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你的遗书,而我是你的遗产》 第1章 空难 深夜的暴雨砸在窗户上,像无数细碎的子弹。 林星澈蜷缩在沙发里,指尖捏着手机,屏幕上是十分钟前弹出的新闻推送—— 「商氏集团专机坠毁太平洋,无人生还」 配图是漆黑的海面,探照灯扫过漂浮的残骸,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雪球趴在他脚边,不安地“喵”了一声。 林星澈没动。 他的长发散在肩头,发梢还滴着水,身上的睡衣是商言辞的,宽大的领口露出锁骨上新鲜的吻痕——那是昨晚男人临上飞机前留下的。 “三天就回来。”商言辞扣好西装袖扣,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乖一点。” 林星澈当时哼了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谁等你。” 现在,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葬礼) 葬礼那天下着小雨。 林星澈穿着全黑的西装,长发束在脑后,露出苍白的脸。他站在墓碑前,指尖抚过冰冷的石碑,上面刻着商言辞的名字,底下是一行小字: 「爱是常觉亏欠」 ——这是他自己选的。 商浮冉站在他身后,手里撑着黑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砸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像一道无形的墙。 “节哀。”有人拍拍林星澈的肩。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商言辞在笑,那是他很少对旁人流露的表情。 林星澈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他缩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腕缠着纱布。商言辞红着眼眶把他搂进怀里,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林星澈,你要是敢死,我就把全世界都烧给你陪葬。” 现在,食言的是商言辞自己。 (遗物) 律师宣读遗嘱时,林星澈坐在窗边,怀里抱着雪球。 “商先生名下所有财产,包括商氏集团股份、不动产及私人收藏,全部由林星澈先生继承。”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商浮冉面无表情地听着,指尖在膝盖上敲击,节奏和他兄长思考时一模一样。 “此外,”律师推了推眼镜,“若林先生发生意外,所有资产将捐赠给心理健康基金会。” 林星澈突然笑了。 ——商言辞连死后都在拴着他。 (夜晚的崩溃) 林星澈坐在浴室的地板上,手腕上的血痕混着热水,在瓷砖上晕开淡粉色的痕迹。 雪球焦急地用爪子扒拉着门,叫声凄厉。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商浮冉一脚踹开门,瞳孔骤缩—— 林星澈抬头看他,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水还是泪:“他答应过……不会丢下我的……” 商浮冉一把将他捞起来,扯过毛巾按住他的伤口,声音发抖:“……疯子。” 林星澈靠在他怀里,长发湿透,像一团纠缠的海藻:“浮冉……” 他轻声唤道,像是确认什么似的,指尖揪住商浮冉的衣领:“……你还在。” 商浮冉的心脏狠狠一颤。 ——他忽然明白了哥哥为什么甘愿被这个人束缚一生。 第2章 骗子 林星澈已经三天没出卧室了。 雪球蹲在门口,爪子不停地扒拉着门缝,发出细弱的“喵呜”声,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商浮冉端着餐盘站在走廊上,餐食已经换过三次,每次原封不动地凉透,再被佣人收走。 他抬手敲了敲门,声音放得很轻:“……林星澈。” 没有回应。 商浮冉的指尖悬在门把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房间里一片昏暗,窗帘紧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酒精的气息。 林星澈蜷缩在床角,长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身上只套了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大开,露出锁骨上已经泛青的咬痕。他的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点点猩红,指尖无意识地揪着床单,骨节泛白。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头,眼睛在黑暗中像两潭死水,没有半点光亮。 “……滚出去。” 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商浮冉没动,只是将餐盘放在床头,伸手去开灯。 “别开!”林星澈突然抓起枕头砸过来,声音陡然拔高,“别开灯!” 枕头砸在商浮冉胸口,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雪球趁机蹿进来,跳上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林星澈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安慰他。 林星澈垂下眼,手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落在了雪球柔软的毛发上。 商浮冉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他见过林星澈张扬的样子,见过他娇纵的样子,甚至见过他脆弱的样子——却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仿佛整个人从内部坍塌,只剩下一具空壳。 “你得吃点东西。”商浮冉低声说,将餐盘往他面前推了推。 林星澈盯着盘子里切成小块的牛排,突然笑了:“他切的?” 商浮冉一怔。 “他每次……都切得这么小。”林星澈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牛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怕我噎着。” 他的眼眶突然红了,猛地将餐盘掀翻,瓷盘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他不在了!”林星澈嘶吼着,声音破碎,“他不在了……我他妈吃什么……有什么用……” 雪球被吓得跳下床,躲到了商浮冉脚边。 商浮冉站在原地,看着林星澈崩溃的样子,心脏像是被钝刀一点点割开。 他忽然上前,一把将林星澈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他的骨头。 “你还有我。” 商浮冉的声音低哑,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林星澈僵在他怀里,像是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忽然笑了,笑声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嘲讽:“你?” 他抬头,盯着商浮冉的眼睛,一字一顿:“你算什么东西?” 商浮冉呼吸一滞,却仍没松手。 林星澈挣扎起来,指甲在他脖子上抓出几道血痕:“放开我!滚出去!你们都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商浮冉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的吻,只是单纯的触碰,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抚。 林星澈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商浮冉缓缓退开,拇指擦过他的唇角,声音低哑:“……我在这里。” 林星澈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抬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啪!” 清脆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 商浮冉的脸偏到一边,唇角渗出血丝,却仍没松手。 林星澈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眶通红,像是要哭,却又死死咬着唇,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骗子。” 他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是叹息。 商浮冉将他搂得更紧,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沙哑:“……嗯,我是骗子。” “所以,别信我。” “……只要利用我就好。” 雪球悄悄跳上床,蜷缩在林星澈脚边,尾巴轻轻缠上他的脚踝。 窗外,夜色深沉,星光黯淡。 而房间里,两个破碎的灵魂紧紧相拥,像是末日前的最后慰藉。 第3章 咽下去 (公寓) 林星澈坐在浴室的瓷砖地上,指尖捏着那瓶安眠药,药片在瓶子里哗啦作响,像是某种无情的倒计时。 浴室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渗进来,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他的长发散乱地垂在肩头,发梢还滴着水,身上的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口敞开,露出锁骨上已经淡去的咬痕。 雪球蹲在门口,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咕噜”声。 林星澈低头看着它,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乖,出去。” 雪球没动,反而往前走了两步,尾巴紧紧缠住他的脚踝。 林星澈没再赶它,只是拧开药瓶,倒出一把白色药片,摊在掌心。 月光下,药片泛着冷冰冰的光。 他盯着看了很久,忽然想起商言辞最后一次离家前,捏着他的下巴警告:“再敢乱吃药,回来收拾你。” 现在,那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星澈仰头,将药片全部塞进嘴里,干涩的苦味瞬间在舌尖蔓延。他伸手去摸水杯,却发现杯子早就空了。 雪球突然“喵”地一声尖叫,猛地蹿上来,爪子拍在他的手腕上,药瓶被打翻在地,剩下的药片撒了一地。 林星澈怔了怔,随即苦笑:“……连你都管我。” 他的喉咙滚动,艰难地将药片咽下去,苦涩一路灼烧到胃里。 浴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商浮冉站在门口,呼吸急促,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像是狂奔而来。他的目光落在林星澈掌心的空瓶上,瞳孔骤然紧缩。 “吐出来。” 他一把将林星澈拽起来,手指卡进他的齿关,声音嘶哑:“吐出来!” 林星澈挣扎了一下,却被商浮冉按在洗手台上,后背抵着冰冷的瓷砖。他的长发散在脸侧,遮住了半边表情,只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 “……晚了。”他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已经咽下去了。” 商浮冉的呼吸一滞,随即猛地将他扛起来,大步走向卧室。 “去医院。” 林星澈在他肩上挣扎,指甲在他背上抓出几道血痕:“放我下来!我不去!” 商浮冉没理他,径直走到门口,却被雪球拦住了去路。猫咪炸着毛,挡在门前,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某种无声的阻拦。 “让开。”商浮冉声音冰冷。 雪球没动,反而“喵”了一声,转头看向林星澈。 林星澈突然笑了,声音虚弱:“……它比你聪明。” 商浮冉低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唇色泛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你吃了多少?”他声音发抖。 林星澈歪着头,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笑了:“……足够睡很久。” 商浮冉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他一把扯过床头的电话,拨通了急救号码。 林星澈躺在床上,视线渐渐模糊。他望着天花板,忽然轻声说:“……商浮冉。” “嗯。” “如果我死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你会不会……记得我?” 商浮冉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声音低哑:“你不会死。” 林星澈笑了笑,眼皮越来越沉:“……骗子。”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只是无力地垂落在床边。 雪球跳上床,轻轻舔了舔他的指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窗外,月光依旧冰冷。 而房间里,只剩下商浮冉压抑的呼吸声,和雪球不安的“咕噜”声。 第4章 谎言 救护车的红灯在夜色中闪烁,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寂静。 林星澈被推进急诊室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脸色苍白如纸,长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着担架床单,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商浮冉站在走廊上,指节攥得发白,西装外套上还沾着林星澈挣扎时蹭上的水渍。雪球被护士暂时拦在门外,焦躁地用爪子扒拉着玻璃门,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急诊室的方向。 “患者意识模糊,血压偏低,但生命体征平稳……” 医生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商浮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盯着急诊室上方的红灯,脑海里全是林星澈那句“足够睡很久”。 ——如果他真的…… 商浮冉猛地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 半小时后,急诊室的门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表情有些微妙:“患者没有生命危险。” 商浮冉猛地抬头:“什么?” “他吞下的不是安眠药。”医生递过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几片白色药片,“这是维生素B族,最多会引起轻微肠胃不适。” 商浮冉怔住,指尖微微发抖:“……不可能。” 他明明亲眼看到林星澈从药瓶里倒出药片,那瓶子上清清楚楚标着「□□」——强效安眠药。 医生推了推眼镜:“药瓶标签是伪造的,我们检测过,瓶子里原本装的就是维生素。” 商浮冉的呼吸一滞。 ——有人换了药。 (回忆闪回) 三周前,商言辞的私人书房。 男人站在药柜前,将一瓶维生素片倒进「□□」的空瓶里,然后撕掉原标签,重新打印了一张贴上。 管家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先生,如果林先生真的……” “他不会。”商言辞头也不抬,声音冷静,“他只是需要‘自杀’这个选项来缓解痛苦——但我不会给他。” 他将药瓶放回抽屉,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瓶身:“……让他恨我也好,至少能活下去。” (现在) 病房里,林星澈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地聚焦在天花板上。 他的喉咙火辣辣地疼,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闷闷的难受。 ——没死成。 这个认知让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 “醒了?” 商浮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低沉沙哑。 林星澈侧头看他,目光落在对方泛红的眼眶上,微微一怔。 “……你哭了?”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商浮冉别过脸,喉结滚动:“没有。” 林星澈轻笑,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被单:“……骗子。” 他的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药瓶,突然僵住——瓶身上的标签被撕开一角,露出底下「复合维生素B」的字样。 林星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伸手抓起药瓶,指尖发抖地撕开整个标签—— 「复合维生素B,每日一片」 ——根本不是安眠药。 林星澈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眶瞬间红了。他死死攥着药瓶,指节泛白,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他换了我的药……” 声音支离破碎,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商浮冉沉默地看着他,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得喘不过气。 林星澈突然将药瓶狠狠砸向墙壁,塑料瓶在墙上弹了一下,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商浮冉脚边。 “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我会……”林星澈的声音发抖,眼泪终于砸下来,“……连死都不让我死……” 商浮冉弯腰捡起药瓶,指尖摩挲着瓶身上那个小小的记号——那是哥哥惯用的签名缩写。 他忽然明白了。 ——哥哥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他换了药,改了标签,甚至可能早就叮嘱过医院……一切都是为了确保林星澈哪怕走到绝路,也会被强行拉回来。 “他爱你。” 商浮冉轻声说,将药瓶放回床头。 林星澈抬头看他,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在被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我知道。” 他闭上眼,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所以更恨他。” 第5章 如果他想我活着 医院的窗帘被夜风吹起,月光斜斜地洒在林“爱就是让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承受这种痛苦?” 星澈的病床上。 他盯着天花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单,药瓶就放在床头,标签被撕开一半,露出底下「复合维生素B」的字样。 商浮冉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他,指节微微发白。 林星澈忽然笑了。 “真可笑……”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他连这个都要管。” 商浮冉没说话,只是将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 林星澈没接,目光落在窗外的夜空上:“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死吗?” 商浮冉的呼吸微微一顿。 “不是因为难过……”林星澈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是因为太疼了。” 他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这里,每一天,每一秒……都在疼。” “像被人活生生挖走了一块,空荡荡的,漏着风……”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听不见。 商浮冉的指尖微微发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他换了我的药。”林星澈突然说,唇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他知道我会这么做……所以连这条路都给我堵死了。” 他转头看向商浮冉,眼眶通红,却没有眼泪:“……他凭什么?” 商浮冉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因为他爱你。” 林星澈怔了怔,随即笑了,笑声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嘲讽:“爱?” “爱就是让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承受这种痛苦?” 他的声音发抖,指尖死死揪住被单,骨节泛白。 商浮冉看着他,忽然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林星澈的手指冰凉,像是没有温度。 “不是一个人。”商浮冉的声音很低,却很坚定,“……我在这里。” 林星澈抬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如果他想你活着……”商浮冉的指尖微微收紧,“那我就替他看着你。” 林星澈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 他猛地抽回手,别过脸:“……不需要。” 商浮冉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月光洒在林星澈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消瘦的轮廓。他的长发散在肩头,发梢还沾着一点水汽,看起来脆弱得像是随时会消失。 “……如果他想我活着。” 良久,林星澈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我就活着。” 他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像是终于妥协。 “但别指望我……好好活。” 商浮冉的胸口一窒,却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这已经是林星澈最大的让步。 第6章 混蛋,连死都要管着我 林星澈坐在商言辞的书房里,指尖轻轻抚过书桌边缘的划痕——那是他十九岁那年发脾气用钢笔划的,当时商言辞只是皱了皱眉,却始终没让人修补。 雪球蜷在他膝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他的手腕,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桌上那个漆黑的金属盒子。 ——那是飞机的黑匣子。 三天前,搜救队在太平洋的残骸中打捞到了它。 林星澈盯着它看了很久,才伸手打开。 黑匣子的录音系统完好无损,他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引擎故障,右翼起火。」 飞行员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机械,背景是刺耳的警报声。 林星澈的指尖微微发抖。 「准备迫降。」 然后是漫长的杂音,电流的嘶鸣,还有隐约的呼吸声。 突然,商言辞的声音切了进来—— 「星澈。」 林星澈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如果你听到这个……」 商言辞的声音很低,带着电流的干扰,却依然清晰。 「冰箱第二层有你喜欢的草莓蛋糕,我出门前订的。」 林星澈的眼泪瞬间砸下来。 「雪球的疫苗本在书房第三个抽屉,记得下个月带它去打针。」 背景里的警报声越来越尖锐,可商言辞的语气却平静得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 「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软了下来。 「药柜里的安眠药,我换成了维生素。」 林星澈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别怪我。」 商言辞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叹息。 「我只是……舍不得。」 录音戛然而止。 林星澈僵在原地,耳机里只剩下空洞的电流声。 雪球“喵”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金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黑匣子上,映出一圈温暖的光晕。 林星澈缓缓摘下耳机,将它轻轻放回盒子里。 他低头看着雪球,忽然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混蛋。” 他轻声说,指尖抚过黑匣子冰凉的表面。 “连死都要管着我。” 第7章 第十七遍 林星澈坐在黑暗的房间里,黑匣子的录音已经循环播放了十七遍。 商言辞的声音在耳机里一次次响起,平静的、温柔的、甚至带着点无奈的—— 「冰箱第二层有你喜欢的草莓蛋糕。」 「雪球的疫苗本在书房第三个抽屉。」 「药柜里的安眠药,我换成了维生素。」 ——没有一句告别,没有一句“我爱你”,甚至没有一丝面对死亡的恐惧。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事无巨细地叮嘱着林星澈的生活琐事,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出差,而他很快就会回来。 林星澈的指尖死死攥着耳机线,指节泛白。 雪球趴在他脚边,尾巴轻轻缠着他的脚踝,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他。 “……他就这么走了。” 林星澈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连最后一句话……都只记得管我。” 他猛地将耳机砸向墙壁,塑料外壳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雪球被吓了一跳,“喵”地一声跳起来,爪子勾住了他的裤脚。 林星澈低头看着它,眼眶通红,却没有眼泪。 “他凭什么……” 他的声音发抖,像是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凭什么连死都要算计我……凭什么不让我跟着他一起走……” 雪球“咕噜”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小腿。 林星澈蹲下身,将它抱进怀里。猫咪温暖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让他冰冷的指尖微微回温。 “……他是不是觉得,只要安排好一切,我就能好好活着?” 林星澈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雪球,又像是在问自己。 雪球仰头看他,“喵”了一声,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腕。 ——那里有一道新鲜的疤痕,是昨晚他摔碎玻璃杯时划伤的。 林星澈盯着那道伤口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他错了。” 他轻声说,指尖抚过雪球的毛发。 “我偏不。” 第8章 草莓蛋糕 林星澈站在冰箱前,指尖搭在冷藏室的门把上,微微发颤。 冰箱的冷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甜腻又腐朽的气息。 ——那盒草莓蛋糕还在。 商言辞临走前订的,放在冰箱第二层,用透明的塑料盒装着,顶上点缀着鲜红的草莓,现在已经泛黑,奶油塌陷,边缘渗出浑浊的水珠。 林星澈盯着它看了很久,忽然伸手,将蛋糕盒整个端了出来。 雪球跳上料理台,凑近嗅了嗅,立刻嫌弃地别开头,“喵”了一声,像是在抗议。 林星澈没理它,只是用勺子挖了一块已经发霉的蛋糕,送进嘴里。 甜味早已变质,混着霉菌的苦涩,在舌尖蔓延,恶心到令人作呕。 但他还是一口一口,机械地吞咽着。 ——这是商言辞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勺子刮到底层时,突然碰到什么坚硬的东西。林星澈拨开融化的奶油,发现盒底用巧克力酱写着一行字: 「星澈,听话。」 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出商言辞笔锋的凌厉,像是命令,又像是恳求。 林星澈的指尖顿住,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呼吸变得艰涩。 雪球凑过来,爪子扒拉着蛋糕盒,似乎想阻止他。 林星澈轻轻推开它,继续低头吃蛋糕,直到最后一口奶油消失在勺尖。 “……难吃死了。” 他低声说,声音沙哑,眼眶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 雪球“喵呜”一声,蹭了蹭他的手腕,尾巴轻轻缠住他的手指,像是在安慰他。 林星澈将空盒子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向客厅。 雪球跳下料理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窗外,夜色深沉,星光黯淡。 而林星澈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雪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它颈间的猫牌—— 那上面刻着商言辞的名字。 第9章 发霉的感情 凌晨三点,林星澈蜷缩在浴室的地板上,冷汗浸透了睡衣。他的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把烧红的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尖锐的疼痛。 雪球焦急地用爪子扒拉着他的手臂,“喵呜”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林星澈想抬手摸摸它,却连指尖都在发抖。 ——那块发霉的蛋糕终究还是报复了他。 (医院) 急诊室的灯光刺得林星澈睁不开眼。 医生翻着他的病历,眉头越皱越紧:“胃不好还吃霉变食物?不要命了?” 林星澈闭着眼,没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指着病历上的一行字:“家属备注写得清清楚楚——‘长期胃病,严禁使用隔夜食物’。你自己不看?” 林星澈猛地睁开眼,抢过病历—— 那是商言辞的字迹,力透纸背,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感叹号,像是生怕他忘记。 他的指尖微微发抖,胃里又是一阵绞痛。 (奶油的秘密) 出院回家时,雪球正蹲在门口,嘴里叼着那个被扔掉的蛋糕盒。 林星澈弯腰想抢,雪球却灵活地跳开,将盒子扔在他脚边,得意地“喵”了一声。 盒底内侧粘着一张字条,已经被奶油浸得半透明: 「如果不好好吃药,我会生气。」 字迹有些模糊,但末尾那个句号被描得很重,像是写信的人咬牙切齿地按着笔。 林星澈盯着那张字条,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弯下腰,胃部的伤口被牵扯得生疼。 ——连生病都要管,连发霉的蛋糕都要算计。 商言辞,你真是…… 第10章 苦涩的吻 夜店的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鼓点震得胸腔发麻。 林星澈坐在吧台边,长发散在肩头,指尖捏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在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已经喝了三杯,酒精烧得喉咙发烫,视线也有些模糊。 “一个人?” 身旁传来低沉的男声,林星澈侧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正望着他,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那人长得不错,轮廓深邃,眼尾微微上挑,有几分像商言辞——但不如他好看。 林星澈眯了眯眼,忽然笑了:“怎么,想请我喝酒?” 男人凑近了些,呼吸喷在他耳畔:“想请你做点别的。” 林星澈没躲,反而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一滴酒液顺着下巴滑落,消失在锁骨凹陷处。 “好啊。” 他放下酒杯,伸手拽住男人的领带,将人拉近,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贴上了对方的唇。 男人的唇很软,带着薄荷烟的气息,吻技不错,舌尖轻轻扫过他的齿关,带着试探的意味。 林星澈闭着眼,脑子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 商言辞会生气吗? 如果他看到自己这样,会像以前一样,冷着脸把他从夜店拽出去,然后按在车里狠狠惩罚吗? 会吗? 男人的手搭上他的腰,指尖微微收紧,将他往怀里带。林星澈顺从地靠过去,唇瓣厮磨间,却忽然尝到了一丝苦涩。 ——不是酒的味道。 是他的眼泪。 男人察觉到他的僵硬,微微退开:“怎么了?” 林星澈睁开眼,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望向夜店门口—— 那里空荡荡的,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会有人来抓他了。 再也不会了。 林星澈突然推开男人,抓起外套转身就走。 “喂!”男人在身后喊他。 他没回头,只是抬手擦了擦嘴角,将那人的气息彻底抹去。 夜风迎面吹来,酒精的热度散了大半。 林星澈站在路边,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忽然笑了。 “商言辞……”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某种无望的诅咒。 “……你他妈真狠。” 连一个回来抓他的借口都不给。 第11章 未接来电 凌晨三点十七分,商浮冉的手机在黑暗中骤然亮起。 他刚结束一场跨国会议,电脑屏幕的蓝光还映在疲惫的眼底。来电显示闪烁的名字让他指尖一顿—— 「林星澈」 商浮冉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边:“……星澈?”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只有细微的电流杂音,和……压抑的、几乎破碎的呼吸声。 像是有人在极力克制哭泣,却还是漏出几声哽咽。 商浮冉的指节蓦地收紧:“你在哪?” 依旧没有回答。 几秒后,通话被突兀地切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商浮冉盯着暗下去的屏幕,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林星澈从来不会在深夜给他打电话。 更不会哭。 商浮冉抓起西装外套冲出门时,雨正下得很大。 雨水砸在车窗上,模糊了视线。他一边开车一边拨通林星澈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雪球蹲在副驾驶座上,不安地“喵”了一声,爪子扒拉着车窗。 “我知道。”商浮冉的声音低哑,“去找他。” 他先去了主宅,林星澈的卧室空无一人,床单平整得像是没人睡过。 又去了“夜色”酒吧,调酒师说林星澈今晚没来过。 最后,他在城市另一端的小公寓门前停下——这是商言辞早年买给林星澈的“安全屋”,连管家都不知道的地方。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商浮冉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玻璃碎裂的声响。 公寓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霓虹透进来,映出满地狼藉。 酒瓶碎片散落在地板上,威士忌的液体蜿蜒成河,浸透了扔在一旁的西装外套——那是商言辞的衣服。 林星澈蜷缩在沙发角落,长发凌乱地遮住半边脸,手里攥着黑匣子的录音器,指节泛白。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头,瞳孔涣散,像是认不出商浮冉。 “……你怎么来了。” 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商浮冉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视线落在他红肿的眼眶上:“你打电话给我。” 林星澈怔了怔,随即扯出一个笑:“……打错了。” 他抬手去拿茶几上的酒瓶,却被商浮冉一把扣住手腕。 “别喝了。” 林星澈挣了一下,没挣开,突然笑了:“你管我?” 他的眼里浮起一层水光,声音却带着刺:“商浮冉,你凭什么管我?你哥都管不了我,你——” 话音未落,商浮冉猛地将他拉进怀里。 林星澈僵住了。 商浮冉的手臂环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勒进骨血里。 “……哭出来。” 他在他耳边低声说。 林星澈的呼吸一滞,随即剧烈挣扎起来:“放开!谁他妈要哭!我——” 商浮冉没松手。 下一秒,林星澈的拳头狠狠砸在他背上,一下又一下,像是发泄,又像是绝望的抵抗。 “滚开!滚……他不要我了……他连……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声音终于支离破碎,化作压抑的恸哭。 商浮冉感觉肩头的衬衫被泪水浸透,滚烫得像是要灼穿皮肤。 雪球悄悄跳上沙发,蜷缩在林星澈脚边,尾巴轻轻缠住他的脚踝。 窗外,雨声渐歇,东方泛起鱼肚白。 而商浮冉抱着崩溃的林星澈,第一次觉得—— 原来活着的人,比死去的更痛苦。 第12章 “我爱你” 黑匣子的录音器被摔得四分五裂,碎片散落在林星澈的公寓地板上。 维修师小心翼翼地拼凑着电路板,指尖捏着镊子,在放大镜下拨弄着细小的芯片。 “这个区域有损坏,但数据应该还能恢复一部分。” 林星澈坐在一旁,长发凌乱地垂在肩头,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他盯着维修师的动作,喉咙发紧:“……多久?” “再十分钟。” 十分钟后,维修师将芯片插入读取器,电脑屏幕上跳出一段波形图。 “找到了。” 他按下播放键—— 「引擎故障,右翼起火。」 熟悉的飞行员声音响起,林星澈的指尖微微一颤。 「准备迫降。」 然后是漫长的电流杂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突然,商言辞的声音切了进来—— 「星澈。」 林星澈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冰箱第二层有你喜欢的草莓蛋糕,我出门前订的。」 「雪球的疫苗本在书房第三个抽屉,记得下个月带它去打针。」 「药柜里的安眠药,我换成了维生素。」 ——和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林星澈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录音里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警报,紧接着是机组人员的喊叫:“不行了!准备弃机!” 混乱中,商言辞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星澈。」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背景是呼啸的风声和引擎的爆裂声,可他的声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爱你。」 录音戛然而止。 林星澈僵在原地,烟从指间滑落,烫在地板上,烧出一小块焦痕。 维修师叹了口气,将芯片取出来递给他:“这段之前被删除了,可能是录音系统故障导致的……” 林星澈没接,只是盯着电脑屏幕,瞳孔微微放大。 ——商言辞最后的一句话,是“我爱你”。 不是嘱咐,不是叮嘱,不是那些琐碎的、让他好好活下去的命令。 而是一句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爱。 第13章 雪球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林星澈的枕边。 他睁开眼,发现雪球正蹲在一旁,嘴里叼着一块银色的手表——那是商言辞的旧表,表带已经磨损,但表盘依然锃亮。 林星澈伸手接过,指尖摩挲着冰凉的表面。 雪球“喵”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催促他看背面。 林星澈翻过表盘—— 「给星澈的明天」 字迹很小,刻在表壳内侧,像是某种隐秘的誓言。 林星澈的指尖微微发抖。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商言辞曾对他说过:“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一句情话。 现在才明白,那是承诺。 ——即使他不在了,他的时间依然属于林星澈。 属于他的明天。 第14章 世界是你的遗书,而我是你的遗产 春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林星澈赤脚踩在地毯上,长发松松地挽在耳后,发尾垂落肩头,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雪球趴在他脚边,尾巴懒洋洋地晃着,琥珀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享受着阳光的温暖。 林星澈低头看了看腕表——商言辞的那块旧表,表盘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三年了。 他轻轻摩挲着表背上的刻字:「给星澈的明天」。 (商氏集团) 商浮冉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西装笔挺,眉目间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沉稳的锐利。 “商总,这是最新的并购案。”秘书递上一份文件。 商浮冉接过,翻了几页,忽然在最后一页停住—— 文件右下角的签名栏,龙飞凤舞地签着「林星澈」三个字。 他挑眉:“他回来了?” 秘书点头:“今早的飞机,直接去了老宅。” (老宅的花园) 林星澈蹲在洋桔梗花丛旁,指尖轻轻拨弄着花瓣。 这些花是商言辞母亲生前种的,后来荒芜过,又被他重新栽满了一整个花园。 “永恒之爱”——花语如此。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星澈头也没回:“会议结束了?” 商浮冉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纤细的背影上:“嗯。” 林星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身看他:“怎么样,我这个挂名董事还算合格?”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眼尾那颗泪痣依旧妖冶,可眼神却比三年前平静了许多。 商浮冉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这次待多久?” 林星澈笑了笑,长发被风吹起,扫过肩头:“不走了。” 他抬手,晃了晃腕表:“时间到了。” ——商言辞给他的「明天」,他已经走到了。 (晚餐) 餐桌上,林星澈和商浮冉相对而坐。 雪球跳上椅子,蹲在林星澈身边,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腕。 “它还是这么黏你。”商浮冉切着牛排,语气平静。 林星澈揉了揉雪球的脑袋,轻笑:“毕竟是我捡的。” 他低头喝汤,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表情。 商浮冉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那里戴着商言辞的表,表带微微泛旧,却依然精致。 “你……”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林星澈抬眸看他:“嗯?” 商浮冉摇头:“没什么。” 林星澈笑了笑,没再追问。 (夜晚的阳台) 夜风微凉,林星澈靠在阳台栏杆上,手里捏着一杯红酒。 商浮冉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份文件:“给你的。” 林星澈接过,翻开——是一份股权转让书。 “哥哥留给你的。”商浮冉的声音很轻,“一直没机会给你。” 林星澈盯着文件上商言辞的签名,指尖微微发抖。 良久,他合上文件,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尽。 “谢了。” 商浮冉看着他,忽然问:“这三年,你去哪儿了?” 林星澈望向远处的夜空,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去了很多地方。” “看了极光,潜了深海,还……”他顿了顿,“去了他坠机的那片海域。” 商浮冉呼吸一滞。 “海水很冷。”林星澈的声音轻得像风,“但很干净。” 就像商言辞给他的爱,纯粹得不掺一丝杂质。 第15章 换你等我 他轻轻拿起表,翻到背面,发现原本刻着「给星澈的明天」下面,多了一行极小的字: 「换你等我。」 笔迹清秀,像是用针尖一点点刻上去的。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6章 替我陪你 雪球最近总是往兽医诊所跑,林星澈以为它生病了,直到某天兽医递给他一份报告: “它的芯片里有一段加密音频,需要你的声纹解锁。” 林星澈怔了怔,低头看着雪球——猫咪仰头“喵”了一声,尾巴缠住他的手腕,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他凑近麦克风,轻声说:“……商言辞。” 音频解锁了。 沙沙的电流声后,传来商言辞低沉的声音: 「星澈。」 林星澈的呼吸瞬间停滞。 「如果听到这段录音,说明雪球比我活得久。」 商言辞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对话。 「替我陪他到老,好吗?」 录音到此结束。 林星澈站在原地,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雪球毛茸茸的脑袋上。 猫咪仰头看他,“喵”了一声,像是在代替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许下一个承诺。 林星澈站在商言辞的墓前,指尖抚过冰冷的石碑。 三年了,他终于有勇气站在这里,不带崩溃,不带怨恨,只是平静地告诉他: “我活下来了。” 风拂过洋桔梗花丛,雪球蹲在他脚边,尾巴轻轻扫过他的鞋尖。 阳光很好,世界安静得像一封漫长的遗书。 而他,是商言辞留给这个世界最珍贵的遗产。 第17章 从前的甜蜜 银勺的曲面里,倒映着一幅陌生的画面—— 商言辞修长的手指捏着餐巾,轻轻擦去林星澈嘴角的汤渍。他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眼底的温柔像是化不开的蜜,连唇角都带着罕见的弧度。 商浮冉盯着勺子里扭曲的倒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从未见过那个在他印象中威严的兄长这样的眼神。 记忆里的商言辞永远是冷漠的、疏离的,连对他的成绩单都吝啬于一个点头。而现在,这个男人正用指尖摩挲着林星澈的下巴,低声问:“还吃吗?” 林星澈摇头,长发散在肩头,衬得那张脸愈发小巧。他今天难得吃了小半碗饭,脸颊都泛着淡淡的粉,像是被热气熏的。 “饱了。”他歪头蹭了蹭商言辞的掌心,像只餍足的猫。 商言辞“嗯”了一声,顺手把他剩的汤端过来,面不改色地喝完了。 商浮冉的筷子僵在半空。 ——兄长有重度洁癖,连别人碰过的杯子都要换掉,却可以坦然喝林星澈剩下的汤? 雪球不知何时跳上了餐桌,尾巴扫过商浮冉的手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像是在说: “习惯就好。” 林星澈忽然笑了,伸手戳了戳商言辞的手臂:“你弟看傻了。” 商言辞这才抬头,目光落在商浮冉身上时,那股温柔瞬间敛去,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不合胃口?” 商浮冉垂眸,勺子里倒映的自己竟有几分狼狈:“……没有。” 他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浓郁的菌菇香气在舌尖蔓延,却莫名尝出一丝苦涩。 ——这道汤,是兄长专门为林星澈学的。 就像那些炖得软烂的牛肉、去皮去刺的鱼肉、切得细碎的青菜……每一道菜都精准踩在林星澈的喜好上,连摆盘都按他喜欢的来。 而自己面前这份,不过是顺带的。 “叮。” 林星澈突然用叉子敲了敲酒杯,冲商浮冉挑眉:“喂,你哥问你话呢。” 商浮冉回神,发现父亲正看着他,眉头微蹙:“下周董事会,你来做汇报。” 不是商量,是命令。 商浮冉喉结滚动,下意识看向林星澈——那人正懒洋洋地玩着雪球的尾巴,似乎对这场父子对话毫无兴趣。 “好。”他听见自己说。 银勺被搁在餐巾上,倒影碎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而商言辞的手,始终搭在林星澈的椅背上。 第18章 糖醋排骨 商浮冉盯着餐桌上那盘糖醋排骨,琥珀色的酱汁裹着酥嫩的肉块,酸甜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 ——这是兄长刚刚端上桌的菜。 林星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筷子精准地夹走最嫩的那块,舌尖舔了舔嘴角沾到的酱汁,满足地眯起眼:“好吃。” 商言辞坐在主位,西装外套早已脱下,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盛了一碗米饭推到林星澈面前,语气平淡:“别光吃肉。” 林星澈撇撇嘴,却还是乖乖扒了一口饭。 商浮冉的筷子悬在半空,忽然想起小时候无数次在餐桌上听到的电话—— “今晚吃红烧排骨。” 兄长的声音透过书房门缝传来,温柔得不像话。而餐厅里,母亲沉默地切着盘中的牛排,刀叉刮擦瓷盘的声响尖锐刺耳。 年幼的商浮冉曾以为,兄长只是不爱吃牛排。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 原来电话那头,是林星澈。 原来兄长温柔应下的“糖醋排骨”,从来不是做给家人吃的。 (回忆) 十二岁的商浮冉趴在门缝边,听见兄长在电话里低笑:“……又挑食?不行,必须吃青菜。”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撒娇的话,兄长的语气软了下来:“乖,明天给你做糖醋排骨。” 他挂断电话转身时,正对上门口商浮冉的眼睛。 兄长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作业写完了?” 商浮冉攥着满分的试卷,喉咙发紧:“……写完了。” 兄长“嗯”了一声,绕过他走向书房,西装擦过他的肩膀,留下一缕陌生的甜香—— 多年后商浮冉才认出,那是糖醋酱汁的味道。 (现在) “不合胃口?” 商言辞的声音将商浮冉拉回现实。他抬头,发现兄长正看着自己,而林星澈已经啃完了第三块排骨,正用筷子尖挑着碗里的青豆。 “没有。”商浮冉夹了一块排骨,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意外地好吃。 雪球跳上他的膝盖,鼻子凑近排骨嗅了嗅,尾巴扫过他的手腕。 林星澈忽然笑了:“它也想吃。” 商浮冉低头看着猫,鬼使神差地撕了一小块肉喂它。雪球叼走肉块,蹭了蹭他的手指,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极了某人。 “你哥以前做的比这难吃多了。”林星澈托着腮,突然说道,“第一次差点把厨房炸了。” 商言辞皱眉:“闭嘴。” “干嘛,实话还不让说?”林星澈踢了踢他的小腿,“那会儿酱油放太多,咸得我喝了三杯水……” 商浮冉怔怔地听着。 他突然意识到,兄长那些“加班”的夜晚,原来是在另一个厨房里,为另一个人手忙脚乱地学做菜。 就像现在这样—— 林星澈抱怨青豆太硬,兄长就默默把他碗里的青豆都夹到自己盘中;林星澈说汤有点淡,兄长就起身去厨房加盐;林星澈筷子掉在地上,兄长弯腰去捡时,顺手揉了揉他的脚踝…… 每一个动作都自然得像是呼吸。 商浮冉的胸口突然闷得发疼。 ——原来兄长不是不会温柔。 第19章 塌陷的蛋糕胚 商浮冉站在兄长的书房里,指尖触到那本被翻得卷边的食谱时,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像一场迟来的雪。 《星澈挑食记录》——扉页的钢笔字力透纸背,墨迹已经有些褪色,却仍能看出书写者的认真。 他翻开第一页,纸张泛黄,上面密密麻麻记着: 「讨厌胡萝卜(切碎混在肉馅里可接受)」 「不吃香菇(但喜欢香菇高汤)」 「鱼必须去刺(上次卡喉咙哭了半小时)」 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是父亲的笔迹。 商浮冉的指尖微微发抖。 往后翻,每一页都记录着林星澈的口味变化—— 「17岁:嗜甜,糖醋排骨糖量可增加5g」 「20岁:突然厌恶牛奶(改用杏仁奶)」 「23岁:手腕伤口发炎期,需补充蛋白质(炖汤去油)」 最新的一页写着昨天的日期:「雪球回家,可尝试猫饭配方(三文鱼 南瓜)」 商浮冉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这本食谱,贯穿了林星澈的整个青春。 而他的青春里,只有母亲冰冷的质问:“最后一分扣在哪里?”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纸。 商浮冉抽出来,呼吸一滞—— 那是他小学三年级的数学试卷,满分。 角落用红笔批着:「不错。」 笔迹和食谱扉页一模一样。 雪球不知何时跳上书桌,尾巴扫过那张试卷。它叼起食谱哗啦啦往前翻,停在其中一页: 「浮冉生日(13岁),尝试蛋糕配方。星澈说:‘要不要给他做个汽车形状的?’」 字迹下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汽车草图,旁边标注:「失败,胚体塌陷。改订黑森林蛋糕。」 商浮冉的视线突然模糊。 他想起十岁生日那天,餐桌上确实出现过一款黑森林蛋糕。 母亲说:“外面买的,不健康。” 兄长全程没有抬头。 而现在他才明白—— 那个塌陷的蛋糕胚,和兄长西装袖口沾的面粉,原来都与他有关。 雪球用爪子扒拉他的袖扣,琥珀色的眼睛映着窗外夕阳,像是看透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