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的锈蚀铃铛》 第2章 第2章:居然拿我当挡箭牌 第2章:居然拿我当挡箭牌 单亩亩已经完全适应了家里新的“氛围”—— 如果“不听、不想、不看、不了解”也能算是一种适应的话。她把自己包裹在这层无形的茧里,倒也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季修衍看在眼里,心知这平静之下依旧是疏离的坚冰。 他明白,单亩亩能维持这种表面的“适应”,对他已是一种微小的进步,远胜于最初的抗拒。但离他渴望的、真正的接纳,似乎还隔着山重水复。 他不敢松懈,只觉得还需再加把劲,才能叩开她心防的一丝缝隙。 然而,对比最初她冷硬如铁的态度,此刻这份带着距离感的“适应”竟也让他心底悄然滋生出几分微妙的满足。 但是,流言蜚语总是无孔不入,跑得比风还快。 大人们的世界自有其复杂的规则,小孩子们不懂,也懒得深究。 但当一个十岁左右的陌生男孩,以那样醒目的姿态出现在“恶霸”单亩亩身边,还一声声亲昵地喊着“姐姐”时,足以在她们的小圈子里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亩亩,他是你弟弟吗?以前怎么没见过呀?”胖乎乎的小女孩湘苁拉着单亩亩的胳膊,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不远处安静站立的季修衍。 单亩亩下意识地蹙眉,矢口否认:“他....不是。” 语气带着惯有的不耐。 “可他明明叫你姐姐呢.....”湘苁歪着,小声嘀咕,“不过…咦?他好像跟你差不多高哎?” “他?” 单亩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扭头看向季修衍的方向,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审视——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目光凝固了。 阳光斜斜打过来,清晰地在她和他之间划出一道分界线。 那道线,不偏不倚,几乎是水平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感堵在单亩亩胸口。 怎么可能?明明不久前他还矮自己大半个头!这才多久?他就像吸饱了春雨的竹子,悄无声息地拔节,竟已与她平齐!这个认知让她心头莫名一刺,一种领地受到威胁的不快让她不自觉地撇了撇嘴,下意识地挺直了微驼的背脊。 就在单亩亩被这突如其来的身高“平起平坐”冲击得有点愣神的当口,季修衍已经走到了近前。 他的步伐很稳,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静。 “姐姐,”他的声音清澈平稳,目光专注地看着单亩亩,“苏姨让我们回家吃饭了。” 单亩亩刚张了张嘴,一声极具穿透力又略显沙哑的公鴨嗓便划破了空气—— “亩亩——!!我回来啦——!!” 这声音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引得单亩亩瞬间黑了脸,烦躁地吼回去: “肖建国!闭嘴!都说了你变声期别鬼吼鬼叫我的名字!” 她简直想捂耳朵,每次听到都觉得有只聒噪的鸭子在她耳边嘎嘎乱嚷。 男孩像只刚学会撒欢的大型犬,笨拙又热烈地冲了过来。他的运动鞋啪嗒啪嗒急促地拍打着滚烫的地面,每一步都带着不管不顾的冲劲儿。快到跟前时,他脚下一个趔趄,手忙脚乱地挥舞了几下才堪堪站稳,却毫不在意刚才的狼狈,只是挠着后脑勺,对着单亩亩嘿嘿傻笑: “哎呀,好久没见,太想你了嘛!……哟,香葱也在啊!”他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湘苁。 “不要叫我香葱!”湘苁气鼓鼓地跺脚,声音提高了八度,“是湘!苁!草字头下面两个人……” “嘿嘿,知道啦知道啦!”肖建国敷衍地摆摆手,注意力瞬间被单亩亩身边那个气质截然不同的男孩攫住。他脸上的傻笑收敛了些,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上下打量着季修衍: “放假才几天?你旁边这……谁啊?”他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步。 “哦,他是亩亩的弟…”湘苁抓住机会,赶紧开口介绍,试图找回话语权。 “你好,我是季修衍。” 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和有礼,却精准地截断了湘苁的话头。季修衍的目光平静地迎向肖建国,仿佛没看到对方那点微妙的肢体语言。 湘苁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直翻白眼。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礼貌的吗?听人把话说完会怎样?! “你好啊,”肖建国扬了扬下巴,报上大名,声音依旧沙哑却刻意拔高了几分,“我叫肖建国!” “你不是说我妈叫我们吃饭吗?”单亩亩打断这莫名有点对峙感的寒暄,语气带着催促,只想快点离开这让她有点不自在的氛围。 “是的,”季修衍转向她,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我们走吧。” 他微微侧身,朝着湘苁和肖建国礼貌地点了下头。 看着单亩亩和季修衍并肩离去的背影,肖建国浓密的眉毛拧成了疙瘩。他猛地扭头,压低声音问湘苁:“喂,你刚才说啥?他是…谁的弟弟?” 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这才几天不见苏姨就给亩亩生了个弟弟?? 湘苁看着那两个在阳光下显得莫名和谐的背影,也有些茫然了,她挠挠脸,不确定地囔:“呃…亩亩的?但是……是还是不是…啧,我现在也搞不清楚了。” 夏日的阳光炽烈如熔金,将空气烤得微微扭曲,氤氲着灼人的暑气。 沥青路面被晒得发烫,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两个小小的身影走在上面,影子被拉长又缩短。季修衍的脚步不疾不徐,始终保持着与单亩亩恰到好处的半步距离。他微不可察地调整着自己的步幅和位置,像一道无声的屏障。每当单亩亩因为路况或分心而微微转向时,他那被阳光投射下的修长影子,总会提前一步,严严实实地覆盖在她即将暴露在烈日下的那半侧身体上,将她悄然纳入一片移动的阴凉之中。 九月开学季。单亩亩比季修衍大一岁,就读于市二中初三。按常理季修衍该读初二,但他成绩优异,上了两个月就申请跳级考试,并且以优异的成绩直接进入了初三的优质班。 如今单亩亩已不怎么排斥他了,前提是季修衍得遵守约定: 没有特殊情况,绝不能在学校叫她“姐姐”。 季修衍对此倒不介意,甚至觉得,能以此换来单亩亩的接纳,也算划得来。 因此,在学校里,除了单亩亩那两个最要好的朋友,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叮——”下课铃响彻走廊。 二中不设晚自习,学生们大多家在市区,不少家境优渥的会请私人教师补习。所以下午五点,校园便热闹地散场。 单亩亩正收拾书包,眼尾瞥见季修衍的身影从她们班门口一闪而过。两人默契地没有打招呼——这是约定的一部分。 “你下课直接回家?”同桌湘苁眼巴巴地凑过来。 “嗯,不然呢?”单亩亩拉上书包拉链。 “好吧…那你陪我去买王叔家的雪糕嘛!”湘苁拽住她的胳膊。 “这都十一月了姐,不怕冻感冒?” “哎呀呀,眼看就要入冬了,现在不吃更待何时!”湘苁不由分说,拉起单亩亩就跑,刚从厕所回来的肖建国连个衣角都没追上。 雪糕铺的玻璃门推开,一股甜腻的冷气扑面而来。单亩亩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铺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上。她近视,起初还不敢确定。 “你……怎么……”她哑然,话卡在喉咙里。 这时,一个女生从季修衍身后探出身来。女生扎着两股俏皮的小辫子,穿着三中的校服—这刚下课的点,人就从三中跑到二中来了,只能说明……她最后一节课很可能压根就没上。 “同学,谢谢你哟~”女生的声音带着刻意拉长的甜腻。 单亩亩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季修衍显然也难受,他迅速把裤兜里的东西整理好,面不改色地径直朝单亩亩走来。 “走吧。”他站定在她旁边,声音不高。 这还是两人头一回在公开场合说话。单亩亩立刻感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扎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刺得她后颈发凉—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眼神也能这么有攻击性。 单亩亩心头火起,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同时狠狠剜了一眼停在身旁的季修衍。 烂桃花! 居然拿我当挡箭牌! 季修衍看着她气鼓鼓快要炸毛的样子,忍不住低头抿唇一笑,颊边那个好看的单边酒窝恰好落入单亩亩眼中。 单亩亩简直无了个大语。她扭过头,一个字也不想说。 衣角被人轻轻拽住。单亩亩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去,只见季修衍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我错了,帮帮忙。” 单亩亩没甩开那只手,只是猛地一转头,留给他一个气呼呼的后脑勺。季修衍强忍着笑意,快步跟上。 湘苁这时也买好了雪糕,正想追上去,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是刚才那个三中女生。 “喂,那女的跟季修衍什么关系?”女生语气咄咄。 “嗯.....不知道..”湘苁挣开手,兔子似的溜了。 不知道你“嗯”什么“嗯”!女生气得跺脚。 “你还是别打他主意了。”一个声音插进来,是旁边倚着墙的男生,二中的校服拉链被他换成了黑纽扣,嘴里还叼着根雪糕木签。 “为什么?” “他……看不透。”男生语气平淡。 “你怕他?”女生语带讥讽。 男生抬眼,没什么情绪:“离他远点吧,他不是随便能觊觎的。” “呵,亏你还是你们二中的校霸呢。”女生嗤笑一声,把手里没吃完的冰淇淋丢进垃圾桶。 男生望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又瞥了眼前方 渐渐走远的三个人影,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自语:“他可不是什么温顺的绵羊。” 本文转自晋江文学城,原文地址:smy.jjwxc/backend/managenovel.php?novelid=9832819 第3章 第3章:姐姐张牙,弟弟舞爪 第3章:姐姐张牙,弟弟舞爪 十一月的暮色来得极早,不过下午五点的光景,路灯便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潮湿的柏油路上投下颤抖的倒影。连日阴雨,雨丝不再是夏日酣畅的倾盆,而是细密又顽固,悄然钻进衣领、袖口,也沁入行人的心底。 难得放晴时,天空会透出一种脆弱的、仿佛随时会被北风吹碎的淡蓝。 季修衍不动声色地靠近单亩亩,高大的身形替她挡住了侧面袭来的寒风。 “你离我远点。”单亩亩闷声道。 “除了这句话,姐姐是不是不知道跟我说什么了么了?”季修衍侧头看她。 “都说了,在学校不要叫我姐姐!”单亩亩立刻炸毛。 “那……阿姐?”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季修衍!”她几乎是吼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季修衍知道这是真生气了,立刻收敛了玩笑的神色。 “是姐姐先不遵守规则的,”他正色道,“作为交换条件,你答应过不排斥我的。” “我”单亩亩语塞,顿了一下,终究妥协,“好吧,我没有排斥。我只是…不太习惯别人离我太近。” “谁说的呀亩亩,”湘苁舔着雪糕,冷不丁插嘴,“我们挽手的时候,你都快贴我脸上了!” 单亩亩这次是真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瞪了湘苁一眼,加快脚步甩开两人。 完全进入冬天的南城寒风刺骨。 放学的铃声刚歇,二中的校门口便涌出喧闹的人潮。季修衍正和同班的宋哲讨论着刚发下来的物理卷子最后一道题的另一种解法,两人并肩往外走。 “季修衍!”一个刻意拔高、带着点甜脆的女声穿透嘈杂,突兀地响起。 季修衍脚步未停,目光仍停留在宋哲指着的卷面上,眉头微蹙,显然完全没意识到这声音与他有关。 “季修衍同学!”声音更近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这次,季修衍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带着被打断思路时特有的、略显疏离的茫然,循声望去。 是那个扎着两股小辫子的三中女生,赵思琪。 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颜色鲜亮的毛衣,脸颊因为小跑而泛着红晕,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包装精致的方形小盒子。她气喘吁吁地停在季修代前,努力扬起一个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 “呼~终于追上你了!”她拍了拍胸口,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季修衍,带着明显的期待。 季修衍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路边任何一棵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微微侧头,似乎有些不解,礼貌但生疏地问:“同学,有事?” 这句“同学”和“有事?”,像两盆冷水,瞬间浇熄了赵思琪脸上刻意营造的热度。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丝错愕和难堪浮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声音,带着点撒娇似的嗔怪: “哎呀,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上周五,在王叔的雪糕铺呀!我那天忘带钱了,多亏你帮我付了那个草莓甜筒的钱!”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小盒子往前递了递,声音刻意放软,“喏,我是特意来谢谢你的,这个送你!一点小意思。” 她期待地看着季修衍,希望唤起他的记忆,更希望他收下这份“谢礼”,这是她拉近距离的第一步。 然而,季修衍的目光只是在她递过来的盒子上极其短暂地扫过,随即又落回她脸上。他微微蹙眉,那表情并非不悦,而是纯粹的、带着点困惑的思索。 他似乎在记忆库中努力检索“上周五”、“雪糕铺”、“草莓甜筒”“忘带钱”这几个关键词,但检索结果显然是空白。 几秒后,他眉峰舒展,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抱歉,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赵思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捏着盒子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 她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 她精心设计的“偶遇””,她认为足够特别的“雪糕事件”,在对方眼里竟然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不…不记得了?”她声音有些发颤,带着难以置信: “就是上周五,放学没多久,在你们学校后门那个雪糕铺,我穿着三中校服,扎着辫子…” 她急切地描述着,试图唤醒他的记忆。 季修衍安静地听她说完,眼神依旧日平静无波。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我有时会帮同学或路人垫付小额零钱,次数不少,确实记不清具体是哪一次了。举手之劳,不必挂心。东西请收回吧,谢谢你的好意。” 他说得极其自然,逻辑清晰,没有半分故意为难的意思,恰恰是这种理所当然的“遗忘”和“不在意”,才显得格外伤人。他不是在拒绝她的礼物,而是在根本上否定了她费尽心思制造的“连接点”的意义。 ……“举手之劳” ……“记不清” ……“不必挂心” 这几个词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赵思琪的心上。她感觉自己的精心准备和满腔热情,在对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彻底变成了一个可笑的自作多情。 她递出去的盒子悬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尴尬得无地自容。周围放学的学生 虽然行色匆匆,但已有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 季修衍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巨大的窘、或者说,他察觉到了,但并不在意。 他微他微微颔首,算作告别:“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先走了。”他甚至用了“我们”,目光已经转向旁边等待的宋哲,示意离开。 宋哲在一旁看得分明,心里暗叹季修衍这“天然屏障”真是绝了。 他同情地瞥了一眼脸色煞白、僵在原地的赵思琪,赶紧跟上季修衍的脚步。 赵思琪站在原地,看着季修衍挺拔的背影毫无留恋地汇入人流,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在她手中变得冰冷而沉重。精心梳理的小辫子似乎也失去了光彩,耷拉下来。她以为的 “契机”,在他那里,不过是日常中一个模糊的、可以被随时覆盖掉的碎片。 风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赵思琪捏紧了那个无人接受的盒子,指尖冰凉。季修衍那平淡无波的“不记得”三个字,比任何刻薄的拒绝都更让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彻底的失敗。他井非傲慢,他只是.....真的完全没把她放进眼里。这种彻底的漠视,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赵思琪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那种刻意讨好的甜美笑容已消失殆尽。 她眼神里刚才的委屈和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清醒的锐利,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冷硬。 她捏着盒子的手指缓缓松开,不再用力到发白,而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目光,重新打量了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礼物。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自嘲意味的嗤笑从她唇边溢出。她随手将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塞进自己敞开的校服外套口袋里,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嘛。” 在门口目睹这一切的校霸,眼中闪过季修衍刚来的第一周。 那天,季修衍刚走到巷子口,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就堵在了前面,明显是附近职高的刺头。为首的一个染着黄毛,嘴里斜叼着烟,吊儿郎当地晃过来,伸手就要去拍季修衍的肩膀,语气轻佻:“喂,优等生,听说你挺有钱?借点给哥几个花花?” 季修衍脚步顿住,手里稳稳拿着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是他为单亩亩梳理的数学知识点,墨迹未干。 他甚至没有抬眼,目光依旧凝在纸页上,仿佛在字斟句酌地推敲某个公式的注释是否足够清晰。 就在那只带着烟味、油腻的手即将触碰到他干净校服的刹那,他极其自然地、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地侧了侧身。 “没钱。”季修衍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没什么起伏。尤其是细长的丹凤眼随着眉头一皱。我看起来很有钱? “没钱?”黄毛被他的态度激怒,感觉面子挂不住,猛地伸手去揪季修衍的衣领, “给脸不要脸是吧?书包里是什么?拿来!” 就在黄毛的手即将抓住衣领的刹那,季修衍动了。 他身体轻轻后撤半步,黄毛蓄力的指尖堪堪擦过校服徽章。 与此同时,季修衍左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扣住黄毛抓空的手腕!那修长的手指蕴含着可怕的力量,如同冰冷的钢钳瞬间锁死对方最脆弱的穴位。脚下极其隐蔽地一绊! 黄毛连惊呼都来不及,只觉手腕剧痛麻痹,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失控地狠狠砸向冰冷的水泥地!“嘭!”一声闷响,烟盒零钱震飞,他蜷缩着呛咳呻吟,瞬间失去战斗力。 另外两个混混惊怒交加地冲上来。 季修衍眼神都没给一个,右脚极其自然地抬起,精准无比地踩在黄毛那只刚刚试图揪他衣领的手背上,鞋底不轻不重地碾了一下。 “啊—!!!”凄厉的惨叫声撕裂空气,黄毛涕泪横流,彻底瘫软。 这声惨叫如同冰水浇头,让冲上来的两个混混猛地刹住脚步。对上季修衍终于抬起的目光——那双丹凤眼再无书卷气,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淬冰般的锐利,平静地锁定他们,带着掌控生杀予夺般的漠然。 巷子里只剩下黄毛痛苦的呻吟和鼻梁被砸混混压抑的抽气声。 最后一个混混被季修衍看得头皮发麻,腿肚子发软,哪里还敢上前,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季修衍收回目光,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拂去了一点灰尘。他抬起脚,从黄毛的手背上移开。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仔细地拂去封面上沾染的一点尘土。 他的动作依旧从容优雅,仿佛刚才那个瞬间爆发出凌厉攻击性的人不是他。 他甚至没有再看地上哀嚎的三人一眼,只是淡淡地整理了一下被刚才动作弄出一点褶皱的校服领口。阳光掠过他领口时,似乎有一道极浅的、几乎看不出的旧伤痕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下次堵人,”季修衍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却像冰锥一样刺进三个混混的耳朵里, “选对目标。我讨厌浪费时间。” 说完,他径直从那个吓傻的混混身边走过,仿佛他们只是几块挡路的石头。脚步声在空旷的巷子里清晰而稳定,渐行渐远,留下身后一片狼狈和死寂。 巷口阴影处,目睹了全过程的周驰,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还在为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十几秒狂跳。他亲眼看着那个平日安静得像幅画的季修衍,如何在瞬间撕碎伪装,露出锋利致命的獠牙。那不是街头混混的蛮力斗殴,那是精准、高效、冷酷到极点的绝对压制,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洞悉弱点的睿智和一击必杀的果断。 周驰深吸一口气,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和彻底的服气:“…妈的,这哪是绵羊….这分明是头披着羊皮的……狼王。” 他看着季修衍消失在巷子尽头那挺直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个所谓的“校霸”在对方面前,恐怕连龇牙的资格都没有。 他确信了,他是单亩亩的弟弟。 姐姐张牙,弟弟舞爪! 第1章 第1章:你知道我袋子里装的什么吗 第1章:你知道我袋子里装的什么吗 南城的天气说来也怪,六七月份竟还寒风习习。可再怪,也怪不过单家人。 “你说那孩子,真是那家的私生子吗?” “哎哟,这话可不能乱说!打哪儿听来的?”表面不信,语气里却压不住那股子探听的劲儿。 “你瞧瞧那孩子,皮肤白白嫩嫩的,哪点苏敏.....” “你们是在说我妈妈吗?” “啊!” 两人吓得一激灵,背后嚼舌根被抓个正着,脸上不免讪讪的,忙不迭地问:“亩亩呀,你怎么回来了?吃饭了没?” 单亩亩面无表情,提着个塑料袋,举着小伞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走到家门口,里面隐约传来争吵声,她脚步一顿,视线垂落。 “你知道我袋子里装的什么吗?” 蹲坐在门边的男孩闻声抬起头。随着细长的眼睛睁开,他先是看到一双洁白的袖珍镶珍珠鞋子,上面裹着白色堆堆袜。男孩努力再向上仰了仰脖子,圆圆的脸蛋本该衬出可爱娇俏的模样,可此刻他看到的只有冷漠,甚至......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他摇摇头。 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只见她将手伸进塑料袋,掏出一个黑色的瓶子,瓶口一倾—— “哗啦——” 他被淋了个透。 单亩亩蹲下身,黑漆漆的大眼睛俯视着即便蹲着也比自己矮小的男孩,嘴角弯起一个笑她笑起来,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瞳孔里却映不出光亮:“现在知道了吗?” 绝情。 对,就是绝情。她脸上在笑,眼神却冰冷,甚至带着一股狠绝的意味。 “怎么回事?!”屋里的两人听到动静冲出来,正撞见这一幕。 男孩从头顶到鞋尖,都被浓稠的黑色液体浸染。幸好睫毛够长,才勉强挡住了溅向眼睛的污渍。 “小衍!你怎么怎么一身酱油?!”单家明急忙用手去抹男孩身上的污渍,抬头看到旁边的女儿,语气严厉起来:“亩亩!是不是你不小心弄到弟弟身上的?” 单亩亩捏紧了小拳头,刚要开口—— “是我,”男孩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点沙哑的音嗓“是我想问姐姐手里拿的什么她给我看,我没拿稳,不小心……洒了。 不小心洒了……会全泼在自己头?? 还能编得更拙劣点吗? 苏敏走出来,看到这情景。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谁起的头她根本不用想。可听到男孩主动揽过责任,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咽了回去。毕竟……她也不能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苛责太过。 “进来。” 这句冰冷的“进来”,是对着捏紧拳头的孩说的。 单家明也明白妻子这是妥协了,无奈地拍拍男孩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进去。小男孩抬起头,目光投向那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单亩亩。 单亩亩气得牙根发痒。她就不信他刚刚找不到更好的借口!甚至大可以直接说是她泼的!可他偏要摆出这副委屈的样子,让所有人都对他心软…现在又用这种眼神看她,简直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欺负人的一直是她! 单亩亩紧抿着嘴,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个低低的声音钻进她耳朵: “姐姐你好,我叫季修衍。” 一周过去,季修衍对这个“家”也了解了许多。比如苏敏阿姨看似不好相处,实则心肠很软;单叔叔表面温和,在家里却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只是…… 有一个人,他实在捉摸不透。她似乎对他怀有一种莫名的、强烈的敌意。 南城的雨季绵长。楼下好心人搭的猫窝被雨水浸透,几只小黄猫无处可去,倒也不显得太狼狈——它们正被人按在怀里,一下下地抚摸着。 “姐姐喜欢猫吗?” 单亩亩脸上那点若有似无的温和瞬间消失,连眼风都懒得扫他一下。 “姐姐...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单亩亩终于回头,嘴巴张开正要说什么,却撞进男孩细长眼眸里—那里面盛满了落寞。他手里举着那把初次见面时她拿过的伞,伞沿严严实实地倾向她这边,自己的右肩却被细密的雨点打湿了大片。 初显轮廓的眉形,假以时日,定能长成一双极漂亮的丹凤眼。 这是她对他的第二印象。 “你哪里都做得不好。”她冷冷甩下一句,转头继续喂猫。 季修衍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低着头,固执地为她撑着伞。 猫吃了多久,她就喂了多久;她喂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他站了多久,那半边肩膀就在雨里淋了多久。 所以,最终他病倒了。 在七月流火的盛夏里生病本就少见,更何他病势汹汹,高烧不退,在这个季节简直闻所未闻。 厨房里,单亩亩小小的手攥着木铲柄,心不在焉地在锅里划拉着半圆。那手腕转动的幅度,竟比墙上的挂钟摆锤还要精准几分——摆明了心思全不在眼前这桩差事上。她终于忍不住仰起脸,声音里裹着不情愿: “干嘛非给他做我最爱的花生酥呀?” “他不是病着么?”苏敏头也没抬。 “啊?他病了?”亩亩杏眼睁圆,糖粒儿都忘了撒。苏敏停了搅动的木勺,侧过身,对着女儿轻轻叹了口气:“亩亩——” “啊—好啦好啦,知道啦!”亩亩拖长了调子,小嘴微撇,“他比我小嘛,咱们得照顾他,对吧?”指尖捏着的糖粒簌簌落进碗里,她眼珠骨碌一转,狡黠的光一闪而过。下一秒,她就蹭到苏敏身边,用小胳膊肘轻轻推搡着: “妈妈快做嘛,快点儿!”苏敏瞧着女儿这副模样,心里明镜似的—这小丫头片子,准又在肚子里憋什么坏水。可当妈的,终究还是信她。 “喏,好了。”苏敏刚把最后一块酥糖压实。 “我来端!”话音未落,那双小手已稳稳捧过温热的瓷盘。小小的身影像只灵巧的雀儿,转身就哒哒哒地飞奔出厨房,目标明确地冲向二楼最右侧的房间。 单家这栋两层的中式小楼,格局清雅。单父单母膝下就亩亩这么个宝贝女儿,当初分房时,二楼采光最好、最敞亮的那间——左手尽头自然就归了单亩亩。后来想着得给闺女一个安静的读书地儿,便又在她主卧正对面,特意隔出个小小的书房来。至于右手尽头那间,原本堆杂物的,如今匆匆拾掇了一番,临时充作了客卧。 “咚咚!” “请进。” 有气无力的声音透出门缝。 单亩亩推开房门。 白墙。木桌。 原木色的书桌边缘斑驳,露出浅色的木茬。 桌角立着一个铁皮笔筒,里面插着几支磨得只剩拇指长的铅笔,和一把边缘磨损得发黑的塑料尺。旁边,一方未写完的数学题压着半张世界地图。床铺紧靠窗边,即便他躺在床沿,另一侧的床单也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陷在雪白的枕头里,脸色像被水洗过的素描纸,淡色的嘴唇几乎要融进苍白的皮肤。 视线相撞,两人都有一瞬的怔愣。 单亩亩掩饰性地轻咳一声。那把磨损的塑料尺肯定不是她的—她最讨厌黑色了。都破成这样了,还在用? 端着花生酥的手,一时间不知该放还是该举 “姐姐?”季修衍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 单亩亩回神。“我妈让送的花生酥。” “谢谢苏姨.……谢谢姐姐。”他目光落在她手上,带着一丝不解。 “嗯.….”单亩亩顿了一下,眼神飘向别处“……你好点没?” 季修衍的眼睛倏地亮了,像是有人往沉寂的湖面投了枚石子,“叮——”地漾开一圈银亮的光晕。 这目光让单亩亩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偏了偏头。 “好多了,谢谢姐姐。” 单亩亩在小区孩子圈里是出了名的“恶龙”,大人们或许觉得她乖巧,可同龄人谁不知她…… “你到底要不要?”她语气硬了几分。 “要的。”他答得很快。 “那还不起来拿?”她撇嘴,下巴朝花生酥点点,“难不成要我喂你?” 季修衍沉默了一下,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按在床单上—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白,仿佛在对抗比身体更沉重的疲惫。 额前几缕被冷汗浸湿的碎发,随着他撑起身的动作轻轻颤动,像风中无力的芦苇。他挪到床沿,摇摇晃晃地站定。 “吃吧。” 瞳孔微张: “…现在?” “嗯啊,你话好多。” 他抿着发白的唇,指尖捏住了最顶上那一颗——“你,”单亩亩飞快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还是吃旁边的吧。” 男孩的手顿了一下,却没有收回,反而径直将那颗花生酥送入口中。 单亩亩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吃了?! 那可是她偷偷裹了十层糖霜的!跟生吞白糖有什么区别?! “你——” 他忽然笑了。 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投下浅灰的阴影,可眼底的光芒却亮得惊人,如同疲惫的湖面骤然洒落了星屑。嘴角扬起的弧度有些吃力,却意外地柔和,在左边脸颊挤出一个小小的、带着点倔强的酒窝。 “没事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然而那个笑容,却像破开厚重云层的阳光,瞬间给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温暖朦胧的金边。 这是单亩亩第一次看见他笑,那枚小小的酒窝让她心头莫名一跳,但随即一 “你….”她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没烧糊涂吧?!” 季修涵轻轻摇头。 “我喜欢……甜的。” 大傻子! 家里真是收留了个大傻子! 巷口的芭蕉叶突然静了,不再噼啪地拍打瓦檐,只是垂着肥绿的掌心。晒衣绳上的水珠开始私奔,一粒接一粒跳进阳光里,发出"嗒"的轻响,阿婆抱出霉味的棉被,搭在竹竿上,像摊开一片片蓬松的云。最惊喜的是围墙边,那丛半死的茉莉—— 所有人都以为它淹死了, 却在某个晾晒被单的午后好突然从叶腋里钻出三粒雪白的星星。就这样六月结束迎来了热烈的八月。 单亩亩已经完全适应了家里新的“氛围”——如果“不听、不想、不看、不了解”也能算是一种适应的话。她把自己包裹在这层无形的茧里,倒也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季修衍看在眼里,心知这平静之下依旧是疏离的坚冰。他明白,单亩亩能维持这种表面的“适应”,对他已是一种微小的进步,远胜于最初的抗拒。但离他渴望的、真正的接纳,似乎还隔着山重水复。他不敢松懈,只觉得还需再加把劲,才能叩开她心防的一丝缝隙。然而,对比最初她冷硬如铁的态度,此刻这份带着距离感的“适应”竟也让他心底悄然滋生出几分微妙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