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柯南]窄门(诸伏高明)》 第1章 缘起 1. “诸伏警官,小敢有没有跟你联络?”上原由衣一到办公室就攥着手机忧心忡忡地找到了诸伏高明,后者抬起漂亮的凤眼,面前的女警官眼下带着青黑的印记,大概是一夜都没有睡好。 “他没有联络我,是出了什么事吗?“低沉温吞的声音,这个时候仍然是不疾不徐地询问。诸伏高明一直都有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可是这样的定力也稳不住上原由衣的心。 “他去追捕那个越狱的逃犯,之前每天都会给我传简讯,可是昨天我忽然联络不上他了,打他的电话,提示说不在服务区。我打了一个晚上,可是都没有人接听。” 她很焦躁,不停地看手机屏幕,诸伏高明在这种情况下第一反应仍然是:他都出去追逃犯了竟然还有时间每天给由衣打简讯。小胡子警官晃了晃脑袋,把这个念头抛了出去,问由衣,“既然你们每天都联络,那你应该知道他去了哪。” “他最后一次跟我联络,是在北海道。”由衣打开手机报出了地名。” “那么,你立刻联络北海道的警署,请他们协助搜查,然后把那个案子的资料和敢助传给你的信息整理给我。“诸伏高明摸着胡子,冷静地做出了判断。 “嗯,好!” 由衣立刻行动起来,高明却忧心忡忡,现在是冬季,北海道正是雪季,敢助这个时候失联,大概是在山里遇到了暴风雪,风雪大到吹到了信号基站。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有什么办法躲过这场风雪? 他静默着,陷入了忧思。 2. 诸伏高明决定亲自去北海道是在一周之后。 就算他的手机没有信号,或者坏掉了,难道不知道在公用电话亭打个电话报平安吗?按照他们两个人的约定,如果案情有了新的进展,他应该会立刻给上原由衣消息。到现在都不联络,要么是事情陷入僵局,要么是,他没有办法打电话回来。 鉴于现在是冬季,地点是北海道,诸伏高明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上原由衣坚持道。 “不,我要一个人,用自己的方式搜查,不方便带上你。”诸伏高明果断地拒绝了。那个女人一周的时间就变得很憔悴,面色苍白而瘦削,他以前都不知道人一周内竟然能瘦成这个样子。 “拜托你,诸伏警官,我一定不会拖你的后腿!”她急切而又焦躁地恳求着,手指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袖口。 诸伏高明注意到,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才缓缓开口,很有耐心地劝抚着,就像在哄一个七岁的孩童,“可是总要有人留在署里,上原警官。说不定敢助明天就回来了,他肯定想在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见到你啊。” “那么我跟你去北海道,不是更快一点吗?” “不行。”诸伏高明还是果断地拒绝,“如果让敢助知道我带你出去查案,以他的性格恐怕会打死我的。”其实都只是借口,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能让一个女人跟他一起面对,要是敢助知道他带上原由衣去涉险一定会恨死他的。 上原由衣还想再说什么,但诸伏高明抢先开了口:“不过我向你保证,一有敢助的消息就在第一时间通知你。如果你要我每天打简讯向你汇报进展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希望你能够待在警署里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把敢助带回来的,我不想那时候你又到处乱跑,让我和敢助出去找你。” 上原由衣知道诸伏高明的性格,他都说了这样的话,那一定是不会改变心意了。她只好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了下来。 3. 诸伏高明没有失言,他每天都会给上原由衣传一条简讯,汇报工作进展。只有短短几个字,有时是在凌晨才发出,但上原由衣坚持每天都等收到短信才会入睡。有时候时间太晚,收到上原由衣的回复,诸伏高明会叮嘱她好好睡,附上一句简短的问候,然后收到相同的回复。只是这样,像敢助说的,发乎情,止乎礼,他从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逮捕逃犯是在一个月后,他受了一点伤,在给犯人带上手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追问那个警官的下落。当凶嫌残忍地笑着说那个警官已经死了的时候,诸伏高明没有忍住,一拳打在了犯人脸上。他嘴角流着血,倒在地上,弓着身子哈哈大笑起来。 诸伏高明并不能很清晰地记得在那栋废弃的烂尾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远处写字楼的光线照过来时变得昏暗模糊,他几乎看不清嫌犯的脸,但是他仍然能够记起他嘴角和额头的鲜血,带着血色的笑容像地狱盛开的曼珠沙华。 在他十年的职业生涯中从未使用过刑*逼*,他向来认为刑*与恶人同罪,可是那个晚上,所有的方法他都用上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里竟然也潜藏着这样的恶种。 他打电话给由衣,说犯人已经逮捕归案,但是敢助在追捕的过程中遇到了雪崩,至今下落不明。电话那头的女人泣不成声,诸伏高明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说自己一定会找到敢助,不论他是生是死,他都一定会找到他,带他回长野。 4. 漫长的等待是温水渐沸的煎熬,就像头上悬着一把剑,总也不落下,总也不把她杀死。 上原由衣去过一次北海道,见到了高明,两个人都变得形销骨立,可是事情却是一筹莫展。高明脸上多了一道伤疤,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像一条蚯蚓盘踞在颧骨之上,原本儒雅俊秀的面容变得几乎狰狞。 “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还会有什么希望吗?”上原由衣绝望地问。 “只要找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诸伏高明还是像最初时那样坚定,就像长野县俊秀的山丘,稳重里带着挺拔苍劲的灵气。 上原由衣看着他,叹息似的说,“诸伏警官,谢谢你。” 疲惫的眼中带着眷恋,她割舍不下那段情分,可是他总觉得,那就像一句道别的话语。 5. 那之后,上原由衣不再及时地回复他消息,可是诸伏高明仍然坚持每天汇报工作进展,直到有一天他想明白了她为什么不再回复消息。 每天看着他徒劳地奔波,给了她希望却又看不到尽头的煎熬,或许是一种类似于凌迟的酷刑。 于是他不再每天给她传简讯,只是叮嘱她好好睡,找到敢助之后他一定会立刻打电话给她。 可是诸伏高明却并没有拨通上原由衣的电话,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有人接,于是他只好搭最近的飞机飞回长野,回到警署后却并没有在办公室里找到上原由衣。她原来的位置上坐着刚从警校毕业的学弟,懵懂的望着凤目上挑的警官,说出了上原由衣已经结婚了这样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已经结婚了,对象是甲斐玄人遇难那件案子的嫌疑人,虎田义郎。 他当然知道她想干什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 三个月的时间,每天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而艰难,锥心刺股的疼痛和如坐针毡的煎熬最终把那名女警官打垮了,她觉自己要死了,或者说,她宁可是自己死了,也不想一个人活在没有大和敢助的世界里。 于是她仓促而由草率的杀死了上原由衣,既然她已经不能再姓大和,那么姓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觉得自己必须站出来做点什么,等待就像凌迟,亲手揭开案件的真相才是把她从这场漫长的折磨中解脱出来的唯一方法。 那是她仅存的一点信念,她一定亲手逮捕杀害甲斐玄人的凶手。 6. 诸伏高明站在虎田家门前,按响了门铃,来应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刑/警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虎田义郎。 “您好,我是长野县警署的诸伏高明,之前的案子还有点事想要请教上原警官。”他还是那个样子,彬彬有礼,滴水不漏,但是生硬刻薄得好像要把后槽牙磨成粉。 虎田义郎并没有察觉到他掩藏在那双宝蓝色眸子深处的刻薄,随即便应了下来,“哦,好,请您稍等。”然后转身,冲房里喊了一声:“由衣!” 由衣。 那是她的名字,他忽然意识到无论是他还是敢助好像都没有喊过她的名字,只是叫她的姓氏“上原”。 所以直到现在才发现她的名字很好听,和山本勘助的恋人由布姬的名字很相像,可是敢助好像从没有喊过她的名字。 女人从房内昏暗的走廊里走出来,盘着高高的发髻,经过丈夫身边时微微颔首向他致意,就像个寻常的太太那样,娴静端庄,温雅动人。 季春时节,柳絮白纷纷飘荡着,粘在深蓝色西装外套上,诸伏高明低下头去,将黏在身上的柳絮掸落,任由他们飘散在风里。 “上原警官。”高明向她颔首,女人深紫色的眸子蒙着一层面纱,无悲无喜,像一只提线木偶,端庄地向他回礼。 “方便请你到警署一趟吗?”高明问。 由衣回头询问了丈夫的意见,争得他的同意后,和高明两人一起离开了虎田宅邸。 诸伏高明漫无目的地在山林里走着,由衣跟在他的身后,一臂的距离,不远不近,却显得生疏而又尴尬。他忽然想起临别前她拉着他的袖口掉眼泪,可是那个上原由衣已经死了,跟在他后面的年轻太太是虎田由衣。 “我不是让你,在警署里待着乖乖地等我回来吗?”他这样问着,绝望地,无奈地,明知道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可是那并不代表,他不会心痛。 高明转过身,身后的女人红着眼眶,眼泪无声无息地滚落下来,划过她白皙的脸。 阳光从树荫的间隙落下来,在他们脸上跳动着,那一刻他恍惚间看到了以前的上原由衣,那个从不掩饰自己内心情绪的上原由衣。 诸伏高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方折叠整齐的帕子递了过去,低声说,“找到敢助了,他被人及时发现送进了医院,因为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意识一直不是很清醒。” 由衣用帕子掩着面容,发出一声抽泣,抬起眼问他,“他还好吗?” “你不用担心,他的母亲已经去照顾他了。可是我想,他最想见到的人应该是你。”高明迟缓地说着,每个字都像钝刀割在由衣的心头,她哭出来,像个无助的小孩子。 诸伏高明愣了一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大概是三个月的绝望与挣扎磨去了他的理智与温柔,他变得像一根尖锐的刺,刺向别人的同时也刺伤了自己。 “因为这次的事情,我被调到新野署,以后不会经常见面了。”他木讷而生硬地说着,那是他最后传递给由衣的讯息:“可是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今天还在长野县警署上班。” 如果你想要离婚的话,我还可以帮你。 虎田由衣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她摇了摇头。 “我大概,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在医院里等待她的敢助,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她温柔体贴的丈夫。现在这样大概是最好的局面,她已经铸成大错,不能再让那两个男人承担她的过错了。 诸伏高明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脸上的伤疤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连那道疤痕也跟着微微地抽动着。 风吹过,吹落了山岗上的野山樱,粉色的花瓣被风卷裹着扬起,又缓缓的飘散,交织纷飞的柳絮与落樱在白日下泛起莹莹的金粉色光华,那便是天际了。 “那么,我送你回去吧。” 男人发出了一声叹息。 “虎田太太。” 7. 大和敢助一次都没有来找过虎田由衣。他们都当对方已经失踪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这个人,他们不知道如何面对已经面目全非的彼此。 直到一年之后,虎田义郎意外过世,他的太太虎田由衣作为嫌疑人,被长野县警署的大和敢助警官传讯。他们望着陌生的彼此,用陌生的方式交谈,争吵,他揪起她领子,冲她怒吼,用“太太”这样的字眼来羞//辱她,他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愤怒更多还是嫉妒更多。 其实真正想问的事情,是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要嫁给别人,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太太。 他什么都明白,可是为什么,上原由衣会成为别人的太太? 他对她粗//暴,冷淡,刻薄,可是他还爱她,在见到她的那一面起他就知道,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爱她,哪怕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太太。 谁都逃不过,他们是彼此的劫数,就算是相互折磨,也都不舍得放开过去那点寡淡得可怜的情愫。大和敢助甚至想不起他有哪一刻是对她温柔的,就连诸伏高明都比他表现得体贴温柔。 可是她还爱他,就像他爱她一样。 大和敢助不知道如果虎田义郎还活着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究竟是会一个人孤独地走完一生,还是在某一刻,在大街上再见到她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把她从虎田义郎身边抢走。 上原由衣是他的女人,哪怕她已经嫁人,改变了姓氏,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是他的女人,总有一天他会把由衣从那个男人怀里抢回来,就算是警视长来了也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分开。 “想通了就回来吧。”独眼的男人对追上来的年轻太太说。“科长也在等你回来,喝你泡的难喝的咖啡。” 就算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时间改变,我们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可是只要最后那个人是你就好,其他的一切我都不会在乎。 很久之后他仍然用咖啡的事来嘲讽她,听她回嘴骂上一句“真没礼貌!”,身旁穿蓝色西装的男人用那种优雅而漫不经心的语气打岔,独眼的男人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一直待在我身边,让我能够看到你,让我还能够爱你。 大和敢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让上原由衣变成大和由衣,但是他会一直等下去,直到那个女人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为止。 这里高亮! 请一定要先看《月光曲》!是高明青城景光的前情。国中的时候青城仰慕过高明,高明一直拒绝到最后被她从火场救出来以后忍不住动心了,但是因为他知道青城和景光才是相爱的就没有说破。十年后景光因为进入公安部和青城分手,青城再次走进那间佛堂为诸伏夫妇和景光祈福时遇到了高明。原本两个人没什么交集,但是因为由衣错嫁这件事给了青城很沉重的打击,所以她决定,如果等不到景光,就嫁给高明。至少她还是姓诸伏的。高明因为弟弟的失踪对青城心怀愧疚,而且他们两个也是欣赏且喜欢彼此的,所以就在搞完之后在一起了。 这是本篇故事的人物思维逻辑,不接受可以划走…… 两个人都有初恋,都是死去的白月光:景光和小葵(小葵和高明分手是因为不合适,爱过但不多)女方非处(跟景光搞过无数次)男方是老处男 一言以蔽之:法国血统的漂亮小寡妇攻略东亚老处男bushi 第2章 1.禁果 “为什么由衣会跟陌生人结婚?” 月歌青城抱着鹅颈瓶给自己倒酒,日光灯照下来,深红的酒液透过玻璃,在杯壁上反射出玫瑰色光泽。 高明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略微带了些醉意,拖着长而温吞的嗓音说:“那是个很长的故事。” “没关系,反正我有很多酒。”栗色鬈发的女人指了指地上装酒瓶的木箱,她这次来长野带了一箱蓝莓酒。 高明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酿,用沉而迟缓的声音缓缓讲述了起来。青城趴在桌上看着他,左手抱着酒瓶子,深琥珀色眸子清澈透亮,映出他的影子。 故事的结局令人唏嘘不已,青城停了很久,喝光了瓶子里的酒,倒在桌上,才迟迟地叹息,“所以她才告诉我,不要结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高明没有回答,拎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酒,杯子还没有倒满瓶子就空了。于是他看着摆了满桌的空酒瓶,又生出了新的烦恼,转头对青城说:“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你也不能把我家里当酒吧啊。” “啊……”青城打了个酒嗝,转头看高明,那双像宝石一样的蓝眼睛正望着她,漂亮的眼角斜斜扬起,就像舒展的凤尾。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她痴痴望着他,白皙的脸颊因为醉酒而晕开的酡红像绯色的红云,俏丽可爱。 “有很多人说过。”高明带着得意地回答。 青城放下酒瓶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探过身去摸他的眼角。手指缓缓拨弄着长而浓密的睫毛,高明不得不把眼睑垂下去,把她的手摘下来,人按回到椅子里,“……你还是喝酒吧。” 青城又弯腰捞了一瓶酒,一边拧一边问高明,“小景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高明把手里的空杯子放过去,青城给他也倒了一杯。 “他上一次给我打电话是四年九个月又十七天之前。” 青城震惊地望着他,“你每天都这样吗?” “没有,你问我的时候才数的。”高明没有看她,淡淡地解释着。他抿着杯中红酒,红色酒液碰到他的唇,在他的皮肤和胡须上留下深红色印记。她看着他的喉结缓缓地滚动,升起又落下,不由得跟着咽了一口吐沫,于是她喉头的软骨同样升起又落下。 有些陈旧的记忆又复苏了,她还是很像舔他的嘴唇,舔那些沾在他嘴唇上的甘甜的酒酿。 “可是你为什么不结婚?”她忍不住问道。“你又没有一个要等的青梅竹马。” 高明被戳到痛处,转过头,愠怒地问她:“景光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对年长的人问这种问题很失礼吗?”他的声音还是很软,又带着酒意,即使生气的时候也是儒雅温吞的。 “啊,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她脸上却丝毫没有悔意,“大概是因为,四年九个月又十七天以前你还没有年长到这种程度,所以他确实没有这样告诉过我。”她也生气,眼角却闪动着危险而充满诱//惑的光芒,她望向他那道灼热炽烈的目光让他忽然意识到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有着法国血统的女人,他不太能指望一个喝了半箱蓝莓酒的法国女人还能对他保持清醒自持的态度。她十五岁的时候就想把他推//倒了,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好意思下手。 他承认自己被打败了,很没脾气地重新靠回椅子里,“好吧,我知道了。你请便吧,诸伏太太。”糟//蹋我家还是糟//蹋我都随便吧,我跟我那可怜的未婚寡居的弟媳妇发什么脾气。 青城没有再跟他说话,也没有再看他。大概是还是自己忍耐不住会做出什么事情,他的眼睛和景光的一模一样,连面相都如出一辙的相似,她大概从一开始就爱上了那双漂亮的深蓝色凤眼,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高明靠在椅子里喝酒,闷闷地,他有些醉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了不知多久,再醒来时旁边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青城?”他揉着后脑勺喊了一声,伸出手摸旁边的已经,余温已经散尽,她大概已经走了很久。 去睡觉了吗? 他离开餐厅,走到她之前睡过的房间,敲了门以后再打开,却并没有人。 他找遍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看到那个女人,最后又转回到餐厅里,忽然瞥见餐桌旁的壁橱,缝隙中露出一绺栗色鬈发。他愣了一下,缓缓走过去,半跪在地上打开打开了壁橱的门。 栗色头发的女人抱着空酒瓶蜷在里面,已经睡了过去。 他下意识皱眉,“你怎么睡在这里?” 女人没有回答,他只好探身进去,搂住她肩膀把她扒出来,另一手勾住她膝弯把她抱了起来。 她动了动,微微睁开眼,看到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忍不住又伸出手去摸他的眼角。高明愣了一下,然后偏过头避开,垂眸看她,那双琥珀色眼睛里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看上去悲伤而又深情。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随便她去吧,反正她喝醉了,醒来也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了。 高明把她放到床上,他松开手时,她却抱住他,勾住他后颈,吻上了他的唇。 他愣在那里,双手举在空中,不知道该往何处安放。他从来没有被女人那样亲吻过,他只在高中毕业后和小桥葵短暂地交往过几个月,可她是个非常传统端庄的亚洲女人,绝不会用那种掠//夺性质的吻去占//有他。 起初她只是舔着他嘴唇上沾的酒酿,甜蜜的酒精源源不断刺激着神经中枢,她贪恋地抚//摸着他的肩胛,呼吸变得ju促,张开口,舌尖撬开了他的嘴唇。 诸伏高明没有防备,他没有经验,因此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想结束的话就要咬紧牙关把她推开,他仍处在震惊和木讷的状态里,于是她轻易突//进,起初只是在他口中试探,触碰到柔软的舌尖,立刻就搅在了一起。 来势汹汹的进/攻让长野的诸葛孔明丢盔弃甲,他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因为醉酒,抑或是紧张,抑或是……他也没有忘记,年轻时的那点荒谬至极的悸动。 起初以为她玩够了就会松开,可是她却没有停下来,而是扯掉了他蓝色的西装外套,男人身体的轮/廓更加清晰,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熨烫着她的手心。 “你为什么不结婚,诸伏先生?”她又问了一遍,拇指缓缓划过他的嘴唇,触碰到他唇上的胡须,耳根红透了,苏软得像熟透的柿子。 高明没有回答,在她注视下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 “是不是从来没有女人这样吻过你”那个法国女人用的是肯定句,好像带着讥诮,提醒他在这方面他败得一塌糊涂,诸伏景光高中的时候就在跟青城鬼混了。 “月歌小姐……”他呢喃着,似乎是在求饶。 “叫我诸伏太太。”她挑起他的下巴,好像他是她的所有物,她的囊中之物,任她握在掌中把玩。诸伏高明觉得自己今夜醉得实在是太厉害,所有的酒精都沉在腿脚上,沉得根本就迈不开步子。 她又吻他,漫不经心地,碰一下又分开,若即若离的调//情和眼角的妩媚让他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至少我没有随便找个陌生男人。”青城思考着,手指还挑着他下巴,“也不会跟别人姓。” 于是她又吻他,这一次更加深刻辗转。她吻技很好,虽然生疏了,但是仍然很缠绵,而且她很快找到了感觉。这一次他的手掌轻轻落在了她肩上,把她拢在怀中,小心翼翼地,像拢在掌心的水晶珠,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掉在地上摔碎了。 身上变得躁//热时,她动手解开了他的衬衫,纽扣一粒粒松开,掩映着衫子下影影绰绰的热烈…… 他没有动手制止,在心里把这一切都归结为醉酒,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在酒精的麻痹之下,他的理智已经全然崩溃。 他伸出手抱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他怀里是温暖的,她手环在他腰上,在衬衫下摩挲着。 诸伏高明一个单身男人,他家里当然不会有那种东西。没办法,只能第二天起来去买药了。 “你会不会?”青城抬起毛绒绒的脑袋问他,她的鬈发蓬松柔软,高明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鬈发,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你他妈的** 青城在心里骂了一句。 她引导着他,根据以往她和诸伏景光一起探索出来的经验,于是搞到最后她自己也搞不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是高明还是景光。 她在等的人,究竟是诸伏高明,还是诸伏景光。 但是那个儒雅的男人很生涩,涩得像个青苹果,酸涩里带着的甜味。 结束之后他撑在枕边,笨拙地亲吻她,从嘴唇到脸颊,用他的双唇和胡须触碰她。最后他吻到了……他的占//有//欲和他弟弟一样强烈,但是却更温和,他只用嘴唇碰她。 躺在他身边,他还在抱着她亲吻,埋首在她颈间,亲昵的,却更像是对情人的取//悦。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问她:你还满意吗? 青城没有说话,伸出手臂搂住了他。 她现在有点后悔,思考着如果怀孕了是把孩子打下来还是先跟他结婚。不过她还是决定第二天起来就去买药,没有哪个法国人会把情人跟家庭婚姻混为一谈,至少现在他们两个都没有打算对这段关系负责。 但是至少,这颗青苹果还是很甜的。 青城不太理解为什么由衣不能嫁给高明,就算大和敢助真的死了,如果她是由衣的话,第一备选人一定是高明。她会想办法让高明帮她查清楚那个案子。都已经决定用婚姻作为武器了,为什么不选一个更优秀、更有利用价值的男人? 她不太明白,可能因为她只是个头脑简单的法国女人。 高明搂着她的腰,在她臂弯里睡着了。她低头,手指拨弄着他的睫毛,还是不知道应该做出哪个选择。 她要等的人或许明天就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第3章 2.戈多 你在干什么? 我在等待戈多。 他什么时候来? 我不知道。 我是在等待我的戈多,我却真的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来。 他告诉过我,他会来,让我在这里等他。 我答应他,等他。 我毫无指望的等着我的戈多, 这种等待注定是漫长的, 我在深似地狱的没完没了的夜里等待, 生怕在哪个没有星光的夜里就会迷失了方向, 开始是等待, 后来我发现,等待成为了习惯。 ——贝克特《等待戈多》 【等待戈多】 诸伏高明再一次见到月歌青城的时候,她穿着一条绿色绸缎面吊带连衣裙,v领开的很深,鬈发抿得整整齐齐綰在脑后,白色披肩下露出一段白皙光洁的裸背。 栗色鬈发的女人把手提袋放在餐桌上,披肩随手取下挂在椅背上,转身时诸伏高明还站在门口。他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时也穿着白衬衫,领带的下缘规整地别在衬衫的门襟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真的不知道他这样是穿给谁看的。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说这话时带着点怨言和委屈。 “辖区的工作很忙。”诸伏高明慢慢走进来,深蓝色眸子躲避着,想用一个拙劣的借口盖住两人之间不能见光的裂痕。 “我听警视厅的同事说你受伤了。”警视厅和新野署联合追捕犯时诸伏高明为了逮捕嫌犯竟抓着他一起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她其实有点想象不到他当时的样子,按道理来讲那个脏兮兮的男人撞向他时他应该会下意识地躲开,可是他没有,他抓住了那个逃犯,却没能将他制服,于是两人一起从山坡上滚落,在扭打中诸伏高明成功把嫌犯和自己拷在了一起。结果可想而知,青城有些遗憾自己错过了诸伏高明那个狼狈的样子,她很想看他衣服和头发被揉皱的样子。 “多谢你,其实不是很严重。”诸伏高明用他惯常的清冷高傲的调子回答,这个时候就更像是在伪装了,他一般不会对晚辈拿架子,但是他要对青城很冷淡才能掩饰住内心的尴尬和慌乱。 “没关系,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那双清透的深琥珀色眼睛望着他,干净柔软。“帮你带了晚餐。” 高明思考着怎么委婉地拒绝,青城从袋子里拿出保温餐盒,里面有寿司,豆腐蒸蛋和味增汤。 “谢谢你,但是我不喜欢晚上吃寿司。” 她却并没有停下来,“你不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长而上挑的眉颤了一下,嘴唇上的八字胡也跟着颤了一下。他嘴角抽动着问,“可以停下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的吗?”青城抬起头,望向高明的眼眸中带着刻意的寡情和凉薄。“我确实喜欢你,诸伏先生。但是不多,我只喜欢你的眼睛。”她微微勾起嘴角,薄唇抿出的笑意像刀锋一般刻薄,一直映到她的眼底。 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的吗? 他咀嚼着这句话,心里顿时变得酸涩沉重。 他知道,她只是来看景光的哥哥。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景光的哥哥,她不会喜欢他,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他。 所以这大概是一条解不开的莫比乌斯环,她只是想待在景光长大的房子,和十几年前就认识的人一起怀念那个可怜的生死未卜的男人。 高明叹了一口气,在桌边坐了下来,叹息似的说:“多谢款待。” 他吃饭的时候坐的也很板正,青城坐在他对面,看着男人淡粉色的薄唇微微张开,味增汤淡金色的油花留在他嘴唇上,就像涂了一层薄釉。他的嘴唇总是很迷人,让她忍不住想要站起来隔着餐桌探过身去用舌尖去舔那层淡淡的油花。 她舔了舔嘴唇,这样想着,却并没有行动。现在天都还没有黑透,连舞会开场的时间都算不上。 “你会看现代主义文学吗?”青城问道。 “大学的时候看过。” “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待的人*。”她望着他,缓慢地念出那句对白,“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脚出了毛病,反倒责怪靴子*。” 高明沉吟了一下,然后问,“那么我们需要忏悔吗?*” “忏悔什么?” 他放下汤匙,在餐桌旁坐得更直,仿佛是警局的侦讯室,又像是他们已经死了,平等坦荡地坐在上帝面前,等待着即将降临的审判。 “有两个贼,和救世主一起被钉在十字架上,一个贼得救了,另一个贼万劫不复*。”他的声音迟缓,低沉,还是那个儒雅的声音,却再也没有了曾经雄姿英发的气势,而是变得沉重,像一张老旧的磨损的唱片,疲惫地演绎着早已经被世人遗忘的曲子。 对面的女人笑了一下,嘴角凉薄,“没有人会得救,我们都会万劫不复。——所以我应该骂救世主吗?” 诸伏高明摇了摇头。“你不要再来了。” “可是我们在等待戈多。” 女人不假思索的回答让诸伏高明陷入了沉默。 我们在等待戈多。 等待那个,无论时间轴重复循环多少次,都永远不会再出现的戈多。 “戈多在路上被耽搁了。”诸伏高明喃喃着。“雨夹雪的天,总是很容易被耽搁的。*” 他这样说着,然后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在沉默中他们吃完了晚餐,山风偶尔吹过庭院,院中的香樟树沙沙作响,枝叶敲打着二楼的窗棂。诸伏高明抬起头,望向消散在天边的夕阳和渐次沉下的夜色,夜空被染成纯粹的黑色,窗玻璃上反射着吊灯白色的光芒,和餐桌旁他们两人模糊的影子。 时钟哒哒地走动,在前进的时间里他却恍惚看到数十年前他映在窗玻璃上的影子。在这样的夏天的夜晚,暖而轻的夜风穿堂而过,穿过他的黑发和弟弟柔软的深褐色胎发。那个时候景光年纪很小,却很乖巧,安静地偎在哥哥怀里,听他用温柔的嗓音念他最喜欢的那些诗词。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他听不懂,转过身让哥哥抱,张开的小手挥舞着,圆嘟嘟的脸上粉色的小嘴开开合合,模仿着兄长的发音,咿咿呀呀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高明把他抱起来,小小的孩子就咯咯笑起来,用很软很轻的声音喊哥哥。 高明哥哥。 他教了他很久,才教会他喊哥哥。他教他喊自己孔明,他喜欢这个名字,景光也总是这样喊他。小小的男孩子声音甜甜的,带着奶香。 “こめい兄ちゃん……” 他闭上眼,眼眶变得湿热,清稚的声音在风里消散,山风静止,香樟树停止了声响,餐厅重新变得寂静,溯洄的时光消散,餐桌前男人和女人的影子重新变得清晰。 诸伏高明垂着凤目,白皙的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在白色吊灯下闪着轻薄的光亮。 *出自贝克特《等待戈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2.戈多 第4章 3.窄门 吃过饭后青城洗了餐盒,这样她就可以在这待到餐盒晾干。诸伏高明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香樟树发呆。青城坐到他身边,高明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下,目光落在鞋尖,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可是你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女人的手轻轻捧住他的脸,把那双漂亮的凤眼转过来望着她,“你其实很想要。” 他再一次躲开,回避着她的目光,“那天我喝醉了。” “需要我灌你酒吗?” 琥珀色眼睛在灯光下清澈动人,就像甜腻的蜂蜜酒。 “不。”他果断地摇头,“沉而迟缓的声音透着异常的坚定,“我不会再跟你喝酒了。” “那么,你宁可我嫁给别的男人吗?”她眼中带了些尖锐的怨气,诸伏高明心中一凛,她再一次提醒了他不久前上原由衣错付终身的惨剧,她会来他也是因为这个,也只是因为这个。 她等的那个人或许明天就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这样的话,难道让她永远都不嫁人吗? “对不起。”深蓝色眼睛的男人低下头,做出了一个道歉的姿态。 这是他替弟弟说的,但是青城没有搞明白,她以为他拒绝了她。栗色鬈发的女人站起身,要走,那个人却拉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他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用低沉、缓慢的声音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 青城转过身,被气得笑了一声,挣脱他的手,掌心顺着腿根滑到腰上,垂眸睨着他问,“需要我强*你吗?”她说话很刻薄,他从没见过她这么刻薄的样子。然后她从包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山中吹来一阵清冽的晚风,香樟树沙啦啦响起,诸伏高明忽然站起来,攥住她手腕把她推到了墙上。 他吻下去,舌尖推入她的唇,疾如风,动如火,……。女人迎上去,双手紧紧勾住他后颈,诸伏高明弯着腰,滚烫有力手掌从她后背滑落,…… 他停下来,头偏向一侧靠在她肩上,深深呼吸着她发间暖软的香味。青城搂住他,摸着他梳理整齐的黑发。他没有抹发胶,黑发柔软,她轻轻揉着他头发,像安抚一个四岁的孩子,而不是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 手指在他的脸颊和下巴上跳动,于是他终于忍不住抓住她的手,抬起头问,“现在?” 青城点头,高明勾起她腿弯将她抱起,直到这时他才完全看清楚她裙摆的开衩,两片深绿色丝绸重叠掩映,自交错处分开垂落,他可以看得很深,看到让他发烫的地方。 她很喜欢绿色,她皮肤很白,绿色很衬她的肤色。 她在床上解他扣子,蓝色领带被扯得散乱,她却没有完全扯下来,半开的结松松垮垮垂在胸前的位置,浆洗服帖的白衬衫半遮半掩。 她坐在上面…… 他很紧张,躺在床上不太敢动弹。这一次他很清醒,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坠入地狱,坠入毁灭,坠入万劫不复,却又无可奈何。快赶与罪恶将他扯向截然不同的两极,就像坠入了黑洞的视阈,无法挣脱,无力逃脱,只能任由其强大的引力将他捕获,撕扯,碾碎,坠入到永恒的黑暗里。 她还穿着那条绿裙子,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抬起又落下,她的呼吸也跟着这个节奏升起又落下,他看着她,淡粉色酡颜像次第盛开的蔷薇花,盛开在绿色的枝叶上。 他太清醒,清醒地知晓了自己全部的心意。他爱她,爱是最好的催化剂,在渐渐加快的速度里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他喘(),闭着眼睛,泵头有节律地涨缩,将水柱射进它该去的地方。 她在他身边躺下,诸伏高明觉得自己就像躺在水里,虚弱地,缓慢地转过头望向她。她知道他的处境,把他的脸扒进自己怀中,掌心贴着他一侧的脸,另一侧贴在她的胸口。 “你想说什么吗?”柔软的声音落在他的耳边。 他的耳朵动了动,然后伸出手搂在她腰上,将她抱得很紧。 我站在始终跪着的阿莉莎身旁,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我心中刚刚萌发的激情,只是把她的头紧紧搂在我胸口,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以便倾注我的灵魂。我陶醉在爱情和怜悯中,陶醉在激情、献身和美德的混杂而模糊的萌动中,竭尽全力呼唤上帝,甘愿放弃自己的任何生活目标,要用一生来保护这个女孩子免遭恐惧、邪恶和生活的侵害。我心里充满祈祷,最后也跪下,让她躲进我的怀抱里。 他在心中诵读着这些句子,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沉吟良久,方才从她怀中坐起来,低下头,扣好了衬衫的扣子,又将松开的领带重新系上。他的下*不堪入目,上半身却倔强地保持着端庄。他坐直身子,垂眸望着她,深蓝色的眼底像热带浅海的海水,同时将内敛与热烈包含其间,无限深情。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无稽而荒谬,,它出自一个万劫不复的罪人之口,希望你能够谅解。” 低沉的,儒雅的嗓音,胸腔里却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我爱你,青城小姐。” 青城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变成某种孩童才会有的懵懂。她坐起来,右手捧住他的脸,倾身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抬起头,对上那双宝石一样的蓝眼睛。 “爱是什么?”她细声问道,天真而无辜的样子像个一年级的女学生,让你根本想象不到她方才做了什么。 诸伏高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他无奈,却只能如实地回答:“就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爱你。” 青城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爱你。” 高明还是缓慢地摇头,“你并不爱我,青城。你只是在我身上找寻一个影子。” 她没有回答,仍旧用那无辜而懵懂的目光望着他,眼底的神色却变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动声色的掩饰着自己的罪行。他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顽皮和狡黠,她狡辩着,“可我是喜欢你的。” 高明抬起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的双唇很小,像一朵粉色的桃花。 “我也一样,在你身上寻找一个影子。”他低声呢喃着,眼眸和指尖倾注了全部的情感。他那样温柔的望着她,口中的话语却是割开她心脏的刀刃,极尽残忍。 “能不能叫我一声哥哥(兄ちゃん)。”他问道,薄而凛的双唇轻轻开合,在她耳边念出那个字眼:“こめい兄ちゃん” “こめい兄ちゃん” 风吹动,香樟树的枝叶轻轻敲打着窗棂,她看着他的眼睛念出来那个温柔的字眼,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心中某个柔软的位置蓦地被触动了,那同样是一道电流,一直延伸到他的心底。 他抱紧了她,轻轻抚摸着她的鬈发,肩颈,脊背,将所有的温柔倾注在指尖,抱着她,哄着她,就像搂着一个需要呵护的孩子,他是那样地爱她,根本就离不开她。 过了许久,感受到他的眼泪,她轻轻推开他,看着那双宝石一样的深蓝色眼眸,它只是无声地溢出泪水,她隐约知道那些眼泪来自何方。 “我是诸伏青城。”她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删减在老粉头诸伏高明tag里搜窄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3.窄门 第5章 4.皎月 高明对青城的称呼一直都是小青。 因为他知道如果喊她青子,她就会把自己当成景光。 但是他不知道,那个名字说出口时,他心里想的人,究竟是小葵,还是青城。 …… 月歌青城站在医院走廊上,看着来接她的上原由衣,不知道该回避还是该叹气。最终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说,“谢谢你通知我。” 稍早一点的时候大和敢助去诸伏高明家找他聊天,顺便送了条鱼过去,结果又撞见青城坐在院子的秋千上。他们两个前一天晚上过得很愉快,但是天亮之后,他们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青城坐在院子里抽烟,然后又恰好碰到嗓门像大喇叭一样的大和敢助,于是整个长野县警局上到总局下到辖区都知道了诸伏高明搞破鞋这事了,据说绯闻对象是个寡妇,长得很漂亮,最重要的是那寡妇好像还是他弟留下来的寡妇。谣言这种东西,总是越传越离谱的,很多人都不信,可是只有当事人知道,这个经无数人之口编出来的谣言竟然真的是真的。 “啊,我也就只是想着,好像有这么一回事,”由衣摸了摸额头,有些难为情地笑起来,“小敢说在诸伏警官家里见过你,我就想,他好像也没有别的亲人了,就干脆通知你来好了。所以那件事是真的吗,你真的和诸伏警官在一起了?” “没有……吧,大概。”青城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不想跟别人解释,只有她和高明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什么叫‘吧’‘大概’?” 青城抬起手掌遮住脸,然后手指插进头发里,揉乱了一头鬈发。这个习惯她似乎是跟降谷零学的,他崩溃的时候总是把漂亮的浅金色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我们没有建立长期稳定的交往关系。”她挑了清晰明了的解释,转头看着由衣,由衣更加惊讶,“所以,你们两个在搞一夜情?” “就当是吧。”青城放弃解释了。“半年前我去找你,你跟我讲一定不可以随便嫁给别人,所以那之后我就去找了高明。我想,如果一定要改姓的话,我只能改成诸伏青城。”她看着由衣,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藏着很多很深邃的东西,那些不能忘记的回忆,那些锥心刻骨的感情,全部都藏在那双眼睛里,那么悲伤,有那么坚定。 由衣忽然意识到,她等了那个人六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她才会想诸伏景光可能已经殉职了,他不会再回来了,可是她还是想等下去。所以她就找了另一个人跟她一起等,就像现代主义的戏剧等待戈多里那两个荒诞无稽的路人。 由衣好像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 “不好意思……”由衣低下头,知道这个秘密以后她更难为情了。 “我真的很羡慕你们”青城说,“你跟小敢,真好。”她便过了头,由衣看着她,栗色鬈发垂下来遮住了侧脸,她觉得她眼中有泪,才会这样遮起自己的眼睛。 “那个,诸伏警官的病房在302号,我就不进去了。” “谢谢你,由衣。”她转过身,微微向由衣弯下腰,她在感谢她救了高明。 / “诸伏警官,你是不是后脑勺没有长眼睛?”青城推开门走进来,高明没有在休息,还在熬夜写结案报告。看到她来,微微愣了一下。 “我记得相似的事情在很久以前就发生过,你那么聪明,怎么不记得在后脑勺多长一双眼睛?” “……”高明记得她小时候不这样的,怎么现在嘴巴变这么刻薄? “小青……” “讲什么都没有用。”青城抬手把他的笔记本电脑合上,坐在床边,右手挑起他下巴,迫他对上那双凌厉的琥珀色的眸子,“你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还是说,你就是很喜欢诸葛孔明给曹孟德准备的这种死法?” “小青,”高明握住她的手,“你不要生气了。” “你是不是想跟我比赛,看谁先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她甩开他的手,退开两步,低头抹了一下眼角的泪。 高明愣了一下,然后说,“我没有。”他从病床上下来,想拉她的手,青城挣开他,揉着眼睛转过了身去。窗外夜色深沉,映着明明灭灭的灯火。 “小青”高明从后抱住青城,下巴放在她肩上,低头偎在她的鬈发里,抬起手指抹了抹她的脸,“别哭了。” 那一刻他忽然想,如果那人是小葵,他会不会也这样抱着她,偎在她的鬈发里撒娇。但似乎并不能给出确定的答案,他对人总带着一种清冷的疏离感,让人难以靠近,也因此他总是很难跟其他人靠得很近,最了解他的人只有大和敢助,就连弟弟景光都不敢在他面前撒娇。所以他跟小葵也是这样,对对方都有好感,可是因为他的清冷,她的矜持,他们两个始终没有靠得很近。况且,小葵不是青城那种,喜欢让长不大的男孩子偎在她怀里撒娇的女人。大概从小带着两个弟弟长大,他觉得青城对男人的容忍还是要高一些的,他可以撒娇,可以耍赖,可以一问三不知,只要他不背叛她,她似乎可以忍耐他所有的问题。 就像现在,她没有再躲闪,她很喜欢这样的接触,于是诸伏高明猜想,在青城小的时候,那个叫降谷零的男孩也是这样跟她撒娇的,因为他太清楚他弟弟离开他到东京去的时候是不会撒娇的了。 她的纵容教会他和弟弟景光很多事,比如,撒娇。 “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把手放在她手臂上,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 “你不要离开我”他低头在她耳边呢喃。 慢慢地,青城在他怀里转过身,左手抓着他的手,右手捧起他脸颊,吻了他的侧脸。他皮肤很白,和他的弟弟一样,洁白柔软,就像少女的脸颊。 她不由得开了口,低声地呢喃,“愛しでる”深琥珀色的眸子望着他,闪着泪光,悲伤而又深情。 “愛しでる”诸伏高明回应着,曲起臂弯搂住她的腰,低下头,抵住了她的额头。 青城摸了摸他后脑的头发,伤口附近的头发被剪掉了,打着绷带。“还会不会痛?”她问道。 高明摇了摇头,深蓝色眼睛像海蓝宝石。 “去睡觉。”她拍了拍他的后脑,拉着他重新躺回病床上,关了灯。 高明紧紧搂着她,这里是医院,他们今晚不会做什么,他其实是有点反应的,但是心里没那么想。 过了很久,他在黑暗里缓缓地开了口,喊她,“小青”放在她背后的手指间绕着她的鬈发,把一绺鬈发拉直,再任由它弹回去,像在做无聊的消磨。 怀里的人搂着他的腰,脸枕在他胸前,深栗色鬈发扑了满怀,蹭得他下颌痒痒的。她潦草地“嗯”了,好像已经很累了,已经快到凌晨两点钟了。 高明吞吞吐吐地,很慢很慢地跟她说,“我想跟你说,我高中毕业的时候,跟班上一位女同学交往过。” 她又嗯了一声,“由衣第一次见我就跟我讲了。” 那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吧? 他的记忆不由得又被拉回了那个夏天,长野的夏天,他记得夏日祭那天烟花破空绽放,红色和紫色的光映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和服的金线明灭闪动,她坐在水井边,托着腮流泪的模样都是美的。她那时候还那么小,对感情懵懵懂懂的,又那么可爱,那么执着,让他都忍不住心动,这么多年过去,那份感情竟然还留在心里,保持着最初的那份青春和炙热。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很讨嫌,伤害了她的心,也伤害了小葵小姐的心。 “那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什么?你还爱她吗?”青城有些没好气地抬起头,然后把他推开了一点,躺到了枕头上。“我可没那么傻,跟你的初恋情人,你的白月光,你的温柔才女争风吃醋。” 高明变得有些局促不安,他的心忽然很痛,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他是对小葵有过爱慕之情的,原本这感情可以一直放在心底,可是她去世了,于是爱慕变成了悲痛,此时此刻他是那样的伤心,皎白的明月落下,从此再也不会升起。 他变得很低落,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青城看向他的时候,他才说,“对不起,她在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青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又往旁边挪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高明摇摇头,说没关系。 然后他们之间又陷入沉默。 青城一下子就想到有里,她在想为什么诸伏家的人都有一个死去的白月光,而她始终不能成为他们自始至终都爱着的那个人。 那时候,景光也是用沉默来回应她的吧…… 她仰躺在床上,手中紧紧攥着床单,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可是她忍不住。 可是景光跟她在一起之后,再也不会这样,让两人之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她知道她跟诸伏高明之间横亘了太多东西,而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唯一的丝线就是景光。因为忘不掉,所以就找一个人跟自己一起,承载着所有关于那个人的回忆,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绝对,绝对不可以忘记。 或许他们之间,原本就没有爱情。 “我是想问你,”她的声音很平静,轻轻淡淡的,“你真的,对我,有过爱情吗?” “有的”他不假思索地说。“你真的从来都不知道吗?就在那间佛堂里,你救了我之后,你的朋友一眼就看出来,他说我,……”他没有再说下去,下面那个字眼是说不出口,那也是他的痛,是绝不能在她面前提起的名字。“说我看向你的目光,就像看到了天使。” “所以你后脑勺不长眼睛,是想再看到天使啊?”她望向他的目光半是讥讽,半是挖苦,她似乎是不相信,又好像是在赌气。究竟是怎样的,他也不知道,他不是敢助,一眼就能看穿女孩的心思,况且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的东西,无法抹去,不能抹去。 诸伏高明没有再解释。他今晚不想再解释。 但是他又想,或许明天青城离开以后他就会后悔。他是真的爱她的,他不想她离开,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青城”他握住了她的手,“对不起,我不该跟你提起这件事情。” 她没有回应。 “如果,你还能见到他的话”他叹了一口,“你的那位金色头发的朋友,他能够证明我说的话。” “那么,你应该知道,如果我还能够见到他的话,我最想问的是什么事情。” 高明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也很想知道。” 青城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知道我们是在等待戈多。那么,晚安,诸伏先生。” “晚安,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