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粼粼》 第1章 我要你 九月下旬的川海市还很炎热。 街角,稀疏的行人匆匆而过,一个穿着藏蓝衬衫、浅棕色裤子的男孩正低头拨弄着手机,衬衫左胸处的校徽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喂,哥你在哪呢?” 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还参杂着哀嚎声,“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你不在教室吗?” “没,我逃课了。” “行吧,你现在回家了吗?芳姨儿子生病了,现在家里没人,你要是饿的话就点外卖。” 男孩停下脚步:“哥,你现在在哪?” “我……”电话那头迟顿了一下。 “哥哥,回头。” 男孩站在巷子对面,看着面前和自己只是校服上衣颜色不同的高个男孩。 “……小溪,你怎么来了?”说着就大步走到莫溪身边。 莫溪挂掉电话,看着莫粼:“哥,我去找你班没有找到你,听你同学说你只上了第一节课就走了。” 莫粼挑眉:“所以你这是来找我的?” “嗯嗯,”莫溪点点头,“哥,你在干什么呢?” 莫粼比莫溪要高小半个头,他挡在莫溪身前,遮住一部分视线:“没干嘛。” “是吗?”莫溪看到巷子里闪过的一抹深紫,疑惑问:“我怎么看着那么像六中的人?” 莫粼叹口气,让出空间,好让莫溪看清:“是六中的。” “哥,你和他们打架了?”莫溪语气拔高,他在人群中还看见前几天嚷嚷着要和他决一死战的李毅,“这些王八蛋竟然敢惹我哥,真是活腻歪了!”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和他们战个八百回合。 “冷静点,你看我有半点吃亏的样子吗?” 莫溪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莫粼身高一米七八,已经算是同龄人高的那一挂了,此时正站的笔直让他看,莫粼长的很好看,五官锋利,鼻梁高挺,特别是他那双深邃又迷人的眼睛,右眼眼尾还长了一颗泪痣,对上他的目光就会有一种溺毙在他温情漩涡的假象。 “不像。”莫溪摇头,“只是…哥,你怎么和六中的人有牵连?” 莫粼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莫溪思考一瞬,笑的有些狡黠:“哥,你该不会是为我打抱不平吧。” 莫溪和六中的刺头儿李毅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架倒是没少打,只不过都是闹着玩的。只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李毅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说是莫家出事了,所以上赶着来找莫溪不痛快,上周被莫溪打了一顿后也不老实,嘴里叫嚷着要让他看好,这可把莫溪愁坏了。 倒不是怕他,而是被傻逼缠上的无奈,打又不能真打,再说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被这狗皮膏药缠上莫溪也只能自认倒霉。 莫粼看到莫溪生动的表情,嘴角不自觉上扬,没有否认:“嗯,我们回去吧。” 在路上莫溪也一直喋喋不休:“哥,你打人啊,我可是我第一次见你打人呢。对了,哥你记住,好学生是不能打架的。” 莫粼看着嘴角快要裂上天的傻弟弟,配合道:“那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 到家后,果然空无一人。 莫溪换了鞋子,毫无形象的躺在沙发上,嘴里嘟囔着:“好累啊。” “不是你非要自己步行走过来的吗?”莫粼半靠在桌子处,手里拿着玻璃水杯,有些好笑的看着莫溪。 “我这不是想着锻炼身体嘛。”莫溪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莫粼看了眼时间:“饿不饿?” 莫溪摇头:“不饿,我洗个澡要去睡一觉,好困啊。” 莫粼无奈:“饭要按时吃。” “就这一次,我好困啊哥。”莫溪适时打了一个哈欠。 莫粼妥协:“就这一次。” 莫溪洗完澡躺在床上时睡意全无,心里后悔道:早知道就不洗了。 刚想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就听见门外有人进来了,难道是芳姨?她儿子不是住院了吗 心里正疑惑着,就听见熟悉的争吵声,原来是爸爸妈妈回来了。 莫溪拆了瓶牛奶,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你怎么来了?” 是妈妈的声音 “我…这也是我家。” 莫溪皱眉,这是他爸爸的声音。 “你家?你也好意思说” “莫兰知,我这次来不跟你吵,关于孩子抚养权问题,我想说小溪归你。” “小溪归我?你好大的脸,那小粼呢” “我自己亲生儿子都不管,还要管一个养子?集团百分之40的股份给我。” “你脑子没事吧,就你还想要集团股份?拿老娘辛苦赚的钱去养小情人是吧。” 赵天光暴怒,声音变得刺耳:“莫兰知,我在你们曲家当牛做马,连儿子都跟你的姓,我还能算的上一个男人吗?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给我!” 莫兰知嘲讽的声音传来:“你这是当凤凰男当上瘾了?平时给你点脸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操,老子受够了,现在就分家,什么狗屁离婚冷静期!” “我也受够了,和你这种人渣呆在一个空间就是恶心,还不赶快滚出我家。” “什么你家,这也是我家,我不要多,只要你把集团股份转到我名下,房子车子我都不要。” 莫兰知气极反笑:“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些年你吃的喝的哪个不是我莫兰知给的?还妄想伸手我莫家产业,真是痴人说梦。” “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敢说广陵没有我的心血。” “哦?董事会有你的名字吗?你在我莫家到底算个什么心里没点数?” “你……” “你什么你,现在有功夫给我耗着,还不如赶紧去请个金牌律师看看能不能在我手下捞点好处去养活你们一大家子,万一被你小三发现你离了婚就是一个穷逼,看看还能不能坚定如一的陪在你身边。” “你……” “慢走不送。” “嘭”赵天光摔门而出。 “妈……” 是哥哥的声音。 “小粼,你在家啊。” “嗯,小溪也在家。” 听到这里莫溪感觉脸上有些痒,伸手一摸原来是眼泪,他原本以为他不会在意这些,可冰冷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过来,原来在父母眼中他就像一个皮球,踢来踢去谁都不想要他。 与此同时—— 莫兰知听到莫溪也在家时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她对莫粼说:“小粼,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儿子,对你我是问心无愧。” “是。” “你已经满16岁了,如果是有自己的劳动收入的话在法律上都算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莫粼意识到莫兰知要说些什么,他面色剧变。 “小溪他……就交给你了,好好对弟弟。” 最后留给他的只有莫兰知决绝的背影。 莫粼走到莫溪的房间门口,在他门外徘徊了很久,直到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才下定决心敲门。 莫溪蜷缩在书桌的角落里,头深深的埋在双臂间,听到开门的动静也没有抬头:“哥,我没有人要了。” “我要你。” 莫粼来到莫溪身边,轻轻揽过他的肩膀 “小溪,哥哥要你。” “哥……”莫溪抬头,对上莫粼深邃的眼睛。 “乖,不哭了。” 莫粼小心擦去他的眼泪。 莫溪怔怔的看着他:“哥,是不是根本没有人爱我。” 莫粼一把抱住莫溪:“不是的,还有”我爱你。” “那我的亲妈为什么不爱我!”莫溪濒临崩溃。 “不,她爱你。”莫粼轻抚着他的后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他。 莫溪表情呆滞: “是吗?” “是。” 莫溪闭上眼,滚滚的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哥哥,你骗我。 其实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等等——”在即将关门的那一刻,莫粼叫住了她,“为什么不能带小溪离开,他才十三岁。” 莫兰知站在门口:“我有我的人生要走,我确实不是一个好妈妈。” “不是的,”莫粼拼命摇头,“您是一个好妈妈,有能力的前提下还是带走小溪吧。” “傻孩子,我名下的财产已经过户到小溪名下,他会不愁吃不愁穿。” “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莫兰知看着莫粼,眼神中流露出脆弱,“但我也只能给他那么多了,我的人生要重新开始,过去的一切我不会带走的。” “小溪他不是过去的产物” “对我来说是,”莫兰知的声音徒然增大,“看到他我就想起我失败的婚姻。” 高高在上的莫家大小姐,不顾一切和一个穷小子结了婚,结果穷小子却出轨还企图想要转移她名下的资产,她这段婚姻真是烂透了。 莫兰知继续说:“你为什么不让赵天光去养他,因为你知道他根本不会听,甚至你连和他沟通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始终自私自利,根本不爱小溪,根本不会在意他的去留。 你对我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唤醒我这个当母亲的职责,你错了又没错,我确实放心不下小溪,但我更放心不下我的以后,我需要静静,我需要先成为自己,小粼你能懂我的对吗?” 回忆到此处,莫溪都能想象出莫粼的沉默和莫兰知决绝。 所有思绪夹杂在一个拥抱里,泪水打湿莫粼的衣襟麻痹了自己的神经,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哥哥的怀抱真暖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此时房间里早就没有莫粼的身影,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落。 莫溪有些口渴起身下床,刚打开一条门缝就看到空荡的客厅,怔愣几秒才缓缓走出来。 “醒啦?”一声温柔的声音传来。 莫溪找冰块的手一顿,回头看去此时莫粼已经换下校服穿着一套深蓝色的家居服:“哥!哥你没有去上学啊。” “我没去上学你那么高兴啊?”莫粼轻轻一笑。 “没……”莫溪抬头看着莫粼,“我高兴的是哥哥你在我身边。” “啊?”莫粼一愣,半天才发出声音,他轻拍莫溪的肩膀,“不怕,哥哥会永远陪着你的。” “嗯嗯,”莫溪认真的点头,“哥,我也会永远陪着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好。” “我们不要像爸爸妈妈那样好不好” “傻弟弟,爸爸妈妈和我们的关系不一样。”莫粼纠正着自家弟弟话语里的不当。 “哥哥,你是不是不想陪着我了。” “没有小溪,在世界上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莫溪倔强的又重复了一遍:“那我们不要像爸爸妈妈那样,好不好?” 莫粼无声叹口气,轻抚着他额前的头发:“好…” 第2章 这明明是我哥哥 清晨的阳光透着温暖,莫溪躺在车里小憩,耳边传来刻意减小书本翻页的“沙沙”声,他缓缓睁开眼。 “吵到你啦?”莫粼放下手中的书本。 “没…”莫溪嗓子有些哑,“哥你看的什么?” “《大而不倒》,要一起看吗?” 莫溪随便翻了两页:“不了,我还是睡觉吧。” 莫粼听了浅浅一笑,然后继续看书。 莫溪躺在座椅上没有真的睡觉,只是静静的看着莫粼。车窗并没有关严,阳光撒在莫粼头发上,勾勒出半边轮廓,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细碎的阴影,莫溪一时愣了神。 “到了,我们走吧。”莫粼轻声叫着莫溪。 “啊?”莫溪回神,“好。” 莫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拿着书包准备下车,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拉过他,“等等,领带歪了。”说着就帮莫溪整理了上衣。 “哥……”莫溪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喉咙更是干涩,他看着莫粼给他整理时的认真表情,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频率抖动着,眼尾的小痣此刻更显的迷人。 “好了。” 莫粼抬起头,温和的笑了笑。 莫溪的手无意识攥紧书包带子:“谢谢哥哥。” 司机李叔打开车门,一蓝一红下了车。 两人就读于蒽顿国际学校,这是川海市最好的一所国际学校。维多利亚风格,装修典雅辉煌,入目就是巍然矗立的大本钟,整个学校就透着一个词——“贵气”。 莫溪身上的校服是定制制服,7到九年级校服上衣都是臧蓝色,10年级以上校服上衣是酒红色,莫溪还挺喜欢穿校服的,因为每次穿上都会觉得和哥哥很搭。 莫溪下来时周围已经停了不少suv,他环顾一圈大多都是穿的红色校服的:“哥,你现在压力大不大?” 莫溪今年上10年级,也就是普高的高一。 莫粼:“还行。” 这时人群传来一阵骚动,莫溪转头一看,一辆幻影加长版停在学校正大门。 人群中传来私语: “这谁啊,大早上就那么夸张!” “看着像曲家的?” “曲家?” “川海还有姓曲的人家?” ………… 莫溪没有多在意,正准备继续和莫粼说话时身后传来声音。 莫溪回头,只见车上下来一个面色俊朗的男孩,他穿着和莫溪一样的臧蓝色制服,嘴里喊道:“莫溪,好巧啊,老远就看到你了。” 曲白,是个华裔,今年暑假才转到国内,听说本家是京都的,但传言京都曲家生的是个女孩,但曲白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关于他的家世外界猜测也很多,但这些莫溪并不在意,原因无他,毕竟曲家和莫家没有任何关系。 他大步走到莫溪身边:“Good morning” 莫溪:“早。” “Wow,”曲白看着面前对他微微点头的莫粼问莫溪,“这位是?” 莫溪介绍:“我哥。” 曲白表示知道了,还没等莫溪向他哥哥介绍自己,就开始了自我介绍: “哥哥好,我叫曲白,莫溪的good friend。” 一旁的莫溪暗暗想:哥哥?那明明是我哥哥! 莫粼露出得体温和的笑容,他嗓音干净清透,带着一丝清冽: “你好,莫粼。” 莫溪看着他哥:“他是我同桌。” 莫粼疑惑: “同桌?” 这个真不能怪莫粼疑问,因为一个班最多三十个人,他们的座位是分开的,所以是没有同桌。但莫溪班主任桑宁是个有想法的年轻人,在同学能接受的范围内喜欢进行一些调整,所以就安排了同桌。 “原来是这样”莫粼听了解释后温柔一笑,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先回班了,小溪,你和你同学玩吧。” “啊…好吧,哥你路上慢点。”两人的校区隔了一个大花坛,中间有些距离,所以再不舍莫溪也只能目送他哥离去。 曲白看着莫粼的身影感叹:“你哥和你一样迷人。” 莫溪有些不理解,毕竟曲白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中文:“谢谢…?” “不客气,”曲白从善如流,他突然靠近莫溪,“你哥哥叫你小溪?小溪是你的小名吗?” 莫溪后退一步:“是,怎么了?” 曲白两眼放光:“我可以叫吗?” 莫溪思考一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礼尚往来。” 曲白:“什么意思?” 莫溪:“我叫你小白好不好?” “NO,”曲白语气带着遗憾,“Although I really like nicknames, Xiaobai sounds like a dog''s name” 应该是真急了,连英文都飙出来了,天地良心莫溪原本只想逗逗他,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个解释,莫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我们还是相互叫名字吧。” 曲白欣然接受:“OK。” 莫溪碎碎念:开什么玩笑,我的小名只能哥哥叫! 第一节下课,莫溪和曲白并肩走在路上,他们要去自习室,一路上,莫溪总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他。 莫溪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曲白:“一直看我干什么,看路啊。” 曲白若有所思:“我感觉你今天心情很好。” 莫溪觉得有些好笑:“是吗?” “是啊,”曲白抱胸点头,“比你前几天好多啦。” 莫溪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方沂舟来了。 方沂舟长的人高马大的看到两人激动的说:“莫哥、白哥!在这都能遇到你们,缘分啊。” 方沂舟,莫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小时候保护过他一次,那时候还处于中二时期,对面“恩人”就喜欢称兄道弟,方沂舟就开始喊“莫哥”,原本是同龄朋友最后演变成哥弟关系,至于为什么也叫曲白白哥,原因就更简单了因为他是莫溪同桌而且年龄也比他大,曲白性格也对他胃口,所以也白哥白哥的叫。 虽然曲白有表示过他觉得白哥有点像鹦鹉的意思,但为了听方沂舟叫他哥,也能勉强接受,更何况莫溪后来告诉他白哥的中文谐音是“白鸽”,白鸽代表平和,所以曲白更是开心接受。 莫溪调整好面部表情,笑着说:“确实好巧,我们现在要去自习室。” 方沂舟晃了晃手中的书本,叹气道:“孟加拉外教课。” 曲白语气带着关心:“你为什么叹气,是发生了什么事?” “啊?“方沂舟怕曲白误会,毕竟曲白理解中文能力比较差,连忙解释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上课前感叹一下。” “哦~”曲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方沂舟看向莫溪,细看表情还带着几分委屈。 莫溪:? 方沂舟楚楚可怜的声音传来:“莫哥,你昨天去哪啦,害得人家路过你班门口时还特意找你半天呢。” 莫溪:“……你,你找我干什么?” “不…不干什么啊,”方沂舟回想起昨天自己的ipad没电了,就想着借莫溪的玩玩,谁知道他莫哥竟然逃课了,虽然确实有动机,但是!他这也不是没有玩到吗,这样想心里也有底气,“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莫溪深呼吸:“能。” 方沂舟惋惜道:“昨天一天都没能看见你这张万里无一的帅脸心里难受。” 现在这场面着实有些辣眼,莫溪再次深呼吸:“滚蛋。” 方沂舟:“真的啊,莫哥。” 方沂舟说的是实话,莫溪长的确实很好看,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嘴唇,还有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但凡谁和他对视都很少有不心动的,这种迷惑程度和莫粼不相上下。 面中还有一颗小小的痣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莫溪眼尾上挑带着与生俱来的风流韵味,而面中的小痣平添了又几分清纯,形成一种独特的美。莫溪最喜欢的就是他面中的这颗小痣,倒不是因为好看,而是莫粼有颗泪痣,每当看到这两颗小痣时莫溪就会有产生一种血脉相通的错觉。 莫溪吃完午饭,还有近一小时的休息时间,这个时间是可以离校的,莫溪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学校的休息室,他从书包里拿出ipad,没办法备用机被收,也只能玩这个了。 莫溪坐在软塌上叼着包牛奶,手指飞快的打着字: “哥,放学我们一起回家。” 等了一会,屏幕上才弹出一条消息 “我下午有击剑课,七点才结束,你先回去吧。” 莫溪看到后,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大口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直直的扔向垃圾桶,没中。 “……”莫溪有些烦躁的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牛奶包装袋这次他走到垃圾桶面前扔掉。 放学后莫溪看到揽胜停在路边,李叔站在车前口中喊道:“二少爷。” 莫溪情绪不高,他微微点头:“嗯。” 莫溪坐在后座,下午四点的阳光已经没有那么烈了,鬼使神差的想起早上那一缕打在莫粼头发上的光,他开口对李叔说:“掉头。” 李叔搭在方向盘的手一顿:“怎么了,二少爷?” 莫溪:“去学校。” 李叔看了眼路况,现在虽然不是高峰期但还是有些拥堵,他斟酌开口:“是,少爷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没有等来回答,李叔心虚的瞄了一眼后视镜却看不清莫溪是什么神情,正要收回目光时,就听到冷冷的两个字:“回去。” 莫溪再次来到学校,他坐在凉亭里给莫粼发着消息: “哥,你吃饭了吗?” 莫粼这次回复的很快,显然是正在玩着手机:“正在,怎么了?” 莫溪:“我去找你。” 莫粼:“好。” 莫粼:【位置/.】 莫溪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勾起,空气里浮动的热流在莫溪眼里都变得温暖,他收回手机大步向着莫粼走去。 莫粼此时已经吃完饭,他半靠在走廊上低头玩着手机,很明显他在等人。 “哥!”莫溪语气带着开心。 莫粼闻声抬头,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温声说:“来啦。” 莫溪点头:“嗯嗯。” 莫粼似乎心情不错,他问莫溪:“你不会回家了吗?” 莫溪再次回到车里时的迷茫,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再次返回学校,只能表达自己最直观的感受:“突然不想回了。” 莫粼也没有多问,他只是轻轻揉了一下莫溪的头发。 莫溪抬头看着莫粼:“哥,你一个人吗?” 莫粼微微挑眉:“怎么?你想和我一起。” 莫溪对击剑并不感兴趣,他诚实的摇摇头:“围观群众可以吗?” 莫粼低头对上他的目光,浅褐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莫溪的轮廓,薄唇轻启:“求之不得。” 第3章 名为迷茫的眼泪 莫溪跟着莫粼来到击剑室,这是他第一次来他好奇的环顾四周。室内空间很大,中间的显示屏放映着一张击剑对决的照片,靠近墙壁的地方整齐摆放着击剑护面,就连墙壁上也悬挂了三把不同的击剑。 莫溪新奇的多看了两眼,莫粼注意到他的视线讲解道:“这分别是重剑、佩剑和花剑,别看它们长的比较像,训练方式还是有出入的。” 莫溪点点头:“哥,你学的哪个啊?” “佩剑,”莫粼轻抚佩剑的剑柄,“快、爆发性强。” 莫溪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他想不明白温温柔柔的哥哥竟然喜欢爆发性的。 莫溪被教练安排坐在线外,他看着莫粼对他挥手然后带上护面。 夕阳透过玻璃冰冷的剑尖染上暖色,耳边响起剑碰撞的“锵锵”声。莫溪一时走神,眼前的画面诡异的让他想起莫兰知发现赵天光出轨的那天,夫妻两人感情早就出了裂缝,赵天光出轨无疑是把这段婚姻推在泥里,无休止的争吵、被背叛的痛苦,还夹杂着莫溪隐秘的不甘和怨恨的哭喊。 莫溪想的入神,连莫粼走到自己面前都没有发现。 莫粼弯腰轻拍莫溪的肩膀,口中轻喊:“小溪,小溪?” 莫溪失焦的瞳孔逐渐收缩,面前莫粼的五官骤然放大,光线逐渐下沉,暖色变成橘黄,莫溪看着逆光的莫粼,只觉眼前的画面清晰又朦胧,他喉结滚动:“哥……” 此时馆内已经空了,莫粼伸手拉起莫溪,看着还有些呆滞的弟弟,无奈摇头:“走啦。” 晚上八点,莫溪吃完饭坐在沙发上,莫粼坐在他旁边努力模仿大人的角色:“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莫溪:“还不错。” 莫粼:“有作业吗?” 莫溪点头:“art and design” “好,”莫粼还想问下一个问题,就听到莫溪也在问他。 莫溪:“哥哥你们压力大不大?” 莫粼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老实回答:“有点。” 莫溪看见他哥这幅神情嘴角上扬,问出这几天一直纠结的问题:“哥,你想去哪个大学?” 蒽顿学习IB课程,莫粼想了想认真的说:“伦敦大学吧,毕竟更注重学术成绩,如果去美国还要考SAT……” 莫粼的话还在继续,莫溪一时愣住,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直到莫粼反问才反应过来。 莫粼眉头微皱,语气带着关心:“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今天总是走神?” 莫溪也说不出所以然,最近确实精神状态不好,他只能把一切原因归结到没有休息好当中:“没,可能就是没睡好。” “是吗?”莫粼不太放心,“要不要请假休息几天或者去医院看看。” “真的不用了,”莫溪继续上个话题,“哥,你刚才要对我说什么?” 莫粼:“也没什么,就问你有想考的学校吗?” “我也不知道,”莫溪脑中闪过很多画面,过了一会才缓缓说出,“我挺喜欢国内的。” 莫粼听了也有些感概:“国内确实好啊。” 回到房间,莫溪看着书桌上的作业,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打开微信,点进和莫兰知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来自三个月前,那时候妈妈还为他庆祝毕业快乐,莫溪留恋的翻着和妈妈很少的聊天记录,里面大多都是莫兰知通知她不回家的消息,但莫溪还是一遍一遍的看着。 其实莫溪从来没有怪过她,他的不甘和怨恨来自赵天光,不甘赵天光竟然不爱妈妈,怨恨赵天光竟然出轨。他想安慰妈妈,想告诉她还有他爱她,但这些话注定无法宣之于口,莫兰知在这场感情中也抛弃了他。 莫溪深深的叹口气,在聊天框中打出问她过的好不好的话还存在草稿箱,他没有勇气发出。 莫溪拿起笔,画了一幅画,名为——Perplexity. 次日 曲白看着莫溪的作业,惊呼一声:“It''s amazing!充满后现代分离主义的抽象写照。” 莫溪笑了笑:“谢谢。” 曲白摇头:“speak frankly。” 画中的眼睛含着泪水,平视眼泪不会流下,俯看泪水已经流到脸颊,平俯相接,那颗要掉不掉的眼泪成为精华。 中午莫溪和方沂舟吃完饭,还没走到休息室就被艺术大师课程的cuki老师叫走。 “莫溪同学,现在把你叫过来打扰了。”cuki略带歉意的看向莫溪。 莫溪看到她手边的画时已经猜到点什么:“没事的老师。” cuki毫不吝啬的夸赞:“你的作业完成的很好,很有创意。”。” 莫溪伸手接过cuki递来的作业:“谢谢老师。” “只是,”cuki放轻声音,“你最近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我从你画中读到了悲伤。” 莫溪有一瞬的僵硬:“没有,老师,我很好。” cuki看着莫溪抵触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老师,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好,莫溪同学再见。” 莫溪手里紧紧攥着画,离开了办公室。 休息室里,莫溪把画放在桌子上,他看着画中扭曲着的眼睛,眼中泪水静止在平俯交界处,会落下来吗……?莫溪被自己的念头吓一跳,把自己骂了一遍神经病,这画不是自己画的吗,为什么会把感情寄托在自己笔下?他烦躁的把画揉成一团,想丢进垃圾桶却怎么也不舍得,认命般把纸团塞进自己的口袋,激烈的情绪起伏来的毫无根据毫无底线。 “操……”自己真是疯了。 下午放学后莫溪还有羽毛球活动,他坐在座位上给莫粼发着消息,这时方沂舟兴冲冲的来了。 “莫哥!”方沂舟双手背后显然拿着什么东西。 莫溪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你怎么来啦?” “来给你送一个你绝对需要的东西,我猜你还没有吃饭吧。”然后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方形盒子。 “这是……?” 方沂舟语气藏不住的得意:“铛铛铛,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爱心便当!” 莫溪一听乐了:“爱心就算了,便当我要了。”然后话锋一转,“你给我准备这个干嘛?” 方沂舟拿出一副刀叉递给莫溪:“给你的心灵慰问品啊,我看你中午都没有吃多少,这是我特意让我家厨师做的,快尝尝。” 莫溪接过刀叉,打开饭盒是一份牛扒,上面并没有淋上酱汁而是把它单独包装起来,莫溪吃了一口,微皱眉头。 方沂舟看到莫溪吃了一口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表情,脸上满是骄傲:“怎么样莫哥,还是我了解你吧,知道你口味清淡,特意给你……” 莫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叉子就塞进方沂舟嘴里一块:“好吃吗?” “呸呸,”方沂舟嚼了两下吐在纸上,“怎么没味啊?” 五分熟的牛扒,切开内里还带着血水,入口只能品尝出淡淡的黑胡椒味,还有原生态牛的味道。 莫溪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点评道:“你家厨师手艺不错,还保留了澳大利亚大草原的气息。” “……” “我还是去便利店再给你买一份吧。” 莫溪出口阻止:“不用了,麻烦。” 方沂舟看着莫溪,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这次国庆去哪?” 莫溪咽下最后一口:“国庆?” 方沂舟吃惊:“你不会忘了吧,这可是难得的小假期呢。” 莫溪像看傻子似的看方沂舟:“我没忘,不过你知道今天才几号吗?” “23啊,”方沂舟以为莫溪不知道,还煞有介事的把手机举在他面前,“现在是九月23日下午4点31分。” 莫溪:“……” 方沂舟:“学校准备举行活动,你参加吗?” 莫溪对集体活动并不排斥,但他这次想和莫粼一起,所以婉拒道:“不了,我有别的安排。” 方沂舟点点头:“我也没打算去,我这次要和…”方沂舟生生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停顿一秒,“…要去埃及玩。” 莫溪有些狐疑的看着方沂舟,但还是真诚的祝福:“听起来不错,玩的开心。” 方沂舟讪笑:“肯定的肯定的。”然后看着莫溪一副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模样。 “?”莫溪神情复杂的看向方沂舟,“你…你怎么了?” “我嘛…害,没什么,就是…就是……”方沂舟小心打量着莫溪的神色,五官皱成一团很是纠结的模样,“我们是那么多年的哥们儿了,自小一起长大,哎呦,我这是说什么呢,我想说,你别多想……” 莫溪眉头紧皱,这什么跟什么啊? 莫溪:“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沂舟索性眼一闭心一横:“你现在还好吗?” “啪嗒” 刀叉落地,莫溪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就是…莫阿姨的事我听说了。” 莫家领头人离婚的事早就在川海贵族圈传个遍,上流社会没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