点声行不行?”
赵晏平不知悔改的又跑到门外朝着厨房喊道:“陆墨说让小点声炒!”
陆墨的脸已经黑到了像锅底一样的颜色,他几乎都能听见前院厨房里四娘的大笑声。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笑靥如花的赵晏平。
一世英名啊!毁于一旦……
晚上其实是有宴的,赵晏平回来之后听说了关于周奕的事,于是便想着死里逃生,是该大家一起吃个饭压压惊。
最先来的是周奕,赵晏平一直听纪宁说起却还没有见过。赵晏平高兴的出来迎他,他也面露一笑,行礼道:“嫂夫人。”
赵晏平赶忙扶他起来,说道:“我一直听纪宁说起你,真没想到十一年没见你变化这么大!来,快进屋!”
周奕歪头朝着屋内看了一眼,看见陆墨正黑着脸坐在堂上。不禁有些踌躇道:“平日里纪宁姑娘总在嫂夫人身边,怎么今日没见?”
“她去钱庄上拿账去了,过会儿差不多也就快回来了。来,你先进屋。”
周奕又看了一眼堂上坐着的黑脸本尊,犹豫道:“我还是不进去了吧,不如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周奕,进来!”堂上那黑脸终于开口说道。
一旁的赵晏平听了‘噗’的笑了出来,看的周奕一头雾水。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明王和萧凌英也来了。明王自不必说,折扇一展风度翩翩的坐到了客座上喝茶。
萧凌英一看见赵晏平十分高兴的说道:“赵婆娘,最近过的很滋润嘛。诶呀,想要设宴谢我就明说,干嘛还请这么多人?”
“泼妇,你现在学的脸皮这么厚了?啧啧,以后可怎么嫁人呦!”赵晏平气人的说道。
萧凌英白了她一眼没理她,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众人聊着聊着,便说起周奕来,想当年也是个白面书生,怎么几年没见长成了个猿臂蜂腰的糙汉子?
陆墨脸色还没缓过来,冷着脸说道:“还不是因为有人说不喜欢小白脸,好好的翰林不做非要跑去军营,练的现在当个太守连帮土匪都收拾不了。”
赵晏平瞥了他一眼,圆道:“别听他的,最近阴阳失调脑子犯抽。”然后笑嘻嘻的拉过周奕问道:“因为有人说不喜欢小白脸就去军营练成这样啊?这么在意这人啊?”
周奕说道:“因为有人说,这世上需要放下的太多了。而有些东西,如果实在放不下,不如就赌上此生纠缠到底。”说完,朝着陆墨望了一眼。
赵晏平听了这话,渐渐的敛了笑意。她看着陆墨,心里翻腾着陈年旧事,嘴上却一字未提。
萧凌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茶杯顿在桌上嫌弃道:“喂!待会儿还吃不吃饭!你们两个要是整个晚上一直这么肉麻,我现在可就走了!”
赵晏平被萧凌英喊回了神,略略不好意思的笑笑。
正巧这时,纪宁回来了。赵晏平吩咐厨房开始上菜。
这天晚上,赵晏平喝了很多酒,席间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萧凌英找个好男人。
陆墨送走了最后走的明王,回来将歪坐在椅子上的赵晏平扶了起来,揽在怀里半扶半走的朝寝室走去。
赵晏平亲昵的贴在他怀里,像一只壁虎一样。走到了床边都不撒手。
陆墨温柔的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他知道自从他回来她一直都对他有所防备,他不介意,真的。
只要她在他身边,存了什么心思他都不介意。
烛花劈啪作响,烛光暖暖的映着他们二人。
“陆墨,你真打算娶我么?”赵晏平带着浓厚鼻音的闷声从陆墨的胸膛传到他的耳朵。
“恩。”
“真话么?”她又问。
“真话。”陆墨说。
“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过了今晚你要是再想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陆墨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说道:“永不反悔。”
赵晏平【娇羞脸】要亲亲,要抱抱~
作者君【娇羞脸】要收藏,要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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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晏晏余生》之九
第10章 《晏晏余生》之十(已补)
筹备了一个月,大婚终于在即了。
赵父虽然反对,但也一日三次的往这边跑。这家请那家不能请,鞭炮要放满十条街,积极地让赵晏平都有些瞠目结舌。
她可能以前认识的是个假爹……
看着赵晏平忙前忙后,萧凌英没意思的在赵府花园里闲逛。本来说好了今天去城外山上打野鸡的。结果忽然被做婚服的截了胡,只剩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溜溜达达,吓唬吓唬肥的飞不动的麻雀儿。
萧凌英正追着跑的欢快,没想到一拐弯的忽然‘咚’的一下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谁知那人硬挺挺的一动不动,倒是萧凌英没收住脚一下子给崴了。
她吃痛的扶住额头堪堪站定,心道,她这时撞到铁人身上了吗?
结果一抬头正看见皱着眉的赵和。
赵和她是识的的,皇兄九哥眼中的青年才俊嘛。只不过从来都是远远的见过,今天这样的状况还是第一次。
赵和看清了是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也镇定的拱手行礼道:“微臣赵和,参见公主殿下。”
萧凌英摆了摆手示意,一回身却忘了歪了的脚一下子失力一般的朝着地上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赵和瞬间朝着萧凌英伸出手去,接住了萧凌英却没接稳,依旧朝着地上摔去。刚到地面赵和便用力一滚,将自己垫在了萧凌英的身下。吃痛的闷哼一声。
萧凌英有些尴尬的从赵和身上爬了起来,然后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赵和将萧凌英扶好,然后自己从地上起来说道:“你脚怎么样?我去叫个丫鬟来扶你回去吧。”
萧凌英没关系的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自己走走就好了。”
赵和有些担心的看着面前走的一瘸一拐的萧凌英,不放心的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一路也无话。
萧凌英心想,这姐弟俩到底是不是一个亲娘生的?怎么性格差异这么大?他姐姐是上天入地全由性子来,没有她不敢干的。
弟弟正好反了过来,谨慎的好像六根清净的和尚!
萧凌英一瘸一拐的走着,刚才那只被她追的麻雀却在一旁一蹦一跳的跟着她,时不时还歪头瞅瞅她,好像在说:怎么样?跑不动了吧?
萧凌英恼火的看着那只麻雀,忘了自己一只脚崴着,伸脚便过去踢。一下便跌坐在了地上。
屁股的地方被摔得火辣辣的疼,萧凌英气的直叫唤。
就这般耍闹,赵和都只是沉默的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萧凌英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命令道:“去找个丫鬟来。”
赵和这时却说道:“不如臣给您抱回去吧,找来个丫鬟怕是扶着走回去还要跌跟头。”
萧凌英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赵和,心道,终于开窍了小和尚!
萧凌英把一直手搭到了赵和的肩上,赵和一把就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好像她轻的像是支羽毛似的。
萧凌英窝在赵和的怀里,抿着嘴一言不发,只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
赵和大步流星的将萧凌英抱到了一间客房,轻轻的将她放到了榻上,转身便出去叫大夫了。
萧凌英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和尚就是和尚,你指望他开窍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赵晏平在外面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走过,像是那做礼服的要走了。萧凌英便从屋里大声喊她:“赵婆娘!”
赵晏平送完了人回过来进了客房,看着瘫坐在榻上的萧凌英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在这干嘛?”
“脚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
“你还是不是人!”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走了。”赵晏平笑着威胁到。
“别走,别走。我这有事问你呢。”萧凌英拦住她问道:“你弟是不是小时候被你揍傻了?”
“赵和?”
萧凌英嗯了一声,眼神中略有些殷切的望着赵晏平。
赵晏平还没回答,这时候赵和带着大夫便推了门进来。一看见赵晏平也在便说道:“姐,你在啊。凌公主的脚崴了,既然你在你就看着点,我先走了。”
赵晏平回头看了看萧凌英,只一眼便领会了精神。她转过来对着赵和说道:“额……不行!我这边事情太多了,刚才做礼服的说一会儿还要送料子过来,纪宁说钱庄上的账还有点问题。爹还嘱咐我给宋家送一匹翡翠宝马去。我这忙的团团转了,公主你就帮忙照料下吧。我先走了。”赵晏平一口气说完开门出去,声音动作一气呵成。
赵和看了一眼萧凌英的脚,没做声。他一向看事情眼光很毒,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姐什么意图他看的很清楚。
萧凌英什么意图,他也看得很清楚。
他静默的立在一旁等候大夫查看完,嘱咐了只是普通扭伤并没有什么大碍,留下了一瓶红花油祛瘀消肿用。
大夫走后,萧凌英盯着那瓶红花油想入非非。赵和尚虽然长得跟陆墨不太相似,但面容清秀,身形是一样的修长精壮,恩……勉强还算是过得去吧。
赵和看着盯着那瓶红花油傻笑的萧凌英,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漠。她想借着他忘掉陆墨,这样的如意算盘打的也太好了些。
大婚这天,赵和在赵晏平的寝室呆了很久。久到新郎官陆墨脸色都有些难看了。
他歪头跟明王嘀咕:“我怎么没听说这姐弟俩感情这么要好?”
明王没理他,只是负手立在他身侧,目光远远的落在了屋脊上面。
奏喜乐的都吹打了三次,赵母都不知道第几次进去催促了,赵晏平这才出来。
只见赵晏平手里拿着霞披,头顶凤冠。远远望去实能称得上风华无双。只不过赵晏平看起来面色有些凝重,立在门口看着庭下诸人。却在看到了陆墨之后,明亮的笑了起来。
赵和也跟了出来,就站在赵晏平身后,面色深沉。
陆墨见她出来脸上也忍不住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一旁的周奕心想这大概是他认识了陆墨这么些年他笑的最高兴的一次。
陆墨走上前去,将赵晏平的手握在了手心,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赵晏平看着他笑弯了的眼,满足的笑了。
若这辈子注定要和他纠缠,何不就赌上她拥有的一切。
赢了便是满心欢喜,输了也绝不后悔。
车队已经准备好,拜过了天地他们二人便就此启程帝都上焱。
往日一向坚强严肃的赵母这时却泪水涟涟的拉住了赵晏平,她哽咽道:“以前总是怪你孤身一人不谈婚嫁,怎么如今你要跟着别人走了为娘却总是想哭呢……”
一旁一直压着情绪的赵父伸出手来将赵母揽进怀里,安慰的拍了拍。
“娘,别哭了,女儿嫁出去了不是好事么?况且,嫁的是陆墨啊!”赵晏平安慰赵母安慰的也略带哽咽之声。
陆墨也揽住了赵晏平,站在她身后用坚实的胸膛抵住她的女儿情累。
“对,娘不哭了。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终于嫁给了心上人。娘为你高兴。”赵母捏着袖角印了印眼泪笑道。
是啊,眼前人是心上人啊。
赵和依旧冷着一张脸立在一旁,虽未言语,但却叫人看着不安。
萧凌英在一旁看着甚是不解,她问他:“你姐大婚,怎么你脸色这样难看?”
赵和看着洋溢着满脸幸福正和众人道别的赵晏平,冷冷回道:
“因为她去的地方,穷凶极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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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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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晏晏余生》之十(已补)
第11章 《晏晏余生》之十一
上焱城作为帝都已有数百年的历史,整个的建筑风格和容州大不相同。以黑红为主色系,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整体呈现出一种大气内敛的气韵,震慑四方。
从南门德胜门进入,一条约莫有二十多丈宽的长安大道一直向北直通皇宫,城中有一条永乐河将长安大道从中截断贯穿了整个上焱。河上有一座大桥,名为长安大桥。
河南岸尽是平民百姓,河北岸也就是接近皇宫的那一面则多为王府官邸所在。陆墨所居的丞相府就在那一面。
赵晏平懒懒的从车上下来,行了这些时日的路,筋骨都僵了。陆墨正在安排着人从车上搬东西下来。只见他们虽然都手上都在搬东西,但细看之下却都在偷偷窥探着赵晏平,一个一个挤眉弄眼,脸上喜滋滋的。
收拾停当之后,陆墨集齐了众人,立于庭中。
“我一走已一月有余,今日见府中诸事皆妥,甚是欣慰。那个……”陆墨说到一半看了看坐在一边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个紫心萝卜啃在嘴里的赵晏平,一下好像被口水呛到了似的咳了咳,然后咳得面色微红的朝着她招了招手。
赵晏平略显错愕的看了看庭中站着的诸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手中的萝卜,在身后的衣服上悄悄地擦了擦手,然后走向了陆墨。
陆墨牵过了她还是有些黏的手,朝着众人说道:“这位就是我的妻,你们中间也有不少人见过的。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日后当万事皆以夫人为先,尔等可明白?”
“我等明白。”众人皆答。
赵晏平看着庭中诸人确实有不少都是见过的,毕竟当年她扣着他的玉佩不还,来来回回见过不少赵家的人。
以福叔为首的从小伺候在陆墨身边的人见了赵晏平都难掩激动之色,福叔上前跪在赵晏平面前眼角泛泪的行礼道:“小人张贵福拜见夫人。”
众人见管家福叔下跪行礼,便一个个都跟在他身后跪下行礼。
赵晏平赶紧将他扶了起来,说道:“福叔,咱们都是故人了,何必来这套虚礼?”
“我们家公子苦了自己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小人高兴!这礼一点都不虚,夫人当受我这一拜。”
赵晏平还要劝阻,一旁的陆墨说道:“他们愿意跪,你便成全了他们吧。左不过这些年,他们也都念着你。”
“念着我?”
“夫人当年以全部身家摘星楼给了那王益才换得我们公子出狱,非是如此不能让公子北上参加春闱。若没有夫人全力相救,不知我们公子还要蹉跎多少年华。此等大恩,我等怎能不感念?”
“好好好,行啦福叔,你们念着我好我知道啦,地上凉快都起来吧。”赵晏平笑道。
陆墨也在一边劝道:“天气寒冷,快都起来吧。夫人还没吃饭,饿的都啃了半天萝卜了。”
众人听了这话才都赶紧起来忙活饭食,陆墨领着赵晏平进了屋。
他们大婚虽然是在容州办的,但丞相府里里外外都是大婚的布置,红彤彤的看的赵晏平眼角一直浮着笑意。
陆墨可没她那么有闲情逸致,只陪着她到处看了一遍便一头扎进了书房。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奏折让赵晏平觉得好像大封朝没了他简直会乱套一样。
上焱城一直是出于‘听说过’的状态,如今到了怎能有在家躺在床上等夫君的道理?
于是赵晏平手脚麻利的派人给萧凌英递了帖子,这日一大早两个人便兴高采烈的上了街。
一见面萧凌英便揶揄道:“行啊赵婆娘,手段可以的嘛。才三天而已,就威震上焱城啦!”
赵晏平闻言无奈扶额,这件事她真的没想到发展成这样。
事情是这样的:
纪宁留在了容州打理生意,刚好赵晏平也顾念着周奕的心思,不能让他刚到了离州便眼见着纪宁来了上焱。
于是福叔便派了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在她近身伺候,赵晏平毒视的看着眼前这水灵灵的小丫头,想了想自己三十的高龄,也顾不得福叔的颜面,一改往日不拘小节的样子瞪着眼说道:“福叔,我这刚嫁进来,你就在我身边安插个这么水嫩的小妮子……”
福叔也是大意了,他是想着赵晏平年纪还不大,况且以前都是纪宁姑娘跟在身边的。府中没有年纪相当的便找了个年纪小的显得机灵些。
谁知却触了她的逆鳞。
福叔看着强压着怒气的赵晏平,后背直发凉。这些年只念着她的好却忘了当年她在容州城也算是响当当街头一霸。还没等赵晏平的后半句话说出来,福叔立马将小丫头轰了出去,第二天所有大姑娘小媳妇全都打发到田庄上去了。如今整个相府一水的全是嬷嬷婆子和小子。
她到了上焱城还没超过三天,悍妒之名已经传遍整个帝都。
“贤妇难为啊!”赵晏平一边走一边不甚在意的感叹道,说着还顺便抓住了长安大道上一家首饰铺子的掌柜问道:“这位仁兄,敢为这附近的商铺可有正想转让的?”
“永安街上有家客栈似乎是正在转让。”那掌柜说道。
萧凌英凑过来问道:“你要干嘛?”
赵晏平特别理所当然的回道:“置家产啊,我赵晏平一朝入京都,整个上焱城的商贾们都要抖三抖!”
“商贾我是不知道,你这相府里一整顿,想巴巴的赶来给陆墨做妾的都要抖上三抖才对。”萧凌英笑道。
赵晏平听了随即拿出‘悍妇’的款儿来威胁道:“敢纳妾,腿打折!”
这日陆墨下了早朝回来正看见赵晏平正和府中的老大夫戴明在堂内低头小声嘀咕着什么,一见陆墨进来立马停止了话头,一副‘什么事也没有’表情看着陆墨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啊,下午还有没有事?”说话间,戴明已经悄悄退了出去。
“下午没事。”陆墨说道。
“那晚上咱们去长安大道看花灯吧?”赵晏平雀跃的说道。
陆墨在赵晏平嘴上亲了一下,有些抱歉的说道:“晚上皇后设了宴,特别点了你,说要见一见。”
“哦,这样啊。”赵晏平脸色一冷,有些失落的说道。
陆墨心中十分愧疚,进了上焱这么多天他一直忙政务,把她冷在一边像个笼中的金丝雀一样。远不及她在容州时快活。
陆墨看着有些不高兴的赵晏平忽然有些担忧的想到:她该不会是以为他娶到了她就算是完成了皇上给的任务,自此之后便撂在一边了吧。
想到这里,一向自信的陆墨忽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他拉了拉赵晏平的手,想和她亲近亲近。却被赵晏平一把挥开了。
只听她十分冷漠的说道:“陆墨,这话我只说一次。如果你不是真心,不要碰我。”
不是因为喜爱而亲吻,因为思念而拥抱。总归让人觉得心寒。
陆墨坐在去皇宫的马车上,一言不发。赵晏平依旧是上午那副冷漠严肃的表情,却在马车拐上长安大道时视线朝着外面歪了歪,流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
正月十五的花灯节长安大道一向是最热闹的了,往年陆墨孤身一人的时候看着别人挽着娇妻一同游赏的模样也曾羡慕过。
他是没想过还能与她缠上瓜葛的,觉得即便是想到她也是痴人说梦而已。但是梦境确是真实的,他不敢想的,梦境里都给了他。
即便醒来知道只是一场空,都为与她有了这一点点瓜葛而欣慰。
马车很快便到了宫门口,赵晏平脸上那一丝丝向往也已消失殆尽。剩下的尽是她以往商场中的精明与戒备。
陆墨将她扶下了车,嘱咐道:“仔细将披风捂严实了,别着了寒。结束后我来接你。”
赵晏平嗯了一声,转身随着内侍便进去了。
皇宫自是气派巍峨,但赵晏平却没有心情看上一眼。大概是她上午的话说的太重了,看着一脸小心翼翼的陆墨心里忽然有些内疚。身为人臣的陆墨怎么可能一点无奈都没有?
赵晏平后悔极了,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再出尔反尔岂不是很没面子?
专供开设宴饮的重华殿离着宫门不远,还没容得赵晏平再多苦恼一会儿便到了。内廷宾客之盛,用度之费赵晏平原也有个认知,毕竟是天子所居的皇宫。但是赵晏平还是被眼前这一副盛大的宫宴给震惊到了,华服美食,金银玉器,眼花缭乱。
大家不是都说朝廷缺钱吗?陆墨这样说的来着,她爹这样说的来着,赵和也是这样同她说的呀!
怎么……
赵晏平被引荐着朝大殿中心走去,上首坐的是头戴凤冠的皇后,上前引荐的内侍掐着嗓子禀道:“丞相夫人赵氏到~”
赵晏平耳边嗡嗡作响,她看着一旁已经有些醉态的官夫人放浪的笑着,手中的美酒撒了一地。那边胃口不好的小姐叱令侍者将一盘盘丝毫未动的饭食撤下去,转眼又呈上新的来。
直到听到内侍的引荐之声,众人方才停了动作,眼光齐刷刷的盯着这个刚刚被引上殿来的女人。
走到跟前停下,赵晏平朝着上面的皇后行礼道:“民妇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一听内侍说是丞相夫人赵氏立即殷勤的笑了起来,她刚要起身亲自下来扶起赵晏平,却听到一旁有个声音鄙夷的笑道:“丞相夫人大概是规矩没学好吧?想是容州那小地方连个像样的教引嬷嬷都没有?又或者说是你已经嫁了当朝丞相面见皇后时还自称‘民妇’,是对陛下赐婚的旨意不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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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晏晏余生》之十一
第12章 《晏晏余生》之十二
赵晏平实在是没想到一进上焱城这贵妇圈便遇上这样火辣的迎头一击,尤其这力度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侧目。
赵晏平看向那个还未等皇后寒暄两句便向她发难的女子,身上穿的是顶级的织云罗,头上簪的是上好的玛瑙和南红。
身价不菲啊。
这时,萧凌英和皇后都站起来欲出言阻止,赵晏平却先回了话:“你我今日第一次见面,却有如此咄咄逼人之势,真是好家教啊!”赵晏平感叹道,眼眸一转十分挑衅的问道:“敢问是哪家的夫人啊?”
那女子听赵晏平暗指她家教不好,一时气息一滞。又听到问是哪家的夫人更是恼羞成怒道:“你莫要强词夺理,命妇入宫朝见应自称‘臣妇’,你不懂规矩还敢说我家教不好?”
“你家教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夫君是大封的子民,我嫁了他自然是自称‘民妇’,即便他是当朝丞相,也先是吾皇的子民,再是吾皇的丞相。我哪里说错了吗?”
阮紫娴初闻陆墨奉旨娶了容州城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女子时,很是自怜自艾。觉得如果她以前若不是太端着身份,陆墨肯定早就上她家来提亲了。至于这个容州赵晏平,估计也就是个容州普通商户之女,只不过是沽名钓誉才开仓放粮罢了。
今日见了赵晏平穿戴甚是平凡,阮紫娴更是鄙夷有加。却不想赵晏平伶牙利嘴一下子给她堵得下不来台,她窘迫的看了看上首的皇后及下面诸位命妇,真是气的恨不得多长一张嘴。
皇后见了这情势,一边朝着下面的赵晏平走来一边笑着责怪道:“陆夫人别介意,我这侄女从小便急躁了些,言语上如果冒犯了还请陆夫人海涵。”
说着走到了赵晏平跟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赵晏平想着皇后的面子不能不给,于是便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一侧的萧凌英也学着阮紫娴刚才那鄙夷样子笑道:“皇嫂哪里话,记得父皇在时还瞧不见她这般厉害,想来也不是从小就急躁了的。”
这话说的真是好,先帝在时现在的皇上自然还不是皇上,这才登了基,阮紫娴这类蔫儿眯的也就跟着鸡犬升天了。
真是令人不得不笑这世道。
赵晏平听了这话嘴角不禁翘了翘,但也不敢太过放肆。怕皇后看见又努了努嘴掩饰了过去。
皇后装作没听懂似的未作理会,拉着赵晏平在自己身边坐下,亲昵的好像亲姐妹一般。
整场晚宴下来,赵晏平笑的脸都僵了。直到走出宫门时,一边还用手揉着脸。
宫门口远远地便看见停了许多辆马车,阮紫娴得意地朝着一辆装饰镂刻都十分贵气的马车走去,走到跟前还不忘回头朝着赵晏平鄙夷的看了一眼。
正巧这时,赵晏平也走到了相府的马车跟前,陆墨闻声便撩起车帘钻出马车,朝着下面的赵晏平伸出了手。
赵晏平有些惊喜,她其实忘了他原是说要来接她回去的。见他伸出手来便高兴的一把握住,被陆墨用力一拉一下便装撞进了他的怀里,他的怀里暖呼呼的,似是驱走了这冬夜里的无尽寒冷。
马车轮子转动起来,赵晏平贪恋陆墨怀里的温软不肯移开,便就这样相偎着回了家。
自然了,他们也没看见阮紫娴那嫉妒的红了眼的样子。
陆墨看着与进宫之前态度大转变的赵晏平有些怀疑的问道:“宫里今天每人发了十贯钱了吗?”
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她的心情变得如此好。
赵晏平闻言抬起头来斜了他一眼,气哼哼的往旁边坐了坐与他拉开了点距离。
陆墨于是又贴着她往那边坐了坐。赵晏平一见他过来,气哼哼的又往旁边挪了挪,谁知陆墨又贴了上来。一直到赵晏平被挤到车厢的一角,转过头来刚要发火却被陆墨一下子堵在齿间。
他一只手撑在车壁上,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唇齿厮磨直到喘不上来气。
只听陆墨微喘着说道:“我是真心的,你以后不许再和我发脾气了。”
赵晏平听了这话脸上笑成了花,勾住他的脖子回吻他了一下,答应道:“好呀。”
到了相府下车时,赵晏平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怎么连个来接的人都没有?最后还是陆墨上前去把门推开,一推开,赵晏平便傻在了当场。
只见整个庭院里挂的都是各色各样的花灯,莹莹烁烁的照进了眼底,不禁生出几分湿润来。
陆墨看着感动的眼角都亮晶晶的赵晏平,伸出手去将她的手攥紧了手心。然后拉着她就那样漫步于众多的花灯间。
赵晏平想,浪漫烂漫,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
几日之后又是陆墨下朝回来,远远的便看见老郎中戴明正跟赵晏平小声嘀咕着什么。陆墨想起上次看见的也是这般情况,不禁狐疑起来。
于是陆墨便隐在门后,等戴明一出来便一把将他拽进了角落逼问道:“夫人两次三番找你是哪不舒服吗?”
“不是的,公子。”
不是哪里不舒服?陆墨眉头不禁拧了拧,脱口问道:“难道是我房事上不如从前勇猛?”
戴明听了这话被惊得差点一口气没捯上来,眼前这人是他家公子?
陆墨看着眼前被惊到瞠目结舌的戴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是什么,场面一时变得无比尴尬……
该死的,都怪赵晏平!害得他自己都以为自己那方面不行。
戴明咳了咳说道:“夫人召我来是问问有没有喜脉,她有些着急,不过这事着急也没用。我已经给她开了些温补的药,公子和夫人都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慢慢来会有的。”戴明说完便去吩咐抓药熬药了,只剩陆墨立在原地,看着堂上那人被岁月温和了的眉眼静静的笑了。
这几日皇后连召了赵晏平三次,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钱。说实话从皇帝下旨让陆墨娶她的那一天起,赵晏平就知道是为了要她的钱。她本想着反正是为了国家,给了便也给了。可自从进了宫看见了那样一幅糜烂奢侈的宫宴之后,她还真就有点不想给了。
钱都是老娘辛辛苦苦挣的,干嘛给你们瞎霍霍啊!
赵晏平气哼哼的看着刚进来的陆墨,问道:“我要是不给钱皇帝是不是就让你休了我啊?”
“有可能。”陆墨刚从戴明那听来赵晏平想要给他生孩子后心情大好的回道。
赵晏平听了这话阴阳怪气的说道:“休了我以后娶那个叫阮紫娴的啊?那可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赵晏平牙咬的咯咯响。
陆墨被她逗笑了:“阮紫娴……是谁?”
“装傻是吧?皇后的亲侄女啊!”
“哦……原来是她啊。”
赵晏平看着陆墨装作一脸‘有私情’的模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些烦躁的说道:“说点正事行不行?皇后这要钱呢!”
陆墨接着笑:“那你就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陆墨!”赵晏平实在是忍不了了,这是捡了钱还是怎么着,乐的都要飞上天了!
见赵晏平撸起袖子走过来要打他,陆墨笑着拦住她问道:“诶?你说以后咱们生了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叫陆贱人!”赵晏平气道。
其实,她还想说叫‘陆你妹’来着。
这个死陆墨!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自然是不行的,二月二龙抬头这天,赵晏平亲自点了一千万两白银送进了宫。
为着这一千万两白银,赵晏平又回了一趟容州。陆墨自然是跟她一起回来的,只不过一到了容州他便去找明王了。明王还留在容州查案,但据赵晏平所知,到现在他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纪宁正忙着将一摞摞账本搬到厅上来,一抬眼便看见了赵晏平。纪宁两眼一花,泪奔着朝着她飞来。
赵晏平被撞得胸口一阵疼,无奈道:“纪宁啊,你能别用你那练了快三十年的身板子撞我吗?”
“人家想你了嘛。”
“行了,学人家撒娇别不别扭?”
“别扭。”纪宁随即恢复了正常神情,说道:“账本我都给你拿出来了,全部都做成亏空吗?”
“全部。”赵晏平说道。
皇帝不止想要钱,还是陆墨告诉她的。一个自认为全天下都是他的的人要起东西来是不会手软的。
他想要全部的钱和所有的铺子。
当然了,他也怕天下人议论,所以现在还没到变本加厉的时候。趁着这时候,赵晏平必须把全部资产完成转移。
同宋燃虽然没有结成连理,但两家世代都互相帮衬,此时正好解燃眉之急。
宋燃翘着腿坐在他家堂内的八仙椅上,看着来找他的赵晏平一副少妇打扮。酸溜溜的说道:“你还有用着本少爷的时候?”
赵晏平讨好的笑道:“好哥哥,本来你不是也不喜欢我嘛?张家小姐李家妹妹的伺候着,不更是逍遥快活?”
“那不一样,你都许了本少爷了,就该是本少爷的!”宋燃霸道的说道。
“宋老二!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就给我识点相!前年从我这欠的五十万两赌债跟去年倒腾戏班子赔了的八十万两等着我一笔笔跟宋叔数清楚呢是不是?”赵晏平见宋燃得寸进尺,于是脸色一变硬气的说道。
“好妹妹,我开玩笑呢!你看我这不把各个钱庄的股份契约给你拿来了嘛。”宋燃讨好的将账簿和契约拿给赵晏平看。
这还差不多。
第13章 《晏晏余生》之十三
陆墨看了看当空的烈日,又看了看街上提着个鸟笼子一走一晃的明王,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人怎么总是一副万事不急的样子,好像十天前派人给陆墨传口信的不是他一样。
十天前,明王派人给他捎了句口信,那人是这样说的:明王查到张俭与刘匡的死有关,或是上面有人授意。
陆墨得了口信便赶紧带着赵晏平以回娘家省亲为由来了容州,而给他递口信的人正在街上提了个破鸟笼子溜溜达达。
真是不知道应该谁更着急一点……
陆墨快走两步追上了前面的明王,两人一点头进了街边一家少人的茶舍。
明王说道:“前些日里一个以前跟过张俭的人跑到我这来,说有人在追杀他。”
“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只说是跟他知道刘匡是张俭暗地里杀的,为着这件事,有人要杀他灭口。”
“怎么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刘匡的死因,尸体的一些特征,说的大致都吻合。甚至卷宗上有些没写的,他都一清二楚。”
陆墨沉吟道:“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因为他本身就是刘匡府中的家仆,被张俭收买了之后那天亲自将张俭带进的太守府。”
“张俭一个武状元想潜进太守府还不容易,他为什么要冒险买通一个家仆?”陆墨疑道。
“因为那时候刘匡刚给赵晏平下了药,正好你到了容州。他怕赵晏平跟他来阴的,于是加强了太守府的守卫。”
陆墨有些无语,关于这点,的确是有可能。
“这样说来,张俭落了草没有几个月便前后杀了两州太守?”陆墨总结道。
“没错。”
明王喝了一口茶,朝着门口望了一眼。然后忽然语气调侃的说道:“听说你媳妇把你们家大大小小姑娘媳妇都赶出相府啦?”
陆墨看到他神情有变,想回头看看是什么情况,却看见明王细微的摇了摇头。
陆墨十分配合的回道:“我们两个你还不知道?相处时间太短感情不深,她对我多少是有些不信任的。”
“你要是不喜欢不如让给我?”明王半真半假的试探道。
陆墨眼中精光乍现,只听他也半真半假的笑道:“玩笑要再这么开,恐怕要绝交了。”
明王笑了笑,起身道:“你要是这么聊天,本王可就走了,今天的鸟都溜到中午了,搞得现在困得很,我得回去歇个午觉。”说完便起身往外走,走到陆墨身边时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墨眼神向下一斜,分明看到了明王故意蜷起来的三个手指头。
意思很明显了,二更时候家中见。
赵晏平吃过了晚饭,看着屋子里堆着的一千万两银子发懵,陆墨叫她,她也不应。只是嘴里念叨着:“这都是我的钱啊,我的钱……”
白花花的银子映的赵晏平的脸十分明亮,陆墨站在一旁看了会儿,最终也无话。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去书房等明王。
二更鼓敲过,明王如约而至。
陆墨恐赵府也有人盯着于是只点了一盏比较暗的灯。昏暗中,也看不太清明王的表情。
只听他问道:“她睡了?”
陆墨虽然有些介意,但也十分有涵养的回道:“没有,坐在堂中对着银子发呆呢。”
“是吗。”明王有些落寞的回道。
“白天的时候,是谁的人在监视?”陆墨岔开话题问道。
“王旭的人,不过我猜想应该是皇帝授意的。”
“你来容州之前皇上就已经派人监视你了吗?”陆墨问道。
“应该有吧,怎么说我也曾是储君人选之一,尽管没有参加争夺,多少他还是会提防的。”明王淡淡地说道,好似那个人与他一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一样。
“王旭的人盯得这么明显,我估计,大概他是想试探你。”
“这事以后再说,先说张俭的事吧。”明王说道。“他在落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之内,先后杀了容州离州两位太守,但是手法却不尽相同。杀刘匡是暗地里做的,之后还嫁祸给暴民。又或者说有点嫁祸给赵晏平的意思。而离州太守呢,就更奇怪了。离州本就不如容州安定,整个城内都乱糟糟的,太守府根本不可能有太多的防卫。而他却没有直接下手,反而是绑了他索要赎金。”
陆墨接下去说道:“更奇怪的是百姓们都说赈灾的粮款被官府私吞,而张俭绑了离州太守只索要了十万两银子,却因为他们拿不出来而撕票。”
还有,他为什么要杀刘匡呢?
真是一团乱!
陆墨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真后悔当时把张俭就那么一箭射死,不然,现在也不用这么翻来覆去的猜。
他们二人又反复的将事情梳理了一遍最后也没能得出个什么结果,三更的鼓敲过,明王便告辞了。
陆墨有些疲惫的朝着寝室走去,却看见赵晏平趴在银子堆上睡着了。
陆墨有些匪夷所思的想到:他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爱财的姑娘?
赵晏平清点银子送进宫的这天,赵和也来了。他看着一车车的银子拉出相府,淡淡说道:“这么多银子,都能捐个总督当当了。明天我得上书皇上怎么也得封你个一品诰命夫人。”
“哼,能当钱花吗!”赵晏平气哼哼的回了屋,不稀罕的说道。
跟着陆墨夫妇一道回了上焱的明王巧了这天也在,看着赵晏平姐弟的样子歪头对着陆墨说道:“这姐弟两个还真像是一家子人。”
“怎么说?”陆墨问道。
“姐姐呢,是爱财如命。弟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明王笑道:“我说赵家怎么不让赵和打理生意呢,这吃不得亏的性子势必是做不好买卖的。”
“那倒也是,只不过,照着这个性子只怕以后要吃个大亏。”陆墨淡淡说道。
萧凌英自从回了上焱城之后还没怎么见过赵和,今日赵晏平要送银子进宫这样的大场面他不可能不来。
于是乎,两人便有些尴尬的见了面。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晏平还特意安排了她们两个坐在一起,结果整顿饭都没吃好。
赵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神情,似乎是今日送了这么多银子,脸色更加难看了。
萧凌英吃着吃着用筷子碰了碰他的,问道:“怎么不吃?”
赵和歪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不饿。”
“现在不吃,晚上胃口开了吃多了会积食。”
“晚上再说。”
……
吃着饭这空档,赵晏平一抬头却看见外间伺候的一个叫四喜的偷偷抹眼泪。赵晏平筷子一顿,有些食不下咽。
她把他叫到了跟前,问道:“好好地哭什么?可是谁欺负你了?”
“小的没哭,没被人欺负。谢夫人关心。”四喜犹带着哭腔回道。
“还说没哭,哭得袖子都湿了一大片了。有什么为难事便说,这一屋子的达官显贵都在这,还能委屈了你?”赵晏平说道。
席上的听了她这话不禁都笑了。
只见四喜扑通一声便跪倒在赵晏平身前哭道:“小的刚刚成亲没有三个月媳妇便被遣到田庄上去了,今日看着公主对着赵大人饮食上这样关心不禁就想起她来了。小的扰了夫人实在是该死,可是小的实在是想念。还请夫人开开恩,让她回来吧。”
这话一出,赵晏平尴尬的扁了扁嘴。萧凌英面色一红没说话。倒是明王在一旁笑开了。
只听明王调侃道:“我在容州时便听说了,没想到你竟真的都给轰走了?这倒苦了这小子,温香软玉的还没享受够,便被你生生拆散了。”
赵晏平歪头看了看陆墨,陆墨筷子都没停。他早就说过了,府中诸事都归她管,他一概不过问。
赵晏平于是挠了挠头说道:“正好我前些日子在永安街置了几家铺子,叫她去柜台上支应支应可使得?”说完带着询问的目光看了看一旁的福叔。
福叔一听赶忙说道:“使得使得,那不知比田庄上轻松了多少呢,四喜,臭小子!还不赶紧谢过夫人?”
四喜一听连忙磕头:“谢夫人谢夫人!”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不过,姑娘们就别回来了。”说完眼神略冷的看了一眼福叔。
福叔连连应是。
下午的时候,萧凌英派人拿了一碟糕点送到了赵和的府上。赵和想到了中午她说的话,神色一暖,有些出人意料的伸出手打开了食盒拿出了一块咬在了嘴里。
“味道不错。你代我谢过公主。”他一边吃着一边朝送食盒的那人说道。
“公主说:这甜薯糕易消化,等下晚饭时候大人在吃些饭食也是无妨的。”
“恩,知道了。”
问:赵和,你这样以后真能找的到女票吗?
赵和【一脸认真】: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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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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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晏晏余生》之十三
第14章 《晏晏余生》之十四
田庄上的媳妇们都被召了回来,却被坊间传闻成:陆墨本来在府中有相好的,因不满赵晏平从中作梗擅自拆散而双方大吵了一架。赵晏平不敌陆墨,最终召回了所有媳妇们。
自从赵晏平来了上焱便一直处于舆论的中心,这种事她听听也就一笑。
倒是四喜媳妇出人意料的能干,虽然不是特别伶牙俐齿但胜在一点就通。刚跟在赵晏平身边没过一个月就有了纪宁那副‘一递眼神就能抢钱’的眼力见。
新开的几家商铺中就属这德盛楼名声最高了,全上焱的人都知道,丞相夫人在永安街开了一家大饭庄,名叫德盛楼。
当初起这名字的时候,赵晏平是冷笑着起的。
强取豪夺的还真是德盛,呵。
阮紫娴步履聘婷的走进德盛楼时,赵晏平刚好在。
距离第一次见到阮紫娴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久到赵晏平都要忘了这个人。今日重逢,那光鲜亮丽的一身打扮还真是叫赵晏平不得不佩服自己,她居然真的就拿了一千万两给了这群人。
阮紫娴闲适的坐在了一楼的一个座位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柜台后面的赵晏平。她本是想着来奚落取笑她一番,却没想到赵晏平瞥了她一眼,不在意的笑了笑。手上继续扒拉着算盘,连招呼都没打。
阮紫娴见自己被怠慢有些恼,她仗着她是当朝太师独女,皇后的亲侄女,如今在上焱城可谓是炙手可热。谁见了她敢不打招呼?迎上来的不是笑脸都要思量思量以后的前途。
不过一介市井小民,就凭她?
阮紫娴蹭的站了起来刚要教训赵晏平,却只见赵晏平拿了账本转头便出了德盛楼。全程目不斜视,就好似压根没有看见阮紫娴这个人一样。
怎么,我眼瞎你能奈我何?
看着赵晏平坐上了马车扬长而去的阮紫娴气的简直是要原地爆炸一样,她本来是来耀武扬威挖苦讽刺想给赵晏平添堵的,却没想到自己被气的五脏六腑都冒了烟。
阮紫娴口干舌燥的转圈找水,正看见四喜媳妇端着一杯茶出来,一把便端了过来咕咚咚灌进了喉咙。
然后四喜媳妇说道:“这位小姐是住店还是打尖?这德盛楼啊可是我们夫人的心血,光是装修就装了三个多月。吃饭住宿一应俱全包您满意。”
“心血?”软自信冷笑一声,然后回头朝着身后的婢女吩咐道:“给我回去叫人,本小姐今天非要给她砸了这德盛楼不可!”
“呦,这位小姐可真会说笑,我们德盛楼老板可是当朝丞相的夫人,陆墨陆大人您应该听说过吧?”四喜媳妇一脸得意的说道,好像谁听了她家大人的名声路过这德盛楼都得仰着头似的。
不提陆墨还好,一提陆墨阮紫娴更是嫉妒的发狂。
怎么,以为得了陆墨便全天下都放不下她了是吗?阮紫娴拿起柜台上摆着的一件翠玉三脚蟾蜍便摔了下去,霎时间,整个德盛楼都静了下来。
只听阮紫娴气得发抖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德胜楼中:“给我砸!我就不信了,一个乡下野妇能得意到几时!”
午后,阮紫娴大闹德盛楼的事便已经风闻整个上焱。四喜媳妇给歪在贵妃榻上的递过来了一块西瓜,赵晏平咬了一口在嘴里,囫囵不清的问道:“你看见她都喝了?”
“一口气都喝了。夫人。”
赵晏平两眼一弯,高兴的笑了:“那就好。”
“夫人,万一那阮紫娴喝了咱们那剂强力泻药反倒告咱们一状怎么办?”
“告咱们?”赵晏平嗤笑一声道:“那也得看她顾不顾得上才说。”
晚间,宫里便传来旨意要赵晏平进宫。
陆墨今日一整天都在宫中,并未回过家中。所以当在御前听到今日上午阮紫娴大闹德盛楼的消息时,是有些意外的。
但是他家媳妇他自己知道,做事情不可能没有后招的。所以当赵晏平站在议政殿时,陆墨已经做好了不管他媳妇说啥都顺水推舟的准备了。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刚进来的赵晏平。这个女人很让人惊艳,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她的能力和心志。
“朕听闻,阮紫娴今日上午将你在永安街上开的饭庄给砸了,可是有这么一回事?”
“阮小姐脾气大,不过思维条理倒是很清楚。这件事,陛下应该过问的好像不是民妇吧?”赵晏平不卑不亢理直气壮的回道。
皇帝闻言,挑了挑眉。果然,这女人不同一般草芥。
“朕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便没有不主持公道的道理。太师听闻此事很是震惊,已经将阮紫娴关了禁闭,令其悔过。给你,也算是个交代。”
“交代谈不上,太师大人应该知道损坏赔偿的道理,无故砸店这事我忍也就忍下了。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闹大了怕是娘娘面上不好看。我是个商人,刚给陛下送了一千万两,紧接着又赔上个饭庄,恐怕我这要缓个十年才能缓上来。”赵晏平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了这话,皇帝还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陆墨开口说道:“太师大人若是如此通情达理,想必也不会教出这样无法无天的女儿。若是就只是个令其悔过便将这事揭过去了,未免有些徇私护短之嫌。”
赵晏平听陆墨帮她说话,嘴角微微一抿,心里却乐开了花。他一向不喜她在钱的事情上斤斤计较,眦睚必报。这回在皇帝面前帮她,实属她是有些意外的。
皇帝看着这妇唱夫随的二人,倒是有些信了传闻。他一直以为陆墨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是不近女色的,下旨让他娶了这赵晏平不过为了杀鸡取卵。可数月以来,满朝风闻陆墨夫妇伉俪情深,皇帝起先还有些不信,但从今日之举可见一斑。
陆氏夫妇噎的皇帝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问道:“损坏赔偿确是理法,不知你这饭庄价值几何,你说出个数来便让太师给你送到府上去。”
赵晏平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假装在脑子中盘算了一下,沉吟片刻说道:“我本是想着上焱城乃是我大封帝都,比着众家酒楼的装潢我也是下了血本的,光是那琼州的金丝楠木就用了二十多颗,总的算下来差不多七百万两白银吧。”
皇帝听了这数,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又瞥了一旁的丞相一眼。陆墨一脸坦荡,一丝算计也无。让人似乎不得不相信,七百万两就是真实的数字。
皇帝轻咳了咳,说道:“这样吧,让太师给你登门道歉。至于之后的你们在自行商量。”
赵晏平一听这话,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绽出了笑意:“便听陛下旨意。”
拖着是吧?她自然是不着急的。只是挥霍无度的太师独女无故打砸容州赵晏平的饭庄这事,天下人自然分得清黑白。到了人言可畏的时候,就不知道该是谁着急了。
陆墨牵过赵晏平的手,带着些许傲然的神情辞别了皇帝,也不管了堆积如山的政务,她媳妇受了委屈,比天还大。
皇帝便看着陆氏夫妇手牵手的出了议政殿,什么话也无。
他还能说什么呢?刚跟赵晏平要了一千万两,这边阮紫娴便打了自己的脸。七百万两,还是让太师自己去发愁吧。
陆墨已经接连三天没去上朝了,原因是夫人有恙,需侍疾于左右。
满朝都知道赵晏平的饭庄好端端的就被阮紫娴给砸了,到现在太师都没给个说法,陆墨罢朝,满朝文武一个置喙的都没有。
至于有恙,陆墨说是赵晏平忧思成疾,现已缠绵病榻。
然而当萧凌英一脸急切的赶到时,赵晏平正光着脚在光滑的黑檀木地面的水榭上蹦蹦哒哒。一只手拿着块西瓜,一只手拉着歪躺在地上的陆墨,夫妻二人,惬意无比。
她远远地看见了萧凌英,高兴的向她招手:“呀!泼妇!你来啦!快过来,这冰镇西瓜可好吃了!”
萧凌英一脸黑线的看着眼前欢快的‘有恙之人’,脸上嫌恶的表情尽显。
陆墨见萧凌英过来了便调整了姿势坐了起来,转身吩咐了人去准备晚饭。
见萧凌英立在那不动,赵晏平便跑过来拉她。萧凌英一边被拉着走一边一脸嫌恶的说道:“还忧思成疾?我看你比谁都精神!你个死婆娘,演戏也不跟我通个气,害我担心了好几天。”
“我以为以你的脑子能猜到呢,我没想到你这么傻啊!”赵晏平乐的前仰后合的说道。
萧凌英气哼哼的甩开了她的手,一屁股坐下,伸手便拿过来一块西瓜啃在嘴里说道:“瞧把你得意的,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压皇后和太师?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打压谁那是我夫君的事,我只管整整阮紫娴就行了。诶?阮紫娴这几天怎么样你听说了没?”赵晏平兴致冲冲的问道。
萧凌英听了这话有那么一瞬的愣怔,然后恍然大悟道:“不是吧?阮紫娴是真的?这要是你做的那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说呀,到底什么情况?”赵晏平喜滋滋的问道。
“听闻说阮紫娴这三天突然得了恶寒上吐下泻,折腾的快不成人样了。”萧凌英看着眼前得意的赵晏平不禁长大了嘴巴,满朝都以为阮紫娴或是仗着皇后的势力或是碍于面子的对外称病,是想装可怜遮过这件事。没想到却是真的?
想到这里,萧凌英不禁对着赵晏平拱手行了一礼,由衷的佩服道:“赵婆娘,你真是技高一筹,本公主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赵晏平见她这样,便也顺杆爬了。只见她得意道:“我这招怎么样?叫她不得不把狗仗人势的骂名坐实,然后罪也没少受!够高明吧?”
“高明啊,实在是高明!”萧凌英佩服道。
以阮紫娴那狗仗人势的性子,萧凌英这一年多来也没少受她的气。被赵晏平这么一整真是大快人心。两个人趴在凉爽的水榭中笑嘻嘻的又聊了许久,直到陆墨过来叫她们去吃晚饭。
吃晚饭时,丞相长史忽然来报说,大司农的太仓令于午时自缢于家中。
消息一来,谁都吃不下饭了。
赵晏平筷子一放,气哼哼的说道:“该不会是太师为了遮我这事杀了太仓令吧?”
萧凌英白眼一翻,嫌弃道:“有点脑子好不好?太仓令跟你有毛关系?”
久等了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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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晏晏余生》之十四
第15章 《晏晏余生》之十五
显然,太仓令跟赵晏平是没有关系的,但是跟被贪污的赈灾的钱款却是有很大的关系。
他虽然是自缢,但死在这个时候,实在让人不得不深究。
书房内,明王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上折扇的扇穗子,赵和摆弄着桌上一套赵晏平从容州带过来的碧玉茶具。陆墨将张俭杀了容州离州两位太守之事并了昨天自缢而死的太仓令,整个梳理了一遍出来。
两人听完,一时无话。
赵晏平端了盘冰镇西瓜进来,语气肯定的说道:“这件事已经非常明朗了,你们还纠结什么啊?这明摆着就是阮进忠与这几个人贪污了赈灾的钱款之后怕被查到自己,杀人灭口啊!”
的确,在往上查就是当朝太师阮进忠了。
但是,阮进忠也不傻,整个赈灾的进程都是他负责的,如果太仓令是他杀的,那么就等于说钱刚进了大司农的大院便都收进了阮进忠的囊中。
况且,指使张俭杀容州离州两个太守是想要做成死无对证,那么此时再杀了太仓令实在是有些画蛇添足。
明王把手中的穗子放在一边,伸手从盘中拿了一块西瓜咬在嘴里,舌尖刚触到冰凉甜爽的西瓜便享受的嗯了一声,然后惊喜的看向赵晏平说道:“这西瓜简直极品!你从哪弄得?”
陆墨看着吊儿郎当的明王,轻轻的叹了口气。
实在是太凶险了吗?以至于不管这天下民生被荼毒成了什么样子,关于皇位,甚至连想他都不敢想一想吗?
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皇帝在御花园设了百菊宴,宴及百官命妇。
日落之后,地热尚未完全退去,百官携妻子便在此时入了宫。年轻的一些便在御花园中游览菊花,年老一些的便坐在一起说话。御花园中华灯遍置,只等夜幕四合,华灯初上之时开宴。
阮进忠第一次见赵晏平有些惊诧,他实在没想到把他弄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女人竟然长相如此甜美可爱。任谁见了不过都以为是个江南文弱女子,圆圆的眼睛,笑起来甚是甜美。
谁能想到不仅生意在容州做成一霸,入了上焱竟在数月之中将他这个新朝显贵逼到了如此的风口浪尖之上。
阮紫娴砸了赵晏平的饭庄以后,一直对外称病并没有道歉,至于赔钱,五十万两算赔的话,那就算赔了。
赵晏平想到阮进忠可能不会真的赔给她七百万两,但五十万真的是……
阮进忠送这五十万目的很多,其一是表示他为官清廉拿不出那么多钱,其二是试探赵晏平,若是她收了那说明陆墨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若是没收刚好他可反咬她一口,说她咄咄逼人不通情理,居心叵测。
但他委实有些低估了赵晏平。
虽说当时赵晏平看见那红绸下的五十万两时都气笑了,但送到手的钱怎么能分多少呢?到了她赵晏平嘴里的钱你看见过她吐出来过吗?
赵晏平收了那五十万,却停了容州的粥铺。虽说已经到了七月,今年的麦子差不多都已经陆续的再收了。但粥铺停在这件事情后面,外界不可能不将这两件事连在一起。
五十万两自然是修缮不了德盛楼的,自然,那废楼便立在原地,任天下人观瞻。
世人皆知阮紫娴砸了容州赵晏平的饭庄,搞得连容州的粥铺都停了。身为太师之女皇后的侄女,头上顶着郡主的头衔,不为国分忧也就罢了,竟然还行事张狂挥霍无度,将全天下都奉为有济世之心的大善人赵晏平的饭庄给砸了,害的两州百姓都没了饭吃。
是非善恶如此分明,事态如此恶劣,只消两个月,阮进忠的太师之位便如坐针毡了。
赵晏平可不管他是怎么想,只是挽着陆墨一脸幸福的游走在御花园的花丛中,说说笑笑羡煞旁人。
萧凌英和一众上焱的名媛们坐在角亭里,耳边充斥着或酸涩或不屑的评价,听得萧凌英脸色越来越不好。
甚至有人还说赵晏平新婚大半年不孕,迟早是要被陆墨休掉的。
闻言,萧凌英茶杯一顿,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响声,众人都敛了声只听她略带着些许鄙夷道:“既然这么博学广识,竟不知道‘口多言’也属七出之内吗?”
此言一出,众人都噤了声。
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阮紫娴嗤笑道:“她们说她们的,怎么公主反倒生了气?我记得,陆墨没娶妻之前,公主不也十分倾慕吗?”
萧凌英被她说的有些羞恼,反唇相讥道:“怎么,面壁思过了这么多天,人都瘦成这样了,没想到搬弄起口舌来底气还是这么足啊!”
阮紫娴看起来是比以前瘦弱了些,但精神还好。可见在萧凌英面前和在赵晏平面前她的思维条理是有差别的。听了萧凌英这话,她笑道:“我是行事莽撞了些,可是上有我父亲顶着,绝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不比有些人,虽说长兄如父,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拖到如今这个岁数还没指了人,不知道是不是为着和亲等着呢。”
萧凌英听了这话气的一下子拍在了桌子上,刚要大声斥责,还没张口便听见赵和立在亭前说道:“寻了你这半晌,原来你在这。”
此言一出,众人皆齐齐望向立在亭外的赵和。他今日穿了一件鸭卵青颜色的绸质曲裾深衣,又束了白玉冠。温润的让人觉得与往日里那个冷漠刻薄的赵和判若两人。
亭内众女还在猜想这个温润俊公子是在跟谁搭话,都期盼着也许是在跟自己搭话一样期期艾艾的看向赵和。却见赵和朝着亭内刚刚拍案而起的萧凌英伸出了手,那手匀净细长,骨节分明。看的又是一波少女春心荡漾。
只听赵和温柔的说道:“那边有朵菊开的正好,走,我带你去看看。”
萧凌英看着眼前的赵和,好似耳边所有的嘈杂都淡化了去,这世间只他们面对面两个人。
她缓步走下亭来握住了那手,一股冰凉之感传进手心,似乎也驱散了这令人难忍的暑热。
赵和牵着她一直走进花丛深处,看的亭中众女皆是捶胸顿足,嫉恨萧凌英捷足先登。
走了一会儿,离着人群远了一些,层层花树已经遮挡的看不见了人影,连声音都已听闻不清。
赵和在此时忽然撒开了手,令还沉醉在赵和温润模样里的萧凌英一惊。
“赵和,”她站定叫住了还在往前走的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我竟不知,你何时有如此的好心,肯在我被人奚落之时帮我?”
赵和听闻这话转过身来,看着眼中带着刺痛的萧凌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过分。他语气上不觉矮了一截儿的回道:“我见你被阮紫娴欺辱,便帮你……”
剩下的话堵在喉间,赵和有些愣怔的看着眼前忽然哭了起来的萧凌英。
手足无措。
泪珠子一颗颗滚落,萧凌英就站在那花丛中无声的流泪。她哭得很伤心,好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他是没见过他姐流泪的,也不曾见他母亲哭过。此时此刻,不知道怎么,他好想上去抱一抱她。
他看着眼前十分失望与无助的萧凌英,她的眼泪映进他的眼底,竟也同样酸涩。赵和皱紧了眉头,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下,终是没有忍住,上前把她轻轻的拥在了怀里,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萧凌英一只手拽着他的一角,终于哭出了声来,她说:“赵和啊,我父皇不在了……我父皇不在了……”
先皇除了是皇帝,也是她的父亲啊!
赵晏平拉着陆墨的衣角晃荡于花丛中间,嘟囔道:“什么时候吃饭啊,我快饿死了。”
陆墨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拉倒眼前来说道:“一会儿宴上,皇帝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知不知道?”
“说什么?”赵晏平扬着脸不甚在意的看着陆墨。
陆墨看着她那那双灵动的眼,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道:“我估计皇上会以要我纳妾来要挟你,以达到你平息德盛楼这件事。”
赵晏平听了这话,立即将手从陆墨手里抽回,脸色严峻的看着他。
这样的事特么的不早说?
非得等到这时候再告诉我好让我自乱阵脚是怎么着?
赵晏平怒气腾腾的看着眼前的陆墨,真想上去揍他一顿。
我实在是攒不到三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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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晏晏余生》之十五
第16章 《晏晏余生》之十六
陆墨早就知道她会是这般反应,安慰她道:“我自有应对,你不必过于忧心。”
“忧心?我忧心的还少吗?!”赵晏平不禁咆哮道。
陆墨听她这样大声,连忙低声安抚道:“不少不少,你小点声。”
“我为什么要小声!我有什么过错你要纳妾?”
陆墨无奈扶额:“我就是怕你这样才提前知会你一声,都说了我自有应对。”
赵晏平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酒过三巡,阮进忠将阮紫娴叫到了御前。皇帝干了杯中的酒,酣畅的舒了一口气。对着下面众臣说道:“丞相夫人赵氏,德行上佳,济世慈悲,誉满天下。早前多人就为此上奏,朕阅毕深感欣慰,有此等人物生在我大封,实属是我大封之福。有此等人物辅佐我丞相,实属是丞相之福。今日,朕便准了众卿之请,敕封赵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加爵,以昭告天下。”
赵晏平面上波澜无兴,十分镇定的接了旨。
皇帝看着下面谢了恩的赵晏平,眼角带笑的说道:“赵氏啊,如今你可是正经的诰命夫人了,以后见了朕可不要在自称‘民妇’了,否则,叫朕以为你嫌朕给你封的爵位不够高呢!哈哈哈哈。”
“臣妇遵旨。”赵晏平依旧面无表情的回道。
“既然今天封了一品诰命夫人,以后你自当为上焱城中的命妇们做个表率。女子嘛,自然最主要的是相夫教子。你同丞相成婚也快一年了,子嗣上还没有动静,着实是应该着急些。”
赵晏平竖耳听着,没说话。
皇帝接着说道:“朕听闻,光是荣昌钱庄下面的铺子就有五百多家,你一个女人家怎么可能顾得过来。更别说是替丞相绵延子嗣了,二者不可兼顾总要有个取舍才行。”皇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赵晏平嘴角隐隐的翘了一下,问道:“你觉得呢?赵氏?”
赵晏平听到这里眸色骤然一冷,话说的这么明显了,要钱还是要人,只能选一个。
陆墨正抿紧了嘴唇立在一旁,面上是赵晏平看不透的神情。大概他也没想到皇帝是如此咄咄逼人的逼着赵晏平,在钱和他两个身上做个选择。
铺子虽然早已经让纪宁将账面做好,但恐怕不能撑个多长时间。但若是因为这个放弃了陆墨,虽然只是纳妾,恐陆墨从今以后同她会渐生嫌隙,背心离德。
若是舍了铺子呢?只怕是没了钱便没了势,从此往后,便任由他人拿捏了。即便是守住了陆墨又怎么样呢?
一阵沉默之后,皇帝又逼问道:“赵氏,你可有个取舍啊?”
赵晏平闻言抬头看了看坐在上面鎏金九龙穿云龙椅上的皇帝,越看越是憎恶恶心。两样都是她的东西,他居然偏要她拿个取舍。
赵晏平刚要怼回去,却听得一旁的陆墨说道:“禀陛下,臣夫人从小经商,几十年来才得如今之局面,臣自然是不舍得让她就这样撒手不管的。”
皇帝是没想到陆墨会表态的,他可能猜出他今天的举措私下同赵晏平商量,但亲自站出来表态,这是皇帝没想到的。
难道说,陆墨根本没猜到他会走今天这一步?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他高估了陆墨了。
“既然如此,”皇帝沉吟道:“赵氏一人自是难以分身,爱卿如今已过了而立之年膝下还无一儿半女。今有一良缘与你,正是太师独女阮紫娴。年龄上虽然正是时候,与你做个妾室本也委屈。但念在她从前有错在先得罪了赵氏,并且对你是一片痴心。太师便也首肯了。”
话说到这里,就连一旁看着的萧凌英都忍不住了。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惊得明王都一愣。
坐在一旁的赵和嘴角生硬的扯了扯,也不知对着谁说道:“事情做到了这个份上,若还是置身事外,真是教人不得不想一想,是不是信错了人。”
萧凌英一脸疑问的歪头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感叹感叹世道而已。”
明王却听完了这话,轻轻的将酒杯放到了桌上,然后收进了五指,掌心刺痛。
十月算得上是深秋了。
门口的梧桐叶子日渐枯黄,一天掉落几片,却总有些摇摇欲坠的一直黏在枝头不撒手。
看了叫人心生烦闷,真想一下子撸光了图个干净。
赵晏平自从上次百菊宴回来之后已经同陆墨冷战了将近一个月,陆墨一开始还热脸贴冷屁股的哄了她几日,只不过仅仅是那几日而已。
之后的这么多天,两个人居不同室,甚至现在,连饭都不一起吃了。整日里,也见不上一面。
萧凌英倒是怕赵晏平想不开似的,日日都来陪伴,有时候一起说说话,有时候只是她算她的账,她绣她的花。
四喜媳妇一直伺候在赵晏平身边,德盛楼一直废在那里,她也无事可做。以前总是没见过世面,作女儿时只是帮着父母料理料理家中,照顾弟妹。嫁了人便服侍公婆相夫教子,左不过出不了这道院门。
可自从跟了赵晏平经手了德盛楼诸事,叫她再回到这柴米油盐锅碗瓢盆中来,她倒是有些惆怅了。
她家大人要纳妾她是知道的,本来一开始还期盼着大人会一心向着夫人。可是这么些天下来,看着两人冷战的如此坚决,四喜媳妇倒觉得即便是二人和离了,她也是要跟着夫人的。
四喜这时候匆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看见她便说道:“快去禀告一下夫人,大人喝醉了,正往这边来呢。”
四喜媳妇一愣,随即赶忙朝着主堂走去。
赵晏平正在一一翻阅纪宁这几日忽然给她寄过来的一堆信件,听到四喜媳妇说的话有些懵然。
还不容她理解理解,只见赵和扶了陆墨正朝着寝室走来。
陆墨紧闭着眼,面色酡红。赵晏平刚要接过便被一阵浓厚的酒气熏得一阵头晕。
两个人将扶着将陆墨弄到了榻上,这才喘了一口气。
萧凌英见赵和也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也走了过来。
赵晏平脸色很难看,只见她回头朝着四喜媳妇问道:“今天是几?”
“十月十七,夫人。”
十月十七,今天不就是阮紫娴过门的日子?这么大好的日子喝成这样倒在她床上做什么?!
真是教人躲都躲不开。
赵晏平没好气的朝着赵和问道:“跟谁喝得酒?怎么喝成这样?”
“这你就不用管了,快给他擦洗擦洗吧,我看着都觉得难受。”赵和皱着眉说道。
“叫四喜打盆水来。”赵晏平吩咐道。
四喜手脚麻利的打了水来,四喜媳妇拧干了帕子递给了赵晏平,赵晏平嫌恶的看了榻上的陆墨一眼,手上却轻了力气,一处一处的给他擦着。
萧凌英还在愣神的空当,赵和一把便牵过她走出了门外。连带着四喜和四喜媳妇也一同叫了出去。
自从上次宴后,赵和和萧凌英也是第一次见面。虽说刚才两人还有些尴尬,可被赵和这么一牵,想起上次赵和在御花园中拥她在怀里轻声安慰,便又好似亲近了许多。
两个人一直走到水榭,寒风吹动池中残荷,略有些荡气回肠的意味。
赵和这时转过身来说道:“听说这几日你都来陪伴她?”
“最凉人心的就是人心变,强势如她,怕也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萧凌英一时感慨道。
赵和听来,却怎么也像是在指责他一样。于是抿着唇,没往下接。
“不过,为了阮紫娴变心怕是连我也不信。”萧凌英恢复了些神采,积极地说道。
赵晏平回身投洗手巾时,忽然发现其他人都走没了。无声无息的,像是她擦得多认真才没发现似的。
赵晏平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是什么世道?这人今晚就要纳妾了,她还在这照顾他醉酒?
想是这样想,手上还是没有停留的将他的衣领解开,拿了手巾轻拭他的脖颈。谁知刚一触碰他的喉结,便见他耳朵动了动。
赵晏平手上的动作随即戛然而止,她看着躺在榻上装醉的陆墨,心头的火已经窜到了头顶,即刻便要爆发。
陆墨感觉着她动作停滞,便知道是败露了。睁开眼睛,便看见已经被气极了的赵晏平。
攥紧了拳头,正恶狠狠的瞪着他。
“陆墨,你什么心思?你说来我听听可好?”她咬着牙问道,她可真想知道知道装醉到她屋里来是个什么想法。
“你不见我,我总得想个法子才是。”陆墨苦笑道。
赵晏平听了这话嗤笑一声,问道:“怎么?今日纳妾,想起来要见见我这个正妻呀?”
陆墨听了这话,不禁也板起脸来说道:“赵晏平,咱们两个能好好说话吗?”
“好好说话?我没在跟你好好说话吗?”赵晏平笑道。
陆墨看着眼前起了情绪的赵晏平,知道再说下去便是无休止的争吵。于是闭嘴不言。
赵晏平见他不说,便也不说话。
两厢无言,便这么坐着,一直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
直到四喜跑到门前来禀道:“大人,轿子已经到了门前了。”
赵晏平闻言,呵笑了一声便起身走了。
只剩陆墨还坐在那里,一时还没从思绪里抽离。
四喜又说了一遍,陆墨才反映过来。然后冷漠的说了一句:“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四喜答应了一声,便领着几个人下去了。
我家陆墨在攒大招,不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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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晏晏余生》之十六
第17章 《晏晏余生》之十七
阮紫娴自从得知了要嫁给陆墨这件事之后,对未来的婚姻生活有很多憧憬。但便是怎么也没料到是这样一个光景。
虽说是嫁,居然连一个喜字都没见到。就这么悄悄地抬了进来,谁见了还以为买了个丫鬟进来呢。
来接她的也不是陆墨,是个叫四喜的家仆。气势汹汹的将他们拦在了门前,只让带进去贴身的衣物,一概嫁妆全部退回。
便是没有比这更憋屈的了。
四喜安排了两个媳妇伺候着阮紫娴,住处是早就定好了的紫云阁,东西刚放下四喜便走了,留下阮紫娴带着一个陪嫁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大眼瞪小眼。
陪嫁雪蕊一脸丧气的嘟囔道:“小姐,这丞相大人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这算怎么个事啊。”
阮紫娴也憋了一肚子火,听见雪蕊这么说气道:“要你多嘴!定是赵晏平搞的鬼。哼,以为遣了个奴才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吩咐了几句就算完了?本郡主今日大婚,断没有就这样草草了事的道理。”说着便携了雪蕊去了主堂。
赵晏平刚跟陆墨生了气,刚好出去几个铺子转转,并没有在主堂。阮紫娴寻而未得,只得憋屈的又回到了紫云阁。
虽说阮紫娴是悄悄地抬了进来的,没个动静也没打照面。但赵晏平就是心里膈应,总感觉家里来了只恶心人的耗子,教人怎么也在府中待不下去了。
于是,赵晏平便溜溜达达的上了街。四喜媳妇虽然在身后跟着,却也不敢多言,只默默的跟在身后。
两个人从丞相府出门径直上了长安大道,又拐进了永安街看了看还一直废着的德盛楼。然后从永安街拐了个弯进了福安街。
走的有些乏累了,赵晏平便随手进了一家茶馆。
茶馆不大但也精致,上下两层都是乌木制得,显得十分温润。一楼有个女子正在唱一曲《小桃红》正唱到:莲花相似,情短藕丝长。
赵晏平拾阶正往二楼走去,听到这里,脚步一顿。双眼眯起,戾气蒸腾道:“怎么,即便是出来喝个茶也免不了这份奚落吗?”
四喜媳妇跟在身后,虽没看见她的这个表情,听了这话却还是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紧接着只见赵晏平猛然回头冲着她吩咐道:“去叫东家,老娘要把这茶馆买下来改成青楼妓馆!”
说完便气哼哼的回过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泄愤道:“全都养成精壮小伙子,天天供老娘取乐,看谁还稀罕那个陆墨!”
四喜媳妇一看她自言自语的自己走到二楼窗边倒茶喝,便是知道刚才那句是玩笑话。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跟她家大人交代。
正喝着茶,赵晏平便看见明王骑着一匹红鬃马正从街上走过。赵晏平有些诧异,他一向是散漫惯了的,成日里不是提着个鸟笼子上街便是坐着轿子瞎晃悠,何时骑过马?
多亏了这身好皮囊,不然就明王这么个整日只知道声色犬马的,再怎么也不会有这么意气少年的模样。
明王本来骑得不是太快,刚好一抬头便看见了坐在茶馆二楼靠窗的赵晏平。支着下巴,正看着他。眼神纯良的像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看的明王心里有些痒。
他勒住了马,翻身下来便朝着茶馆走去。
上了二楼,明王一眼便瞧见了赵晏平。他总是很奇怪,为什么她并没有倾城的容姿,他却总是能一眼便看见她。
他坐下倒了杯茶给自己,抬眼问道:“今天有些冷,你怎么穿的这样少?”
赵晏平见了明王倒是很诧异,今天这日子,他在外面见了她居然开口第一句不是调侃?
“今天这样冷,你倒是骑了马上街啊?”她反过来问道。
明王没说是因为近日里私下见过了几个将军侯爷,染其风姿飒爽又或是真的觉得人生似乎有有了些追求才感觉时间紧短,步履匆匆。
只是饶有意味的邀请她道:“今天这样冷,不如我们叫一壶酒如何?”
赵晏平低头嘬了一口茶,咋了咂嘴,恩,略苦。
她看了看外间晚来天欲雪的光景,又低头看了看眼前这杯略苦的茶,半晌应道:“好啊。”
阮紫娴没能找到赵晏平理论,只好去找陆墨。可令人觉得可笑的是,陆墨居然不在府中。
今日妾室过门,他居然不在府中。
阮进忠虽说是到了今年才发迹,但阮紫娴从小作为独女也是宠惯了的。哪能受得了这闲气?
仗着自己顶着郡主的头衔,又是太师独女皇后的侄女。便一气之下坐在了主堂的正厅,扇扇门窗四敞大开的等着不归家的陆墨以及赵晏平。
福叔在一旁劝了多次,阮紫娴都不为所动。一直僵持到天都黑了很久,陆墨回府。
阮紫娴坐在主堂中远远的便看见陆墨大步走过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赶紧站了起来,手上还抚了抚坐久了有些微皱的嫁衣。
他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心事,眉头皱的紧紧地,走的十分焦急。晕黄的提灯映在他绀青色的衣角让外间的寒冷都退散了些。阮紫娴想着,一会儿让厨房温碗银耳粥来给陆墨喝了,他身上也好暖和些。
正等着陆墨进门便与他说了,可谁知走到堂前他却拐了个弯朝着后院走去。眼神往她这里瞧都没瞧上一眼。
阮紫娴心里又是失落又是生气,赶紧打发了雪蕊去探听探听陆墨到底是干嘛去了,竟然连见她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可谁知雪蕊回来却告诉她说,是赵晏平在外面喝醉了酒,刚刚才抬回府中。丞相大人正着急赶忙过去查看呢。
赵晏平在外面喝醉了酒?还被抬了回来?
阮紫娴嘴角扯出了一丝狡诈的笑意,她闲逸的站了起来绕过了主堂,朝着赵晏平的寝室望了望。远远地看见一群仆从忙进忙出的端水送药,急慌慌的好像她得了什么大病一样。
不管是跟谁喝的酒,居然能醉到被人抬回家中?说出去怕是只消这一晚她便声名狼藉了。
阮紫娴嗤笑一声:“做了人妇了还这样放荡,果然,小门小户的长不出什么好东西。”
陆墨此时正拧着眉看着榻上喝得断了片的赵晏平,脑子里思绪纷乱。
就在今天下午,他还泼了一身酒在身上,闭着眼装成醉酒躺在这张榻上任由她擦洗。本以为想借此与她亲近亲近以打消隔阂与猜疑,没想到适得其反倒把她惹得更生气了。
这还没过了半日,两个人的角色整个互换了过来。
不管她当时看着醉酒的他是何滋味,但现在,陆墨想,他心头有些苦涩。
他遣走了伺候的媳妇们,自己趴在床边看着她。她有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他总是喜欢在指间把玩,滑滑的,很舒服。
她还有一双黛玉眉,十分的秀美。单单纯纯的总让人想不起她是个精明狠辣的女商人来。睫毛不是很长,但眼睛圆圆的,十分灵动。
鼻子翘翘的,嘴唇软软的。
陆墨视线凝固在赵晏平醉酒后红的十分晶莹的嘴唇上,喉结滚动了下,终是没忍住探身上前吻了她。
他脑海中闪现着过往中她的音容笑貌,像是一阵一阵的铁锤一样锤击着胸口,传来一阵一阵闷疼。
人活这几十年,有很多东西要做取舍。不管到了什么关口,陆墨想,赵晏平,永远不会是他选择舍弃的那一个。
那么她呢?
皇帝那日在宴上逼问她的那一刻,她心里是怎么选的呢?
阮紫娴等到了后半夜依然没见到陆墨的影子,虽说是妾,不迎娶不拜堂。但也没有洞房都不入的道理吧?
阮紫娴令雪蕊去探看了多次,雪蕊回来都说那边并没有熄灯就寝,听起来总是让她有陆墨忙完了那边会过来的错觉。
但是马上都要到二更天了,那边似乎有种要通宵达旦的感觉。
阮紫娴终是按捺不住,起身朝着那边走去。
守在门口的四喜见她过来,困顿的眼神一愣,随即便上前来阻拦。
谁知,还没等四喜近身,阮紫娴便一个耳刮子扇了上去。今日她受的折辱已经够多了!
只听一声响亮的耳光过后,阮紫娴怒斥道:“什么东西?也敢来拉扯我不成?”
四喜被扇了这一下有些委屈,但做的都是主子吩咐的事,倒也理直气壮。
只见四喜样子摆的十分恭敬道:“这位阮小姐,更深露重,我家大人与夫人已经休息了。有事还请您明天再来。”
“明天再来只怕还是宿醉未醒呢!”阮紫娴讥讽道。
“阮小姐这是何意?”
“何意?赵晏平与人在外浪荡,醉酒而归。你还要问我何意?真是个好奴才。只怕你这份装傻在我这行得通,明日里在全上焱的街头巷尾可行不行得通呢?”阮紫娴得意的笑道。
四喜听了这话,不卑不亢的回道:“我家夫人最近正在收购一家酒庄,但因着酒量浅每次只是尝了几口味道便醉倒了。如果阮小姐您是说的这件事的话,那我觉得在上焱城的百姓那里自有定论的。”
“你!”阮紫娴气愤的瞪着眼前的四喜,思来想去好像这件事就这样被他轻易的遮盖过去了,实在是可恶!
“滚开!本小姐今日大婚,没有连陆墨的面都见不到的道理!”阮紫娴怒道。
四喜本还要阻拦,却听见里面赵晏平的声音响起道:“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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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晏晏余生》之十七
第18章 《晏晏余生》之十八
阮紫娴嫌恶的朝着四喜瞥了一眼,然后趾高气扬的走了进去。
赵晏平因着刚被人抬回府时被戴明灌了一碗醒酒汤,昏睡了这么些时候被正在外间吵闹的阮紫娴给吵醒了。
她盘腿坐在榻上,支着还有些发昏的头。发丝凌乱的垂在一边,身上缠着被子,衣服皱的不像话。似乎不太是个适合见妾室的形象。
阮紫娴一身大红锦袍走进了寝室,目光落在坐在一旁眉头紧皱的陆墨身上,巧笑倩兮的望着他福身道:“妾阮氏拜见夫君。”
陆墨看了她一眼,十分平常的说了一句:“阮小姐客气了。”
阮紫娴倒也没在意,笑模样的又转过来拜赵晏平。
“妾阮氏拜见姐姐。”阮紫娴拜道。
“哈,”赵晏平冷笑一声,看也没看她的说道:“谁是你姐姐?”
阮紫娴知道在赵晏平这里肯定落不着什么好脸色,自是有些心理准备。
却没想赵晏平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想做妾便要有个做妾的姿态,你娘没教过你吗?”
阮紫娴气红了脸,却也无话可说。
赵晏平却不管她什么心思接着说道:“你爹阮进忠不要脸皮,拖着德盛楼的七百万两白银不还,硬是巧舌如簧的把你塞给了我,言下之意便算是还了债了。阮紫娴,不是高傲的跟个公主似的吗?怎么,就这么让你爹给卖啦?”赵晏平嘲讽的问道。
阮紫娴听了这话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被气的血气沸腾,只见她眼神凌厉的看着赵晏平道:“放肆!这可是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下的圣旨。岂容你在这诬陷!”
端出了皇帝以为能唬住谁呢?酒已经完全醒了的赵晏平被阮紫娴撩起了兴致。只见她反问道:“金口玉言?哈,也对,皇上的话,自然是金口玉言。不过,拿你抵了七百万两白银也是事实啊,阮紫娴,你还没到自欺欺人的地步吧?”
阮紫娴抿紧了嘴唇瞪着赵晏平,无言可对。
赵晏平看着面前气的嘴唇都快发白了的阮紫娴,得意地笑了笑,问道:“妾室也算是正经娶进门的,跟花钱买的到底是不一样。再者,”赵晏平顿了一下,眼神定定的看着阮紫娴问道:“你觉得你值七百万两白银吗?”
听了这话,阮紫娴真是崩溃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用手指着赵晏平开始咒骂,一边被福叔和四喜拉了出去。
赵晏平看了一眼,冷笑道:“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一旁听了许久都没出声的陆墨看了看赵晏平,呷了口茶说道:“她不过是个被权势左右的棋子而已,你何必这样羞辱她?”
赵晏平听了这话刚才还高兴着的脸色立马变得十分难看。她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咄咄逼人睚眦必报啊?!
赵晏平一把撩开缠在身上的被子,走下榻来站在陆墨面前。有些不敢相信似的问道:“陆墨,你刚才说什么?”
陆墨抬眼望着她,看见她面上一览无余的伤心绝望。登时抿了抿嘴,自觉失言,想开口解释解释。却被赵晏平红着眼打断。
“我羞辱她?陆墨,”赵晏平话说到这里带了几分哽咽道:“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陆墨见她红着眼马上就要哭了的神情有些手足无措,赶紧站了起来拉过赵晏平安慰安慰。谁知,却被赵晏平一把甩开。
她生气的转过了身去,走到了窗下,与他隔开了一些距离。
陆墨见她如此,也知道怎么解释她都不会听的。于是也默默地抿了唇,两人一时都无话。
北风穿过檐廊,呼呼作响。
许久,赵晏平轻声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一直都知道。”
陆墨闻言,抬头看向她略有些孤寂的背影。听着她的指责,眼神中隐隐有些怒气。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起,你嫌我市井,你看不起我。”赵晏平依旧背对着他回忆着往事。
“可我却喜欢你,我觉得逗你生气是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想到每每拿着玉佩调戏他的那些时光,赵晏平语气里都透着笑意。
陆墨眼神里的愤怒有些缓和,依旧没有出声,任由她说下去。
“慢慢的,我发现你也不是外表上看上去那么高傲冷漠。摘星楼里来了流氓你会皱眉,看见我安顿乞儿你看我的时候会特别温柔。在我这喝醉了酒后会特别安静又耐心的听我说话。就是那时候,我才有了妄念。我想,会不会,你也不是太讨厌我。”
“会不会,你也有那么一点也喜欢我呢?”
赵晏平说道这里顿了一下,看着窗棂上刚刚飘落的一朵枯叶。它看起来那样坚硬,没有鲜绿时的柔韧。可事实上又是这样的脆弱,只是无意间踩下去的一脚,便支离破碎。
“后来,有一天周奕跑到店里来问我,说为什么陆墨有时候说着说着话便要来找你?我说因为是我总诓他允诺说来了就还他玉佩呗。他说不是吧,以前那玉佩也遗失过,怎么没见他这样紧张?每次都走的匆匆的,只要你遣了人来叫他,不管他手上有什么事都一律放到一边。”赵晏平回忆道。
“后来,你多年不娶,又有人在我耳边说过一些揣测的话。十一年后你回到容州带着圣命来娶我,我也听到过一些放在我身上似乎自不量力的话。”赵晏平吸了吸鼻子,总结道:“果然,最后证明,不管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的还是自己亲耳听到的,都不是真实的。”
赵晏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转了过来。她看着眉头紧皱的眼神不明的陆墨,轻呼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说道:
“陆墨,咱们两个和离吧。放过彼此,好不好?”
陆墨冷着一张脸,眼神中熄灭的愤怒又重新燃起:“你不信我,我也一早就知道。”
“从我回到容州看见你的那一刻起,你就不信我。”陆墨唇边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把我当做露水情缘,表面上顺了旨意,但背地里早就留好了退路。”
“你一开始就想着嘱咐纪宁去抓避子的汤药不就是吗?”陆墨看着赵晏平的眼睛,那里虽然有一些被拆穿之后的慌乱,但是没有丝毫的否认。
“你怪我选了纳妾,那你说说,当时我若不说,你选的是什么?”陆墨走到赵晏平面前直视着她的双眼,逼问道。
赵晏平瞳孔晃动的看着陆墨,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陆墨失望的神情尽显,他本没想这样逼问她的,可最终,还是成了这个局面。
他垂眸了片刻,漠然的说了一句随你便便拂袖而去。
只剩了赵晏平一个人站在原地,忽然冷透四肢百骸。
他说的没错,那日,若是她选。
也不会选陆墨。
紫云阁的那位自从进了门之后就一直很安静,即便是被人拿捏也忍气吞声。
萧凌英脸色十分沉重的推测道:“阮紫娴不可能这么沉得住气,你可得小心,肯定挖坑等你跳呢。”
赵晏平懒懒的斜了她一眼,没精打采的应了两声。
萧凌英碰了碰她手肘,问道:“怎么啦?这几天一直也没个笑脸。”
赵晏平闻言直起后背,深呼了一口气。精神好像好了一点,于是岔开话题同萧凌英说道:“赵和最近在忙什么,遣人去找了他两次都没见到面。”
“他最近好像私下里见了不少朝臣,九哥也是,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事。”萧凌英答道。
话音刚落,萧凌英反应了过来,她问道:“你这么急找赵和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赵晏平斜眼看了她一眼,思索了半天,最终说了实话:“我想回容州了。”
“回就回呗,派人告诉他一声不就行了。”萧凌英不甚在意的说道。
“回去之后,我就不打算再回来了。”赵晏平接着说道。
萧凌英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时没说出话来。
她就觉得不对劲,九哥这几天也说陆墨整日里死着个脸,压迫的连他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想到这里,萧凌英忽然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还没想好,也就这几天吧。”
陆墨看见镇纸下面压着的那张和离书时,心头忽的一疼。这么些个时日他一直觉得胸口沉闷的难受,似乎在这一刻突然加剧到难以忍受了。
这一下疼,让他清楚的彻彻底底,顺便将一些不切实际的臆想全部打碎。
福叔这个时候进了书房来说道:“公子,阮小姐又派人给您送甜汤来了。”
陆墨头也没抬,冷冰冰的吩咐道:“跟往常一样。”
福叔答应了一声,命人拿出去倒掉了。
陆墨虽然在风月之事上经验不多,但却是个明白人。那种宠爱妾室以博正室夫人吃醋在意的蠢事他才不会做。
其实倒不是这样有多蠢,只是以她那执拗的性子,他怕即使他后面拼了命的挽回,也终成陌路。
他低头拈起了那张薄纸,心念一横,撕了个粉碎。
人是有觉悟的动物,有些东西丢了一次之后是不会允许自己丢第二次的。
因为他已经尝过了后悔是什么滋味。
第19章 《晏晏余生》之十九
赵和刚一进门便看见陆墨两手支在书案上,低头仇视着面前一堆撕得粉碎的纸。他背着光站在门口,将陆墨额上愤怒的青筋瞧得清楚。
陆墨听到他进门的声响随即抬头看了他一眼,情绪还在刚刚撕毁的和离书里没有消散。
赵和看见他戾气十足的这一眼,赶忙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挑了挑眉随手坐下。
“太仓令那边查的怎么样?”陆墨面色稍缓,放低了声音问道。
“所有信件全部找全,他放在秘阁里,所以阮进忠派去的人一直都没有找到。”
“恩,最近你周围有什么异常没有?”陆墨又问道。
赵和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最近我府外确是有人盯着,但我派出去的人都比较隐秘,暂时他们不知道信件到了我手里的事情。”
陆墨想了了一会儿,沉吟道:“即便是这样,也最好松懈松懈他们的防备,毕竟大事在即,他们多少都是有些感知的。我这纳了妾,你们姐弟如此情深,你如果还是表现的这么平静,倒叫人生疑。”
赵和闻言,同意的点了点头。
赵晏平刚从外面回来,便得知上午赵和过来同陆墨大吵了一架。阮紫娴正在书房长一句短一句的‘好言相劝’,赵晏平远远地朝着书房看了一眼。从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墙上挂着的几幅名画上被泼溅了好几片墨渍。陆墨正黑着脸立在书案前,胸前剧烈的起伏着,十分的气愤。
赵晏平站了一会儿,然后漠然的转了身,朝着自己的寝室走了。
赵晏平进了屋便开始翻箱倒柜起来,想回容州的**似乎没有比今天更强烈过。四喜一脸哀怨的倚在门边,怯怯的看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行李收拾的有几天了,四喜媳妇不顾四喜的反对执意要随赵晏平离京南下容州。把四喜愁的是寝食难安,又束手无策。
赵晏平虽然也劝过,但四喜媳妇心志坚定,她看久劝无果,也就随她去了。四喜见她也劝不住,自己又不可能离了相府,便整日愁云惨淡,徘徊于四喜媳妇身边,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咔嚓’,砸碎东西的声音又从四喜的房间传了出来,赵晏平算了算,这大概是今天第四次了。
四喜小两口住的屋子离赵晏平的寝室有很远一段距离,然而,她依旧能听到争吵声。
大概是,他也觉得她和陆墨走到尽头了吧。赵晏平想。
阮紫娴在书房呆了好一会儿才回到了紫云阁,她脸上带着笑,走的十分轻快。
眼见着赵晏平与陆墨是越战越冷,等他们两个和离之后,把她扶正难道还远吗?
到时候陆墨身边就只有她一个人,阮紫娴这样想着想着,高兴地都笑出了声。只是高兴地过了头,走着走着一不小心便跟对面垂头丧气的四喜撞了个满怀,两个人一下子都跌坐到了地上。
“狗奴才,没长眼吗?!”一旁的雪蕊一边骂道,一边赶忙将阮紫娴扶了起来。
四喜连头都没抬,只是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的跪在地上认了错。也没等阮紫娴说起来,就浑浑噩噩的自己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哎!”雪蕊气的上前便要将他拽回来,却被阮紫娴及时制止了。
“小姐,他这样无礼,简直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现在那赵氏马上就要走了,是时候您该拿出点款儿来了。”雪蕊在一旁替阮紫娴不平道。
“这个四喜的媳妇不是非要跟着赵晏平走的那个吗?”阮紫娴思索道。
“是啊,就是他。”
“那他肯定心里恨死赵晏平了,”阮紫娴笑道:“今天晚饭后你把他悄悄地叫来,就说我有办法让她媳妇回心转意。”
“小姐,这还巴不得那赵氏快点走呢,您这时候应该顺水推舟啊。”雪蕊问道。
阮紫娴听了这话笑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股杀机,“走了是好,但死了岂不是更好?”
四喜闷头听完了阮紫娴的整个计划,他捏着衣角,手指甲盖被他摁的有些发白。
他自诩一向是拎得清的,福叔以前也总夸他伶俐,办事情有些头脑。可联合阮紫娴谋杀夫人,这么荒唐的事,却怎么听起来一点都没有扎耳的感觉?
她说了很多,可他耳边却只回想着那句话:若是赵晏平死了,你媳妇自然是要回来的。
四喜眼中戾气渐显,他像是说服自己一样想到:自古以来,女子本就应该遵从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像夫人这样不守妇道整日在外抛头露面的,朝廷本就应该惩处,只不过是她有钱而已。但凡是换一个人,世人定然不会容她这样不守妇道!如今迷惑的连他媳妇都要同他和离,赵晏平就是始作俑者!
本来他平静美好的生活被她搅成这样,难道不该死吗?
赵晏平回容州所行路线他是知道的,车马也都是福叔交代给他安排的。阮紫娴所说的半路劫杀完全是可行的。
可是,毕竟是背主的事,这让四喜显得非常焦躁和犹豫。
阮紫娴笑了笑,十分有耐心的说道:“不急,这毕竟是件大事,做得成的必是个有勇有谋的。”阮紫娴顿了一下,对着四喜露出十分赞赏的目光,“四喜,我相信你一定能成。”
这话给了四喜一些信心,但他依旧有些犹豫。
阮紫娴接着说道:“至于后事你不必担心,若是赵晏平死了,这相府自然是我说了算。难不成我还会把咱们两人谋划的这事说出来昭示众人不成?”她站起来拍了拍四喜的肩膀,“福叔也有些年纪了,以后这相府的大管家,还得是年轻人来做。你说呢,四喜?”
四喜抬眼,认真的看着眼前的阮紫娴。心中对她刚才的那番话逐字逐句的理解了很久。然后,下定了决心。
摇晃的烛光照在他笑的有些骇人的脸上,他说:“但凭夫人吩咐。”
阮紫娴闻言,满意的笑了。
桌上的茶已经凉透了,赵晏平看了看更漏,已经将近午夜。
装完最后一只樟木箱,一抬头,刚好对上陆墨的视线。
他穿了一身黑衣,像是见不得人似的,隐在门帘后,一言不发。
出乎她的意料,这临走前的送别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只是站在那里,面上既无对她的愤怒也没有对她的愧疚。平静的,像是她只是出去到永安街上逛一圈还会回来一样。
两厢无言了很久,赵晏平站了起来,终是忍不住了,问道:“明早我便走了,你有没有什么没说的话要同我说?”
陆墨的视线随着赵晏平的动向动了动,却依旧一言不发。
赵晏平见他如此,生气的转过了身去洗漱准备睡觉,不再理他。却没想,这时他忽然从后面将她抱住,将脸埋进她的发间。然后收紧双臂,她的后背紧紧地贴近了他的胸膛。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他说。
她大概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贴近过陆墨了,当他身上的味道将她包围时,她发现,她竟是如此的想念。
陆墨开始吻她的脖颈,耳朵,脸颊。他将她转过身来,吻她的嘴唇。
他们即将离居,或许再过几个月便要和离。这一点,赵晏平十分的清楚。
可她想大概她是疯了,不然怎会一点推开他的想法都没有?
他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她的手臂环上他的脊背,她发现,她想念他了。
她脑海中忽然显现出他们第一次时,她控制不住的流眼泪的情景来。
那时候她有一句话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今夜,同样她也有一句话想问。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脸,一如她初见他时的英俊。有时候她妄自菲薄的想:他怎么会喜欢她呢?他那样一个完美的人,该有比她更美好的人才配得上他呀。
既然已经如此的不确信,那她的问题还要在问吗?
她纠结着,直到事情做完,陆墨倒在她身侧。
他伸直手臂放在她的脑袋下面,另一只手将她揽进怀中。像以前的每个夜晚一样。
然后就在他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他听见赵晏平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眼皮。他刚要睁眼问她什么事,便听见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陆墨,你到底爱不爱我?”
……
直到胸膛的肌肤能感受到来自她呼出的均匀的气息时,陆墨睁开眼。看着她熟睡之后温顺的眉眼,他的心头忽然隐隐的泛酸。
这么多年,夜复一夜梦见的不就是眼前的这个姑娘吗?
指尖悄悄缠上她背后光滑的发丝,他温声道:“我爱你。”
放飞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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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晏晏余生》之十九
第20章 《晏晏余生》之廿
赵晏平醒来时,看见窗棂上附着一层雪。雪的边缘有些融化,形成一条圆滑的波浪线。容州也算是南方了,但赵府却设了地龙。由此可见,她是怕冷的。
赵晏平想,到底是添了多少的碳,才令昨夜下的新雪清晨里便已经融化了边缘。
她翻了个身,手臂舒展开伸进了床榻的另一侧。
指腹的茧与棉质的床单一直摩擦到手臂伸直,她有些落寞的想到:即便是这样暖的屋子里,他躺过的地方还是一片冰凉。
应是她刚睡着他便走了吧。
门外轻响,赵晏平听着,大概是四喜媳妇端了洗脸水进来。
果然,一会儿她便走到里间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在她塌边说道:“夫人,容州那边加急送过来的信,今晨刚到。”
赵晏平起身打开,是纪宁的笔迹。
上面写道:王旭近日动作频繁,各店面已经派人监管。回容州,需谨慎。
赵晏平看过之后蹭的坐起,这他妈的不是生抢吗!
赵晏平气愤的难以自持,起身便要去那紫云阁将阮紫娴这个不要脸的揪出来揍一顿。当初诓着我说是要二中选一,如今可好,不禁硬塞进来一个阮紫娴,容州铺子那也没罢手。好个不要脸!
赵晏平气愤难当的朝外走去,却被四喜媳妇冲过来拦腰抱住,只听她苦劝道:“如今形式于您是大大的不利,夫人莫要莽撞行事啊!”
赵晏平被她抱着依旧脚步不停,听了这话嗤笑出声,脸上的杀气越来越重。她说:“老娘身为主母教训妾室天经地义!怎么,我花钱买来的连打一下都受不得?”
说着便一把挣脱四喜媳妇的禁锢,气冲冲的一路冲进紫云阁。
阮紫娴还在熟睡中,只觉得头上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疼到她以为整个头皮都要被掀起来了。
阮紫娴手脚扑腾的睁开了眼,只见赵晏平正揪着她的头发将她往床下拖。她赶忙一手护住自己的头发,一手扒住床栏尽量使自己不掉下去。她忍着怒气问道:“姐姐一大早的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教训你!身为妾室好吃懒做,主母都起了还在这里呼呼大睡,今天我就给你长长教训!”赵晏平说着手上加重了力道,阮紫娴随之也用力扒住了床栏力图稳住身形。
可她实在是太低估了赵晏平的力气,也低估了她现在的愤怒程度。只见赵晏平一脚蹬在床沿上,两只手抓住一同用力。阮紫娴立马身子便被拉下去一大半,腰部担在床沿上,上身悬空,摇摇欲坠。
她出于怕掉下去的本能反应,那只抓着头发的手便也抓住了一旁的床栏。两只手用力,堪堪稳住身形。只是她这抓着自己头发的手一松,赵晏平的气力可是丝毫未减,只听‘嘶啦’一声,阮紫娴的头皮便被她撕下去了一块。
这下两人都愣住了,阮紫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反身下来便要同赵晏平厮打。赵晏平一个耳光扇过去,立马将哭闹的阮紫娴打没了声。
赵晏平这时刚好看到了立在门口福叔,也不知他是何时过来的,只知道他一句话也没说,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她撒完了气。
赵晏平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瘫倒在雪蕊怀里,蓬头乱发衣衫褴褛的阮紫娴一眼,满意的挑了挑眉。
腊月的清晨冷的刺骨,只是寒霜不仅白了鬓发,还凌厉了眼角眉梢。她抚了抚身上的褶皱,携了四喜媳妇,昂首阔步的从福叔面前离开了。
陆墨下了朝回到府中时,赵晏平的行装均已准备妥当。他从排的整齐的车队经过,只淡淡的看了一眼,面上是不闻不问不关心的冷漠神色。
阮紫娴已经梳了鬓发,换了衣裳。只是头上缠了一大块纱布,用来凸显她收到的伤害的严重性。雪蕊扶着她出来迎陆墨,面上挂着可怜委屈的神情。赵晏平这时刚好携了四喜媳妇出来,把最后一包东西放到了车上。
看着他们这郎情妾意的模样,嘴角难看的扯了扯。
阮紫娴一只手攀在陆墨的肩膀上,娇声并了眼泪来诉说早上从赵晏平手里受到的折磨。
陆墨面无表情的听完,没有说话。
阮紫娴娇嗔的摇了摇他的手臂:“夫君,你可得为妾身做主啊。”
陆墨看着站在庭中的赵晏平,冷冷的开口道:“不用担心,有些东西,他会加倍偿还的。”
阮紫娴高兴地娇笑道:“我就知道夫君一定会为我秉持公道的。”
“雪蕊,阮小姐有伤在身,扶她进去吧。”陆墨目不斜视的吩咐道。
“让妾身也送送姐姐吧,恐怕今日一别此生便不得见了呢。”阮紫娴假装大度的说道。
陆墨没理会她,视线一直随着赵晏平的动向移动。
四喜媳妇铺好了车,转头钻了出来示意赵晏平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赵晏平见状,揽裙蹬上了轿凳。
陆墨这时却在背后叫住她:“且慢,路途遥远,我这有本书你正好可以看看解闷。”说着便让四喜去书房取了来。
四喜手脚麻利的进屋去取了来,立在一旁的福叔多看了他几眼。
这小子前几天不还行尸走肉似的,怎么临了四喜媳妇都要走了,他却来了精神头?
阮紫娴听了这话本来有些不高兴,想着赵晏平都准备离家出走了他还想着送她本书以免她路上烦闷?
可当四喜拿着那本书从她身旁经过时,她实在是没忍住弯着嘴角笑了。
陆墨在一旁冷冷的说道:“这本《女则》主要是讲为人妇者该如何修身持家,正适合你看看。无论以后你是再嫁也好,还是独居也罢,都是有益无害的。”
赵晏平从四喜手中接过,低头翻看了一眼。
阮紫娴在一旁娇笑道:“夫君也别太气人了,我虽是年纪小些也不得不替姐姐说句公道话。这《女则》实在是多余了些,悍妒虽是可改,可这‘无所出’倒是教人想改却如何改得了呢?姐姐你说是吧?”阮紫娴说完挑衅的看着立在下面庭中的赵晏平。
赵晏平没有理会阮紫娴,只是低头看着手中那本《女则》的夹页,不禁心头有些酸涩。
只见一枚玲珑剔透的羊脂玉夹在书的中间,正是当年她一直霸占着不还的那个。
玉还是老样子,下端系了一个红穗子。赵晏平抚了抚,却露出了下面的字条来。上面写着:“容州凶险,暂避离州。风雨欲来,安身等我。”
赵晏平抬头看向阶前立着的那冷眼冷面的人,视线已经被泪模糊了。
四喜媳妇搀着她将她扶上了车,她的视线却始终都定格在一个方向。
她想:军国大事我不懂的,但眼前你的凉薄我已有了切肤之感。陆墨,趁着咱们走的还不远,我再等等你。
出了城,远远地回头望着这座宏伟璀璨的都城时,所有人都不免有些感叹。
赵晏平痴痴的望着,看的一旁的四喜媳妇心里泛酸。
“夫人,既然这么舍不得,干嘛非要走?”她问道。
“海陵,人这一辈子太长。所以信任这个东西就变得非常重要。”赵晏平回道。海陵是四喜媳妇的闺名。
“自信这个东西也非常重要。”过了许久,赵晏平又说了这一句。她看了看旁边的四喜媳妇,问道:“四喜信任你吗?”
“应该信任吧。”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临走前他同我说,别担心,兴许柳暗花明又一村。”
“柳暗花明又一村?”赵晏平呵呵的笑了两声,“他也为你们的分离而努力想些出路呢。”
“他对你可是上心?”她又问道。
说到这些四喜媳妇显得有些羞涩,但不管是语气里还是面容上都是幸福的神色。她说:“我们家过的很是贫困,父亲身体不好,家中兄弟姊妹又多,负累。他不一样,他是大人身边最得力年轻的随从,上焱城中也是有名的。说了这门亲事之后我原也觉得配不上他,但他对我很好。很敬重。就教人真的觉得举案齐眉这四个字是这样美好又幸运。”
她其实是答非所问的,赵晏平听得出来。
这叫她又不得不联想到自己身上。他对她也很好,虽说不上敬重,却也不曾蔑视过什么。以前他总是仗着自己是‘读圣贤书’的,对她的市井有几分鄙视。
但那毕竟是他还没动情的时候,与十一年后的他不可同日而语。
好吧,她也承认,兴许是她自己心中有魔障。因着这魔障她从陆墨身上总也得不到足够的安全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靠着她不顾一切的孤勇。
她朝着他迈了一步,又一步,直到走到他面前。
行到第三日,他们在藁州城歇脚。藁州城是个小城,像样的大客栈都找不出几家。赵晏平一行人安顿在了卢仙会客栈后,她便带着四喜媳妇上了街。
一路上她们两人聊了很多她和四喜的事情,毕竟,赵晏平觉得两个人若是能好好地在一起便不要分开。
为商的人有个通病,就是看见商机很难不把握。藁州城离着容州只有四天的行程,非常适合她拓展她的生意。
绕行了半日,回到客栈时天已经漆黑了。四娘一见她回来脸色有些不好,她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同她打唇语道:“饭菜不干净。”
赵晏平看懂了之后,神色立即变得有些紧张。她想到容州可能会有凶险,却没想到半路便会有人截杀。
下章就要入V了,这本字数少,全本还不到两块钱,也就是个冰棍儿钱。更文辛苦,希望大家支撑原创正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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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晏晏余生》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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