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估量》 第1章 第 1 章 赵千煜第一次见到顾景明,是在北京首都机场。 引擎的轰鸣逐渐减弱,机身在跑道上平稳滑行,窗外的景物由模糊的流光渐次清晰成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标志性的建筑轮廓。 赵千煜轻轻吁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舷窗玻璃。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像一层细密的网,裹在身上,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乡情怯的复杂情绪,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广播里传来空乘温柔标准的普通话:“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飞机仍在滑行中,请保持安全带系好,手机处于关闭状态,直至“安全带指示灯”熄灭。打开行李架时请小心,避免物品滑落。当前北京地面温度为25摄氏度,托运行李请前往T3-C航站楼行李搬运提取。如需转机,请前往中转柜台办理手续。” 到达口,还有那句熟悉的“祝您在北京度过愉快的时光”。这声音在宽敞的机舱里回荡,带着一种官方的、程式化的热情,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赵千煜心中那层名为“期待”的薄膜。 他提前没有告诉家里人确切的到达时间,想着给母亲一个惊喜。毕竟,他已经快两年没回来了。在国外摸爬滚打,苦乐自知,每一次视频通话,母亲的嘘寒问暖都让他觉得归期可期。 他甚至在飞机上就构思好了,回家第一顿要吃母亲做的饭,再听她念叨几句家常。 随着人流走出机舱,机场内的喧嚣扑面而来。巨大的电子屏幕闪烁着航班信息,人来人往,拖着行李箱的滚轮声、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商家的促销广播,交织成一幅繁忙都市的缩影。 赵千煜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是不同于国外的、属于北京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尾气和某种说不清的尘土气息,却意外地让他感到一丝踏实。 他在行李转盘旁找到了自己的两个大行李箱,都是出国时带去的,如今满载着他这几年的家当和对未来的期许。刚把箱子拖到一旁,他便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下午三点十七分。他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指尖微微有些发颤。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了起来,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喂?谁啊?” “妈,是我,千煜。”赵千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我到北京了,刚下飞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母亲略显不耐的声音:“哦,到了啊。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想给您个惊喜嘛,”赵千煜勉强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儿时的讨好,“妈,我现在……直接回家是吗?” “回什么家啊?”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些,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家里没地儿让你住了。你弟弟前阵子不是谈了女朋友吗,人家姑娘说了,结婚得有新房,我和你爸把老房子重新装修了,你以前那间屋,现在改成你弟弟的婚房了,东西都给你收起来了,堆在阳台角落呢,乱糟糟的,怎么住人?” 赵千煜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握着手机的手指慢慢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妈,您说什么?我的房间……给弟弟当婚房了?” “不然呢?”母亲的语气理所当然,“你弟弟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谈个对象,人家要求高,咱们当父母的能不帮衬吗?你在国外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临时上哪儿给你找地方住?” “我不是跟您说过吗,国外我搭理好了,打算回来发展一下……”赵千煜的声音有些干涩,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钝钝地疼,“而且,那房子……也有我一份吧?我从小住到大的房间,怎么说没就没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母亲的声音立刻带上了责备,“跟你妈还算这个?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你弟弟是男孩子,将来要传宗接代的,他的事才是大事!你在外面闯荡几年,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再说了,你回来就回来,先自己找个酒店住着不行吗?或者跟你同学朋友凑合一晚,妈这儿实在腾不出地方来。” “凑合一晚?”赵千煜低声重复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慢慢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想象过无数次回家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母亲的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对弟弟的偏袒,和对他这个“突然回来”的儿子的敷衍与不耐。仿佛他这几年在国外的辛苦,他对家的思念,在弟弟的“终身大事”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甚至是一种麻烦。 “行了行了,我这儿忙着呢,你弟女朋友一会儿要来吃饭,我得准备菜呢。”母亲匆匆打断他,“你自己先去你顾叔叔那吧,回头再说啊。” 嘟……嘟……嘟…… 电话被匆忙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赵千煜握着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只觉得周围的喧嚣都瞬间远去,只剩下自己心脏沉闷的跳动声,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与茫然。 他以为的港湾,原来早已没有了他的位置。所谓的家,在母亲的心里,似乎从来都只属于弟弟。 他妈的,什么母爱父爱都是为了你好,全TM是假的。 他站在原地,怔了很久,直到一阵轻微的碰撞声将他拉回现实。 旁边不远处,一个五官端正的男子,正有些狼狈地试图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从传送带上拖下来。那男子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却因为箱子太重,加上他本身似乎有些疲惫,好几次都险些让箱子砸到地上。 赵千煜看着他,那男生眉头紧锁,咬着下唇,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透着一股倔强又无助的味道。或许是刚才被母亲的话刺得心烦意乱,想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赵千煜走了过去。 “需要帮忙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被挂断电话后的沙哑,但语气还算温和。 那男人闻声转过头,露出一张斯文的脸,眼睛狭长,此刻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眼底带着一丝未散去的疲惫。他看到赵千煜,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谢谢你,我自己……好像有点弄不动。” “没事,我帮你。”赵千煜没再多说,走上前,双手握住那个看起来就沉甸甸的行李箱拉杆,稍一用力,便轻松地将它从传送带上拖了下来,稳稳地放在地上。这箱子的重量,比他自己的那两个加起来还要沉上几分。 “谢谢啊,”男人连忙道谢,语气里充满了真诚,“我姓顾,顾景明,春和景明的景明,刚回国,可能东西带得太多了。” “不客气。”赵千煜摇摇头,看着顾景明略显疲惫的样子,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一个人?” “嗯,”顾景明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我爸妈本来要来接我的,不过路上好像有点堵车,让我先在出口等他们。”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接机口方向。 赵千煜“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他自己的行李也需要处理,便对顾景明点了点头:“那你等你爸妈吧,我先走了。” “谢谢你啊,真的太麻烦你了!”顾景明再次诚恳地道谢,看着赵千煜拖着自己的两个大行李箱,动作轻松,显然力气不小。 赵千煜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转身拖着行李朝机场出口走去。心里那点因为母亲电话而产生的郁结,似乎因为刚才帮了个小忙,稍微舒缓了一些。 只是,当他走到接机口附近时,无意间回头,看到顾景明正朝着一对匆匆赶来的中年夫妇跑去,脸上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笑容,那对夫妇连忙接过他手中的行李,母亲还心疼地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父亲则在一旁笑着数落他带的东西太多。 那一幕,温馨得像一幅画,刺痛了赵千煜的眼睛。 他迅速收回目光,心里那点刚散去的阴霾再次聚拢,甚至比刚才更浓重了些。他摸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是他提前安排好的秘书。 “喂,小张,我到机场了,你在哪儿?” “赵总,我在3号门外停车场等您,车牌号京A……” “好,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赵千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机场厚重的玻璃门。 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里热浪翻滚。不远处的停车场里,一辆黑色的轿车稳稳地停在那里,看到他出来,车窗降下,露出秘书小张年轻的脸庞,他连忙下车,快步走过来,接过赵千煜手中的行李箱:“赵总,您辛苦了,一路顺利吗?” “嗯,还好。”赵千煜淡淡应了一声,坐进了副驾驶座。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机场。透过车窗,赵千煜看到顾景明正和他的父母一起,说说笑笑地走向另一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家用轿车,他的母亲还在不停地往他手里塞着什么东西,父亲则帮他把沉重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那画面充满了烟火气和温情,与他此刻坐在宽敞舒适的轿车里,却感到孑然一身的境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北京的天空很大,云很低,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熟悉的城市轮廓逐渐清晰。 赵千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没有家可以回又如何?他赵千煜,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依靠父母庇护的孩子了。这偌大的北京,总会有他的一席之地。只是,心底深处那一点关于“家”的柔软期盼,在今天,随着母亲那通电话,和顾景明一家温馨的场景,碎成了难以拼凑的片段。 车子汇入繁忙的车流,朝着市区的方向驶去。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必须向前走。北京的风,带着挑战,也带着未知,正迎面吹来。 傍晚时分,他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千煜,晚上别在家吃了,”赵振邦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跟我去你顾叔叔家一趟。老顾最近手头有个项目,和我们乔杉有点关系,你过去认识认识人,以后少不了打交道。” 赵千煜差点冷笑出声,与项目有关了就找自己,真的是…就让这个所谓的父亲再嘚瑟一段时间吧,比较,将来的乔杉只有他一个人操控。 不过…顾叔叔?赵千煜脑海里搜索着这个称呼。似乎是父亲生意上的老朋友,以前过年时见过几次,印象里是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 “知道了,爸。”他应道。 “别迟到,”赵振邦补充了一句,“顾叔叔家那个儿子,叫顾景明,比你大八岁,你得叫哥。那孩子挺有出息的,现在也帮着老顾打理公司,你多跟他学学。” 挂了电话,赵千煜揉了揉眉心。又是“学学”,从小到大,他听到的类似的话太多了。似乎在父母眼里,他永远需要向别人学习,而弟弟千玺,则永远是那个需要被呵护的宝贝。 他换了身相对正式的休闲装,深色的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镜子里的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带着一种混血儿般的精致感,但眼神却很冷静,甚至有些锐利。 这五年的独立生活,让他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添了几分沉稳和疏离。 赵振邦的车已经在楼下等他。一路上,父亲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顾叔叔顾建明的背景,以及顾家的公司主要涉及的领域,大多是关于生意上的往来,语气平淡,更像是在交代一项任务。 顾家住在另一个高档别墅区,风格与赵家不同,更偏向于中式庭院,白墙灰瓦,门口种着几棵高大的香樟树,透着一股雅致的气息。 车刚停稳,顾建明就笑着迎了出来。他穿着一件合体的唐装,笑容和蔼,与赵振邦握手,又转向赵千煜:“这就是千煜吧?长这么大了,上次见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顾叔叔好。”赵千煜礼貌地问好,声音清朗。 “快进来快进来,别站在外面晒着。”顾建明热情地招呼着,引他们进了屋。 客厅宽敞明亮,装修古朴典雅,墙上挂着字画,博古架上摆满了瓷器,处处透着主人的品味。赵千煜的目光随意扫过,落在沙发旁边站着的一个男人身上。 那男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薄款针织衫,下身是卡其色的休闲裤,身形挺拔修长。他微微侧着身,似乎在整理茶几上的茶具,听到动静,才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赵千煜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男人的五官生得极为清秀,眉眼温和,鼻梁挺直,嘴唇的线条很柔和,皮肤是那种干净的白皙。他的头发是柔软的黑色,长度适中,微微垂在额前,显得整个人气质干净又斯文。 最让赵千煜在意的是他的眼睛,像是盛着一汪清泉,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看透人心。 这就是顾景明? 赵千煜在心里默默勾勒着这个名字与眼前人重合的画面,不得不承认,父亲那句话说得没错——顾景明确实很有出息,至少这副皮囊,就已经超出了“有出息”的范畴,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那种干净、斯文又带着点书卷气的气质,是他在纽约那群张扬外放的人中从未见过的。 “景明,这是你赵叔叔的儿子,赵千煜,”顾建明笑着介绍,“千煜,这是我儿子,顾景明,你得叫哥。” 顾景明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伸出手:“千煜,你好,我是顾景明,我们在机场见过的。”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温和低沉,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 赵千煜定了定神,伸出手握住对方的。顾景明的手很温暖,指尖有些微凉,掌心干燥,握力适中。 “我记得,顾哥,你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顾景明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很平静,没有探究,也没有打量,只是单纯的问候。但赵千煜却觉得,那双清澈的眼睛似乎把他瞬间的不自然都捕捉到了。 “快坐吧,”顾建明招呼着,“晚饭马上就好了。千煜啊,你刚从美国回来,还习惯吗?” “还好,顾叔叔,谢谢关心。”赵千煜收回手,在沙发上坐下,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 他的目光却忍不住又飘向顾景明,对方已经转过身去,继续整理着茶具,动作不疾不徐,透着一股从容的雅致。 赵振邦和顾建明开始聊起生意上的事情,从政策到项目,再到市场前景,聊得热火朝天。赵千煜偶尔插一两句话,心思却有一半落在了旁边的顾景明身上。 他看着顾景明为他们倒茶,动作优雅,神情专注。阳光透过纱窗洒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连带着那身浅灰色的针织衫都显得格外温柔地想着,这样斯文干净的人,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现在这样,浅浅的,却能让人心里一暖? “千煜?千煜?”赵振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爸,您说。”赵千煜连忙回神。 “顾叔叔问你,乔杉那个新的商业综合体项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赵振邦皱了皱眉,显然对他的走神有些不满。 赵千煜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有条理地分析起项目的定位、目标客群以及潜在的风险和机遇。他说得很专业,逻辑清晰,数据详实,连一旁的顾建明都频频点头,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 而在他说话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顾景明的目光似乎也落在了他身上,带着一种倾听的专注。那目光很温和,没有压力,却让赵千煜莫名地想要表现得更好。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顾建明很健谈,赵振邦也难得地没有对他冷着脸。顾景明话不多,但每一次开口都恰到好处,要么是给长辈添菜,要么是回应赵千煜的话,语气始终温和有礼。 饭后,顾建明和赵振邦去书房谈事情了,客厅里只剩下赵千煜和顾景明。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赵千煜端起茶杯,抿了口温热的茶水,试图缓解那点莫名的紧张。 “你刚从美国回来,时差倒得怎么样?”顾景明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他坐在赵千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姿态放松,手里也端着一个茶杯。 “还好,昨晚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赵千煜放下茶杯,看着他,“顾哥平时也常喝茶?” “嗯,习惯了,”顾景明笑了笑,那笑容比刚才更清晰了些,眼角微微弯起,“觉得烦躁或者需要静心的时候,喝杯茶会舒服很多。” 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细碎的涟漪,让赵千煜的心也跟着轻轻晃了一下。 “顾哥平时……工作很忙吗?”赵千煜没话找话,问出口就觉得有点蠢。人家是公司的负责人,能不忙吗? 顾景明却没有在意,依旧温和地回答:“还好,主要是处理一些内部事务和对外的合作。你呢?刚回来就要接手乔杉的国内业务,压力应该不小吧?” “还行,”赵千煜耸耸肩,试图表现得轻松,“挑战总是有的,但我喜欢挑战。” 顾景明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有了些笑意:“你很有自信。” “算是吧,”赵千煜迎上他的目光,心里那点紧张不知何时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放松感,“毕竟不能辜负我爸的期望,也不能……让自己失望。”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了些。他没说出口的是,他更不想被那个永远被偏爱的弟弟比下去。 顾景明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却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有目标是好事。如果在国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别客气。” “谢谢顾哥。”赵千煜真心实意地说。 两人又聊了几句,从工作聊到纽约和北京的不同,顾景明偶尔会问起他在美国的生活,语气自然,像是在和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聊天。 赵千煜发现,和顾景明相处很舒服,他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气质,不像他父母,总是带着无形的压力。 直到赵振邦和顾建明从书房出来,两人的谈话才结束。 离开顾家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车驶离别墅区,赵千煜回头望了一眼,顾家那栋亮着暖黄色灯光的房子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景明温和的笑脸和清澈的眼睛。 斯文,干净,好看,声音好听,性格温和…… 赵千煜在心里把这些形容词过了一遍,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看来,回国后的生活,除了乔杉集团的烂摊子和父母的偏心,似乎还多了一点值得期待的东西。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顾哥”,还真是……让人挺感兴趣的,这个所谓的“顾哥”简直长在自己的审美之上,比自己在纽约的床-伴TM的好太多了,让他情不自禁的想占为己有。 新文开张,写完这本之后《独孤阁》会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清晨的阳光,带着夏日特有的、尚未完全炽烈的暖意,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南阜集团总部大厦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 对于赵千煜来说,这样的清晨,尤其是需要早起的清晨,通常只存在于被生物钟强行拽醒的宿醉之后,或者……极其罕见的、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主动”时刻。 今天就是后者。 他站在南阜集团前台,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灰色西装,衬得他本就优越的身形更加挺拔。 脸上是惯常的、略带漫不经心的帅气,只是眼底那一丝不同于往常的清明和……或许可以称之为“目的性”的东西,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懒散,多了几分迫人的锐气。 “您好,我是赵氏集团的赵千煜,来给顾总送份资料。”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磁性,即使是对着前台标准微笑的接待员,也没失了分寸。 前台显然认识他,或者说,认识他那张在财经版和偶尔的八卦版上都不算陌生的脸。“赵先生您好,请稍等,我帮您通报一下。顾总现在……” “不必了,”赵千煜打断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我知道顾董和我父亲在楼上谈合作,我把资料送到顾景明顾总手里就行,他应该在办公室吧?我自己上去找他。” 他说得自然,仿佛这栋森严的商业大楼是他自家后院。前台有些迟疑,但看着赵千煜那副笃定的样子,又想到楼上正在进行的重要会面,赵氏和南阜如今正是合作洽谈的关键时期,得罪这位赵二公子似乎也不是明智之举。于是,她点了点头,按下了内线电话,简单沟通了几句,便为赵千煜刷了电梯卡。 “顾总在28楼,电梯直达。” “谢了。”赵千煜微微颔首,转身走向专属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赵千煜的心跳也莫名地快了几拍。他很少主动到南阜集团来,更别提这样目标明确地来找顾景明了。 以往的交集,大多是在各种商业晚宴或父辈安排的场合,他对顾景明,印象深刻,却也仅限于对方是南阜集团那位年轻有为、手段凌厉、同时也出了名的冷淡疏离的继承人。 说起来,这次主动送资料,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借口。赵氏和南阜的合作案,资料自然有专门的部门对接,轮不到他这个“闲人”亲自跑一趟。 他真正的目的,藏在那份被他随意拎在手里的文件袋之下,藏在他看似平静的眼神深处。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28楼。这里显然是高层办公区域,走廊安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高级写字楼特有的清香,混合着一种无形的、属于权力和效率的压迫感。 赵千煜熟门熟路地走向走廊尽头那扇最大的办公室门。门没有完全关严,留着一道缝隙。他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沉稳而规律,一如它的主人给人的感觉。 他没有敲门,只是轻轻推开了那道缝隙,探了半个身子进去。 办公室里,顾景明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看着文件。晨光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侧脸,鼻梁高挺,唇线清晰,神情专注而冷峻。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门口的赵千煜身上,没有惊讶,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和……或许是厌烦。 “赵少?”顾景明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冷低沉,“有事?”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微微向后靠了靠,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平静地看着赵千煜。 赵少……又疏离了啊。 赵千煜走进来,随手带上了门,将那份“借口”资料放在顾景明面前的桌上。“给你送点东西,顺便……有点事想单独跟你说。” 他的态度坦然,甚至带着点自来熟的随意,仿佛他们是多年的老友。 顾景明的目光在那份资料上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又重新落回赵千煜脸上,语气平淡:“说吧。” 赵千煜深吸了一口气,之前那点莫名的紧张感在顾景明这种近乎冷漠的注视下,反而消失了。他上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顾景明的眼睛,眼神里的认真和直接,是顾景明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 “顾哥,”赵千煜开口,声音清晰,一字一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喜欢你。” 简单,明确,甚至可以说,有些突兀。 这就是赵千煜的目的,他不想绕弯子,也没那个耐心。 他向来是想要什么,就直接去要的人。对顾景明产生这种想法,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在一次次的观察和接触中,被对方身上那种独特的、冰冷又极具吸引力的气质所俘获。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顾景明知道。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模糊的城市噪音,反衬出室内的安静得有些诡异。 顾景明看着赵千煜,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客套话。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静静地回视着赵千煜,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赵千煜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顾景明才终于缓缓地、开口了。 “赵少,”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拒绝,“我想你搞错了。我对你,没兴趣。” 意料之中的拒绝,但赵千煜并不气馁。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顾景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接受别人的示好。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突然,”赵千煜没有退缩,反而笑得更开了些,带着点痞气,“但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准备。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你可以考虑一下。” 顾景明看着他这副似乎吃定了自己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样子,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厌烦。他微微蹙眉,语气也冷了几分:“赵少,我想我表达得很清楚了。我对你没兴趣,也没什么好考虑的。” “为什么?”赵千煜追问,他想知道原因,是因为自己哪里不好,还是顾景明根本就对人没兴趣。 顾景明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词语,又或者,是觉得跟赵千煜说这些纯属浪费时间。但最终,他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一个让赵千煜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他吐出了一个名字,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特殊的情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因为江知白。” 江知白? 赵千煜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他有印象。似乎是……顾景明的那个……对象? 关于顾景明的私生活,向来是圈子里的一个谜。他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也很少有绯闻。唯一被偶尔提及的,就是这个叫江知白的人。据说两人关系……怎么说呢,用“淡薄”来形容似乎最为贴切。 没有公开的秀恩爱,没有频繁的同框,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是顾景明名义上的“伴侣”。 赵千煜不是没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他从未将其放在心上。一来,他对顾景明的兴趣起于最近,二来,他也确实没把那个所谓的、关系淡薄的对象当成什么障碍。 “江知白?”赵千煜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没有出现顾景明预想中的惊讶、嫉妒或者不甘,反而带着一丝了然,甚至……有点玩味?“就是那个跟你关系‘很淡’的那位?” 顾景明的眼神冷了冷:“是我的对象,这就够了。” “对象?”赵千煜挑了挑眉,语气轻松,完全没有被这个理由打击到的样子,“顾景明,你跟他在一起,开心吗?你们之间,有感情吗?” 他的问题直接而尖锐,带着一种近乎冒犯的探究。 顾景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不喜欢赵千煜用这种语气谈论江知白,即使他和江知白的关系确实如外界所传,并不亲密。有些东西,即使自己不在乎,也轮不到别人来置喙。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带着警告的意味,“赵千煜,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说这些话,但我明确告诉你,不可能。我有对象,这就是原因。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打扰?”赵千煜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他直起身,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神里多了些认真,“我只是在表达我的心意,怎么能算打扰呢?至于你有对象……”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顾景明,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介意。” 不介意? 顾景明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见过大胆的,没见过这么大胆的。竟然有人会对他说,不介意他有对象? “你不介意?”顾景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赵少的思想,还真是……开放。” “不是开放,”赵千煜摇了摇头,笑容收敛了些,眼神却更加坚定,“是我觉得,那个叫江知白的人,未必能让你真正放在心上。你们的关系既然那么淡,那我为什么不能试试?” 他的逻辑简单粗暴,却又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他不抗拒顾景明有对象这个事实,因为在他看来,那个对象似乎并没有占据顾景明多少心思。这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顾景明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理所当然”的赵千煜,第一次觉得有些头疼。他原本以为,只要搬出江知白,不管他们关系如何,赵千煜总会知难而退。毕竟,圈子里的人,多少都有些顾忌。 但显然,他低估了赵千煜的“执着”,或者说,是低估了他的“不按常理出牌”。 “赵千煜,”顾景明的语气已经冷得像冰,“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和你不可能。不管我和江知白关系如何,那都是我的选择,轮不到你来置喙,更轮不到你来‘试试’。请你现在,离开我的办公室。” 他下了最后通牒,眼神里的疏离和冷漠已经毫不掩饰。 赵千煜看着顾景明冰冷的脸,知道今天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了。他被拒绝了,而且是被一个他甚至没怎么放在眼里的“关系淡薄”的对象给拒绝了。 换做别人,或许此刻已经觉得颜面尽失,或者灰溜溜地离开了。但赵千煜没有。他只是深深地看了顾景明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失落,反而像是燃起了更多的兴趣和……挑战欲。 “好,我走。”他轻松地应了下来,仿佛刚才那场严肃的告白和拒绝只是一场普通的谈话,“不过,顾景明,”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对着顾景明,笑容重新挂上嘴角,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意味: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有点固执。你可以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但我会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至于那个江知白……”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如果他真的那么无关紧要,那你迟早会看到,谁才是更值得你注意的人。” 说完,他不再停留,拉开门,转身离开了顾景明的办公室,背影依旧挺拔,甚至带着点轻快,仿佛刚才那场“惨遭拒绝”的戏码,对他而言,只是晨光里的一个小插曲。 办公室里,顾景明看着紧闭的房门,眉头紧紧皱起。他拿起桌上那份赵千煜送来的资料,随手扔到一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烦躁。 赵千煜……和江知白…… 这两个名字,以一种他从未预料到的方式,在这个清晨,闯入了他原本平静无波的世界。 尤其是赵千煜最后那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不大,却也荡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将刚才的对话抛之脑后,重新聚焦于桌上的文件。但不知为何,赵千煜那双带着笑意和执着的眼睛,以及他那句“我不介意”,却总是挥之不去。 而门外,赵千煜走出南阜集团大厦,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城市渐渐苏醒的气息。 被拒绝了啊… 他摸了摸鼻子,脸上却没什么沮丧的表情。 没关系,他想。 顾景明,江知白…… 这事儿,才刚刚开始呢。他赵千煜看上的人,还没有那么容易就放弃的道理。一个关系淡薄的对象?这可算不上什么障碍。 他笑了笑,转身,走向自己的车。今天的早起,虽然结果不算理想,但至少,目标已经明确,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攻克这座“冰山”了。 南阜集团的大楼在他身后矗立,阳光下,依旧显得那么冷峻而威严,如同它的主人。但赵千煜知道,再冷的冰山,也有融化的可能。而他,有的是耐心和……热情。 接下来的几日,南阜集团与乔杉的合作案在双方父辈的推动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会议、磋商、文件往来频繁,这倒是给了赵千煜更多“合理”出现在南阜集团的借口。 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直接闯入顾景明的办公室,而是借着对接工作的名义,出现在顾景明可能出现的楼层、会议室,甚至是茶水间。 他的出现,带着一种刻意的“不经意”。 有时是拿着文件,恰好与从会议室出来的顾景明“偶遇”,然后笑容可掬地打个招呼,顺便问一句:“顾总,关于那份合作细则,我父亲想听听您的意见,方便耽误您两分钟吗?” 顾景明通常只是冷淡地瞥他一眼,言简意赅地吐出几个字,或是直接让助理来应对。 有时是在茶水间,他端着咖啡,“恰巧”顾景明也来接水。他便会凑过去,状似随意地聊起天气,或是最近某个行业新闻,语气轻松自然,仿佛他们之间除了那次直白的告白,从未有过任何尴尬。顾景明则总是沉默地接完水,转身就走,留给赵千煜一个冷漠的背影。 赵千煜并不气馁,他像一个耐心的猎手,一点点地渗透,不急于求成,只是用这种近乎“骚扰”的存在感,提醒着顾景明他的存在。 集团里渐渐有了些微妙的流言,有人猜测这位赵二公子是不是对顾总过于“热情”了些,也有人觉得不过是合作期间的正常往来。 顾景明对这些流言充耳不闻,只是对赵千煜的“偶遇”越来越不耐烦。他甚至在一次会议后,当着几个高层的面,冷淡地对赵千煜说:“赵少,如果乔杉的工作需要你亲自跟进到这种地步,恐怕我要怀疑你们的专业程度了。” 这话已经算是相当不给面子了。周围的人都有些尴尬,以为赵千煜会发作,或是至少收敛一些。 没想到赵千煜只是摸了摸鼻子,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顾总说笑了,主要是家父交代,说南阜这边是重要合作伙伴,必须我亲自盯着才放心。您也知道,我在家说话还算有点分量。” 他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顾景明和南阜,又给自己的频繁出现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顾景明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眼神又冷了几分,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而这一切,似乎都与那个名叫江知白的人无关。赵千煜没有刻意去打听江知白的消息,也没有试图去“拜访”他。 在他看来,顾景明口中的那个“对象”,更像是一个挡箭牌,一个顾景明用来隔绝外界的理由。他不信一个“关系淡薄”的人,能真正成为他的障碍。 直到一周后的一个周五晚上,一场由业内协会举办的慈善晚宴。 这类场合,是名流云集的地方,也是赵千煜和顾景明必然会出现的场合。赵千煜特意选了一身与顾景明常穿的深色系不同的亮蓝色丝绒西装,衬得他在灯光下格外耀眼,一进场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端着香槟,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就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顾景明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站在角落,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低声交谈着,神情疏离,仿佛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赵千煜勾了勾嘴角,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靠近顾景明时,顾景明身边的老者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而顾景明的目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而是落在了赵千煜身后不远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赵千煜敏锐地察觉到了顾景明的目光变化,他心中一动,没有立刻上前,而是顺着顾景明的视线,微微侧过头。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正与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侧脸在水晶灯的光芒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浅灰色的薄款西装外套,气质干净而温润,像是一幅淡墨山水画,在这灯红酒绿的场合里,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他的五官算不上惊艳,但组合在一起却十分舒服,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而平静,带着一种淡淡的书卷气。 赵千煜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江知白。 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以为顾景明的对象,就算关系淡薄,也该是那种能与顾景明在气势上相匹配的人,或是同样冷硬,或是精明干练。但眼前的江知白,看起来太过温和,甚至有些……无害。 就在赵千煜打量江知白的同时,江知白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他转过头,视线与赵千煜对上。 四目相对,江知白的眼中没有任何惊讶或探究,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他甚至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移开了视线,继续与身边的人交谈,态度自然,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无意义的瞬间。 这份超乎寻常的平静,让赵千煜微微一怔。 而这时,顾景明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带着惯有的冷淡:“赵少,有事?” 赵千煜收回目光,看向顾景明,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没事,就是看到顾总一个人站着,过来打个招呼。怎么,不欢迎?” 顾景明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淡淡地扫过他,又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江知白,然后语气平淡地说:“场合重要,赵少还是多去应酬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 “和顾总说话,怎么能算浪费时间呢?”赵千煜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戏谑,“而且,我刚才看到顾总的‘那位’了,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很‘淡’。” 他特意加重了“淡”字的语气。 顾景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警告:“赵千煜,注意你的言辞。”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赵千煜耸耸肩,不以为意,“顾总,你看他的眼神,和看我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冷淡。你确定,这样的关系,能让你拒绝所有可能吗?” 他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顾景明看似坚固的防线。 顾景明的脸色沉了沉,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江知白那边似乎结束了交谈,他独自一人,端着一杯果汁,慢慢地朝这边走来。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神情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仿佛只是随意地在会场里走动。 顾景明看到他走过来,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只是眼神更加幽深难测。 赵千煜见状,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挺了挺身子,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准备迎接这位传说中的“正主”。 他倒要看看,这个让顾景明拿来当挡箭牌的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江知白很快走到了他们面前。他先是看了顾景明一眼,目光平静无波,然后才转向赵千煜,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距离感:“赵先生,久仰。”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润清澈,像山涧的泉水。 “江先生客气了,”赵千煜伸出手,笑容灿烂,“我是赵千煜。早就听说过江先生的名字,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凡。”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江知白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握了握赵千煜的手,指尖微凉,触感干燥。“赵先生过奖了。” 他简单地回应了一句,便收回了手,然后转向顾景明,语气依旧平淡:“景明,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 顾景明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江知白摇摇头,“我自己叫车就好,你忙你的。” 他说完,又对赵千煜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然后便转身,安静地离开了会场,背影单薄而疏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顾景明一眼,也没有对赵千煜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看着江知白离去的背影,赵千煜若有所思。 刚才的短暂接触,江知白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他不像在宣示主权,也不像在面对潜在“情敌”时该有的警惕或敌意,他更像是一个……局外人。一个恰好出现在这里,然后又恰好离开的局外人。 这种超乎寻常的“淡”,让赵千煜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顾景明和江知白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 “看够了?”顾景明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赵千煜的思绪。 赵千煜转过头,看到顾景明的脸色比刚才更冷了,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顾总,”赵千煜收起了笑容,眼神认真了些,“你和他,真的是情侣吗?” 顾景明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赵千煜,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我不是想管,”赵千煜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对他,对我,都不公平。如果你对他没有感情,为什么不放手?” “放不放,轮不到你来决定。”顾景明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怒意,“我再说一遍,离我远点,也离他远点。” 说完,他不再看赵千煜,转身就走,背影带着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赵千煜站在原地,看着顾景明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又看了看江知白离去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顾景明的态度强硬,而江知白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但这并没有让赵千煜退缩,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好奇心和探究欲。 他不相信顾景明是真的对江知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否则刚才在江知白提出离开时,他不会是那种近乎冷漠的反应。 同样,他也不相信江知白对顾景明没有任何感觉,只是那份感觉,似乎被某种东西深深压抑着,或者说,已经消磨殆尽了。 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赵千煜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香槟,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也好,有点难度,才更有意思。 他不再执着于立刻让顾景明接受自己,而是开始思考,或许,他应该先从了解江知白入手。 不是以情敌的姿态去挑衅,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看,这段被顾景明用来当作挡箭牌的关系,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想到这里,赵千煜的嘴角又慢慢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慈善晚宴依旧热闹非凡,音乐悠扬,衣香鬓影。但赵千煜知道,属于他和顾景明,以及那个叫江知白的人的“戏”,才刚刚拉开新的一幕。 而这一次,舞台上的光影,似乎比之前更加扑朔迷离了。 他放下酒杯,转身融入人群,目光在会场中搜索着,像是在寻找下一个“偶遇”的机会,又像是在寻找着解开谜题的关键线索。 而在会场的某个角落,顾景明站在阴影里,手里紧紧攥着酒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看着赵千煜消失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刚才江知白离开时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和赵千煜那句“你和他,真的是情侣吗”,如同两根针,反复刺着他心中某个不愿触碰的角落。 一丝烦躁和……从未有过的动摇,悄然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不是煜煜的性格了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