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沾满砂糖的青梅》 第1章 小萝莉‖“你觉得我好看吗？” 吴泽澄溜溜达达地踏进一班教室的时候，心情正好，嘴里不知哼着什么跑调的歌，手上还吊二当啷地转着一颗篮球。一进门，还没来得及遍观全局，就被个迎面扑来的小胖子给撞了个眼冒金星。小胖子个子不高，嗓门贼大，估计走廊那一头的五班都能听见他的嚎声：“班长！你终于来啦！” 说着就揽过双臂紧紧把吴泽澄给抱住，还晃了两晃。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见到的是失散多年的亲爹。 吴泽澄差点被他一声劈头盖脸给震聋，手上的篮球几乎给转掉了。他缓了缓，一把推开小胖子热情洋溢的拥抱，还把手指头装模作样地塞耳朵里掏了掏，说：“老张，跟你说多少次了，我没中耳炎，蚊子叫我都听得见，劳烦您以后说话小点儿声成吗？” 跟在小胖子身后走来一个样貌清秀的少年，身上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个子高瘦，皮肤白皙，身形单薄，眼镜却大，更衬托出那股子书卷气。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颇带着点嫌弃：“就是，没聋都给你喊聋了。” 小胖子嘿嘿笑着挠了挠他那刺挠脑袋，又说道：“班长，今天怎么来这么晚？你仔细看咱班的花名册了吗？” 小胖子即使正常说话，也是声如洪钟，吴泽澄感觉自己耳膜一阵轰鸣，“我说张胜利，你能轻声点儿吗？耳朵！” 小胖子原名张胜利，是那个笃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爷爷给取的，爸妈觉得大俗即大雅，叫得挺开心，可张胜利同志本人却不这么认为。从小这名字俗气被小朋友嘲笑，上学后这名字突出总被老师点名，终于在中考前软磨硬泡地把名字给改成了“张胜”。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譬如吴泽澄同志，就经常直呼原名。这原名就像小胖子的哑穴，提上一次，能安静半分钟。 张胜横眉冷对地小声道：“我警告你吴泽澄新班级别叫我张胜利！” 吴泽澄张口反驳：“那你还不轻声点儿！每次都吼得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站在他们旁边那个瘦削少年正微微偷笑，一副见惯了他们吵架斗嘴的样子。 少年姓唐，名谨，小名糖糖，和吴泽澄、张胜是从小的好朋友了，三人小时候是街坊邻居，父母的关系也好，从小学到现在上了高中，从来都是一个班的。 吴泽澄随便在窗边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把手里的篮球塞到张胜手上，随口问道：“花名册咋啦？” 唐谨跟着吴泽澄在附近坐下：“你进校门的时候没看？” “还不就是初中同一群人再来过个三年，没啥意思，我没看。” 张胜说的花名册，是贴在校门口的公告栏上的分班情况，从一班到十五班挨个排列。按照学校惯例，分班情况是按中考成绩来排的，成绩越优异班级越靠前。附中的“一班”又称“保送班”，基本都是些初中就被全免保送的大神们，大多初中就是一个班的。吴泽澄到校的时候不算太早，公告栏前挤满了查看分班情况的学生家长，他也懒得挤破头进去，只远远在外围瞄了一眼，看见自己的名字赫然列在一班的第一个，接着就没心思看别人的了。 “嗨，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觉得都是老熟人，没啥新鲜的么？”小胖子张胜笑了笑说，“可今年不一样了，好一批实验的都报了我们学校了，听我爸说，实验为了择校费塞了不少富二代官二代进去，风气越来越差，名声都被搞臭了。实验可是出了名的帅哥多美女多，我刚光看花名册就觉得我们班这次分了好几个漂亮姑娘，班长，够期待吧？” 吴泽澄之前在班级里一直是班长，所以张胜他们都叫顺口了，即使到了高中，还是一口一个“班长”。吴泽澄懒得纠正他，只是说：“光看名字你就知道是漂亮姑娘啊？” 小胖子左顾右看确认周围没有老师出没后，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翻了张图片给吴泽澄看：“我来的早，把所有班级的花名单都给拍了，你看看。虽然没有附带照片吧，但你瞅瞅这名字，米雪沫，虞一云，还有这，季岚，学号二，就在你后一位，一看这名字，就觉得是位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优雅，端庄，娴静。” 吴泽澄无情指出：“名字好不好听跟长得好不好看根本没关系，你忘了我们初中的班花叫何美丽吗？” 张胜：“人如其名！” 吴泽澄一个白眼：“凭我直觉，这种成绩好的大家闺秀很有可能是个长得一般，沉默寡言，戴着厚厚的大眼镜片，成天套着校服校裤，体育课都不挪屁股一个劲儿刷题的乖乖女。” 沉默寡言、戴着厚厚的大眼镜片、此时正穿着学校提前发下的校服的唐谨：“……” 吴泽澄：“……糖糖我没有针对你你听我解释。” 张胜：“不过你说的也对……想我们之前初三一班，成绩好的女生长的都一般，说不定实验有名的美女都是成绩吊车尾的，或者是硬塞进来的富二代……” 仿佛为了印证他这话似的，教室里突然一阵不小的骚动，还有人轻声说着“来了来了，那不是季岚和米雪沫吗？” “她就是季岚啊，听说是实验的第一名呢！” 吴泽澄听到“第一名”三个字，不禁抬头朝教室门口看去。 这一看……就被打脸了。 九月初的天气依旧炎热，教学楼旁香樟树郁郁葱葱，炽烈的光线从墨绿色的树叶缝隙中透过来，正好照在两个女孩的身后，像是给她俩镀了一层金边。一时间吴泽澄只觉得她们白得晃眼。 都说美人多样，环肥燕瘦。这两个女孩站得很近，应该是好朋友，可风格却截然不同。一个个高，一米七有余，脑后高高地扎着一个利索的马尾，穿着一身黑色高腰连体裤，更衬得皮肤白皙胜雪，身量窈窕纤瘦。她进门基本不看人，眼神冷漠涣散，带着一股子这间教室里没有啥是她能看上的傲慢，俨然是个高冷御姐。 另一个则是可爱甜美小萝莉型，穿着一套浅蓝色的JK制服，扎着两个微微卷曲的双马尾，身高一米六不足，生的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从进门就一直笑着，露着两个甜甜的酒窝。按理说她们这十五六岁的年纪，扎双马尾已经有“装嫩”的嫌疑了，可这姑娘扎着却不显违和，好像双马尾这种发型天生就是为她而生的，配着她盈盈如水的笑脸，显得既单纯又大方。 吴泽澄正呆着，突然被张胜撞了一肘子：“班长，班长！” 吴泽澄回过神来：“干嘛？” 张胜：“你口水快淌下来了，快擦擦。” 吴泽澄：“你才流哈喇子呢！” 唐谨：“你们别闹了，我怎么感觉她们朝我们走过来了？” 张胜：“糖糖你什么时候也跟我一样爱做白日梦了？” 吴泽澄：“别说了！不是做梦！真的朝我们过来了！” 两个女生，不，准确的说只有那个小萝莉，站在教室门口睥睨众生一般地环顾一圈后，就直直地朝坐在靠窗位置的吴泽澄他们走过去了，连脚步都不带顿一下的。高冷御姐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一瞬间三个大男生都噤若寒蝉，毕竟被俩大美女直扑而来的感觉……荣幸？幸福？还是单纯想多了？ 可爱小萝莉在吴泽澄面前站定，歪头问道：“你觉得我好看吗？” 吴泽澄：“……” 这是什么情况？！ 小萝莉的声音跟相貌一样甜甜的，很好听：“你说呀。” 吴泽澄小小声：“……好看。”感觉自己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小萝莉指着身后的高冷御姐：“那她呢？” 吴泽澄声音更小：“……也好看。” 小萝莉突然笑了，笑得很狡黠：“不是长得一般？” 吴泽澄：“……”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不是厚厚的眼镜片，整天穿着校服校裤，只知道刷题，体育课不挪屁股？” ……靠。被听到了。 吴泽澄面红耳赤，刚想解释自己不是成心只是嘴贱，一个人过中年顶着小啤酒肚穿着条纹衬衫的男性就走进教室，在讲台上敲了两下。 “咳咳，”中年男性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用似乎卡着痰的声音说，“同学们应该都到齐了吧，先找位置坐下。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袁老师，我来说两句啊。” 于是小萝莉和在她身后一直没出声的高冷御姐朝吴泽澄他们像嘲讽又像挑衅地看了一眼，随便就拉开旁边的桌椅坐下了。 这位袁老师……除了头有点儿大，长相还算端正，如果能减个肥可能也算是个青年才俊，就是啤酒肚有点辣眼睛。 开学第一天，袁大头……哦不袁老师也没讲啥重要内容，只是简单念了念学生守则、规章制度之类的，然后表示明天开始为期一周的军训，下午还有一场开学摸底考试，考完可以提早回家，军训这几天没有什么学习任务，主要就熟悉一下同学老师和学校情况，尽快融入高中生活云云。 袁老师拿着花名册，扶了扶眼镜，说：“那个，我对大家的情况也不太熟，先找个代理班长吧。一号，吴泽澄，是哪位？” 吴泽澄举了手，感觉全班的目光都看过来。包括小萝莉。 袁老师：“那就吴泽澄你来担任一下这段时间的代理班长吧。具体的班干人选我们军训结束后熟悉了再选定吧。” 他听见小萝莉笑着说：“哟，班长呀。” 感觉自己脸又烧起来了。 第2章 摸底考‖“我现在想到她就蛋疼。” 作为代理班长大人，吴泽澄代替袁老师站到讲台上点了个名，顺便认识一下本班同学。其实一班里有一半人都是从初中部升上来的，互相熟的不能再熟了，所谓“认识”，其实就是把外校考过来的那几个陌生名字和陌生脸对应起来。吴泽澄记人很快，念了遍名字基本就记得差不多了。那个让他脸红了两遍的漂亮小萝莉就是米雪沫，一直冷着脸沉默的御姐则是二号季岚。还有个叫虞一云的请了病假没来。 后来袁老师又唠叨了几句，分发了学生卡兼饭卡，开学第一堂班会课就算结束了，大家闹哄哄地起身下楼吃饭。 附中班级多，一个年级占了一栋教学楼，班级越好的楼层越高，大概是觉得楼层高能直接感受到日月沐浴之精华，风水好。 像一班这种学霸云集的保送班，自然是在顶楼好好供着。平时上课的时候还好，安静，跟排名倒数的那帮混子离得贼远，好学生们学习不被打扰。就是吃饭的时候…… 等顶楼的这帮好孩子走到食堂，可能饭都被抢光只剩汤了。 附中的初中部也是这样的设计，吴泽澄他们几个都是好班出身，平时从顶楼往食堂百米冲刺冲惯了，早就练出了速度，一个暑假下来也没荒废了祖传手艺。袁老师一说下课，他和张胜就脚底抹油撒腿就跑，连个加速的过程都省略了直接高速狂奔，连平素文弱的唐谨都跑得飞快，紧随其后。他们仨跑到二楼的时候后面大部队才轰隆隆地追下来。 吴泽澄充分发挥短跑冠军的优势，整的跟自己屁股后面燃着炸药包似的卖命飞奔。 张胜同志虽然胖，但是个灵活的胖子，一眨眼工夫就超过了前面几个挡路的。 唐谨胜在个高腿长，虽然速度比吴泽澄和张胜慢了些，但好歹还是第一批冲进食堂的，他一进食堂门就看见吴泽澄他们排在有糖醋排骨和回锅肉的一号窗口朝他招手。 唐谨一边擦汗一边喘气说：“次次吃饭都得亡命狂奔这么一回，我快不行了。” “得了吧，我看你跑得挺快的。”吴泽澄笑着说，“也就中午跑这么一回，晚饭我们可以出校门吃。” 附中的伙食还算不错，只是好吃的就那几样，如果来得晚就被别人都挑光了，只能吃大家都不爱吃的，譬如充满鱼腥味的剁椒鱼头和总是带着点儿糊味的咕咾肉。 三个人心满意足地端着饭盘找了座位坐下开吃后，大部队才姗姗来迟，食堂里人声鼎沸。 “好家伙，你们这是跑得多快？”一个个高且壮皮肤黢黑的男生远远地端着饭盘朝他们走过来。“我在一楼速度都不及你们仨。” 张胜一抬头，见是小学同学宋涛，笑着说：“老宋？来来来，坐这儿。” 宋涛人挺仗义直爽，是个自来熟，吴泽澄他们以前经常跟他一起打篮球，有段时间还称兄道弟的。但宋涛这家伙仗着人高马大，打篮球时也很蛮横，再加上不在一所初中，所以后来关系渐渐淡了。不过现在宋涛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了附中，他们又成了同学。 “一暑假不见，好像又黑了不少啊？暑假还训练？” “哪儿啊，回老家疯玩了两个月，晒的。” 说话间，又有几个朋友过来，有一班的，也有不是一班的。男生之间互相都挺熟，打声招呼就坐下吃了。 “哎对了，我听说你们一班转进来好几个实验的美女啊？” 张胜一愣，既而嘿嘿笑道：“你在一楼消息倒是灵通啊！” 宋涛：“哎，我在实验也有几个朋友嘛！他说他们学校初中部有几个大美女高中报了咱们学校，成绩都贼拉好，我一想那肯定在你们班啊！今天见着了没？” “是有几个，挺漂亮的。”张胜歪着脑袋想了想，补充一句：“非常漂亮。” 宋涛激动地搓手手：“那行，下次我去找你们玩，顺便饱饱眼福。” 一个二班的开口说：“我今儿也瞅见了，有两个大美女，一路从五班往你们一班走过去来着。一个快跟我差不多高了，一脸高冷，还有一个扎着两条马尾，精致地跟洋娃娃似的。” 宋涛说：“那肯定是原来实验的A姐A妹了！” 吴泽澄不太喜欢宋涛这人，刚一直闷声吃饭，不怎么搭腔，听见他们聊季岚和米雪沫，忍不住问了句：“什么A姐A妹？” 宋涛猥琐地笑了笑，比划了一下胸口：“当然是……A罩杯了！”一桌子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吴泽澄有点后悔自己不该搭腔，正巧这时，看见季岚和米雪沫一前一后从食堂大门口走进来，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吴泽澄顿时觉得宋涛那句“A罩杯”又低俗又大声，脸上好像又烧了。 希望俩女生没听到。 宋涛背对着门口坐着，根本没看见进门的两个女生，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关于实验美女的八卦，说什么除了A姐A妹，还有个风云人物，江湖人称DC，意为“D Cup”，是个身材贼好的女生，前凸后翘，人间尤物…… 吴泽澄戳了戳盘子里的几片青椒，又想到：现在她们才到食堂，岂不是什么都吃不到了？ 正想着，突然觉得周围几张吃饭都堵不住他们吹牛逼的嘴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沉默地吓人。 一抬头，看见刚还被挂在宋涛嘴上调侃的两个女生正站在他们那一大桌子男生面前呢。 宋涛不知道是被漂亮女孩盯着太过荣幸被吓到了，还是被季岚冷若冰霜的眼神给吓到了，总之一声不吭了。 米雪沫倒是笑得很可爱，很温柔，一双眼睛秋水一般，好像不带什么杀伤力，人畜无害，童叟无欺。 人畜无害的米雪沫笑着说：“附中的男生嘴巴都这么不干净的吗？背后讨论女生的身材很优秀哦？” 吴泽澄感觉自己脸烧得更厉害了。一看坐他对面的糖糖连脖子都通红通红，低着头恨不得用脚趾头给自己挖一个三室一厅。 精致地跟洋娃娃似的米雪沫看着吴泽澄：“班长，你说呢？” 班长同志在万籁俱寂中咕嘟咽了口口水，感觉自己能用脚趾头挖出万里长城。 可能是良心发现吧，米雪沫终于放了吴泽澄一马，转头看着宋涛，眼睛里不再是那种懒洋洋的嘲笑了，而是带着几分不屑一顾的厌恶与鄙视，好像跟他说话都是玷污了自己似的：“丁旭知道吧？再让我听见‘AA’‘DC’之类的话，第二个丁旭，”她用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宋涛的脑门，“就是你。” 即使说这种很太妹的威胁的话，米雪沫的声音依然是轻轻柔柔地很好听，如果忽略说话的内容，像吴泽澄这种声控加颜控可能会直接陷入初恋。 初恋是不可能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吴泽澄同志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轰出去。 待两个女生扬长而去很久之后，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张胜小声问宋涛：“丁旭是谁？” 宋涛可能还没回过神，半晌方道：“原来实验的。手上一直不干不净，喜欢骚扰女生的。听说有一天走路上被一群混混暴揍了一顿，断了几条肋骨，碎了一个蛋，后来就没见过了。” 靠。 在场所有男性都裆下一紧。 这哪里是小萝莉！这分明是女魔头！说实验风气越来越差的话吴泽澄是信了。 吴泽澄觉得自己应该给俩女生道个歉。 虽然那种有点侮辱的话不是自己说的，但毕竟是自己所谓朋友，吃饭时就坐自己旁边。再加上早晨针对“成绩好的女生”的那番错误的高谈阔论，如果不好好道个歉解释一下，这梁子怕就是结下了。 不是吴泽澄怂，实在是……碎蛋太可怕，女魔头不好惹。 吴泽澄他们也没心思吃饭了，匆匆回了教室，却没见到米雪沫她们。吴泽澄拉了一个来自实验初中部、认识米雪沫她们的女生，叫王倩宁的，问她知不知道米雪沫和季岚在哪里。 “不知道哎，刚吃饭的时候就没见到她们。” 吴泽澄回头看了看张胜和唐谨，唐谨说：“袁老师来了。” 班主任袁大头手里拿了一叠试卷，吴泽澄只好回到自己靠窗边的那个座位，回头问坐在自己后面的唐谨借了一只水笔，随便地放在手上转着。 谁知道高中这么变态，开学第一天就要什么摸底考。吴泽澄连笔都没带。 直到试卷都分发下去了，两个女生的座位还是空着的。 什么情况？！吴泽澄今天第N次在心里吐槽。 刚大笔一挥在试卷上写上了自己的大名，就听见门口一阵脚步声，一个很好听也很熟悉现在还有点令人发毛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老师我们迟到了。” “怎么回事？考试还要迟到。算了算了，快去座位吧。” 袁老师挠挠他的大头，大概也不愿意对漂亮女生说太重的话，语气渐渐软下去，挥了挥手放她们进教室了。 摸底考很简单，因为没人真把它当回事。班都分好了，所谓摸底也没什么意义，再说了，没人在中考后还会捧着书苦读一暑假吧。 语数英都在一张长长的卷子上，吴泽澄习惯性地先把自己擅长的数学和英语给写完了，然后迅速写完了语文的前面部分，接着吊儿郎当地开始写作文。 作文他一直都不擅长，用初中语文老师的话说，写什么都干巴巴的，没有真情实感，字还丑。 吴泽澄就那么慢吞吞地用丑丑的字写着作文，顺便观望一下周围的情况。听后桌的刷刷声，估计糖糖还在写数学。他做题一向规矩又谨慎，字写得漂亮但是慢，所以时间有时候还会来不及。前桌的张胜也是把最烂的语文放在最后破罐子破摔，现在正抓耳挠腮，估计也在写作文，要不然就是阅读最后一道大题。 吴泽澄正准备往左边瞟一眼看看其他人的进度，就看见一道黑色的高冷的身影站起来，很潇洒地走到讲台上交卷了。 交卷了？！ 吴泽澄有点懵，全班也是。 吴泽澄自认为自己写数学和英语的速度很快，也就写作文磨蹭了点儿。现在他作文才开了个头儿，季岚同学就已经交卷了？ 就在他震惊的时候，坐在季岚前面的米雪沫也起身交卷了。 啊！ 吴泽澄无能狂怒，开始奋起直追，原本就丑的字慢慢从直立状态变成了卧倒，最后变成了狗爬。 终于写完交卷，俩女生估计已经回家了。 要道歉估计只有等明天了。 不知道为啥吴泽澄顿时觉得垂头丧气，大概是实在不想得罪女魔头到明天。 谁知道明天又生什么事端？ 他站在走廊上等了一会儿张胜和唐谨。糖糖果然写的比较慢，小胖子还在那抓耳挠腮地写作文。过了一会儿，小胖子给他打个手势让他先走。吴泽澄回了个OK，背着单肩布包下楼去了。 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初中时是实验的男生，也是才认识的，拉住他问有没有见到米雪沫她们。那男生说没见到，米雪沫和季岚一般都是家里来车接的，不会跟同学们一起走。 吴泽澄又跑到校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感觉她俩要是坐车走的，这会儿可能都到家了。 这么耽误了一段时间，拖着自行车走出车棚的时候，小胖子和糖糖都出来了。他们俩见到吴泽澄也挺惊讶的：“你怎么还没走呢？” 吴泽澄：“……我等你们。” 张胜夸张大叫：“我的天哪，我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了！”说着假装拭泪。 “行了行了别装了，我……我刚找米雪沫来着。” “找她干嘛？！”张胜大嗓门又来了。“说实话，我现在想到她就蛋疼。” “给她道歉吧。”唐谨轻声道。 “对哦，是该给她们俩道个歉。”后知后觉的小胖子一拍脑门，“毕竟以后要一个班呢，总是得罪她们多不好。” 唐谨：“找着了吗？” 吴泽澄：“没……” 后面半句“有”还没说完，就自动把嘴又给闭上了。 因为看见那个双马尾的小萝莉正笑眯眯地朝他们走过来呢。 一瞬间吴泽澄不知道脑袋里先冒出的是“不期而遇”还是“阴魂不散”。 反正三个男生看到米雪沫的瞬间跟哑巴了似的。 只听米雪沫温温柔柔甜甜腻腻地说：“班长，听说你找我？” 吴泽澄：“……”我后悔了行吗姐姐。 米雪沫：“找我干嘛？” 吴泽澄：“我……” 张胜嘴快地说：“我们主要就是想给你和季岚道个歉。” 米雪沫看了他一眼。 道歉就道歉呗，声音还挺洪亮的？ 吴泽澄：“那个，今天上午我说你们长得不好看什么的……那是我，一时嘴贱。”他把嘴贱两个字咬的比较用力，“当时就是我跟张胜说着玩儿的，不是想嘲讽你们，真的。” 米雪沫没说话，瞪着眼睛看着他们。 “还有，中午吃饭，我们没想说你们坏话，我们……” 张胜：“那是宋涛胡说八道，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唐谨：“我们真的很抱歉，不是想侮辱你们。” 吴泽澄：“以后绝对不会说了。” 张胜点头：“绝对。” 唐谨重复：“真的对不起。” 米雪沫又笑了。 这回应该是真的笑，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座桥，真的很好看。 她朝着吴泽澄伸出手：“那行，我接受你们的道歉。我叫米雪沫。” 吴泽澄伸出手跟她握了握：“我叫吴泽澄。” 米雪沫又朝向张胜，张胜赶紧伸手跟她握着：“我叫张胜。叫我张胜利也行，朋友都这么叫我。” 吴泽澄：“……”不就是漂亮女孩儿跟你握手，出息呢？ 糖糖也伸手跟米雪沫握了握：“我叫唐谨，谨慎的谨。” 米雪沫甜甜笑着：“行啦，很高兴认识你们！”然后蹦跳着转身，走了几步还回头朝他们招招手，眨了一下左眼。 吴泽澄还傻愣着看着米雪沫的背影的时候，旁边的小胖子突然哇啦了一嗓子，跟平地惊雷似的把周围一圈人都吓了一跳。 “班长！糖糖！你们听见了没？她说很高兴认识我！很、高、兴、认、识、我！” “听见了听见了，你小声点！”唐谨赶紧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我今天正式宣布沫沫是我女神了！”这位灵活的小胖子同志一蹦三尺高，落下来的时候稳稳踩在吴泽澄脚上了。 “哎哟！滚！” 第3章 大男孩‖那一瞬间蝉声仿佛都变得很温柔。 开学第一天，附中学子们对吃饭的热情就把一群来自实验中学初中部的“异乡人”给看傻了眼。下课铃才刚响了个头，只觉一阵轰隆隆声，宛如地震，再一回神，班级已经差不多空了，只剩几个同样来自实验的还在面面相觑。 俗话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因为中午去食堂晚了，米雪沫和季岚在食堂兜了一圈，看没什么东西吃了，跟一群人挤在一块儿也怪难受的，索性跑到学校对面的小区里吃了顿馄饨。 米雪沫一边给碗里加香菜香葱辣椒油小虾米，一边说：“岚姐，我好像突然想起来上午那个袁大头貌似说过中午不允许出校门吃饭？” 季岚一口吃了一个玉米虾仁馅儿的馄饨，嘴里含糊着说了一堆地球人听不懂的乱码。 米雪沫看了她一眼，叹气道：“算了算了，反正都出来了。就你这吃相，在食堂吃肯定引起围观，高冷女神人设崩塌。” 季岚说：“那有其他人的时候我就不这么吃了。” 米雪沫笑道：“啊，那我不算其他人啊？” 季岚又是一口一个：“不算。” 米雪沫笑得很狡猾：“那黛哥呢？” 季岚：“你闭嘴吧馄饨堵不住你嘴。” 不过这家的馄饨是真的好吃，皮滑肉多汤鲜，俩人吃完抹抹嘴，一致决定以后中午就出门吃了。 就是回校的时候被门卫大叔给拦住了，要查出入证。 又是米雪沫发挥她美丽动人卡哇伊的技能，朝门卫大叔撒了撒娇儿，就给放进来了。 这学校管理够松泛的啊。 因为出了趟校门，所以回来的也晚了，进教室就直接考试了。这所谓摸底考，本身估计没几个人在意，像米雪沫这样“好学生中的坏学生”，初中在实验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惯了，更不可能在意。季岚是出了名的笔头快，米雪沫看她交了卷，随便填了填英语作文，就跟着交卷了。 “你急着交卷干嘛呀，我又不是不等你。” “哼，我就是怕你不等我呢！今天不是黛哥要来接你？” 一提到黛哥，季岚脸上都荡漾着春风几许，还好她们交卷的早，楼道里并无旁人，没人看到这位冰山美人扒了人设之后中二少女的花痴模样，不然那可真是大跌眼镜了呢！ “黛哥什么时候开学？” “比我们正好晚半个月，我看了日历，那天是周四。” “啊？那你岂不是不能去送他了？” 两人正说着，已走到了校门口，看到跨坐在摩托上正等着季岚的季黛。 跟季岚比起来，那才是个真正的冰山美人，他戴着黑色头盔，穿着黑色的长袖长裤，仅头盔下露出小半张脸，目光远远地朝她们投射过来。显露出的那截皮肤白皙得仿佛没有温度，衬得深黑色的眼眸也如一池深潭般波澜不惊，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冬雪。这样独特的气质在一群等着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黛哥！”米雪沫亲热地叫了声，朝那个冰雕扑了过去。季岚并不像米雪沫那样活泼地蹦蹦跳跳，很稳重地跟了上去，只有嘴角浅浅上扬着。 季黛见着两个妹妹也没有显露出过多的高兴神清，只是温柔地在米雪沫脑袋上揉了揉，锋利如刀片的嘴角往上略勾了勾，看着季岚说：“上高中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季岚淡淡道：“还好。” 季黛看着两个女孩的眼睛里闪着星光，仿佛带笑，满池的冰霜似乎在不动声色地溶解：“那行，小沫，我们先走了。你家有人来接你？” “嗯，你们走吧。路上小心！” 米雪沫看着季岚坐在季黛的摩托车后面，戴好头盔，一手搂着季黛的腰，一手转过来朝她扬了扬。直到他俩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米雪沫才低头看了看手机。 微信上那个叫“米老头”的备注正是她亲爹，刚给她发了段长篇大论：“新学期感觉如何？新学校可还适应？听闻你与小岚同在一班，相互照顾，跟同学好好相处，勿惹是生非。我跟你妈还在重庆，周末回来。想吃什么跟李婶说，早晚小钱接送。有问题随时联系，上课勿玩手机。附：生活费与零用钱翻倍，中午在校吃点好的。” 下面是一个言简意赅的转账。 米老头同志做生意讲应酬的时候很滑头，平时跟女儿说话就跟朋友聊天似的很欢快，发微信却显得很古板，文绉绉的，能一个字绝不用俩，能一条短信说清楚的绝不发两条。其实是老同志在外人面前不喜欢用语音，又不大会打字，只好一个一个字手写的缘故，自然是能简洁就简洁点儿。 米雪沫毫不手软地收了钱，点开跟老妈的对话框，老妈跟往常一样发了一段两分多钟的语音，她点了个开头就懒得听了，转换成了文字。大概就讲了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早饭一定要吃之类的。 米雪沫双手飞快打字：“老妈，这星期我们军训，压根不学习。” 老妈那边估计在忙，没回。 爸妈年轻时一起白手起家，起早贪黑地忙，到现在公司正处鼎盛，更是全国乃至全世界地奔波，一个月有二十多天不在家。米雪沫倒是习惯了父母经常缺席自己的生活，毕竟她知道爸妈心底还是很爱自己的。那就够了。反正生活上不缺什么，吃饭有李婶，接送有小钱叔叔，钱和自由大把管够，几乎是触碰到了这个年纪快乐的天花板。 想到爸妈这周末就回来，感觉脚步都轻快些了，好像一星期也没那么长。 刚准备在手机问问小钱叔叔车停哪儿了，就看见自行车棚那边，那个混在人群中都挺显眼的阳光大男孩儿正推着自行车跟他的朋友们说话。 突然就想起来早晨发生的一件事。 早晨她们是从走廊的另一头一路走到一班的，季岚正抱怨着新学校没有黛哥真无聊的时候，一个穿着普通白色T恤的高个子男生转着篮球从正前方的拐角转出来。 当时米雪沫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帅！” 球转得很帅。 人长得也帅。 不是像季黛那种眉毛鼻子眼皆为极品的顶级帅哥，但是第一眼看上去很舒服。 九月的天还像盛夏一样暑气逼人，走廊外种了一排香樟树，高的枝桠伸到了三楼，把炽烈的阳光分割成了碎片，伴随着略显恼人的蝉响。男生从拐角转出来的时候，一束碎裂的光影正好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他伸出修长的胳膊一挡，不经意地朝阳光照过来的地方笑了笑，那一瞬间蝉声仿佛都变得很温柔。 米雪沫朝前方努了努嘴，对季岚说：“我觉得这学校挺好的，你看，有帅哥。” 季岚：“有黛哥帅吗？” 米雪沫：“……没有。” 后来发现这个男生就是那个中考成绩超过季岚的一号，吴泽澄。 季岚：“这个人被我记在黑名单上了。” 米雪沫：“成绩超过你就记黑名单？” 季岚郑重地点头。 米雪沫笑死：“岚姐，你真幼稚。” 边想边笑，米雪沫已经不由自主地走到那三个男生面前了，然后一直笑着看这三个跟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美名其曰道歉。 嗯，靠这么近看还是挺帅的。 皮肤不够白，但是眉眼很漂亮，帅气干练，又夹杂着少许温柔的味道，跟黛哥的比起来，没那么锐利，所以没那么冷漠，更像邻家大哥哥，很好相处的样子。不好意思的时候喜欢咬着下唇，有些用力，无处安放的手抓紧单肩背着的那个布包，布包像是用了多年，甚至有些褪色和泛白了。 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男孩也很可爱，白白净净，充满了书卷气。头一直低着，睫毛忽闪忽闪。 那个小胖子一团和气，生龙活虎，看着也很讨人喜欢。 新的学校真好啊，想着想着米雪沫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第4章 出入证‖“我给你降降温。” 可能军训的教官都是正儿八经的军人的缘故，人家的荣誉感和好胜心就是比他们那帮杂牌军强得多。 高中的军训只有一星期，而且还是不用晚自习不用上课的一星期，在张胜同学的心里约等于暑假延长。 什么站军姿，什么列方队，什么唱军歌，都是可以瞎糊弄的玩意儿。反正只要最后校长在主席台检阅的时候能不东倒西歪地踢着正步走过去就可以了。 可教官不这么想。 教官很黑，可他说他姓白，大家可以叫他小白。 听了这个名字，张胜差点笑抽过去。 自我介绍过后，教练自信地表示，自己带过很多届高一新生的军训，经验丰富，所以对大家的要求并不高，第一名就行了。 不过显然这届学生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可能是对他们刚过完暑假还没收心的涣散不满，也可能是对他们不求上进只想着休息的散漫不满，总之小白让他们在操场上整整站了三小时的军姿，挪都不带挪一下的。女生都昏倒了两三个，被七八个自告奋勇的热心群众给扶到医务室去了。 “糖糖，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到树荫里休息一会儿吧。”吴泽澄余光瞥见唐谨苍白冒虚汗的小脸，忍不住轻声说。 唐谨倔强地微不可见地摇头。 张胜小声说：“班长，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呢？看我汗，都淌嘴里了。”说着吧唧了两下嘴。 小白的视力可能是5.3，离老远就大吼：“最后一排的那两个男生！交头接耳什么呢！说大声点让我们都听听！” 吴泽澄也扯着嗓子吼了回去：“报告教官！我们在说隔壁班都休息两轮了！什么时候轮到我们！” 满头大汗的张胜在心里默默地给班长同志点了一万个赞。 不过下一秒，班长卒。 小白吼着：“那好！除了你，全体解散！” 大家一窝蜂躲到树荫下乘凉的同时，对拥有牺牲自己成全大家这种世间罕见的美好品德的吴泽澄表达了深深的尊敬与同情。 小白让吴泽澄多站了半小时的军姿，没让他休息，又把大家整合在一起站了半个小时，估计这套杀鸡儆猴终于让大家端正了心态，小白第一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露出一口小白牙——衬得他脸更黑了——然后宣布今天上午结束，大家可以提早吃饭。 这时候废了一双腿的吴泽澄已经跑不动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吃饭没跑着去而是挪着去的。 “班……班长，请你喝冰水。” 因祸得福的吴泽澄经此一役收获了好几个小迷妹，接连三个女生一解散就捧着不知道啥时候从小卖部买的冰水冲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张胜羡慕地唉声叹气。 不是羡慕被迷妹簇拥着的吴泽澄，而是羡慕那些从来不会被接受的冰水。 吴泽澄这家伙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对男女大防授受不亲之类的事还蛮在意的，跟女孩子之间的接触都有刻意地保持着距离，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比如说，不是喜欢的女生的水，从来不接。 之前打篮球的时候也会有一群女孩冲上来给男生送水，还有指名道姓送给吴泽澄的，他都各种推脱，递冰的就说喜欢常温，递可乐就说喜欢喝芬达。 干嘛不接！每次张胜都在心里暗自咆哮。 你不喝给老子喝啊！从来没有女孩儿专门给我递水呢！老子渴！ 特别是今天，站了接近四小时的军姿啊！ 小卖部的冰水只怕已经卖断了货。 吴泽澄正准备拿老办法随便打发了围着他的女孩们，突然看见两道冷酷的身影从旁边一闪而过。 光凭余光就可以判断出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定是季岚和米雪沫。 两个女孩一边聊着天一边越过他们这一群朝一个跟食堂完全相反方向的地方走过去。 可能是吴泽澄自恋，他感觉米雪沫越过他们的时候还朝他瞟了一眼。 这俩难道不去吃饭？ 印象里她们都没昏倒啊……站了三个多小时军姿，不饿，也不渴？ 好奇心害死猫和吴泽澄。 他本想随便跟递水的女孩说句谢绝的话，可一是心不在焉，二是那姑娘特别固执，只好破例接了那水，道了声谢，就赶紧朝米雪沫她们的方向快走了两步。 “哎！班长？老吴？吴泽澄？”张胜跟在他后面大叫。“站晕了啊？食堂在这边。” 吴泽澄指着两个女生的背影：“你说她俩往哪儿走呢这是？” 张胜伸长脖子看了看，笑道：“关我们屁事啊，可能减肥呢吧。走了，晚了食堂没菜了。” 唐谨也驻足看了两眼，说：“她们……是不是要出校门？” “哎！米雪沫！” 还没等吴泽澄反应过来，张胜一大嗓门已经嚎出去了，周围一圈人频频回头望向他们三个，走在前面逐渐偏离大部队的米雪沫和季岚也随着大嗓门停住脚步。 俩姑娘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张胜。 吴泽澄和唐谨超有默契地往旁边挪了挪，试图跟这傻子划清界限。 “中午不能出去吃的！”张胜旁若无人地继续大叫，声音嘹亮地跟唱山歌似的。 吴泽澄没脸跟他一样大声喊话，快走了两步走到她们面前，以一个代理班长的负责任的科普姿态耐心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吧，我们学校中午不允许出校门，只能在食堂吃。有意外情况需要出校，需要有班主任签字的出入证。”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再看向他时，米雪沫的眼睛里仿佛含着笑意。她的眼睛很漂亮，又大又有神采，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唇角上扬，脸颊两侧有两颗甜甜的酒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很好看。 可是现在她的笑容里仿佛掺和了点嘲笑的味道，跟掺了假酒似的，让吴泽澄看着心里发毛。 米雪沫问：“如果没有出入证会怎样？” “……出不去呗。” 米雪沫眼中的笑意更甚。她继续用看傻子的眼神从左往右扫了一遍唐谨、吴泽澄和张胜，然后拉着季岚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校门。 踏出了校门？！ 吴泽澄瞪大眼看着她们俩毫无阻碍地走出学校，快过马路的时候还朝他们三个回了回头。 米雪沫跟挑衅似的笑着：“喂，你们三个，要不要出来了？” 吴泽澄一愣，既而跟着出去。 张胜和唐谨紧随其后。 直到出了校门，小胖子还一脸不可置信地直挠脑袋：“就这么出来了？没人拦着？” 然后一扭头瞪向唐谨：“糖糖！你爹骗我们！” 唐谨的爹，是已经出场过好几次的教导主任，教地理的唐闻仁。 就是他，今早上顶着烈日在操场上抑扬顿挫地把昨天袁大头简单介绍了的高一新生守则又宣读了一遍，还罗里吧嗦着重强调了好几个点，比如什么早上不准迟到晚上不准旷晚自习，男女生不准谈恋爱，中午不准出校门吃饭，给一众新生来了个下马威。 唐谨同学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啊！” 米雪沫笑着转头看向他们：“糖糖？他们都叫你糖糖？”然后不等唐谨开始脸红害羞低头等一系列动作，自顾自又把脑袋转了回去：“嘻嘻嘻挺好听的。” 吴泽澄偏头看了唐谨一眼，脸和脖子红得跟煮熟的大虾似的。 两个女孩一路心无旁骛地走到那家馄饨店。 识货。吴泽澄心中暗想。 这家馄饨店出了名的好吃，价格也公道，深受学生党喜爱。要是下午放学了来，乌泱泱地全是穿着附中校服的学生挤着，动作稍微慢点儿就连挤都挤不进去。 现在虽然没有学生，但屋子里几个座位也都坐满了，小院子里还支了两顶大阳伞，下面摆了好几个小桌。 他们今天都穿着校服校裤，老板娘一眼瞅见了，惊讶道：“你们现在中午可以出来吃了？” 米雪沫依旧是笑眯眯：“没有，溜出来的。” 溜出来的还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五个人依次点了单，端了馄饨坐在外面空着的小桌上。 居然阴差阳错地跟两位班花同学同桌吃饭！不光张胜，连吴泽澄都倍感……紧张。 这不是普通的班花！ 这是女魔头一样的班花啊！ 吴泽澄埋头吃馄饨，绝不第一个开口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被女魔头，哦不小萝莉派人打碎肋骨和蛋蛋，还怕一个不注意说了句蠢到家的话让俩姑娘再再再一次露出看白痴的表情。 米雪沫先开了口。 她对季岚说：“昨天我已经跟他们认识过了，这是张胜，这是吴泽澄，这是唐谨，我们也可以叫你糖糖吗？叫糖糖挺亲切的。” 糖糖红着脸用蚊子一般的嗡嗡声说了声“可以”。 没出息的！面对女生就大气不敢吭一声了！ 米雪沫笑着指着季岚：“这是季岚，季节的季，山岚的岚。我们初中都是实验中学的。对了，你们应该不会不记得我叫米雪沫吧？雪花的雪，泡沫的沫。” 吴泽澄用余光瞟了眼两个不争气的兄弟：糖糖不必说，刚刚那声“可以”已经耗尽了他这辈子的勇气，估计十天半个月都不能缓过来了，头埋得比鸵鸟还低，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颗馄饨埋汤里；平时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叨叨了一整晚“我女神沫沫”的张胜，这会儿突然害羞腼腆起来，屁都不敢放一个。 吴泽澄只好自己开口：“我们知道你叫米雪沫。” 为什么感觉声音这么小！跟心虚似的。 吴泽澄试图清清嗓子，想大点声再说句什么，又感觉这样有点欲盖弥彰。 正纠结着，只听耳畔“刷”的一声，米雪沫笑眼盈盈地打开一把扇子凑到他面前扇了扇：“班长大人是不是热着了，脸和耳朵这么红呢？我给你降降温。” ……降你妹！ 余光瞥到小胖子幸灾乐祸地憋笑，憋得挺辛苦的，肩膀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一直高冷地吃着馄饨的季岚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