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他说爱我[abo]》 第1章 第 1 章 徐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周围的东西摆放乱七八糟的,地上还有几瓶红酒的玻璃碎片,而里面的红酒全都散在了周围的地板上面。 而徐酒醒过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幅光景,徐酒迷茫地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心里有千万句mmp想讲,但还是忍下来了。 心里默念着价值观:文明,和谐,文明…… “少爷,别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老爷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位……”管家是看着少爷长大的,所以也是知道少爷自己把自己锁起来的原因是什么,所以才不忍心说。 但是,某个‘自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的徐酒却在这期间想着一些事。 现在可以肯定的就是自己要么被绑票了,要么就是穿越了。 而现在可以肯定的就是绝对不是绑票了,毕竟屋外有一个认识‘他’的人,没有哪一个绑票的蠢到要自己自由着。 所以也就只剩下穿书这一个可能性了。 只是徐酒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穿越。 但是目前却并不知道穿到了哪里,就更不用提穿到了哪一个人身上了。 至少现在可以确定,原身是一个少爷。 刚才的应该是这位大少爷的管家了。 而且他刚才好像提到这位大少爷的父亲带了一个人回来,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突破。想着便打开房门。 “少爷”管家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往常少爷锁门的时间都是四五天左右的,都是这还没有一天便开门了,想来也是十分不悦却还是出来的,想到这里,管家看着徐酒的眼神便更心疼的了。 而徐酒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使得管家看他更加心疼。 “我……我爸带回来的人叫什么”徐酒颇不习惯地叫着,主要除了叫过自己的父亲,便没有叫过别人了。 “少爷,他叫莫时宁。”看,少爷伤心的都已经把罪魁祸首的名字给忘了。管家心里默默为少爷心疼。 “莫时宁,莫,时……”仔细地在脑海中寻思着这个名字。 不着片刻,徐酒便想起来了,之所以会这么容易想起来是因为:这特喵是一篇有关abo的万人迷文啊!! abo文,自然就有攻受,这受便是莫时宁,主要还是一位万人迷。 而他便是在莫时宁来的期间天天都欺负他的大反派:徐酒。 刚开始看到时候,看到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纸片人,那肯定是开心的。 但是此徐酒非彼徐酒,文章里面的‘徐酒’坏事做尽,到最后肯定是没有落下个好下场。 主要报复‘徐酒’的还是这位万人迷:莫时宁。 而作者也只是渺渺几笔便盖过去了,但是所用之词也可以说明‘徐酒’的死法是多么的惨绝人寰。 而现在应该只是见都没有见过,所以倒不用太害怕万人迷把他切成肉片的‘名’场面,万幸,万幸。 楼下的客厅响起交谈声,徐酒判断交谈的应该就是万人迷和他的父亲。 “以后便住在这里,有什么不适应的便尽管和徐叔叔说,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身体发福中年男人慈祥地说着。 这应该就是原主的父亲了,讲真的,原主之所以会变得骄纵,很大的原因都是这位父亲宠的,因为原主的母亲早年去世,又怕孩子缺爱,便一直都是宠着他的,就连后妈都不敢找,就怕他受到什么虐待。 不得不说,原主的父亲这份宠立意是好的,但是却养成他骄纵的性子。 “嗯。”楼下的声音传到楼上并不大,但还是可以听到一些声音的。 而徐酒则是颇为好奇这位万人迷长什么样子才能把男的给掰弯,便走过去低头看去。 正巧莫时宁的视线也往上面看去。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但是徐酒不稍片刻便又将视线收回来了。 嗯,长得不错。徐酒在心里默默想着。 而莫时宁的视线看了一会儿后便移开了,移开时眼中闪过一丝阴蛰。 前面的徐父走了几步路后便发现后面的莫时宁没有跟上来。 “没事,看到了感兴趣的东西而已。” “嗯?” 但是徐父也并没有深究,只当是少年随意说的。 莫时宁的房间是在徐酒房间的旁边,看过全文的徐酒是知道的,所以当莫时宁和徐父上来的时候徐酒并没有太惊讶。 而徐父看到徐酒的时候是很惊讶的,毕竟自家儿子的脾性还是知道的,生气了就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除了到了定时的餐点时,送餐上去后,‘徐酒’会等人走了之后把食物拿进去,所以才会一呆便呆七八天。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自家儿子居然主动出来了,实在是不得不使人觉得惊讶。 “饺子,这次怎么出来的这么早不气了” “……”果真是同名同姓啊!连小名都一模一样的。 “噗呵。”莫时宁没忍住笑出了声了。 徐酒这下的脸更黑了,用着愤恨的目光瞪着莫时宁。 而莫时宁好像没看到一样,直接给无视了。 徐父在他们一旁看着他们,就连旁边的管家也觉得这不可思议。 若是往常,徐酒早就直接上去一顿揍,即使用的力气是真的不大,骂人也是够呛的。 讲真的,徐父早就做好将莫时宁拉过来的准备了。 但是徐酒现在不仅没有上去揍人家,还没有骂人家,就瞪了人家一眼。 徐父表示:孩子长大了,知道收敛了。 这对于徐家来说,这绝对是天大的喜事! 徐酒干脆秉着眼不见为净的真理,直接走回自己的房里,门一关,整个周围平静多了。 管家看着少爷进去了房间便退下了。 屋外的徐父看着徐酒的做法,也没什么意见便带着剩下的莫时宁去书房。 “想必你也知道饺子的脾性了,所以我想拜托你能帮我在学校照顾好他,学校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 “嗯。”少年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物品,对徐父的安排并没有什么意外,毕竟上辈子他也是如此安排的,也不过是再多照顾一个东西而已。 第2章 第 2 章 书房门合拢时发出的闷响,像是命运闭合的齿轮。徐酒跌坐在雕花木门后的地板上,后腰硌着繁复的藤蔓纹雕刻,刺骨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窗外最后一丝晚霞被夜幕吞噬,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缝隙里漏进几缕月光,将满地狼藉切割成破碎的银镜。 床头柜上的鎏金闹钟泛着冷光,指针每跳动一下,都像在他太阳穴上敲了记闷棍。 缓过神时,壁灯昏黄的光晕里,狼藉的战场终于露出全貌。 摔碎的红酒瓶像朵凝固的血花,暗红酒渍在米白色波斯地毯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那暗红的颜色,恍惚间竟与他曾在孤儿院见过的消毒水混合着血迹的场景重叠。 被砸得四分五裂的骨瓷花瓶,残片上缠绕的青花纹路扭曲变形,丝绸抱枕的棉絮散落在各处,宛如暴风雪后的荒原。 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张真皮沙发,五道爪痕深可见骨,皮革翻卷的边缘还沾着几缕棕色毛发,不知是原主盛怒下扯落,还是哪个倒霉宠物的遗留。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梳妆台,镜面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却仍能映出他此刻狼狈的模样。 梳妆台上随意堆放着名贵的香水与珠宝,其中一条钻石项链的搭扣处缠着几根白发,那或许是原主母亲留下的物件,又或许是某个老仆人的。 徐酒伸手想去触碰,却在指尖将要碰到的瞬间顿住 —— 他突然意识到,这些看似奢华的物品背后,藏着太多被忽视的故事。 “这哪是发脾气,分明是小霸王拆家。” 徐酒自嘲地笑出声,蹲下身时,丝绸睡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 指尖刚触到锋利的玻璃碎片,刺痛感骤然传来,血珠顺着伤口滚落,在碎玻璃上晕开小小的红梅。 他盯着渗血的指尖,突然想起书中某个不起眼的片段 —— 原主每次发泄完,都会把收拾残局的活计扔给新来的仆人,美其名曰 “历练”。 此刻月光恰好落在墙角蜷缩的笤帚上,手柄处缠着的布条磨损严重,显然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 “历练”。 那些年轻仆人们深夜收拾狼藉的画面在他脑海闪过,他们的动作一定像在排雷般小心翼翼。 床垫下陷的触感绵软却令人窒息,徐酒陷在天鹅绒床褥里,鼻腔充斥着雪松混着红酒的刺鼻气味。 记忆如潮水翻涌,他曾在小说评论区嘲笑反派活该,如今却要为这些骄纵行径付出代价。 黑暗中,莫时宁那双琉璃般的眼睛又浮现在眼前,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鸷。 他要对抗的,是书中既定的结局,是原主树敌无数的处境,那些被得罪的家族、被欺辱过的仆人,都可能成为未来的阻碍。 月光爬上床头的雕花立柱,在墙壁投下交错的阴影。 徐酒望着满地狼藉,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院长说 “尊重他人的劳动,就是尊重自己”。 那时帮厨娘洗碗能换一颗糖,现在清理这些价值连城的碎片,或许能换来一线生机。 下午五点的阳光斜照进房间,彩绘玻璃窗将菱形光斑投在米白色波斯地毯上,那些光斑像是被切割整齐的水晶,却又被地毯上暗红的酒渍染上诡异的色彩。 徐酒蹲在满地狼藉中,膝盖硌得生疼,他扯过被红酒浸透的桌布,粗糙的亚麻布料边缘反复摩擦掌心,磨得皮肤发红。 最后一片碎瓷塞进布团时,尖锐的边角又在他虎口处划出一道细痕,血珠渗出来,滴落在地毯的酒渍上,晕开更深的红,和原本的污渍混在一起,几乎分不清新旧。 墙角整齐码着三个用桌布捆好的碎瓷包,在水晶吊灯冷光下泛着灰白,像三具裹着寿衣的小棺材。 徐酒撑着膝盖直起腰,后腰传来一阵酸痛,后颈的汗水顺着睡袍领口往下淌,丝绸布料贴在背上,黏腻又闷热。 他低头检查手掌,昨日被玻璃划伤的伤口结着暗红的痂,新添的划痕正渗着血珠,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掌心还沾着细小的瓷粉,随着手指的动作簌簌掉落。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准时响起,节奏沉稳,像是上了发条的机械钟。徐酒本能地绷紧后背 —— 按照原主的作息,这个时间管家该来送开胃酒了。 雕花木门开了条缝,端着铜托盘的老管家僵在原地,托盘上的红茶杯晃出细小涟漪,褐色的茶水险些洒在他熨烫平整的黑色制服上。 老人银框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浑圆,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房间,最后落在墙角的碎瓷包上,喉结动了动,像是有话卡在喉咙里:“少爷,您这是......” “明天让人收走。” 徐酒踢了踢脚边的碎瓷包,丝绸睡袍下摆扫过地板,扬起几不可见的微尘。 管家攥着托盘的手指关节发白,指节上的老年斑随着用力微微凸起,手背青筋暴起。 徐酒突然想起书中描写,原主打碎东西从不让人修补,只让管家买更贵的替代品。 此刻老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是从没见过少爷自己收拾残局。 沉默片刻后,管家微微弯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少爷。” 说完便后退一步,轻轻带上房门。 楼下传来瓷器碰撞的声响,混着佣人们压低的交谈,窸窸窣窣的声音顺着楼梯传上来。 徐酒转身走向浴室时,余光瞥见梳妆台上断裂的珍珠项链。 项链断口参差不齐,几颗珍珠散落在雕花镜台上,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其中一颗珍珠上还沾着细小的血渍,不知道是原主弄断时留下的,还是刚才自己不小心蹭到的。 他随手将项链塞进睡袍口袋,镜面映出他汗湿的额发和袖口沾着的酒渍,和骄纵跋扈的反派形象判若两人。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中人的面容。 徐酒打开冷水龙头冲洗伤口,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掌心的新旧伤痕,刺痛感让他清醒。 第3章 第 3 章 冷水冲刷伤口的刺痛感渐渐麻木,徐酒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掌心蜿蜒而下,在洗手池里汇成细流。陶瓷洗手池边缘沾着暗红血渍,与鎏金雕花形成刺眼对比. 他扯过睡袍下摆胡乱擦了擦手,原本雪白的丝绸瞬间洇开暗红血渍,布料粗糙的摩擦让伤口又渗出几颗血珠。 房间里翻了个遍,只在床头柜深处摸到半卷过期的创可贴,边角已经泛黄发黏,揭开包装时还散发出一股奇怪的霉味。 伤口还在渗血,鲜红的血珠顺着腕骨滑进袖口。 徐酒盯着发白的伤口边缘,后槽牙抵着腮帮子 —— 再不去处理,怕是要发炎。 他抓过一件深灰色西装外套披上,刻意将受伤的左手藏在身后,金属袖扣硌得伤口生疼。 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冷空气裹着楼下飘来的烤鹅肝香气涌进来,混着自己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大理石楼梯泛着冷光,徐酒下楼时放轻脚步,皮鞋跟却还是在台阶上敲出细微声响。 转角处水晶吊灯垂下的光帘里,能看见细小的尘埃在浮动。 楼下传来瓷器碰撞的清脆声,混着徐父爽朗的谈笑声:“小宁尝尝这个,是特地从法国空运的鹅肝。” 莫时宁低低的应答声顺着楼梯飘上来,尾音像羽毛扫过耳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绵软。 徐酒顿了顿,记忆中书中描写的莫时宁,此刻正坐在雕花餐桌前,用他那双能蛊惑人心的眼睛注视着徐父殷勤布菜的动作。 刚走到二楼转角,迎面撞上端着餐盘的女仆。对方吓得后退半步,托盘上的银质餐具叮当作响,红酒杯里的液体险些泼出来:“少、少爷!” 女仆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白色绷带,随着她慌乱的动作轻轻晃动。 徐酒摆摆手示意对方噤声,余光瞥见女仆脖颈处有道淡红的抓痕 —— 那是原主昨天发脾气时留下的,此刻却被她用高领制服小心遮掩着。 药箱在一楼储物间,徐酒记得书中的描写。 穿过长廊时,墙上挂着的家族画像里,原主母亲的眼睛仿佛在注视着他。 当他路过餐厅时,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晕铺满整个空间。 徐父发福的脸上堆满关切,握着刀叉的手已经放下:“饺子?怎么下来了?” 他僵在原地,看着餐桌旁两道身影同时转过来。 莫时宁倚在雕花椅背上,琉璃色瞳孔映着烛光,像是蒙着层雾,左手无意识地转动着红酒杯,杯壁上的酒液划出暗红的弧线。 “找、找药箱。” 徐酒举起受伤的手,血已经浸透袖口,在深色布料上晕开大片暗红。 徐父 “嚯” 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这怎么弄的?张妈!快把家庭医生叫来!” “不用!” 徐酒脱口而出,在徐父震惊的目光中补了句,“小伤,自己处理就行。” 余光瞥见莫时宁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像是冬日湖面上转瞬即逝的涟漪,他放下红酒杯,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徐叔叔,我学过简单的包扎,不如让我帮忙?” 莫时宁骨节分明的手指叩在桌面的声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徐酒盯着对方琉璃色的瞳孔,里面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后知后觉发现掌心又开始渗血,在袖口晕出更深的红。 记忆里书中小白兔般任人欺负的莫时宁,此刻却带着某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不用麻烦。” 徐酒下意识拒绝,喉结滚动时才发现声音发紧。 可对上徐父拧成川字的眉,还有老人眼底毫不掩饰的担忧,那些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原主过去动辄摔盘子砸碗的脾气,此刻倒成了他的 “护身符”—— 当他抿着唇不说话时,徐父反而长舒一口气,以为这是孩子 “懂事” 的征兆。 “听小宁的,他在学校参加过急救社团。” 徐父拍了拍空着的雕花沙发,真皮表面发出轻微的褶皱声。 徐酒挪动脚步时,余光瞥见莫时宁起身接过女仆递来的药箱,金属扣开合的 “咔嗒” 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契约。 十七岁的 Omega 身形纤瘦,白色衬衫领口系着深蓝色领带,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莫时宁将药箱搁在茶几上,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散开。 徐酒注意到他翻找纱布的手指修长苍白,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完全不像书中描写的被原主欺负到指甲劈裂的模样。 “伤口需要清理。” 莫时宁突然开口,琉璃色的眼睛直视过来。 徐酒感觉后颈泛起细微的凉意,那是被 Omega 信息素压制的本能反应吗? 他顺从地伸出手,看着酒精棉球擦过伤口时,莫时宁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 一旁的徐父还在絮叨:“明天让司机送你们去医院做个体检,你这孩子,受伤了也不知道喊人……” 中年人的声音渐渐模糊,徐酒盯着莫时宁专注包扎的侧脸,突然想起书中这个 “善良无害” 的 Omega,未来会亲手将原主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绷带缠到第三圈时,他不自觉收紧手指,却撞进莫时宁骤然抬起的目光里。 那双琉璃色的瞳孔深处,像是结冰的湖面突然裂开缝隙,暗涌的黑水在冰层下翻涌,转瞬又被掩盖在无害的光泽之下,只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寒意,顺着视线爬上徐酒的脊背。 莫时宁半跪在雕花地毯上,银灰色发丝垂落额前,在水晶灯下泛着冷光,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徐酒盯着对方指节分明的手,那双手动作轻柔得过分,每次触碰到伤口周围的皮肤,都像是羽毛扫过,丝毫看不出对自己的厌恶。 这让他忍不住想起书中的情节,原主无数次刁难莫时宁,可眼前的少年永远是这般温和隐忍的模样,心底不由泛起一阵愧疚。 “谢…… 谢谢。” 徐酒的声音低得像蚊蚋,眼睫垂成扇形阴影,刻意避开那双琉璃色的眼睛。 他生怕自己露出破绽,被莫时宁看出灵魂已换了人。 原主从未对莫时宁说过一句好话,此刻这声道谢,在寂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莫时宁打结的动作顿了半秒,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抬眼时,唇角仍保持着温和的弧度:“我只是尽了自己的责任而已。” 那声音清润又柔软,像春日里的细雨,徐酒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看着莫时宁整理医药箱的背影,心想不愧是书中的万人迷,即便面对曾经百般欺凌自己的人,也能做到如此大度善良。 第4章 第 4 章 雕花餐桌上,银质烛台摇曳着暖光,将摆满珍馐的照得流光溢彩。 勃艮第红酒炖牛肉咕嘟冒泡,龙虾鲜红的外壳裹着黄油,法式鹅肝旁点缀着晶莹的鱼子酱,连原主最爱的奶油蘑菇浓汤都盛在描金瓷碗里,蒸腾的热气在烛光里扭曲成虚幻的漩涡。 可徐酒盯着眼前这份奢华的晚餐,却只觉得胃部抽痛 —— 缠着绷带的手掌肿得像发酵过度的面团,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像有细针在皮肉间游走。 刀叉在掌心打滑,徐酒捏着银质餐具的指节发白。 他小心翼翼切下一小块牛排,肉汁渗出的瞬间,记忆突然闪回孤儿院清汤寡水的白菜粥。 此刻鲜嫩的牛肉送入口中,却混着绷带消毒水的苦涩,化作难以下咽的硬块。 余光不经意扫过餐桌对面,莫时宁正用银刀划开鱼肉,动作优雅得如同在雕琢艺术品。 琉璃色的眼睛专注在瓷盘里,长睫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仿佛徐酒与徐父的对话是隔着毛玻璃的虚影。 “多吃点,这个焗蜗牛是新请的法国厨师做的。” 徐父肥厚的手掌带着温热的触感落在徐酒肩头,震得他差点打翻手边的红酒杯。 中年人夹起油亮的蜗牛,壳上还淋着融化的帕玛森芝士,“伤口疼就跟爸说,明天咱去医院好好看看。” 瓷碗在大理石桌面磕出轻响。徐酒低头望着碗里堆叠如山的食物,绷带边缘的白纱已经渗出淡淡血渍。 他扯动嘴角,尝到铁锈味在齿间蔓延:“爸,我不太饿。” 这话让空气突然凝滞,他听见徐父喉结滚动的声音,抬头时正撞见中年人眼底翻涌的疼惜,转眼却化作溺爱的笑纹。 “行,不想吃就不吃。” 徐父挥了挥手,戒指上的翡翠扳指撞在酒杯上发出脆响,“老张,让厨房把宵夜单子重做一份,少爷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管家躬身退下时,衣摆扫过地板的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 莫时宁始终保持着标准的用餐礼仪,切割食物的节奏像精准的机械钟。烛光在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随咀嚼动作起伏,银质餐具碰撞的轻响规律得近乎诡异。 徐酒望着那张温和无害的侧脸,绷带下的伤口突然发烫 —— 方才包扎时对方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皮肤上,此刻却像隔着层冰冷的面具。 雕花穹顶垂下的水晶吊灯将最后一丝烛光温柔地在银盘上跳跃,餐刀与瓷盘的碰撞声渐渐停歇。 徐父摘下金丝眼镜,用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目光却透过镜片边缘,在徐酒和莫时宁身上来回打量。 这位身着深灰定制西装的中年人脊背笔直,领带夹上的碎钻在灯光下若隐若现,翡翠扳指随着他手部动作,在红木餐桌表面投下晃动的阴影,彰显着他的身份与地位。 “饺子,带小宁在宅子里转转?” 徐父将眼镜重新架上鼻梁,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正好让他挑间客房常住。” 这话一出,整个餐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片刻,唯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格外清晰。 徐酒捏着餐巾的手指不自觉收紧,绷带边缘粗糙的质感蹭过掌心结痂处,传来细微的刺痒。 他抬眼望向餐桌对面,莫时宁正用银质餐具摆放架将刀叉归位,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机械运作。 少年琉璃色的眼睛映着烛火,像浸在蜜糖里的玻璃珠,却泛着冷冽的光泽。 “好。” 徐酒咽下喉间的干涩,声音比预想中沙哑许多。 就在这时,余光瞥见莫时宁忽然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那抹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樱花,来得极快,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露出右侧酒窝:“那就麻烦徐哥哥了。” 他的声音清润得像新泡的绿茶,尾音带着若有若无的颤意,却让徐酒莫名想起橱窗里的人偶 —— 精致得无懈可击,却少了几分生气。 徐酒别开脸,叉子戳进最后一块冷掉的甜点,奶油沾在绷带上,晕开小片惨白,如同他此刻慌乱的心情。 徐父拍着扶手站起身,翡翠扳指撞在红木上发出闷响:“年轻人多亲近亲近!” 他手掌有力地落在徐酒肩头,沉稳的力道让徐酒微微挺直脊背,“宅子东翼采光好,让小宁先挑!” 说罢,带着管家转身离开,皮鞋底与大理石地面摩擦的声音拖沓而沉重,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餐厅陷入寂静,只剩壁炉里木柴爆裂的轻响。 徐酒盯着莫时宁叠放整齐的餐巾,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对方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黑色发丝在烛光下泛着冷光,白色衬衫领口的深蓝色领带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像一条蛰伏的蛇。 莫时宁修长的手指交叠放在膝头,骨节分明,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掌心,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徐酒莫名感到不安。 “徐哥哥要带我从哪里开始?” 莫时宁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徐酒手中的叉子 “当啷” 坠地。 他弯腰去捡,余光瞥见少年交叠的双腿,黑色西裤熨烫出笔直的褶皱,连裤脚卷起的角度都像是量过般精准。 起身时撞进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里面盛着盈盈笑意,眼底却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暗流,让他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徐酒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从、从二楼的画廊开始吧。” 第5章 第 5 章 旋转楼梯的黄铜扶手还残留着徐父手掌的余温,冰凉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 徐酒握着缠着绷带的手,指节因为发僵而微微发白,刻意与莫时宁保持着半臂距离,仿佛那是一道安全结界。 拖鞋踏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心跳的鼓点。 二楼画廊的雕花木门自动感应开启,冷光灯带骤然亮起,瞬间驱散了走廊里的阴影。 灯光带着些许冷冽的金属质感,将满墙油画照得纤毫毕现。 正中央悬挂着原主最爱的《酒神祭》,画中裸女扭曲的肢体在光影下仿佛要破框而出,她们飞扬的发丝、张开的红唇和癫狂的神态,透着一种近乎妖异的美感,颜料的厚重堆积让画面充满了张力。 “这些都是徐哥哥的收藏?” 莫时宁的声音突然擦着耳畔响起,带着 Omega 特有的清软,却又像是羽毛轻轻扫过皮肤,让人不自觉地战栗。 雪松香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徐酒猛地侧头,正对上少年琉璃色瞳孔里自己慌乱的倒影。 莫时宁垂眸望着脚下波斯地毯的鸢尾花纹,黑色发丝垂落额前,如同帷幕一般,将眼底神色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精致的鼻梁和微微抿起的嘴唇。 徐酒喉结滚动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画框,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 他这才发现走廊两侧的客房门都嵌着雕花铜牌,“紫丁香套房”“月光厅” 的烫金字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透着一股奢华而疏离的气息。 记忆突然翻涌,书中原主把莫时宁赶到地下室储物间,那里阴暗潮湿,霉味刺鼻,导致对方肺炎发作却无人知晓。 想到这里,徐酒的心猛地揪紧,仿佛自己也能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寒意。 “三楼采光更好。” 徐酒盯着莫时宁衬衫第二颗珍珠纽扣,声音不自觉放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东翼的‘晴川’能看到整片玫瑰园,还有独立的露台,清晨能第一时间看到阳光洒满花园,夜晚可以坐在露台上看星星。” 他没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攥紧拳头,绷带边缘渗出细小血珠,在雪白纱布上晕开红梅似的痕迹,随着动作微微颤动,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莫时宁睫毛轻颤,如同蝴蝶的翅膀,抬眼时又是那抹温润笑意,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但眼底深处却像是藏着深不见底的幽潭,让人捉摸不透。 “听徐哥哥安排。” 他缓步走到《酒神祭》前,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心丈量,优雅得如同贵族的舞步。 指尖悬在画布上方半寸处,仿佛要触碰画中流淌的红酒,又像是在感受着画作残留的气息,神情专注而痴迷。 徐酒望着少年挺直的脊背,西装勾勒出他纤瘦却挺拔的身形,突然想起书中描写 —— 莫时宁在拍卖会上豪掷千金,只为毁掉这幅曾羞辱过他的画作。 那时的莫时宁眼神冰冷,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场,与此刻温和无害的模样判若两人。 走廊尽头传来管家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嗒嗒嗒” 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当他再回头时,莫时宁已退到安全距离,琉璃色眼睛映着油画里疯狂的盛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却比画中任何人物都要安静,仿佛他才是那个被禁锢在画中的幽灵。 旋转楼梯的铜制栏杆泛着温润的包浆,徐酒扶着它拾级而上时,指尖能摩挲到经年累月留下的细微凹陷。 羊毛地毯厚实得像踩在云端,悄无声息地吞没了脚步声,唯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在空荡的回廊里回响。 三楼转角处的壁灯自动感应亮起,暖黄的光晕里浮动着细小尘埃,如同悬浮的星子,照亮了墙面上挂着的家族肖像画 —— 原主八岁时的画像正歪着头,嘴角沾着奶油,眼神天真烂漫,和此刻绷着脸的自己形成诡异的对照。 画框边缘爬满暗金色藤蔓花纹,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 鎏金雕花的橡木门虚掩着,徐酒用肘部轻轻推开,檀木合页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唤醒。 扑面而来的不是酒店式香氛,而是淡淡的雪松香薰与刚晒过的亚麻织物混合的气息,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青草味,那是从露台外飘进来的。 米白色的护墙板上装饰着手工描金藤蔓花纹,与画框上的图案遥相呼应,水晶吊灯垂落的光帘里,能看见远处露台外摇曳的玫瑰枝桠正将影子投在落地窗上,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墙角的古董座钟发出 “滴答滴答” 的声响,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一丝时间的重量。 “以后你就住这儿。” 徐酒侧身让莫时宁进屋,脚趾无意识地碾过波斯地毯凸起的织纹,那复杂的几何图案硌得脚底微微发麻。 “离我房间就隔道过厅,夜里有什么响动...” 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绷带下的伤口随着心跳微微发疼,仿佛在提醒他原主犯下的过错。 记忆里书中描写的地下室,潮湿阴暗,霉味刺鼻,蜘蛛网上结满灰尘,此刻与眼前铺着羊绒毯的矮柜、摆着新鲜铃兰的骨瓷花瓶形成刺眼对比。 铃兰洁白的花朵轻轻颤动,散发着淡雅的香气,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莫时宁的皮鞋尖刚踏入房间,银灰色发丝便被斜射进来的夕阳镀上金边,宛如笼罩着一层神圣的光晕。 他伸手触碰飘窗台上摆放的黄铜望远镜,镜筒表面倒映出他微微颤抖的睫毛,那睫毛投下的阴影在脸颊上轻轻晃动。 “比我在孤儿院的阁楼... 亮堂太多。” 这句话轻得像被风揉碎的叹息,尾音消散在逐渐浓郁的暮色里。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处角落,从雕花的天花板到精致的壁灯,最后落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兴趣,又很快被自卑掩盖。 徐酒喉结滚动着,目光扫过莫时宁洗得变薄的衬衫领口 —— 那里有处线头松脱,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仿佛随时会断开。 “你的行李...” 他话未说完,就看见少年转身时,琉璃色眼睛突然漫上一层薄雾,像是被惊飞的鸽群掠过湖面,又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 那眼神让他心头一颤,仿佛看到了莫时宁过去无数个孤独无助的日夜。 “粗布衣裳配不上檀木衣柜。” 莫时宁指尖抚过衣柜雕花门,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将这份美好打破。 “上次见这么好的木头,还是在教堂的忏悔室。” 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三分自嘲,七分落寞,身后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胡桃木地板上纠缠成模糊的一团,宛如他们纠缠不清的命运。 第6章 第 6 章 鎏金雕花的橡木门半开着,徐酒斜倚在门框上,肩背压着冰凉的檀木纹路。 暮色从露台的纱窗漫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与莫时宁站在落地镜前的身影悄然重叠。 少年正仰头打量水晶吊灯,乌黑的发丝垂落额前,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记忆突然翻涌 —— 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孤儿院阁楼,冻僵的手指抠着发霉的墙皮,听着楼下孩子分蛋糕的欢笑声。 此刻莫时宁眼底一闪而过的拘谨,和当年镜子里的自己如出一辙。 徐酒喉结滚动,绷带上的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刺鼻,他别开眼望向墙角摇晃的陶瓷小鹿,褪色的红丝带在晚风里轻轻颤动。 “咳。” 指节叩在门框上发出轻响,惊得莫时宁转身时带起一阵雪松香。 琉璃色眼睛蒙上薄雾,像受惊的幼鹿。 徐酒盯着少年发白的指节 —— 那里结着薄茧,和自己曾经偷偷藏在袖口里的伤疤一模一样,无声诉说着相似的艰辛过往。 “早点休息。”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余光瞥见衣柜雕花门缝里露出的真丝睡衣边角,“备用的衣服在柜子里,尺码可能……” 话音戛然而止。 莫时宁低头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衬衫,衣角被捏出细密的褶皱,那模样让徐酒想起孤儿院漏雨的屋檐下,瑟瑟发抖的流浪猫。 徐酒没敢回头,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 大概是莫时宁在摸衣柜的雕花。 他的手掌贴着缠着绷带的伤口,那里的刺痛突然变得滚烫,像有团火在皮肤下灼烧。 走廊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时,座钟恰好敲响七下。 莫时宁维持着低头捏衣角的姿势,黑发垂落如帘,将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雕花木门上的鎏金藤蔓纹路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随着夕阳西沉,金箔的反光逐渐变得刺目,像一道隔绝两个世界的屏障,也像极了孤儿院铁门上缠绕的带刺铁丝。 他缓缓走到门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冰凉的檀木。 木纹凹凸不平的触感让记忆突然翻涌 —— 十二岁那年,他在垃圾场捡到半块木雕,也是这样粗糙的质地。 掌心残留的温度却不合时宜地冒出来,是方才给徐酒包扎时,那只缠着绷带的手微微发颤,皮肤却意外地柔软,带着养尊处优的人特有的细腻,与他常年劳作磨出茧子的手截然不同。 喉结滚动了一下,莫时宁猛地将门反锁。 “咔嗒” 的锁芯转动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惊得墙角陶瓷小鹿摆件上的红丝带轻轻晃动。 他盯着黄铜门把上自己的倒影,琉璃色眼睛泛起涟漪,恍惚间似乎看见前世地下室那扇生锈的铁门,每次被徐酒踹开时,也会发出类似的声响。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被推开,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莫时宁站在嵌入式花洒下,水流瞬间将他吞没。 热水冲刷着苍白的皮肤,却冲不走记忆里刺骨的寒意 —— 那个暴雨夜,他被关在漏雨的杂物间,雨水混着污水从头顶的破洞浇下来,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此刻的热水渐渐变得灼人,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右手。 “真脏。” 他突然轻笑出声,声音混着水声显得格外空灵。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红痕,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不该有的温度彻底抹去。 琉璃色的眼睛倒映着水流在瓷砖上蜿蜒成的细流,像极了记忆里孤儿院污水沟里的脏水,也像极了徐酒掌心渗出的那丝血迹。 机械地用沐浴露反复揉搓双手,泡沫顺着手臂滑落,在脚边聚成浑浊的一池。 当皮肤被搓得发红发痛时,他才终于停下动作,靠在冰凉的瓷砖上。 第7章 第 7 章 徐酒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自己房间,绷带下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走廊里的壁灯散着暖黄的光,在深褐色的墙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晕,宛如破碎的月光。 墙纸上暗纹的藤蔓图案在光影中扭曲变形,像是孤儿院铁窗上缠绕的荆棘,勒得他胸口发闷。 推开房门的瞬间,徐酒愣在原地。此前他忍着伤口的刺痛,用桌布将满地尖锐瓷片一点点拢起、包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记得当时鲜血不断渗出,在洁白的桌布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像极了孤儿院墙角开败的野蔷薇。 他咬着牙把碎片包成一团,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咸涩的汗水滑进眼睛,刺痛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而此刻,深胡桃木地板被擦拭得锃亮,倒映着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仿佛方才那场激烈的场面从未发生过。 床头柜上摆放着新换的白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宛如撒落的星辰。 可他盯着那些水珠,却想起了孤儿院漏雨的屋顶,雨水也是这样顺着墙缝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浑浊的水洼。 就连被扯坏的窗帘也已重新挂好,丝绸布料垂坠如瀑,随着穿堂风轻轻摆动,全然不见他当初手忙脚乱修补的痕迹。 那时他用生锈的回形针别住撕裂的布料,而现在,破损的地方被精致的蕾丝花边巧妙遮掩,仿佛瑕疵从未存在。 他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精致的刺绣花纹,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 柔软的羊绒毯自动感应升温,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复杂情绪。记忆不受控制地回到用餐前 —— 尖锐的瓷片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那时他蹲在地上收拾碎片,桌布粗糙的质感摩擦着伤口,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钻心的疼,可他只能强忍着,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旁人。 而现在,所有痕迹都被彻底清除,就像有人用橡皮擦去了一幅失败的画作,重新铺好了崭新的画纸。 “这效率……” 徐酒轻声呢喃,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鎏金雕花,那些精致的纹路在灯光下闪烁着华贵的光芒。 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身姿挺拔,黑色燕尾服的银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躬身行礼时后背绷成笔直的线条:“少爷,您的伤口需不需要再处理?厨房炖了安神汤,稍后给您送过来。” 管家说话时,袖口露出的怀表链轻轻晃动,让他想起孤儿院院长总爱把玩的那枚铜怀表,同样冰冷的金属光泽,却承载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他摆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房间重新陷入寂静,只有座钟 “滴答滴答” 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徐酒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渐深的夜色,墨色的天幕上点缀着稀疏的星辰。 忽然想起孤儿院漏风的窗户,想起为了一口热饭在寒风中排队的日子。 那时打碎一个碗,都要被院长罚饿一整天,而现在,不过几个小时,所有的混乱就被轻而易举地抹去,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能将一切不如意都收拾妥当。 他下意识摸向床头抽屉,那里还藏着当初包碎片的桌布,此刻想必也被仆人洗净熨烫好,叠得整整齐齐。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他想,连时间都能为财富让步,将痛苦与狼狈迅速掩埋,甚至连回忆的载体,都能被擦拭得一干二净。 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伤痛,在财富面前,似乎也变得不值一提。 可当他闭上眼睛,桌布上暗红的血迹却依然在眼前浮现,提醒着他,有些伤痕,是再多的钱也无法真正治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