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惋青纱》 第1章 第 1 章 顾沅嘉有三个姐姐。 大姐容貌出众，嫁入宫中，成了最受宠的贵妃。 二姐才华绝代，嫁到了将军府，夫家战功赫赫，成了京中有名的贵妇。 三姐极有经商之道，顾府大半店铺皆由她管理，且已有未婚夫，六月中下旬成亲。 京中人人称道，顾家虽然没有男儿，但是靠着几位姑娘也撑起了顾家的脸面。 可顾家美好的一切都被一个预言击垮。 - 祥和十三年。 六月飞雪。 百年难得一遇的的奇景。 平民百姓都觉得惊奇，却也怕这场大雪下的太久伤到了庄稼，他们一年的的生计都在地里。 群臣十分着急，认为这可不是自然奇景，让钦天监赶忙推算为何如此。 在由历代国师管理的钦天监算出，此乃不详，当今世上将出一名女帝，在皇帝的追问下，钦天监指出这位女帝出自皇帝最爱的宠妃的顾氏一族。 在预言出世这天，宫里的大姐被软禁。 二姐夫家怕被牵连，将人送回了顾家。 三姐的婚事也被退了。 顾父本以为事情会到此为止，谁料传来了自己的大女儿顾贵妃被毒酒一杯赐死的消息。 顾父这才意识到了皇帝的坚决，得知皇帝的想法，他准备率先将府中的女眷全数交出，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其他人。 顾沅嘉的姐姐们被父亲的绝情击溃，痛哭连连。 顾父倒是好打算，却没成想，顾家人皇帝他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在禁卫军进入顾府抓人之前，顾沅嘉的丫鬟环素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先一步易容成她的样子，意图送她出府。 但仍旧没快过训练有素的禁卫军。 面对俩个一模一样的顾家四小姐，禁卫军虽然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像拎小鸡仔一样将顾沅嘉和环素抓起。 禁卫军的力量不是俩个常年待在府里的人能比拟的，可顾沅嘉和环素怎么会甘愿就此就擒。 挣扎之间顾沅嘉抽出头上的簪子插进了禁卫军的脖子，禁卫军立马泄了气，松开了抓住她们的手，脖子里献血不断地喷射而出。 见状，顾沅嘉没犹豫，又补了刀，让禁卫军死的不能再死了。 深宅里待惯了的小姐，第一次手上沾血难免慌张，环素抓顾沅嘉颤抖的手，怔怔的看着顾沅嘉，安抚她冷静。 顾沅嘉看见与自己一样样貌的环素还不习惯，虽然不知道环素怎样做到的，但是有环素在身边，她冷静了不少。 环素是顾沅嘉在人贩手里买下来的，那时环素浑身是伤，瘦的皮包骨，后来被顾沅嘉买下成了贴身丫鬟。 虽说是主仆关系，但她们却更像姐妹。 环素有很多与这个世界相悖的思想。 环素会很多新奇的设计，增添生活的趣味。 顾沅嘉感慨她不该被困在现在这幅身体里。 不该被束缚在深宅后院中。 环素却说：“你也是，女子本当和男子同等自由。” 所以在国师预言出世那刻，顾沅嘉便认为国师说的那人一定是环素，怕环素出事，顾沅嘉还设法将她送出府，没成想环素竟然反过来帮助自己。 但她们终究是没快过皇家的禁卫军。 现在环素和她浑身带血，彼此用力地握住对方的双手。 明明正当六月，她们的双手却冰冷异常。 前面是死路，退路也不知道在哪里。 环素比顾沅嘉冷静，她带顾沅嘉来到府中不知何时多出的能通过瘦小一人的狗洞。 环素推搡着让顾沅嘉先走。 顾沅嘉刚爬过去，院子里就来了一群禁卫军，他们看到地上的禁军尸体，气愤上头，正在到处搜查。 顾沅嘉想退回去让环素快点和她一起走，环素却退回了院里。 顾沅嘉却听到环素说：“预言中的人是你，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白死。” 说完这句话，环素就转身去吸引禁卫军的视线，极力为顾沅嘉争取时间逃命。 什么？ 我是预言中的人？ 那是不是造成这场灾祸的人就是我？ 是不是没有我，他们都不用死？ 此时，顾沅嘉脑子里的想法被这些想法占据，丝毫反应过来为什么环素认为那个人是自己。 环素趁禁卫军找来之前，朝顾沅嘉大喊：“快跑，不然一个都走不了。” 听到这句话，顾沅嘉不再犹豫，朝前漫无目的的跑。 华丽的服饰和被人熟悉的面孔让顾沅嘉深知即使出逃也跑不远，她看着地上的碎石毫不犹豫朝自己的脸上划去，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沾湿衣衫，脸上的刺痛让她冷静下来。 她将华丽的外袍脱下，穿着普通的服饰朝城门口而去。 果然，城门口已经被封禁，只进不出。 顾沅嘉只能继续待在城里，时刻都要提防是否有追上来的追兵。 她等了三日，城门依旧没有打开的迹象。 禁卫军对顾家的搜捕仍在继续。 她不敢放松，同时又希望事情能有转机。 直到皇宫传出消息，顾家人全部抓获，两日后即将行刑。 紧绷几日不曾吃喝的顾沅嘉最终晕倒在地。 再次睁眼，顾沅嘉正身处一个略微破败的房子里。 陌生的环境让她充满戒备。 顾沅嘉刚打算起身，就看到一个十分俊秀的男人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白米粥和一碟小菜，放到了屋子中间的桌子上。 随后，男人像是没看出顾沅嘉的戒备一样，将人扶下床，推到凳子上，又把粥推到了顾沅嘉胸前，让她赶紧吃。 或许殷勤的态度让顾沅嘉迟迟不敢动筷子，男人却急了眼，打着手势让她快吃。 顾沅嘉这才发现这个男人说不了话，是个哑巴，不知为何意识到这点，她稍微放下心，端起桌子上的白粥就吃。 饿了几天的顾沅嘉，没几口就喝光了一碗，男人见状又给她盛了一碗。 见顾沅嘉吃的急了，男人还打手势让她别慌。 仿佛在说，还有很多，管够。 吃了饭，顾沅嘉在院子里转了转，发现这是一处义庄，专门停放死人的，换做以前，她可能害怕至极，但现在经历过生死，反倒是不怕了。 顾沅嘉找来纸笔，问顾家的状况。 本来还怕男人不识字，好在男人懂。 他说不了话，就在白纸上写了三个大字。 【已行刑】 看到这句话，顾沅嘉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跌跪在地上。 男人急的直跺脚，把人从地上强行拽起来，往山下走。 顾沅嘉恍恍惚惚的走到了男人要带她来的地方——乱葬岗。 看到不远处半埋在土里的熟悉服饰，顾沅嘉回了神。 那不是她常见到的父亲的朝服吗？！ 逃出顾府前，父亲把她们三姐妹叫去前厅准备将她们交给皇帝时，他穿的就是这身衣服，顾沅嘉记忆深得很。 现在穿着那件衣服的尸体尸身分离，不见头颅。 顾沅嘉跑上前想要把父亲的尸身从土里拽出来，男人看到她的举动也上前帮忙，还好心的找出了顾父的头颅递给了顾沅嘉。 这时顾沅嘉想起了环素，扮成她的模样的环素去哪里了？ 她在尸体堆里翻找环素的身影。 就在顾沅嘉把几位姐姐还有几位姨娘的尸体找到后，她在最底下看到了环素。 环素脸上的伪装历经两天，已经微微显露本来的样貌。 她竟然不敢端详环素的面孔，愧意蔓延全身，环素本可以从这件事里脱身的。 顾沅嘉知道义庄的殓尸人有独特的手艺，可以将尸体极力恢复到生前的模样。 顾沅嘉转身跪地，诚意十足，朝着男人叩首，道：“先生，求你教我。” 男人连忙将人扶了起来，没有回绝，点了点头，意味着接受。 面前残缺不全的尸体，都是她以前每天就能见到的熟悉面孔，顾沅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完成最后的善尾工作，尤其是面对两个姐姐，不久前她们还曾一起去郊外放风筝。 今日却阴阳两隔，中途好几次，顾沅嘉都哭到晕倒，把男人吓的不行，想夺过针头由他来完成这份消耗情绪和体力的工作，都被顾沅嘉拒绝。 顾家人的人头被顾沅嘉挨个挨个的缝合，男人见自己无事可做，开始找能埋下顾氏一族的空地，等到顾沅嘉将尸体处理完毕，安葬顾家人的坑位也挖好了大半。 顾沅嘉也一同搭手挖，废了半天时间，坑位挖好，两人合力将顾家人埋葬，期间顾沅嘉的眼泪就没断过，这世间她真的就没有家人了，她只有自己了。 在立下所有墓碑后，顾沅嘉突然失去所有的力气，环素临死前对她是有期待的，可是她连今后的路要如何走都不知道。 关于那个预言，关于环素的遗言，都太厚重了。 这个时候男人没有做什么，只是陪在她身边，顾沅嘉也知道了男人的名字——杨焕。 日子一天天过去，可顾沅嘉的时间仿佛被定格在了顾家灭门那天。 环素说预言中的人是顾沅嘉，可顾沅嘉却觉得毫无依据，并且自己毫无长处，没有任何能力和实力能走上那至高无望的位置上。 顾沅嘉依旧住在义庄里，男人继续做着殓尸人，顾沅嘉一边学习一边打下手。 某天顾沅嘉发现，总有一道视线注意着义庄。 她害怕是有人察觉到她是顾家孤女，尽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可千逃万逃还是被人追杀上了。 这天半夜，正在熟睡的顾沅嘉感觉到屋里多了一个人。 在和死人打惯了交道之后，她对活人的气息尤为敏感。 也正是这点救了自己，让她躲过了砍向床榻的长刀。 杨焕听到动静，立马来了顾沅嘉屋子里，一番争斗后总算抓住了前来行凶的人。 杨焕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抹了脖子，动作十分熟练。 这瞬间顾沅嘉突然有点怕他，可他却对我回以一笑。 有点阴森的样子。 杨焕也知道顾沅嘉的顾虑，在顾沅嘉手心写下【别担心，他们是来杀我的】。 杨焕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 难道以前他经常遇到这样的事？ 谁会追杀一个说不了话的殓尸人？ 看来杨焕的身份也不简单。 第2章 第 2 章 经此一遭，不知道杨焕是不是怕连累顾沅嘉，决定不再做殓尸人了，打算换个地方待待。 思索再三，顾沅嘉没和他一起。 但是临走前杨焕将自己的手艺都尽心尽力的传授给了顾沅嘉，确认顾沅嘉是真的学会后才离开。 二人就此分开。 杨焕走后，的确再没有杀手找上门。 顾沅嘉有时候都会不经意的想，杨焕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明明都在这样毫无存在感的义庄了，为何还会遭人暗杀，更何况杨焕还说不了话。 当然，杨焕没说她也没问。 顾沅嘉继续守着杨焕留下的义庄。 三年时间。 让顾沅嘉从瘦弱无力，到能单手扛起尸体。 顾沅嘉没放弃学习，以前她不曾涉及的领域，她都从零开始，三年下来也不是没有效果。 这天她继续收尸。 常年打交道的殓尸人指着顾沅嘉脸上的疤痕说，京中最近出了一名能易容改面的换颜师可以医好她脸上的伤痕。 顾沅嘉摸了摸脸上凸起的疤痕没吭声。 见状，那人也不再多说。 就在她回义庄的路上，碰到了一个曾在宫宴上见过本以为此生不会再遇见的人——七皇子。 他受了重伤，身边没有护卫，求顾沅嘉救命。 顾沅嘉将人带到了义庄里。 七皇子将自己令牌给了顾沅嘉，让她去府上找人来救他。 顾沅嘉拿起令牌掂了掂，没动，一脸笑意的看着七皇子不说话。 七皇子此时身处绝境，也发觉不对，企图用身份镇压。 “我可是当朝七皇子，你可别乱来。” 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顾家人人被斩首的样子历历在目，并且那日带领禁卫军上门抓人的就是眼前这位七皇子。 他母妃和顾沅嘉的打击顾贵妃是死对头，得知顾家将被满门抄斩时恐怕脸上都是遮不住的笑意。 那日顾沅嘉逃过一命，但是在旁人的话语里还是听到了七皇子带领禁卫军捉拿顾氏一族，是何等的风光和得意。 七皇子带人捉拿人时满目春风，而现在的他，匍匐在顾沅嘉面前祈求救他，且祈祷顾沅嘉能放过他一马。 顾沅嘉缓缓蹲到七皇子跟前，道：“顾家灭门那天，是你带头的吧。” 话虽说是问句，但是答案很明显。 七皇子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猜出了顾沅嘉是顾家余孽。 吓出了冷汗，没想到那场抓捕里竟然还有漏网之鱼，而且这个人现在想杀他。 他怕了，顾沅嘉却毫无顾忌。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会当做没看到你的，不会透露你的行踪。” 他不断地求饶，试图离开院子，可是受了伤的大腿根本不能支撑他往外走。 顾沅嘉仍由他缓慢又带着强烈的求生欲往院子外爬。 等到他逼近院门，以为自己看到了生存希望时，顾沅嘉十分果断的一刀送他归了西。 七皇子死不瞑目，顾沅嘉像皇帝对待顾家一样，将七皇子的头砍了下来，埋到了顾家的墓碑群里。 环素说的对，她要替他们报仇。 七皇子是第一个，其他人她都不会放过，尤其是导致这一切的国师。 手刃仇人虽然快意，但是顾沅嘉又开始害怕，追查到她这里，要是她死了那就没办法报仇了。 处理好七皇子的尸体，顾沅嘉收拾好行李，离开了义庄，找了个地方躲起。 等了好几天，京城都没什么动静。 这天，顾沅嘉刚好吃了阳春面，准备回自己的窝点，就看到了城墙上的告示。 告示上的人脸实在让人熟悉，那不是杨焕吗？！ 顾沅嘉凑近看了看，还真是杨焕。 这才看了画像底下的文字，上面明晃晃的写着杨焕乃是皇帝流落在外的孩子，现在寻找他入宫。 原来皇帝当初下江南，与杨焕的母亲情投意合，但是见惯了各色女子的皇帝又怎么会专注于一人，他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与杨焕的母亲欢好一月有余，直到临近回朝，杨焕的母亲怀孕，他才说出一切。 杨焕的母亲出身低微，对皇帝没有任何帮助，所以在回宫时都没有带上杨焕的母亲。 杨焕的母亲家里得知自己女儿未婚先孕，不知怀的是当今圣上的孩子，只觉得败坏了门风，将杨焕的母亲赶出了家门。 杨焕的母亲独自一人带着杨焕生活，日子过的很是艰难。 杨焕从小就聪明，但是一场高烧改变了一切，由于没有及时诊治导致杨焕再也没办法说话了。 又过了不久，杨焕的母亲离世。 杨焕当时还不足十岁，好在好心的殓尸人收养了杨焕，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儿子一样，才让小小的杨焕有了落脚之处。 后面杨焕养父去世，将义庄留给了杨焕，杨焕又将义庄留给了顾沅嘉。 破败的义庄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传承。 皇帝起初依旧有些不舍，曾回来找过杨焕的母亲，但是得知杨焕的母亲已经离世，独留一个不会说话的杨焕，连传唤杨焕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就当做没这个儿子了。 皇帝是不再花费任何心思了，但是却引来了后宫之人的注意力，皇帝的儿子本来就少，怎么会容忍一个多出来的孩子，哪怕是哑巴也不行。 后宫众人，一直等着杨焕夭折，谁知杨焕好好地活到了成年，这下那些人坐不住了，针对杨焕的追杀开始了。 杨焕躲过了一批又一批的追杀，直到遇到顾沅嘉，他不想拖累无辜之人，因此选择离开京城。 或许杨焕都没想到皇帝打算将自己认回来。 若不是皇帝子嗣单薄，年龄大了无法生育，加上‘将出女帝’的预言，皇帝是不会认回杨焕的。 告示前，人山人海，诸多人讨论： “皇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寻找这个人入宫？” “听说七皇子下落不明，皇家总共就四个皇子，太子不顶事，可能皇帝急了吧。” “皇帝有什么好急的，三年前，顾家都被灭门了，又没人会惦记他的位置。” 有人在这时候反驳：“话虽如此，谁知道顾家有没有活口呢。” 听到这话，顾沅嘉转身离开。 她决定铤而走险，干件大事。 顾沅嘉去找近来名动京城的换颜师。 经过多方通传，总算见到了换颜师真人。 对方是长了一副神似狐狸的女人。 顾沅嘉疤痕满布的脸十分醒目。 换颜师看了看顾沅嘉的脸，道：“你脸上的疤痕治起来不难，就是价格嘛…” 说完摆了摆手里的扇子。 顾沅嘉直言道：“我不是来治脸的，我想换个样貌，准确来说，我是想变成男子的模样。” 换颜师还打算说什么，却被顾沅嘉打断。 “价钱好说。” 女人听到钱到位，也不再多言，道：“你要变成什么模样？” 顾沅嘉拿出事先画好的画像，递给她。 女人拿过去一看，画像直接掉到了地上，还能是谁，正是杨焕。 换颜师怒道：“你这不是想要我的命吗？皇子的模样怎么能随意构造。” 看来换颜术也知道了杨焕是皇帝正在寻找皇子的消息，看来瞒是瞒不过了，只能硬来了。 顾沅嘉上前一步，将刀抵在换颜师脖子上，威胁道：“做还是不做？” 换颜师没直接回答，反问：“皇子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 换颜师一惊，“不知道你还敢来找我？万一被他本人找上来怎么办？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顾沅嘉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你就说做不做，不做的话，我就去找别人，要是我被抓了，就说是你唆使的。” 换颜师倒是不急，笑道： “皇家面前，哪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况且我帮了你，暴露了，只会更惨。” 顾沅嘉将刀又拿的近了些，刀尖划破了她的脖子，这下她知道顾沅嘉不是说笑，连忙答应下来。 不过她事先提醒： “女子与男子身高差异巨大，你要化作男子可要忍受断骨之痛。” 顾沅嘉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在真正进行换颜术的时候还是被痛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时间已过去了七天。 七皇子也消失了超过半个月，不用打听都知道现在肯定是满城风雨，顾沅嘉还在犹豫要不要回义庄一趟，那里还葬着顾家百十来号人，七皇子也埋在那里，她可不想因此顾家又被挖出来，打扰顾家亡魂。 果然，七皇子迟迟不见踪影，找也找不见人，让他的母妃容妃惊慌失措，生怕出什么意外，一直不断的安排人搜寻七皇子的下落。 可即使如此，容妃也只敢让禁卫军私下寻找，不敢将事情闹大。 一开始禁卫军也只是在城里寻找，多日不见踪影便增加了搜索的范围。 一直没听到消息的容妃，越来越心急。 容妃肯定死也没料到，自己的孩子早就归西。 而另一边，顾沅嘉还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让自己不暴露身份的出现在皇帝面前。 换颜师为顾沅嘉解决掉了这一个疑虑。 因为她一棍子敲晕了顾沅嘉，这一棍十分用力，想来是报了当日威胁她的仇，顾沅嘉也来不及说什么，就晕倒在了地上。 意识模糊之间，听换颜师吩咐下手，说： “送她出城，越远越好，找个地方，扔了她。” 第3章 第 3 章 顾沅嘉在一阵哭声中醒来。 还没清醒，就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 那人还不停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沅嘉看着眼前较为年长的陌生面孔不明所以，充满戒备，抱起被子往后退了退，道：“你们是谁？有何目的？” 说完这句话，顾沅嘉呆住了，一时没回过神，很是震惊，没想到那换颜师竟然能将嗓音也模仿的十分相似。 神迹！ 顾沅嘉看了看身上的衣物，没被动过，还好，应该没暴露。 衣服没动，但是她忘了一点——杨焕不会说话。 年长的老妇人道：“焕儿，我是你的外祖母。” 说完，老妇人随后抓住身旁的两位男人男子，向顾沅嘉介绍道：“这是你外祖父和舅舅。” 说完这些，妇人才反应过来：“焕儿，你会说话了？” 说完激动地握住顾沅嘉的双手，仿佛两人是相处了十几年一样亲密。 顾沅嘉默默抽回了手，心里不禁吐槽，这杨家还真是势利眼，没用就撂在一边，有用了上赶着就来了。 关于能说话，顾沅嘉已经好好了措辞，道：“我遇到了以为云游的名医，他给我治好了。” 听到这话，两个男人连忙道：“这就好这就好，先养身体，养好了我们就进宫。” 我们？ 他们还想和我一起进宫讨赏？ 真够无耻的。 人是没养过的，报酬倒是一分都不会少拿的。 顾沅嘉感叹杨家脸皮之厚，杨焕和杨焕的母亲遭罪的时候一次都不曾出现，但凡出来一次杨焕的母亲都不会死，心真够狠的。 不过，也庆幸杨家出面救了她，不然晕倒醒来不知道栽在谁手里了。 虽然她现在面容和身高与男子无异，但是身材和脉象依旧是女子的摸样。 就像是现在，但凡杨家请了大夫或者给她换了衣物，那她就完全暴露了，幸亏她运气好。 顾沅嘉言简意赅，道：“我没有外祖父外祖母，也没有什么舅舅，我娘亲说她是贫民孤女长大的。” 杨家三人相视尴尬一笑，齐声道：“焕儿，你这是什么话，你真是我们杨家的孩子。” 顾沅嘉替杨焕问出来，或许曾经很在意的问题：“那你们看到我和母亲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去哪儿了？病重为什么出面救治？” 顾沅嘉接着又说了一句：“要不是你们冷漠无情，我母亲根本不会死，我也不会失聪人人欺凌。” 几句话让三个人面红耳赤，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杨焕的舅舅硬着头皮解释：“你母亲出了府就失去了音信，我们不知她的动向，跟不知道她生病，但凡知道我们肯定就及时救治的，我发誓。” 说完竖起三根手指，装作发誓的样子。 顾沅嘉冷哼一声，别开脸没看，语气带着不信。 这话恐怕只能骗三岁孩童，但顾沅嘉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道：“说吧，你们找我是有何目的？” 杨焕的外祖父率先叹气，连忙解释：“我们就是想见见你，没企图。” 顾沅嘉心想，是没什么企图，就是被那换颜师扔出京城那么久还能他们找到。 最主要的一点在于，她在京城，而杨家在江南，相差万里。 但是现在杨家整整齐齐来了京城，看来是铁了心要吃到皇子身份的红利。 毕竟杨家只是商贾之家，虽然有钱，但身份低，但是变成皇亲国戚那就不一样了。 顾沅嘉现在管不了这些，掀被子起床，道：“我没空和你们纠缠，我只是和我母亲姓，现在她死了，我也就断亲了，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你们不要动不该有的小心思，与我而言，没用。” 因为拖延的这会儿，顾沅嘉想起了换颜师身上她最熟悉也是最好奇的一点，她现在要先去证实一下。 她穿好鞋子，下了床，起身就准备离开。 却被杨家三人齐齐拦住。 顾沅嘉冷了脸，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杨焕的外祖母嬉笑道：“你看这天色不早了，你留下来吃顿饭，过了今晚再走吧，外祖母还想和你聊聊天。” 顾沅嘉也不惯着她，直言拒绝，道：“没空。” 说完，推开人就朝外走去，现在杨家想攀附杨焕这层关系，他们态度也不敢太强硬。 等顾沅嘉走远，杨焕的舅舅呸了一声，愤愤道：“呸，什么东西，他一个无名无分的人，还要我哄着他。” 杨焕的外祖父拍了拍杨焕舅舅的肩膀道：“这里可不是江南，哪容得了你粗言秽语，他现在是当朝皇子，以后是我们求着他，你态度好一点。” 杨焕的舅舅应了声，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但又无法发泄，转身就出了屋子，不知道去哪里找出气筒了。 顾沅嘉在接受换颜术的时候，虽然失去感官反应，但是清醒之后，她觉得换颜师的手艺格外的熟悉，却又想不出是出自哪里。 而且女子变男人这种全身整形术相当复杂，在此之前，顾沅嘉和换颜师毫无交集，陌生人怎么会答应接下这么大的烂摊子，纯粹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完全不值得。 角度切换一下，万一是受人所托呢？ 顾沅嘉翻来想去，这个人只能是杨焕。 换颜师手法与杨焕极为相似，两人不说是师出同门，起码也是关系较好。 顾沅嘉决定去找换颜师问个明白，她现在已经是杨焕的摸样，要是杨焕本人再跑出来认一次亲，那她的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现在京城为了拿寻找杨焕的赏银恐怕义庄的门都被踏烂了，好在顾沅嘉已经不在那儿了，但她又担心会不会打扰顾家亡魂，想到这里顾沅嘉更坚定要为顾家讨个公道。 她现在是杨焕的模样不，不敢顶着这张脸到处晃悠，于是找来了斗笠戴在了头上，出发去找换颜师。 现在顾沅嘉身处郊区，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顾沅嘉默默吐槽，这换颜师真够狠的，把她扔这么远，预支匹敌的杨家也同样是天才，她被抛了那么远竟然还能遇到。 等她走到换颜师府前，天已经全黑，门口的护卫不让顾沅嘉进去，顾沅嘉让护卫传话，就说‘杨焕找她’，护卫见顾沅嘉真像有事，转身前去通报。 果然，没一会儿，护卫就出来，说带她进去。 换颜师的府邸布置的极为清新雅致，和换颜师的气质区别甚远。 京城房子价格可不低，才在京城现身不到一年，就能买下这样的府邸，看来挺能挣钱的，让顾沅嘉莫名的想起了自己的三姐，同样都有经商头脑。 顾沅嘉到的时候，换颜师刚好洗漱完毕，只穿着里衣，见到顾沅嘉眼也没眨。 先让护卫退了下去。 换颜师或许猜到了顾沅嘉会来找她，早就等在了院子里。 她看了顾沅嘉一眼，没说话。 顾沅嘉却开门见山：“你的手艺是杨焕教授的吧。” 换颜师许多手法，顾沅嘉都太熟悉了。 换颜师呆愣片刻，但还是认了下来，道：“正是。” 虽然知道是这个答案，但听到本人答复，顾沅嘉意外的心安，杨焕应该在某个地方好好的生活吧。 于是顾沅嘉问：“他人呢？” 换颜师却很轻快的说出了两个字——死了。 ‘死了’这两个字就像是极为普通的词汇一样，换颜师说出的极为简单。 顾沅嘉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死了？” 顾沅嘉感到难以置信 怎么会？！ 按照杨焕的身手，怎么会被人杀？ 虽然她想占用杨焕的身份一段时间，但是没想过要杨焕殒命啊。 杨焕那么好的人，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才是。 换颜师像是知道顾沅嘉心中所想一样，道：“被人追杀死的，这点我想你应该知道。” 顾沅嘉提高了音量，神色肃然，道：“是谁干的？” 换颜师缓缓开口，说出的人确实以我现在的能力无法撼动的存在。 “国师。” 国师？！ 怎么又是他！ 国师为什么要追杀一个殓尸人，两者并无直接关系，而且杨焕现在是皇子的身份，他胆子那么大吗？而且不是说追杀杨焕的是后宫嫔妃吗？怎么成了国师？ 顾家生养顾沅嘉，最终全部死在国师的一句话里。 杨焕救了顾沅嘉，给了顾沅嘉第二次生命，最终也死在国师的追杀里。 新仇旧恨，顾沅嘉与国师注定势不两立。 “杨焕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听到这句话，换颜师瞥了顾沅嘉一眼，道： “一个哑巴能说什么话？” “……” 但顾沅嘉猜想着换颜师肯定知道杨焕被追杀的内情，抓住换颜师的手腕，急忙问道：“国师为什么要追杀杨焕？” 换颜师抚弄着她鲜红的指甲，面色波澜不惊，道：“当然是知道了国师不为人知的秘密。” 顾沅嘉感觉答案能够接近顾家死亡的真相。 “什么秘密？” “国师不是国师，他是杀了原国师后代替上位的人。” 什么意思？ 夺位？ 假国师？ 那顾氏灭门算什么？ 顾沅嘉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从前的国师每一次预言都精准实现，所以德高望重，连皇上都要敬他三分。 但是现在从前的国师已死，被现在的国师所替代，这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国师并没有推算的能力，而顾家是死在国师随意的一句话里。 “那这和杨焕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追杀杨焕？” 换颜师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他与杨焕的养父曾经是师兄弟，都是做殓尸人起家的，杨焕养父知道太多过时的秘密，杨焕养父一死，国师害怕自己的秘密曝光，于是追杀杨焕，他害怕杨焕知道他上位的真相，所以他不允许杨焕存在于世。” 顾沅嘉无法理解，要这么说事情在杨焕养父收养杨焕时就可以抹杀在摇篮里，为什么会拖到现在。 “可这根本说不通，杨焕是哑巴，根本不用会担心说出真相，而且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就杀了杨焕，非要拖到现在。” 换颜师翻了一个白眼，道：“正是因为杨焕是哑巴，不然你以为杨焕能活这么久？” 顾沅嘉再次被震惊到，说道：“他们是不是说杨焕是生病才导致没办法说话的吗？” 换颜师又犯了一个白眼，道：“市井传言你也信？你是信它还是信我？” “......” 顾沅嘉愣了片刻，道：“那还是你吧。” 不过，换颜师接着说了句：“杨焕中间经过治疗，本来快恢复了，又被毒哑了。” 说完还好心提醒：“所以，你现在要装成他的样子，还是会说话的情况，你最好避开国师。” 换颜师的每句话都更坚定了顾沅嘉复仇的决心，此时于顾沅嘉而言，国师再也不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他也是个凡人。 顾沅嘉不禁好奇，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换颜师道：“杨焕说的。” 这次轮到顾沅嘉翻白眼了，道：“你不是说杨焕说不了话吗？” 换颜师淡定回答：“他说不了话，可他能写字啊。” 顾沅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