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而复失，再也不得》 第1章 朕开窍了 『1』 大家好，我叫廉禾，今年三十六岁，是个普通的中学语文教师。今天我想讲个故事，关于一个男孩如何长大，又如何在成长中迷失自己的故事。 当然，全文纯属虚构。诸位就当是个蹩脚小说家写的三流故事，看完笑笑便可，不必在意。 相信科学，遵纪守法，千万别学我年轻时干的那些糊涂事。当然如果你父母极其开明，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2』 我二十一岁那年，曾疯狂地爱上了一个男人。 他是我的高中数学老师，大我三岁。 三，挺吉利的数字。一直以来，大家都这么认为，我也如此。不过，无论翻来覆去几经思考，我还是觉得这次是我运气不好。 这段感情来得猛烈，去得仓促，像场夏季的雷阵雨——轰轰烈烈地开始，满地泥泞地结束。 现在我是个标准的异性恋，有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当然女儿是领养的。因为我无法忍心让一个互不相爱的以及有生理疾病的人为我生育。 而每天批改作业到深夜时，妻子总会给我热杯牛奶，替我按按肩膀使我精神放松。这样的安稳日子，我很知足。 只是几次我在课堂上讲到《项脊轩志》里“庭有枇杷树”那句时，粉笔会突然被折断。 这时学生们总能看到，他们一向严肃的廉老师下课后独自走到学校会堂里，望着窗外发很久的呆。 那棵枇杷树，是谁种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枇杷树…… 『3』 我出生在一个贫瘠的小村庄，那里至今还保持着八十年代的样貌。 记忆中的夏夜总是闷热难耐。一盏灯泡悬在房梁上，昏黄的光晕里飞舞着不知疲倦的蛾子。 老式吊扇在头顶嘎吱作响，转动的阴影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我那时的胆子同蚁般大小，再加上小孩儿思维活跃，一经各种胡思乱想便胆战不已。 有时我曾想过，那个破掉牙的风扇会不会甩下来劈了我。于是种种思想斗争下，我再也受不了，便寻求帮助。 “奶——” 我缩在被汗水浸湿的凉席上，带着哭腔喊：“电扇要掉下来了！” 我奶骂骂咧咧地跑来，手里还不忘拿着她那把宝贝蒲扇：“大晚上哭哭啼啼个什么劲儿！男子汉大丈夫勇敢点！别磨磨唧唧跟个神经病似的。” 于是我马上不哭了，也不敢再去想，因为怕被骂。 我奶那时候就说我矫情。 但最让我困惑的是，既然家里这么看重男丁，为什么我的出生仿佛是个错误？ 每次我缠着问“我从哪来”，父亲就会把搪瓷缸往桌上一顿：“河沟里捞的！再问给你扔回去！” 母亲在灶台边对父亲冷笑：“早知道就该捞个女娃，还能早点嫁出去换彩礼。” 我服了。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根本，或者说本来，我就不属于这个家。 原来如此。 不是自己的，又怎会珍爱？ 『4』 初二的时候，我因为作文写得好，被老师推荐参加作文比赛。 我非常高兴，在比赛前一个月就日夜练习，每天练笔写几句，顾不上学习作业和其他事情。遇到不会的就找教科书背好词好句，天天学天天写。 总之就是拼了老命地准备。 比赛那天，我穿着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白衬衫，袖口洗得发黄。坐在考场里，手心全是汗，笔差点握不住。 题目是《我的梦想》，我写了整整三页纸，关于想当一名教师的梦想， ——因为我村里唯一的小学老师，总能用一支粉笔变出无数可能。 一个月后，校长亲自来我家送奖状。那张纸上烫金的“一等奖”三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晃得我眼睛发酸。 而我那个老爹蹲在门槛上抽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写这玩意儿能当饭吃？”他吐出一口烟圈，烟灰弹在我刚擦干净的地上，“有这功夫不如去地里割草喂猪。” 我真是靠了，我刚扫好的地，就这么被糟蹋了。 那天晚上，我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一遍遍看那张奖状，纸角都快要被我摸出了毛边。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奖状不知何时被撕成四片扔在灶台边，正好用来引火。 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这次比赛会给500元稿费。 我以前总想，为什么我那么单纯。我甚至不知道那张奖状是怎么到灶台边的。 如果我当时说了稿费的事，他们就不会把奖状扔了吧。 当然，稿费我开始留着呢，可也被我那个猪狗不如的表哥偷了又抢走了。我通过努力换来的成果，今夜会在花天酒地的场所被轻易挥霍掉。 或许，是我不配。 怪不得身边最亲的人都早早离我远去了。 『5』 中考我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暑假结束后离开那个总是飘着猪粪味的村子时，我背着编织袋头也没回。 袋子里装着三套换洗衣服，一罐腌咸菜，还有藏在袜子里的八百五十块钱 ——我暑假在偷偷去砖厂搬砖挣的。 开学典礼上，校长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我站在最后一排数操场上的蚂蚁。 忽然人群骚动起来，我抬头看见一个穿西装的有些痞帅的男人正往台上走，他衬衫领子一边翘起，后脑勺有撮头发顽固地支棱着，像棵倔强的狗尾巴草。 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他是怎么做到这么邋遢还有点小帅的。 “这可是新来的数学老师，听说他叫游松。”前排女生小声议论，“听说人特别凶，上学期在市重点都把学生骂哭过。” 旁边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接过话："白瞎了这张好脸。” 我也这么认为。 那个新来的据说很凶的老师接过话筒时手腕抖了一下，话筒发出刺耳的啸叫。全场哄笑，他却像没听见似的，直接开始讲介绍词。 阳光穿过梧桐树叶落在他肩膀上，像是他整个人都在被上帝幸运地眷顾一样。 他一直都是幸运的，直到现在我还坚信不疑。 『6』 第一次月考后，游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桌上摊着我的卷子，有一道大题我用了三种解法，草稿纸边缘还画了只戴眼镜的乌龟。 不得不说，那只乌龟是我画的。不过游老师似乎没认出来这是他。 “步骤跳太多了。”他手指点着卷面一本正经地分析，似乎忽略了那只乌龟，“但想法很有意思。” 他从抽屉里抽出本《数学之美》递给我，书脊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层。 我接过来时闻到淡淡的纸墨味，和他身上那股廉价肥皂的气息混在一起。 之后每次一有空闲时间，我总会在空教室里“偶遇”他。借口是有几道大题不会，而他也十分乐意为我讲解，即使他知道我已经完全熟练掌握这些知识点。 当然有时他会突然扔过来一道题，测试我的真实水平，我解不出来他就冷笑，可劲儿冷笑。 但解出来他就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摸出颗水果糖给我——虽然每次都是快化掉的糖。 开始高一还好，时间略有空闲，但由于高二快要高考，渐渐地除了上课和偶尔我去询问问题时我们才会见上两面。 当然这是后来的事了，高一，我还是比较清闲的。对于我不在家的时候来说。 『7』 深秋的某个傍晚，我在操场上偷偷跑步。我们学校管得较松，所以我经常帮室友干些杂活，然后索要一点报酬当作自己的生活费。毕竟当时父母已经快和我完全断绝关系了，除了回家可能会给我做顿饭外，其他的一律不管。 在教学楼角落里，我撞见游老师在抽烟。他蹲在双杠底下，西装下摆拖在地上沾了泥，烟头在暮色里明明灭灭。 看见我时他愣了一下，然后拍拍身边的水泥台。 “会抽吗？” 我摇摇头。我可没那个坏毛病。 “挺好。”他把烟掐灭，“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我僵住了。上周邻居给学校打电话转告我，说我爸又发酒疯砸东西。 我请假回去时，看见我妈额头结着血痂在喂猪，见我就笑：“回来干啥？……哦，饭在锅里。” 我当时都怀疑那不是我妈。我妈被替换芯子了。 后来我才知道妈并不是突然对我好，她只是被逼无奈。为了在这个小山沟里活下去，她只好表面装作同流合污。 我才知道我妈本来是天上翱翔的雄鹰，却被我爸那个畜牲不如的东西硬生生折断了翅膀，然后拴上绳子逼她下蛋。 我记得游老师给我说过，我妈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陈向阳。 都说人要在黑暗困境中磨练才有可能成长，可她本来就该向阳而生，在爱的浇灌下肆意生长开花。 原来，妈妈一直是爱我的。 真好啊。 但我宁可这世界上没有我。 或许我也本来该叫她，陈阿姨。 『8』 游老师从兜里掏出颗糖塞给我，这次是草莓味儿的。 “我小时候，”他望着远处的篮球架给我讲，”我爸用皮带打过我，整个带子都抽断了，背上那叫一个鲜血淋漓。就因为我没听他的话早早辍学赚钱去。” 晚风吹乱他的头发，那撮呆毛晃啊晃。我突然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砸在糖纸上啪嗒响。 我看到游老师手忙脚乱地翻口袋，最后用一张快包浆了的纸巾给我擦脸，粗糙的纸面蹭得我脸发痒。 “哭什么哭。”他一脸凶巴巴地说，手指却轻轻拍我后背，“男子汉大丈夫……” 这话让我想起了奶奶，于是我哭得更凶了。 奶奶也这么说过，但他们的意思完全不同。 我那时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我知道其中蕴含的感情。 但我还是想说，这人怎么跟我奶似的这么不会说话，安慰人说点别的不好吗。 他叹口气，突然把我脑袋按在他肩膀上。西装料子粗糙，带着有些呛鼻的烟草味儿和淡淡的人味儿。 我觉得游老师身上好暖和，比任何广告上推荐的暖身神器都好使。 那天之后，我发现自己开始留意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改作业时微蹙的眉头，还有在黑板上写字时露出的那截手腕。 有次他弯腰给我讲题，我盯着他光滑的脊背看了好久，久到他说“听懂了没”时，我心跳如雷，震耳欲聋。 我当时只有两个感受：第一，游老师身材真好，好想伸手摸摸；第二，怎么会有人的脊梁骨长得这么标准，就像从医学书上抠下来粘上去似的。 不过我知道，我和游老师之间的感情不再是师生情。 这是单方面的我认为的。 你说，好奇怪啊，我怎么，怎么会看上一个男的呢…… 『9』 可能是我本人长得比较帅然后学习也挺不错吧，那段日子我的课肚里总是塞满各种信件。有女生写的，也有男生写的。有的字迹清秀，有的歪歪扭扭，还有的夹着干花或小贴纸。 班里那个总对我斜眼的男生，不知怎么发现了这事儿。那天课间跑操前，我注意到他盯着我的抽屉看了很久，嘴角挂着令人不适的弧度。 果然，跑操刚结束，我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游老师一个人，其他老师的座位都空着，茶杯还冒着热气，想必是临时开会去了。 我拐个弯走到游老师的位置那，接着直挺挺站着。 游老师的办公桌很干净，玻璃板下压着几张试卷和课程表。他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间那支红笔转得飞快，在阳光下划出道道残影。 "廉禾同学，听说你最近挺受欢迎的是吗？"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我抿着唇没吭声，目光落在他手边的作业本上。那上面还留着昨晚批改时留下的红墨水印。 于是他突然从抽屉里取出一叠信封，推到我面前。最上面那封粉色信封的角落，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正对着我傻笑。 “要不是最近我留意，我还不知道我学生身上会发生这么个事儿。” "十七岁，"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该把心思放在哪儿，你自己清楚。" 我嗯了一句，然后等对方下文。 游老师见我不再闷闷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继续说道：“请注意，现在学习比较紧张。”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我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浅浅的戒痕，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我有些愣神，这是真的吗？ 对方看着我的目光漂移，忽然轻笑一声：“我也不多说你了，我觉得能考上这个学校，你自己也是有一定自控力的。” 说完了又想了想，来了一句："不过老师倒是想请教请教，你是怎么比我还受欢迎的？" ——写于2025年4月30日 [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朕开窍了 第2章 朕喜疯了 『10』 元旦文艺汇演时，我被班长硬拉去演话剧。结束时已经晚上九点多，我卸完妆发现游老师靠在走廊窗边偷摸吃烤红薯，白汽糊了他一脸。 “演得不错。”他看见我朝他走来，便自顾自掰了一半红薯给我，“特别是摔跤那段，非常真实。” 其实那是剧本里没有的——我确实被道具绊倒了。 红薯烫得我舌头差点起泡，蜜汁顺着指缝往下淌。忽然游老师伸手拿纸巾抹掉我嘴角的渣，指尖温度比红薯还烫。 我呆在原地，似乎听见自己血液汩汩流淌，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真是奇怪得很。 “廉禾。”他很少叫我全名，“你知道柏拉图吗？” 我摇头。即使我现在成绩优异，在年级中名列前茅，还被老师同学赠送外号“小诸葛”，但我是真不懂这词是什么意思。 夜风穿过走廊，眼镜片反射着月光，使我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古希腊有个哲学家说，人本是双头四臂，因为太强大就被神劈成两半，”他顿了顿，“所以终其一生，我们都在寻找……” 远处突兀地传来教导主任的咳嗽声。游老师猛地站直，把红薯皮用纸巾裹住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快回宿舍吧。”他又变回那个严厉的数学老师，“周一记得交竞赛报名表。”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路边的灯光散落在他肩上，随着步伐一闪一闪，像一颗被拽落人间的星星。 什么竞赛报名表，我一律不知道。 又打哑迷…… 当时我就在想，游老师为什么要来到这所学校。我躺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百思不得其解。 兴许是机缘巧合之下，我遇到了他。 他真的真的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真的。 于是我这么告诉自己：别让他再成为一颗坠落的星了。星星会在天穹上高挂闪耀，虽千里迢迢，但我隔空远望就好。 我不求什么近距离接触，只需看一眼他便已知足。 嘿嘿。 『11』 高考前一天，我们镇下了场百年不遇的暴雨。 清晨我被雨声惊醒，那声音不像下雨，倒像天被捅了个窟窿。 推开门，宿舍楼前已成汪洋，水面上漂着作业本和复习资料。远处食堂的台阶成了瀑布，哗哗往下淌水。 "操！老子的准考证号要泡烂了！！！"隔壁寝室的尖叫刺穿雨幕，走廊里也炸开学生们的尖叫。此刻我的心突突地跳动，腿突然软得站不住，抓住门框才没跪进水里。 水面已经漫到第三级台阶，浑浊的水里漂浮着树枝和垃圾。 二楼垂下条用床单接成的绳子，体育委员猴子似的溜下来。"教导处有皮划艇！"他喊道，我看到体委嘴唇发白，整个人都在抖，像条被扔上岸的鱼。 刘老头划着门板过来时，他身上的老头衫湿透贴在身上。门板上挤着三个女生，她们怀里的准考证在铅灰色天光下白得刺眼。 我跟着一群学生穿上救生衣，然后摸着自己裤兜里那团浆糊似的纸，突然想起母亲在田里弓着的背， ——那些被洪水泡烂泡死的麦子，是我的学费，是我的命。 我妈妈怎么样了呀...... 于是蓦然间，一股深深的茫然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然后特别想哭。 远处传来柴油机的突突声。镇长开着收割机来了，铲斗里站着穿雨衣的监考老师。我摸着救生衣粗糙的表面，看到洪水还在上涨。 "同学们！" 我转头看见游老师划着橡皮艇过来，浑身湿透，那撮**的呆毛终于服服帖帖。他伸手拉我时，我感受到他掌心薄薄的茧子和温度，才有了一丝安心。 “快！上船！跟上我！” 橡皮艇在湍流中摇晃，一个浪头打来，我差点栽进水里。游老师一把搂住我的腰，我们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 那一刻，我确信听见了他如雷的心跳。 那时的我年轻气盛，总觉得尽管暴雨中的绝望填满了前方的路，但只要拼尽全力就会有救的。 『12』 网吧里的空气闷热粘稠，混合着泡面味和汗臭。我和十几个同学挤在角落机位前，主机风扇嗡嗡作响，劣质耳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Q/Q提示音。 班长死死攥着我的手腕，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 “别紧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输入准考证号时，我的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屏幕上的光标每跳动一次，我的心跳就漏一拍。 父亲摔碎的茶杯、灶台边烧焦的奖状碎片、游老师递来的那颗快化掉的草莓糖， ——这些画面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闪过。 “加载中......” 三个字在屏幕上闪烁。这三秒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数字跳了出来： 628分。 哈？ 啊？ 多……多少？ 你说多少？ 628？？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628分！！ 真的628分啊！！！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耳边传来班长倒吸冷气的声音，紧接着是炸开的欢呼声。 有人从背后勒住我的脖子，有拳头砸在我肩上，但这些感觉都变得很遥远。我盯着屏幕上那个数字，突然不会呼吸了。 这个分数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足够上任何一所好大学。 那个被父亲骂作“河沟里捞出来的”，那个在洪水里险些丧命的我，那个连买练习册都要捡废品去卖的我，真的做到了。 “操！廉禾你太牛逼了！！！”班长的吼声把我拉回现实。我摸到脸上冰凉的泪水，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同学们围着我又叫又跳，网吧老板骂骂咧咧地过来制止，但很快也被感染，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恭喜”。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第一个想告诉的人是游老师。但在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我改变了主意。 我要当面告诉他，要亲眼看看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 『13』 我听他们说，游老师现在在学校里。于是我想，现在立刻马上去学校。 我跑出网吧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六月的阳光白得刺眼，柏油路面蒸腾着热气。 我顾不上等公交，沿着熟悉的街道狂奔，书包在身后一颠一颠地拍打着脊背。 在距离学校还有两个路口的地方，我摔了一跤。膝盖擦破皮渗出血珠，但我顾不上疼，爬起来继续跑。 教师办公室的门被我猛地推开时，发出"砰"的巨响。所有老师都抬起头，有人皱眉，有人惊讶。 我的目光直接锁定那个熟悉的位置， ——游老师正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钢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蓝色笔迹。他被声响惊动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628......"我喘得说不完整，胸口剧烈起伏，"我考了628分！" 游老师的钢笔掉在地上，墨水溅在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他站起来时碰倒了茶杯，茶水在教案本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但他浑然不觉。 那一刻，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茶水滴落的声音。 "好小子。"他声音哑得厉害，手拍在我肩上时微微发抖。那三个字重若千钧，砸得我心脏发疼。 其他老师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围上来祝贺。教英语的李老师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张主任用力握我的手，说早就看出我是块料子；一向严肃的年级主任也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 在一片嘈杂中，我注意到游老师转身假装整理教案，但我分明看见他摘下那副总是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14』 填报志愿那天，整个高三年级都弥漫着一种躁动的气息。 有人欢喜有人愁，走廊上不时传来哭声和笑声。游老师把我叫到已经清空的教室，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他今天穿了件领口微微泛黄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讲台上放着一沓不知道要干什么用的白纸，他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点着。 "想好报哪里了吗？"他问。 "A大数学系。"我毫不犹豫，"和您一样的学校。" 游老师的手指顿住了。他抬头看我时，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慌。那里面有骄傲，有欣慰，还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在闪烁。 "你分数够上更好的学校。"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说服自己，"B大的数学系排名更高，C大的出国机会更多..." "我就想去您待过的地方。"我固执地说，心跳快得不像话。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想走您走过的路，看您看过的风景，成为像您一样的人。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校园塑造了您，想知道您坐在哪个教室听课，在哪棵树下读书。 游老师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我们都愣住了。他迅速收回手，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那就好好填吧。"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板书时，我看见他耳尖红了，粉笔字也比平时潦草了些。 哦吼。 『15』 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我正在地里帮母亲摘豆橛子，村支书骑着那辆叮当作响的自行车冲进我家院子，手里举着个红色信封。 "A大的！A大的通知书！"他喊得整条街都听得见。 “俺儿考哩A大！！” 母亲手上的豆角撒了一地，沾满泥土。她撩起围裙擦了擦手，才敢接过那个薄薄的信封。 我看见她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发抖，拆信封时差点撕坏了里面的纸。 父亲从田里跑回来时，裤腿还卷着，脚上都是泥。他盯着通知书看了足足一分钟，突然转身就往外走。 "爸？" "我出去转转。"他头也不回地说。 那天晚饭时分，整个村子都知道廉家出了个大学生。父亲把通知书装在透明塑料袋里，在村里转了一圈，逢人就说我儿子考上的可是A大。他脸上的皱纹里堆着笑，好像过去那些打骂从未发生过。 母亲煮了二十个红鸡蛋，用红纸染得鲜艳。她边往我行李里塞鸡蛋边小声说： "别学你爸。"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点点头，又一次含着泪，颤抖着抱住我妈。 妈身上有淡淡的油烟味和肥皂香，肩膀比我想象中还要瘦小，可即便这样，温暖的怀抱着实让我安心。 『16』 离校前一晚，我借口收拾宿舍溜回学校找游老师。夏夜的校园空荡荡的，只有蝉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枇杷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摇曳，游老师果然坐在树下，身边放着两罐啤酒。 "就知道你会来。"他拉开易拉罐递给我。泡沫溢出来，沾湿了手指。 我们并排坐着，听夏虫鸣叫。啤酒苦得我皱眉，但我不敢说，只是小口小口地喝。游老师的侧脸在月光下像一尊雕像，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到了大学，别光顾着学习。"他突然来了一句，"多交朋友，多看看世界。数学很美，但人生不只有数学。" 我点头，喉咙发紧。这些话他以前也说过，但今晚听起来格外沉重。 月光照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我想记住这个画面，记住他每一根眉毛的弧度，记住他说话时嘴角的纹路。 "这个给你。"他递来一本《数学之美》，比当初那本更破旧，书页边缘全是密密麻麻的批注。 我翻开扉页，看到上面写着： 送给另一个半圆——游松 2018年夏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 ——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被劈开的另一半。 好熟悉。 此刻蝉鸣突然变得很响，响得盖过了我震耳欲聋的心跳。 "怎么还是这本书？"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游老师推了推眼镜，月光在镜片上闪过一道银光："我不知道。"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而且我好像只有这本书可以送。专业对口嘛。" 我们同时笑了起来，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麻雀：“……” 『17』 大学开学那天，游老师来车站送我。本来我说一个人去就行，但他坚持要送，说这是他第一次下乡支教教出来的高校学生，必须亲自送达。 站台上人潮汹涌，他帮我托着行李箱，我们谁都没说话。站台广播响起时，我注意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把什么话咽了回去。 火车鸣笛时，他突然塞给我一个信封： "上车再看。" 汽笛声中，我透过车窗看见他站在原地，白衬衫被风吹得鼓像张开的翅膀。那撮永远不服帖的呆毛还是倔强地翘着，在阳光下泛着金色。 我突然很想冲下车去弹一下那撮头发，但没有时间了，下次再说吧。 火车开动后，我拆开信封。里面是张照片，洪水那天他划着橡皮艇救我的场景，不知被谁抓拍下来。 照片上的我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而他奋力划桨的样子像个英雄。背面写着："无论何时，记得你值得被爱。" 照片一角，隐约可见橡皮艇上我们相握的手。我把照片贴在《数学之美》的扉页。 两个半圆终于在这一刻合为一体。 窗外风景飞速后退，我摸着书脊上凹凸不平的批注痕迹，突然明白游老师给我的不只是知识，还有重新相信自己的能力。 那个在洪水中险些放弃生命的少年，如今正驶向全新的未来。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书上，照亮扉页的题词。 那时我觉得，我灿烂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或许是吧。 ——写于25年/6月24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朕喜疯了 第3章 朕乐癫了 『18』 毕业典礼那天，A大的礼堂座无虚席。我穿着学士服站在台上领优秀毕业生证书时，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观众席。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毕业手续办完的第二天，我就拖着行李箱登上了回程的火车。 四年过去，小镇的车站依然陈旧，但站台上不再有那个白衬衫的身影等我。 我深吸一口气，闻到了记忆中的味道， ——混合着泥土和槐花香的空气。 『19』 校园比记忆中更破旧了。围墙上的"知识改变命运"标语已经褪色，操场上的篮球架歪斜着，像随时会倒下。 我拖着行李箱在镇上租了一个旅馆，然后打车迫不及待地回校。 此时学生们已经放了暑假，我贿赂了一下保安，便被放进去了。走过熟悉的走廊，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暑假的学校空无一人，只有蝉鸣声震耳欲聋。 我凭着记忆来到教师办公室，门虚掩着。推开门，灰尘在阳光中飞舞，那张靠窗的办公桌还在，上面堆满了试卷和练习册。 "哦，同学你找谁？"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心脏几乎停跳。游老师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摞书，那撮标志性的呆毛依然倔强地翘着。 他比上次我们见面更瘦了，眼角有了细纹，白衬衫洗得发透，袖口处磨出了毛边。 "游老师。"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哽咽。 啊，我怎么会这样呢。 书从他手中跌落，散了一地。他推了推眼镜，嘴唇颤抖着："廉禾？" 我们就这样站在办公室门口对视，时间仿佛静止。 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像是从我的梦境里走出来的一样。 "毕业了吧。"他最终开口，语气是肯定的。然后弯腰去捡掉落的书，掩饰声音里的颤抖。 "嗯，昨天。"我蹲下帮他捡书，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触电般缩回。 他接过书，清了清嗓子：“你还再回来干嘛？刚毕业找个工作，好在大城市先扎根落脚啊。” "我想先回来看看。"我轻声说，没敢直视他的眼睛，"看看学校，看看......您。" 游老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发红。他转身走向办公桌，背对着我说： "住哪？宿舍暑假都锁了。" "订了镇上的旅馆。"我盯着他的背影，衬衫下的肩胛骨清晰可见。 他猛地转身："那怎么行！"声音大得吓了我一跳，"你一个人住：不完全的......也不干净的。"他顿了顿，"去我那得了，你爸妈......最近出镇有急事，我房子有间空房的。" 我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对了。 "怎么？"他挑眉，又变回那个严厉的数学老师，"嫌弃老师家简陋？" "不。"我慌忙摇头，"只是......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游老师哼了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扔给我："在哪里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吧。先把行李放下，晚上......我做饭。" 接过钥匙时，我们的手指再次相触。这一次，谁都没有急着缩回。 『20』 游老师的住处比想象中整洁。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客厅里摆着一张旧沙发和堆满书的茶几。 墙上挂着几张照片，我凑近看——洪水那年，他划着橡皮艇救学生的场景被放大装裱起来。 呦。 我的房间简单但干净，单人床上铺着蓝格子床单，书桌上放着一盏台灯和几本数学专著。 窗台上有个小盆栽，绿油油的叶子向着阳光伸展。 放下行李，我忍不住好奇地探索这个空间。厨房里调料瓶排列整齐，冰箱上贴着课程表和购物清单，字迹工整有力。 浴室里的毛巾和牙刷都是单人份，洗衣篮里堆着几件待洗的衬衫。 这个发现让我的心跳加速——游老师这些年一直一个人生活。 『21』 傍晚时分，钥匙转动的声音把我从瞌睡中惊醒。 我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看见游老师拎着两个塑料袋站在门口，额头上挂着汗珠。 "买了鱼和青菜。"他示意我接过袋子，"会做饭吗？" 我诚实地摇头："只会煮泡面。" 其实就是懒。 我好不容易没忘本，然后能回来看一眼他就很不错了。 "啧，大学生。"他撇嘴，却掩不住眼角的笑意，"过来打下手。" 厨房有点小，我们几乎转身就能碰到对方。游老师熟练地处理着鱼，我边择菜，时不时偷瞄他的侧脸。 我记得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给他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看什么？"半晌他突然问，手上动作不停。 "您......变了好多。"我小声说，"又好像一点没变。" 游老师的手顿了一下，刀在砧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想，都四年了，谁不会变？"他轻声说，"你长大了，我变老了。" "才没有。"我脱口而出，"您还是那个样子，社会精英似的。" 话一出口我看到游老师耳尖泛红，假装专注于手中的鱼，但嘴角微微上扬。 “瞧这话说的，”他顿了顿，“我本来就是。” *** 晚饭很简单——清蒸鱼、炒青菜和番茄蛋汤。 游老师的厨艺出乎意料地好，我们沉默地吃着，只有筷子碰碗的声响。 "为什么回来？"他突然问，眼睛盯着饭碗。 我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想回来看看这里，然后还有，我想和您谈谈.....关于未来的事。" 游老师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紧张。 "我的未来，还有.....您的。"我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我想了一些问题，您打算在这里教一辈子书吗？" 房间突然安静得可怕。游老师慢慢放下碗筷，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这个动作如此熟悉，让我心头一颤。 "事实上..."他声音很轻，"这学期结束后，我就不打算教了。" 我瞪大眼睛："什么？" "校长没告诉你？"他苦笑，"哦对，没有，学校要合并了，下学期开始，这里的学生都会转到镇中心校。” “本来到这支教是听说人手不够什么的才来的，所以我们这些支教老师大部分会离开。" 我看着他："您打算去哪？" 游老师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还没算想好，就不知道吧。也许回原来的A市，找所私立学校？或者……" 他声音低下去，"做点别的。" 『22』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阳台上，喝着青/岛啤酒，聊到深夜。 游老师告诉我这四年学校的变迁，那些熟悉的学生去了哪里；我则讲述大学生活的点滴，那些他曾经走过的地方现在是什么样子。 "其实......"游老师突然说，啤酒罐在手中转动，"最近我尝试投了一些文稿，最后获奖了，还有稿费。" “我觉得既有一，何不能有二？便又开始转行，练笔......” 我坐直身体："那很好了啊！" "但......"他犹豫着，"我在想如果中途有了失败，收入会不会断？所以想办法投了份简历，也面试了。” “和我这个专业倒是对口，就打算再过一星期就报道去。" 懂了，当业余工作了是吧。 “挺好的，但是吧……有点不舍得这里，而且......” "而且什么？" "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轻声说，"简单，纯粹。大城市，人心，复杂。" 我望着他疲惫却依然明亮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您害怕改变。" 游老师愣了一下，然后笑笑："不愧是我的学生。" "那正好。"我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有个提议。" 『23』 我的计划其实已经酝酿了一年。大学期间，我去一家公司实习，老板人不错，工作待遇也好，我觉得在这里赚钱养家也未免不可，想着未来在这里定居？然后独自一人似乎也惬意一些。 "我们可以一起。"我越说越兴奋，"您平时上班，然后空闲时间写作，我则干自己的，哪怕是其中一人有了变故也好互相照应。" 意思很明显了老师。 你能懂我的意思对吧？啊？ 游老师怔怔地看着我，啤酒罐举在半空： "你……想和我一起去A市？" "对。"我点头。 游老师想了想说：“行，可以，房子什么的我们不用租，我有一些积蓄，卖个小的还是可以的。” 我点头，强压下心中的雀跃。 哦耶。 忽悠成功。 『24』 一星期后游老师买了飞机票，到飞机场之前我们站在那年我常去玩的河边。夕阳把水面染成金色，微风拂过芦苇丛，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跟你爸妈说了，"游老师突然说，目光投向远方，"他们同意你去大城市工作，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短时间内他们还是会寄居在别人家。" “那就这样吧。” “……行。” 他转向我，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另一个半圆"， ——我们互相成就，互相完整。 “那祝我们事业顺利！” "成交！"我伸手想和他击掌，却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而自然。游老师的手臂有力而温暖，我闻到他衣领上阳光的味道，那是记忆中最安心的气息。 "欢迎回来，廉禾。"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小禾。 『25』 离开的那天，整个小镇笼罩在金色的晨光中。我们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几箱书，几件衣服，和那本《数学之美》。 "真要走啊？"校长在校门口拦住我们，眼睛红红的，"两个最好的老师......" "会回来看您的。"游老师拍拍老人的肩，"新学校条件更好，对孩子们是好事。" 校长抹了抹眼睛，塞给我们一袋煮鸡蛋："路上吃。记得常联系。" 出租车缓缓驶出校门，我回头望了一眼这个改变我命运的地方。红砖墙上的爬山虎依然茂盛，枇杷树的枝叶探出围墙，在风中轻轻摇曳。 "舍不得？"游老师问。 我摇头，悄悄（不经意）握住他的手："只是觉得奇妙。四年前您送我离开，现在我们一起出发。" 游老师没有抽回手，反而收紧手指。他的手心温暖干燥，掌纹与我的完美契合。 车站还是老样子，只是这次我们买了同一次列车的票。站台上，游老师突然说："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是我？"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选择和我一起生活呢？"他认真地看着我，"你有那么多更好的选择。" “比如你的同学，……伴侣。”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后，轻声笑了。 老师，你怎么在这么敏感啊，没有万般考虑，我怎么会不明不白的呢。 我思考了片刻，想起柏拉图，想起半圆，想起橡皮艇上相握的手。 千言万语汇聚一处，最终，我却只说了一句最简单的话： "因为和您在一起时，我感到完整。" 游老师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星星落入了湖面。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广播打断。 "旅客朋友们，开往A市的K568次列车开始检票......" 我们相视一笑，拎起行李走向检票口。 这一次，没有人送行，但我们都知道， ——真正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开始后退。游老师靠在我肩上睡着了，那撮呆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终于实现了四年前就想做的事——轻轻弹了弹那撮不听话的头发。 他咕哝了一声，没有醒来，只是无意识地握紧了我的手。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 ——写于25年6月27日 ps： 其实小禾看到老师并不排斥两人牵手后心里会高兴得像个马喽。 具体是介样子： 哦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吼吼吼吼吼嘿嘿哈哈哈 咳咳[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朕乐癫了 第4章 朕告白了 『26』 列车穿过晨雾弥漫的田野时，游老师在我肩上轻轻动了动。 他睫毛颤了几下，突然惊醒般直起身子。 "我睡了多久？" 他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下意识用指节蹭了蹭嘴角。 "不知道。"我看了眼手机，"您似乎打呼了。" "不可能。" 他一脸平静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还泛着惺忪，"我从不——" 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哈欠打断。这个反差让我笑出声，换来他一个恼怒的瞪视。 "不用忽悠我。" 我点点头，装得一本正经："嗯嗯嗯好好好。" 游老师的嘴角抽了抽，突然抬手给我来了个盖帽—— "哎呦王超！" “大学毕业了翅膀硬了是吧？”他揉乱我的头发，"不被老师鞭策鞭策还真不行了。" 我笑得眼角沁出泪花，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镜片突然反光，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我佯装委屈，眨着泛起水光的眼睛： "老师～" 游老师突然一个踉跄，剧烈咳嗽起来，慌忙松开手甩了甩。 ——"yue。" 『27』 A市的公寓比想象中宽敞。游老师坚持要买离我公司近的，最后选了个二十层的小户型。 搬家那天，我们为书房布置争执不下。 "书桌靠窗光线好。"我推着沉重的实木桌。 "不行，下午西晒会刺眼。" 他抓着桌角不放，那撮呆毛因出汗贴在额前。 最终我们双方让步，书桌摆在角落，既能看到窗外的枇杷树，又避开直射阳光。 游老师蹲在地上组装书架时，我注意到他后颈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在衬衫领口间若隐若现。 『28』 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游老师的新工作需要穿正装，每天早晨我都能看见他站在镜子前跟领带较劲。 某个周末我实在看不下去，从背后环住他。 "这样绕过来......" 我抓着他的手引导，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他的耳垂在我唇边发烫，喉结不自然地滚动。 系好之后我正要离开，突然被从背后搂住—— "廉同学还想撩我？" 我不明所以："哪有。" 游老师比我高将近一头，如今我已长大成人，却还是没窜过他。 服了。 他把我反扣在墙上，急促的鼻息喷洒在颈间。我想伸手推开，却被他扣住手腕。 "游老师您还要上班呢......" "不急，"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今天我特意早起了一会儿。" 柔软的唇贴上我的脖颈，那撮呆毛近在咫尺，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我怎么突然感觉那呆毛是他啊啊啊啊啊啊啊。 游老师不停地啄啄啄还想继续向上，我受不了了，没有手，就用下巴抵住他的头。 “嗯～别动了。” 可能是他撇到了墙上的表吧，知道也快要去上班了。 于是游老师慢慢松开我，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提起公文包，一声不吭走了。 哎这孩子怎么还吃着了就跑呢啊—— 好好好这么干是吧。 后来他递给我一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条深蓝色领带。 "免得你总嫌我打得丑。" 他语气硬邦邦的，眼睛却盯着地毯上的花纹。 不过，不是？ 送我这个干嘛？ 你自己不会还…… 一个老师都不会说话了真是的。 『29』 深秋的某个雨夜，我被键盘声吵醒。书房门缝漏出暖黄的光，游老师蜷在转椅上写作，显示器蓝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 我端着热牛奶进去时，他吓得差点摔了眼镜。 "三点多了。"我把杯子放在杯垫上，那是我们上周在陶艺课做的丑萌作品。 他接过杯子抿了一口，上唇立刻沾了圈白沫： "有个情节卡住了......主角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调职。" 我俯身看屏幕，下巴搁在他发顶。他的头发比想象中柔软，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如果调职意味着能和重要的人在一起，"我伸手按下保存键， "我想他会接受的。" 转椅突然旋过半圈，我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腿上。 他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牛奶杯在桌面留下环状水痕。 『30』 初雪降临那日，游老师的第一本书出版了。签售会现场，我站在他身旁，被热情的读者围住。 "别离我太近，"他小声说，"还不习惯。" 读者们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自觉排到后面。 回家路上雪下大了，我们在便利店屋檐下分食热腾腾的鲷鱼烧。 他突然把围巾分我一半，羊绒织物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墨水味。 "读者问为什么结局是开放式。"他呼出的白气模糊了镜片，"我说因为现实比故事更长。" 雪花落在他睫毛上，我想起毕业典礼那天空荡荡的观众席。 不过现在，这个人就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真好。 『31』 那是我一生当中最难忘的事情。 记老清楚了现在。 那天下着小雨，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青草香。 游老师撑着伞和我回家，伞面微微倾斜，他的右肩被雨水打湿了一片。 我盯着他肩头的水痕，鬼使神差地伸手拂了一下。 他脚步一顿，低头看我： “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心跳声大得几乎盖过雨声。 “游老师。”我听见自己说，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雨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清晰。 说完了我才反应过来。 我俩都这么嗳/喂了还整这一套。 他沉默了几秒，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清了却不敢相信。 “……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说我喜欢你！不是学生对老师的那种喜欢，是……” 老师你懂对吧。 话没说完，伞突然倾斜，他一把扣住我的后颈，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嘴唇很凉，带着雨水的味道，可呼吸却烫得惊人。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 他稍稍退开一点，鼻尖抵着我的，声音低哑： “……廉同学现在才说？” 我愣住：“……啊？” 他叹了口气，拇指蹭过我的唇角：“我等这句正式话，等了四年。” 雨还在下，可伞下的世界却安静得只剩下心跳声。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小声嘟囔。 他低笑，额头抵着我的：“因为我想看看，某个笨蛋什么时候才会开窍。” 然后，他又吻了下来。 这一次，我没再愣住，而是踮起脚，环住了他的脖子。 雨声渐大，可伞下的温度，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暖。 『32』 凌晨一点半，我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屏幕皱眉，PPT上的图表像在跟我作对。 游老师推门进来时，我用余光看到他手里端着杯热牛奶，另一只手拎着条毛毯。然后我没搭理，烦躁地咬着笔帽。 不过他的睡衣领口有些歪，露出一截锁骨， ——显然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 "还没睡？我都睡一觉了。" 声音里带着睡意，睡衣最上面的扣子没系，露出锁骨处一小片肌肤。 我最后还是觉得让别人话落地不好，于是想了想刚要回答，突然被他从身后环住。 他下巴轻轻搁在我发顶给我指出问题： "这里，折线图用渐变色会更好。" "这个季度报表的数据对不上......"我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明天早会要用。" 游老师听了不语，只是一味地把牛奶推到我手边。 温热的杯壁贴上指尖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凉得吓人。 他忽然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伸手把我的笔记本电脑转向他： "你说，还有哪里对不上？" 我愣了一下。屏幕的光映在他镜片上，将他的眼睛映成浅浅的蓝色。 说着对方就握住我拿鼠标的手，带着我调整图表。他的掌心很暖，指尖划过我手腕内侧时，我不自觉地颤了颤。 "专心点。"他低笑，呼吸扑在我耳后，"改完这个就睡觉，嗯？" 我故意往后靠，后背贴上他的胸膛："游老师这样，我怎么专心？" 他惩罚性地轻咬我耳尖，却还是耐心帮我调整格式。 有时改着改着他就好像突然气笑了。于是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睡衣袖子滑下去一截，露出手腕内侧。 "你啊，"他的声音带着困倦的温柔，"和上学时一样，总在奇怪的地方犯抽。" 往后他直接接管了我的鼠标，修长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 我看着他新建了一个辅助计算表，公式写得行云流水。 "大学教授还懂这个？"我忍不住问。 他斜了我一眼： "某人的毕业论文数据是谁帮忙整理的？" 好压迫，于是我不敢再捣乱。像个学生似的怂坐着。 两点左右终于改完时，我转身想道谢，却被他直接抱起。 "游、游老师！" "嘘，别吵醒邻居。"他把我往上托了托。我的手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 走廊很暗，只有他镜片偶尔反着微光。 被放到床上时，我拽住他睡衣前襟："你也睡。" 他单手撑在我耳边，另一只手摘掉眼镜："刚才是谁故意往后靠的？"声音又低又哑。 我笑着躲他落下的吻，却被他扣住手腕。 他的吻从眉心一路往下，在颈间流连时，我忍不住轻哼："明天......还要上班......" "所以别乱动。"他惩罚性地轻咬我锁骨，"都熬夜这么晚了，快点睡觉。" 后来游老师背对着我躺下我悄悄贴上去，把冰凉的手塞进他睡衣下摆。 他猛地一颤，却也没躲，只是捉住我的手腕叹了口气："......欠收拾。" 最后他把我按在怀里，下巴抵着我发顶。 我数着他心跳声入睡时，听见他模糊的叹息："......下次再熬夜试试。" 『33』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时，我迷迷糊糊感觉到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游老师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再睡五分钟......" 他的鼻尖蹭着我的后颈，温热的呼吸惹得我一阵轻颤。 我转身面对他，发现他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游老师，"我戳了戳他的脸颊，"你的五分钟已经过去三个了。" 他忽然睁开眼，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胆子不小。" 晨起的嗓音低哑得不像话，手指已经不安分地探进我的睡衣下摆。 我笑着躲闪，却被他扣住手腕。他的吻落在颈间，突然在某个位置重重吮了一下。 "喂！"我惊呼，"这样会留下......" "嗯，故意的。"他抬起头，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啊老师您大晚上，啊呸。大早上说什么胡话呢，吧...... 闹钟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懊恼地把脸埋在我肩窝： "嗯，不想上班，今天是周末就好了。" 我暗笑，原来老师也会不想上班啊。 『34』 周末我们去超市采购，游老师推着购物车，我往车里扔各种零食。 经过生鲜区时，他突然从身后环住我： "今晚想吃什么？" "你做的都行。" 我往后靠了靠，正好贴在他胸前。 反正我是懒了。 他低笑，嘴唇擦过我耳尖："那......？" 我不知道他嘟囔了什么，但就是耳根不自觉瞬间发烫，手肘往后顶了他一下： "大白天还有人别动手动脚的啊！" 他假装吃痛地松开手，却在转身时快速在我唇上偷了个吻。 远处传来小孩的笑闹声，我去捂他的嘴： "被人看见了你可完了！"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哈。这老师不能要了。 "看见怎么了？"他理直气壮地推了推眼镜，"你是我学生，我得先教导你，教会你。懂？" 再说了亲亲我老婆怎么滴了。 结账时，游老师像脑子抽了似的，非要坚持要买那条印着卡通图案的围裙。 收银员小姐姐笑着看我们，我突然有些不明白，他却面不改色地凑到我耳边："留着，这个有用。" 我想了想，说：“做饭的话家里不是有两个了吗？” 游老师笑笑，不语。 小姐姐笑笑，也不语。 我看着他们两个，尴尬笑笑，依旧不语。 又打哑迷…… 记得上一次他这么干的时候，好像还是在上一次…… ——写于25年6月28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朕告白了 第5章 朕打动了 『35』 某个周末的早晨，我正蜷在沙发里刷手机，游老师突然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给你的。”他语气平静，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我接过盒子，掀开一看，整个人瞬间僵住—— 我滴妈呀，哥们出手这么阔绰么。 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套，嗯，六金：金戒指、金手镯、金项链、金耳钉，金吊坠…… 还有一条做工精致的金脚链。 哎停停停停什么东西？ 唉唉唉记得ps掉哈这个好好像不能过审！！ “……游老师？” 我抬头，声音有点抖， “你这是……？” 他推了推眼镜，耳根微微泛红，却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你忘了？咱那边的习俗啊。” “什么习俗？” 话一出口我才后知后觉。 啊，完了怎么就忘了这一出子呢。 “定亲。” 我手一抖，盒子差点掉地上。 他眼疾手快地接住，叹了口气，单膝跪下来，握住我的手腕： “意思是……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我盯着他镜片后微微闪烁的眼睛，突然发现他的指尖也在轻轻发抖。 “……你紧张？”我小声且直白地问。 他抿了抿唇，难得坦诚：“嗯。” 我鼻子一酸，扑过去抱住他，结果两人一起跌坐在地毯上。 他闷哼一声，却还是稳稳地接住我，手指穿过我的发丝，低声问： “……所以，答应吗？” 那包的啊。 我埋在他肩头点头，感觉到他胸腔微微震动，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笑了。 后来他亲手给我戴上那枚金戒指，尺寸刚好。我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故意问： “游老师，你是不是偷偷量过我的尺寸？” 他捏了捏我的耳垂，语气淡定：“嗯，趁你睡着的时候。” “……变态。” 他低笑，俯身吻住我：“只对你。” 我等他吃嘴子吃够了，就问：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小说不是白写的，班也不是白上的。” 对啊，一紧张给忘了这茬。 真是的，够了哈。 “都怪你，脑子都迟钝了。” “没事儿，A大毕业生能笨到哪里去。” 也对，他一个老师再养不活一个小孩儿就是真废物了。 * 试完耳钉后游老师的手指还停留在我耳垂上，带着金属微凉的触感。 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他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我眯起眼睛，看见他喉结动了动。 "饿不饿？"他突然问，指尖顺着我的下颌线滑到下巴，轻轻挠了挠。 我这才想起我们还没吃早饭，肚子适时地咕噜一声。 游老师低笑，把我从地毯上拉起来，金手镯在晨光里晃出一道弧线。 "我去做早饭。"他转身往厨房走，白衬衫后摆从裤腰溜出来一小截。 我鬼使神差伸手拽住，布料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游老师回头挑眉的样子特别像他上课抓到学生开小差，我理直气壮： "定亲礼物还没看完。" 说着掀开丝绒盒底层，居然还有对小巧的金袖扣，刻着缠绕的藤蔓花纹。 "呃……装饰用的。"他推眼镜的动作有点不自然，"你上次说我的旧袖扣像老干部。" 我笑得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谁能想到文学小说作家高岭之花游老师，私底下会记得男朋友随口说的每一句吐槽。 我把袖扣别在他挽起的袖口，金属冷光衬得他手腕格外好看。 厨房飘来煎培根的香气时，我正趴在餐桌上研究脚链的搭扣。 游老师端着两个盘子出来，看见我把脚踝架在椅子扶手上晃悠，眉头跳了跳。 "像什么样子。"他放下盘子，却伸手握住我的脚踝。 他掌心有常年握笔的茧子，磨得我皮肤发痒。带好之后金链子垂下来，在晨光里晃啊晃。 “正儿八经的坐好。” 我叼着培根含混不清地问："老师，你是怎么知道我老家习俗的？"他正在剥水煮蛋，闻言把蛋黄挖出来放我碗里， ——他知道我只吃蛋白。 "嗯……"他把蛋清切成小块，"你说呢，支教七年又不是白干，"顿了顿又补充："再说了，我知道的多的很。" “噗——”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然后笑得差点把牛奶喷出来。 想象永远西装革履的游老师一本正经定制这五金的样子，脚趾不自觉蜷缩起来，金链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游老师看上去有点无语，转身去了趟洗手间洗手，回来看到我晃着腿不老实，突然伸手抹掉我嘴角的奶渍，指腹温热： "慢点吃。" 他今天格外爱动手动脚，大概是因为终于能名正言顺。 洗碗的时候我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胛骨上。 游老师洗洁精不小心打得太多，泡沫漫出洗碗槽，沾湿了他挽到肘部的衬衫袖口。 "我的稿费。"他突然说，冲掉盘子上的泡沫，"那天签的再版了。"水声哗啦里，他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够买个小书房给你。" 我愣了两秒半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昨天半夜的梦话。 当时我迷迷糊糊说想要个能晒太阳的书房，没想到他连这种话都记得。 泡沫沾到我手背上，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光斑。 我滴妈呀老师你怎么还…… 突然暴富了呢。 不，这不合理。 我接受不了，除非他立刻把钱都转我。 于是正想着，就把这些话脱口而出了。 游老师听了关掉水龙头，厨房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带着柠檬洗洁精味道的风，湿漉漉的手捧住我的脸。 "好啊，那下午去看房？"他问，睫毛在镜片后低垂，投下一小片阴影。 阳光从我们之间的缝隙穿过，在地砖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我张嘴轻轻咬住他喉结，却听见他倒吸一口气。 "游老师，" 我故意用他上课时的严肃语气，"你这是要包养A大优秀毕业生？" 他的笑声传来，似乎要将心底的尘埃一扫而空： "嗯，终身制。" “不过您难道不重视一下学生的成绩么？” “当然不，”他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集体成绩是大家共同努力得来的，我们这是互相帮助扶持，每个人的付出都该被看到。” 嗯，哎呦，行，很好。思想有觉悟。 窗外有麻雀落在空调外机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游老师的手还沾着水汽，金戒指碰在我锁骨上，凉得我一哆嗦。 定亲的六金在晨光里闪闪发亮，像一个个小小的承诺。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什么感受来着？ 嘶—— 哦，对，有一点邋遢但瘩帅。 "游老师。"我戳戳他腰眼，在他警告的眼神里笑嘻嘻地问："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 他摘掉眼镜，低头吻住我之前轻声说："嗯，特别。" 我那时候感觉，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到仿佛已经这样过了一辈子。 唉，就这么一辈子过下去，好不好啊。 『36』 晚上洗完澡出来，发现游老师靠在床头看书。 暖黄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格外温柔。我擦着头发走过去，他突然合上书，伸手把我拉到腿上。 "头发没吹干。"他皱眉，接过毛巾轻轻帮我擦拭。 我乖乖坐着，感受他手指穿过发丝的触感。擦到一半，他的手突然顿住，呼吸明显重了几分："......你故意的？" 我装作无辜地眨眼，浴袍的领口却悄悄又松开一些。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把毛巾扔到一边："看来是教不会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我被按在柔软的床铺里。 他的吻落下来时带着薄荷牙膏的清凉，手掌却烫得吓人。 "游老师......"我轻喘着推他，"明天......嗯......你还要......" "不管。"他咬开我的浴袍带子，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现在先教你...什么叫玩火**。" 老师教的东西挺不正当的…… 游老师似乎对我的脖子很执着，开始先是不停地啄，而后就是咬。 也不知道他的牙是怎么做到如此厉害的哈，我总是一阵阵痛呼，不停。 游老师身上好烫，我体寒，于是不自觉想把上头那个仅存的布料扯下来。 衣服倒是结实，或许也是我没劲儿了，最后游老师主动解开扣子，撤了最后一道防线，扑在我身上。 我感觉他抓住我的手，刚想有些动作的时候，忽的想起来什么，从旁边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袋子。 痛。 月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照在我们交缠的身影上。 恍惚间听见他在耳边低语："围裙......下次再穿......" 不是我可算知道了哈。 可算是知道了。 围裙还可以这么用...... 『37』 520那天游老师送了我一束花。 不是玫瑰，不是百合，而是一大捧金灿灿的向日葵，中间还插着根巧克力做的金条， ——包装纸上明晃晃印着「足金999」。 我抱着花束笑得直抖：“老师你这算不算把‘俗气’和‘浪漫’杂交了？” 他正在玄关换鞋，闻言抬头瞥我一眼：“知道你就喜欢这么干，所以金条是能吃的。” “那向日葵呢？”我故意扯下一片花瓣，“这个总不能是金子打的吧？” 他走过来，从花束深处抽出一张卡片：“但花店收据是。” 我定睛一看，差点被那串零闪瞎眼， ——定制永生向日葵，花瓣镀24K金，茎秆里嵌着细碎的金箔，阳光一照能在我怀里劈出彩虹的那种。 啊啊啊啊这么多0俺只在成都见过！！ “……你最近小说写的到底是小说还是暴富文？”我捏着卡片的手微微颤抖。 他单手松了松领带，忽然弯腰把我连人带花扛起来：“现在要写婚后日常了。” “喂！我还没答应——” 后半句被堵在喉咙里，他咬开巧克力金条的包装纸，甜腻的可可香气混着向日葵的干燥味道，在呼吸间缠成解不开的结。 窗外晚霞烧得正烈，那些镀金的花瓣将天花板映出粼粼波光，恍惚间像坠进他笔下的某个故事里， ——只是这次，再俗气的金子都成了最动人的比喻。 老师就是聪明哈，知道我喜欢这种。 “不错——当赏！” 游老师乐了：“不用费劲心思，晚上好好奖励奖励我就行。” 客厅里的笑声哑然而止—— 我不乐了。 老师，咱大白天的…… 别这么口无遮拦ok？ ——25年6月28日 下章来点补充，然后就开虐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朕打动了 第6章 朕忧郁了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丶代理二丶代理三丶代理四丶 代理五 得而复失，再也不得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6章 朕忧郁了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