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勾引清冷美人师尊》 第1章 玄霄宗 “沈师兄!” 微风阵阵,落日熔金,给整个玄霄宗度上了层金光。 一抹紫色的身影飞奔过来,虞宁宁喘着粗气挽起衣袖,向面前人摊开手掌: “我来领碧清峰这个月的份例。” 沈纵顿住要离开的步子,慢悠悠的合起账本冷眼打量着来人。 少女约莫十三四岁,一双大眼睛盛满执拗,尖下巴,扎着两个发髻,紫色的衣裙洗的发白,像是刚从菜地里急匆匆跑出来,额角冒着汗珠,白嫩的小脸和袖口处沾着泥土,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没有!” “没有了?”虞宁宁愣住,反应过来后不禁急切追问。 “我方才都看见了,凌云峰来要也有,无岳峰来要也有,偏我们碧清峰来要就没有!到底是没有了,还是你们月影峰中饱私囊!” “你休要胡说八道。” 沈纵语气颇为不耐烦:“真当我们月影峰跟你们碧清峰这群没人教的野狗一般品性低恶劣!” “你!” “都吵吵什么!” 气氛僵持之际,一个身着蓝色衣衫,面容冷肃的弟子走了出来,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月影锋的弟子。 “齐师兄!” 为首的弟子看清来人后,跟一旁的沈纵对视一眼,神色变得轻蔑,喉间不由挤出一声讽笑: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碧清峰大名鼎鼎的虞师妹啊!” “不知前来有何事啊?” 虞宁宁努力平复了情绪,无视掉齐珣语气中的讥讽,再次冷静的开口: “我来领我们碧清峰这个月的分例。” “份例?” “若我没记错,咱们玄霄宗五个峰不是各发个的吗?” 身后的弟子传来一阵哄笑。 “师兄快别同她多费口舌了,不过是一群没人教没人管的野狗罢了,说的好听些是碧清峰的弟子,你且看看他们那病秧子师尊何时醒来,平日里还不是靠我们月影峰和其他峰主的接济。” 虞宁宁气的眼眶都红了,白嫩的面颊因激动泛起血色:“你胡说八道!我们师尊是为了镇压魔修才会迟迟不醒,岂容你置喙!” 面前月影锋的弟子神色却更加嘲弄:“成日里你们师尊长师尊短的叫着,怕是自从拜入门派连面都不曾见过吧。” “再说了,我们月影锋的东西,凭什么要白白给你们!” “凭他们这群还在练气期的废物,也配待在玄霄宗!” “谁不知道灵韵仙尊是整个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天才,这般天资卓越的人物,怎会甘愿有你们这中平庸的徒弟,日后即使醒了,也未必肯要你们,何必呢?” “若你们识相点,就赶紧滚出玄霄宗!别再往后的宗门大比上给玄霄宗丢脸!”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人群中传来起哄声,虞宁宁指甲深深陷进手掌,全身微微颤栗,气的险些哭出来。 正在此时,门口却突然多了一抹柔弱的身影。 “师兄。” 来人身着一袭粉色罗裙,眉若远黛,面容姣好,这是月影锋最受宠的小师妹苏念禾。 她站了出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虞宁宁,黛眉微蹙,天真无邪般开口: “虞师妹这是在做什么…” 她一出现,原本神色轻蔑不懈的众弟子登时换了副面孔,各各温柔体贴,对着苏念禾嘘寒问暖,从虞宁宁的视角看,就是一群哈巴狗摇着尾巴争先恐后的蹭上去。 “师妹怎么来了。” “师尊要我们去殿前传授心法,见师兄们迟迟不来,特地要我来看看。” 外面天冷,一道传音符的事,何必劳烦师妹大老远跑一趟。” 齐珣看到苏念禾的出现,面上先是出现痴迷的神色,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的眸光一动,转头朝虞宁宁扬起一抹恶劣的笑。 “虞师妹大老远来一趟,总不好叫你白跑一趟,都是同宗门的师兄弟,我们也不好太为难你,不如这般,你回去,把黎师弟叫过来,让他从我□□钻过去,我便将月例尽数发给你们,如何?” 众弟子愣住,转而挤眉弄眼的哄笑起来。 “哈哈哈,没错,叫黎回生那狗杂种过来,好好给我们齐师兄磕个头,从□□钻过去。” “那小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成日里端着一副可怜模样,我早看他不爽了。” “听说他前些年来玄霄宗的时候还是个身染魔气的小乞儿,要不是碧清峰招不到弟子,谁会把他收了。” “你做梦!” 而苏念禾听到黎回生的名字神色一顿,听到后面的话皱眉有几分不满。 “师兄,你们对黎师弟怎能这般过分…” 齐珣时刻关注着苏念禾的表情,见她皱眉不满自己这么对黎回生,眼神不由变得阴鸷,妒意翻涌在其中。 又是他。 想起前日晌午苏念禾偷偷摸摸站在山门满脸羞怯着送给他香囊的模样,心头顿时窜起一股火。 还是揍的轻了。 待他寻个机会,再好好收拾那个贱种一顿。 “既然不要就滚,当真是真是给脸不要脸。” “我们走!”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上,虞宁宁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一面委屈的擦着眼泪,一面走着回到了碧清峰,见她回来,正在打扫的方明溪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 “师妹,月例要到了吗?” 见她不说话,方明溪凑近一看发现自家师妹眼眶红红的,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刹那间眸色一沉。 “他们欺负你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碧清峰的其他弟子全都凑了过来,听虞宁宁抽噎着讲完了事情的经过,各各个神色不忿。 “他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因着我们碧清峰师尊尚未苏醒,其他四位峰主不是一同商议好轮流给我们发月例助我们修炼吗?” “其他峰主还好说,偏月影锋回回都不给,不仅如此,还对我们加以羞辱,是在欺负人。” “我不信月影锋峰主回回都不知情,说不准就是他刻意纵容的!” “旁的便也罢了,我们虽未曾见过师尊,可谁人不知师尊当年是镇压魔修根基受损才陷入沉睡的!他们怎么可以说师尊是个病秧子!” 这种事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几乎隔几日就要上演一次,可即使如此,虞宁宁泪珠还是大颗大颗往下落。 而方明溪他们却低头丧气不已,当年因着自己资质过低却又想留在玄霄宗,才不得已拜入碧清峰,本以为只要留在玄霄宗就能有大机遇,没成想受尽排挤,如今也还是个处在练气期的废物。 玄霄宗共分四峰,三位男峰主,分别是月影峰的顾玄逸,无岳峰的萧瑾和薛怀玉,还有两位女峰主,一个,是凌云峰的林如眉,另一位便是碧清峰的师尊,鹤雪泠。 五位师尊是师兄妹的关系,肖瑾排行第一,薛怀玉第二,林如眉第三,顾玄逸第四,鹤雪泠排行第五。 她虽年纪轻轻,修炼天赋却是极高,灵根更是千年难遇,勤修炼,悟性高,不过百年就超过同门师兄弟成为化神后期,整个修真界谁人不尊称一声灵韵仙尊。 按理来说,这般的天之骄子,想要拜入她门下的弟子应当不计其数,却因在先前仙魔大战中身受重伤,不仅根基受损,还陷入昏迷整整七年之久。 玄霄宗前些年大肆招收天资聪慧的徒弟,考虑到鹤雪泠的身份,肖瑾及其他几位峰主也替她招收了几位弟子,避免碧清峰门前太过冷清。 先前其他峰门的弟子多多少少也听过鹤雪泠的威名,倒也对碧清峰的人以礼待之,只是时间久了,见其还未曾有苏醒之意便渐渐疏远孤立了碧清峰。 而碧清峰又不比别的峰门有师尊时刻教导,修为灵力低下,便总是被月影宗的弟子欺辱。 正在此时,虞宁宁看到蹲到角落里的黎回生。 少年身形单薄,衣着简陋,额前几缕碎发随风摇晃,面容苍白如纸,眉眼精致漂亮却不显丝毫女气,淤痕遍布,嘴角结了血痂,神色瞧着阴郁又可怜,一瞧便知又在哪里受了欺负。 虞宁宁心下一紧,连忙迈着步子走到他面前低声询问: “小师弟,是谁又欺负你了。” 走进一看,才发现不仅是脸上,连着身上也有不少伤口,血腥混着尘土味钻入鼻腔,呛得她眉头一皱。 “他们这次下手怎么这么重,都流血了,回生,你疼不疼?” 然而面前漂亮的少年却始终一言不发,眉眼间萦绕着一股郁气。 眼见他沉默着,虞宁宁心里着急,捏着帕子想帮他将面上的血迹擦一擦,却猛地被方明溪打断。 “师妹关心这个野种做什么?可莫要被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骗了,忘了他当时来到玄霄宗的模样,周深魔气萦绕,平日里性子又沉又闷,这般不讨人喜欢,还不快离他远些。” 他走过来把虞宁宁拉开,还顺手把那块帕子从她手中抽出来扔在地上。 身旁的弟子听了不免面露鄙夷,离他又远了些,一副怕被什么脏东西传染的样子。 黎回生看着落入尘土的帕子,眸色暗了暗,不吭一声。 他生来遍四海为家,不记得父母亲人,早已习惯了旁人鄙夷嫌弃的眼神,自己一路乞讨,穿过魔界,摸索到灵山脚下,听闻玄霄宗招收弟子,恰巧自身资质不错,才拜入玄霄宗。 玄霄宗弟子众多,偏他来时身染魔气又毫无根基,拜入无人看管的碧清峰,本来就不受人待见,偏容貌又好的不止一星半点,引得玄霄宗众多女弟子侧目倾心,久而久之便不免招人嫉恨,欺辱挨打早已成为家常便饭。 莫说是其他峰门的弟子,就连碧清峰也没多少人待见他,还有不少人对他进行暗戳戳排挤。 “师兄,外人便罢了,你们怎么能随意欺辱小师弟?现如今无人能替我们讨回公道,峰门之间怎么能起内斗。”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久久听不到方明溪的回复,远处的虞宁宁传来一声轻叹: “若是师尊在就好了。” 黎回生听到这句话,眸光有一瞬的怔愣。 师尊么? **** 月影锋 太和殿内 苏念禾跟着齐珣回到殿前,众弟子对着背对着自己的紫衣男子恭敬的俯身行礼: “师尊!” “方才在门前同碧清峰起争执的人留下,其余人离开。” 紫衣男子负手而立,嗓音低沉,平静又冰冷。 察觉到语气中冷意,苏念禾有些担心的朝后看了一眼,转身退下。 众弟子面色不禁有些惶恐,唯有齐珣面色如常,语气一如既往的讨好谄媚。 “师尊这是怎么了?何故动气?” “你可知错?” 此话一出,齐珣不由愣住,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师尊,弟子哪里做错了?” 师尊若真是因方才在门外的事动怒,那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欺辱碧清峰的事早已不是一两次,师尊平日里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装作看不见,如今又是为何动怒。 面前人冷笑一声,猛地一甩手,一条长鞭赫然出现在手指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柄本命灵鞭共有九节,周深萦绕着银紫色的雷电,乃是上一任玄霄宗宗主耗费百年修为,以雷晶石和九天玄铁打造而成,是最上等的灵器。 齐珣眸光一抖,惊惧的向后瑟缩着身子:“师尊这是要做什么?” 自己向来是峰门里资质最高的的,如今正在筑基期,,而顾玄逸马上突破元婴期达到化神期,眼下是整个宗门修为最高的,若真受了这一鞭子,修为岂不是要散去大半。 “师尊,子弟知错了,弟子不该嘲讽碧清峰的人,弟子真的知错了,还望师尊饶恕弟子这一次。” 可顾玄逸冰冷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见此也不再同他废话,直接一鞭子抽了过去。 只听齐珣闷哼一声,往后飞去,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倒地昏迷不醒,胸口处赫然出现一道血痕,还隐隐冒着黑气。 其余弟子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一时也摸不准他怎么今日动这么大气。 顾玄逸眸光阴鸷,俨然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倒地不起的齐珣,声音似是凝了冰:“往后整个月影峰上下,谁都不许再提起碧清峰上的灵韵仙尊,若是再让本尊听见一次,便费尽修为滚出玄霄宗!” “齐珣身为你们大师兄,未曾做好榜样,为师今日便略施惩戒,以儆效尤。” 先前说碧清峰师尊是病秧子的弟子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待到他离去,众弟子急忙抬起地上的齐珣,今日这一遭,他的修为怕是已然废一大半,见此也不再耽搁,急忙将他抬走医治。 第2章 蓄意报复 “喂,我说你们长点眼色行么?” “再过几日便是仙门大比了,你们还不赶紧把场地收拾出来,怠慢了其他宗门的长老师尊,你们担待的起么?” 面前名叫采双的女弟子神情傲慢,不满的站在碧清峰的门头催促。 “知道了,我们又不是不记得,已经连着打扫两次了,倒也不必日日来催吧。” “仙门大比在即,届时整个修真界的宗门弟子及有威望的长老都会来,事关重要,必得事事细心,免得有的人耍起懒骨头,关键时候丢了玄霄宗的脸。” “你既害怕我们碧清峰的弟子耍懒骨头,丢了玄霄宗的脸,你又何必来支使我们,叫你们凌云峰的弟子去就好了啊。” 采双看着眼前的虞宁宁,一时语塞。 “又不是我们凌云峰叫你们去的,还不是你们修为低下,没资格参与仙门大比,才被安排去打扫的,自己不争气,有什么脸怨别人。” “还有,顾师公说了,藏书阁及比试的场地,最迟明日便要收拾完,不容有误。” 采双话说完扭头就走,也不管身后的虞宁宁有没有听到,左右明日打扫不干净挨罚的是他们。 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虞宁宁眸光逐渐变的黯淡了些。 翌日早,晨雾未散时,青石板上已落满霜白。碧清峰的扫叶弟子们身披粗麻短打,竹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惊起檐角寒鸦。 “大师兄你又偷懒!”扎着双髻的小师妹叉腰跺脚,咧嘴笑着将扫帚上沾着的晨露甩到一旁发愣的方明溪的道袍上。 小师妹叫柳桃桃,是碧清峰上年纪最小的师妹,众人手上的动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笑看着柳桃桃。 方明溪甩了甩身上的晨露,好笑的一把拎起柳桃桃的领子:“好哇你!小小年纪就跟你虞师姐宁宁那丫头学会捉弄人了!” “谁教桃桃捉弄人啦,师兄好的没想起我,坏的倒是一个不落。”虞宁宁闻言睁大眸子,在一旁不满的嘟囔着。 柳桃桃挣扎下地,回头冲他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方才来时还吵吵着饿,这会儿子倒是生龙活虎的,我看真正耍赖不肯干活的是你吧,你等着,回去就叫你虞师姐给你做饭,吃不完不许睡觉。” 许是想到上次那盘黢黑的油麦菜,柳桃桃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 “我才不吃。” “师兄你忘啦,你上次给师姐打下手,结果把锅给炸了,出来的时候我还寻思是谁家乌鸡打着翅膀飞出来了呢。” 碧清峰众人闻言都不禁抿唇偷笑。 吴桃桃说完就跑,方明溪也将扫帚扔到一旁,笑着去捉她。 黎回生一个人被分到了藏书阁,负责擦拭一排排三尺高的檀木书架。 他听着外头的欢声笑语,将软布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符水里浸湿,一点点擦拭面前的书架,藏书阁的琉璃瓦片吞吐着最后的炽芒,檐觉铜铃被染成琥珀色,摇曳着抖落最后的霞光。 临近黄昏,外面却隐隐约约传来争执声,紧接着便是方明溪便是颇为咬牙切齿的声音:“月影锋方才来人说,藏书阁的门明日就要关上,不许旁人进出。” 怎么回事?” “今日一早,齐珣他们就去了藏书阁,问哪里的管事要了钥匙,把门锁了,以修整书卷为由,不许任何人进入。” “只许我们打扫出力,却不许我们借阅经书修习,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平日修炼便是依靠藏书阁里头的经书,如今突然关了可怎么办才好?” 虞宁宁冷笑一声,猛地将手中的扫帚往前一扔。 “我说月影锋今日怎么没来找我们麻烦,原来是在这等着。” 里面黎回生擦拭的动作一顿,瞧瞧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平日里便算了,我们处处忍让,事事退步,不成想倒是叫他们步步紧逼,我们来玄霄宗是修炼的,不是处处看人脸色的。” “他们敢这般得寸进尺,无非是料定无人提我们讨回公道,叫我们当成软柿子一般揉捏,实在可恶。” “他们这般欺负我们,泥人还有三分气性总得寻个机会报复回去才算完。” 底下的弟子眸光一亮,众人连声附和。 “没错,我们都听师姐的。” “师妹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眼见人群中气氛热烈,虞宁宁冷静的出声打断。 “师兄们莫急,我们本就灵力低下,不敌月影锋其他弟子,若是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找他们麻烦,难保不会被揍一顿。” “所以,我们不能跟他们明着来,还得再想想法子。” 黎回生重新将手中的软布放进水里,轻轻拂过手上新添的伤口。 齐珣前日挨了罚,半夜运功疗伤时又被一条闯入内殿得毒蛇咬伤,昨日不顾身上的伤口,面色苍白气急败坏的带着一群人来找他撒气。 哪怕不关他的事,哪怕他什么都没做错,可在那群人眼里,自己活着便是错。 思及此,他眸中戾色渐涌,另一只手下意识按在伤口上,才刚结痂的伤口经这一按,立刻重新迸发出鲜红的血液。 若虞宁宁他们真能想到什么好法子报复回去,让月影锋的弟子吃些苦头,倒也不错。 周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将书籍放回原本的地方,指尖擦过冰凉的檀木书籍时,顿觉袖口被什么东西勾住,他下意识侧身避让,衣角却已扫过整排书架,沉闷的震颤声中,几本泛黄的古籍如断翅的寒鸦纷纷坠落,其中一本画卷摊开在他脚边。 他下意识垂眸看去,画中只有一女子的背影,身着蓝白色长裙,手持佩剑,青丝挽做流瀑,月白裙裾垂落处,似有银辉流动。 她双手拔剑,方才出鞘的半截银剑倒映出她半张脸上模糊的眉眼,眉若新月初升,眼含幽谭冷月,一股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外头昏黄的日光照了进来,方才画卷砸落时沾染了些许地上未干的水渍,洇湿了半卷画纸。 黎回生眸光沉沉,下意识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望着眼前的画册,半晌过后,他伸手,似是想要触碰画中人,却又在即将碰上时望见起指尖上的血迹。 **** 碧清峰 虞宁宁低头看向摆放在桌上的膳食,碧清峰的弟子普遍灵力低下,与凡人无异,每日都需要进食来维持身体基本运转,因此她在碧清峰开垦了一片荒地,搭建了菜园,平日里除草浇水施肥都是亲力亲为。 她托腮沉思了一会儿,漆黑的眸子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浮起一抹坏笑,白嫩的脸颊处漾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我知道怎么该怎么做了。” 正在用膳的几人闻言一愣:“怎么做?” “自然是,让他们长长教训。” *** 月影锋上下弥漫着一股难闻刺鼻的味道,整整三日了,众弟子修炼虽所不明说,却也都被熏的捂紧口鼻。 “师兄,这到底是什么气味!” 一个小弟子终于忍受不了,捂着口鼻朝沈纵不满的抱怨。 “我怎么知道?”沈纵同样捂着口鼻:“师尊这几日去无岳峰找肖师公和薛师公办事,叮嘱你我要看好月影锋,尽快查查那怪味的来源,院落里乌烟瘴气,搞的大家都没法修炼了。” “你们两个,今晚不许睡觉,去门口盯着,一有什么动静,即刻来报!听到没!” 被叫到的弟子叫坐吴彦和肖志远,平日里是沈纵和齐珣忠实的狗腿子,听到今晚不能睡觉,虽有些不满,但碍于沈纵的威严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 夜色如墨,浓稠的铺洒开来,月光如水,轻柔的穿透斑驳的树影,在青石板路洒下一地银白。 月影宗峰门口,吴彦和肖志远困的直打瞌睡,几道人影鬼鬼祟祟的身影隐匿在墙角,每个人背上背了了两个棕色的深桶,桶内臭气扑鼻。 方明溪皱眉看了一眼身侧的东西,心中确是止不住的得意,还是小师妹的主意好,就该把粪水浇在月影锋门口,治一治他们的臭毛病。 只是今晚却有些不顺利,门口一直有有两道讨人厌的身影,迟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被夜里冷风刺激的打了个喷嚏。 “师兄,你方才打喷嚏了吗?” 肖志远摇了摇头,觉着有些不对劲,低头嗅了嗅空气中愈加浓烈的臭味。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猫着身子向墙角隐匿的角落走去。 吴彦走在最前面,循着味道一路朝前,直到在黑夜里对上另一双眸子。 空气静默了两秒,旋即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师兄!师兄!这里有人!” 方明溪也未曾想到吴彦竟然摸黑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心下一急,伸手从后揪住他的衣领阻止他逃跑。 吴彦只当时有什么魔物在此作祟,惊惶害怕下也忘记施展法术,只得死命挣扎着,不料一脚绊倒脚下摆放的木桶,咚的一声栽倒,桶内的粪水也随之泼洒一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师兄救我!师兄救我!” 刺鼻的味道四散开来,吴彦彻底崩溃了,被吓得涕泪横流。 肖志远在外头听见师弟凄惨的叫喊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本想进去营救,又见墙角处漆黑一遍,一时拿不准注意,最终一咬牙跑到峰门口大声叫嚷起来。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吴师弟被魔物袭击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月影峰上下灯火通明,齐珣带着众弟子披着衣服就出来了,乌泱泱的一群人冲向门外,却又不约而同的捂住口鼻。 几个腿快的弟子一把薅起离他最近的黑衣人,直接把他的面罩拉了下来。 “师兄快看,是碧清峰的方明溪!” 方明溪朝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心领神会跑去碧清峰报信。 虞宁宁这几日晚上都没敢合眼,听到外间传来争执的声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起一旁睡眼惺忪的黎回生,带着众弟子往月影锋跑。 等赶到时才发现方明溪等人被月影锋的人五花大绑,齐珣还叫嚷着要去无岳峰主持公道。 黎回生看着眼前的情形,眼前一阵黑线。 一看自己的师兄要被拉走,碧清峰的弟子一时气血上涌,脑海里紧绷着的弦终于断裂。 “齐师兄快看,他们来了!” 齐珣往后看去,一双黑眸充斥着狠厉之色,虞宁宁不知晓月影锋内发生的事,便也不知晓齐珣的修为被废大半一事,如今被他这么看,倒是有几分骇人。 若要跟月影锋的人硬碰硬,必定会被按在地上摩擦,虞宁宁余光瞥见角落里的木桶,心下顿时有了注意,强忍着臭气抱起狠狠朝前一泼。 粪水四溅,人群中爆发尖叫声,而这一泼仿佛点燃碧清峰弟子的理智,一个接一个抱起粪桶朝前泼去,人群中尖叫声不断。 月影锋的人怎么没想到怎么会变成这样,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喝:“师兄快看!我们墙边被人施了障眼法!” 众人离了法术这才看清自己墙头全是干涸的粪水,这些天的臭味有了来源,他们心窜出一股火,心一凛,干脆破罐子破摔,也拿起粪水朝他们泼去。 “虞宁宁,你如今这般模样同泼妇有何异!等我们师尊回来,定要把你们全都赶出去!” 苏念禾红着眼睛冲泼的最凶的虞宁宁嚷到。 “闭嘴吧你!” 虞宁宁又抱起一桶粪水对着她临头泼下,将她身上粉色的纱裙染的污秽不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虞宁宁,我跟你拼了。” 苏念禾看着满身秽物气的哭了出来,她在峰门里向来被师兄弟们捧在手心,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气之下,直接上手开始扯她的头发。 虞宁宁单手治住他:“你也就这点能耐了!成日里装无辜扮可怜,喜欢回生还要吊着其他师兄弟,害他白白挨了那么多打,届时在佯装温柔良善关心关心,谁吃你这套啊!” “平日里你和你师兄是私下怎么贬低欺辱碧清峰的,今日我就要找你讨回来!” 她高高举起巴掌正准备落下,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扯开,紧接着一道掌风朝她胸口袭来。 虞宁宁当闷哼一声,被拍的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喉间顿时涌起一股腥甜。 周围立即安静下来,月影锋弟子惊喜的喊道:“是师尊,师尊回来了!” 方明溪扶住虞宁宁,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的顾玄逸。 来人面色冷肃,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怒气。 “什么东西,也敢来月影锋撒野。” **** 无岳峰太和殿 云雾裹挟着青苍古柏的气息漫过鎏金门,一派肃穆祥和。 殿内,碧清峰众弟子被压着跪在玄霄宗五位师尊面前。 柳桃桃还未睡醒,骤然被压到太和殿,不禁觉着有些委屈,红着眼眶撅嘴就想哭。 薛怀玉摇着手中的折扇,颇有些头疼的看着面前的人,上头坐着的是玄霄宗其他三位峰主。 “这是又怎么了?” 一旁的齐珣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一时间,太和殿落针可闻。 薛怀玉蹙着眉头,掌心腾起一股温润灵力,抵住虞宁宁后心命门,缓缓流入经脉,她苍白的脸色这才好一些。 林如眉睁大眸子,一脸不可置信的开口:”所以,你们就把粪水泼到他们身上了? 薛怀玉摇着折扇对着虞宁宁调侃:“瞧你这小丫头白白净净可爱的紧,没想到歪点子不少。” 虞宁宁唇色苍白,眼神望向主殿尽头的白玉高台,神情执拗:“我们没错!” “还是个犟的!” 顾玄逸冷笑一声:“你们碧清峰上下,还真是欠管教!” “连我月影锋的人都敢欺负,往后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我且问你们,何人是主谋?” 虞宁宁抿了抿唇,半晌,正要开口承认,一旁的方明溪咬了咬牙,狠狠将一旁的黎回生推了出去。 “是他的主意。” 顾玄逸眯起眸子冷眼打量面前的垂着眸子的少年。 “是你?” “不关黎师弟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何须栽赃到旁人身上。” 虞宁宁无视方明溪在一旁焦急的眼神,眸光坚定,背影笔直。 林如眉轻叹一声,师妹陷入沉睡迟迟不醒,碧清峰上下无人管教,瞧着也是可怜的紧,是以忍不住替他们辩解一两句。 “碧清峰虽无人时时刻刻管教,但我和师兄们也常常去看管,其中是否有什么缘由是我们不知晓的。” 方才一直沉默的肖瑾此刻却开了口:“既如此,师弟以为如何?” “如何?” 顾玄逸冷笑一声:“他们拜入宗门几年修为毫无长进,想来是资质愚钝。” 他坐在台上,手指轻轻摩挲过刻着云纹的鎏金椅背。 “既如此。” “那便滚出玄霄宗罢。” “师弟!”林如眉皱眉不悦的开口。 连薛怀玉都不忍开口:“师弟,这般惩罚是否太过了,况且我们连基本基本缘由都不知晓。” “不管有何缘由,错了便是错了。” 底下碧清峰众人听见此话,面色霎时一白,月影锋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其余峰的弟子则是有些不忍。 拜入玄霄宗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即使碧清峰众人的修为低下,可放眼整个灵山,资质也是相当不错的。 殿内霎时变的安静不已,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生怕顾玄逸发怒殃及到自己。 正当气氛僵持之际,殿门外传来一声闷响,似天边滚过的惊雷,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的呼吸为之一滞。 紧接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守在琼华殿的弟子有些慌张的跑了进来。 “禀,禀告师尊,瑶池有异动!水棺碎了!” “什么?!” 顾玄逸眉心狠狠一跳,面色霎时间变得难看。 与之不同的是,林如眉面色凝重的站了起来,师妹的水棺在瑶池,如今出现异变,在联想起面前弟子紧张的神色,怕不是师妹从前的仇家寻来了。 “是何人敢闯琼华殿,那水棺中的灵韵仙尊呢?可有事?” 薛怀玉颤抖着将折扇合了又开:“我们还是快些去琼华殿看看吧,若是魔族旧部真的找到师妹如今的位置,那便危险了。” “诸位师公,且,且慢。” 那小弟子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灵韵仙尊无事,她,她醒了。” 众人大惊:“你说什么?” 第3章 醒了 “弟子不敢信口胡诌,灵韵仙尊她真的醒了。” 肖瑾沉默着,与顾玄逸对视一眼,带领众人往琼华殿的方向赶去。 路上不乏有人叽叽喳喳问先前的那位小弟子:“你可曾看到那位灵韵仙尊的容貌?” 他摇摇头道:“灵韵仙尊背着身子,我只隐约瞥见一张模糊的侧脸,远远瞧着倒是仙姿玉骨。” “听闻灵韵仙尊修为高深,已是化神后期,传言可有误?” 他们拜入玄霄宗时就听过鹤雪泠的威名,如今马上得见那位传闻中的天之骄子,更是好奇不已。 那弟子有些哭笑不得:“灵韵仙尊方醒,我怎知其修为如何。” “那她如今既醒了,碧清峰弟子眼下困境岂非迎刃而解了。” 一旁的苏念禾看了看碧清峰众人的位置,眼神轻蔑又憎恶:“凭那位灵韵仙尊醒不醒,我只知道,某些人今日是一定要滚出玄霄宗了。” 说罢又忍不住看了看隐匿在人群中黎回生,心头不免一动,到底是自己心悦之人,回头她求求师尊将他留在月影锋就是了。 柳桃桃听着前面的窃窃私语,睁着水灵灵的眸子好奇的扯了扯虞宁宁的一角:“师姐,师尊真的醒了吗?” 虞宁宁瞥了一眼柳桃桃,冲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黎回生跟着众人走在后面,唇畔禁抿着,因着方才被方明溪推出来的缘故,看似冷静,心跳却响彻耳畔。 黎回生本就不招人待见,方才又被推出去顶罪,哪怕虞宁宁及时出来承认,怕是也得殃及到自己,他如今修为不够,暗处的毒虫也尚且不能完全操控,实在不能离开玄霄宗。 他垂眸暗自思忖,心下顿时有了计策。 林如眉等人先行进去,留下其余的弟子,日光照在面前的鎏金色的牌匾上,不禁叫人晃了神。 不过半晌,前方传来动静,黎回生跟着众人的步子,抬脚踏入殿门那一刻,檐角悬着的青铜风铃骤然轻响,他心头一动,任由寒气裹挟着千年玄冰的清冽扑面而来。 踏进殿内后,四周平静的异常,他下意识抬眸,饶是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却还是不禁愣在当场。 年轻女子座与白玉高台,面容冷清,单手支颌,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三个玉镯依次排列在上,玉质温润剔透中泛着柔和的光泽,乌发红唇,漂亮的惊人。 她身着月白色长裙,眸中清冷一片,瞳色浅淡如琉璃,清澈中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肌肤白的近乎透明,摆袖口处以银线织就了大片的海棠花,殿内蔼蔼浮光撒在上面,似是潺潺流动的月光。 眼前人听到声响,淡淡抬眼打量众人,鸦青色的长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随风摇晃,如云絮不经意掠过月轮,将清冷的光晕晕染的朦胧。 其他峰门的弟子早已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平日里只知晓碧清峰的灵韵仙尊修为高深,因仙魔大战陷入沉睡七年之久,却未曾料到容貌也是万里挑一。 林如眉朝着门口呆站着虞宁宁一行人招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见过你们师尊!” 方明溪看着面前清冷疏离的师尊,心下不免紧张,伸手拽了拽发愣的虞宁宁。 碧清峰弟子抬头仰望着面前人,被称作师尊也不曾有任何反应,只是往下轻轻一瞥,并不做声。 鹤雪泠打量着面前这一群面容青涩的徒弟,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虞宁宁小心翼翼的观察者面前人的神色,心里不免有些慌乱,却仍旧小心翼翼的开口:“弟子虞宁宁,见过师尊。” 她寻声抬眸,见面前站着个面容略显苍白的小丫头,言行举止中透着小心翼翼,声音发着颤,连身上的衣衫也污秽不堪。 虞宁宁察觉到鹤雪泠的目光,面上那团火烧到了耳边。 “身上这是怎么了?” 清冷的嗓音响起,哪怕鹤雪泠放缓的语调,想尽量柔和一些,却还是冷的在场众人打了个寒颤。 “我…” 虞宁宁嗫嚅着了几声,迟迟说不出口。 薛怀玉叹了口气,俯身朝鹤雪泠耳语了几句,讲事情的始末说了个清楚。 鹤雪泠听完后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不由打量起面前年岁尚小的的徒弟,唇角不由扬起一抹极浅淡的笑。 见上首鹤雪泠迟迟不出声,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要我说着碧清峰的弟子也太丢人了些,鹤师公刚一醒就摊上这么大的麻烦。” “那月影锋的顾师公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方才不是还要让他们滚出玄霄宗,鹤师公想必也不会为了一群废物得罪他。” 下面窃窃私语声不断,鹤雪泠瞥见台下柳桃桃桃眼泪吧嗒吧嗒掉,还不忘记把鼻涕糊方明溪一袖子的模样,却并不打算出声制止。 薛怀玉先前已经同她讲清楚招收弟子的缘由,不过是误打误撞拜入了碧清峰,算不得数。 更何自苏醒以来,修为被压制不说,心脉也在跌入缚灵河时被鬼雾草侵蚀,倒真真成了个病秧子,她无法教导她们,也不愿教导她们。 台下的虞宁宁眼眶有些发酸,强忍着眼泪一句话不说,是自己带着师兄弟们丢人在先,师尊若要因为这个不要她也是理所应当。 许是见她有些可怜,亦或是台下众人的议论声有些聒噪,半晌,鹤雪泠还是开口询问:“可是事出有因?” 虞宁宁诧异抬眼,却撞见鹤雪泠唇边温柔的笑意,眼泪霎时不受控制般簌簌落下。 “是,是月影锋的弟子欺辱我们在先,我们不得已在出此下策的。” “不怪虞师妹!” 其余人连声附和,争先恐后着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虞宁宁抹了把眼泪,还不忘将一旁的黎回生拽了出来。 “师尊你快看,黎师弟身上的伤都是他们干的!” 鹤雪泠渐渐收起了唇边的笑意,看清面前的人。 少年身形瘦弱,本该清澈漂亮的眼睛罕见的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郁气,面上新伤添旧伤,嘴角还有未曾干涸的血迹,衣衫比起碧清峰其他弟子还要破旧。 被拉出来也抿紧唇一言不发,始终沉默着。 黎回生骤然被拉出来,猝不及防对上一清冷的眸子,罕见的露出几分无措,下意识拉紧衣袖,想遮住衣衫上的污秽。 “谁做的?” 齐珣和沈纵对视一眼,虽然看出来了那位灵韵仙尊不大想收徒弟的模样,心中却还是隐隐发毛,同时也有些不忿,灵韵仙尊刚一醒就开始装无辜可怜,待会儿指不定要怎么告状,真真是卑鄙小人! 黎回生摇了摇头:“无人欺辱弟子。” 这话倒是让在场的众人愣了愣,想不到面前的少年竟如此大度。 “果真没有?” “没有。” 一声叹息自上方传来:“你且上前来。” 黎回生犹豫着往前走了两步,直到鼻尖传来淡淡的冷香才顿住步子。 灵力凝聚在的指尖,额间传来冰凉的触感,身上的伤口一瞬间愈合,连带着衣衫上的的污秽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黎回生动也不敢动,有些慌乱的垂下眸子,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仿佛飘在云端,眸底的郁气散的一干二净,露出一瞬的清澈。 然而眼前温和的场景不过一刻,下一瞬,鹤雪泠便冷了神色,朱唇轻启,冷冷吐出两个字: “废物。” 众人一愣,黎回生也呆呆望着她。 鹤雪泠望他,声音平静又冰冷: “旁人欺辱你,你便任由他们去,从前我且信你是修为不够,无力自保,如今为师在这,只是叫你开口指认,你却连这都不敢,若只有这点胆量能耐,倒也不必留在碧清峰丢人现眼。” 言必,一把剑的扔在黎回生脚边,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同一时间,鹤雪泠腕上的三枚玉镯顷刻间消失不见。 那剑通身以万年玄冰打造,剑身流转着寒玉般的清辉,剑格处镶嵌一枚残月型白玉,周身萦绕着一抹幽兰。 有人立即眼尖的认出:“那是上古神器碎月三叠幻化出的照雪剑!” 殿内气氛忽的静默一瞬,旋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议论声。 “这照雪剑是灵韵仙尊的贴身配剑,威力强悍自是不必说,灵韵仙尊把剑给黎回生那小子,难不成真要帮他讨回公道。” 黎回生听着台下的窃窃私语,眸光微颤,俯身艰难的拾起照雪。 他踉跄着拿稳剑,下一瞬,充沛的灵力席卷全身,那是一股无形的,干净的,纯粹的力量。 鹤雪泠仍旧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意思显而易见,她要他拿着这把剑,将从前忍受的屈辱,一一讨回来。 “师妹,不可!” 一旁的林如眉见此情景,不由急切的开口提醒,无论从前欺辱黎回生的是谁,都万万受不住今日这一剑。 黎回生却是充耳不闻,冰冷的剑锋指向远处的面露惊惶的齐珣和沈纵身上。 “住手!” 方才一直未发一言的顾玄逸站了出来,脸色算不得好看,他静默一瞬,终于抬眼望向那双无数次午夜梦回之际,萦绕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散的眸子。 顾玄逸喉结滚动,喉间干涩无比,伴随着胸腔那压抑的沉闷,轻轻唤了出来。 “师妹。” 顾玄逸一出来,鹤雪泠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变的更加冰冷,眸中只一瞬流露出一丝暴戾的杀意,不过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心中有些诧异,灵韵仙尊虽瞧着清冷不近人情,可方才对着自己徒弟也罕见的露出几分温色,如今一看到顾玄逸便又冷了神色,其中缘由是在叫人琢磨不透。 “敢问师兄,我碧清峰的弟子是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滚出玄霄宗?” 顾玄逸移开眼:“碧清峰弟子平日疏于管教,品行低劣,资质平庸修为不高,如今更是做出此等有损峰门颜面的事,实在不配留在玄霄宗。” “呵。” 鹤雪泠冷笑一声,化神后期的威压如实质般朝台下落下,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有几个修为低下的弟子当场惨白着脸跪倒在地,心中不禁暗暗咂舌,化神后期的威压,果然不容小觑,同时也明白,鹤雪泠是真为了碧清峰弟子动了怒。 “配与不配,何时由师兄说的算了?” “疏于管教,品行低劣,欺辱同门,你们月影峰可认?” 月影锋弟子听此心下不免有些慌乱,下意识看向顾玄逸。 顾玄逸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平定心绪开口:“齐珣和沈纵两人我昨日已经惩处过,此事月影锋碧清峰各有错处,不若各退一步,不予追究如何?” “师兄。” 鹤雪泠望着他,轻轻唤出声,这声师兄叫的平静的很,却又无端蕴着冷意,叫人心头一紧。 “我只是昏迷了七年,不是死了,我脾性如何?你应当知晓。” “既是我碧清峰的弟子,我便绝不容许旁人随意欺辱。”她冷然出声,不难听出其中怒气。 “你欲如何?” “凡寻衅滋事者,带头弟子每人人散去一半修为,其余人按照门规站在玄霄宗各罚三十鞭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至于他们两个。” “师兄择一人,逐出宗门。”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小惩大诫,分明是要将碧清峰这些年受的屈辱一一讨回来。 碧清峰众人则是一改先前颓废的神色,眼神亮的惊人。 她顿了顿:“另外,这七年占了碧清峰多少月例,多出三倍,一分不差的的送到碧清峰。” 顾玄逸面色铁青,却强忍着不发一言 。 一旁的黎回生收了剑,恭敬的递到鹤雪泠身前。 “师尊,剑。” 鹤雪泠接起剑站起身朝门外走,与顾玄逸擦肩而过。 “我的人我带走,今日之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