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信》 第1章 南巷街 2014年夏天，明月市天河区南巷街。 遇到他那天，林若桑八岁，而他，刚独自过完九岁生日。 早上还在下雨，中午的时候天就转晴了，林若桑穿着小兔子雨靴，小心翼翼地跨过水滩，手里紧紧攥着十元钱，一蹦一跳地走在大街上。 这次期末考试，她又拿到了第一名，那十元钱是学校的奖励，妈妈说了，她可以自由支配那笔钱，所以，自打放学从校门口出来，她就开心的不得了。 然而，这一幕也被不远处的几双小眼睛盯上了，他们偷偷跟着她，准备伺机而动。 林若桑刚拐进巷子，就被几个“小大人”拦住了去路，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声张。 她认识这些人，他们是学校里远近闻名的“小恶霸”，没人敢招惹他们。 他们经常欺负看起来弱小的同学，那些被恶作剧过的同学，常常是敢怒不敢言。 林若桑看起来软软的，但她成绩好，老师们都很喜欢她，这种自带光环的好学生，通常也是他们不敢捉弄的对象。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她手里的十块钱。 “只要交出来，就放你回家！”其中一个小恶霸率先开口道。 林若桑怯怯地望着他们，攥着钱的手放到背后，身子紧紧贴在墙上，不留一丝缝隙。 那几个孩子没办法，只好一齐上前拉扯她的衣服，使劲儿掰开她的手指，抢走了那十块钱。 “你们好讨厌啊，我还要买零食喂小猫呢！！”林若桑都快急哭了，抓着其中一个男生的肩膀，不料却被他重重甩开，要不是及时出现的一双手扶住了她，她早就摔倒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他的正脸，那男孩已经双手叉腰，站在她身前，气势汹汹地说，“又是你们几个，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 林若桑眨巴着眼睛，观望着他们。 没想到这男孩这么厉害，在他面前，他们倒是没了脾气，一个个唯唯诺诺地立在原地。 “把钱还给她！”他咬字清晰，厉声道。 那几个小恶霸把钱塞进林若桑手里，立马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她低头看着皱巴巴的十元钱，不禁撇了撇嘴，再次抬眸时，那男孩已经转过身，略带笑意地望着她，“别害怕，再遇到这样的事，要喊大人来，知道吗？” 林若桑乖巧地点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好奇地打量着他。 但对方的好奇似乎比她更重一些，直接开口问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走这么偏僻的小巷？” 林若桑看向巷子深处，用手指了指尽头，“你……” 她迟疑了片刻，软软的声音，轻声问他，“你喜欢小猫吗？” 男孩怔怔地看着她，不自觉跟着她来到了南巷尾。 她先是走进一家小卖铺，一会儿东瞧瞧西望望，一会儿又转去另一个货架，男孩就守在门口，安静地等着她。 不一会儿，林若桑提着两个袋子，兴高采烈地来到他面前，把其中一个零食袋子递给他，自己拿着另一个装着火腿肠的袋子，慢慢跑向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男孩放缓脚步，跟在她身后，只见她抬手掀开一个草埔，里面是用木架搭起来的迷你小房子，再走近些，两只幼猫软绵绵的叫声便能听得一清二楚。 林若桑俯身蹲下，轻声唤出两只小猫，然后从袋子里拿出火腿肠，她还是像原来那样，笨拙地咬开外包装，双手用力挤出肉丝，再送到小猫嘴边。 男孩偷偷笑了笑，陪她一起蹲下来，接过她手里剩下的火腿肠，熟练地撕开包装袋，完整的火腿肉瞬间暴露眼前。 她眉开眼笑地看着他，朝左挪了挪位置，给他空出了地方，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喂小猫。 林若桑从小聪明伶俐，可手脚却笨笨的，总是拆不开零食袋，两人喂完小猫后，作为答谢，她也给男孩买了零食，本想着帮他打开，但实在是力不从心，男孩笑着摇了摇头，不得不自力更生。 两人坐在巷子外的长椅上，伴随着落日余晖，分享着同一袋零食，林若桑讲述着校园里的故事，手舞足蹈，声情并茂，那样子现在回想起来都可爱至极，让人不自觉想围在她身边保护她。 男孩觉得她就像她身后的霞光一样，夺目却不刺眼，永远那般光彩照人。 从此，两人成为好朋友，男孩受她的影响，也开始保护小动物，他们经常一起喂流浪猫、流浪狗，还一起给它们搭建新窝。 一次偶然机会，林若桑学校组织春游，她从家里带了相机，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男孩，留下了只属于彼此的第一张合影，也是这一次，她听到有人喊他小宇，从此在心底记下了他的名字。 三个月后，林若桑父亲升职调岗，一家人决定搬去云中市定居。 事发突然，林若桑趁父母忙着收拾包裹，偷偷跑出来和小宇告别，还是在南巷街，那条长椅上，她找到了他。 这一次，林若桑把自己的全名告诉了他，嘱托他不要忘记自己。 临走前，她把自己最喜欢的小兔子项链放在他手里，眼里噙着泪水，哽咽着对他说，“只要你记着我的名字，我们就一定可以再见面的。”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南巷街，离开了明月市。 江念宇望着她的背影，低声说了句，“再见，小桑。” 第2章 明月岛 明月市背靠明月岛发展旅游业，在一众十八线城市中脱颖而出，每年都有不少年轻人打卡，成为年度十大网红景点之一。 说起明月岛，就不得不提起一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江远山。 江远山在明月市独占一杯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恶势力头目。 警察多次查他名下的几家公司，奈何翻个底朝天，也没查出什么名堂来，直到现在，明月岛的项目越做越大，大家也纷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命案来，凡事都好商量。 要说这江远山，不是出自什么高门大户，自然也和富二代挂不上钩，相反，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白手起家，带着妻儿过了几天苦日子。 只是运气好了些，一次偶然机会，他买□□彩中心最后一张彩票，回家后刮出一千万人民币，至此逆转人生，连时运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江远山拿着这笔钱，先是买房换了车，剩下的全部用来放高利贷，久而久之，这笔钱不停地滚利，他也成了名副其实的“资本家”。 有了钱，也就有了底气，他又看中了明月岛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不惜重金买下岛上最好的一块地皮，盖了一座豪华大别墅，然后继续砸钱建岛，打通了不少人脉开发岛上旅游项目，效果有多显著自然不必多说。 人生就像一杆秤，一边承担的重量过多，另一边就会失衡。 江远山的妻子黄育宁是一名高校讲师，婚后第三年，江浩宇和江念宇顺利出生，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哥哥叫浩浩，弟弟叫念念，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一家人其乐融融，好像自此以后，人生不会再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 自从彩票事件后，江远山的事业风生水起，他每天跑东跑西，家里虽然雇了保姆，但终归还是缺少作为丈夫和作为父亲的陪伴，久而久之，黄育宁也停止了幻想，不再对他抱有期待。 然而，压死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江远山瞒着她暗中发放高利贷的事，得知真相的黄育宁顿时觉得羞愧难当。 原来，一切锦衣玉食背后，不知道是踩着多少老百姓的血汗钱得来的，这让为人师表的她感到不耻。 很快，她厌倦了这段婚姻，不久后便向江远山正式提出离婚，江远山很了解自己的妻子，知道她对自己有多失望，也明白她早已有了新的归宿，便没再挽留她，直接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按照协议规定，哥哥由黄育宁抚养，很快，她便带着江浩宇离开了明月市，江念宇则继续留在江远山身边。 父母感情的破裂给江念宇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他始终无法理解这样的变数，他最信任的母亲抛弃了这个家，也抛弃了他。 自那以后，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不学无术，甚至觉得所有高知分子骨子里都是虚伪的。 他也不想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这些统统让他感到厌恶，可他还没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向江远山靠拢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林若桑的出现，重新燃起了他对生活的希望，只可惜，上天很快又将它扑灭。 原来，孤独不是阶段，而是常态。 也许，他注定要孤身一人，走完人生这场被编排好的烂戏。 这世上的人，以生为起点，有人托举也好，无人托举也罢，都有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指引线，只有经历过各式各样的痛苦，才能到达彼岸。 ——以死为终点的彼岸。 第3章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2024年，云中市，金秋九月。 这一年，她高二。 新学期伊始，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云中实验中学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林若桑从车上跳下来，整了整衣角和书包带，转身对爸妈摆了摆手，然后迈着轻盈的步伐，朝校园内走去。 她今天没有扎高马尾，只是随意编了一个低麻花辫，额前的刘海还是三七分，秋风拂动下，悄然多了几分凌乱美。 云中实验给学生们配置了四套校服，夏季一套，冬季一套，因秋季校服使用率最高，所以配了两套，深蓝色一套，浅红色一套。 按照校规，秋季校服一周一换，男生穿深蓝色的那一周，女生就穿浅红色，以此类推，周而复始。 林若桑喜欢深蓝色那套校服。 恰好接到学校通知，开学第一周，女生穿深蓝色，男生穿浅红色，正合了她的心意。 说起来，林若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走到哪里都招人疼爱。 她脑子很聪明，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她的长相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甜妹，可爱中透着几分灵气，时而文静时而活泼，像个调皮的小兔子一样，老师们都很喜欢她。 因为是家里的独生女，爸妈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说她是团宠也毫不为过。 种种原因，造就了她温文尔雅又不失天真烂漫的性格。 高一期末分班小考，林若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理科。 刚踏入高二一班，她惊喜地发现了不少以前同班的同学们，和大家打过招呼后，才回到讲台查看座位表。 这一学期，她的座位在正中间第三排。 林若桑下了讲台，径直走过去，刚放下书包，还没坐稳，宋栖南和谢彭宵便围了上来。 “学霸早啊，这学期又要辛苦守擂了哦！”谢彭宵笑着调侃道。 宋栖南一屁股坐在林若桑旁边，朝谢彭宵翻了个白眼，“唉呀，某些人的执念，真是无药可救了……” 谢彭宵气的干瞪眼，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他俩日常的相处模式，就是四个字——相爱相杀。 林若桑笑着摇了摇头。 林爸调来市中心医院，和宋栖南妈妈算半个同事，一个在骨科，一个在精神心理科，后来机缘巧合，林妈也进了同一家医院，这些年矜矜业业，终于熬成了住院部护士长。 有了这层关系，他们之间更是“亲上加亲”。 三人从高一刚入校，就形成了稳固的铁三角组合，通俗来讲，每次考试放榜，前三名的位置都异常稳定。 林若桑，679分、谢彭宵，675分，宋栖南，666分。 高一下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放榜后，宋栖南不停地向他俩炫耀自己的总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666绝妙！ 其实，相处久了就知道，她是个十足的乐天派，也很安于现状，不像谢彭宵，每天都在绞尽脑汁的攻擂。 但有一说一，谢彭宵还是很宠这个妹妹的，虽然他们是重组家庭，但一家人其乐融融，谁说没有血缘关系就不会产生血浓于水的情感了？ 新学期，三人的座位挨的很近，正常压低声音说话，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哎？你们听说了吗？”宋栖南边收拾书桌，边说道，“这学期，咱们班新来了一位转校生！” 谢彭宵停下系鞋带的动作，抬头看着她，愤愤开口道，“你没听错吧？确定是我们一班？” 宋栖南重重点了点头。 “转来我们班怎么了？”林若桑有些不明所以。 谢彭宵系完鞋带，直起身子，皱眉道，“你们傻呀！转校生插尖子班！至少要650分以上才有资格呀！” “害！” 林若桑和宋栖南对视了一眼，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完了完了，来劲敌了……”谢彭宵嘴里不停嘀咕着，姐妹俩摇了摇头，没再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预备铃准时响起，班主任李建峰象征性地夹了几本书，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人人都说，新学期新气象，老李不同，还是那番旧模样，黑框眼镜，白衬衣配牛仔裤，茶水杯不离手，颇有下一任教导主任的风范。 学生们忍不住调侃他时，他也不逃避，还是那句老话，直言道，“服从上级安排，时刻准备着！” 老李站定后，先是表扬了一波，上次期末考试，一班平均成绩断层第一，受到了校领导的高度赞扬，老李自然是神清气爽，学生争气，自己穿梭在办公楼那也是相当有面儿。 寒暄结束，老李拧开玻璃杯，浅浅抿了口茶水。 接着，他郑重其事的宣布道，“这个……同学们啊……” 大家纷纷好奇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咱们班啊……这学期迎来了一位新同学……入学成绩710……”说到这儿，老李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直接笑出了声，“这个……来呀……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同学加入我们高二一班！！” 话音刚落，老李带头鼓掌，同学们也积极的配合他，班里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老李急忙伸出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不要太过头，影响其他班上课。 一切归于平静后，大家都正襟危坐，好奇地望向门外，每个人都在心里想着，这位考了710分的大神到底是何方神圣？ 答案很快揭晓，只见他迈着轻盈的步伐，在老李身边站定，熟练地做着自我介绍，说完，还很有礼貌的向台下的同学们鞠了一躬。 他自信大方的表现是一方面，真正让全班惊呼的，是他的颜值。 他叫江浩宇，目测身高一米八以上，皮肤白净，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眉骨下生出一双清澈的眼眸，由于面部折叠度过高，侧脸轮廓近乎完美。 所以，老天到底关了他哪扇窗户？ 宋栖南下意识回头，瞟了眼谢彭宵，差点没被他笑出声来。 这位朋友已经看呆了眼，这回真真是遇上劲敌了…… 她刚要扭头，视线不经意间停留在林若桑身上。 她和林若桑只隔了一个空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小桑？” 见她没反应，宋栖南反复打量着她和新同学，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游走。 于是，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原来林若桑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啊？！ 她心中暗自窃喜，闺蜜铁树开花，这爱情保镖，她当定了！ 宋栖南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台上的老李发话了。 “这个……江浩宇同学……坐哪里合适呢……” “这里！这里！” 全班同学循声望去，宋栖南指着林若桑旁边的空位置，大声喊道。 老李仿佛也早有此意，立马点头表示赞成，语气温和道，“去吧去吧，林若桑同学，帮老师关照一下新同学哈！” 林若桑木讷地看着江浩宇，反应慢半拍似的，老李早已拿着水杯风一般闪出了教室，她才缓缓挤出一抹微笑。 第4章 你……还记得我吗 从江浩宇进来那一刹那，林若桑彻底陷入宕机状态。 屏息凝神不停在回忆里搜寻翻找关于那个男孩的记忆。 太像了…… 尽管她那时才八岁，但一看到他，那股冲击力，还是把她卷入回忆的漩涡。 那张脸，她不会忘记的。 “你好，请多关照。”江浩宇的声音传来。 等林若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成为了她的新同桌。 江浩宇坐下后，慢条斯理地从书包里取出课本和笔袋，林若桑扭头，近距离地观察他，内心的挣扎越来越强烈。 虽然多添了一副眼镜，但真的太像了…… 最终，她小心翼翼地，鼓起勇气喊了声，“小宇？” 宋栖南和谢彭宵同步回头看着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林若桑没有管他们，只是紧紧盯着眼前人，等待他的回应。 不出所料，江浩宇愣了一下，清澈的眼眸随即暗了下去。 林若桑察觉到他的不悦，失望地转回了身。 只听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说完，他翻开课本，开始背英语单词。 林若桑惊喜地看着他，不自觉推了推他的胳膊，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上课铃突然响起，她不得不把话憋回去，拿出英语书，开始上课。 “我猜，红姑的第一节课，肯定还是穿红！”谢彭宵在前面打趣道。 英语老师本名邢玉红，因为习惯在每学期第一节课穿红色衣服而闻名，她待学生一向很宽容，学生们也亲切地称她为“红姑”。 不一会儿，红姑便提着名牌包包，拿着课本，匆忙地闪进了教室。 “Surprise, my boys and girls！” 她站在讲台上转了一圈，希望大家新学期往后的每一堂英语课，都可以朝气蓬勃，心气十足，红红火火，成绩节节高升！ 红姑激情开场白后，便正式开始讲课。 然而，林若桑的心思早已飘向了远方。 十年前，那个叫小宇的男孩，赶走了欺负她的熊孩子，陪她一起喂流浪猫，给流浪狗搭窝，安静听她诉说一整天的新鲜事，总是默默无闻地陪在她身边，暗中保护着她…… 想到这些，她扭头盯着他的侧脸。 人生海海，互相挂念的人重逢，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但她还是没敢想，命运能如此巧合，在极其平凡的一天，他如一道刺眼的阳光照向她，成为她新学期最大的变数。 “铃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饭点。 云中实验是寄宿学校，家远的同学只在周末回家，像铁三角组合，通常只在学校午休，晚自习结束后，可以正常离校。 三人并行来到食堂，林若桑打好饭后，满世界寻找江浩宇的身影。 宋栖南一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也跟着她找起人来。 最后，还是谢彭宵眼尖，最先发现了江浩宇。 “他一个人吃饭诶，要不我们过去？”宋栖南故意递话给林若桑。 “我才不要嘞！”说着，谢彭宵朝反方向走去，边走边说，“和帅哥一起吃饭压力山大……” 宋栖南上前一把给他拽了回来，谢彭宵疑惑地看着她，“你干嘛啊？” 循着林若桑的视线，俩人一同望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女生们都在用余光偷瞄端坐在那里吃饭的江浩宇。 宋栖南可不怕成为焦点，反手去拉林若桑，捞了半天也没捞到人，她的手顺势落了空。 扭回头，定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林若桑已经移动过去，笔直地坐在了他对面。 谢彭宵撇了撇嘴，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心里只想着：饿死了饿死了，再不吃饭，菜都该凉了…… 宋栖南也跟着坐在他对面，但身在曹营心在汉，眼神像黏在那两人身上似的，不由心里犯嘀咕，这还是她认识的林若桑吗，居然这么主动？？ 林若桑在一众异样眼光的注视下，坐在了江浩宇对面，“老李说了，让我多关照你，以后我们就一起吃午饭吧。” 江浩宇怔怔地看着她，反应了片刻，才木然地点点头。 “我还可以叫你小宇吗？”她眨巴着眼睛，直言问道。 虽然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要用‘还’这个字，但他并没表现得多反感。 得到默许后，林若桑一刻也等不及，趁热打铁道，“小宇，或许……” 江浩宇抬起头，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你……你还记得我吗？” 林若桑终于问出了这句话，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已经胆战心惊地憋了一上午了。 见对方没反应，她又补充道，“明月市，我八岁，你九岁……” 江浩宇听到明月市，顿时坐直了身子。 林若桑看他终于有了表情，不自觉跟着扬起了嘴角。 “我们小时候，见过吗？”江浩宇不太确定，又反问她。 “何止见过呀，我们还一起照顾过流浪猫呢！”林若桑开心地对他说，“我说过的吧，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面前的女孩儿露出甜甜的笑容，不由让人心生涟漪。 江浩宇仔细打量着她，不知怎么，在她身上，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一番独特的韵味，或许只有他才能体会得到。 明月市，一个他不愿提及的地方，却承载了他年少时心酸又卑微的暗恋。 “……” 看他有些出神，林若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她的问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清楚的知道，她不是她，她们只是有些相似罢了。 吃过饭后，林若桑去卫生间洗手，刚走出来，门口闪现出两个人，此刻正满脸好奇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她。 “老实交代or严刑逼供！” “it''s up to you！” 宋栖南和谢彭宵一人一句，好有默契的样子。 林若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他和江浩宇的这段关系。 发小？儿时的玩伴？普通朋友？灵魂伴侣？只是认识的关系？ 老实讲，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 但这兄妹俩实在太难缠了，林若桑索性承认道，“我确实喜欢他……” 话还没说完，俩人同步倒吸一口凉气。 林若桑急忙解释着，“我说的这个喜欢，不是你们此刻想的那个喜欢……” 谢彭宵一脸懂得都懂的表情。 “总之，现在还不是时候，拜托你俩千万别多想啊！”她鼓着腮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希望能博取两张同情理解票。 宋栖南早就猜到了，她不过是想逗逗她。 至于谢彭宵，他就是单纯来吃瓜的。 再者说，从某种程度上讲，他早就把林若桑当成自家妹妹了，哥哥关心妹妹的情感动向，自然是天经地义，义不容辞！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若桑看出他俩存心捉弄自己，追着他俩满食堂跑，三人就这样打打闹闹，一路向着宿舍楼奔去。 第5章 我来守护你 晚自习的时候，同学们都在安静地写作业，林若桑打开笔记本，随意撕下一页纸，拿起笔写下了一句话，“你回家，还是住校？” 其实，她一直想问，他是什么时候搬来云中市的，不过，转念一想，云中市这么大，就算他早就搬过来，也很有可能遇不到。 缘分，本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写完后，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把纸条递给了他。 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他只回了两个字，“住校。” 林若桑继续追问，“你家离学校很远吗？” 江浩宇看着纸条，眼睫微微颤动，久久没能下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头写道，“我妈移民去了澳洲，云中市已经没有我的家了。” 林若桑拿着那张纸条，突然想起他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他总是穿梭于大街小巷，没有一个可以找到他的固定地点。 他说他不常去南巷街，但自打他们相识后，她经常在南巷街找到他，特别是在那条饱经风霜的木质长椅上。 她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家？” 他只答，“我家早就散了，所以四海为家。” 现在看来，这两句话应该另有深意，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 不知何时，林若桑眼底泛起一层水雾，她有些心疼他的遭遇，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或许，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再感到孤单，可以让他相信她会一直陪着他。 她小心翼翼地叠好那张纸，放进笔袋里。 那晚，她下定决心，要成为他身后，默默守护他的人，就像小时候那样。 爱是一种相对能力，被爱则是一种绝对感受。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亲情之外，还有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爱，可以来自于任何一个，即将和我们产生交集的人。 晚自习结束后，铁三角并排朝校门口走去，宋栖南见她情绪不高，立马撞了一下她的胳膊，探问道，“怎么了？江浩宇惹你不高兴了？” 林若桑叹了口气，接着摇了摇头。 两人放慢脚步，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突然，她快步向前走去，冷不防转身，兴冲冲地说道，“要不我们成立一个学习互助小组吧？” 兄妹俩面面相觑，谢彭宵伸出食指比划了一圈，“你，我，她……我们仨？？” 林若桑也伸出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晃了晃，“不不不，是我们四个。” 听到这话，谢彭宵顿时憋不住，笑出了声，他滋着大牙说，“你没搞错吧，全校前四互帮互助，你想卷死谁啊？！” 一旁的宋栖南也忍不住偷笑着。 唉，到底怎样才能让他快速融入大家呢？ 她头痛地捂着脑袋，咿咿呀呀地原地打转。 兄妹俩同步耸了耸肩，临别前承诺她，等他们回去后再替她想想办法。 按常规，林若桑回到家，简单洗漱后，会继续刷一小时题，然后再美美入睡。 可今天，高三物理习题册就摊在书桌上，而她伏在习题册上，不知又神游到了哪里。 妈妈轻轻敲了敲她的门，提醒她早点休息。 林若桑附和了一声，又软软地趴在了书桌上。 像江浩宇这样总分700 以上的超神学霸，肯定不会轻易答应他们出来玩儿，再说，他看起来闷闷的，也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 唉，都说女大十八变，在她看来，男大可能有七二变！ 他和小时候有些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变了，林若桑也说不上来…… 这么想着，想着…… 她突然弹坐起来。 对啊，他们有过一张合照！ 林若桑打开抽屉迅速翻找着，幸好她平时注意收纳，找起来也没花太多时间。 一个粉色的小盒子，盒子里装得都是她小时候的“珍藏品”，那张照片还完好无损地躺在里面。 林若桑小心翼翼地拿起照片，抽出一张纸巾细细地擦拭干净。 那是小学三年级第一次春游前，她跑了好几条街，才拿到的合照。 夜已深，她把照片塞进书包前的口袋里，然后重新坐回到书桌前，抬手微微调整了台灯的高度，开始了漫长的刷题之旅。 第二天一早，林若桑像往常一样，扎起了高马尾。 好巧不巧，铁三角又在校门口相遇了。 “妈呀，不至于吧，你想他的事想到失眠了吗？”宋栖南吃惊地看着她，伸出手指了指她脸上的黑眼圈。 谢彭宵撇了撇嘴，不信邪地说，“怎么可能啊，这一看就是刷题刷多了……”他在林若桑耳边大喊道，“说吧，物理习题册，刷到第几页了？” “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啊……”感叹完，林若桑看着他搞怪的表情，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样，吵吵闹闹地步入了教学楼。 他们刚进教室，江浩宇已经开始早自习了。 谢彭宵走在最前面，忍不住打趣道，“哥们儿，来挺早啊，这学习……它其实没那么重要，偶尔也得出去散散心，你说是不是？” 江浩宇抬起头，直直注视着他，谢彭宵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哦？”他开口道，“既然学习不重要，那你为什么天天喊着要攻擂？” 谢彭宵愣了一下，实在是无言以对，他把目光刺向林若桑。 林若桑尴尬地笑了笑。 她也不是故意要多嘴的，但闲暇里，总得找点什么话题聊聊吧。 这个江浩宇，怎么长大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每次都要林若桑绞尽脑汁地找话题。 最后一节语文课结束后，林若桑拉住先一步离开的江浩宇，示意大家可以一起吃饭。 江浩宇也没拒绝，两个人也是吃，四个人也是吃，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差。 午饭过后，刚放下筷子，江浩宇说还有一道数学题没解完，便先一步离开了餐厅。 他前脚刚走，宋栖南和谢彭宵就苦恼地支着下巴，满面愁容地开口道，“铁树难开花啊……” “我快尬死了，这每顿饭，一定要一起吃吗？” 林若桑一手托腮，眉毛都快拧成一股绳了，她拖着嗓子说，“再坚持几天，实在不行……” 兄妹俩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啊啊啊啊啊啊啊……”两人齐刷刷地瘫坐在椅子上。 第6章 春季运动会 晚自习前，林若桑早早打好水，等他从办公室回来。 没过一会儿，江浩宇拿着习题册走了进来。 先是摘下眼镜，掏出眼镜布熟练地擦拭着镜片，接着，把桌上多余的文具一齐收进笔袋。 林若桑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他，待他闲下来时，终于插上了话。 “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江浩宇扭头看着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她从书包里取出照片递给他，满脸期待地问道。 “……” 江浩宇拿起照片，陷入了沉思。 小时候他有和谁一起拍过这张照片吗？他怎么一点儿相关的记忆也没有。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余光刚好瞟到方才未解完的题，因为刚请教过老师有了新思路，他不想再耽误解题时间，于是便敷衍道，“我想起来了，在明月市，南巷街。” 江浩宇仔细观察了一下照片周围的环境，认出了那家古玩店，南巷街仅此一家。 他的记忆力一直都很好，只是照片上的男孩确实和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 莫非是他？ 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家伙，在父母分居闹离婚期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在街头晃悠来晃悠去，唯一有交集的只剩邻居姐姐卫芷，他那时候完全不合群，又怎么可能认识这么可爱的姑娘。 想到这儿，他便不再纠结，就当是记忆偏差了。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他现在终于可以开始认真刷题了。 林若桑不敢表现得太过激动，索性转回了身，自己一个人消化这份喜悦。 有了照片的加持，她再也不会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男孩了。 她甚至很笃定，因为南巷街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自那以后，林若桑发自内心的想要走近江浩宇，除了每天围着他转，还想方设法地让他融入集体，和同学们一起参加诗朗诵比赛，一起做小组作业，表演《哈姆雷特》话剧。 渐渐地，在她的带动下，江浩宇肉眼可见地活跃了不少，笑容也变多了，还被谢彭宵兄妹俩抓包了好多次。 每次偷笑被发现，他就立马转换情绪，高冷地不可一世，非要林若桑跑过去扮鬼脸，他才能彻底脱掉马甲，露出一个完整的微笑。 大家都说他双标，他也只是无奈地耸耸肩，并不予理睬。 时间如沙漏般飞快流逝，转眼间，高二学期接近尾声，高二一班也迎来了他们最后一次全体活动——春季运动会。 “最后一次了，就不用我再求各位了吧？”谢彭宵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沓报名表，滋着一排整齐的大牙憨笑道。 两秒钟后，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放下报名表，双手叉腰，慷慨激昂到唾液横飞，“同学们呀，同为祖国的花朵，强身健体也是祖国对我们的要求呀，再学都快学成书呆子了，我们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不是21世纪的孔乙己！！” 说完，谢彭宵拿起报名表，从左往右挨个发了下去，真正做到了见者有份。 实际上，这也是老李交代给他的任务。 随着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大家都逐渐绷紧了神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放松过了。 参加运动会和背书学习又不冲突，老李也是想借这次机会，让大家停下来喘口气。 谢彭宵发完报名表，回到座位上，开始磨林若桑她们。 “擂主，你记忆力这么牛批，应该没忘记上次运动会填表时答应我的事吧？” 林若桑抬头看了他一眼，直接拿起笔，超给面子的在表格里写下，1500米女子组长跑项目。 谢彭宵忍不住拍手叫绝，接着又去磨宋栖南，谁知她早就填好了，4×100米女子组接力项目、跳远、铅球。 真不愧是铁三角，关键时刻还得靠革命友谊！ 谢彭宵来不及感激涕零，转而瞄准了一旁还没吭气的江浩宇。 “兄弟？支持一下？” “哪个项目？”江浩宇看都没仔细看，直接问道。 谢彭宵立马起身，指着报名表上的篮球项目，像个舔狗一样兴冲冲说道，“江兄，就凭你这完美的身高比例，这迷人的大长腿，这清晰地下颌线……” 宋栖南重重咳了一声，捂着嘴低声提醒道，“哎！戏过了昂！” 谢彭宵听劝的及时刹住闸，但一句话也没掉到地上，他接着补充，“总而言之，以你的条件，不进篮球队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完，他连忙把笔递给江浩宇。 江浩宇拿起笔一秒钟都没多想，直接随了他的心意。 至此，谢彭宵的嘴角再没下来过。 虽然他一整天都在游说中度过，但放学时依旧活力满满。 篮球本来就是他最喜欢的体育运动之一，他早就想和江浩宇组队打一场了，只是他之前过于高冷，谢彭宵一直敢想不敢提，这次终于有机会成为队友，他心中的畅快肉眼可见，溢于言表。 为了保质保量完成各类项目，大家自觉利用课间时间，去操场做热身跑步训练，而谢彭宵组好的篮球队，也成为了整个灯光篮球场的焦点。 他们四人由于项目不同，不得不分开训练。 每次训练结束后，都会有几个女生簇拥上前给江浩宇他们送吃送喝，而林若桑和宋栖南甚至连一次小组比赛都没来看过，更别说送水了。 对此，他俩逐渐心生不满。 一次课间，趁江浩宇不在，谢彭宵挪到林若桑身后，悄声道，“都快被人挖墙脚了，还有空在这儿刷题呢！” 林若桑抬起头，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他继续道，“灯光篮球场，对面文科班学霸曹闵雪都来了，天天给江哥送水……”他表情夸张地说，“哎呦喂！你是没看到！都快成他迷妹了！” “是吗？”林若桑淡定地回应他，“没人给你送水吗？” 她是真心发问，可谢彭宵却坐不住了。 只见他暴躁地捋了捋头发，自己冷静了半天，又手舞足蹈地喊道，“不是……这是重点吗……你这……阅读理解零分！！！” 林若桑暗自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在她的观念里，她想要的一切都可以积极去争取，可遗憾的是，人生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她坚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就够了，剩下的，统统交给时间。 命运只是让我们再次相遇，而时间会筛选最终留下来的人。 第7章 属于我们的夏天 操场上，飘扬的彩旗随处可见，春季运动会就这样如约而至。 很快，观众席开始涌现一大片蓝色红色。 林若桑穿着浅红色校服，与宋栖南手挽着手跟随着班级入场。 如往常形式一样，升完国旗后，校领导轮流发言致辞。 时间突然变得好漫长，时不时有几架飞机划过，在碧蓝色的天空中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迹，林若桑抬头望着它们慢悠悠地行进，内心竟得到了片刻安宁，像是瞬间被什么治愈了一般。 也许，人在年少时，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熬到校长致辞，开幕式总算告一段落。 径类比赛项目最多，因此也开始的最早。 不过，最先做检录准备的是短跑项目，其次是接力，林若桑报名的1500米被排到了下午。 谢彭宵兄妹俩来的时候带了很大一包零食，可惜还没吃上几口，就纷纷被叫去检录了。 随着短跑比赛的一声枪响，此起彼伏的加油助威声一浪比一浪高。 林若桑和江浩宇安静地坐在观众席上，一个紧张地观察着宋栖南的比赛实况，一个掏出了英语单词小册子。 他们并肩坐在一起，默契地谁都没有打扰谁。 如果说，除了加油声外，还有什么容易引人注目的举动，恐怕就是隔壁班女生们的窃窃私语，伴随着一些互相推搡的嬉笑声。 唯一能确定的是，女生们异样的眼神不停地围绕着他们，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在江浩宇身上。 林若桑洞晓一切，但她依旧平淡的看着台下一张张生动的面孔，并没有陷入无端的内耗与猜忌。 没过多久，宋栖南拿着检录号码回到了看台。 此时，江浩宇也起身朝检录棚走去，一个小时后就是篮球比赛，球员要提前去灯光篮球场做热身准备。 宋栖南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林若桑拿出能量饮料，为她拧开了瓶盖。 她接过饮料，还没喝几口，转身拿了两瓶新的，拉着林若桑径直奔向了灯光篮球场。 两人紧赶慢赶，还是没能抢到观赛最佳视角，甚至被挤到了最后一排。 宋栖南踮起脚尖，寻找谢彭宵他们的身影，林若桑拍了拍她的肩膀，顺着周围一众女生的视线望过去，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切～”宋栖南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怎么了？”林若桑忍不住问道。 宋栖南捂着嘴，指着那两人所在的位置，“你看他俩头上的发带……” “……”林若桑还是一脸不解。 “哎呀！自古红蓝出CP嘛！你信不信，在场的一多半女生都是来看他俩的……哎呦！这发带可真显白啊……”她夸张地描述完，突然话锋一转道，“哎！你别说，看着还真挺帅的！！” 宋栖南瞟了林若桑一眼，又补充道，“当然啦，你们家江浩宇本来就帅，现在更帅了……” 话音刚落，周围一群女生转头看着她们，有的还上下打量着林若桑，但谁也没多说什么。 宋栖南翻了个白眼，收起锋利的目光，拉着林若桑穿过一道道人群，终于找到了一处相对还不错的视角。 两人刚站定，耳边就响起了一阵尖锐的欢呼声。 林若桑抬头望去，江浩宇就像一阵风，灵活地运球晃倒了对方球员，一个流畅的转身直冲篮下，上演了一出精彩绝妙的扣篮。 不得不说，谢彭宵出色的判断能力以及恰到好处的助攻，成就了不少“神球”名场面，也坐实了他“最强控卫”的称号。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比赛结束，高二一班以大比分领先的优势进入了半决赛。 两队球员握手致意后，还未等散场，女生们纷纷涌了上去。 宋栖南急着去看热闹，一不留神牵错了人，等她反应过来时，旁边男生一脸诧异地盯着她，她只好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转身飞快地溜走了。 实际上，林若桑就在不远处目睹了全过程，她叫了宋栖南几次，奈何篮球场上又是话筒声又是DJ音乐，无论她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她摇了摇头，朝宋栖南的方向快步走去。 “奥喔………………” 不知是谁从背后用力推了她一把，人没摔倒，鞋被踩掉了一只，后面的同学只顾着往前冲，她的鞋瞬间被踢出了老远。 林若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一蹦一跳地先去找鞋子。 宋栖南一眼注意到她，正要过去找她，却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抢先了一步。 她顿时停住脚步，远远观望起来。 只见江浩宇把上衣校服随意地搭在肩上，快步走过去，俯身捡起了林若桑被踩掉的那只鞋。 微风吹来，少年额前的碎发凌乱且随意地舞动着，抬头的瞬间，一张干净澄澈的脸，背对着阳光，就这样出现在林若桑面前。 他手里拿着鞋，视线越过林若桑，冷脸看着她身后那群人，面带愠色地问道，“很好笑吗？” 刚说完，周围瞬间静了下来。 直到他弯腰蹲下身，为林若桑穿上了那只鞋。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从四周传来，不少女生一脸磕到了的表情，随后三两结伴，识趣地离开了篮球场。 还有部分女生垮着脸散去，人群中，曹闵雪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几个女生走到她身边拽了她一下，她才跟着一起离开了篮球场。 江浩宇扫视了一圈后，双手叉腰，直直地盯着林若桑。 从他俯身为她穿鞋的那一刻起，林若桑的大脑就一直处于宕机状态，接下来要说什么做什么，她更是毫无头绪。 “渴死了……”他瞥了一眼林若桑手中的饮料，抬眸打趣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喝到水？” 林若桑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还没等她拧开瓶盖，江浩宇从她手中接过饮料，不到几秒钟瓶身过半，他拧紧瓶盖，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折返回去继续收拾书包。 这时，谢彭宵背着书包走过来，站在宋栖南身边，毫不客气地从她手中抽出饮料，大口大口地喝了多半瓶，随后才顺气问道，“傻笑什么呢？我又错过什么好戏了？” 宋栖南不自觉嘴角上扬，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半晌后才冒出一句，“千年铁树开了花，万年冰山被融化，喜上眉梢！” 谢彭宵扭回头瞥了眼身后的江浩宇，又看了看面前一脸失神的林若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午休后，很快来到了运动会下半场。 宋栖南和谢彭宵分别获得了短跑和接力比赛的金牌，下了领奖台，刚回到观众席，林若桑就被叫去检录了。 比赛即将开始，她站在跑道前，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其实，她并不喜欢跑步，准确来说，她是不爱运动，如果不是为了升学考试，她压根就不想每天跑八百。 体育课，至今还是她的噩梦。 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用长跑比赛来结束这么多年来，被跑八百折磨的那些岁月。 哨声响起，林若桑选择内道，长跑不追求速度，保持匀速坚持跑完就算胜利。 对她来讲，八百米以后就是身体极限了。 她不断调整呼吸，放慢速度，嘴边不停嘀咕着努力加油，开始自己为自己打气。 一千米以后，林若桑实在太累了，她喘着粗气，逐渐放缓脚步，试图调整状态。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她扭头望过去，不禁笑出了声。 原来是铁三角来为她摇旗呐喊了。 只见谢彭宵兄妹俩人手一个小彩旗，边跑边喊着林若桑的名字，那样子又可爱又笨拙，不过确实有缓解疲惫的功效，因为江浩宇也来了。 光是见到他们，林若桑就已经恢复了一半的力气。 她边跑边和江浩宇对视了一眼，江浩宇越过兄妹俩，和林若桑并肩向前跑去。 宋栖南捂着嘴，重重地拍了拍身旁的谢彭宵。 谢彭宵一边大叫一边揉着胳膊，嘴上不忘念叨着，“你哥我是肉做的，你下手这么重……” 眼看着与他们岔开了距离，他又拉着宋栖南，边跑边说，“哎呦喂，快快快，不是说好了嘛，我们四边形战士一个都不能少！” 不知何时，一大片乌云划过，挡住了那道炽热的光。 当太阳重现时，金黄色的一片复又笼罩回大地。 四个人的背影在操场上肆意而快乐地延展，像时光胶片一样，一瞬间仿佛就被定格成了永恒。 是啊，人在年少时，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行为，不以为意却弥足珍贵，因为那曾是我们最最闪耀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