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 第1章 潮湿的相遇 “小夏，快起床过来，我跟你爸都没吃早饭呢”开学倒数前三天，林小夏又在被窝里接到了妈妈催促的电话，她只能不情愿的起身洗漱，机械的穿好衣服，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跟以往一样的7：30，踏上了去菜市场的路。 略带寒意的风把人吹醒，林小夏不敢晃悠一步。到了摊位，她趁着人多的时候挤进水盆的后面，自觉的穿上防水袖套和围裙以期表现的乖巧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被眼尖的妈妈发现一通数落：“你这孩子，让你送个早饭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到这会儿了才起，我跟你爸都忙了大半天了”。无奈，愤懑略带些委屈，她只能咬紧嘴唇在心里反驳。爸妈口中的“送早餐”让自己从四年级后就没有落下一个周末到菜市场。从送早餐到打下手，她风雨无阻，出现得自然到让他们已经习惯有她这么一个帮手，以至于稍晚一些都会被责怪冠上“不懂事”的标签。她不想辩解，熟练地从一旁**的塑料袋中抽出一个撑开询问顾客“你要什么鱼”。妈妈见状才停住嘴，继续手上刮鱼鳞的动作。 闹哄哄的人群总是一波来了一波走，送走了叽叽喳喳的爷爷奶奶们，林小夏迎来了休息的间隙。她站在水盆围起的这片小空地里向远处望，远到菜市场的出口被小区的高楼挡住，她总是靠这样打发没有顾客问询的时间，一如她的父母。 刚过春节，虽然已经立春但今年依旧没有变暖的迹象，塑胶手套上的水被风吹干冰冷的贴在手上，林小夏只能不停地将手套与手分开，又松开，打在手上啪啪作响。她讨厌这一盆盆活蹦乱跳的鱼，讨厌他们都已经任人宰割了还倔强的跳跃溅起腥臭的脏水。她羡慕也渴望像班上其他女孩子一样，精致、娇嫩而单纯，而她，除了爸妈在外人面前夸夸其谈的省心与懂事，一无是处。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一对母子走上前来，林小夏很快就看清了是班上的同学，她装作要添补旁边的鱼骨，拿起篓子向后排躲去，手头没有鱼要处理的妈妈赶紧笑着迎上去“你好啊，需要买点什么”“来两条鲫鱼，帮我杀一下”“好嘞”，妈妈娴熟的抓鱼称秤一气呵成，很快就进入了处理的阶段，而那位母亲在付过钱后交代儿子原地的等待便走向了其他小摊。 林小夏格外难堪，她已然不是那个老师让交代写家庭生活时能够坦然念出我的爸爸妈妈在菜市场卖鱼的小女孩，她不想也不愿意让别人窥探她的家庭，她绝对不要回到那个同学见到她就说有鱼腥味的境地，但此时此刻她没有办法。“林小夏，你在拖拖拉拉的干什么，赶紧弄完给我跟你爸买早饭去”她的藏匿引起了妈妈的不满，名字被喊起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涌上了头顶。她慌乱又无措，抬起头却正好与许言探究的目光相撞，她看到他的视线从手机移到自己脸上，平静的眼中只一丝疑惑。就此一眼，她便不敢再抬头，抱紧手中的篓子，将鱼骨一股脑倒在不锈钢盘中，却没控制好量盘子倾斜，连带着鱼骨掉入水盆中，盆里的鱼草木皆兵，受到惊吓后开始四处乱蹦，溅起冰凉的水拍在小夏的头上、脸上、衣服上。她感觉自己像黏腻潮湿的水蛭突然爆晒于阳光之下，“嗡”的一声，什么东西碎了。 她再也没有比这更狼狈的时候了。 她赶忙去扶盘子，却有一双白净的手比她先行扶住一角。他不嫌脏吗，林小夏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她赶紧接着扶住，低着头小小声的道谢，继续去水里打捞散落四处的鱼骨，忙一点，再忙一点，不要看我。 “鱼好了”妈妈的声音在此时格外悦耳，她递出去的袋子犹如黎明前的光，林小夏知道许言终于要走了。她终于能够直起身，妈妈也没有放过她，意料之中的责备“林小夏，你做事能不能稳当点”，她抬起头望向出口，猜想着如果高楼拆除，能看到哪里呢。她不知道。 终于挨到将近十点半，爸妈终于不会再忙碌到来不及招呼客人，林小夏可以回家了。她脱去沾了水的袖套和围裙，随意理了理头发，拿起钥匙说了一声“我回家了”。等到爸妈点头同意，她头也不回的走向看了一上午的出口。太阳将风都修饰得柔和，只有此时她才感到真正的自由。 她昨天晚上还在期待的开学，此刻也没有了盘算的心情。 第2章 开学 终于，想开学的和不想开学的，都迎来了报道的那一天。林小夏幻想了很久自己淡定的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作业放在桌角的场景。 太牛了！太淡定了！太装了！ 但现在她完全没有兴致。她只希望三天前的事情只有自己记得。 同桌七七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你是不是也熬通宵了，老班的摘抄精确到段落可真狠呐！姑奶奶我熬了两个大夜！” 什么？什么东西？ 林小夏愣住，缓缓的转向七七，“你说什么呢？” “你不知道啊？作业要求要精确到段落，前天班长在群里提醒我才看到的，你不会没看到群消息吧……” 这下，林小夏也没心思伤春悲秋了。她一把抓过七七的作业本，“姑奶奶借我抄一下，帮我看着老师”。 七七还没来得及反驳，课代表就站到了她们的桌子前面，“你们俩可以交作业了没？” 林小夏头也不抬的奋笔疾书，“马上好马上好，您先收其他人的，我马上交”。这种场面课代表见多了，她拍拍桌子依旧站在原地，“快点交了！”林小夏余光里注意到已经有几个人开始向她们看过来。 七七为难的看着她。林小夏不得已从作业本中抬起头，抛出谄媚的笑容，小声求饶道，“您最善解人意了，我没看到群消息，我就耽搁几分钟。求求了，好姐姐”。就差来一个苍蝇搓手 课代表无语，觉得一时半会儿是收不到她的作业了也就作罢，“给你几分钟哦，你搞快一点”绕过桌子往后排走了过去。 终于！在课代表收完一圈作业即将重新站回林小夏面前的时候，她猛地抬起头，重重的阖上作业本，长舒一口气。忍住猛然抬头的眩晕，将两本作业本迅速塞到课代表怀里，甚至谨慎的隔开了几本其他人的作业。 “谢谢课代表大人”林小夏双手合十，调皮的挤了挤眼睛，“明天请您吃冰淇淋”。 目送着课代表一脸无奈的转身走开，林小夏总算松了口气，她看着课代表离开的背影也有了心思跟七七扯闲话。 “明天也请你吃冰淇淋哈”她挤挤七七的肩膀，一脸贱兮兮的讨好。眼神流转之间，视线在空气中猛然与一束打量的目光相交。林小夏一个愣怔，看到了许言正坐在位置上看向她，利落的寸头，白皙的皮肤，窄窄的金属镜框后一双眼睛沉静又温柔。他身后的窗，框出茵茵草坪上孤单的垂丝海棠，微风徐徐，好像已经冒出了些花骨朵，脆弱又肆意地随风荡漾。 林小夏不懂他的眼神，也不敢再往那边望一眼，她转向七七的方向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着要大肆感谢的话题。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很慌，她知道许言没有忘，他还记得。 收完作业总是照例有一些“秋后算账”。班主任在讲台上对照着作业清单数作业本，再随机抓取幸运同学的作业本翻阅。台下的同学们神色各异，默契的保持着诡异的安静。好学生悠哉悠哉的看着手里的书，补作业的胆战心惊的等待着命运的宣判，班主任时不时训诫的声音悬在半空中，让人如坐针毡。林小夏焦躁的转动着手里的中性笔，书上的字在进入眼睛之后就变成了看不懂的符号，她没有办法冷静，无论出于哪个原因。她机械的标注着书本，写下批注。 “远离许言” 当她回过神自己写了什么时，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划掉了那几个字，并对自己的行为有些汗颜，要不然自己还是被AI替代掉算了。 脑子里总是冒出来一些她以为已经忘记了的画面。 一群小孩们围在一起涂满了一本精致的绘画书。林小夏格外开心，即使那是妈妈挑了许久才答应给她买的书，即使她自己一笔都没有舍得画，但是她交到了好朋友。他们愿意画她的绘画书让她得到了满满的认同感，她甚至有些骄傲。 可是，当他们再往后蔓延他们的创意时，一片小小的鱼鳞从书里掉了出来，因为脱水太久已经有些卷曲。 空气有一瞬暂停，他们发现了新的玩具 “这是什么”“鱼鳞！” “怎么会有鱼鳞呀，好臭” “林小夏爸爸妈妈是卖鱼的” …… 小孩子的变脸就在一瞬间，他们立马将绘画书丢到一边，刚才还被他们争抢着要的书一下子变得像洪水猛兽般。他们夸张的大呼小叫“啊啊我碰到鱼鳞了，我要变成咸鱼了”“一股鱼腥味，好恶心啊”…… 那是第一次林小夏意识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卖鱼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她再也没有碰过那本绘画书，也再没向别人主动提起父母的职业，哪怕中学入学时的家庭情况登记表，她也只是写了经商。 她不想重蹈覆辙，现在更不想。 第3章 泪失禁 新开学总是有些许的让人难以接受。林小夏不怕早起，只是有点隐隐的担忧自己“掉马甲”。 她贼眉鼠眼的观察了许言好一阵子了。那小子倒是正常得很，除了每天跟一帮狐朋狗友去小卖部，就是跟自己周围的女孩子插科打诨。开学那个偶然的对视之后，林小夏再没有和他碰上。 今天是班级的读书汇报日。读书汇报日，美名其曰分享自己的书籍清单，其实就是班主任变相督促他们增加课外阅读的手段。将一本书看完，并通过“读书委员会”对于这本书的提问，便可得到一个奖章，拥有一次免除数学作业的特权。而这周，轮到了林小夏上台分享。 韩饴是读书委员会的一员，林小夏时常跟她一起打扫卫生，她一大早就过去跟人家疯狂套近乎。在下午的汇报开始之前，她早就提前知晓了要提问的内容并在心里打磨好了答案。一点都不带慌的！ 可是命运好像总是要跟她开玩笑一样，到了汇报开始之前林小夏才发现，有一个委员会的同学临时替换成了许言！许言啊！！林小夏刚觉得自己已经被淡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觉得自己走上讲台的那一刻就仿佛对着许言贴脸开大，这跟怼着脸问“你小子还记得我吗”有什么区别！她心中一万头羊驼奔过，捏着拳头，硬着头皮，在第二个同学结束后踏上了讲台。 “第三个！我还是个C位啊啊啊啊啊！” 林小夏面不改色，但心中已经咆哮了一万句。幸好，她报上的是自己看了好几遍的小说《吹小号的天鹅》，即便是现在进退两难的地步她依旧顺畅的说完了介绍内容。更让她开心的是，许言坐在最边上，是负责记录情况的，林小夏汇报的过程中他压根就没抬起头。林小夏觉得奖章已经唾手可得！ 提问环节，一人一个问题。林小夏在心中打磨了很多次的答案流利的说出，班主任在一旁流露出满意的笑容。最后一个问题时，负责记录的许言抬起了头。 他的脸很清秀，但往往都是柔和随意的笑容，有女生曾因为他富于耐心又温柔体贴而心动不已，后来却发现他对谁都是那样，是个名副其实的中央空调后便不了了之。许言也因此常常混迹于女生之间，但鲜少有人表白。 而此时，林小夏跟他抬起的眼神撞上，仿佛又回到了菜市场那次相遇。他的眼神里一改往常的柔和亲切，沉静的像一潭静谧的湖泊，林小夏距离他最远，看不真切他的眼神，只听到他缓缓的抛出了那个早就定好的问题： “如果你是这只天鹅你会怎么做？你跟它有什么区别吗？” 很奇怪，明明林小夏早就知道是这个问题，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她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掉了眼泪。泪失禁体质真的是最不能为他人理解的体质，偏偏林小夏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鼻子发酸！为什么！ 她说“我可能会埋怨我所处的窘迫困境，会质问为什么只有我要经历这些，也没有勇气幻想能够改变”“我佩服主角的勇敢与忍耐力，如果是我，我做不到这么心平气和的接受现状，这也是主人公带给我的体悟”。 她说着自己早已打好草稿的回答，却觉得许言透过镜片看到的，问的都是那个在菜市场被脏水浇了一身的自己。她说着的答案，不知不觉的染上了委屈，她草稿是这么写的，一如她也是这么想的。林小夏一边说一边抹眼泪，等她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可能又做了一件前无古人的事情。她看着讲台下愣住的委员会，忙为自己的失态道歉，在心中把自己骂了八百个来回。 教室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安静。林小夏窘迫的掐着自己手心，许言则又低头记录，没有一丝多余的反应。班主任这时站起来打破了这荒谬的气氛“林小夏一看就对这本书感悟颇多啊，大家要向林小夏学习，看书也要不断的反思自己。”林小夏的头埋得更低了，羞愧，太羞愧了啊啊啊。 她逃似的溜下了讲台，暗暗发誓以后要把泪腺封起来，或者，再也不喝水就没有眼泪了！回到座位上，七七甚至递来了一个鼓励的眼神，还郑重其事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小夏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又怕动作太大再招来奇怪的眼神，只能在心中狂呼“救救我！救救我！”。 终于，第四位同学上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重新吸引了过去。林小夏沉浸在刚才的回忆里无法自拔，她穿过一排排脑袋看着依旧在记录的许言的后脑勺。她看不懂许言那个与以往玩味不同的表情，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问的什么。 那个后脑勺好像只是例行公事，只有林小夏一个人多愁善感。真的，好丢脸啊…… 《吹小号的天鹅》讲述了一只天生失声的哑天鹅路易斯通过学会吹奏小号克服生理缺陷，最终赢得爱人芳心并获得人类社会认可的音乐成长故事。——Deepseek锐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泪失禁 第4章 道歉 林小夏自诩反矫情第一人，21世纪独立自强的女强人，常常毫不留情的戳穿七七的粉红泡泡，是七七感情路上的指引明灯，绝不允许感情用事。结果，她直接泪洒小小的读书分享会，震惊一众同学老师，从无人问津的小透明一夜之间变成柔弱没没有自理能力的人群焦点。 第二天，韩饴带着一罐旺仔来跟她道歉“小夏，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问题会让你那么难过”。她就这么站在林小夏的桌子前，刚刚下课的教室还保持着疲惫的安静，韩饴的声音还是引来了一些注目的视线。林小夏窘迫万分，她扶额藏住自己的一脸懊恼，换上腼腆无奈的微笑抬起头“别别别，我是泪失禁体质，我自己都不懂为什么哭，你更不用道歉了”她有些大声的婉拒，也是借此解释昨天的反常。她推回旺仔，又催着韩饴离开“呜呜呜我已经很丢人了，你可别跟我道歉”。 看热闹的七七不嫌事大，扮作一副和事佬的模样拍拍韩饴：“怎么是你道歉呢，我觉得就是许言那家伙昨天的语气太生硬了，再加上小夏有点紧张，所以才那样是不是”说罢，回头朝着林小夏挤眉弄眼，觉得自己真是个破解尴尬的天才。 林小夏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而此时，刚从外面接水回来的许言正好走进教室正好听到了七七的大放厥词，他咧嘴一笑，隔过一排将杯子放到自己桌子上就径直向这边走来。七七呆住，怎么说曹操曹操到。等林小夏发觉七七的异常时她一抬眼，便看到许言那张脸结结实实的出现在她的桌子前。林小夏心里一咯噔，不知道自己该干嘛，脑袋已然放空只呆呆地看着。 许言毛茸茸的寸头在她面前降下来，他很诚恳的鞠了个躬“林同学对不起，我问问题的时候在想晚上吃什么，可能太严肃了吓到你了” 林小夏顿时觉得人生无望。完了，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么当真，还跟琼瑶剧一样泪洒当场，天呐！如果是电视剧，林小夏肯定会觉得当事人矫情又做作当场弃剧的！这居然是自己做出来的荒唐事…… 她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头顶，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已经满脸涨红，连脖子都焦躁得滚烫。林小夏慌张地摆手“我真的没事啊，你们别这样。”她只期待上课铃快点打响，人群焦点向来不是她能应付得来的场面。 许言抬起头，捞起旺仔往林小夏怀里一推“好啦，我借花献佛，都是我的问题”他的淡定搞得林小夏更加不知道如何自处。说完他就扭头走了，也许是血液冲上大脑的缘故，林小夏觉得这一瞬间他还挺好看的。挺直的鼻梁和清晰的肩颈线条让他的侧脸比正脸更沉稳耐看。三月底的微风带着暖意，他浅蓝色的衣角随风起伏，像少女的心事，干净又灵动。 韩饴见林小夏不再推辞，也微微一笑放心的转身离开。 愣在原地的林小夏被七七一胳膊肘捅醒“你的脸好红啊” “你试试在讲台上哭一下再被两个人当众道歉呢？”林小夏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所以你为什么哭啊……” 林小夏选择忽视一脸八卦的七七，收拾了上完课的桌子，将旺仔挪到了桌子的一角，摆上了物理课的课本。做完这一切，她这个机器人失去了指令，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向教室门口。 她又神游回了那天上午，许言撞进了她发呆的目光里，仿佛一切的开始就是那天。那时还是二月末，空气还夹杂着寒意，而现在，已经快到三月底了。教室门外的那棵海棠树已经花枝招展，曾经含蓄的花骨朵变成了一朵朵娇嫩的海棠花在迎着风飞舞。枝条也冒出了新叶，两者缠绵，相互映衬，生机盎然，自由又热烈。 他没有一点点的异样神色，除了略带生疏的“林同学”称呼，可是他们本来也没有几次互动不是吗。林小夏一遍遍回味着刚才的对话，想在其中找到一丝能够印证许言没有忘记菜市场相遇的蛛丝马迹，但是好像一切又那么的正常。他到底记不记得了，应该不记得了吧，他不是说自己在想吃什么的吗，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两个小人在林小夏的脑袋里打架 ，她懊恼的甩甩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林小夏”严肃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小夏一个猛子站了起来，站定后才发现物理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拿着书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来把这道题讲一遍” “这条这条”七七在一边小声地呼喊，用笔点着书焦急地示意林小夏。 林小夏把自己的书放低，撇了一眼七七，才确定了题目。幸好，是她会做的。 “上课注意力集中，别以为月考考得不错就可以懈怠，目标是高考！”“坐下吧” 林小夏心虚的看着老师点点头。坐下时下意识的撇了一眼许言的方向，正好看到了许言朝她微微一笑。 他到底记不记得！林小夏要崩溃了，她想去问清楚，她又有点害怕，万一他真的记得呢…… 第5章 鱼鳞 开学已经一个月，这一个月着实过得浑浑噩噩，林小夏都不愿回想经历的种种事故。唉，命运多舛呐。 今天是周六，照例还是要去帮忙的。唯一值得庆幸的事，这段时间林小夏再也没遇到许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别忙活了，帮你爸把这份鱼送一下，我们走不开”妈妈拎出一份处理干净的鱼，递到林小夏手上 “再弄个袋子套在外面，送到路口医院的食堂里去。从侧门进啊！” “哦……”林小夏乖顺的接过塑料袋，套上新的袋子准备出发。不情愿又能怎么办呢，她又摆脱不掉。 星期六的菜市场熙熙攘攘，林小夏没有被允许脱去“制服”，只是摘掉了手套就被催促着赶快送货。她小心翼翼的穿梭在人群中，尽量侧身不碰到来往的人群。当然，衣着干净的人们通常对浑身是水还沾着鱼鳞的她避之不及，她还没有靠近人群就自觉地闪到一边去了。林小夏默然，只能快步走过，她理解他们，如果现在是她穿着干净的衣服，她也不希望搞得自己一团糟。 从菜市场门口出来，穿过排满电瓶车的马路，医院的侧门就在眼前。 怎么跟古代一样，丫鬟都走侧门的。林小夏自嘲的笑笑，快步走近。 门口的保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便挥挥手让她进去。往前走，一个有锅炉轰隆作响的房子便是医院的食堂，林小夏跟爸爸来过一次。 她拎着鱼刚迈进门槛就被拦住，一个大妈坐在门口的板凳上，被花棉裤绑着的双腿不在意的岔开，包住面前两个红色大盆，一边堆着摘好的青菜，一边是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她举着青菜拦住林小夏的去路“干什么的，不能随便进”。 说完她又开始打量了起来。林小夏觉得自己是科幻电影中的重要主角，每进入一层关卡就要被从头到脚扫描一遍。大妈似乎是通过林小夏的着装辨认出了她扮演的角色，一脸的生人莫近切换成了亲切地笑容：“是来送鱼的吧，给我就好了。今天怎么是个小姑娘哟” 因为我该，林小夏象征性的笑了笑。“我爸今天没空，我替他来” “哦哟这小姑娘，真懂事啊，真好”…… 林小夏没有听下去的想法，将鱼递出去之后便转身离开。又是懂事，谁想懂事，反正不是我。 她忿忿地低头往医院大门走。 “林小夏？” 林小夏条件反射的抬起头，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许言正侧着头打量着她“真的是你啊，又碰到了”。他的笑柔柔软软的让人觉得没有危害，但是林小夏注意到了那个“又”字，他果然还记得。 林小夏怔怔的抬头看着他，没办法自然地微笑和他寒暄，下意识的就问了最想问的问题“你怎么在这……” 许言听到她的反问觉得这个人真有意思“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他顽劣的直起身子，单手插兜，戏谑的俯视着林小夏“我爸妈在这上班，只准你来呀？” 在这上班？这？食堂？？林小夏一瞬间的愣住，抬起眼直勾勾的盯着许言。 “我爸妈是医生，在医院上班呀。”许言看着她的表情，不知道她又想到哪里去了。 是医生呀，林小夏又默默的把头低了下去。“哦，这样啊”她毫不关心，应付的点点头便抬脚往外走。 但是她走了两步，然而又突然停下，犹犹豫豫的回过头“能麻烦你件事情吗” 她觉得自己有点唐突，但是又实在是耐不住自己内心的煎熬“能不能不要把遇到我的事告诉别人，谁都不行”。 她看着许言嘴角勾起，恶劣的反问她“遇到你在卖鱼？”。 林小夏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拜托他。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在班上传播跟我有关的事情。” 林小夏已经不想跟他对话，说完这一句就头也不回的离开。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再跟他废话，手心被掐的生疼，她也太天真了，竟然试图让别人理解她的痛苦。 回到菜市场，妈妈看着她慢吞吞的样子忍不住责怪“怎么磨磨蹭蹭的”。林小夏充耳不闻，跨过水盆，准备重新带起手套。 “没那么忙了，你回去吧。作业赶紧做，别老想着玩。” 林小夏撇了撇嘴，对于他们的双标也已经习以为常。索性能让她回家了，倒也算是好事。手套也不戴了，解开围裙，踢开脚上的胶鞋，林小夏开了十倍速，瞬间将带有卖鱼属性的衣物剥了个精光。 “我回去了” 春意正浓，哪怕是喧闹的菜市场周围都开满了好看的桃花和玉兰。林小夏此时就是这马路上最普通的行人，抬头晒晒太阳，让微风穿过自己的发丝，听着羽翼未丰的燕子幼崽在屋檐下叽叽喳喳。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不用担心被别人认出来，也不用担心被父母催促着快些到达，此时此刻她完全属于她自己。 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的头上还挂着两个鱼鳞。林小夏伸手摘下，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果然是怎么都掩饰不住自己是卖鱼人家的孩子吗。枯燥的头发，呆板的方框眼镜，压力大就猛吃导致脸上还有点婴儿肥，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别人保守秘密。她想起许言那嘲讽的语气，玩世不恭的眼神。 真可笑呵。 她自嘲的弯起嘴角，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回到房间，翻开物理作业。她居然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第6章 我的秘密 林小夏在桌子上看到了一支护手霜，小小一支，银色外壳，贴着好看的樱花图案。 “七七，你又把你护手霜乱丢”放下书包，林小夏拿起护手霜就往七七桌子上摆。 “这可不是我的，许言给你的”七七整理着书本头都没抬起脸。 为什么？林小夏一个愣怔，对于这个名字有些抵触。她不想跟他再有过多接触。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下课铃响。林小夏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即将撒开腿往食堂狂奔的许言。 “这个还给你”林小夏把护手霜塞回许言手上“如果是为了读书分享会的事，那都过去好久了没有必要。除此之外，我更没有收你这个的理由。” 因为下课高峰期在走廊驻足而不往食堂狂奔实在可疑，两个人一边被人群挤的越来越贴墙，一边接受着路过路人的眼神洗礼。林小夏只觉得浑身愤怒。她也不畏惧，一个个的把看她的眼神瞪了回去。 不愿纠缠，她看许言没有动作便抬腿要走。耳边响起许言轻轻地一句叹息“你为什么每次看到我都没几句话扭头就走”。 她难以置信他居然还能这样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许言拉上了她的袖子 “既然如此，一起吃饭吧”。 林小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走。人群摩肩擦踵，林小夏的袖口承受着来自前面人的牵扯。她一股莫名的火在熊熊燃烧，但人实在太多，她不想在这里引人注目任由许言把她拉着走。 许言比林小夏高上一点，他的头在她的上前方，林小夏就看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前面一晃一晃，还真是迷惑性十足。 少年走在前面，林小夏就在后面冷着脸跟着。两人维持着诡异的安静，走到哪里，要干什么林小夏一概不知。她现在只看的到那个后脑勺。 阳光中学的规矩跟它的名字一样古朴，自从教导主任在没有监控的小巷子抓到一对小情侣后，食堂就变成了性别制。男生在一楼，女生在二楼，没有特别情况出现在错误楼层的同学，或被教导主任当场批评教育，或被广播通报四方。 许言在此时犯了难。林小夏看到他在食堂门口停了下来，对着楼梯暂停了良久，转过身来对着林小夏抱歉的笑“一起吃泡面？” 林小夏不明白为什么就默认自己要跟他一起吃饭了。她翻了个白眼“我怕打扰您吃饭，不用了”。 林小夏转身往楼梯走去。许言却抢先一步将她拽下 “请你吃番茄鸡蛋泡面” 林小夏扭头看他，有些诧异。他璀然一笑“我知道你吃这个口味” “我拿泡面，你请我加个肠怎么样” 林小夏本不想搭理，但她看到许言直接拿着两桶泡面结完了账，她也不想欠他。 许言一声不吭，低着头熟练地拆着包装膜，撕开一个撕另一个。林小夏有些拿不准他的脾气“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许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我从来都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他的眼神此刻看上去又那么严肃，林小夏的质问梗在喉咙里。 接好热水，一人端着一碗泡面，却又不知道在哪里吃合适。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离食堂越远也越安静。 他们俩就这么走着，许言忽然想起校史馆前面有一个小石桌。他加快了步伐，又别别扭扭的回头招呼林小夏“咱们去校史馆前面，这会儿肯定没老师”。 “我会解释” 终于把滚烫的泡面放下，四下确实一个人也没有，只剩石桌石凳、校史馆的门廊以及两个奇奇怪怪的中学生。林小夏有些窘迫，自己究竟是怎么不清不楚的就被带到了这里。虽然没人，但是好空旷啊，一眼就能看到他们两个，没什么也会被误认为有点什么吧！ 林小夏有点想入非非。 “我给你护手霜是为我周末的唐突道歉”许言自顾自的坐下，把叉子扎上泡面边“对不起，我自以为的玩笑伤害了你”，他抬起的眼神郑重且冷静，脸上一改往常的玩味，微蹙的眉毛仿佛也隐藏着丝丝的懊悔。 “其实在此之前我也碰到过你，我早就知道你父母的职业”他小心翼翼的吐出实情，还打量着林小夏的反应“我没有嘲笑的意思，周末是我说话不过脑子了，真的很对不起”。 “……什么意思” “什么叫你早就知道了”林小夏本想上了高中，换了离家远一点的学校，能远离周围的知情人士，避免自己又遇到跟老主顾的子女是同学这种尴尬的事情。好一个早就知道…… “我是说我会守口如瓶，请你相信我”许言认真的看着林小夏，眼神中的郑重让人无法忽略 “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我难以示人的秘密” “至于护手霜，我觉得你还是需要的……”他指了指林小夏的手。 林小夏从小就没被当做女孩子对待，大冷天都能什么都不涂顶着大脸昂着头骑车，自然从来没有在意过护手霜这种东西。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不纤细，像根萝卜，指关节处的皮肤确实已经干得翻起，摩擦一下发出沙沙声，有些窘迫。 她暗暗后悔自己没有注意过手指，才让自己此时此刻失去了拒绝的有力理由。她又想起周末碰到他的场景，那么居高临下顽劣不堪的语气，她不敢相信他能打心底里帮他守护秘密。 “你的秘密是什么”她不打算就此接受他的道歉，倒是对他提出的交换秘密产生了兴趣。拥有一个他的把柄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其实左耳的听力一直在减弱，很有可能几年以后就听不到声音了”她看不见许言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除了我父母，你是唯一知道的人。这样可以吗？” 林小夏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一切都很健康的男孩子，甚至怀疑他又在耍什么鬼把戏。 “你也不用为了糊弄我说这种话”林小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看他，怎么可能呢，他每天看起来一切如常？ 许言温和的看着她的脸“我说的是真的。你可以站在远处只动嘴，我就能听到你在说什么。” “当然，挡住嘴就没办法了”他低下头，自嘲的轻笑一声。撕开泡面盖，搅动着。 林小夏觉得这实在是太荒谬了，但是她居然有点想相信。她果断站起身，拍拍桌子示意许言看她，然后径自走到四米外校史馆的门框前。 “大骗子，我才不信”林小夏默默的用嘴型比划，为了揭穿他的把戏甚至没有贴心的放慢点速度。 “我不是骗子林同学，我说的都是真的。”许言笑的一脸无奈，却也回应了她无声的控诉，那么云淡风轻，就好像不是在说他自己。 林小夏回过神来，走回了石桌旁。“我不信”她没给他一个眼神，却也没了底气不敢看他。 “我已经说了我的秘密，林同学，还希望你能原谅我”许言也不执着于让她相信，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原谅我好吗，我想跟你做朋友” 林小夏看着少年的目光灼灼，又不自觉的看向他的左耳，一切是那么的正常。她机械的点点头只能应下他的话“希望你真的没有在捉弄我，我先原谅你了。” “如假包换”许言听到她说原谅，终于如释重负，又开始挤眉弄眼。 林小夏此刻更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了，但是一味地抓着不放也确实没什么意思，她只能摆摆手不作回应。 许言说的没错，从他们开始吃到最后吃完离开，一个人都没有遇见。林小夏担心的乌龙事件也没有发生。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很默契的都没有说话。林小夏终究还是收了那支护手霜，绝对不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粗糙得像树皮。那小小的一管被握在手心，天不太热，她倒是渗出了点薄汗。 她一路都在打量他的耳朵，盯得少年脸上染上了些红晕。“你能不能不要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耳朵”许言叹了口气，像是内心斗争了很久“都说了是个秘密，就稍微隐蔽些呢？嗯？” 林小夏闻言才惊觉自己的异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脖子挪开了视线。踏进教室的前一秒，林小夏鼓起勇气对上许言的眼睛，“谢谢”。她说的小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林小夏也不在意说完就抢先一步走进教室，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不再抬头。 许言微微愣怔，而后了然一笑，跟着走进了教室。他看到刚到座位的林小夏就忙得热火朝天，十分好笑，施施然看了一路，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察觉到视线消失的林小夏瘫倒在座位上。很难回想一个中午她都接收到了什么样的鬼信息。许言听力不好？是他听力不好还是快要相信的自己脑子不好？她不自觉地又把护手霜拿在手中，这次她拧开了盖子。撕开塑封的一瞬间，她闻到了小小的铝管中散发出的悠悠甜香，温柔得像枝条上那柔媚的海棠萦绕在鼻尖。樱花味的，她很喜欢。 挤出一点抹在手背，慢慢由手掌抹至手心，护手霜在指尖化开，自己的手也变得柔柔软软的散发着香味，林小夏一时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仿佛此时此刻抹上护手霜的她，才能被自己认可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明明自己之前压根就不在意。 “许言那家伙还挺会选”七七贼溜溜的凑过来“味道真不错” 林小夏突然就有些局促，像是被人发现了秘密“你来一点吗”她捧出护手霜递给七七 “我也试试”七七也不客气，接过去就开始抹“这味道真好闻，我看看什么牌子我也要买……” 林小夏第一次在教室跟别人分享解题思路以外的东西，这么带有女孩子标签、精致的东西。她笑着下意识的看向许言的方向，恰好他也在看她。春天的穿堂风划过，林小夏的发丝被风带起，她没有发觉，只是被许言眼中的光芒迷了眼。 他也坐在风里，林小夏看见他眼角弯弯，缓慢的口型对她说 “不客气” 林小夏的心脏今天有些努力的跳动了，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放大，像一列车驶过，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第7章 同桌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林小夏和许言又没了什么交集。 那小小的护手霜搅和了林小夏好几晚的睡眠，林小夏做梦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棵樱花树。只是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浪漫的美梦，所以她梦到自己的枝条、花瓣都被割下，运到工厂榨汁做护手霜，直接把她吓醒。 精神恍惚间去帮忙的时候，又因为没抓牢鱼，一不小心就被鱼鳍扎到了手心。回家又是止血又是消毒，忙活了好半天才堪堪不影响正常生活，只是手心稍一弯曲就会传来酸痛。简直倒霉透顶。 月考结束，照例是要按照排名来选座位的。林小夏这次考得不错，靠着做出了数学最后一大题，成功位列班级第八，年级前一百。选座位之前七七苦哈哈的问她想坐哪里，林小夏只说想往前坐一点。七七这次第十九名，退步了六名差一点就掉出了班级前二十，已经被老师们列为重点观察对象。林小夏安慰她“我先选位置，到时候你来找我。咱俩也没差多少啦” 林小夏的交际圈并不大，跟同学们的来往也就仅限于交作业和问问题。所以她压根就没有想过会有其他人跟她做同桌。 她总是望着窗外的那棵海棠树，所以这次她选了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来第二排凡是收作业什么的都会慢一些（一般都从后往前收作业），二来也省得让自己总是盯着许言的脑袋发呆。她径直走过去，坐下后就一个劲的朝窗外的七七使眼色。 七七完美接收，夸张地用口型说“等着我！”。 但是林小夏忽略了一个不可控因素。当老师喊到第十一名的时候，许言背着他的书包出现在了门框里。那么高的一个人，晃悠悠的就镶进了门框，林小夏看着他四下打量的眼神，心里有个念头按捺不住的跳出来：他不会要选在她旁边吧。 怎么可能，林小夏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诞。 下一秒，许言就跟她对视上，迈开了步子向她走来。林小夏那个不可能的念头在心里疯长。 “吱——”他拉开了凳子，在林小夏的左边坐下了！班主任站在讲台前，视线跟着许言的移动最终停在了这里，林小夏不敢动。她余光中看到站在走廊里的同学们看着她窃窃私语。好多人都在看她，她僵硬得像一尊石像，目光茫然没有焦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许言若无其事的坐下，而班主任深深看了一眼后也没说什么。一切照常进行，后面的同学井然有序的进入教室。七七在窗外无能狂怒，林小夏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微微侧过脸，就看到七七像只被抢了香蕉的猴子手舞足蹈，在窗外愤愤不平。 终于到了七七，她迫不及待的走进教室，目光定定的看着林小夏，一脸怨念。林小夏突然有种被当场抓住的尴尬，扯着嘴角对七七报以心虚的微笑。她砰的一声在林小夏身后坐下，坐完还不忘探身向前朝林小夏咬牙切齿“你个负心汉，给我个交代！”。 林小夏更不敢动了。 终于是选完了座位，班主任按照个子又进行了微调，就下令开始挪桌子。 林小夏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还没来得及整理东西就被七七扣住了“你给我解释清楚！你背叛我！” 林小夏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也不知道许言这是来哪一出。她只能无力的解释说自己也不知道会这样，但依旧平息不了七七的醋意。 七七也知道林小夏不可能阳奉阴违，只能愤怒的朝看向这里的许言狠狠地瞪了一眼。她不甘心的撇嘴“姑奶奶这次不小心才让某些小人有了可乘之机，咱们下个月再做同桌！” 林小夏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前安抚“好好好，下次一定”。 终于能安心的挪东西了，林小夏松了口气，安慰人这件事可比让她做一张历史试卷还要难。 高中的书本自然是不少的，等林小夏把所有的书本、试卷放置好准备拖桌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知识的重量。手心受伤使不上力气，她只能靠踹桌子才会往前移动，又掌控不好方向，要靠手把着桌子边缘，一使劲手掌又钻心的疼。 林小夏不想让别人发现，只能强撑着慢慢挪。只是真的好疼，她龇牙咧嘴不住地抽着凉气。 七七还是发现了异常，“你怎么了啊”她一脸关切，而后就看到了林小夏贴着创可贴的手掌。她把自己的桌子怼在林小夏桌子的后方，想要一下推动两张桌子。只是一使劲，桌子就会错位朝上拱起，还险些推翻。两个人甚是狼狈。 刚把桌子挪到新位置上的许言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快步走来，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七七一通责怪“愣着干嘛搭把手啊” 他也不恼笑嘻嘻的朝七七作揖“感谢帮我照顾我的同桌”，那一脸贱兮兮的笑把七七气得不轻。 “能不能有点眼力见。这是我同桌，只借你一个月！”七七白眼一翻，揽过林小夏的肩头，宣誓主权。 许言也不纠缠，笑了笑就开始干活。毕竟是男生，三下五除二就把桌子推到了目的地，还顺手把七七的桌子也归到了后面，七七这才有些缓过气。老气横秋的点点头“这才懂事，照顾好我的小夏。” 林小夏看着两人嬉闹的样子，也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大抵是靠窗的缘故，她觉得心里敞亮了好多，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教室逐渐停止了骚动，大家都对周遭新的同学感到好奇，小声的交谈。 林小夏收拾着自己的桌子，刚才慌里慌张中试卷都混到了一起，她得赶紧区分开，省得到时候评讲找半天被老师发现。坐到了第二排还是小心为妙。 一旁的许言游刃有余得许多，他的书都摞在桌子上，自有他的章法。他转身去书包里翻找了一阵，而后拍了拍林小夏的桌子 “你的手冒血了”他目光沉沉的落在林小夏的右手上，与刚才插科打诨的他判若两人“你把创可贴换一个吧” 林小夏看着他的眼神，没办法说出来“没关系”三个字，她觉得他好像比她更在乎自己伤势如何。她刚才已经摁了一会儿伤口，冒出来的血被创可贴吸收晕出一个小小的红点，没想到这都被他看到了。 “唔……我没带新的”林小夏越说越心虚，不知怎的，严肃的许言总让她有点畏惧。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的眼前，匀称、修长，捏着一个未拆封的创可贴，真好看。不像她的手指头，短短粗粗，像胡萝卜。 林小夏有点脸红，但也没有拒绝“谢谢”。她接过来放在桌上，打算先撕开已经弄脏的这个。她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抠了好几次才抠下来。 那个洞扎的挺深的，虽然不大，但不知道是水太脏的缘故还是鱼鳍本身有细菌，尽管林小夏已经消毒过，伤口处还是没能避免肿了起来。她撕开创可贴的功夫，伤口又挤出了一滴鲜血。许言皱了眉 “你先拿张纸巾摁一会会儿止血吧，回家要记得消毒”他已经抽出了纸巾送到她面前 林小夏乖顺的接过纸巾摁在手心，不可避免有些疼，但她不想那么娇气只拧了拧眉，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许言示意她把纸巾拿开，已经不再冒血了。他掀开创可贴封条，对准了掌心的伤口位置覆了上去。一只手虚虚的摁上确定位置，一只手慢条斯理的扯开胶条，小心翼翼的将创可贴粘在林小夏的手掌处，轻轻地剐蹭搞得林小夏整个人从手心到全身都酥酥麻麻。她本想自己来，但这种时候的许言总有一种不让人拒绝的严肃，林小夏犹豫再三还是没拒绝。贴完，他不作声响的把废纸丢进了桌子中间的垃圾袋里，留下林小夏一个人愣在原地慌乱。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 上课铃打响，教室又逐渐安静。林小夏装出一副认真抬头看黑板的样子。余光里能看到许言那张跟平日嘻嘻哈哈不一样的脸，他严肃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林小夏也有些紧绷。思绪翩翩，她有点好奇这种时候许言是在看老师的嘴型还是在听呢…… 唉，看来这个课，是听不进去一点了…… 第8章 打瞌睡 换座位的风波过去，林小夏终于用半个星期习惯了身边坐着许言这个事实。她曾前两天为了避免让他站起来给自己让位置，早早就到了学校。只不过好景不长，别扭不过自己的睡眠，林小夏在今天败下阵来。 距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林小夏匆匆赶到教室。林小夏跟班主任在走廊迎面遇到，缩着脖子叫了一声“老师好”就灰溜溜的钻进了教室，压根不去细看班主任咸菜一样的脸色。 林小夏火急火燎的冲到桌子前，拍拍许言的桌子示意他让开。许言敛起嘴角的笑意，麻利的站起侧身让开，林小夏急忙跨过去，又磕到了小腿，顾不得疼，急忙收腿摔进座位里坐好。 惊魂未定的她喘着粗气，放下书包就找课本准备朗诵。 许言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就瞥见班主任走了进来，只能作罢。 早读开始，照例被打鸡血，照例的“隔壁班声音比我们班大多了”。 老油条们在人群里捣乱，趁机扯着嗓子大喊，一个个脸吼得通红，班主任黑着脸扫视一圈却也说不了什么。 大清早的倒是给人提神。 一节早读课下来喊得忘乎所以，课文背住多少仍是未知数。所以当老师一脸冷漠的走上讲台命令收书默写，下面的同学们总是不约而同的倒抽一口凉气，再晞晞索索的找本子，找笔，企图把战线拉得更长来逃避。 林小夏的记忆力着实算不上优秀，尽管确实读了很多遍，也磕磕巴巴的背诵了好多遍，拿起笔来却还是频频顿笔。她可不想撞到班主任的枪口上，只能假装对着夹满空格的默写本提笔狂写。不敢抬头，也不敢翻书，尽管自己瞥到后排课桌肚里偷偷翻腾的书页，无奈自己选的座位在第二排，实在是离老师太近了。 她趴在本子上，慢慢的向许言的方向挪动。 从刚才她就注意到这小子下笔流畅，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一页纸，已经收起了笔在检查。 “借我看一眼”林小夏鬼鬼祟祟的用气声示意一旁的许言，她又不敢抬头，只能像只乌龟一样，伏在许言的本子旁边。 许言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老师，而后又用胳膊肘把本子向林小夏的方向推了推，上半身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副啥事没有的样子。 从善如流。林小夏也来不及道谢，赶忙对着他的本子进行“完形填空”，一个有素养的同桌应当如是。 终于抄完，老师却没有着急收本子，慢条斯理的扫视了一眼“好，同桌交换。” 林小夏当场傻眼，为自己刚才的丑态懊悔不已。她悻悻然把作业本推过去，把许言的作业本拿过来，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旁边的人小声又清晰的调侃“我看咱俩这默写是不用检查了”。 他悠哉的撑着下巴，点点林小夏的默写本，一双眼睛眯缝着藏不住的狡黠：“一模一样的答案，相煎何太急呀林同学” 林小夏又羞又恼，她瞪了他一眼便逐字逐句的开始检查许言的默写，扭头便忘了人家刚刚救她于水火的恩情，宁可错杀不可错漏！ 许言倒是不在意被盯了一眼，他懒洋洋的靠在后桌上，悠哉的拿着红笔在林小夏的本子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勾，还不忘飘逸的写上一个醒目的“100”。 本子又飘回了林小夏的桌子上，还伴随着一句“以德报怨~”。 林小夏不为所动，专心致志的找他的错，倒也找到一两个语句的漏洞，但大多是“的”“地”之类的细枝末节。检查了三遍后才甘心写上95物归原主。还不忘标榜自己“为了规劝同桌的良好发展”。 许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泄愤，满脸笑意的接回自己的本子，“感谢林同学的提携之恩”。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林小夏愤愤然扭过头，不看他的笑。 倒是许言，探过身子看着她的腿提醒“你要不要看一下你的腿，刚才撞得好像不轻哦” 要是不提醒，林小夏快忘了这一茬，但是经他这么一说，才隐隐觉得腿上有点酸疼。 她弯下腰揉了揉，不在意的挥挥手“没事，习惯了” “护甲真厚”许言撇撇嘴朝她比了个大拇指便不再搭理她。 今天的课也是常规，林小夏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晚弄乱了生物钟的缘故，上课总想打瞌睡。她看着在讲台上眉飞色舞的老师，努力的撑开自己的眼皮，又认命的阖上，老师的身影虚晃格外催眠。 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但是晃晃悠悠，就差在桌子上给老师磕个响头。 “某些同学别以为自己进步一点就得意洋洋，月考只是阶段性的检测。端正你的学习态度！” 老师的声音雷一样的炸在耳边，林小夏感觉这话暗戳戳的，顿时清醒了一半。她抬起头看向老师，正好跟老师对视上，坏了，真说的自己。她急忙换了个坐姿，努力的撑了撑眼皮，做出一副好学的样子。老师暗暗地盯了她一眼才继续开始讲课。 林小夏如临大赦，看着桌子上的文具，思索着如何提神，总不至于要学习古人头悬梁锥刺股吧。梁倒是没有，股也不是不可以刺。 她翻出一支没了墨的笔，粘上一张便利贴，推到了许言的桌子上。 “你要是看我打瞌睡，就用这支笔戳我一下” 许言看着字条上的字，茫然地看着林小夏。林小夏没见过这么笨的人，一把又拿回便利贴，“我实在太困了，帮个忙”。 许言撇了一眼，明白了似的，郑重地点了点头。林小夏这才揉碎了纸条，恢复成端正听课的样子。 清醒的时长总是短暂的。林小夏又开始随风摇摆，微微摆动的身影小小一个但也足够引起老师的注意。 许言左手从右手胳膊下伸出去，面不改色的捏了捏林小夏的手指。 林小夏醒了，她彻底醒了！ 她察觉到不明物体触碰并发现那是许言的手指的那一刻，直接惊呼出声“啊-” “林小夏你给我站后面去”老师终于没有忍住，喝令一声“你这个课还想不想上了”。 林小夏猛然站起身，心里有千万种委屈又没办法说，只能踢了一脚许言，示意他让开。 始作俑者估计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在老师的注视下起身让开，悄悄说了句“抱歉”。 林小夏郁闷至极，她想不通许言到底在做什么。 站在教室后排她看看老师又看看许言，心里犯着嘀咕，倒是确实不打瞌睡了。林小夏环顾教室发现有人在偷偷看小说，又看到七七在收拾自己的头发，更有后排的传纸条画小人，也难怪老师一股子怒火，林小夏突然就理解了，还觉得老师脾气怪好的。 下了课，等老师走出教室林小夏才姗姗回了座位。许言没有去接水，等她回来时他一脸乖巧的赶紧让了位置。林小夏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 “我让你看着我别打瞌睡，你是干嘛呢”她想大声质问，又怕别人听到许言碰了她的手，只能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许言忍俊不禁却也笑得真诚“哈哈抱歉抱歉，我是提醒你别睡觉，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他有些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着抱歉。 “我让你戳我啊，你你你……你干嘛”林小夏看他一脸娇羞惊恐地连连追问 “戳自己多疼啊，我这办法也挺有效的啊。林同学你不要小题大做。” 林小夏一时语塞，自己倒成了那个小题大做的人了？这对吗？她坐回座位，不再跟他纠缠 他碰我手干嘛，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果然是中央空调…… 还林同学……冠冕堂皇！ 第9章 乱 林小夏不知道为什么，许言这小子上课总是斜着身子侧对着黑板，背对着她。她每天上课余光里满满都是许言的毛绒后脑勺。 很在意。虽然坐的是侧边一些，也不至于这样吧。林小夏默默腹诽，觉得自己被莫名的嫌弃了。 这天大课间，林小夏照例跟七七一同去打水。刚走出教室没多远，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许言抱着篮球走在走廊里，额头上汗涔涔的闪着细闪，刘海湿漉漉的在额前晃荡。视线对上，他璀然一笑“哟”！ 林小夏气不打一处来，哟什么哟，打篮球的rapper吗。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并没有打算理会。七七更是不愿意跟这个中央空调多说一句话。 她俩跟没看见人似的。许言也不恼，乐呵呵的抱着球路过。倒算识趣。 饮水机处，林小夏扫视四处没人，小声的说：我过会儿跟你说个事。 七七见她这副模样，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更是兴奋。她连连点头。好好好，咱们快接水。 她俩一步步往楼道里走，林小夏才半是为难的开了口：那天我被老师拎到后面去站着，就是因为许言那家伙。他捏我手指！ 七七震惊。震惊到嘴巴合不上。她一下子抓住林小夏的两个胳膊，丝毫没了八卦的心思。 不是？他想干嘛？为什么！ 林小夏不知道为什么七七这么激动，她的手臂被攥的有点疼，她想掰开七七的手：我让他提醒我不要打瞌睡，结果他就捏我手。 七七一脸恨铁不成钢，也算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手还攥着小夏，这才松开。她下意识的拍着，嘴巴却没有停下： 我听之前别的人说，这小子看上去人畜无害，但是“中央空调”的称号可不是空穴来风。我还有几次碰到他周六日跟一个女生逛街。 说罢她刚松开的手又拉了回去，我说你还是别太相信他的话比较好。我看你跟他走的挺近的，你还是带点提防心吧。 林小夏本来确实有点春心萌动，她这几天总在回想那天的画面，甚至觉得许言总是别扭的扭头不看她是因为害羞？原来都是自己的自我攻略。 七七看林小夏一副沉思的样子，觉得不妙。她赶紧晃着小夏，你不是我想的那样吧，谁都可以他不行哈。乖~ 说罢，语重心长的拍拍小夏的脑袋。这事过去了，我看那小子也没放在心上，别想了别想了。咱们说好一起考去B市的，你可不许分心！ 林小夏还在懊悔中，就被七七拖了回去，一路上她还在絮絮叨叨说许言的空调事迹，林小夏没太仔细听，但真觉得自己真是有些脑子不清醒了。 大课间转瞬即逝，班主任也总是提前到教室。见林小夏回来，许言自动起立开门，林小夏目不斜视的走进座位不曾看他一眼。 班主任咳嗽了两声，班上渐渐安静下来。林小夏察觉到余光里的许言疑惑地看着她，她视若无睹，专心听着班主任的话。 小小的触碰就春心荡漾，她真的是昏了头。 这堂课算是林小夏这段时间以来听得最认真的课了。她看着黑板上的例题，只觉得胸口气短。 她要专注，好好听讲，好好考试。 七七看着林小夏挺直的脊背倍感欣慰。她本来就气许言抢了她的同桌，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敢动手动脚。她要守护好小夏，至少不能是这个许言。 一课结束一课又启，一直到放学林小夏都没再跟许言有任何的交流。这天下午过得飞快，林小夏走在路上的时候才有了时间过去的实感。也是在路上她空下来的脑袋才有了休息的间隙。她不想回想，脑子里却一直重复七七的话。 许言笑得眼角弯弯说自己不是骗子的样子，他一脸认真对她认错的样子，读书分享会上沉静的问她会怎么做的样子，还有，他并不像所见过的其他同龄人，对林小夏在菜市场的样子抱以打探看戏的目光，他没有一点嫌弃，还出手帮忙的样子，林小夏都记得。 这些画面像回忆录一样在脑子里翻转，是假的吗？林小夏不觉得。可是他跟别人嬉笑打闹的样子，从善如流开玩笑的样子，以及明明碰了林小夏却若无其事的样子，林小夏说不在意也是假的。 林小夏有些懊恼，自己的心智太不坚定，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胡思乱想。回想起自己确实有点过于相信许言的话了。 她甚至懊悔自己收了那些打着道歉名号的东西。真是愚蠢！ 林小夏气自己不坚定。 七七说的话在她脑子里回想，许言中央空调的称号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她也确实周六日碰到过他几次。 他喜怒无常的反应总是让林小夏搞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 而他说的那些话，林小夏却下意识的全部相信了。 林小夏很乱。 摊开作业本，醒悟地摇摇头，她要把胡思乱想甩出去。作业还是得写，忙起来就没空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