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鼠鼠我呀》 第1章 1 七岁的我并不明白离婚两个字背后代表的含义,也不明白妈妈和姐姐为什么离开一趟就再也没回来过,但我看着属于妈妈的东西被另外一个阿姨完完全全覆盖后才后知后觉到,我没有妈妈了。 阿姨是夏天住到家来的,我看着她衣服下隆起的肚子,看着姐姐的房间堆满婴儿用品,似乎听懂了爸爸妈妈曾经的大吵大闹。 随着年后两个弟弟的出生,我变得多余,在爸爸的催促下,我按照要求用书包装起作业本和衣服,被送到了语文老师家里寄宿。 语文老师家里只有三个房间,一个次卧给男孩子住,另一个次卧住女孩子,还有一间主卧是老师自己住的。 在此之前,我以为语文老师是个极其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的人,可短短几天,我就对她改观了,她会在管不过来几个孩子的时候一视同仁罚站,极尽冷言冷语的嘲讽。 就算是最听话安静的女孩子韩雅雅也免不了被揪着马尾大声呵斥。 大早上因为床单脏了,老师不想冬天去洗床单,所以头顶冒火的老师命令韩雅雅必须自己把床单搓干净晾起来。 比阳台水池就高一点点的韩雅雅踮起脚尖在自来水龙头下搓洗床单,她好像学过舞蹈,立着脚尖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姐姐生日爸爸送的八音盒里会唱歌的芭蕾舞女,我有点难受,八音盒姐姐没带走,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湿漉漉的被单很重,韩雅雅怎么都挂不上阳台的架子,我把座椅搬过去让她站上去可以高一点,可以稍微轻松的丢过一边。 我帮她搭了把手,两个人合力晾好被单,她冲我笑笑,身上长到膝盖的大红色棉服湿了大片,缓缓滴水。还没过元宵的冬天非常冷,我看她冻发紫的手指往湿透了的口袋里塞,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比起对女孩子的严厉,老师对我们几个男孩子是只要叠了被子就行,偶尔也会狠狠罚我们。 比罚站都让人难以接受,犯了错的男孩子当着大家的面被脱掉裤子打,且不让哭,哭出声会打的更狠。 有一次,于龙哭得止不住,打完屁股肿得都没办法坐下。 在老师家的寄宿截止到小学六年级毕业,初中是全封闭住校的,里面有好学生,更多的是坏学生。 我这种不好不坏的也很多,不过分宿舍不按成绩分,按报道顺序分的,凑满六个人就满一间。 宿舍比老师家环境差很多,宿舍楼里厕所的烟味重到人进去转一圈出来混身都带着廉价烟草的气息。 学校不让学生抽烟,但管不住,给钱给食堂超市的大爷什么烟都能从透明玻璃柜台拿出来。 我有个猛人舍友闻不得烟味,便不让同宿舍其他人抽烟,我很赞成他,二手烟对身体不好,可其他舍友不愿意,他就和其他人打了一架。 一打四,完全不落下风,还能控制力度和准度没打人脸上也没打人重伤。 我想给他鼓掌,忍住了,怕遭人记恨。 第2章 2 猛人室友叫王汉,自称从小在寺庙学武,于是我问他怎么来的这所学校,王汉沉默一下,嘟囔道,“寺庙违规招生,不让人学了呗。” 然而英雄也得防小人,夜深人静,其他几个人趁着王汉睡觉偷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我听见“咚”一声,木做的床板似乎被打穿了... 不久,宿舍灯开了,我靠被子的遮挡朝外探头,正巧对上王汉冷冷朝我看来的视线,其他四个室友蜷缩在地上痛呼,越发衬得对方残暴可怖。 我没加入夜袭,还是不免心中打鼓,悄悄地收回脑袋,佯装无事发生。 下铺传来悉悉嗦嗦的声响,原来是王汉把下铺的被子三下五除二打包扔对面没人的床上,随后转身拿起塌了床板的东西重新铺了床。 不大的宿舍内,共有四张上下床,其中一个摆放杂物,另外的用作睡觉,如今我睡上铺,王汉睡在我下铺。 被子盖住脸,我闭目想了想,另外四个和王汉有过节的肯定会成一伙人,我既没有王汉做独狼的底气,也不可能加入那伙去排挤王汉,说不定一起被打。 想来想去,我决定朝王汉示好。 虽然没有零花钱,但充值饭卡是会不会少我分毫的,我只要少吃一顿饭就能攒下钱买零食,趁着私下无人的时候分享火腿肠,薯片等零食给下铺,慢慢缓和关系。 初中都算安稳日子,到了高中才是进了地狱,全封闭的学校只有男生一种性别,身体成熟起来之后打架斗殴常有的事,可能是初中为了省钱,不吃晚饭营养没跟上,瘦弱的我成了班上被欺负的对象。 我没想过王汉会替我出头,替我打架。 “李唐是我小弟,招惹他就等于在挑衅我。”下午第一节课前,不同班的王汉带群人堵住班门口,一一点名那些曾欺负过我的人把他们叫出去谈话。 然后,过了几分钟,我收到了他们一个个诚恳的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早说你是王哥的人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对不起,以后值班再不连着排你了。” 有点想流泪,受到委屈的我发现原来正义和公平是需要借助武力才能得到。 下午放学,我提前跑去食堂打包晚饭,加了鸡腿,鸡排,火腿肠,送到王汉面前。 王汉从课桌里拿了双一次性筷子递过来,示意我也吃。 “我吃了,这是给你吃的。”我赶忙拒绝,感激道,“中午谢谢你替我出头。” “骗人,你只打了一份饭,吃。”王汉夹起鸡腿塞我嘴里,堵住我又要推拒的话,边分饭边说,“你太瘦了,多吃肉才可以长壮,打过他们就不敢让你做这做那了。” ”我不爱吃肉。”手拿着鸡腿一头,我咽了咽口水,言不由衷。 “呵呵。” 王汉大口吃饭,声音含糊不清,“有人欺负你就报我名字,知道了吗?别那么傻,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迟疑了下,喊,“好的,王哥。” 第3章 3 “做我对象。” 被不认识的人堵在厕所里告白的我简直天都塌了,男的怎么能和男的在一起。 我想逃跑,但对方有备而来,几个人堵住门把我推搡回来,他又一步步逼我进厕所最后一个单间。 摆放清理工具的单间挤进两个男生,我绝望的哀求,“我们都是男的,我不可能和你处对象。” “为什么不能?” “我看见你和王汉一起洗澡了。”他反问,“你都能做王汉的人,做我的人就不能?我也能罩着你。” “我和王哥只是互相搓背!”我急的都要跳脚了。 男生冷笑。“搓背?你们贴那么近,谁信你们没一腿。” 我气死了,“你胡说八道!我和王哥什么都没有。” “没有就更好了。” “和我处对象,不会让你吃亏的。”男生说完,手摸上我脸,暧昧气息凑过来,“你真可爱。” 我当即反胃到想吐,用尽全力推开对方,还朝着他下面踹了一脚,好不容易慌慌张张打开门,我前脚跑出去,后脚他就勒着我腰拽了回来。 “你能跑哪去。”他威逼,“不答应就别想走,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 “...可我都不认识你啊!!!”我好想喊救命。 “你不认识我?”男生愣住。 “对啊,你谁啊?” “................”他气笑,“李唐,真有你的,天天早上做课间操不抬头?每周学生会检查班级卫生没关注?再不在意的人,学校颁发奖状、上台演讲、表演节目那么多次,也应该眼熟我了吧......” 看我还是不知道,他一字一句说,“我,叫,徐,航。” 对于这个名字,我只听过,没见到过人,每次考试名次都是年级前三里。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可能因为他成绩好,就去答应他啊。 “行吧,那你知道我另一个身份是什么吗?” 我老实的摇头。 “我是徐鸣的弟弟。” 徐鸣我知道,高三校霸,王汉还是徐鸣小弟。 “你不答应我,我就叫人打你。”徐航一脸冷漠。 我故作镇定,害怕的颤颤说,“强扭的瓜不甜。” “你得对我负责,”徐航见硬的不吃,来软的,轻声道,“你刚才踹坏了我的鸡。” “我根本没用力踹...”有点崩溃。 “不信你摸摸,我硬不起来了。”徐航抓着我的手按在上面。 一下子,心直降,好像真的没反应。 “不会真不行了吧。”我好害怕。 徐航把我搂紧,语气凄凄,“是啊,被喜欢的人摸都不起来了。” “你必须对我负责,和我在一起。” 他换了个温柔的声调,哄道,“我可以辅导你学习,我能罩着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但我真的真的真的不能接受男的!”我挣扎,“你喜欢我哪里,我一定改。” “我们慢慢来,没问题的。“徐航骗着诱着胁迫着,“我长得算好看,和我在一起铁定不吃亏,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会一直缠着你的。” 第4章 4 徐航的步步紧逼让我身心俱疲,我实在想不通,大家都是男的,为什么要处对象。 “我不是女孩子。”我使劲推开他,满脸怀疑人生。 “和性别没关系,我就喜欢你。”徐航大大方方的说。 “不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我长得既不好看,又不健壮,成绩不好,我个子还不高,弱鸡一只。” 徐航不顾我的抗拒双手环抱住我整个人,低声道,“我喜欢你这种看着好欺负的样子,你就和我试试呗,我又不能吃了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徐航的声音发哑。 我还要说些什么话拒绝,他直接捂住我嘴,笑眯眯说,“我就当你答应了,晚上见。” 临了不忘威胁一句,“不要想着躲,我会来找你的。” “变态。”我望着徐航的背影,恼怒骂了一声。 忧虑了一下午加两节晚自习,晚上放学,徐航如期而至,直接来到班级门口当着众人的面喊我出来。 “李唐,出来我们去吃宵夜。” 我很想顶着众人惊诧好奇的目光有力辩解,我不认识他,他喊的不是我,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徐航两三步走到我课桌前,一只手拎起我书包,一只手勾住我肩膀把我从椅子上提起来,半拖半拽的带我走出班里。 “....徐航。”我叫了他名字,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嗯?”徐航温和回应。 我很紧张,“我们能不能先从朋友开始相处。” “可以,先从男朋友开始。”徐航牵上我的手。 我有种被土匪打劫了的无措感觉,心道原来学习好也不能保证人品好,徐航看着好好学生的样子,实际为人强势,说一不二,手段龌龊,做事野蛮。 土匪,强盗,垃圾,变态。 委屈渐渐漫上心头。 “哭了?”徐航掏出带香味的纸巾,边擦边说,“真可爱。” 楼梯转角,他抱住我,安抚,“好了好了,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是真心找你处对象的。” “别担心,你愿意就处对象,不愿意我们就从朋友起。”他说得很通情达理的样子,但我要退出他怀里却是死死抓着我的手不放开。 他好声好气,“别急着推开我,我们先试试,你要是真的不能接受我,我们再好好谈。” 不抱任何期望的我差点在他胸口痛哭。 “先去吃宵夜。”徐航借口买烧烤,以此转移我的注意力。 读了好几年,我第一次知道学校后门还有烧烤摊,烧烤摊老板人和摊在门外,桌椅摆在学校墙里面。 看徐航从兜里掏出现金,我吃惊的问,“你还有现金?” 学校水卡,饭卡都是充值的形式,各种费用都是报名时交好了的,学校里面也没有使用现金的地方。 “有啊,下次我带你翻墙去外面玩。”徐航熟门熟路点好菜,红色纸钞从铁门缝隙递出去给老板找零。 我更震惊了,“学校不是不让出去吗?” 徐航冲我笑笑,“腿长我们身上,学校哪能管那么宽。” 第5章 5 如果抛掉徐航对我的非分之想,和他做朋友其实还是很自在的,大气风趣,面面俱到,成绩好,聪明,人端正可靠。 但他没有一点点避嫌的想法,同他接触真的就是叫人很头皮发麻的状态,时不时摸脸摸手,凑过来亲昵低语,谈笑风生。 任谁看都会以为我和他之间不清白。 “这样不好,别人会误会的。”第三次他的手要搭在我肩膀上,我避开了,“现在都在传我们两谈恋爱了。” “我们没谈吗?”徐航整个环住我,上半身压在我身上,含笑窃窃私语,“你忘了,你要对我负责。” “我们两是般配的。”他手摸摸我的脑袋,诡辩,“你总是不自信,明明你是个那么好的人,却不相信我喜欢你。” “再说了,学校里那么多人谈恋爱,多我们两也不会怎么样。” 我一下愣住,学校里很多人谈恋爱?这可是个男校啊。 见我不信,徐航掰起手指头数,“你们班的班长和体育委员在谈,17班的洪磊和肖飞是一对,我哥班里有两对,高三1班的第一第二从升高一就在一起了,还有4班,6班,9班都有。” “男的和男的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吗?”在他说来,这事像是喝茶饮水般普遍且寻常。 我还是觉得不对,却找不出来话反驳。 这真的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我陷入沉思。 “你喜欢过女的吗?”徐航问。 我实诚的说,“没有。” “那你试试和我在一起,不会让你掉块肉的。”徐航诡计多端。 他凑过来,轻轻吻了下我的脸颊。 男孩子的亲吻说不出的作呕,使人胃里翻江倒海。 “抱歉,我还是接受不了你。”强压下那股难受劲儿,我手脚并用的逃离这个禁锢的怀抱。 “李唐。”徐航脸庞上温和的笑意消失,面无表情喊我名字时瘆人的慌。 “你是接受不了男的,还是接受不了我?” 我不假思索回答道,“前者。” “那和王汉就可以?”徐航抓着这点不放。 “徐航,我和王哥什么都没有啊,我和他就是朋友!”我觉得好大一盆狗血。 “王哥,叫得那么亲蜜,还说什么事都没有。”徐航本来想在李唐面前表现的好一点,可心里窝着火,说话泛着酸。 他心想,全都是借口。 “李唐,你喜欢王汉,对吗?” 我当即赌誓,“我用全家发誓,我不喜欢王汉,也不喜欢男的。” “那你能不能喜欢我。”徐航忽得声音压低,一副很伤心的模样。 我见他红了眼眶,有点不忍,嗫嚅,“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 而且我不知道徐航对我的喜欢从何而来,他就像个强盗一样闯入我的世界,一只手举着刀架在我脖子上胁迫我和他谈情说爱,另一只手把糖送到我嘴里要我心甘情愿的应承下他不合理的要求。 如果他很喜欢我,为什么现在才说喜欢。 “行吧,李唐你啊软硬不吃,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了。” 徐航收敛住全部表情,认赌服输。 第6章 6 徐航给我上了很深刻的一课,让我以后对所有表露无遗看似真诚的爱意都抱有警惕之心。 他对我表白,追我,不过是因为和别人打的赌,然后他输了。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没有照着安排好的计划走入名为爱情实为陷阱的深坑。 虽然庆幸没一脚踩进坑里,后续也没被纠缠,但偶尔回想起来,还会隐隐反胃。 果然光鲜亮丽的表象,内里已经腐烂变质。 我升上高三,徐航去了大学,临走让王汉给了我一个礼物包装的盒子,以及一封信。 都要再也不见了,冷不丁诈尸。 “小航说给你的补偿。” “王哥,帮我扔了,谢谢。”宿舍楼下的垃圾桶该是这些东西最后的归宿。 王汉有点为难,徐航亲手把东西交到自己手里,说要让李唐看过再由他决定怎么处理。 “看看吧,当给我个面子。” 僵持片刻,我没办法低了头,别人对我好一点,我就会想报恩,而且永永远远都记得别人的好。 礼盒拆开,是个金项链,我拿起发票,二十克,不由生出后怕,差点就让我丢垃圾桶里去了...... 金项链开头,我没那么抗拒了,拆开信封口,没一个字爱看。 道歉,诚恳的道歉,非常诚恳的道歉,结尾表达希望还能做朋友。 倒了下空信封,没有东西后,我对半撕了四次扔进垃圾桶。 “礼物帮忙还回去,信我看过了,没话回他。” 王汉应该不知道徐航和其他人的打赌游戏,对我和徐航八杆子打不着的这份人际关系好奇,可他不问出口,我也当无事。 成绩不好的我不指望考大学,再者就算我考上了普通大学,四年学费、生活费从哪里变出来,去年过年亲爸都没给钱买套新衣服,除夕夜我穿着去年买的棉服,已然短了一截的袖子十分明显,却没人在乎。 现在高三即将毕业,没提上大学的事,我心知肚明毕业后肯定出去打工。 不过我也有自己的打算,找个包吃包住的工作先有个落脚的点,然后学个技术,慢慢攒家当,找个合适的姑娘成家立业,共同养育孩子。 我七岁那年家就散了,我现在17岁,希望27岁能有一个自己的家。 觉得自己规划的很好,我扭头问王汉,“王哥,你毕业有什么打算?” 王汉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要上学,不是好大学肯定家里是不会供的。 “投奔徐鸣吧,鸣哥开了家挺大的修车店,我去给他打下手,包吃住,每个月工资八百,给家里五百,剩三百自己用。” 我笑着说,“祝愿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亲戚介绍的工作,早晚班流水线打螺丝,包吃包住,月休两天,月薪三千,月底发工资,还要压一个月工资。 干了两个月拿到工资后提桶跑路。 并不是我不能吃这份苦,而是我感觉我坐在那,就和流水线合为一体,成了里面没有感情不用思考的齿轮,只需麻木的重复机械动作,一天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 这么过了一个月后,排到我休息,躺在十二人间的宿舍床上,我才稍稍转动了下脑子。 我在这里可以学到东西吗?我能靠打螺丝生存一辈子吗?想攒个家月薪三千就够了吗? 不可以,不能,不够。 下床火速跑去找组长提离职,去人事填辞职报告。 看见辞职报告底部的一行小字:需提前一个月提离职,我高兴自己没有再等等看。 第7章 7 第二份工作是自己找的,连锁咖啡店做咖啡,从来没接触过咖啡,但面试还是成功了。 我看着镜子里样子很衰的人,对店长说我看着白净整齐有种做咖啡的气质可以试试看的话持怀疑态度。 试用期一个月,工资两千八,白班双休,转正后工资加八百,不包吃住,有餐补房补,工作满两年后考核通过调其他地方当店长。待遇和未来比厂里打螺丝好太多,以至于刚出厂的我恨不得立刻签下两年的卖身契。 结果努力学习咖啡相关的知识,背下各种比例,充满希望的转正后发现店长是个变态。 转正当天八点下班,清洗打扫好店里卫生,店长喊我去他家吃饭庆祝转正的事。 店长是本地人,父母在当地给他买了房,房子离咖啡店不远,平时一个人住,有时候会把我叫去吃饭,所以那天我也没有多想,下班路过凉菜店买了酱牛肉和卤鸭再买了大瓶的果汁去店长家。 “菜还在烧,你先洗个澡吧。”系着围裙的店长开门,拎过买的东西放桌上,嘱咐了一句后转身进了厨房看火。 夏天,兴许是走路出了汗身上脏,店长喊我洗澡我就去浴室洗了。 头两天没找到房子住的时候,店长收留我在他家住,沙发上还有两件我的衣服没拿走,正好换着穿。 等我洗完头洗完澡套上衣服出来,菜烧好了,店长打开自家酿的杨梅酒各倒一杯。 “我没喝过酒,喝不了。”我急忙推脱。 店长拉我坐下来,笑眯眯说,“多少来点,这么好的菜配点酒,明天放你休息一天。” 我才坐下,他拿了块干毛巾盖在我头上,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和责怪,“头发都不擦干,一会闹得头疼。” 在短暂人生里罕有的关爱使得我鼻头发酸,眼泪险些不争气的落下,任由对方替我仔细擦干头发。 吃过饭喝了几口酒,店长拉住我手挽留,“小唐,今晚在这睡吧,回去也很晚了,走夜路不安全。” 被酒精腐蚀了大脑的我什么都不灵敏,点点头应下来,没注意到店长手指抚摸我手背的亲蜜暧昧,然后被扶进了店长睡的主卧。 按正常情况,我是睡主卧对面的客卧。 我躺在古龙香水味道的深灰色床单上好一会儿差点睡着,闭着眼感知到店长洗过澡躺我身边,手臂挨着手臂,才有点不对劲的感觉。 因为徐航,我对挨很近的男性都不太放心,在困与怠惰之间我挣扎着起身想换个房间睡。 可店长抓住了我的手将我拽回床,问,“去哪啊?” 想说实诚话的我不知怎得撒谎,“去上厕所。” “我带你去,别摔了。” 好在我是真的有上厕所的需求,不然很难圆谎。 关了灯,躺回床上的我又坐起身子,解释道,“我去睡客卧。” “客卧没铺床。” “那我睡沙发吧。” “怎么,怕我会吃了你?”店长的话与徐航的话重叠,叫我害怕的酒醒了一半。 第8章 8 我很不想去猜测待我很好的店长也是类似徐航的变态,但随着他离我近到呼吸交错的程度。 我不得不相信,店长和徐航是同一类人。 店长比我大几岁,是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他一压上来,我就挣脱不出来了。 幸运总是不眷顾我,本来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自以为结识了一个很好的朋友,日子会朝着以后设想的那样稳步前进,可悲剧的人生会迎来悲剧的发展。 哭累了歇会,去想这份工作我能不做了吗。 答案是不能,厂里发的工资已经全花掉了,开支大头是房租押二付一,剩下来那些水电和吃饭就消磨殆尽,我没有办法再承担一次换工作的花销,我也不能再去换工作了。 就算要换,也得提前一个月申请离职,不然工资直接扣住不发,本不富裕的生活会雪上加霜的。 而且,我有种自己脏了的感觉...... 真的有点忿恨生活了,离想要的未来越来越远。 我麻木地,倦惫地,什么都不去想了。 日上三竿,我还没有从床上起来,像是失了魂魄,抽离了全身力气的躺着不动。 或许是年纪太轻,遇到一点点挫折容易想不开,我知道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等明天去上班,忙起来了就没有时间沉溺在愁绪里。可自卑感更加强烈,我深知自己条件非常差,父母离异,后妈生了两个儿子,家庭不会提供资助;没有学历,高中毕业出来工作;长得不优秀,个子不高不够好看,现在又被同性使手段得逞,我不可能对未来的另一半隐瞒自己曾经的不堪,至此唯一一点能拿得出手的身份干净也没了。 我想要个自己的家,想和伴侣养育孩子,想当个一心一意的好丈夫,做个不让孩子失望的好爸爸。然而现在,这点奢想都烟消云散。 眼泪不受控的流下,十八岁的我对未来一无所知,活着好难,不想活,又不想死,做不到和店长这个变态同归于尽。 房子是密码锁,我试了好几次都打不开,估计是店长出门的时候密码改掉了。 枯坐在沙发等到五点店长下班回家,一开门他朝我打招呼,我当没看见,起身离开,但他挡在门前我无法通行。 “麻烦让一让。”忍耐到达极限,可习惯使用敬词。 店长把门顺手带上,一步步向前逼我后退。 ”你要做什么?“应激的我眼泪漫上视线,说话声音打着颤, 他三两下推搡我到沙发上,我根本打不过他,被按在沙发上像翻过来的兔子直蹬腿。 “你快放了我,不然我立马去报警抓你坐牢。”虚张声势没吓到对方,我听见他低笑几声,抱得更紧,亲吻徐徐落在脸上,我一边抹泪一边骂他变态。 他亲够了再体贴道,“吃了饭再说。” 我哪还有心情吃饭,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里,工作都不要了。 “我求你放我走吧。”我泣音卑微祈求。 “先吃饭。”他避而不谈这事。 第9章 9 我变成了一个很软弱的人,可能一直都懦弱,在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的无助里,我呆呆坐在餐桌前,看着对方进厨房忙碌。 店长长得很具有欺骗性,温和有礼的笑容挂在俊朗脸上,个子一米八多,十分乐观开朗,系着淡灰色印熊猫的围裙耐心煲汤,端了个小碗出来让我尝尝排骨汤咸淡。 这样相处的状态,好像两个人还是好朋友,叫人陷入虚伪的安心里。 可是痛苦把胸腔里那颗不停跳动的肉块刺得遍身是伤,我在质疑店长对我的好是不是因为他想睡我,我是否和他存在真挚友谊,他从一开始是不是就在欺骗。 菜摆上餐桌,店长解下围裙,替我盛了饭,见我不动筷子,问我怎么不吃。 “吃不下。”我冷漠地说。 “多少吃点,晚上别饿着了,家里还有水果牛奶八宝粥零食的,你早上、中午吃了吗?”店长关切的夹了块玉米和排骨放我面前的碗里。 我找不到态度来面对显得很真实的关心,想表露出痛恨、怨愤,但从光滑桌面上的清晰倒影可以看见我眼眶发红,眼泪要掉不掉,抿嘴一副可怜的弱小样子。 店长伸手触摸我眼尾,知道必然会闪躲,就双手捧住我脸颊,指腹轻轻擦掉湿润的水珠。 他叹息,似乎无奈,颠倒黑白。 “为什么每次都露出这样的表情,想让人亲亲啊。” 我吃惊,他在说些什么胡话。 “真拿你没办法。”店长按住我肩头,不由分说凑过来亲了亲我脸。 我的眼泪被吓得收回去。 “你看,亲过之后就看着不委屈了。”他含笑摸摸我头。 说不出的感觉,哥哥般温暖的手缓缓抚摸我,我很想自暴自弃,沉溺在这种温情里。 甚至一度堕落的去想以身体交换对方一直提供这种温情。 然后过了很久我才想通,我这是缺爱的表现。 但店长已经渗透进我的生活里,一旦感受过他人的真切关心与温柔抚摸,我这种可怜虫会如同上瘾,无法割舍分毫。 第10章 10 王汉邀请我去吃他喜酒,他老婆是个很活泼的姑娘,两个人相亲认识,谈了一年后决定结婚。 听说小孩都有了。 真好啊,日子怎么可能和谁过都一样呢。 我默默的掏出两千块装红包随礼,吃完饭坐在外面很想抽支烟,酒席发的是软中华,打开烟盒,我摸遍口袋找不到打火机。 唉。 “需要帮助吗?”声音似曾相识。 我仰头,是徐航,穿得人模狗样,戴个银色细边框眼镜,文质彬彬成熟稳重,浑身上下散发着成功的光环。 由于非常想抽烟,我点点头。 他从裤兜里拿出形状漂亮的小方块,抬手起开盖子,按了火弯腰替我点上烟。 生平第一支烟,很呛人,我咳得眼泪汪汪,狼狈至极。 “不会抽?”徐航熟练的点火,坐我身旁吞云吐雾。 我学着他样子含住滤嘴,静默吐出一团朦胧烟雾,学起坏来迅速极了。 “你女朋友挺猛的。”徐航指指我手腕,调侃。 我低头看了一眼,店长的齿痕细密烙印在手腕内侧,不自在的遮了遮。 徐航凑过来,低声问,“嗯?不是女朋友?” “和你没关系。”我注视着手指间燃到烬头的烟只,回道。 “被你拒绝的我很难过。”他笑笑,眼睛盯着我嘴唇。 我下意识舔舔唇角,传来些微刺痛,店长在我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 “混到去做鸭了吗?”徐航声音轻轻,浅笑。 “和你没关系。” “既然人尽可夫,”徐航手攥住我的手肘,把我拉进他怀里,哑声问,“多少钱可以买下你一晚。” “五万。”随口说了个数。 估计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徐航眼都没眨直接应下。 “骗你的。”我笑了,有种干坏事的快乐。 徐航轻松提起我这个废物,三两下塞进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后座,一脸郑重,“我当真了。” “徐航?!” 不好的回忆闪现我脑海,我真没看错,店长和徐航真的是同一类人,同样的不做人。 穿得不算正式,也很好脱,我的挣扎是无用的,反抗是被镇压的,求饶的话语苍白,又一次为自己的无力溢出眼泪。 我满脸泪痕,躬身从衣服里找出烟盒,手指发抖差点拿不住烟,四肢遍布用力过度的酸麻。 “畜生,禽兽,土匪,强盗。”我忍不住骂人。 徐航抢走烟,斜睨我,“没点新词?” “这才哪到哪,还没到最后一步呢。”徐航摸着我腰,细细丈量,不坏好意靠我脸庞耳语,“可以顶到这。” “???”我顺着他手看去,看不懂比了一丈的手势。 “没做过?”徐航烟掉到座位上,燃出个洞。 我皱眉,好像听懂了,又不是很懂。 等等,做,是要插进去的吗?我整个人发凉,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第11章 11 顿时头晕目眩,胃里一阵阵痉挛,想吐吐不出来,嫌恶到想把自己皮剐掉用刷子洗干净。 原本这事已经大大超出我接受范围,结果这事比我想得更难以接受,男的和男的,真的太恶心了。 徐航扒拉我去他怀里,我反掐住他脖子警告,“别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徐航抬起双手,执迷不悟的含笑注视我脸,用目光暧昧挑逗。 “你这样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也很可爱。” “刚才我亲的用力了,你以为一昧承受忍耐不叫出来就可以避免被外面的人听见,其实被咬痛了还是会发出痛呼。” “别说了!”我握紧手。 他咳了咳,嘶声继续说,“他是怎么得到你的,温水煮青蛙?打一棍子给颗糖?” “还是让你陷在美梦里不想醒来。” 我眼神躲闪,徐航说的都对,简直比我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一不留神徐航猛翻过身,用绝对武力压制,单手掐着两边脸颊,好奇问,“他到现在还没吃了你,是留给我的吗?” 他的手掌按牢我下半张脸,无法出声,只能用眼神唾骂。 “等一下,拍照留个念,这个表情很需要回味。”徐航拿出个手机,在我百般不情愿的目光里,就着这个姿势拍了数张照片。 每一张他都离近给我看了。 愤怒,羞耻,无助,柔弱,泪光,以及一点点哀求,组成了这些照片里身为主体的我。 “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很后悔,放过了你。” “打赌输了,我愿赌服输。”徐航低头隔着手背亲吻,“但你是属于我的,也应该是我的。” “唔唔唔!!!”变态!!! “你也不想这些照片传出去吧。”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什么都会给你的。”他语气如此傲慢。 我像条案板上的鱼用尽全力垂死挣扎,筋疲力竭没有力气挣扎后,他把我拥入怀里,在我肩头留下足够深陷的齿痕。 仿佛在对另一个人宣示我是他的所有物。 我极度疲惫,上楼的时候没料想到店长下午工作时间会在这里。 之所以住店长家是因为之前的出租屋到期,舍不得房租,没续住退掉搬进了店长家,工作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包吃包住。 他看我这么累的样子,上来抱住我,轻声细语的说,“出门一趟,辛苦了。” 简单的触碰仍然使我不适,我推开店长,逃避似地拿了衣服进去浴室冲凉。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敲门声。 “李唐,你内裤没拿。”是店长。 “放门口吧,我等会穿。” “门口没位置放,我给你拿进来吧。” 我拒绝,“不用。” 半晌,他问,“你出去见谁了?” “.......”我冲完澡套上衣服,打开了门。 店长站在浴室门口,手里没有所谓的内裤,神情执拗地一定要我的回答。 “和你没关系。” 我恍惚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今天说过几遍这句话了。 “没关系?”店长的眼神变得阴森,卸下开朗外向的面具,没有温度的笑着说,“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是我把你捡回家的,我们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彼此陪伴,拥抱亲吻。” 他一步步走近,又一次逼我后退到无处可退。 我的背靠着冰冷墙面,在他张开手臂的禁锢中,被迫与其额头相触。 他态度和风细雨,问,“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呢?” 第12章 12 “我申请了离职,麻烦批一下。” 马上就能满两年去申请升上店长的考核,但是我不想再这样自欺欺人活下去。 “好。”店长应下,“明天我就批。” “我现在搬走。” “好。”他全盘应下,可就是不松开手。 “苏慕,请你放开我。”我没有力气也打不过他,态度礼貌疏离,希望用言语让他停止对我的禁锢。 店长松了手,“好。” 看他这么好说话,我都有些不敢置信,靠着墙小心翼翼从他身边路过,走出浴室我回头瞧了眼他,苏慕还站在原地真的没阻拦我,心下放松,急忙跑去主卧收拾东西。 他给我买了很多东西,我只拿了两身换洗的衣服,证件、银行卡、存折、零钱,必需品都装进了行李箱,正当我准备离开,苏慕拿着根铁链走进房间。 我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给我办了离职,将我锁在家里,不同于之前那次,目前能活动的地方只有卧室和卧室的卫生间,卧室门没锁,但我脚踝上的链子使我无法踏足卧室门一米以外。 苏慕把咖啡店关了,他说他有很多的钱,可以供我和他生活一辈子不用工作。在人均月薪三千块的水平下,能一口气拿出六本写着他名字的房产证,几套正在收租的店面,两张存款五百万的存折,还有一张确诊病例,他有遗传精神病.... 难怪,我的日子这么苦,原来好日子都是精神病人在过。 他说只要我陪着他不离开他的身边,就过户两套本地的房子再给我五百万。 我真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挺值钱的。 人在无奈的时候确实会笑,然而是苦笑,没有家庭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死的时候烧给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