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将军筑凰图》 第1章 雾隐宫阙逢新主,命压肩头赴科场 无极主峰晨雾未散,云海如绵绸缠绕连绵群山。云雾之上,无极宫中央宫巍峨矗立,在氤氲雾气中更显幽深秀丽。宫殿四周,竹林层层叠叠,暗藏精妙九宫八卦阵,竹影婆娑间,宛如天然迷宫,若非宫内之人引领,贸然闯入者定会迷失其中。 凌清虽自幼研习阵法,却也老老实实跟随一位身着紫衣的侍女,穿行在这片竹林秘境之中。脚下青石板路蜿蜒曲折,竹叶沙沙作响,碎金般的阳光透过叶隙洒落肩头。 不多时,宏伟院落映入眼帘。无极宫各宫多依险峻山势而建,中央宫更是雄踞最高峰。沿着石阶缓缓而上,二人踏入富丽堂皇的大殿,又从右侧偏门走出,眼前豁然开朗,仿佛置身世外桃源。百花争奇斗艳,浓郁花香扑面而来。鹅卵石小径曲折通幽,几座精巧楼桥横跨潺潺溪流,引领她们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别院门前。 侍女停下脚步,回身对凌清道:“凌堂主稍候,我去禀报宫主。” 凌清微微一笑,温声道:“有劳了。”片刻后,紫衣侍女再度现身,说道:“凌堂主可以进去了,我在此等候,稍后送您出宫。” “多谢师姐带路。”凌清欠身致谢,便迈步走进院门。只见两名侍女分立房门两侧,见她到来,微微颔首示意。凌清轻轻点头回礼,推门而入。 屋内竟是一间圆形书屋,高耸的书柜足有两层楼高,层层叠叠摆满古籍书卷,墨香四溢。屋顶开着规则小窗,阳光透过窗棂洒落,与正对书桌的大窗遥相呼应,将整个屋子照得明亮通透。一位白衣女子背对房门,伫立窗前,身姿挺拔,背影透着几分清冷孤傲。 望着那道背影,凌清心中暗想:这想必就是宫主了。自己常年在外经商,与宫主鲜少谋面,宫中事务皆由几个执事打理。记忆中唯一一次相见,还是在四五岁时,那时她与宫内姐妹们一同在无极峰学堂求学,在一次考核中拔得头筹,得到了宫主的召见。犹记得宫主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问她长大想做什么,她稚气地回答:“我要当状元!”那时的宫主慈眉善目,周身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质,宛如和蔼的长辈。 想到此处,凌清整了整衣冠,恭敬地拱手道:“宫主圣安~。”说罢,低头静立,等候宫主发话。 宫主缓缓转过身,在书桌前落座,声音沉静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凌清,听洪智使说,你将南方商会打理得有声有色。自你升任堂主这短短几年,商会盈利比以往增加了两成。” 凌清听着这声音,心中不免诧异,这清脆悦耳的嗓音,全然不像是出自一位老者之口,却也不敢贸然抬头打量,只得恭敬答道:“全赖我朝海外贸易繁荣,与多国往来频繁。我们商行底蕴深厚,出口的瓷器、糖、纺织品、茶叶等在南洋、西洋一带极为畅销;进口的象牙、珊瑚、玛瑙、珍珠等商品也种类繁多。物以稀为贵,属下低进高出,也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 “依你之见,我们若想扩大贸易,还有哪些阻碍?” “宫主,属下以为,虽然商行的进出口路线已基本贯通,但朝廷方面始终是我们难以掌控的变数。朝廷在七城设立市舶司,专门管理海外贸易,赋税繁重。他们表面上支持海上贸易,实则设下诸多限制。若不是我们多方周旋,出海经商恐怕难上加难。” 宫主微微颔首:“不错,朝廷今日准许我们出海,明日或许就会改变主意。所以本宫打算让无极宫的人进入朝廷中枢,以便随机应变。” “宫主圣明!” 话音刚落,宫主起身,缓步走到凌清面前。凌清下意识地抬头,却见眼前站着一位绝美女子,面容清丽脱俗,仿若仙子下凡,面颊上若隐若现的梨涡更添几分娇俏。然而,女子见她惊讶的神情,眼眸瞬间变得冰冷,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凌清惊愕不已,脱口问道:“你是谁?宫主……她老人家呢?” 一旁的侍女喝道:“不得无礼!这是无极宫第八代宫主沈菱湖!” “老宫主已去云游,两年前便将宫主之位传给了新宫主。”侍女解释道。凌清心中不禁埋怨师父未曾知会,面上却不动声色,当下急忙行礼:“属下参见宫主!” “什么新宫主旧宫主,本宫就是宫主!”沈菱湖柳眉微挑,语气骤然冷肃。凌清心中腹诽:这位宫主,还真是小气,如此难伺候。 “宫主恕罪!”凌清慌忙请罪。 沈菱湖语气稍缓,走到书桌前,说道:“本宫已决定派你赴京赶考会试,这也是老宫主的意思。当年无极宫安排你参加乡试,你一举中第,只是考虑到你年纪尚小,才未让你进京会试。” 凌清心中暗自叫苦:你自己不也一口一个老宫主,我当初不过是把考试当作一场趣事,没想到如今真要进京。想到此处,她面露难色:“宫主,属下已多年未研习八股文,恐怕难以担此重任。” 沈菱湖柳眉微蹙,语气不善:“凌堂主这般推脱,莫不是对本宫继任宫主之位有所不满?” 凌清望着这位年轻气盛的宫主,无奈之下,只得拱手应道:“属下不敢,定当遵旨!” “你先回去吧,具体事宜,你师父自会告知。” “是,属下告退。” 凌清退出房间前,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只见沈菱湖正专注地翻阅着卷宗,阳光洒在她身上,更衬得她容颜绝美,恍若画中仙子。忽然,沈菱湖抬头,与她的目光相撞,当即柳眉倒竖,狠狠瞪了过来。凌清吓得急忙退出门外,心中暗自嘀咕:年纪轻轻,却故作老成,空有一副好皮囊。 第2章 师徒话别赴嘉兴 无极主峰宫外,晨雾缭绕的竹林间,葱郁竹影随风轻摇,簌簌声响却难以抚平凌清心头的波澜。眼前如画景致在她眼中失了颜色,进京赶考的指令似巨石压心。过往于商行自在游历、潇洒随性的日子仿若昨日,如今却要投身科举官场,满心尽是纠结,只想速速寻得师父问个明白。 刚踏出别院,紫衣侍女便迎上前来。二人在九曲回环的竹林小径穿梭,竹影婆娑,绿意愈发浓郁,凌清却满心焦躁,只觉这蜿蜒竹径漫无尽头。 一见到师父洪简眉,凌清便急切开口:“师傅,老宫主仙逝,这些事宫内弟子竟都不知?” 洪简眉闻言,眉头骤蹙,厉声斥责:“放肆!休得胡言!老宫主只是外出云游!” 凌清虽被训,仍忍不住道:“那新宫主继位,也该知会一声,乍然相见,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洪简眉缓了缓语气:“此乃两位宫主之意,不欲惊动众人,消息自会慢慢传开。况且老宫主也并非不再归来。” “新宫主看着十分年轻。”凌清低声呢喃。 洪简眉神色郑重:“莫要轻视。新宫主自幼跟着老宫主练武,老宫主已将部分功力传于她,加之新宫主天赋卓绝,武功早已深不可测。” “弟子不敢!”凌清嘴上应着,心中却暗自思忖:我要得了老宫主一些功力,武功也是深不可测! 洪简眉凝视着爱徒,语重心长道:“清儿,新宫主的人选,老宫主早有谋划。你虽天赋出众,可早年性子过于洒脱不羁,实非宫主之选。” 凌清面露愁容:“师父,我生**四处游历,不喜困于一处、日日重复。如今要进京会试、入朝为官,想想便觉无趣。” 洪简眉望向远方,目光深邃:“清儿,朝堂风云变幻,以你的才学能力,定有用武之地。” “可如此仓促将我召回参加科举……儿时不过当作玩闹,如今要认真对待,我只怕辜负重托。”凌清仍忧心忡忡。 洪简眉神色严肃:“休要妄自菲薄!你自幼机敏聪慧,过目不忘,经义子集早已烂熟于心,考取功名对你而言并非难事。” 凌清轻叹一声:“师父!即便考中功名又如何?当今皇上是否会重用我尚未可知。耗费多年谋求晋升,只怕最后徒劳无功。况且外族觊觎南朝江山已久,皇上却依旧重文轻武。这些年我们以钱财结交官员,维持现状也还勉强应付得过去。” 洪简眉转过身,语气坚定:“正因外族虎视眈眈,我们才更要在朝堂谋得一席之地。关键时刻,或许就能挽救民族于危亡!想想我们无极宫的教义。” 无极宫早年创立时一直以救助受礼教压迫的女子为教条,后发现求助的女子太多而无更好的去处,便在经商的过程中收一些良善的男子在宫外做事,也让一些女子能重新过上安定的生活。有些家族已数代为无极宫做事。而无极宫向来赏罚分明,对背叛的人毫不手软格杀勿论。历经百年这个巨大的江湖势力生存与朝廷之外,江湖上的人也是听闻有无极宫这个地方却无从追寻~江湖传言无花八门,却也提升了女子的生存空间,稍有耳闻过无极宫手段的人,也不敢随意欺辱女子。 凌清苦笑:“师父,我女扮男装不过为行事方便。既是宫内安排,弟子自当遵命。”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清儿切记!”洪简眉语带殷切。 “是,师父!那弟子何时动身?” “不急。为师会再传授你些宫内上乘武功。此去京城,你务必勤加修炼,方能多一分保障,少一分危险。” 凌清心中涌起暖意,恭敬行礼:“多谢师父!” 竹影摇曳间,师徒二人的身影渐渐融入这片葱茏绿意,未知的前路,在云雾与竹影中若隐若现。 三个月转瞬即逝,震峰练武场边,翠竹在风中簌簌作响。 洪简眉收势而立,目光扫过爱徒凌清浸透汗水的衣衫与泛着坚韧的眉眼,沉声道:“清儿,为师所授招式你已学得七七八八,往后万不可荒废内功修炼。” 凌清抬手拭去额间汗珠,恭谨行礼:“弟子记下了。” 洪简眉望着眼前自小看着长大的身影,想到她即将踏上前途未卜的征程,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她缓了缓语气,叮嘱道:“你先去余杭萧家。当年你参加解试,用的便是萧家的身份文牒。为师已提前修书告知萧员外,你到了那里,办妥省试资格,便可动身前往京城。” “是,师父!”凌清应下,忽而想起一事,“我要去和宫主辞行么?” 洪简眉微微摇头:“宫主已传话,不必去了。” 凌清怔了怔,自上次见面,那位年轻宫主周身冰冷的态度,她隐隐觉得对方似乎对自己怀有不满,可究竟哪里得罪了人,却如坠迷雾,寻不到半点头绪。喉头动了动,终究将疑惑咽回心底,轻声道:“是。” 练武场上,师徒二人相对而立。远处云海翻涌,似是预示着即将展开的波澜壮阔。凌清望着师父鬓角新添的白发,忽觉鼻尖微酸,将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师父保重。” 洪简眉背过身去,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快些准备去吧。” 暮色渐浓,练武场的人影渐渐模糊,唯有晚风裹挟着竹叶的清香,诉说着离别的惆怅。 第3章 嘉兴樟影萧宅温亲意 嘉兴城内,萧家宅院门前,两棵百年古樟如巨伞般撑开枝桠。斑驳树影间,红漆大门上的匾额折射着日光,将"萧府"二字映得熠熠生辉。凌清勒住缰绳,望着这座承载着年少记忆的府邸,指尖不自觉摩挲着腰间玉佩——八岁那年,她正是以萧家大少爷"萧凌清"的身份走出这扇门,踏上乡试之路。 萧泽元也是无极宫的人,并娶无极宫的洪字辈的女子洪梓为妻,二人生有一子一女。 萧家经营着嘉兴的商行。所以凌清有在嘉兴办事的多会住在萧府。 “吁——”随着马嘶声,门扉“吱呀”开启。头戴方巾的家丁探出头,看清来人面容后喜形于色,扯开嗓子朝院内高喊:“大少爷回府啦!”厚重的中门缓缓敞开,两名护院快步上前,一人接过马缰,一人提着包袱引路。 “大少爷路上辛苦了!”护院赔笑着,目光却在她身后逡巡,“流苏姑娘和玉儿姑娘没同您一道?” 凌清解下披风递给护院:“她们另有要务。父亲母亲可在府中?” “回大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在府内~” 刚走进挂满紫藤的回廊,就有一个虎头虎脑身着蓝色长衫十来岁的男孩跑了过来。 “大哥,你终于回来拉!好久没见你了。”萧家的二子萧清达满目欢喜的看着她。 “呵呵,清达又长高了,功夫可有长进?” “大哥,我刚跟娘亲学会青城剑法了,等你得空我练给你看下!” “好的!那学问可有长进”说到学问,萧清达扭捏的低下了头。“大哥,学问尚可”凌清笑着拍拍萧清达的肩。 对护院说“把我的包袱拿到我的房间,我自己去找老爷。” “是~大少爷!”护院拿着包袱和披风便告退了。 萧清达说“大哥,爹和娘,他们多在书房呢。刚娘叫我去书房读书来着,不能给她看到我,等下你来看我练剑”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不一会便到了书房附近,穿过回廊,墨香混着松烟味扑面而来。书房内,身着圆领襕衫的萧员外正悬腕作画,笔下山水氤氲;萧夫人则手持墨锭,在砚台中缓缓研磨。听见脚步声,两人同时转身,眼中惊喜化作慈笑。 “凌清!”萧老爷搁下画笔,用锦帕擦手,“清儿,何时来的竟无人通传~” “我叫他们退下了,倒是打扰爹作画了。” 凌清笑着说 “瞧你说的~多是自家人”萧夫人笑的说 萧夫人上前轻拍她手背:“路上辛苦,娘待会去厨房做你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 “好的,那谢谢娘。” 待丫鬟奉上新茶,萧夫人神色渐转凝重:“此次进京赶考,你须彻底以萧凌清示人。朝廷不比江湖,伴君如伴虎......”她顿了顿,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若有变故。不用担心萧家,无极宫布控的商行传个消息那是极快的。” “孩儿明白。”凌清指尖划过杯壁,茶水映出她沉静的眉眼,“当年在乡试考场上,孩儿便立誓要为天下女子谋一方天地。虽不如行商自在,也是为无极宫效力。” 萧员外摩挲着胡须说:“要是你金榜提名!哈哈,我们萧家也算是扬眉吐气~就不指望那个只会耍枪弄棒的小子了。经商经商不会,念书念书不喜欢。”萧员外一想起自己儿子就头疼不已。 “呵呵,爹说笑了,清达说不定能考了武状元回来。”凌清笑着回复 “你要觉得他还有些能耐,便多教他些,自家兄弟嘛。” “凌清会教导二弟的” “恩,好好”萧员外听闻喜笑颜开。萧夫人也开心的说:“那孩子子就听你的话!” 在萧府,凌清过上了几日平常人家的生活,除了在书房重拾那些经史子集的文章子和二弟萧清达到练武场练武。 竹林石案旁,萧清达正挥剑劈砍木人桩,木屑飞溅。看到凌清过来就上前一跃,凌清笑着避过横来的剑风 “好一招,风穿林。不过敌人可不是木人桩。” 萧清达收剑擦汗:“大哥,你在书房看那些之乎者几个时辰?那有练武畅快!” “你练青城剑法,你可知青城祖师为何能创此绝学?”凌清拾起地上枯枝,在沙地上画出太极图,“当年他在藏经阁研读百卷剑谱,从''虚极静笃''四字悟出以柔克刚之道。昨日你说使剑时总觉后劲不足,可曾想过剑诀里“气沉丹田,劲由心生”八字?” 萧清达挑眉“看了不过那是用来唬人的吧?” “二弟,青城派不仅强调武术技艺,还注重身心养生,仅凭招式蛮力难成大器。书中自有韬略智慧,能助你悟招式真谛。试想,若连武功秘籍兵书战策都读不懂,也不过是匹夫之勇。” 萧清达喃喃道:“大哥说的娘也说过,不过我听大哥的,先说好,若读不懂你可别唠叨!” “自然,每日抽些时辰捧卷,待你从书中窥得天地宽,武功精进,必知我所言非虚。”凌清郑重的说。 数日后凌清坐上了萧府准备的马车启程奔赴临安。 吴江惊变 吴江县的夜幕如墨,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倾盆暴雨裹挟着凛冽的风,似有摧毁一切的气势,誓要将吴江城卷入无尽的混沌。大坝泄洪口已开到极限,可汹涌的洪水仍在疯狂积压。 刹那间,“轰隆”一声巨响,如晴天霹雳,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大坝中部轰然崩塌,洪水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裹挟着泥沙,以风卷残云之势倾泻而出。所经之处,草木尽折,树木倾倒,一片狼藉。 下游村庄,惊呼声划破夜空:“洪水来啦!!!”尽管村民们被这狂暴的风雨搅得无法入眠,却怎么也逃不过洪水的无情吞噬。洪水如排山倒海,所到之处,房屋轰然倒塌,良田被瞬间淹没,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生命消逝在这肆虐的洪水中。 一声炸雷响彻天际,闪电如利剑般劈开夜幕,黑夜瞬间亮如白昼。而此时,平江州府府衙的大门正被人疯狂敲打。不一会儿,府衙内灯火通明。 “何事?”林府尹穿戴整齐,威严地踏出房门,目光如炬地看向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报信小吏。 “府尹大人!吴江的大坝决堤了,洪水肆虐,知县派小人前来报信!”小吏气喘吁吁地喊道。 “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那大坝可是新修的,怎会如此?决堤的口子有多大?下游的百姓疏散了吗?”林府尹听闻消息,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脸上满是震惊与担忧。 “回府尹大人,大坝中间已全部轰塌,根本来不及通知百姓,知县让小人先来向大人禀报,商议对策。” “快!快走!” 在狂风暴雨中,林知府面色凝重地望着奔涌而下的洪水,心中明白,此刻的洪水已如脱缰野马,难以阻挡。 “程知县,立刻通知各家各户,但凡有劳力的男子,连夜沿吴江河岸搜寻幸存者,将遇难者运往各义庄妥善安置。县衙要定时开仓放粮,救助受灾的难民。” “是!林大人,下官这就去办!”程知县转身正要离去,却又突然折返,对林知府说道:“林大人!这新修的水坝塌了,我已派人将相关人员全部抓获,唯独监工头洪盛不知所踪。” 林知府沉默片刻,沉声道:“罢了,当下救人要紧,此事稍后再议。” “是!”程知县叹了口气,匆匆离去。 清晨,忙碌了一整夜的林玉堂正与程知县商议后续灾情处置。 “报~~~江南道王巡抚到!”一名府吏匆匆跑来禀报。话音刚落,王巡抚便带着一队兵吏踏入县衙。 林玉堂和程知县赶忙上前迎接,王巡抚却径直走到大堂文案处,目光冷峻地扫视着堂下的二人。 “林知府!程知县!说说目前的灾情。”王巡抚语气冰冷。 “是,大人。下官与程知县连夜安排人手搜寻幸存者,并开仓放粮。只是此次灾情惨重,死者数量暂时无法统计……” “这些事我自会另派人处理。”王巡抚厉声打断,“林知府,新修的堤坝为何如此不堪一击?你作何解释!” 林玉堂心中一沉,深知大祸临头,却仍镇定道:“下官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本打算安置好灾后事宜,便去详细查看。” “禀王大人,修建堤坝时,林知府一直尽心尽责,或许是监工洪盛从中作梗。如今洪盛失踪,还请大人下令追捕。”程知县连忙说道。 “监工失踪?追捕之事自会安排。”王巡抚神色严肃,“但林大人、程大人,你们可知罪?此次堤坝垮塌,死伤无数,若朝廷降罪,我们谁都难逃其咎!” 林玉堂神色黯然,缓缓跪下:“百姓遭此大难,下官甘愿领罪。这罪责,下官一人承担。只是吴江灾情严峻,还望王大人网开一面,让程知县继续留任,辅助大人救灾。” “此事我会如实上报,你们二人等候朝廷处置。林大人先去府衙监狱暂住,程大人暂且协助本官处理吴江灾情,若能尽力,或许可将功折罪。” 第4章 又从临安到汴京 一辆精雕细琢的红木马车,稳稳停在临安城南"斜雨庄"门前。匾额上三个大字在夕阳下泛着温润光泽,凌清掀开车帘,玄色锦袍下摆扫过踏脚凳,长身玉立间自有一派清雅气度。 “吱呀——"朱漆大门应声而开,探出一张莹润如玉的脸庞。玉儿水汪汪的杏眼弯成月牙着藕荷色襦裙,显然是匆忙赶来:"老大!你可算回来了!"她踮着脚尖去接凌清手中的油纸伞,腕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咚作响。 书房内檀香萦绕,案头摊开的账本上密密麻麻记着往来账目。流苏正用孔雀蓝丝线捆扎账本,听到脚步声立刻起身,异域风情的眼睛漾起笑意:“老大!你回来了。” 凌清笑着看着流苏说“一切多还顺利?” “多好~只是有些事待堂主回来商议”三人坐定,流苏将刚沏好的碧螺春推过去,青瓷盏底沉着两片舒展的茶叶。 玉儿气鼓鼓地拍了拍账目:“应该让我跟着回无极宫!这些日子对账算帐,眼睛都要看花了!” 凌清语气沉了几分:“宫里有新安排,我要进京归期不定。商行的事,以后就全靠你们了。” (凌清把无极宫的安排说了一下) 三人谈论了下新宫主和南方商会之后的安排。 玉儿对凌清说“堂主,你带玉儿一起去都城,流苏留在这里管理商会好了~” “不可~你跟着我,流苏一个人打理南方商行还有些吃力。你们需要同心协力。” 玉儿听了凌清的话一跺脚委屈的转过头,流苏看了凌清说“老大,既然是宫主的安排属下遵命便是,您放心吧,我和玉儿会维持好南方商行的运作!” “凌清笑着点点头“南方商会有这个局面多是我们三人一起努力的结果,对于商行运行我没什么担心的!”又对着玉儿说“玉儿~我要是考中了安顿好,就会来看你们的。要是没考中,也就回来了。” “真的!….”玉儿撅撅嘴还想要说什么。 “玉儿,不可任性了。这个宫内的决定”流苏打断了玉儿的话。 “好你个流苏,老大还没走呢,你就凶我”玉儿怒视着流苏,流苏无奈的摇摇头 凌清不禁宛然一笑“好了玉儿,谁欺负的了你,以后你可多要听流苏的话!” 玉儿给了流苏一记飞眼,流苏挑挑眉无所谓的笑了笑。又正色的对凌清说:“堂主,最近吴江的商行飞鸽传书,说县城的大坝决堤,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你们先赶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做的,都要你们自己商量决定!” “好的,堂主!” 都城-汴梁 凌清策马进了开封都城,一路到了汴河码头。昔日船帆蔽日的汴河码头,如今只剩几叶孤舟在浊浪间浮沉,数十艘商船如搁浅的巨兽,歪斜地停靠在岸边。她牵马穿过如虹的虹桥,进入了一家绸缎香料店。 柜台里的账房先生正无聊的打着瞌睡,一位店小二见凌清进来,连忙上前招呼:“客官,您买布匹还是香料,这边刚到的新货,是西域的香料 ......”凌清看了看对店小二说:“我是从南方来的,找你们当家的”,店小二听后,马上说:“您就是当家的要等的贵客,您稍等” 店小二摇醒了账房先生,和他说了一下。账房先生马上奔到了凌清的面前说:“您快请请,我们当家的等了您几天了”说完带凌清来到了后院。 后院是四合院,院中有花园。账房先生带到了小楼前,就大声禀报“当家的,贵客到了” 北方商会的堂主刘红叶身着月白缎衫现身,后面跟着一位是满面胡子肤色黝黑的彪型大汉叫胡彪,另一位手拿算盘,眼神精明无比是刘红叶的师爷齐克。这两位是刘红叶的属下并不是无极宫的人。说起刘红叶她是前宫主沈池安在外游历时收的弟子,并非从小生长于无极宫。她自家开的是镖局。能接管北方商会,也一段渊源。 “凌堂主舟车劳顿,辛苦了。”刘红叶抬手行礼,胡彪和齐克双手微举“凌堂主~” 凌清拱手回复“一切还算顺利”。 胡彪和齐克对刘红叶说:“大小姐,我们先走了。” “去吧。” 刘红叶热情的把凌清带到了楼上的书房。 “刘堂主,我们虽见面不多,但南北商会常互通有无,书信往来,以后我要在你的地界做事了,你叫我凌清吧” “好的,那你也叫我红叶” 刘红叶已将青瓷茶盏推至他面前:“我行踪不定,以后你有事就到这里和帐房先生说一下,我就会知道的。” “我一路过来,都城的商贸好像很是冷清,是何缘故?” “因为北方金人党项人又开始抢猎商队,朝廷已经封关多时了,要等朝廷与金人交涉,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关。”刘红叶无奈的说。 “原来如次,怪不得宫内有此安排。”凌清低头思索。 “是啊!我以茶代酒,预祝你蟾宫折桂。”刘红叶举杯。 “呵呵,那红叶先给我安排个住所,好悬梁刺股!” 刘红叶轻笑出声:“早备好了,保准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两人相视一笑。 暮秋时节,凌清于青瓦小院中晨昏不辍,案头书卷与檐下剑影相映成趣。刘红叶常携一坛美酒叩门,二人对月把盏,从江湖奇闻到治国方略无所不谈,时而刀剑相交,寒光与酒意共舞,日子倒也过的飞快。 秋高气爽,青瓦小院里的菊花开得肆意。凌清在窗前摊开《通鉴》批注,刘红叶踏着满地碎金般的银杏叶而来,用清亮声响喊道:“凌清,且歇!”推门,一阵微风气扑进了书房,“明日便是会试头场,今夜该松松筋骨。”话音未落,腰间软剑已化作银蛇,直取案前砚台。凌清头也不抬,左手执镇纸格挡,右手抄起书卷卷成筒状,与剑锋相击迸发火星。二人踏着满地银杏叶腾挪,剑光扫过檐角残菊,花瓣纷飞间,刘红叶突然收势:“你这书卷藏剑的功夫,倒比之前有些精进。” 第5章 第 5 章 五更梆子刚响过,贡院角门吱呀开启。众考生鱼贯而入。考生验身后‘萧凌清’在号舍内,来到自己的考试位子。余光却紧盯场间巡察官的动向。他从咬破舌间药丸。突然抚着腹部踉跄起身:“官爷,小人突感腹痛难忍!” 官差怒喝:“怎地刚开始就要出恭!”,但见其面色苍白,似有冷汗。便许了,‘萧凌清’捂着肚子奔出号舍,拐进拐角处的厕轩。厕轩外也有官兵把手。 厕轩内,凌清从屋顶跃下。两人迅速交换衣物,‘萧凌清’飞身上屋檐。 待凌清整理好衣冠走出茅厕,远处传来监考官的呵斥声。凌清快步返回号舍,砚台里未干的墨汁倒映出她坚定的眼神,仿佛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替换,不过是场转瞬即逝的幻影。 晨光初临时,凌清摊开策论题目《论青苗法利弊》,砚台里的松烟墨在烛光下泛着幽光。她想起青瓦小院里,刘红叶曾拎着酒坛笑问:“若你入朝为官,当如何解商会困局?百姓疾苦?”此刻笔尖悬在半空,汴河码头那些背着空粮袋的流民、酒肆里商贾议论的"抑配青苗"乱象,皆化作胸中丘壑,化作洋洋洒洒的千字雄文。 笔锋如剑破阵,凌清从青苗法推行时州县官吏的层层盘剥,谈到百姓"春借秋还"的血泪;从王安石"民不加赋而国用饶"的宏愿,写到变法沦为聚敛之术的悲哀。墨迹浸透纸背,似要将这几年所见的民生疾苦,都化作笔尖惊雷。 第二场诗赋,题为《秋闱望月》。凌清搁笔望向号舍小窗,月光正落在砚台残墨上,恍惚又是青瓦小院里与刘红叶对酌的夜晚。她挥毫写下:“剑光摇碎中庭月,墨浪翻成万里秋。欲借长风问北斗,几人醉里识吴钩?” 揭榜之日渐近,青瓦小院里的剑气却愈发浓烈。某日午后,凌清被刘红叶拽到院中的梧桐树下,软剑破空声与书卷翻飞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当凌清用《孙子兵法》卷成的书筒精准点住她腕脉时,刘红叶突然收剑后退,靠在斑驳的树干上笑叹:“若让那些寒窗苦读的书生见了,定要骂你辱没圣贤书。” 凌清掸落衣摆上斑驳的银杏叶,目光掠过刘红叶腰间泛着冷芒的软剑:“无极宫与你有何渊源?” 刘红叶的声音忽然沉进回忆的深潭。“七岁母亲下葬那年,父亲和哥哥第一次带着我出门押镖,青鬃马的铃铛在山谷回荡,却不想马贼的刀光劈开雾霭时,哥哥把我按在尸堆下,他后背的血顺着草茎往我领口里渗,是老宫主路过时发现我,断箭从我肩胛骨穿过去,我正蜷缩在满地尸首中,怀中还死死抱着镖局的旗子。她用掰开了我攥紧旗子的手,说这孩子指节生得像雪松,该握剑不该握仇恨。”她声音低沉如古寺钟鸣。 梧桐叶沙沙作响,惊起寒鸦掠过灰青色的天空。“在无极宫的十年,我每晚都对着月亮发誓,要替父兄报仇。”她忽然轻笑,笑声里却带着淬毒的利箭般的寒意,“当我带着老宫主亲授的''流云十三式''重回故地,寻找到他们的老巢,把贼窝的马贼劲数杀死,可笑的是有个被掳的妇人举着剪刀扑上来,说我杀了她的男人。”此时风掀起她鬓边的碎发,露出耳后一道月牙形疤痕,我把她的手腕按在血水里,让她听清楚——那些哀嚎不是马贼在叫,是十数年前死在山路上的百姓和镖师们在哭。 秋风卷起满地残叶,在两人之间翻涌成暗金色的漩涡。刘红叶继续说道:“我询问马贼是否还记得十年前灭的镖局血债。后来我才知道,真正的刽子手是从小就对我疼爱有加的二叔,是他串通马贼想要夺取镖局。我假装不知,回去后在镖局的做事,等他有次出镖,我就用这把软剑亲手杀了他。后来有一天我堂兄蒙面刺来时,我明明认出他腰间的玉佩。”暮色漫过她的睫毛,在眼睑下积成深潭,“可剑已经出去了,就像当年劈向马贼时一样,停不下来。”话音戛然而止,她弯腰拾起一片焦黑的落叶,在掌心碾作齑粉,“凌清,你说,沾满亲人鲜血的手,还能握住月光吗?” 凌清望着她掌心簌簌飘落的碎屑,忽然伸手覆上那只微微发颤的手:“月光本就清寒,握不住也不必强求。”凌清指尖抚过她虎口处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那是该杀之人,你没有错。” 刘红叶猛地抽回手,“别拿这些话哄我。”她别过脸,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那日我亲手刺穿二叔咽喉时,他长得和我父亲很像,他眼里的恐惧也和当年父亲...一模一样。” 良久,凌清轻声道:"老宫主教你剑法时,可曾说过剑的真谛?" 刘红叶浑身一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无极宫的观星台上,老宫主指着夜空道:“剑非凶器,是持剑人的心在选择善恶。”。 “这把剑真正的使命,是让你从仇恨的囚笼里解脱。就像你杀了马贼,为那些被马贼劫掠的百姓除了祸患。” 一阵风起,卷走满地枯叶。刘红叶握紧剑柄,忽觉掌心的薄茧不再是杀人的印记,而是守护的勋章。她望向夜空,今夜的月亮虽不圆满,却依旧清辉万里。 凌清拾起脚边一片殷红的枫叶,指尖轻轻摩挲着叶边的锯齿,转了话头抬眼问道:“如此说来,你和如今的无极宫新宫主应当很熟悉?毕竟同在一宫学艺。” 刘红叶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带着几分调侃:“认识自然是认识的。那丫头自小被捧在掌心,生在福窝里,没吃过半点苦头。我每日天不亮便在寒潭边练剑,夜晚对着烛火研习剑谱,哪有闲工夫注意她?不过是偶尔在道上撞见,礼节性地问声好罢了。” 她顿了顿,眸光变得幽深,伸手折下根枯枝,在地上随意划着道道痕迹:“沈菱湖天赋极高,又得宫主长老们偏爱,剑法招式华丽精妙,可到底少了几分实战的狠劲。”说到这儿,刘红叶手腕翻转,枯枝凌空劈出一道弧线,惊飞了树梢栖息的麻雀,“在这江湖上,光靠花架子可护不住自己。” “她又不跑江湖,身边多的是暗卫,倒不需要我们担心。”凌清笑着说道。 第6章 欲召为驸马 放榜那日,皇城根下的朱红榜单前人头攒动。刘红叶的小厮来报:"萧凌清"中一甲进士及第,凌清和刘红叶正立在御河桥头,望着柳絮纷飞的河面,腰间剑柄上的红穗随风轻摆——新的江湖,才刚刚开始。 殿试之日,文德殿外晨雾似轻纱未散,朱红宫墙在熹微天光中愈显巍峨庄重,凌清随着一众新科学子踏入殿门。皇帝高坐在金漆龙椅上,体态丰腴却不失儒雅之风,眉目间流转着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宛如天成的上位者,令人不敢直视。 众人齐刷刷跪地,声音整齐如洪钟,山呼"万岁",声浪在殿内回荡,惊起檐下几只宿鸟。皇帝自龙纹软垫上抬眸,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阶下众人,却突然在凌清身上顿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似是赏识,又似是别有深意。在皇帝的训勉声中,凌清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谨,脊背挺直如青松,却又不显倨傲,分寸拿捏得极准。 直至皇帝掷下题目——"三学",殿内气氛陡然一凝。太学的经世之学、武学的安邦之道、宗学的礼法根基,恰如鼎之三足,稳稳支撑着王朝的命脉,缺一不可。凌清脑海中浮现出沿途所见的州县学宫、乡野书塾,那些晨钟暮鼓里的琅琅书声仿佛犹在耳畔,如同一曲悠扬的乐章,诉说着治学的艰辛与希望。 轮到她陈词时,往昔游历商道积累的见闻化作滔滔雄辩,如江河奔涌,一发不可收拾。她既剖析三学利弊,言辞犀利如刀,直切要害;又提出革新之策,妙语连珠,令人眼前一亮。与其他学子的拘谨不同,凌清从容气度如芝兰玉树,引得皇帝频频颔首,甚至抚掌赞叹,那过分殷切的嘉许,让凌清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只觉这皇帝似乎太过热情,令人捉摸不透。 按照惯例,接下来便是金殿传胪。皇帝亲临紫宸殿,宣布进士名次,殿内气氛庄严肃穆,众人皆屏息凝神,静待佳音。金榜揭晓时,凌清的名字赫然冠绝榜首,如同一颗璀璨的明星,在榜单上闪耀。新科进士们身着崭新公服,头戴簪花,衣袂飘飘,按名次依次上殿谢恩,个个意气风发,尽显少年风采。 传胪仪式结束,夜幕已深,勤政阁烛火摇曳,宛如一颗跳动的心脏,诉说着宫廷的兴衰。皇帝斜倚明黄软垫,目光慈爱地落在身边的兴福公主身上,眼中满是宠溺之色。原配王皇后的生下兴福公主不久就过世了,少年夫妻感觉最深,小公主从小就粉雕玉琢十分可爱,皇帝对她最是喜爱。赵妍曦身披藕荷色纱衣,轻盈如蝶,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宛如春日枝头最娇艳的海棠,微风拂过,摇曳生姿。 “曦儿,这次殿试的三甲,可入得了你的眼?”皇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目光如炬,似是在试探,又似是在期许,“尤其是那新科状元,文采斐然,仪表堂堂,倒与你十分般配。”话语中暗藏玄机,似是有意撮合。 赵妍曦转着手中的粉色团扇,眼波流转间尽是慵懒与灵动,如同一汪春水,泛起层层涟漪。“隔着丹墀那么远,那里看得真切?”她轻启朱唇,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不过听他应答时条理清晰,不似那些迂腐书生,倒有几分真才实学。”扇面上的玫瑰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映衬得公主更加娇艳可爱,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 皇帝轻叹一声,伸手理了理女儿散落的发丝,动作轻柔如春风拂面,满是慈父的温柔。“无妨,吾儿还小,要挑个称心如意的驸马才行。”话语中尽显父亲对女儿的关切。 “父王又打趣我!”赵妍曦娇嗔着扑进皇帝怀中,发间的茉莉香在殿内弥漫,如同一缕清风,驱散了夜的沉闷。“那些王公贵胄家的公子,不是见了我唯唯诺诺,连话都说不利索;要么就是悄悄的色眯眯地盯着我看,实在让人讨厌!”她眼尾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如同一朵带刺的玫瑰,美丽而不可侵犯。确实,一个王朝几代下来,生出的孩子个个有副好皮囊,妍曦公主更其中的佼佼者,容色极美,一双眼睛又灵动之极,恰似星辰落入人间。 “罢了~罢了~”皇帝笑着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要是寻不到如意郎君,就一直陪着父王,让那些想娶你的人眼馋去吧!”话语中带着几分玩笑,却又满是真心,愿为女儿遮风挡雨,护她一世周全。 赵妍曦搂着皇帝的手臂晃了晃,灿然笑道:“还是父王最好!若真遇不到喜欢的良人,妍曦就一辈子赖在宫里,给父王解闷儿!”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照亮了整个勤政阁,也温暖了皇帝的心。 皇帝拍拍她的手,眼中满是欣慰:“好~好~就是女大不中留,不知道那家的公子有福气把朕的公主娶走。”话语中既有对女儿未来的期待,和几分不舍。 殿外月色如水,温柔地洒在勤政阁上,将这对父女的身影映在窗棂上,宛如一幅温情脉脉的画卷,诉说着宫廷中少有的亲情温暖,在这深宫中,显得格外珍贵。 本次由得中的前十学子都住在礼部的太学院中的一个院落,古柏参天。凌清独居的西厢房窗棂半开,案头摊着本书,砚台里的墨香混着廊下竹帘送来的微风,在暑气里洇出几分清凉。忽听管事的声音隔着月洞门传来:"萧状元,礼部陈和大人到访。” 凌清起身,看了看铜镜里自己青衫磊落的身影——今日未戴进士巾,只随意束了根墨色发带,倒比金殿传胪时多了几分疏朗。掀开门帘的刹那,便见一位身穿官服夫人老者扶着小厮的手拾级而上。 “陈大人。”凌清长揖及地。 “免礼免礼!”陈和爽朗大笑,手掌虚托住凌清胳膊,上下打量他时白眉舒展,“当今天子赞你''有古贤之风'',老夫今日一见,果然丰神如玉,这届进士里竟挑不出第二个!” 这话夸得太过露骨,凌清抬眸时撞上陈和眼中意味深长的光,心中警铃骤响。她侧身虚引客人入座, “大人过誉了。”她斟茶时故意放缓动作,青瓷盏底与案几相叩发出轻响,“晚生初至京城,连琼林宴的仪轨尚在研习,还望大人不吝指点。" “指点不敢当,倒是有桩美事想与状元郎相商。”陈和笑呵呵的说道,“听闻萧状元籍贯嘉兴...可曾定亲?”茶盏搁在案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凌清垂眸望着杯中浮沉的茶叶,舌尖忽然泛起苦意——她早知躲不过这关,却没想到来得这般快。指尖捏紧袖口,面上却漾起恰到好处的赧然:“不瞒大人,家中确有婚约,原打算御宴后便回乡迎娶。” “啪!”陈和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桌上。瞬间变了脸色,银须微颤,却在触及凌清疑惑目光时骤然收敛,干笑道:“原来是老夫唐突了!如此佳儿,自然早有良缘...咳咳,天色不早,老夫还有公务在身...” 看着陈和匆匆离去的背影,凌清倚着门框轻吁口气。 皇宫勤政殿,陈和大人正和皇帝禀报凌清的回复。案头博山炉飘来龙涎香气,皇帝抬眼望向阶下垂手而立的老臣,只见陈和额角还凝着未干的汗珠。 “陛下,这婚约...”陈和欲言又止,目光扫过御案上摊开的《贞观政要》,突然又道“当年太宗嫁衡山公主,亦曾让魏征之子退婚...” “魏征是肱股之臣,这萧凌清...”皇帝指尖敲了敲案几,烛影在他眼角皱纹里晃出细碎金光,“不过是个寒门状元。明日琼林宴,宣兴福公主同往。” “也是此次进士也有许多未曾婚配的。微臣观榜眼沈丛然才学斐然。” 皇帝站起身,明黄龙袍走到窗边,他转身时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朕的公主想招谁为驸马,就招谁!” 陈和退出殿外时。远处太液池传来蛙鸣,衣裳已被冷汗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