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言微语》 第1章 离开果园 “喝水吗？”庄寒可盯着拙融问。 坐在马上的拙融依旧是摇摇头，未发一语。 庄寒可于是拿起水壶，一边喝水一边打量着拙融。 从咋天见到拙融起，庄寒可几乎没把眼睛从他身上扒下来过，除了他身上淡淡的果香比较独特，他没发现一点这个神乎其神的舒微体的颠倒众生、泽润万物、包容百川、气若凡母…以下省略一大串出门前蛊司在他耳边的赞美之词。 不过，庄寒可最好奇的不是这些，而是乌雀族那边传的消息。 ‘万微之母现，西陲异动。’ “万微之母？”想到这儿，庄寒可没忍住，带着嘲似的抬了下嘴角。 实在不是庄寒可看不起人，这个劳什子万微之母也是够扯的。 古凡大陆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古的不能再古了，多年风吹雨打之下，只剩下比较皮厚的乌雀、角蛇、苦鹿、奇狮四大家族挺立着。也有一些小家族蜗居在边陲或匍匐在四大家族脚下，不过不怎么支棱，家族中几乎没有通微体。 拙融所在的丽鼠族就是一个苟活于西陲的小虾米，无人无财无背景，而能留到现在的原因便是通微体了。 古凡大陆有天微、地微、人微之说，而通微体可以感天微，知地微，通人微，因此呢，通微体往往智勇双全，独当一方。 不过上天不干好心的勾当，你说我给了你强大，拿回点什么好呢。于是通微体便失去了自制力，在远超常人的能力下，承担着远超常人的痛苦。 不过嘞，做天留一线，省的闹翻天。如果说通微体是剑，那舒微体就是鞘喽。一个通微体的出现就已是祖坟喷烟的大大好事，大概率能改变一个家族的气运了。舒微体则更是可遇不可求。是好事就一定少啦，多的都是坏事。 可通微体特殊的体质往往又需要舒微体的安抚和帮助，于是大家只能退而求其次，一舒供多微，凡母都说妙。 所谓凡母其实就是人们对古凡大陆的敬称，在古凡大陆，母是最最最至高无上的称呼，是子民们对天地的感恩的载体。 丽鼠族能挺到现在，便是百年前祖坟蹦出个冲天大青烟，出来了个舒微体，于是吃老本向天借了几百年。本来呢，已见颓势，结果又出来个拙融，可见好的祖坟比较会喷青烟。 庄寒可这趟的目的就是拙融。前些天四大家族同时出了预示，统统指向西陲，蛊司给的话是天降祥瑞，泽润四方。照这个话头…庄寒可皱了下眉，其余三大家族的意思很明确，也要人，家族之间共妻？千年未有了。 竟被乌雀那群黑毛称为万微之母，庄寒可眼中的探究更甚。 拙融的视线没什么聚焦，只随着马儿一颠一颠的。 他从未想过会离开果园。 阿爹重病，他本以为在他陪阿爹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后，他会接任他阿爹侍奉这些果树一辈子。结果庄家突然派人来查什么舒微体，所有未满十八的丽鼠族人必须前往接受“试微”，他突然被金蟾认定为舒微体，一息之间，天翻地覆。 可舒微体不外现，鉴定的唯一方法便是“试微”，“金蟾吐红珠，是为舒微出”，拙融现在还能回想起看到金蟾缓缓吐出一颗艳丽红珠落在他手中时，族长冒光的眸。 拙融低头，摊开手掌，那颗红珠静静立在他的掌中，带着点温热。 “这是丹木做的，一颗有市无价，往往在大家族间传承，你家那只金蟾肚里的红珠大概是向你们家先前那位舒微体讨来的，不出所料应该是个边角料，最次等的，颜色估计不太好看。你手上这个便是上上乘的了，许多人可能至死未见一眼。”见拙融看着那红珠，庄寒可便解释道。 得知拙融便是蛊司说的人后，不到三个时辰，拙融的情况他便调查的大差不差了。母亲生下他之后便撒手人寰，与父亲相依为命，在果园待到现今，今年刚摸到十七岁的头。三天前，父亲在果园突然病倒，时日无多。也是那时各方得到消息，简单沟通了一下，便由庄寒可寻人并带回，毕竟西边是苦鹿族的地盘，其他家族多有不便。 可是，据庄寒可的调查，拙融小时便已“试微”过，为何没有查出舒微体？ “我们家的好像在我这儿，需要还回去吗？”拙融从脖子边勾出条黑绳。只见那黑绳下坠着颗丹红似血的珠子，甚至隐隐透着金光。 “怎么在你手上？”来不及体会秒打脸的快乐，庄寒可惊讶问道。 “小时候我见过那只金蟾，不过它吐的很慢，我当时不知道这个珠子是什么，就捡起来戴着了。”拙融捏了捏绳上的红珠，将它取了下来，和手中的放在一起，朝庄寒可递了递。 “好像很重要，可我不知道给谁。” 这红珠吐出来之后，所有人忽然变的忙碌但不理他，拙融感觉自己被‘供’起来了一样。 “你拿着吧，我派人和丽鼠族说一下那只金蟾腹内已无珠即可。”庄寒可想了想道。 拙融于是只能将两个红珠串在了一起，戴回脖子上了。 质地这么好的红珠没道理他不知道所属，庄寒可眸子沉了些，这人确实不简单。 天色渐暗，庄寒可便叫停了队伍，待天亮再出发。 “马车上应该没什么味道了，去车上睡吧。” 拙融点点头，也没说话，上了马车。 他闻不了这车原本的熏香，便没坐马车。 上了车，拙融轻轻将头靠在了车壁上，闭着眼睛，整个人空空的。阿爹怎么样了？阿爹不让他留下照顾他，可阿爹他…想到这儿，拙融的胸口突然抽了一下，他感觉阿爹好难受，族长说会举全族之力照顾阿爹，庄少主也留了上好的医师，阿爹能好吗？拙融杂七杂八的想了许多，带着心事睡着了。 是夜，微风徐徐。 本该在马车内安睡的拙融掀开车帘走了出来。奇怪，以通微体的感知力，这么大的动静早该察觉了，为何庄寒可和队伍里其它通微体一无所察？ 拙融不关心这些，他方才惊醒，心悸，他突然感觉阿爹的生命在快速流逝，他有点害怕。 “阿爹。”拙融将白天骑的小红马解了缰绳，沿原路方向走，边呢喃道。 天色更暗了些，夜有点凉了。 庄寒可睁开眼睛，月光下树影婆娑，忽明忽暗的，他睡觉没什么讲究，咋晚歪在个石头上就睡着了。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他听着晚风下的沙沙声，本想再眯一会儿，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 “人呢？” 拙融沿着路走了大概一个半时辰，马儿突然不走了，他无法，下了马。 “你要休息吗？”拙融问，小红马不会说话，喷了两口气。 “那歇一下再出发吧。”拙融自顾自道。 他找了颗舒服的树，爬上去躺下了。 我还能见阿爹最后一面吗？其实出发前他就已经做好再也见不到阿爹的准备了，阿爹…也把想说的话一并都说了。庄家没有催他走，是阿爹不让他留，他怄不过阿爹，阿爹说他留着没用。确实没用，可，他也不知道回去这趟的意义是什么，但他不想不回。 拙融一直是一个很淡的人，他好像永远不会生气，没有任何想法，面对变化统统接受，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人对阿爹讲过，这小娃娃真省心，让干嘛干嘛，没脾气。这还是他第一次不听阿爹的话。 马蹄声渐近。拙融感觉到人停在树下面了。 他没动，依旧望着灰蒙蒙的天。 “我想回去。”他说。 庄寒可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拙融，月光下拙融的脸柔白柔白的，整个人看起来闷闷的。 “现在出发？”庄寒可问。 “嗯。”拙融跳下树，庄寒可虚扶了一下。 很奇怪，庄寒可一来，小红马就又愿意走了。 于是，拙融不到一天，又踏上了归途。 第2章 回到果园 拙融他们不到正午便到了。 拙融一刻没有耽搁，直奔阿爹房间。医师们都在外面，见了拙融他们很是惊讶，却只行了礼，没说话。 庄寒可没急着进，看了医师们一眼，医师们纷纷摇头。他便停了脚步在一旁等着，不进房间了。 房里沉重的呼吸声急促喘了几下，渐渐没有了，一道稚嫩的抽泣声渐渐沉重起来。 庄寒可推门进去了。 午后的暖阳金灿灿的，拙融整个人好似镀了一层金边，他低着头，握着床上人枯瘦的手，给人的感觉怪怪的。是了，他望着拙甘的眼神里不仅仅带着悲伤，还有悲悯，那是神性。 庄寒可眯了下眼睛，没有出声打扰他。 拙融静静看着阿爹，看着这个自己有记忆以来从未离开的家人，他们相依为命，他们从未分离，可一别，就是生离死别。一滴晶莹的泪滑落，可巧，不偏不倚落在了拙甘的眉心。 拙融脑海里忽然闪过阵阵低语，他情不自禁的就跟着念出声。 “恩深难报，露泽来生。” 可怜的庄寒可已经快维持不住自己面上的二两皮了。 他只看到拙融的泪落下后，在拙融说完后，拙甘眉心的泪融进去了，就…融进去了，然后拙甘的嘴角扬了起来，对，挺愉悦的一个笑，心情应该不错。错错错了啊！！！大哥您已经没呼吸了啊，不出意外您应当是死了的啊！！！ 庄寒可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勉强维持住了体面 却见拙融松了握着的手，缓缓倒了下去。 于是一阵兵荒马乱，人仰马翻，马到不成功… “庄少主，拙公子应当是忧思过度，休息一段时日即可。” “一段时日是多久？” “嗯…”医师们面面相觑，对视之后互相尬笑，腰又塌了些。 庄寒可无言片刻，挥退了医师们。 将拙甘的后事办完了之后，拙融依旧未醒，在这儿待着也不是办法，庄寒可还是有点不放心，带着拙融匆匆回了庄家，蛊司或许知道内情。 于是，拙融就这样离开了果园，离开了故土，去往一个自己一无所知的人生新版图。 “哥，他生的跟朝露一样亮晶晶的！我以后也可以娶到露珠吗？” 拙融醒的时候耳边一阵叽叽喳喳的，他听了一会儿，大概能听出来是庄寒可和一个声音清脆的姑娘说话。不过说的他听不太懂。 庄寒可感觉到拙融醒了，本来想把他妹打发走，怕吵到拙融，睡了那么久，脑子转不过来，这小响响虫（古凡大陆的一种从生下来一直叫到死的益虫）能把他吵到耳鸣。 可惜，他能感觉到的响响虫也行。 他才放下茶杯，她已经冲到屏风哪去了，不过好像害羞似的，竟然没有直接冲进去，只扒在屏风边探了个头朝里望。 庄寒可无视了他妹的脑袋，侧了一步转进屏风内。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太舒服？” 拙融摇摇头，他已经坐了起来，半躺在床上，有点苍白的面色让他看起来不太开心。 “你父亲的后事都安排好了，节哀。” “多谢。”拙融点点头，看起来更难过了些。 “哥你会不会说话呀！哪有人说话专挑痛处聊的嘞。你应该用充满柔情的目光包裹着露珠，然后问他饿不饿，渴不渴，露珠睡了那么久，需要营养的呀！” 拙融将视线越过了庄寒可，好奇的望向屏风后的小姑娘。 见拙融看了过来，这小姑娘几步就跨了过来，一下站在庄寒可前面，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嫂子好哎！” “瞎叫什么？”庄寒可说了妹妹一句，转向拙融笑了下。 “我妹妹，庄悍。性子有点跳脱，阿融见谅。” 拙融感觉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庄含吗？” “不是呀不是呀，强悍的悍哦。”庄悍赶忙回答道。 “嗯，你好。”拙融冲她抿着嘴角笑了下，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名字怎么男里男气的？ “嘿嘿嘿嘿。”露珠笑起来真亮啊，我以后也要娶露珠！比清凡草上的露珠还要诱人哎。 拙融不知道这小姑娘为什么突然捂着脸傻笑，疑惑的望向庄寒可。 “不用管她。精神怎么样？头晕不晕？蛊司一会就来了，会再查一下你的情况。” “嗯，好。”拙融依旧是点点头。 他张嘴正欲问庄悍，就看庄寒可把庄悍押走了，捂着她的嘴走的。 拙融：呃… 拙融转着脑袋，将屋子打量了个七七八八，很素净的一个房间，家具看着很新，风格有点熟悉，很像…他和阿爹的房间，空气中隐隐约约浮动着果香，闻着像橙子。很舒服，这屋子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舒服，拙融醒来后不久就发现了。 不一会儿就有脚步声传来，庄寒可随着蛊司一齐进来了。 “刚醒没多久。”庄寒可向蛊司解释道。 “嗯，拙公子精神不错，可有不适？”蛊司眯着眼睛，笑眯眯道。 “没有。”拙融摇摇头，这个蛊司热情的有点过头了。阿爹说过于主动的陌生人都是不怀好意的人，最好不要和他们聊天。 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像坏人，拙融又打量了蛊司两眼，算了，我又没什么好图的。 庄寒可在一旁失笑，拙融防备的小眼神也太明显了。 “拙公子身体虚浮，不可太过忧思，之后三餐应多补一些天地灵物。”蛊司又问了拙融一些类似爱吃什么？之前睡眠如何之类的问题，拙融一一回答之后，蛊司嘱咐了几句便退下了。 “阿融对通微体，舒微体知道多少？”蛊司走后，庄寒可在一旁坐下，抬眸问。 醒了之后庄寒可便一直叫他阿融，不知为何，他要求我办事吗？要是种树的话我可以帮忙。 “我不太了解这些。”拙融想了想道。 他和阿爹一辈子只跟果树打交道，没人和他讲这些，而且，他一个小果农，知道这些干什么？ “也就是说只知道通舒捆绑，会婚定这些基本的？”庄寒可追问道。 “嗯，差不多。”拙融点点头。 “前些天四大家族皆出预示，指向西陲，我前去查看，找出你便是异动源头，根据预示，四大家族，也就是我庄家，雀族，应家，旭出族打算共舒，本来只有家族内共舒的，可事情特殊，只能委屈你了，不知，你可愿意？”庄寒可看着拙融，眼神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族长和我说了，我可以。”他离开时族长就差跪下了，求他答应下来，虽然他一直没拒绝过，族里养他一场，即是能为族人带来好处，他没什么想法。虽然他和族人接触不多，可他们对自己也多是善意，不曾短了他和阿爹，这份恩情他记着。 庄寒可身子不易察觉的放松了些。那么，眼前这位就是他未来的妻主，自己的舒微体了。 庄寒可的目光更柔了些。 “其余三大家族也来了人，想见你，阿融，不过，这事不急，他们还要待好些天。” “见我啊，是我……？” “是，只有家族继任人才配与你婚定，他们得了消息都来了，不少事需要商定。” “庄家的话是你？” “是，阿融。”庄寒可紧紧盯着拙融，希望能看出点情绪，不过拙融并没什么反应，只轻轻应了声。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不过我可能不太清楚这些嗯……规则，让人告诉我就行了，我手脚还蛮利索的。”拙融看着庄寒可说，不自觉眨了两下眼睛。 “没有没有，你……等着就行了，我找了两个人照顾你，平常有什么不知道的要帮忙的和她们讲就行，再不行也可以找我，我随时有空。”庄寒可胸口好像被箭射中了，血液有点供应不足了。 他朝门口喊道“庄刚，庄成。” 两个穿着同样绿色衣裙的姑娘走了进来。 “拙公子好。”二人向拙融行礼道 ，又转向庄寒可福了福。 见拙融没什么反应，庄寒可便道：“以后你们就跟着拙公子了，行了，先下去吧。” “是。”二人齐齐应道，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拙融忍不住问：“她们的名字是……” “哦，这个，我们这边女孩子起名都是这样的，女名男用，男名女用。” “怪不得呢。”庄悍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叫壮汉，拙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睛变得圆圆的。 像苦鹿族的幼崽，在和爹爹娘亲撒娇时候的样子，圆圆的眼睛泛着水光。庄寒可偷偷下了个定论，面上倒是一点不显。 拙融面上欲言又止的，他瞒不住事儿。 “怎么了？阿融”庄寒可问。 “露珠是什么？，庄悍叫我露珠？”拙融好奇道。 “可以理解为很难得的诱人的意思，嗯……大概是这个意思，她觉得你像我族圣草清凡草上的露珠一样稀少且无人能拒。” 苦鹿族圣草，只长于古凡大陆西，不过，珍贵的是清凡草上的露珠，食用可舒筋清心，可以安抚通微体。 古凡大陆之上，能对通微体有效的草木少之又少，因此珍贵异常。 好像是夸奖，那我需要道谢吗？ 拙融犹豫了一下：“多谢？” 小时候有人夸他，阿爹都会让他谢谢人家，反正谢了应该不会出错。 庄寒可咳了一声，手蠢蠢欲动，没敢摸。 “蛊司说你可以多走走，要出去看看吗？” “啊？好。” 怕拙融不自在，庄寒可推脱有事就走了，出门时叮嘱庄刚，庄成仔细照顾。 拙融下了床先在屋子里转了转，果然是橙子，只见雕花小木桌上放着四五个圆圆的橙子。拙融还发现屋子的角落里放了些果树苗。 阿爹…… 阿爹最后和他说，是他有私心，留着他。 拙融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珠。他猜到了，他不懂这个是什么，阿爹应当是清楚的，他却瞒着所有人。不过，他不怪阿爹，没了娘亲，阿爹很孤单，他也更愿意陪在阿爹身边。 第3章 见见人 果园 拙融想喊二位姑娘，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个……” 还好她们听见了声就进来了。 “拙公子。” “我想出去转转，可以带个路吗？你们平时都怎么称呼？” “公子叫我们刚七，成八就行。” “嗯，好。”拙融轻轻点头。 两位绿衣便引着他出门了。 拙融心里有事，也看不进去什么风景，唯一的感触就是好绕，怎么建的跟迷宫一样啊。 还好景观中的花花草草不太一样，他可以记个大概，知道换地方了。 路过一处水榭的时候，拙融远远就看到了一抹橙色的身影。 “露珠!露珠!”庄悍的声音透了过来，这小姑娘已经开心的蹦起来了。 拙融走了过去。 近了一看，这小姑娘竟然在侍弄树苗。 “橙子树，我屋子里的也都是你安排的？多谢了，住着很舒服。”拙融在庄悍的示意下坐在了她对面的石凳上 “橙子？是呀是呀，我挑了好久的呢，是最圆的几个！露……拙公子喜欢喜欢吗？”庄悍眼睛唰一下亮了，问。 “当然喜欢，称呼也随你喜欢，露珠很好听。”拙融看着桌上的树苗，思绪有些放空。 他以后做什么？原本他对自己的定位是果农，一辈子和花花草草们打交道，不用说话，也不用交际，更不用婚定。这下可好，他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为什么要娶他？ “悍姑娘，你知道舒微体是干什么的吗？有什么用？” “啊，我不太清楚，我还没到共舒的年龄呢，到时候蛊司大人会和我讲，我现在知道的也不多。”庄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过!我知道一个通微体一辈子只能认定一个舒，以后会捆绑一辈子的！” “那婚定之后我要做什么？” “嗯……爹爹会在阿爸脾气不好的时候过来带走他，然后下次再见阿爸就又脾气很好啦！” “通微体脾气不好吗？你哥哥他……一直很好，感觉不像有很大情绪的人。” “那当然啦！只有等级最高的通微体才配做家族继任人，等级越低自制力越差，不过听说等级高的反而难以安抚……可惜我还没到出去寻猎的年纪，什么都没见过，凡母啊～让我明天就十二岁了吧！” “寻猎？”拙融好奇问。 “哦，就是去古凡大陆的中心‘打猎’，很危险的，很多异兽攻击力很强，很容易受伤的，受伤之后往往更容易失控。” “那非要去吗？这样危险。” “哈哈哈哈哈露珠你像小孩子一样！” 拙融：你更是吧…… “没有人会拒绝的，露珠，跟你来到这里一个原因，为了家族，生于斯长于斯，也为其死于未知之地。不少人还为之骄傲呢，能够死在为家族效力的时候，魂灵至归之地。”庄悍说到最后一句时唱了起来，她此时看起来像望透凡间的神灵，时间于她而言只会消逝，却无痕迹留下。 她将手中的枝叶放下，用那双苍绿的眼睛注视着拙融，拙融被看的心头一怔。 魂灵至归之地…… “对了，露珠，你喜欢什么果子呀？”见拙融久久未言，庄悍便又拿起了树苗，一边看看叶子，一边捏捏枝干。 她一低头，那种震慑人心的感觉便没有了。 拙融回过神，说：“果子？”这个他行。 “都很喜欢。”他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和阿爹一起照顾果树，他喜欢这些，可以与大地对话，树是载体，无言告诉你他的喜怒哀乐，他很喜欢这种无声的言语。 “啊，不是和我一样最最喜欢香橙吗？”庄悍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也喜欢的。”拙融不知道怎么说了。 好在庄悍只是随口一句，她接着说：“那你的平平屋外种什么呀？哥他太忙了，屋外的就交给我负责了，我一定要给露珠最满意的布设!” 屋内是庄寒可布置的？ “为什么叫平平屋？原定的这些橙树苗吗？那就它们吧，我可以自己种的。” “哥起的，好像还是蛊司算过的，保平安？我听哥说过！露珠应该种了很多很多树吧，种树难不难啊？苦不苦？累不累？” “不难，不累也不苦，有耐心多等等就好了。” “啊？哥说我和耐心不对付，分道扬镳了，那还是露珠你来吧，你随便弄，反正也是为你安排的。” 又聊几句，来人叫了庄悍，二人便道别分开了。 拙融也没什么好逛的，不一会儿也回了房间。 刚、成二位侍奉着他睡下了，拙融有些不习惯，不过他顺着她们就行了，也好办，叫他抬腿他不塌腰就是了。 二位姑娘熄了灯烛退下了。 拙融躺在床上，看了会儿头顶的帘子，借着朦胧的月光将脖子上的红珠拿起看着。 不对劲。 他醒了之后竟一下记不清阿爹的脸了，而且，他摸了摸胸口，之前因阿爹钝痛的胸口也没什么感觉了，好像一下他就与过去隔了一阵雾，看不清，道不明，他回想过去，竟像看客一般。 这边拙融早早睡下，庄寒可那边却还热火朝天着。 “不成。”一个头上坠着两根黑毛的少年道，脸生的嫩嫩的，瞧着也就十七八的样子。 这会儿看着气鼓鼓的，跟一个坐在他对面的人吵着，对面那人看着没什么情绪，还带着笑。 “雀主这会就着上急了？也是，在座的属您年岁最大，都有二十五了吧？二十六？是该急上一急了。”配着他那嘲讽的表情，真是个十足十的风凉话。 “应无弦！呵，听说贵族寻猎又废一民名大将？什么鸟吃什么食儿，吃不了的强咽下去也会吐出来的。” 雀念话一落，坐在对面的应无弦神色便更冷了些。他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刚要说话，便被庄寒可出声打断了。 “可以了，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到底怎么办？” 原来，正是四大家族的继任人或已继任的聚在庄家鸣鹿堂商讨拙融的‘归属’。 角蛇族家主应无弦提议待拙融与四家分别婚定结微之后一年一轮，当然是从他们角蛇族开始轮，乌雀主雀念听完便驳道，不可。 他俩吵了快一下午了，什么都要吵，你来我往的，还挺配合的，双方都没有让话落下。 奇狮族的旭出千山少主倒是和庄少主一样，没怎么发表意见。 二人对视一眼，旭出千山说话了。 “三月一轮吧，顺序抽签。” 那两位说了许久应当是有些累了，这会儿没说话了。 庄寒可点点头“可以。” 应无弦又说：“明天交婚定礼如何，也该见见了吧。” 三人又将视线一齐转向庄寒可。 “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不让见，他今天刚醒，精神不太好，明天交婚定礼也行，我到时候和他说一下。” 四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便结束了。 最后便定的苦鹿、角蛇、乌雀、奇狮。 第二日。 庄寒可和蛊司在咋天拙融和庄悍聊天的水榭上说话。 “清先生，并未发现拙融精神错乱，一切如常。” “嗯，若我所猜不错，当时应是凡母借体，寻常人只怕受不住凡母的借体，不过，这小后生不是寻常人，果然是我多心了。” “可他的话……” “我也不知何意，拙甘确为普通人，关键不在他，拙融公子身上疑点重重。不过，古凡大陆的后世皆于他身，究竟为何日后自会揭晓，现下先将你们的婚定举行了才是正理。之后才可进入凡心镜，古凡大陆已有五百年未开凡心镜了，再不开……我族上次带出来的凡心石已裂，其余三大家族应当也是如此，这也是他们着急婚定的原因吧。没有舒微体开微，便无法拥有通微体的全部微力，更何况，没有舒微体，通微体进了凡心镜只有一个死。”蛊司清珂满面愁容，不住摇摇头。 凡母是不再庇护我们了吗？古凡大陆实已风雨飘摇，但愿拙融就如预示所言“承载万物，泽润四方”，延续古凡大陆上的生灵吧。 凡心石碎了之后，四界皆失，微散人无。不会有那一天的，凡母已知，定会助我们度过这一关。 顺着蛊司的话，庄寒可看向了自己的手腕处，三条绿纹横亘在上，两指宽长，波浪状。 这是三微中地微的印记，庄家人大多通地微，对方向天然敏锐，掌土。 不过他手上的印记并不完整，他还未开微，只能动用十之二三的微力，这是通微体对自身的保护，如无舒微体，动用全部微力，只会当场疯魔。 “昨日已商定，今天便交婚定礼。”收了视线，庄寒可向蛊司说道。 “嗯，唉呀，这都是你们这些后生的事了，我们这辈都老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苦鹿族的未来，在你们了，少主。” 庄寒可应了，目送蛊司离开。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抬步向平平屋走去。 可怜的庄寒可并不知道，就是在今天与蛊司的这一番谈话之后，蛊司下了一个英明神武的决定。 在庄寒可的书房装上了刻在青石上的一副对联： 吃得苦中苦 方为鹿上鹿 几天后庄寒可发现的时候脸都绿了，并强硬的驳回了蛊司打算将其立为族训的提议。 可惜对联已经卸不下来了，青石易碎，蛊司说毁了这联就是毁了他的命，庄寒可无法，只得留下。 不过下了命令，日后未经他的示意，不准动他的书房一丝一毫。 庄寒可到了平平屋先见到了守在外头的刚，成二丫，问了问拙融昨天的行迹，睡眠如何，听里面传出来些动静，便推门进去了。 第4章 婚定礼哎 果园 拙融正在看庄悍送来的铲子和土肥什么的，左右无事，他打算一会儿将那些树苗栽上，咋天已经送来了，现只斜放在外头空地上，不能耽搁太久。 听到开门声，他抬眼望去。 庄寒可今日穿的异常正式，戴了五彩鹿冠，坠着蓝白描金丝带，腰间配了个镂空鸳鸯佩，走起来叮咚响，细看之下才觉竟连这身鹅黄袍都勾了金银丝线穿插其中。 本已是端方公子，翩翩少年郎，这身装扮一衬，少了些书卷气，多的是绝代风华，那叫一个贵气逼人！ 拙融便猜他是有正事，起了身以眼神询问。 “阿融。”庄寒可冲拙融笑了下。 拙融感觉突然被眼前的太阳晃了下。 “庄公子，午好。”拙融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道。 “没睡好？” “没有没有，很好。”拙融急忙摆手。 “庄公子这是？” “我昨日见了三大家族的人，订了婚定的日子，这个之后再细说。他们想在今日交婚定礼，不知阿融可愿意，是有些仓促了。”庄寒可又冲拙融歉意的笑了笑。 拙融感觉什么东西又闪了一下。 “我都行啊，不过婚定礼是什么？” “信物，代表我们今生唯你一人的决心。” “啊？我……我什么都没准备。” “阿融不必准备，一会儿只收下我们的婚定礼即可，不过，要收好了，婚定时要用的。” “哦哦，好的。”拙融茫然点点头。 “还有哪里需要我吗？” “没有了，‘夜半婚定，祈凡母聆’，离交婚定礼还有些时候，一会儿会有人送衣服来，阿融先试试，不合适不用穿，就现在这身也挺好的，我叫人改改，以后再穿。”庄寒可看着拙融什么都乖乖点头的样子，爱的不行。 有了他妹之后，再看拙融简直就是救赎一般的存在。怎么能有小孩子这么乖啊，凡事先应再问为什么。 庄寒可蠢蠢欲动的手这次终于动了。 他摸了摸拙融的小脑袋瓜，问：“在忙什么？” 拙融没什么反应，一看就是被摸惯了。 “种橙子树，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干。”拙融回。 庄寒可其实进门一扫就猜出来前因后果了。不过他还是想问问。 “嗯……阿融之后怕是想闲都闲不下来呢。” 庄寒可解释道：“婚定礼后你要恶补通、舒的知识，还会有有司礼的人教你婚定之事，每个家族婚定的习俗不一样，原本呢，你是只用学一家的。”或许我努力一下，你甚至可以独属我一人，可惜了。 庄寒可眼中滑过一丝黑沉，与他平时呈现给大家的风光霁月大相径庭。 拙融自然是毫无察觉，点点头说“我会好好学习的，尽量不出错。” “阿融日后要一直唤我庄公子吗？”庄寒可眉心紧了紧，看起来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拙融应付不了这种情况，说话甚至差点打磕巴。 “那那你，我唤你什么你开心啊？” “随阿融开心好了。”庄寒可眸子中似乎都带上了些许黯淡。 拙融有些着急。张了张嘴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他没应付过有人因他而不开心的这种情况，情急之下凑近了庄寒可些，一脸正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的话确软绵绵的：“嗯，我不会说话，但我阿爹说过，越强壮的树遇到狂风越平静。你要变成强壮的树才能抵御更多严苛环境。” 虽然现在是他给予的狂风，但阿爹说不能怪风太大，要怪自己的枝干不壮实。 庄寒可看着拙融认真的小眼神，内心已经刮起了狂风，他随口逗一逗的，没想到阿融竟如此有趣。 庄寒可内心的小人已笑的倒地不起，面上还是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 只说：“我只是想着我们二人马上要婚定了，还叫的这么生分……” “啊？马上？”拙融问。 “嗯，昨天商议之下，决定时间紧一些，一月一轮先与各家婚定完，以免生波折。定的苦鹿、角蛇、乌雀、奇狮。阿融若有想法，也是可以调换的。” “我有什么？我都行啊。”反正对他来说都一样。 “那阿融忙吧，时间仓促，婚定的诸多事宜还没安排呢。哦，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刚七她们说。我就不打扰了。” 庄寒可一走，拙融感觉屋都暗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后面有人送了衣服来，他试了下，肩膀那块有些大，于是又脱下了。 下午他先将橘子树们都种下了，光脚踩在这土地之上，他才有些实感。只有在树木面前，他才能感觉到真正的自己。 拙融留了一块空地，他将脖子上的红珠取了下来，分开埋了下去。他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种下去，说不定还能长出来，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没人告诉拙融丹树代表着什么，他也不清楚日后他这两颗树将会引起多大轰动。 不过，也是这两颗树为彼此留了最后一份体面。可惜现在的拙融并不知道以后，也看不清未来。 夜半了，今夜月亮格外圆，一丝乌云也无，上天也在为这即将婚定的新人们表示祝福吗？ 拙融刚一进屋，便见面前墙一样立了四条身影，原本在屋外候着的人无声退了下去。 他从退下的人身上收了视线。 有点紧张其实，拙融握了握手，有汗。 也不敢乱瞟，于是先将四人的鞋子看了个一清二楚，最左边的是庄寒可，然后是一双青绿的长靴，上面一对修长的小腿，再然后是双红彤彤的绣花织文靴，最后是双黑色高腰喇叭口靴。 将将看完，其实也就扫了一眼。 庄寒可说话了。 “阿融，来了。” 拙融赶紧抬头望向庄寒可。 庄寒可微笑，抬手向边上示意了一下。 拙融便顺着将视线移了过去。 是一位面如冠玉的绿衣公子，比左右高约两寸，笑的彬彬有礼。 “角蛇应无弦，幸会，拙融公子。”说话拖着调调。 一旁的红衣小公子也开了口：“乌雀族雀念，阿融你好！”笑起来像个小太阳。 最末的玄衣公子沉沉道：“奇狮旭出千山。”这人一身沉闷，却在胸口别了一朵大红牡丹。 他们行的应当是各族不同的礼，拙融也不用入乡随俗了，回了丽鼠族的礼，轻轻抿着嘴道 “丽鼠族拙融，有礼了。” 待拙融直起身，四人便从中间让开。 纷纷扬起手示意拙融向里走。 拙融便注意到在这屋正中放着五个蒲团，其一居中，余四置于东南西北四角，拙融在他们的示意下去正中的蒲团坐着了。 四人也纷纷落座，一时只能听见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和蜡烛的噼啪轻响。 五人纷纷跪坐好之后，拙融扫了眼周围，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庄寒可在一旁失笑：“阿融紧张什么？” “啊？没……没有啊，咳。”拙融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四人一时被逗的纷纷失笑。 气氛倒是缓了下来。 待外面传来了三声钟响，四人便肃然，收了笑意，整理好衣服之后，拿起了手边的盒子。 “苦鹿庄寒可，今欲与丽鼠拙融婚定，余生共度，祈凡母聆。” “角蛇应无弦，今欲与丽鼠拙融婚定，长相厮守，祈凡母聆。” “乌雀雀念，今欲与丽鼠拙融婚定，比翼双飞，祈凡母聆。” “奇狮旭出千山，今欲与丽鼠拙融婚定，一生一世，祈凡母聆。” 四人举起盒子，恭敬低着头。 拙融坐在地上不安的动了动。 却见四人手中的盒子自己打开了，没有人动啊!！！ 拙融被吓了一跳，四人却见怪不怪的样子，一齐松了口气。 庄寒可先起身，他跪在了拙融面前，拿出对鸳鸯佩，与白天腰上的那个不太一样，竟是黑玉做的，他将其中一个别在了拙融腰间，站起退下了。 而后是应无弦，他施施然起身，别了个青玉簪在拙融头上，一眼即知与他头上的是一对。 雀念拿了个红玉戒指戴在拙融手上，还顺势吻了吻拙融的手，他手上赫然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最后是旭出千山了，他盒子中躺着两个黄玉手镯，戴上了倒是不显女气，反而衬的拙融手腕白白净净的。 戴上了交婚定礼便结束了。 凡母也已同意了他们的婚定，余下只静待日子一到，拙融到各家婚定了。 拙融见他们都站起来了，便也跟着起来了。 看他一脸茫茫然无知的样子，四人对视了一眼，各怀心事，却没有说话。 “结束了？”拙融问。 “嗯呢，小未婚妻。”这话用应无弦那磁性的声音拖着调调说出来真是，要了人命了，勾人的紧。 “别发骚，不会说话了？”雀念撇了撇嘴。 又是拙融不知道怎么应对的场景了。 庄寒可体贴的说：“阿融，今天的衣服不合身吗？” 拙融点点头。 “肩膀不对。” “嗯，好，我让人改改，不知阿融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怕有些颜色样式你不喜欢，没让人备。” “我不挑的，都喜欢的。”拙融冲庄寒可笑了笑。 四人之中拙融就对庄寒可比较熟悉，难免带了点亲呢。 其余三人看着拙融一点没防备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话。 待拙融走后。 “哼，庄少主速度真快啊。”语气凉飕飕的。 不等庄寒可说话，雀念已顶了回去。 “放一百万个心，怎么也轮不到你的。” “很不用，我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现在装什么情深义重的，到是把” 没等应无弦说完，旭出千山便出声打断了。 “够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用我教？” 二人都安静了。 庄寒可：“大家早些睡吧，日后有的忙呢。” 什么东西在闪？ OMG！原来是我们庄公子的帅气！（邪魅一笑） 另 结局四位男嘉宾纷纷遗憾退场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婚定礼哎 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