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自救指南》 第1章 迎春1 李青芷只觉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里面一个看起来温柔可亲却又颇为憔悴的漂亮小姐姐对自己说：“这位姐姐，我素来是个没主意的，如今落得这般，也是无可奈何，我走了，之后全劳烦姐姐了！” 李青芷一下子惊醒了，正自懵逼，她之前给游戏公司做原画师，结果AI兴起之后，他们这些原画师一下子就尴尬起来，AI画的东西虽说常有各种问题，但是人家便宜啊，速度还快，吊打他们这些还需要辛辛苦苦用数位板吭哧吭哧画的，李青芷又不是什么业内顶级大触，自然是赶上了这波失业大潮。 好在之前还有些积蓄，李青芷琢磨了一下，先休息一阵子，自己也投身AI大潮，到时候自己在家接接单，总比跑去公司被领导PUA强。结果前脚还在山顶看流星雨，后脚人就失去了意识。 她才睁开眼睛，就发现情况不对劲。别的不说，她95后，记忆里就没用过帐子，但如今周围那看不清楚颜色花纹的床帐什么鬼。 她正要坐起来好好观察一下情况，就有人拉开了帐子，用挂钩挂好，嘴里焦急地问道：“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 虽说只是迷迷糊糊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但她嘴里竟是脱口而出：“绣橘。” 绣橘听到自家姑娘有些虚弱的声音，却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姑娘，咱们现在不在孙家，在自个家里园子里头，姑娘不怕啊！” 李青芷脑子里便有许多记忆浮现出来，她差点没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什么鬼，自己从小到大，吃过的最大的苦就是公司996，甚至半夜还要起来赶工，什么时候被人动过一根手指头，结果却穿越成了已经嫁给了孙绍祖的迎春。 什么仇什么怨啊，自己也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自己的确不相信什么神仙，但是要是旅游路过哪家庙，不都会进去拜一拜的嘛！虽说一般因为香火比较贵，都只是拜一拜，没给过什么香火钱罢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李青芷不敢去赌自己要是死了，能不能回去！她还是青春年华啊，银行卡里还有这么多年存的钱没花完，自家爹妈之前催婚的时候觉得挺烦的，但烦也是亲爹妈啊！他们如今那个年纪，只怕也拼不出二胎来了，他们再有个几年也要退休了，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心里头胡思乱想，但李青芷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故作低落道：“有什么用，我一个出嫁了的女儿，哪有一直赖在娘家的道理！何况，那孙绍祖存心要打死我，好换个新妇，只怕回头就要叫人来接！” 绣橘愈发难过起来：“我的好姑娘，这都是作了什么孽啊！” 李青芷看看外头，天色已经有些亮了，她沉吟一下，叹道：“我以后是不成了，总不能还带累了你们，趁着还在家里，你去请了二嫂子过来，我有些事情要跟二嫂子说！” 绣橘担忧地看了李青芷一眼，还是说道：“那我先伺候姑娘梳洗！” 等着梳洗过了之后，绣橘便去请了王熙凤过来。 王熙凤是坐着软轿过来的，人看起来很是憔悴，她这会儿还在养病。她之前就小产过，从抄检大观园之后，又添了下红之症，府里的事情其实已经差不多撒手了。 但迎春是贾琏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王熙凤是亲嫂子，之前她也听说了，迎春回来的时候情况很不好，这个小姑子素来不是多事的，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求不到她头上来。 瞧着王熙凤脸上无甚血色的模样，李青芷，嗯现在她是迎春了，她摆出寻常迎春的模样，低眉说道：“二嫂子，昨儿个太太说了，这些事情都是命，我也都认了，谁让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呢！可是还有我身边这些人呢，司棋当日没了下场，我是个无能的人，也护不住她！如今身边这几个人，从小跟在我身边的，总不能也把她们一块填进去！” 王熙凤看着迎春同样没什么血色的脸，饶是她素来铁石心肠，这会儿也心软了，又猜出了迎春的几分想法，不由叹道：“好妹妹，我如今也不管事了，只是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但凡是我能做的，都给你做了，成吗？” 迎春抿了抿嘴唇，说道：“当日跟着我出嫁的，除了奶娘，就是一直伺候我的几个丫头，这回也跟着我一块回来了！我想把她们都留下，嫂子要是方便的话，将她们放出去就是了，奶娘自有自个的儿女奉养，几个丫头跟着我，这么多年也没沾着什么好处，如今就叫她们出去嫁人吧！我手里头也没什么银钱，就几件首饰，回头给她们分了，也算是给她们一点念想了，也免得她们嫁了之后，也被人说成是银子买来的……” 说着，迎春忍不住流下泪来。 王熙凤听得心里不自在，迎春的婚事，本来就是糊涂账，家里头当日根本没打算将迎春嫁给孙绍祖，结果闹了一出抄检大观园的戏码之后，家里姑娘名头也坏了，最重要的是，家里没钱了！ 贾赦觉得给女儿找了这门还算过得去的婚事已经算是对得起她了，邢夫人素来一毛不拔，要不是迎春不归她管，恨不得连迎春的月例银子都搜刮走，更别说给这个庶女准备嫁妆了。老太太也是只管高乐，毕竟，婚姻这种事情，都是父母做主嘛，她一个祖母，没事瞎掺和作甚。 王熙凤自个管家都搭进去一大堆嫁妆，哪里会自掏腰包给迎春准备什么，只得将迎春素日用的那些首饰用具统统算进了陪嫁里头，婚事急，连着家具都是库房里面找出来的老家具，重新刷漆都来不及。偏生迎春自个守不住自己的东西，房里许多东西早早都叫奶娘给掏空了，尤其是那些贵重首饰，根本找不回来。 以至于迎春的嫁妆面上都算不上光鲜，加上孙家又势力，觉得贾家大不如前，娶了贾家的小姐是自己亏了，以至于好好的姑娘，就这么被人磋磨。 王熙凤还没有说话，那边绣橘就跪了下来：“姑娘，我不走，我就跟着你！” 回到自己舒适区，继续红楼同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迎春1 第2章 迎春2 王熙凤也是劝道：“你带着好几个人回来，难道回去的时候就自个一个人回去？未免太不像样！你那奶娘不要也就罢了，她年纪大了，也该回去养老！几个丫头还是都带着吧，遇上什么事情，也能护着你一些！” 嘴里这般说，依王熙凤的性子，这等倚老卖老，仗着奶过姑娘几年，就在姑娘那里作威作福，将姑娘的体己都掏空了的老东西，就该处理了。如今这老婆子居然因为迎春这点善心，可以回去安然养老，那真是走了大运。 迎春摇了摇头，说道：“嫂子，事情已经这个地步，何必多饶几个人进去！” 王熙凤犹豫一下：“要不，将她们都叫了过来，也问问她们是怎么想的，你要是硬是让她们留下来，也是伤了你们之间的情分！” 绣橘竟是说道：“姑娘，琏二奶奶，我不出去，我就跟着姑娘！我七岁就被送进来做丫头，一开始就是跟着姑娘，如今司棋姐姐不在了，我要是也走了，姑娘身边就连个正经说话的人都没了！至于其他的，我一个丫头，有什么好怕的！” 平儿悄悄在王熙凤耳边说了几句话，王熙凤立马明白了。绣橘的娘前些年去了，爹就另娶了一个婆娘回来，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府里头其实很少真的插手下人的婚事，说了配小厮，一般也是让家里头自个去寻，唯有一个在主子面前有体面的会到主子身边求了哪个丫头给自己做媳妇。 绣橘也是家生子，她爹却不是在府里伺候的，而是在外头庄子上，连个管事都不是，只怕回去之后，家里就不知道要将她配个什么人，说不定比起那孙绍祖还要不堪，与其赌回去之后家里给她找个好人家，还不如继续跟着迎春。 王熙凤点了点头，说道：“你倒是个忠心的，好好伺候你们姑娘，回头有你的好处！” 迎春在一边苦笑，却也没提给绣橘放良的话，放良了就得出府了，不可能再给迎春当丫头，要不然爆出去就是以良为贱。而且孙绍祖一旦知道绣橘放了良，有的是别的手段。这年头，外头的平民真未必比那些奴仆多多少保障。随随便便伪造一张欠条，就足够逼得一个小康人家倾家荡产。 平儿又叫了迎春另几个陪嫁丫头过来，连着奶娘也叫过来了，问迎春想要将她们留在府里，不想跟着去孙家的就留下来。 迎春在孙府过的什么日子，大家都看在眼里。贾家这边的男人甭管内里头什么想法，最多就是抄着棍子打儿子，没几个打女人的。但孙绍祖却不一样，他性子发作起来，那是狗路过都得踢一脚。 迎春嫁过去之后，首当其冲，但她身边伺候的人也是动辄得咎，孙绍祖心情一个不好，看见谁都是一个耳刮子扇过去，这还是轻的。不仅如此，这位还是个贪图女色的，但凡相貌周正一点的，叫他看上了，就直接拖上床，偏生他在床榻之上还特别粗暴，大家对他畏之如虎。 迎春身边的丫头也几乎都被孙绍祖给糟践了个遍，做丫头的不讲究什么贞洁，孙绍祖对迎春这么个正牌娘子都毫不尊重，动辄打骂，何况是对下头的丫头。 这会儿听得迎春有意将她们留在府里，甚至她们愿意的话，还可以放良，一个个简直是喜形于色，颇有些逃出生天之感。 瞧见几个丫头这般模样，王熙凤心中就是有些不乐意，但平儿拉了拉她，她便也不多说了，叫几个丫头给迎春磕了头，然后便叫她们老子娘进来将人接出去。至于说放良什么的，王熙凤才不管，没直接将这些跟背主无异的丫头给提脚卖了，就是她心善。 迎春却是怕她们回去之后日子不好过，又将自己身上几件首饰给分了出去，绣橘劝她，她也只是说道：“她们也都是爹娘养的，要不是跟了我一场，也不用受这个罪！” 之后便是奶娘王嬷嬷，这位这会儿也不口口声声说什么从小将迎春奶大之类的话了，一听能脱身，恨不得立马就走，嘴上才说了几句舍不得的话，结果平儿刺了她一句：“既是舍不得，那不如陪着二姑娘回孙家吧！” 奶娘一听，立马急了，讪笑着说道：“姑娘大了，都出嫁的人了，又不用再吃我的奶，我跟着过去，岂不成了老厌物，我年纪大了，就不去给姑娘添乱了！” 迎春也懒得跟奶娘掰扯，只是说道：“嬷嬷年纪不小了，自管回去养老便是，日后我若有个不好，嬷嬷替我掉几滴泪，也不枉这些年来的情分！” 王嬷嬷听得愈发不自在，忙不迭说道：“姑娘多福多寿，好日子在后头呢！那孙大爷脾气便是躁了点，但外头男人多半如此，多有男人喝多了打老婆孩子的，姑娘回头有了孩子，孙大爷那边哪怕看在孩子的份上，难道不给姑娘一点体面？到时候姑娘要是不嫌弃，我再去帮姑娘带小爷！” 绣橘忍不住讥讽道：“是啊，到时候再多拿几年小爷的体己，岂不是好？” 王嬷嬷正要歪缠，迎春叹道：“那我就先谢了嬷嬷吉言，我这边也没什么东西能给嬷嬷的，嬷嬷也别跟我多计较吧！” 王嬷嬷瞧着几个丫头都拿了好处，自己没拿到，正要发作，却见王熙凤眼神不善，只得闭了嘴，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绣橘只觉自家姑娘还是心肠太软，她跟着迎春送走了王熙凤平儿主仆，回来又忧心走了这么多人，孙家那边如何交代，正急着呢，就听迎春说道：“只怕今儿个孙家那边就要来接了，绣橘，你陪着我再逛一逛园子吧，以后只怕未必有机会再见了！” 绣橘听到迎春言语悲凉，愈发难受起来：“好姑娘，你别这么想，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迎春只是摇了摇头，绣橘又试探道：“要不，我去请了其他几位姑娘一块过来，陪姑娘说说话？” 迎春觉得自己前途未卜，哪怕对其他人再好奇，也还是按捺住了，她叹道：“罢了，昨儿个就叫她们跟着不痛快了一回，何必再惹得她们也跟着伤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迎春2 第3章 迎春3 绣橘听了，忍不住流下泪来：“姑娘，你都是将别人想在前头，谁又惦记着你呢！” 迎春只是摆了摆手，迎春这辈子谁都没靠上，祸害她的倒是不少，与其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 她只是带着绣橘在大观园里走了一圈，避开了各处住所，只是观花赏景，累了就在附近坐一会儿，走了一会儿，忽然看到好几株夹竹桃，正开得红艳动人，心里突然有了点想法。她直接上前，将夹竹桃的花叶摘下许多，绣橘也上来帮忙，嘴里问道：“姑娘是准备回去插花吗？” 迎春摇了摇头，说道：“我这身上首饰也少了许多，回头也是不像，这花开得正好，咱们回去穿点花环花簪戴着吧！” 绣橘听了，又是咬牙：“姑娘都这样了，那起子小人还能心安理得地拿了姑娘的赏赐……” 迎春也没有多说什么，摘了一大捧之后，便跟绣橘一块儿回去，将夹竹桃花攒了个花球簪在头上，倒是映得她气色似乎也显得好了一些。一些残缺的，迎春避开绣橘，却是悄悄收进了身上的荷包里头，其他都丢弃不用。 迎春猜得不错，才刚过了午后，孙家就派了几个仆妇过来接人，府里几个姑娘听闻消息，都出来送她出了大观园，贾宝玉也跟着出来，他之前求着王夫人多留迎春几天，可惜根本不成，这会儿恨不得对着迎春抱头大哭。 贾宝玉不是个什么坏孩子，他只是在很多事情上无能为力。迎春自然也不会怪他，亲爹亲哥都不管，他一个隔房的还没成亲的堂兄弟又能如何呢？ 孙家那些仆妇见到迎春竟是只带了绣橘一个人出来，不免有些疑惑，但当着贾家人的面，却还是不好说什么的，就这般看着绣橘扶着迎春上了马车，然后便一路往孙家行去。 孙绍祖一直在兵部候缺，他肯放迎春回去，无非是因为贾政之前升官外放，他又看到了一点期望，哪知道迎春回来，居然就带了一个丫头，其他都留在了贾府，他倒是不在意几个丫头，却觉得这是贾家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意思，顿时又是恼了起来，就要对着迎春下手。 孙绍祖家里头武将出身，生得五大三粗，迎春傻了才跟他对打，只是哭道：“你打死我算了，打死我，去找个能帮你升官发财的老婆去！我倒要看看，哪家的官老爷瞎了眼，看上你这样的女婿！” 孙绍祖被戳到痛处，只气得跳脚，骂道：“什么岳父女婿的，你不过是你老子五千两银子抵了债的，我就是上了你们贾家的当，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回来！” 偏生他其实心里也发虚，他娶了迎春就是冲着升官发财来的，谁能想到，贾家已经是哥空壳子，他在外头可是听说了，元妃并不得宠，宫里那些太监，最是知道捧高踩低，说起贾家，那是各种瞧不上，据闻宫里头太监手里没钱了，就喜欢打着元妃的名义去贾家打秋风。贾家这个样子，他这个女婿哪里还能捞得着什么好处，不免气得要命！ 他年近三十才娶妻，不就是想要娶个能帮自己青云直上的老婆吗！结果却没想到，在京中那些高官显贵眼里，你三十还没订亲，你有毛病吧！你又不是那等等着榜下捉婿的读书人，三十岁还很抢手，你一个世袭的武将，三十居然还单身，这里头没毛病才怪！ 所以，除了贾赦这个昏聩的，哪个好人家能看上孙绍祖这个女婿。当然，也有看上孙家豪富的，但孙家所谓的豪富，能吸引的是小门小户，对于高官显贵来说，他们再缺钱，架子却是不能倒的！ 孙绍祖其实心里都明白，无非就是欺负迎春懦弱罢了，如今瞧着迎春居然强势起来了，未免怀疑贾家跟她说了什么，心里愈发不爽起来。他咬了咬牙，忽然揪着迎春就进了房，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迎春根本挣扎不动，被孙绍祖一番摆弄，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孙绍祖还在那里大骂：“贱妇，跟条死鱼一般，还不如楼子里的女表子！” 可怜迎春上辈子母胎单身，竟是一下子就遇上孙绍祖这样的禽兽，只浑身直哆嗦，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想要挣扎，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像是堕入了深渊一般，眼前一片漆黑，只能被动承受。 孙绍祖也没觉得尽兴，他纯粹是要折辱迎春，事了之后就是冷笑一声，转身就走。绣橘忙不迭过来，扶起近乎呆若木鸡的迎春，急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迎春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道：“水，绣橘，叫人打了水来，我要沐浴！” 绣橘抹着眼泪，出去叫人提水去了。 孙家压根没所谓的家风可言，孙绍祖头一个不尊重迎春，下头人自然也不拿她当回事，还是绣橘拿了一个银角子，才算是将热水抬了回来。 迎春泡在浴桶里头，只恨不得将自己的皮都搓掉一层，一想到之前的事情，她就忍不住想要呕吐。 绣橘看着迎春身上大块的淤青，还有被迎春自己搓得红了一大片的肌肤，忍不住在一边偷偷抹泪。 一直到水都快冷了，迎春才从浴桶里面出来，绣橘拿了棉帕子给她擦头发，又试探着问道：“姑娘，我去厨房取一下饭菜吧！” 迎春根本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有气无力地说道：“绣橘，你自个吃吧，我不想吃！” 绣橘劝道：“姑娘，好歹吃几口吧！” 迎春忽然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的确得吃一点，之前原身的遭遇她只是同情，很难感同身受，但如今她亲身感受到之后，顿时就对孙绍祖产生了极大的愤恨，乃至杀意。 她已经意识到，孙绍祖要是不死，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做个寡妇，都比给孙绍祖做媳妇来得强！ 之前的夹竹桃花球已经散落到了地上，绣橘捡了起来，想要扔掉，迎春却是有气无力地说道：“留着吧，毕竟是园子里头的，找个香包放着，也算是个念想！” 第4章 迎春4 孙绍祖没有实缺，除了在外头交际之外，但凡是在府里，除了吃饭睡觉，那就是喝酒睡女人施暴。迎春即便有意躲着他，但她手里也没什么人，孙家那些丫头媳妇又巴不得祸水东引，自然叫迎春没处可躲。 几次之后，迎春已经坚定了杀心，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毕竟，她只是想要杀了孙绍祖，可不是想要自己跟着陪葬。 好在机会很快来了。 孙绍祖素来喜欢酗酒，喝醉了就打人，因此，一般他喝醉了之后，大家能躲开他就躲开他。 这一日，他在外头又喝得醉醺醺回来，家里下人立马过来禀报迎春，其实就是叫迎春去伺候这位酗酒的男人。 孙绍祖虽说醉得厉害，却还认得人，看见迎春瑟缩闪躲的样子，竟是产生了变态的快意，他粗暴地抓过迎春：“来，给我更衣！” 迎春咬了咬牙，说道：“老爷喝点醒酒汤吧，我去催一催！” “这个时候不当自己是当家奶奶了？醒酒汤还要你去催？”孙绍祖摇摇晃晃，手上用力，几乎将迎春的胳膊都要捏断了，他忽然哈哈一笑：“你既然是你爹抵给我还债的，那就去给我煮醒酒汤，你亲自去煮，嗯，叫你身边的丫头，叫什么来着，那个绣橘，来，给老爷宽衣，老爷先来疼疼你！” 绣橘慌得厉害，迎春勉强说道：“老爷，我在家不曾下过厨，不如叫绣橘跟我一块去，一会儿我跟绣橘一起来伺候老爷！” 孙绍祖醉眼朦胧地睨了迎春一眼，呵斥道：“不会？不会的话不会学吗？厨房里头的厨娘干什么用的？你不会去问吗？” 说着，他一把推开迎春，看着绣橘，骂道：“愣着干什么，我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惹急了老爷，老爷把你提脚卖进窑子里！” 绣橘吓得一个哆嗦，只得小步蹭了过去，哆嗦着给孙绍祖解腰带，见迎春还是在看着，没动弹，孙绍祖又骂了起来：“之前就听外头人说，你就是个木头，不戳不动的，叫你去煮汤，你站着作甚？非要我大棍子将你撵出去不成？” 迎春咬了咬牙，还是强撑着先出去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香囊，很快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等了！ 孙绍祖喝酒喝得厉害，厨房那边其实是常年都有醒酒汤的，见迎春一个人过来，大家都有些纳罕，虽说都知道自家老爷不拿新娶的夫人当回事，但直接叫夫人做丫头的活也是少见。只是，便是这些下人捧高踩低，也怕回头耽误了，孙绍祖发作起来，自己也讨不得好。 厨房便弄了一碗醒酒汤，也没盛满，就是弄了一半，免得路上撒掉，又盖上盖子，放好汤匙，放在小提盒里头，递给了迎春，瞧见迎春还有些犹犹豫豫的模样，那厨娘没好气地说道：“我的夫人，老爷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无事还要作践呢，夫人再耽搁下去，惹恼了老爷，又有什么好？” 迎春只得提着提盒往回走，后头还能听见那些下人嘀嘀咕咕，还有些嘲笑声。孙家几乎没什么治家之道，家里头也是乱糟糟的，迎春走了几步，瞧见四下无人，便开了食盒，将袖子里的香囊取出，全部浸泡进了醒酒汤中。 孙绍祖性子暴虐，正会儿又喝醉了，他既是留了绣橘，其他人立马都跑了个干干净净，生怕被他想起来，迎春到了正院的时候，竟是没遇上旁人，她顺利将香囊从醒酒汤里取了出来，又用力拧了拧，将里头的汁子都给拧了出去，然后又将香囊揣回袖子里，准备回头找个机会处理掉。 孙绍祖其实喝醉了，这会儿并没有多少谷欠望，但他就是以作践人为乐，硬生生扯了绣橘的衣裳，又是捏又是拧，将绣橘身上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绣橘都不敢哭出声，生怕惹恼了他，又被拳脚交加。 迎春见了，有些急，忙说道：“醒酒汤提回来了，老爷先喝两口吧！” 孙绍祖醉醺醺说道：“既是醒酒汤拿来了，那你来伺候老爷喝！” 迎春硬着头皮从提盒里头端出醒酒汤，强忍着哆嗦的冲动走了过去，用汤匙舀起一勺，送到孙绍祖嘴边。 孙绍祖之前喝酒喝多了，醒酒汤这玩意本来味道也重，一般是酸汤，因此，便是有些异味，也被遮掩住了，因此，孙绍祖压根没发现什么异常，他看着迎春受惊小兔子一样，战战兢兢给自己喂汤，心里只觉快意，什么公侯小姐，到自己面前，不照样要做个丫头吗？ 迎春心里紧张，眼看着孙绍祖喝得差不多了，心里略微放松了一些，结果孙绍祖又故意发作：“磨磨蹭蹭的，半点都不爽利，给我快点！” 迎春吓得手一个哆嗦，差点将手里的碗打翻掉，但勺子里的汤也撒到了自个手上，她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就听孙绍祖骂道：“拙手笨脚的，我外头随便找个婆娘，不比你来得强！算了，不喝了！之前不是说了，要一起伺候老爷吗？那就来吧！” 迎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先净一下手！” 绣橘也是找理由：“我先帮姑娘将碗勺收拾一下！” “跑，我看你们两个往哪里跑！”孙绍祖也不阻拦，只是狞笑，“等过一会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主仆两人听到孙绍祖的话，跑得愈发快了，两人磨磨蹭蹭地洗了手，换了衣裳，绣橘又磨磨蹭蹭地将碗勺冲洗干净，恨不得直接先提着食盒送回厨房去。 迎春只知道夹竹桃有毒，却不知道毒性如何，症状怎么样。毕竟，她知道这事无非就是上辈子路边常用夹竹桃做绿化树，因此家里头叮嘱，不要瞧着花好看就乱摘，更不要往嘴里送，这玩意全珠都有毒。至于具体怎么个有毒法，迎春只知道足以致命，却不知道中毒机制。她之前生怕孙绍祖不死，香囊里头可是放了不少干花干叶，谁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这会儿听不到屋里动静，迎春忍不住说道：“他多半是喝多了，睡着了，绣橘，你去厨房还碗勺，我回去看看！” 第5章 迎春5 绣橘壮着胆子说道：“我跟姑娘一起回去吧，要是看不到我，只怕他又要生气！” 主仆两人磨磨蹭蹭进了屋，发现孙绍祖已经一副睡着的样子，两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起将孙绍祖扶到榻上，让他平躺下来，又给他盖上被子。 迎春刚刚扶的时候还装作无意，感应了一下孙绍祖的呼吸，发现他有些呼吸急促，其他没什么问题，心里还有些纳闷，这夹竹桃难道干了之后毒性就没了吗？ 但是她做下此事，却不敢叫其他人知道。人心隔肚皮，这等要命的事情，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风险。 因此，将孙绍祖放平躺下之后，迎春便想着不管怎么说，现将那香囊处理掉，因此便说道：“绣橘，这会儿也晚了，你去把那碗勺还了，再提点饭回来！” 绣橘愁道：“我带块银角子去吧，要不然回头给咱们的又是冷饭冷菜！” 迎春摇了摇头：“咱们手里才几个钱，总不能顿顿都要打点，咱们这边不是有个煮茶的小风炉嘛，提回来就用小风炉热一热吧！回头我想个法子，拿钱叫人去买点药回来，刚刚我瞧着你身上都青了！” 绣橘听了，叹了口气，好在孙绍祖睡着了，她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便是身上还有些疼痛，也感觉消了一些，她咕哝一声：“早知道那日回去，就该弄点紫金化瘀丹回来，孙家这些人，咱们哪里使唤得动，为着点药，不知道要花销多少呢！” 话是这么说，绣橘还是忍痛，先去提饭再说，迎春却是借着用风炉生火的机会，将那香囊拆开，投入炉中。这年头的炉子用的是炭，迎春上辈子也就是出去露营野餐用过这玩意，但那会儿都是处理过的速燃炭，还可以用酒精之类的引火，点火也是用打火机之类的，如今却只有火折子。 迎春哪怕之前留心，也不是很会用，好容易才将炉子点着，看着香囊被烧干净，哪怕因此被烟熏得连声咳嗽，也是长松一口气。绣橘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迎春有些灰头土脸，一见炉子已经生起来了，便知道缘由，不免劝道：“好姑娘，这样的事情你等我回来便是，何必自己来呢？”至于说闻到的一点蚕丝烧焦的味道，她只当是迎春头发被燎着了。 迎春干笑一声，轻声说道：“如今我身边就只有绣橘你了，咱们两个如今就是相依为命，还说什么主子奴婢的，不都是一样嘛！” 绣橘听得鼻子一酸，先去打水给迎春洗手洗脸，两人围坐在茶炉前，将饭菜混在一起热了热，然后胡乱吃着，绣橘越吃越是伤心，在大观园的时候，便是司棋这样的大丫头，也敢去小厨房点菜，到了如今，自家姑娘都只能吃这样的玩意了！ 等着饭吃完，绣橘又忙着收拾，难得没有孙绍祖的出现，两人都很放松。绣橘还用铜壶烧了一些热水，一会儿好来洗碗。 迎春心里发慌，一直留心着孙绍祖屋里的动静，心里祈祷，最好孙绍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才好，哪知道不多久，就听见隐约的呕吐声。 迎春心里一个咯噔，绣橘也是哆嗦了一下：“他醒了吗？” 迎春咬了咬牙，强自镇定：“那，我先去看看！” 绣橘心里害怕，还是跟着迎春一起进了屋，就看到榻上这会儿一片狼藉，孙绍祖吐了一身，口鼻都是污物，嘴角似乎还有点白沫。屋子里面充满了酒气和食物腐烂的味道，叫人忍不住作呕。 绣橘一见孙绍祖没醒，顿时就松了口气，说道：“姑娘先出去了，这里腌臜得很，我来给他擦一擦就好！” 迎春却是拉住了绣橘的手，自己走上前去，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以前她爸喝醉的时候，她妈都是将人侧躺，后来才知道，这是为了防止酒醉的人呕吐物堵住气管，引发窒息。 她这回心里有底了，这孙绍祖命里该死！ 因此，她看了一下，甚至没有去试探孙绍祖的鼻息，就说道：“这脏成这样，咱们两个哪里收拾得过来，再叫几个人过来，别的不说，好歹先打一点水来吧！” 绣橘也没伺候过醉到这个程度的人，也觉得有道理，孙绍祖半个身子都是呕吐物，恶心得要死，他们这里连水都没多少，这能怎么收拾！想着孙家那些人把醉醺醺的孙绍祖给自个主仆二人这边一推，自己去逍遥快活，立马就来了气，当下便说道：“姑娘说得对，总不能都是咱们受罪，叫他们歇着！我这就去叫人！” 正院这边自然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还有些丫头媳妇服侍，不过都是躲在偏房角房之类的地方，绣橘那边说老爷吐了一身，她们没法收拾，叫她们去帮忙。 这些丫头媳妇虽说不乐意，但是真要是明儿个孙绍祖醒来，发现自己吐了之后，迎春绣橘收拾得不干净，她们也要跟着倒霉。这般一想，一个个硬着头皮，又是打水，又是拿帕子，又是开窗户，又是拿衣裳，又是抓香料。 迎春乐得袖手不管，但面上只摆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绣橘见了，劝道：“姑娘一边歇着吧，有我们呢！” 其他人也觉得迎春在一边碍手碍脚，也是七嘴八舌地叫迎春隔壁歇着去。 大家其实都不怎么敢靠近孙绍祖，戏文上武松喝醉了能打虎，自家这位老爷，喝醉了乱打人也是常事，因此，大家卖力地到处擦洗，偏生最关键地给孙绍祖清理口鼻的事情，大家都没想到。 但到最后，有人给孙绍祖擦脸的时候，终于发现不对了。她就是个小丫头，强忍着酸腐的味道，拧了一条温热的帕子过来，给孙绍祖擦脸，孙绍祖到现在动都没动，她只觉得庆幸，人真要是动起来，谁知道这位老爷能干出啥事来，她轻手轻脚地将脸上的脏污擦干净之后，赫然发现，孙绍祖脸色铁青，再哆嗦着伸手试探一下，发现已然没了呼吸，顿时，她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