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第1章 因为跳过幼年养成被当成傻子了 道君收了个弟子。 这本没什么稀奇的,在俢真界收徒继承衣钵本是常事,只是收徒的人是向来未收过徒也未表达过此意愿的道君,道君修为高深,名扬四海,虽是性子淡漠出尘,少见笑语,但想要当道君弟子的人可谓是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可偏偏,道君在收了这个弟子后便宣称不再收徒,又偏偏,据说这个弟子天生神魂有缺,是个痴儿。 这便足够稀奇了。 在收下这个徒儿之前,道君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发生这般大的变化,道君未入道时是世家公子,一言一行皆合乎规仪,入道后是倍收瞩目的天之骄子、修炼奇才,在他的前半辈子,道君顺风顺水、毫无波澜,从未遇到过任何挫折困难。似乎是上天给他开了个玩笑,道君没遇到的艰难险阻,没体验过的心酸苦恼,在这短短的十几年,道君竟是一一都体会到了。 在平平无奇的一次凡间游历时,道君又一次平平无奇地拯救了被魔俢肆掠的村庄,然后遇见了他未来的弟子。 道君的剑很快,解决魔俢对他来说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可显然不是什么都能用剑解决的。道君杀死那个魔俢的时候看到了她,那时道君剑上的血还未干涸,甚至有几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幼小的女童似乎是被吓到了,双目无神,白净的脸上此时却染上了碍眼的鲜红。 没什么好稀奇的。 道君想。 这是对道君来说司空见惯的事情,活了千年的他早已不记得自己见过多少这样的事。 在使了一个清尘术后,道君依旧不染尘埃,剑也干干净净。但当他举身欲走时,她笨拙地抓住了他的衣袍。轻的可怜的力气,似乎只要轻轻一甩就可以挣脱,挣脱数不清的麻烦 ,挣脱这个幼弱的生命。 道君可以做到的。 他的道场不是收留幼童的慈幼院,他的举动也不会引来任何非议。 可为什么,她要这般看着他,要这样做。 “仙师……请收我为徒……” 她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一份世间的依靠,孩童特有的黑而亮的双眸望向他,可是又那般坚定,似乎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决心。 道君禁不住微微一愣,接着皱起了眉,他从未起过任何收徒的想法,对道君而言,收徒太麻烦,他不喜喧嚣,不喜尘埃,道君已经高高在上了几千年,不出意外,道君接下来也会这般生活下去。 可道君偏偏今日遇见了这个孩子,遇见了她。 道君盯着被女童拽住弄脏的衣角,陷入了沉默。 实在是碍眼,他看着她脸上已经凝固的血,心想。 道君深深叹了口气,宛如认命般地牵起她的手,弯腰将女童抱起,将她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看着那张终于恢复清爽的脸庞,道君忍不住想。 这下顺眼多了…… - 在道场安置女童的时候,道君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似乎天生神魂有缺,神志时而迷茫时而清醒,总是很沉默,只是眼中尽空茫。 道君寻尽世间法,却始终无法得到解决的方法,许是看他可怜,医俢留下一句若是天道怜悯,许是有好全的那一天这样模糊不清的话。 道君不知道怎么照顾这个孩子,道君很久之前种过一粒种子,据说这是一种很名贵的花朵,只是很难开花。道君小心呵护,不假人手,日日夜夜照顾盼它开花,道君的好友来了看到这颗种子,就摇头说这是一颗空心的种子,注定是开不了花的,你活了这么久竟连这个也不懂吗。道君不信,更悉心地照顾,更虔诚地等待。 道君没有等到。 在那之后道君就未种过花了,现在他面对的,是比养花困难一千倍一万倍的,他的弟子。 在听闻道君要收徒的时候,他的好友也不是没有劝告过他,剑宗的客卿长老摇着扇子对他说你可是想好了,收下这名弟子,你和她之间的缘分便深深纠缠在一起了,从此之后就算她叛出师门、残害天下,人们提起她都会想起你为她师。更何况…… 这还是个痴儿,说难听点,就是个傻子,对待她,要付出的时间精力又何止是千倍万倍,还落不得好。 后面的话,长老未曾说出来,可未竟之意道君不难看出。 道君只是很平静地说早在选择牵起她,抱她回道场那一刻就想好了。 长老就露出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无奈的表情,说你这个人总是有些奇怪的坚持。 - 即使没有回应,道君仍然用尽了他这辈子下辈子的细心耐心去照顾培养她。 “师--尊--要这般唤我,来。” 道君宛若教幼儿识字般教他这唯一的弟子,在无数次失败后,道君终于得出了他满意的答复。 “……师、尊?” 女童的声音仿佛只是单纯的没有感情的复述,却让道君心中产生了无限的喜悦,可以说,即使上道君突破时也未曾这般高兴。 他将她抱在怀中,奖励般地摸了摸她的头,连声称赞道。 “好孩子……” 道君比爱护他的花更千倍万倍地疼爱这唯一的弟子,华贵的法衣流水般落在她的住所,外面修士挣得头破血流的珍贵法器仿佛不要钱般的被赠予她,灵石被她当做石子掷向水面。 女童不说话时身披法衣,腰戴法器,流光溢彩,落霞生辉,宛若观音座下仙童。 道君就很怜爱地将她拥入怀中,只有在拥住她那一刻,道君才能产生她确实是存在的这种奇怪的感觉。他的弟子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一眼,又继续玩她手中的法器去了。 道君静静地看着他的弟子。 他欣喜于她的慢慢长大,又忧愁于她的神志不清始终无法治好。 终于,道君听说有一方秘境似乎有一柱珍贵的药草,药王谷谷主说也许对他的弟子有效。 道君心里有了计较。 他吩咐婢女好好照顾她的弟子,不可疏懒,又不放心得塞给了许多保命法器给他的徒儿方才离去。 取得药草的时间比道君预想的要快,道君禁不住想要同他的弟子分享他的喜悦,即使她从来不会回应。 但道君没想到会见到想象中端坐高座的徒儿却是在婢女手中受到漠视,婢女自然不敢虐待道君唯一的徒儿,只是疏于照顾,又无人管束,时日一长,便越发懈怠,反正道君这唯一的徒儿也是个痴儿,不会说话不会哭,又有什么关系呢。 道君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脏兮兮的像花猫般的徒儿,她那双总是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好像染上了一点苦恼,见了他,那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她一向很少这般专注地看着他,但道君此时心中并不是欣喜而是说不出的苦涩。 他强行露出一个笑来,熟练地将她抱入怀中,让她靠着他的胸膛。 “怎么了吗?” 道君问。 她皱眉,拉了拉他的衣角。 “饿……” 道君想杀人。 道君已经很少体会到愤怒这种感情了,他以为他已经不会有这种感情了,但此时无边的怒火卷席了他。 道君做了一些过分的、不符合他以往正派修士该做的事,好在没让他的徒儿看见。 夜晚来临的时候,道君对他的徒儿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徒儿吃饱清洁完后又恢复了以往不理人的样子,道君像是没有看到般低声对她说。 “师尊不会再让人伤害到你了,以前,是师尊想岔了,你还是个孩子,你我是师徒,何必在意世间的男女规矩束缚,让那些外人有机可乘伤害到你,现在 ,那些外人都不在了……” 道君顿了一下,接着更温柔说。 “师尊会好好地照顾你的……” 他抱着她的时候像轻吻着一缕风一瓣花,道君早已是仙人,寒暑不侵,她的身体本能会向他靠近。少女呆滞的眼神让仙人也叹息,轻的不能再轻的叹息。 - 你打开了游戏。 【是否选择跳过幼年养成期】 【是】 【六岁的时候,魔俢残忍杀害了你的家人,幸好恰好路过的仙师杀死了魔俢,救下了你,你无路可去,要拜他为师吗?】 【是】 【已为您生成幼年随机剧情】 【跳过】 你进入了游戏,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他的相貌极其俊美,宛若玉山倾颓,檐上初雪,可不管他如何俊美,这都不是他抱着你的理由吧。 你打开了面板,上面显示出他的身份:你的师尊,修为:???,好感:100。 你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对吗??? 这个短篇放在【于是玩家选择】打算写中长篇了,不过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故事了,大概是三周目,不过本来也只是所有故事里的一个小故事啦[亲亲],有一些前因后果刚好可以解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因为跳过幼年养成被当成傻子了 第2章 第 2 章 总的来说,你对面前的状况着实有些困惑。 你看着面板上的信息,试探性地喊了拥住你的男人一声“师尊”。 “怎么了吗?” 他将你落在肩上的长发耐心抚平,纤指翩翩如蝶般穿在你的发间。 “是饿了,渴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青年娴熟得仿佛早已经历了千次百次,声音轻柔地宛若霜雪。 “不……”不管怎么样,都太奇怪了吧。 道君不禁有些担忧,却猝不及防撞上你挣扎转身时的回眸。 灵动地、带着些苦恼的眼神。 道君的心一下就落在了地上。 连你挣脱开来站起身来都顾不得。 有那么瞬间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片片炸开在他的心中,震得道君双目失神、双耳寂静。 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看不见了,面前所见的唯有目前的少女。 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俊美无暇的男人便再次上前紧紧地抱着住了你。 不容反抗的力度仿佛要溶入血肉般,你无法挣扎开来,只能选择听着彼此的呼吸心跳。 也不知过了多久,你只能看到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衣物上的淡淡熏香。 他的呼吸急促收缩着,终于收归平缓,慢慢放开了对你的禁锢。 “抱歉,是师尊太欣喜了,一时高兴忘了形,忘了顾及你的感受,抱歉、抱歉……来,让师尊看看,没受伤吧……” 明明答应过不会再让你受伤的。 哈…… 过去少女空茫的眼神与现在她抵抗的眼神不断在道君脑海中交相辉映。 道君只觉头痛欲裂,偏偏胸膛心脏处又在不断剧烈地紧缩鼓动。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简直比你这个受害人还要更愧疚担心。 温软柔和的眼神不停在你身上巡视,你怀疑要不是你用抗拒的眼神一直看着他,他能做出把你扒下来里里外外看看有没有的事情。 这对吗??? 这不对吧。 你忍不住又在心里发出了疑问。 “师尊只是……太担心你了……好孩子,师尊只是太喜欢你了……” 你是他最爱最爱的孩子,他是绝不可能想要伤害你的。 你对上他那双看起来甚至带着点惶恐的眼睛,上面每一分每一毫都清清楚楚地写着——所以,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你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面板,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身份是你的师尊,而且是一百好感满值的师尊,按正常游戏逻辑来说,他应该不会对你负面行为。想到这,你安心了不少。 你试探性地咳咳嗓子,却被他下一秒担忧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索性快速进入正题,简而言之,就是你婉转地表达——师尊你可不可以正常一点。 师尊的头慢慢低下,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当他再次抬头,他温柔地望向你,甚至有点缓慢、洋溢。 师尊什么都答应你,他说。 在此之后你与他终于回归了正常的师徒生活,不得不说师尊作为师尊还是相当敬职的,道君本就道法高深,兼在给这唯一弟子讲道时更是用尽了十二分的耐心,你的等级飞速升级,到了瓶颈。 自己现在住的地方虽然华美奢靡,但对你又有什么用呢,天天对着同样的风景,实在是难以不起厌烦之心。 这种时候,一般就是要出去开新地图了。 你向师尊表达了自己的期望。 他听了后低垂眼睫,显出一副极乖顺的样子。 “……是想要出门游历吗,是啊……难免……”他最后吐出的几个词实在是声音太低,你没有听清。 但当在你兴致勃勃地准备出门的时候,却看到了在门口等着你的师尊。 他的宽大衣袍顺风摇曳,显得他愈发身形消瘦,也不知道在哪里站了多久。 然后你就收到了师尊对你发的组队邀请。 转念一想,有这么一位修仙大能,对你来说修为是???的人和你同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你的这个想法截止到遇见师尊的友人时。 师尊的友人是剑宗的客卿长老,是一个有着狭长凤眸,锦衣玉袍,时常轻摇折扇的人。 师尊提起他时语气很平静,好像在说今天吃什么,不,他问你今晚吃什么都时候语气可比这温柔多了。 “呀,这不是你那小徒儿嘛。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记得你还那么点呢……”有着一双狭长凤眸的男人来到了你的面前,毫不掩饰对你的打量,他的眼尾眼波流转间泛出淡淡的红,让人想起桃花也是这般颜色。他的手指缓慢敲击着手中合上的折扇,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轻点下颌,轻轻地笑了出来。 “算起来,你也该换我一声师叔,来,小师侄,叫一声师叔,师叔给你见面礼。” 宛若哄小孩般的语气,真是相当不着调的师叔。 你毫不客气地喊了声师叔,npc的礼物不接白不接。 似乎是被你的直白惊到一般,师叔哎呀地叫了一声,手里的折扇缓缓展开,遮住了他下半张面庞,你只能看见那双仿佛流光溢彩般的妍丽双眸在看着你,似笑非笑。 “真是个……好师侄啊。” 师叔说到做到,说给见面礼就给见面礼,而且还是价值不菲的礼物。 “可惜有个小气的师尊……”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盈地避开了师尊挥来的剑光。 “真是……我们千年的交情,竟也这般小气。” 摇头,摇头。 师尊在面对除你之外的人似乎有另一张脸庞,淡漠出尘,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不过也许这才更符合他道君的身份。 他的声音比冰霜还要冷漠,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性。 “我曾经对你说过的,离她远点。” 客卿长老听了此言,本是没有气的心中也不由有了三分气。 “好——你我积年未见,正好切磋一下。” 道君拔出剑的时候,你终于明白了平日里与他的对打里他给你放了多大的水,你就是在那一声声的称赞时迷失自我的。 事实上,你也不明白师尊与这位你只见了一面的师叔,是为什么打起来了的。 莫名其妙。 也许只是切磋吧。 你想。 爱一个人是很痛苦的,可当那个人是他的小徒弟,道君便觉得变成了丝丝的甜,混合着玻璃渣的甜。 她似乎完全不懂、不,即使看懂也无所谓地对待他。 她真的能明白吗? 道君有时候会忍不住这么想。 倘若靠近一个人是痛苦的,那还要再靠近吗。 这对于道君是一个无法选择的选择,早在很久以前,他的人生就只有她一个选择。 什么都好,痛苦也好,欢愉也好,道君都乐意承受,只要她还愿意注视着他,看着他。 对道君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第3章 第 3 章 也许师尊和师叔是真的在切磋吧,刀光剑影划过应接不暇,看起来最后还是师尊更胜一筹,你在一旁百无聊赖,想着他们还没打完你就先走了。 好在当你冒出这个想法后不久局面便平静下来了。 师叔的发冠被挑落,乌发一下子散开垂至腰间,师叔唉得一声落下叹息,喃喃自语道。 “已经好久没这般狼狈了啊……真是毫不留情,不过……” 长老瞥一眼道君脸上的伤痕,半眯着眼想着也不算全输了。 “在小辈面前,你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留吗,无情啊无情……” 语气似是哀怨。 道君没搭理他。 好在长老本来也没期待道君的回答,他看了看碎在地上的发冠,手指搭起垂落的一缕发丝。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抬眸恰好瞥见不远处有枝头梅花开得正艳,便移步上前去随意折下一节梅枝挽起三千青丝,平添几分灼灼风情。 长老起身向那对师徒走去,心里却是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他那师侄的时候,女童被道君半拥在怀里,握着她的手描摹字帖,她乖顺地卧在道君怀里,只是眼里没有半分情绪。 道君见到这不请自来的客人,头也不抬地问他所来何事。 长老看了一眼字帖,竟是道君的字迹。 道君未入道是世家弟子,书法自是纯熟,让他的徒儿描摹也不无不可。 “只是看看你这新收的徒弟罢了,怎么,道君竟不容不得某喝一杯茶么。” 他笑道。 “想必这就是我的小师侄了。” 长老俯下身去和她对视,女童的眼睛如同深井,幽深乌黑,长老只能在其中寻见自己的倒影。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 长老有些说不出的惋惜,倒也不泄气,只说改日再妨。 道君听了这话,终于抬起头来。 长老吃了一惊,心中暗暗感觉到他的这位友人似乎有某些部分发生了变化,道君的样貌还是那副样貌,巍巍然若高山冰雪,只是不知眉眼间为何却柔和了不少。 “恕不远送。以及……无事的话,离她远些。” 道君说道。 长老这下是真的有些吃惊了,道君性子淡漠,少有在意之物,往日他开玩笑向他讨要某些事物,道君只垂目颔首,连他要拿去做什么都问都不问。 可如今……长老又看了一眼道君怀里没什么表情的女童,摇着头走了。 这是长老近十年最后一次见到道君。 十年来,竟再也没听说过道君的消息。 长老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少女,他的小师侄,她的眼神很亮,那里面没有畏惧,没有害怕,只有无穷无尽的好奇与探索欲,长老很难不对她好奇,这样的人,他几乎从未见过。 道君脸上的伤痕在少女的手下快速愈合了。 长老心中暗唾,这点伤痕,对他们这种境界的人和被蚊子盯了一口几乎是没什么区别的,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的这位好友这般娇贵。 “师侄只关心自己的师尊,却是不关心师叔了吗?” 明明是大了不知道多少的前辈,可偏偏说起话来眼波流转带有哀怨,语气缠绵,竟像是对这个小辈撒娇。 “师叔法力通天,哪轮的到我这个小辈操心。” 她笑意盈盈地望向他,眼里似乎再真挚不过,看起来讨喜极了。 好罢好罢。 长老想。 是真的很可爱的小师侄啊。 - 你不知道本来与师尊的二人行为何突然变成了和师尊师叔三人结伴而行。 对你来说这也无所谓,两个人一起还是三个人一起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你还是难免有些好奇,当你询问师叔的时候,相貌相当俊美的青年只是摇了摇扇子,他瓷白的手指搭在檀黑的扇骨上,看着你,好像思考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 他的眼睛形状明明上扬的,偏偏此刻微微垂下眼,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甚至有点楚楚动人了。 “唔……我只是和他说了些有关师侄的话题罢了。” 师叔眯起眼来笑,唇角微微上扬。 他能做什么呢,只是做了一下作为师叔应该关爱师侄的事。 对那个人来说,他这个徒弟的高兴可比什么都要重要啊。 再说,比起其他人,他好歹与他相识千年,互相知根知底不是吗。 “欸,不过真的不能只同师叔一道?师叔可比你这无趣的师尊有趣多了。” 长老长长的叹息,似乎非常遗憾。 他是真的对他这小师侄很好奇啊。 本以为是空心的种子,竟然也能开出绚烂的花,而且似乎有些过于美丽明亮了。 长老已经很久没遇到这般有趣的事了,长老活了很久很久,大多数的人对他来说要么是碌碌无为的一眼能看清的尘石,要么是汲汲营营的野心家,长老倒也不奇怪,说来说去,凡人也好,修士也好,不都是这样的吗,只是感到深深的无趣。 直到遇到他的小师侄。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怎么样的呢,长老想了想,反正没见过像她那样的,既像是对什么都在意,又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到底是什么样的事物才能惹她多注目几分呢。 长老忍不住这般想。 长老以扇覆面,掩盖所有愁思。 “所以……师叔为什么总是要带着这把扇子啊。” 你忍不住发问。 长老嗯了一声,眼睛亮了起来,故作神秘地说道。 “这个啊,是师叔的本命法器呢,当初炼制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呢。” “师侄想听师叔讲讲吗?” 他看着你,好像已经非常迫不及待的要述说。 “不,我是想说——” “师叔,你的扇子拿反了。” 你平静地说。 被在意的小辈指出这件可以算得上是有些窘迫的事,长老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事实确实如此。 是方才想得太入迷了吗。 为什么在她面前总是如此狼狈。 长老故作无事地将拿反的扇子转正,语气十分、十分委屈。 “没办法啊,师叔年纪大了,难免会做些糊涂事,师侄可千万不要嫌师叔啊。” “不过,你与我这般同行,你师尊见了不会生气吗,师侄想过吗。” 长老笑着,若无其事转换了话题。 你非常疑惑,以至于忍不住说出了心底的话。 “师尊?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在你心底,虽然刚进入游戏时师尊的行为和他满一百的好感确实吓了一跳,但你事后一想,或许可能这就是这个角色的初始设定呢,就像某些游戏宣传的“点击就送”这样。 纠结不是你的做风,玩游戏当然是开心,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想清了这点,你便把师尊真正当做了师尊。说实话,你根本没把他当做可攻略对象,为什么呢,或许是他一开始的好感就是满的,既然这样,那未免太没有挑战性了吧,虽然你也很讨厌那种极难攻略的角色,但就是因为师尊的爱太容易获得,导致你根本没想到跟他有什么暧昧发展。 师叔听了你的话,愣了一下,片刻后嘴角慢慢绽放出一个笑来,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他笑得甚至泪花都迸了出来。 他的指腹揩去眼角泪珠,说着你听不懂的话。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 关于道君和长老交流的某部分内容。 “对于她那种喜欢追逐新鲜事物的孩子,你以为自己真的能留住她吗。何况,比起他人,不妨多考虑一下我呢。” 长老笑着,眼里却是少见的肃穆,没有半分笑意。 第4章 时间线在很久后 道君还未入内,便听闻一阵莺声笑语,夹杂着些许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话语,即使不凝神去听,他亦能分辨出这二道声音的来源,一道么,自然是他膝下唯一爱徒,她身上无一处他不熟悉的,声音亦不例外……另一道自然便是道君相交多年的好友剑宗长老了。 道君思忖着,暗暗想她在那人面前却好似笑得更多。她那师叔是个爱说笑的,常与她斗嘴顽笑,一日里二人总要分手和好好几次,道君却性情淡漠,少有笑语,大多数时候只是不声不响地站在远处或者不远处看着她,他习惯一直注视着她,这并不是其他缘由,非要说的话,他只是太害怕她会受伤了而已,就好比倘若她爱某枝花,他会提前将她把花刺都清理干净,就譬如那日她说要出门历练,他便将神识能探清三百里外的任何威胁都碾碎了一般。对道君来说,这没什么奇怪的,宛若凡人吃饭喝水般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如若不是那天她察觉到不对,皱着眉头问他,大抵会这样一直下去。 师徒间是怎样的,大概是有慈有严才合适,但不知怎的,道君心中提不起对她任何严厉的念头,他甫一思及此,便暗生不快,她只要快乐便好了,便是有朝一日突发奇想堕入魔道,也没什么好怕的,无论是正道修士,还是万人唾弃的魔修,对他来言,似乎只要和她在一起,好像区别也不是很大。 他从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万物于他无异,万物于他无用,有一日他那徒儿偶发奇想,撷来一瓣芙蓉簪于他冠上,莲花冠,芙蓉面,道君本是清冷孤寒的人,却别上这般艳色的花,难免不搭。她自顾笑得前仰后翻,他本无所谓,可见她开颜,也不免轻露笑颜。事后他将她所赠芙蓉小心取下置于匣中,花是凡花,路边唾手可得,可那时他望着那花,却忽而一愣,花本对他无异,可正是她将他赠予他,他便不能再以常心视之,愣怔间却不闻她何时来到,她看着匣中被宝视芙蓉,状似羞赫意,呀地唤了一声,说师尊这花也不值钱,只是那日见它开得正艳,便随手摘取,怎值得您这般费心,况且花无百日红,总有一日会褪色,您又何必如此。道君垂眸,不假思索间话脱口而出:“不会。”话说出口瞬间,她亦因这话中凝肃怔忪片刻。道君望着她,似乎是对她说又像自言自语。 “不会。”他道。“我一日不死,它便一日不会凋谢。”道君早在将它置于匣中那刻便调用灵力斩断了芙蓉花的时间,自此它便永远停留在那刻。 她见他说得似乎实在是确有其事的,实在是肃言,心下像被什么击中般,也不知该哭该笑,一时亦静默,几息后方才低低应了一声。 道君思索间屋内话语不知亦何时便演变成低泣调笑声混杂,他听得皱眉,生怕她委屈,便抬步入内,面上仍是淡淡,全然不顾此举在尘世间有多惊世骇俗。 她的鬓发已乱,宛若流泻出的墨泼洒在白如纸的榻上,这让他不免想到她幼时他亦曾经握住她的笔教她习字,后来她神志清醒后他亦握着她的手描摹,那时她苦恼着唤他师尊,师尊不想练字,师尊今日不如去踏青如何。 “师尊……” 她现在亦这般唤他,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泪珠欲落不落,神态朦胧。 声音亦是软绵的。 他见了怜意顿然而生,像是罔若未闻她展露出的雪色肌肤般,只用指腹轻柔地将她眼角轻轻拭去,湿漉漉的触感停留在他指上,他忽生一股可惜,若是能将她的泪也留下多好。 道君拔出了剑,抵在那人颈上,道君的声音依旧淡而冷,宛若山间沥石般,但就像自很久以前一般,无人敢不认真听他的话。 “倘若你让她难受了,我会取走你的性命。” 道君这话委实无情,遑论是对相交千年好友来说。 但长老却好似完全未感受颈上凉意,好似完全没有生命在他人一念之间的惊惶,反而用一种奇异近似好笑的眼神看他,道。 “你看她难受还是快乐。” 道君转眸一看,她蹙眉却咬唇,明眸半眯,一双妙目失了焦距茫然看着半空。 道君就不说话了。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因为痉挛微微泛白的手指与他交握,十指相扣。 在至极乐时她复又唤了声师尊。 道君皱起的眉又摊开,应道。 “师尊在。” 他望着她,低垂的眼睫似雪般轻盈零落,唇却轻轻扬了起来,只是不知是喜是悲。 待事终了,他抱她回去,她的身子软绵,声音亦染上蜜般甜软,雪般的身子沾上另一人的痕迹,如若说心无波澜是不无可能的,然而对他来说,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道君凝眸看她疲惫却黑沉睡去模样,忽而轻轻一哂。 第5章 认不清人所以 你并不能辨别出他人的面容,在你眼里,几乎所有人都长得差不多,尤其是几乎都是俊男美女的俢真界。 通俗地来说——你脸盲。 你幼时生了一场大病,兄长跪在药王谷跪了三天三夜求谷主出手相助。 你的病好后却留下了后遗症——你渐渐不能辨别任何人的面容。 为了掩饰这份特殊,你努力记住每个人的特征,夜晚的时候在烛火下默默背诵,不让他人看出端倪。 但最终还是被兄长发现了,在意识到你好几次没喊他“哥哥”后,在此之前,你似乎是很依赖他的。 少年看着你低下的头,抱住了你,他的声音温软,告诉你没事的。 “记住哥哥就够了。” 他握着你的手,从他的眼,他的鼻梁,到他的唇,下颚,一点点摸了下来。你的手指划过他的肌肤,他的五官,可这在你脑海里仍然像一张白纸,留不下任何痕迹。 他问你记住了吗。 你诚实摇头,说记不住。 “没关系,那就直到记住为止。” 他拉着你的手,将你抱在膝上,一遍又一遍地摸索他的脸,你感受少年肌肤特有的温暖,你嗅到兄长身上温柔安心的馨香,他低头时黑色的发丝在你面前不停摇晃。 你抓住了它,可你还是记不住兄长的脸。 似乎是千千万万次失败后,兄长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托人雕刻了一枚玉佩,上面有一个特殊的法阵,只要他靠近你,玉佩就会发热。 他系在你的颈上,声音温柔得让你疲倦,他说这样每次哥哥靠近你就可以知道了。 你点头,然后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待到年岁渐长,你认识的人,认识你的人愈多,你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不少困扰,好在你也学会了不少掩饰的手段,除了在几个人那里失过手,从未将这一奇怪的病症暴露在大众面前,是以在他人眼里,你只是一个孤僻冰冷、不喜交流的修士。 在你拜师天行宗后,收到了一份族中书信时,你这才意识到你已经很久没见过兄长了,你努力回想起少年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封信带来的是你未婚夫的讯息,你有一个未婚夫,晏家长子,那是你死去的双亲生前为你定下的婚约。 你想了想母亲生前,那个下午来拜访你们的晏家一家人,你在庭院里见到了你的未婚夫,他和兄长差不多年纪,那时你还不曾有这毛病,你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少年黑色的发一丝不苟地用玉冠束好,黑发如春天的柳枝般柔顺地流在他挺得极直的腰背上,大人们坐而论道,他坐在席中,神态自若,眉眼轻扬。母亲说这便是你将来的道侣,让你喊他“晏哥哥”,你喊了,这时他好像才发现了你,那漂亮端庄的脸上流露出一点讶异和……不知所措。 周围的人似乎都轻快地笑了起来,在他旁边坐着的是他的二弟和幼妹,他们也用那双眼睛好奇地注视着你,打量着你。 你攥住母亲的衣袖,躲在了她后面,可又忍不住偷偷伸出一点视线看着他。 这个时候他好像是发现了你,对你轻轻地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来。 你对他眨了眨眼睛,突然间并不是很害怕了。 你发现他有点像兄长。 - 在此后晏家的人也提供过诸多帮助,只是在那场大病后,你们的接触渐渐少了,思及此,你给你的未婚夫回了封信。 他的回信比你想的更快,他博通古今,性情对你颇为照顾,在注意到你喜欢他的游历经历后,常常在信中描绘一番,并附上当地的特产。你们鸿雁传书,彼此渐渐熟络,唯有一点奇怪的是有时信中的语气会略显奇怪,并不像他那种正经的性格能说出的话…… 第二日他给你回信道歉,说家中小妹贪玩,竟擅自打开了他书房的禁制,回了你的信。他已经重罚过她了,并在信中附上一些时令花草。 你并不在意,一笑而过了。 - 就这般你们感情一日比一日近,你并不讨厌他,所以在他问你是否有意结契,从此共证大道时你回了好。 大婚时兄长并不在,你很奇怪,虽然兄长的模样你早已记不得,但你依然能从记忆中感受到他的温暖,依他对你的在意,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不来,当你满腔疑惑地问各人时,却得到了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兄长正在闭关冲破境界,紧要时刻不容打扰,若是他出关后看到妹妹结侣,想必也会欣慰。 婚后小妹对你颇为依赖,那是个极为活泼的孩子,常常扑进你的怀里唤你“嫂嫂”,那双黑葡萄般湿润的眼睛就这般望着你,你虽然不习惯与人这般近,但又转念一想,小妹对你的感情,不就像兄长对你的感情吗,也许正是她没有姊姊,才这般依赖你,所以你也就摸了摸她的头,容许了她的行为。 你还是不能认出他人的面容,但你仔细辨认了,你的道侣腰间常佩玉,头戴玉冠,最重要的是他是这个家最端庄正气的人,只要观察言行就认出来。 至于你的小叔子,少年扎着高马尾,对你相当不客气,他不喊你“嫂嫂”,从来只喊你的名字,即使你不只一次发现道侣对他的训斥,他依旧我行我素。可当你喊他的名字时,他反而会转过身去。 你重新有了一个家,对你来说,这应该算一件好事。 夜晚点上高烛,烛泪堆在底座上。 你感受着你的夫君,你的道侣的呼吸与你交缠在一起,你们靠得实在太近,在你的记忆里,你只和兄长这么亲近过,他看着你,他吻着你的手指,吻着你的鬓边,轻柔地像吻一片花瓣,可你依旧无法记住他的面容,他的脸对你来说是一片空白,一片模糊。 他温柔的嗓音这时会带着一点低哑,他让你喊他的名字,你喊了。他摇头,说是第一次见面时的称呼。你恍然大悟,问他不是有弟妹吗。 青年的脸上浮上红霞,他说那不一样。 究竟哪里不一样呢,你并不知道。 激情后,好吧你并不能感受到激情,或许只是他的激情,你的心里一片平静,唯有身体里最原始的本能。 他发现了你的懈怠,不满,轻轻咬在了你的脖颈上,可那甚至连一个印子都没有留下来。 你就这样在晏家生活了下来,你像以往一样隐藏了脸盲的毛病,大多数时候你都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但也不是没有失手的时候。 那是一个夜晚,你漫步于□□中,见到了在井水旁低泣的婢女,你问她为何哭泣。她答道逢府中邀宴,她不慎打碎了要呈给大公子的礼物,你对她说他虽矜重,却也非不讲理之人,可婢女依旧哭哭啼啼,连声说她实在心中害怕。 你叹了一口气,让她不必再哭了,你会和你的道侣解释的。 在她感激不尽的目光中,你去了宴会的路上——你本不想与太多人遇上的,所以很少出席此类场面,你思索着你的道侣是否还在座上,却在廊桥的尽头看到了一个人影,他的头发披散着,你捕捉不住他的脸,只能从他迷蒙的双眸中判断出此人可能喝醉了,并不清醒。 他表现得和你很熟捻,甚至向你走来,直到你面前才停下。 他的双眸里是你看不懂的情丝,他低声唤了一声你的小名。 在府中这般唤着你的,只有你的道侣。 你的大脑疾速运作着,你思考,你顿悟,因为谨慎,你状若无意地说了一些只有你和你的道侣才聊过的话题,他笑着回答了。 你的心放下了,想着这样也无法和他说婢女的事,看着他一刻也不放盯着你的样子,你带他回了屋子里。 安置好他后你欲要离开,却被他拉住了衣袖,你惊讶地发现你那向来温和的道侣此刻竟然不容拒绝地堵住了你的唇。 好像有哪点不一样。 你想。 今夜有惊雨,今夜有惊雷,掩饰所有激情。 但是……你的大脑有些迷糊,因为你听到了脚步声。 你感到脖颈上那从不离身的玉佩正在发热。 第6章 第 6 章 三小姐很喜欢嫂嫂,从很久之前就喜欢的喜欢。 她是双亲的晚来得女,作为晏家最小的女儿,备受珍爱,从而养出个混世魔王的性子来。 三小姐排行第三,这自然代表她头上还有两位兄长。不过,要三小姐说,这两位兄长她都不是很喜欢。大哥?老是端着的一个人,没什么意思。二哥么,少见他有什么好脸色,府中的仆人都有点怕他,但她却知道这是为什么,一点也不怕他。 因为她知道,二哥和她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她有点看不起他,即使不叫喜欢的女子为“嫂嫂”又能改变什么呢,她就叫的很顺,甜甜的柔柔的,一声接一声,喜欢的女孩子也没有办法抗拒。 嫂嫂看着她,嫂嫂的眼睛颜色与他们晏家的人浑然不同,是那种很深的黑色。 她的眼里少见的犹豫起来,踌躇起来。 她唤她“小妹”。 她说。 “小妹,我们之间可以这样吗,会不会太近了呢。” 三小姐一点也不惊慌,她反而将整个身体攀附过去,双臂抱住她的脖颈,甜甜地一笑。 “有什么不可以呢,因为我喜欢嫂嫂啊。” 三小姐眨着任谁看了都不能不动容的眼睛看着嫂嫂。 对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种时候,如果是大哥恰好回来看见了就更有趣了。 大哥那张被族中称为是“林下风致”,永远进退有度的脸再无法从容,他沉下脸,喊着她的全名,让她从他的道侣,他的妻子身上离开。 三小姐才不慌,反而更过分地上前偷偷啄吻了一下嫂嫂唇上的香脂,在嫂嫂惊讶的眼神中,在大哥暴怒前,三小姐轻笑着,拎着裙摆,像一阵风一般地跑走了。 其实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又何必要名分呢。 她们这样永远在一起不是就很好吗。 二哥显然不懂得这个道理,他整天阴沉着一个脸,把嫂嫂和他的距离越推越远。哼,只会背地里偷看大哥和嫂嫂的胆小鬼。他还不明白吗,像嫂嫂这样的人,如果不主动靠近的话,她是永远不会走近的。 想到这,三小姐心里有一点得意,她知道如果在这个家中,嫂嫂一定是第一个认出她的人,她喊她“小妹”的样子可比对她的道侣和小叔子熟络多了。这就是她比她的两位兄长多出的优势。 那天她去了大哥的书房,在此之前,她早就知道大哥有一位未婚妻,她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和她都还小,她透过大哥的视线注意到了那个躲在母亲身后的女孩子,而且三小姐知道二哥也在看她。 也许是同一个家族出来的,他们自小喜欢的东西都很像,连喜欢的人都是一个人呢。 后面听说她生了一场大病,她们两家的接触渐少,一直到这一刻,三小姐手里拿着她的书信,得意洋洋地打开了它。 她捂住脸,眼睛亮亮的,很不好意思地展开了这封本来是写给大哥的信。 唉,大哥真是没意思,写给她的都是一些游历见解,她也只能回一些感谢的话语以及修炼上的困惑。 三小姐想如果是她自己,她就不会这样会,三小姐摇着头,替她的大哥回了信。 事后当然被大哥发现了,可事已成,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罚她去打扫祠堂,不许动用灵力。 三小姐打扫着祠堂,心里依旧美滋滋的,哼着她不知从哪来听来的小调。 - 有一天大哥回家的时候面上极为高兴,怎么压不住那股激动,三小姐就知道是有关她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拜过天地,他们共同结契,做了道侣,从今以后她就要喊她一声“嫂嫂”了。 三小姐突然有点惆怅,可紧接着被另一股情绪所主导,因为从此之后她与她便是一家人了,她们会靠得愈来愈近。 即使是婚后,嫂嫂依旧像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她好像一点都没有变,不、又或者更冷淡了。她从不主动靠近他人,若有人主动提及她的名字,大多数人只会得到她的一句“盛赞了”、“多谢”,或只是微微的点头。她的视线从不因某人而聚焦,大多数时候是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三小姐知道,不管是她,还是她的两位兄长,亦或者是嫂嫂的兄长,他们都无法因此而放手。 三小姐的手指轻点着唇,突然很好奇这个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嫂嫂的兄长要出关了。 - 在妹妹的口中,他是兄长,是哥哥。 也只能这样。 父母过世后妹妹愈发依恋他,除了满足怜爱外,他的心中悄悄攀上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感情。 他抱着她,他带着她的手摸索着自己的脸,他的唇擦过她的手掌,但她的眼中依旧空无一物。 她说,兄长,我记不住。 没关系,只要记住哥哥就行了。 他这般对她说。 但这点微不足道的愿望也无法实现。 …… 没关系。 他将玉佩系在她的颈上,轻声说这样哥哥每次靠近你就能知道了。 自从有了这个认不得人的毛病,妹妹变得愈发冷淡,她往往会很长时间地发呆,望向远方的天空,望向远方的飞鸟、树梢……能不能多看着哥哥一点呢…… 当然是不能的……而且比不能更可怕,族老渐渐惊恐地察觉了这份不该存在的感情。 她去了天行宗,几乎再没见过他。 他心里冷笑着,更加刻苦地修炼,只要实力足够强,他会让所有反对他们的人消失,可他心里却还是有一份惶恐,有一份害怕,他不知道她到底对他有没有一分动心。 他没想到的是出关后第一个知道的消息是妹妹的大婚。 那是一个雨夜,常有惊雷呼啸。他没有动用任何灵力挡住这些风雨,任凭它们打湿他的衣物,打湿他的脸。 他的心也好似被打湿了,揉碎了。 他去了晏家。 看到了他最爱的妹妹在和另一个男人接吻。 - 你的玉佩在发热,你的心中愈发茫然。 门“啪”得一声被打开,你看见了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到的兄长。 他全身被雨水打湿着,带着水中的草叶味道。 兄长? 你来不及惊讶,更离奇的是你在兄长口中听到他冷冷地喊出了你的小叔子的名字。 吻住你的人是你的小叔子吗? 你的大脑有些晕乎,他不是一向不喜欢你吗,每次遇见,为了让他自在,也为了你自己,你与他都隔着距离。 他的声音先前因为醉后而显得有些迷蒙,但此刻他的嗓音却比任何一刻都要冷静。他喊出了你的兄长的名字。他没有放开拥住你的手。 第7章 第 7 章 时隔多年,兄长依旧是那副少年模样,让你觉得分外熟悉。 你看见他一步步朝你走来,他浑身潮湿,发丝在风中摇曳,你听见他对拥住你的男人说。 “贱-人-。”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冷静得过分,但那无法压住他眼中心中的怒火。 你不会知道兄长在想什么。 他在想那个肮脏下贱的男人怎敢拥住你,怎敢靠近你,怎敢吻你…… 他的大脑在不停地呼喊,不停地咆哮,宛如奔涌不停的海浪。 他提起了剑,对准了另一个男人的手臂,他一剑挥了下去。 晏二公子抓住了他的剑,尖利的剑锋瞬间划破、刺透了他的手掌,霎时间鲜血汩汩而流。 但晏二公子的脸没有一丝表情,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宛在梦中,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和自己对话 。 “我不会放手的,以前,是我想得太多,不管她是谁,是兄长的道侣,亦或者是任何一个身份,只要还是她,我就不会……” 二公子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终于想通一般。 他以前总是想得太多,她为什么不愿意靠近他呢,为什么大哥能得到她的笑容,为什么连小妹也能亲密地和她拥抱,唯独他一人陷入着这伦理道德的束缚中,唯有他一人陷入这永恒的黑暗中。 他已无法忍耐,他已无法等待。 他在一次又一次得在看见大哥为她拂去鬓间落花,为她整理衣襟,甚至将她拥入怀中后终于陷入疯狂,他只能在背地里像个变态一样偷窥着她。而她永远不会知道。 这个晚上,他听见宴上众人又一次恭维大哥年轻有为,天赋卓绝,只有这些就好了,可他们为什么要说大哥与她鸾凤和鸣,实乃一段佳话,他再也无法控制内心喷涌而出的忌妒心,他渴望和他共证大道的那个人是她。然而显然不是。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他没有一丝表情地离开了那里。 他喝醉了吗?也许吧。人一喝醉就容易胡思乱想。他见到了她,那张永远遥不可及的面容望着他。 他就无法不向她靠近,他觉得整个人好似做了一场美梦,她问了一些话,他答了上来,她不会知道他一直在背地里一直一直注视着她的。 她带他回房里,他从未和她这般靠得这么近,在她离开的时候,二公子心中突生一阵恐慌,他抓住了她的衣角,他吻了她。 也许是太美好,太虚幻,现在在她惊讶的眼神中,她的兄长愤怒的眼神中。 二公子终于又从这个美梦中醒来,回到他不愿意面对的现实中。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 二公子手上的血不停地流淌,甚至落在你身上,弄脏了你的衣裙。 你像拨开一枝柳枝般轻轻拨开横在二公子手上的剑。 你说。 “兄长,我不喜欢这样。” 为什么吻你的人从你的道侣变成了你的道侣的弟弟。你并不在意,在稍许的惊讶后也归于平静。 只是一次失手罢了……非要说的话,都怪那个吻你的人根本没有顾好自己的身份。 兄长在听了你的话后收了剑,那张脸上和缓不少,他轻柔地看着你,语气变得和以前一样温柔。 “要和哥哥回家吗?” 你望着兄长,语气很是惊讶。 “兄长,我已经和他人结契了。你不知道吗?” 兄长的脸霎时变得雪白。 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正是如此,他才无法忍受,妹妹怎么和其他人一起呢,在那无数的日夜中,是他握着她的手教她读书习字,是他在她床边哄着她睡觉的,是他在父母去世后紧紧地抱住她的,那个男人、那些男人,又凭什么觊觎他心中唯一的珍宝呢。 但是没关系,他会将任何阻挡他的人碾碎的…… 那些人好像她生命中的石块,只有他和她永远会是同一条河流,他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比之亲近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爱护她,他的妹妹…… 按常理来说,他应该是已经是青年模样,但他害怕她不记得哥哥,依旧保持着以前的样子。 她也果然还记得他。 她喊他兄长,说话时嘴唇张合,唇上的红艳越发明显,一想到这是由于什么他便感到心如刀绞,他恨不得将碰了她的人挫骨扬灰,他也可以做到。 但是妹妹说。 不可以,兄长。 他的所有念头便终止在她的一句话中。 不过即使是有了道侣又如何,他永远会是她的哥哥,他和她生来就是该在一起的,宛如一滴血融入另一滴血。 他忍着心中激烈的感情,又问了她一遍是否愿意和他回家。 “哥哥很想你。我们已经太久没有见面了。”很想很想你。 他如是这般说道。 她果然陷入了沉思,真可爱…… 他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清除了衣裙上的血,给她擦干净了脸。 看着全神贯注盯着你的兄长,你想到你们兄妹上次一别确实已是许多你前,自从你拜师天行宗,便再也没收到他的消息。你原以为他是忙着家族或是修炼的事,无暇分身,也许每个人长大了都会有自己的生活,不管是什么关系。 但是此刻,兄长和你相似的眼睛看着你,恍如眼里只有一个人地看着你,说他很思念你,你不由想到了以前和他只有二人的日子,像是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层涟漪,你不由开口道。 你还没开口便被一道声音先夺去注意力。 他的声音沉如玉石,举步间腰间玉环相撞,看样子,他似乎是你的道侣。 他说。 “兄长出关,实乃喜事,您拔冗前来,本该盛情请邀,只是您不问自闯某内子的居所,是否有所不妥——” 晏大公子的眼神扫过,终于看清楚了所有人,他的声音不禁一顿。 二弟,他—— 兄长的眼睛在望向你的时候是柔情似水的,然而在望向大公子的时候却好像突然变了个人,凛冽地宛如刀子一般,他冷冷开口。 “我不是你的兄长,晏大公子。先父先母生前膝下只有我和妹妹二人,望您不要胡乱攀附关系。” 第8章 穿越后成了万人迷 时值大旱,岁末,人相争食。 你就是这么倒霉地穿越到了这个时代。 为救人而落水而死也太老套了吧。你在心里呐喊。 不幸中的万幸,穿越后的你拥有了一副绝世容颜。 应该是幸运的吧…… 你一开始是这样想的。 两军相战的军队将领见了你而愣怔,进而停止了这场战争,珍贵的水源食物如天女散花般被献给你,百姓称你为你神女,你坐在高辇上,看着他们或狂热或爱戴的眼神,手指蜷缩着,迟钝地感到了惶恐与害怕。 这不是你想要的。 没有野心,也没有相应的**,你无法理直气壮地接受这一切。 你逃走了。 用尽一切方法地逃走了。 逃离了这个让你害怕的地方,去到了乡下,远离繁华的地方,或者能找到安宁。 你失败了。 村民们将你奉为神女,他们坚信着拥有这样容颜的人绝不可能是凡人,他们过分的热情让你无从适应,在你拒绝了一个村民的献礼后,你又想逃走了,但你转念一想,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想到这点后,你无力地垂下了自己的头颅。 不想这样活着,不敢去死,也舍不得划破自己的脸,你曾经无数次拿起尖利的簪子对准自己的脸,但你看着镜子里那个愣住的人,每次都颤抖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就这般胡乱活着。 - 观主听闻有妖邪作乱在他管辖的领域中的时候正直晌午,他略一挥手制止了堂中争论不休的诸人,青年盯着手中茶杯里的起伏的茶叶,平静地告诉诸人他会去解决这件事。 一时间堂中大乱。 “观主千金之体怎可亲赴艰险。” “是啊是啊您不如让哪位堂主前去……依在下看杨堂主就不错……” “若您要去的话,不若带上几个护卫……” 观主年轻的脸上看不出年纪,也正如众人不清楚他活了多少岁一样,他们隐隐惧怕着这个男人,可又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不必如此,我说,我会解决此事。” 观主又重复了一遍。 无人敢言。 一锤定音。 - 观主到达那传说中受妖邪困扰的村庄时已至傍晚,天色暗沉着,唯有几点星光点缀,但对观主来说,这世间的一切在他面前都如影随形,毫无遮拦。 观主走近这座村庄,拨开在他面前毫无作用的护栏。 似乎有人在争吵,喋喋不休着,那人见他来了,愈发愤慨,指着观主的鼻子骂。 “哼,又来一个骗子,如今这个世道,什么人都能来当道士了。” 骗子吗。 观主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道袍,摸了下自己头上的冠,陷入了沉思。 他已经好多年没被人这么叫过了。 面对此等毫不客气的发言,观主依旧没有生气,他的声音温和、沉静,甚至还带有一点诚恳。 “老丈,结果如何,无论如何您总该让人试试不是吗。贫道不才,自认为还是有着些许伎俩的。” 观主的声音不徐不疾,眼中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 面对这样一张似乎是毫无威慑力的脸庞,那人却凭空感受到一阵心惊,他故作洒脱道,“好,那便让你这道士试试。” 观主轻笑着颔首。 又是一夜,在本就寂静的乡下,点起的篝火越发耀眼,观主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那坐在高辇上的少女,周围人狂热朝拜的表情愈发显得她面沉如水,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容貌之盛却远超观主平生所见之人。她坐在高位上,却不见一点欢喜。 观主从她身上闻到了痛苦与死亡的味道。 修道后,五感便超出常人。 即使相隔甚远,观主依旧能看见她那双如水眼瞳。 她似乎并未看见他,低垂着眼,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妖邪。 不过,对于常人来说,她更像天外的神女吧。 观主找到了她,到她面前去问她要不要和他走。 发现他的时候那双眼瞳依旧没什么表情。 直到他说他可以设法遮去她的容颜,让他人视之如同常人一般后,那双原本灰寂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一直到此刻,她才显露出一点年轻女子特有的朝气。 她甚至迫不及待地又重复问了他一般,说话时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衣袖。 观主看着她亮起的眼睛,微笑着点了头。 - 像是碎掉的玻璃珠被人耐心修补好一般,她在他面前渐渐恢复了本性,是有点害羞但依旧很真诚的孩子,或许是太久未和人说过话,一开始时和他说话时甚至有点磕磕碰碰,但是在经历过一段时间发现他对她没有坏心,甚至把她当常人对待后便恢复了本性中的活泼。少女恶作剧般在河边将水珠泼向他,而观主只是无奈地、纵容地对她笑了笑。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观主在心里想。 他已经活了许多许多年,观主已记不得上次遇见动他心弦事物的人或事是什么时候了,但面前的少女毫无疑问吸引了他的注意,观主喜欢让有价值的事物重焕光彩,看着她那双比任何明珠还要耀眼的双眸,观主发自内心地觉得很有成就感。 他将她带回观中,看着众人惊异的眼神,观主宣布这是他的关门弟子。 她似乎也很惊讶,呆呆地看着他,他在事后温声问她是不愿意吗,她需要一个立足于此的身份,而成为他的弟子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不,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有点……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可能是太突然了吧。” 好像是怕他生气一般,少女低过头去不愿意看他。 他也弯下腰,耐心和她解释他的意图,看着观主的眼睛,少女突然牵住了他的衣摆说她愿意的。 观主只是说那真是太好了。 给他敬茶,她似乎对于俗世的礼仪一点也不了解,全程都很僵硬,观主叹着气将她扶起,声音却很温柔。 “好孩子,不要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要相信师尊对吗?” 看着他温润的双眸,她愣了愣,随后重重点头。 是啊,对于这个拯救了你人生的人,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 你的人生终于回归了正轨。 没有了稀世的容颜,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是更多的松了一口气吧。你终于过上了正常的平凡的生活,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你有了一位绝对不平凡的师尊,观主到底活了多久是个不公开的秘密,正如众人也同样不知道他道法有多高深,在观中很多人的记忆中,似乎是他们从拥有记忆开始,观主便已经存在了。 那个外表清俊无双,对大多数人冷漠却对你温柔的男人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呢。 你没搞明白。 不过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并不是问题,目前对你来说最忧虑的事情是和师尊学画符。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古代世界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不科学的事情存在啊,在一次你见识到观主的符箓无风自燃,击退流民后你这般在心里呐喊。 再这么不可置信,你也要学着去做这些不科学的事情了。 对着师尊鼓励的眼神,你怎么也不能说不行吧。 毕竟,你真的很喜欢观主,无关爱情的喜欢,你可能会喜欢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却唯独不会喜欢上观主。在遇见他之前,那些或者高贵或者平凡的人争相涌上的仿佛凭空而来的狂热的爱已经让你感到了害怕与恐惧。 那个人清正又温柔,你喜欢他对你笑的样子,甚至连他对你露出苦恼表情的样子也喜欢。 如果不是他,你可能要一直陷入那永恒的黑暗中去了。 你发自内心地感激他、爱戴他,希望他永远不变,永远对像常人一般的态度对待你,永远用对待弟子的态度对待你。 你在一次在观主握着你的手带着你画符的时候,这般真心诚意地想着。 如果故事只是停留在这里就好了。 可为什么要让你发现观主对你的感情。 那个男人,你名义上的师尊,你渴望他一直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喊你的名字呢。 在这时,你甚至还能告诉自己,没关系,人都会有**的,观主对你有**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被他发现呢,那双情事后眼尾似乎染上了一抹绯红的男人发现了你,他看着你的眼睛,走了出来。 他说他喜欢你,他说他爱你。 看着他翕动的嘴唇,你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你几乎要尖叫,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他真的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喜欢你,唯独不能是他。 明明是他让你远离了那地狱般的生活,明明是他当初问你愿不愿意和他走,拉着你的手带你离开那些黑暗的日子。 为什么他又要带你入深渊呢。 你明明是这么诚心诚意地把他当做你信任、信赖的师尊来看待的。 如果他对你只有欲就好了,只要他不要喜欢你,不要对你有情。这样你就能说服自己你和他还能继续做师徒 。 可观主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你的眼睛,又重复了一般他喜欢你,他爱你的事实。 而且,你又忘了,你不应该喊我观主,要唤我师尊。 他又叹着气这般说道,他几乎是很少将话重复这么多遍的。 你越发惊惶,越发害怕,可这又不是单纯的害怕,而是另一股源源不断的怒火,仿佛要燃烧一切的怒火。 你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青铜酒器上。 在这些日子里他的训练下,你的力气已经能抡动它了。 在这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怒火中,你忘却了一切世间的伦理道德,你拎起那青铜酒器,你的内心在不停地尖叫,可你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你对准观主的头颅,狠狠地砸了上去。 头破血流。 他的头不得不侧向一边,刺目的鲜血也跟着流了下来,甚至落在地上不停地蜿蜒。 可他依旧很冷静,恍如什么都未发生一般,甚至还带着点怜爱地看着你,问你消气了吗。 你感到毛骨悚然。 第9章 快要忘记死去道侣后他回来了 这是道侣去世后的第……不知道多少年了。 据说他是在去北海时不幸渡劫身亡的。 一开始你听闻这个消息时,只是一笑而过,觉得不过是谣传罢了,你与他相识千年,互相扶持了千年,以他的心志绝不可能就这般轻易陨落,直到十年、二十年,他再也没给你传过任何讯息。你意识到了一些不对,你去了北海,动用了所有的法器与术法,却寻不到他的任何一丝踪迹,北海什么都没有,你只带回来一株优昙,那是他最后消失的地方所生长的事物。 他的魂灯……你去宗门时见的时候已然熄灭,只有底座残留着一些灯油,偶尔风起时,会燃起片星火丝。 第一百年,他没有回来。 第二百年,他没有回来。 …… 第五百年,他依旧没回来。 你终于相信他确确实实是不在世上了。 你曾经与他许偌要一同共证大道,共谋长生,但如今关于他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模糊,过去的记忆在新生的记忆中不断变薄。 好在有留影石,昔日不过是抱着玩闹的心思记录下彼此,不曾想却天人永别,沦为回忆的器具。 当初随手带回的优昙倒是长得茂盛。你拂过它时花枝颤动,擦过你的指尖。 在某个时候,你意识到他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你当初与他结的契虽然还在那,但一头却是暗淡的,只要心念稍动,便能挣脱开来,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你还是留着这形同虚设的契约。 道侣的好友顾真人常来安慰你,他是道侣的好友,你是见过的,你们三人也曾一起同游过。那时你和道侣互相作诗取乐,他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你们。 “若是他还在……想必也舍不得你如此伤心……” 这几百年来,顾真人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都来陪你,他一开始立于府邸外,远远的看你是否过于伤心,你见了他这样,总不好让他总是这般,不成样子,便开门让他进来。 “招待不周,望多海涵。” 他望着泛着雾气的茶壶,伸手接过茶杯,说。 “没有的事,只怕您过于自伤……于身体并无益处。“ 你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热腾雾气让你不禁有些眼热,你本以为自己早已走出了那段悲伤,但当与他相关之人来到你身边,过去的记忆浮现,你还是会想起故去的他。 你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却没发现顾真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你眼前。 他似乎在叹气,他认真地望着你,说。 “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想起他……看着我好吗。” 他的语气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迫切地看着你,他眼里浓烈的情绪吓了你一大跳。但当你再仔细去瞧时,那里又似乎只有关切与担忧。 可能是眼花了吧…… 你想。 他的指腹轻柔抹去你落下的泪,他让你不要再想逝去的人了。 “某希望您能……更在意现在。修道之人,本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不是吗。” 你在一片泪眼朦胧中想,对吗,也许是吧。 至少现在顾真人的话让你慢慢看着他的眼睛,思考他的话。 在顾真人的帮助下,你慢慢忘却那段悲伤,他真是一位极好的友人,言辞恳切,态度和煦,没有半点不耐烦,当你偶然回想起与道侣往事时怔愣住时,他却让你尽数和他述说,然后再不要去想。 你很不好意思一直劳烦他,他却说不过是微末功劳,不值一提。 可你有时会想,他到底是为什么对你这般温柔呢,只是由于你的道侣是他的好友吗。 直到在一个雨夜,你终于知道了答案。 顾真人的唇齿与今夜的雨一般也是凉的吗,你不知道。 到底是从何时出错的呢。 你想,绝对是这个人的错。 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一直待在你的旁边,你并不是那种能轻易被打开心扉的人,要走近你的心,从来不是一件易事。 顾真人捂住你的眼,他咬在你的唇上,他说。 “忘了他。”至少在此时此刻。 他的话既像是下命令又像是恳求。 又或者两者都有。 今夜的雨下得似乎有些太久了…… 到底是情绪需要发泄还是激情燃烧。 你凝望着他未着任何装饰自然散在床榻上的发,心想。 在此之前,你从不知顾真人原来的发也这般长,散开时甚至垂落至地,玉簪掉落倾泻那刻的姿态无比优美。 你说出心中所想,他却意味不明的笑着说对于他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很多是多少。 你问。 他回道。 “就是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部分……那你愿意吗,愿意去了解我。” 他轻轻喊你的名字,双颊还停留着一丝激情刚褪去时的红晕,宛如点了红砂的玉像。 有一次就有无数次。 就像他渴求你一般,你不能说自己完全对他没有动心。 抚摸优昙花瓣时,你感受到阵阵刺痛,你依稀记得,这种花应该是没有毒的…… 你的手指离开,却又被它讨好地触上来。 ……优昙花也会有花灵吗? 此后又发生了一些怪事,如在梦中竟看见已许久不去想的道侣的影子。 他的面容是模糊的,他的影子也是模糊的,可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痛。 醒来时一阵愣怔,俢真之人不常做梦,梦往往是对过去或未来的预示。 你想起了曾经和道侣的一次对话。 那时他问你何物不会被遗忘。 你左思右想摇头说不知。 他就没再说什么了。 此时西风萦绕,你走下床推开门,见到在日光下晒书的顾真人,他逆着光对你轻轻一笑。 你忽而觉得心下大定。 你没有和他说这些怪事,也许是你想多了…… 你已与他约定结契,选定婚期,邀请四界亲朋。 但你没想到那些怪事竟发生的越来越频繁,你暗中思量是否要去佛修那看看。 你还没来得及去看佛俢,大婚前日,你见到了一个无论怎样都想不到的人。 你早已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道侣。 他的发像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地散落在他的白衣上,他朝你一步步走近。 他喊了你的名字。 …… 他的身体冰冷,他靠近了你,你能感受到那股寒气。 这是不知隔了多少年的再相见。 若是去了北海后那一百年后他回来,你会笑着跟他打趣谣言可笑,若是二百年后,你会等他和你解释为何不告而别,若是五百年后,你大概会有些生气他竟不和你发任何讯息。 可现在,你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很难说自己是什么表情,失而复得吗?可是等得太久了,你也早已要将有自己的新道侣,你早已习惯去忘却有关他的任何事,然而他现在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你的人生中。 他的眼低沉沉地望着你。 你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问他为何还要回来。 当初不是约定好了要共证大道,直至生命尽头吗。 明明是他先离开你,明明是他先抛弃了你,又为何作出这般被你遗弃的姿态呢。 你简直想要冷笑,想要去质问他,可你最后什么也没问,就这般冷冷地望着他。 他说他很想你,他说他没有一刻不渴望触碰你。 “我有一直……一直在看着你的,所有……所有……”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着,却还是说出来了。 “不管是你的事情,还是你和其他人的事情 ,连你和他……时我也……每一次我都……” 电光石火间,你想到了那次和顾真人燕好后抚摸优昙花时手指的刺痛。 “那么,你是在指责我吗?” 你对他说。 “不是的……”他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好像有点委屈。 “我本来是有些吃味……可是还是舍不得怪你,我想,全是另一个人的错,是他勾引了你。” 说到这时,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森寒无比。 “我其实很高兴你能把我带回来,这是我们心有灵犀的证明不是吗。那一天我被他推进了北海,海面有罡风,魂魄被切割碎掉了……有一部分化成了优昙花,但是没关系,因为我知道,如果你来了,一定会把我带走。” “你果然来了……但是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和他亲吻……和他……对不起……我果然还是没办法不在意……” 你品味着他的话,读出了些许不同的意味,他的意思是——顾真人害了他。 可是他们不是举世皆知的好友吗。 你问出了心理的疑惑。 他突然变得很激动,咬牙切齿地说。 “因为他喜欢你……北海那一日他和我说,他对不起我,可是没办法他无法忍受你被其他人拥抱,他说我根本不知道一直看着你们在一起对他来说有多痛苦——若是有来生,就算是他做的孽吧,怎样惩罚他他都认了。” “不……”前道侣的话突然变得语无伦次。 “他根本不明白……我是不管来生今生都要和你在一起的,我们结契那一日便说好了要永永远远在一起,我一直在凝固神魂,直到如今才……。” 所以——哪怕是身在地狱我也挣扎着回来了。 他直直地看着你,你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他的意思。 你听了他的话,心头一愣,久久回不神来。 可是如今他说这些话你根本无法马上忘掉另一个这些年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最痛苦的时候,最悲伤的时候,最无助的时候,都是另一个人陪在你身边的,即使那些情绪的最初因果是来自他。 你看着你的前道侣,只觉天意弄人。 你不知道说什么,该作什么表情。 就在此时,门被推开。 顾真人走了进来,他笑着捻起你的一缕发丝,亲密地喊着你的小名。这是他的习惯,这个人总是喜欢触碰你身体的每一部分,你曾问他何故如此,那时他却咬了咬你的耳垂,不作回答。 似乎是注意到前道侣冷的能杀人的眼神,他才转过眼神,不紧不慢地对屋子里的另一个人笑了笑,他说。 “我那日便说过,你若是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尽管冲着我来吧,某等着你便是了,哦……看来是等不到来世了,今生解决亦可。” “对吧——” 他恍若什么都未发生一般,甚至还熟捻地喊了喊你道侣的名字。 “对了,我和她婚期将至,届时必请您去喝一杯喜酒。” 他盯着你的前道侣,如是说道。 你打落了他抚弄着你头发的手。 你让他们两个都滚出去。 走之前,顾真人还不忘和你前道侣说可以去和他和你的喜酒。 ……你都不知道该是愤怒还是无语了。 第10章 因为是师娘所以不可以 “所以……就为了这件事,哪怕是只为了这件事,你我永远不可能。” “玉儿,你明白吗?“ 师娘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温柔,甚至比往常更温柔,却在他心中狠狠划上了一道口子。 鲜血淋漓。 - 你不过是凡间乡女,却因误入秘境,得与仙尊谢与在幻境**度一生。 那是个眉眼好看得有些过分的男人,但却也宛若万千冰雪堆积,凛然不可侵犯。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和这样的人是青梅竹马,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你和他相差千里万里。 为什么这样的你会和他是青梅竹马呢。 但这里疑惑在他叫你名字时往往就会被你抛之脑后了,不,那更像白纸上几滴墨点凭空消失了,而你往往察觉到这个想法就会忘记。 谢与一张俊俏的脸像是不食人间五谷,却实实在在地在为你做着世间最俗的事情,他的脸上甚至还沾染了灶灰,你欲上前去抱住他。 却被他抿着唇拉住了你的手阻止了。 青年低着头说。 “我身上脏……先别…… 他不自然地侧过头去道。 “待我洗漱干净后再抱。” 你并不因他的话而停滞,反而笑嘻嘻地上前去抱住了他。 “可是我就是想要抱住你呀。” “就要此时,就要此刻。” 她看着他,道。 她的眼睛太亮太可爱,谢与看的发了呆,待到感受到身上那点重量才反应过来。 “嗯……”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谢与本身并不是口绽莲花的性子,所以很多时候面对她的热情他会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你没有抱他太久便离开了,谢与心里甚至起了一点失落。他竭力忽略心头那一点微妙情绪,问你他做的食物如何。 你徉做失望,在看到他低落的眼神后下一秒源源不断说出了你心中的赞美词。 你没说假话,这个人一开始确实是没有一点下厨的经验,但在后面不断的试验后就变得熟练了,他本不是蠢人,反而聪慧异常。 你又在闹我了。 这句话他没说出,但你不难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低着头无奈给你擦干净唇角、手心,然后将残局收拾了。 入夜后,你与他缠绵,他的吻温柔地落在你的眉间,落在你身上的每一处。 情至浓时,你问他后不后悔。 后不后悔背弃了京城的一切,背齐了他的世子身份,只为与你这家世平凡的的女子厮守而到这荒凉偏僻之地。 在这个世界,只有你让谢与觉得分外不同,他时常觉得周围的人影模糊,世界灰暗,而你是唯一的亮色,从你经过他的身边那一日,他觉得全世界所有色彩投注在那一个人身上。 那一日,她抱着花沿街叫卖,那是个比他年纪还小上许多的女孩子,却一点也不怕人,笑嘻嘻地问街上的人要不要一枝花,他隔着墙听到了她的声音,他悄悄攀上围墙看她一眼,这与他以往的性子完全不符,仆从们纷纷跪在一地求这位身份尊贵的世子下来,他却将食指竖在唇上,让他们噤声。 他想再听听她的声音。 他悄悄让人去买了她的一枝花。 没甚么特别,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可为何让他如此爱怜,他投映在这娇小的花枝上的眼神眷恋地像是看某个人。 他招人打听到她是孤女,时常去野外采些时令花草叫卖。 不由心上泛上许酸涩心疼,野外这般危险,她孤身一人,又该受了多少苦头,她住在哪儿,吃的饱穿的暖吗? 谢与想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这完全不像被仆人背地里称为冷面郎君的他该会有的想法。在看到仆人受罚而死时这位小郎君也只是眼神淡漠地踏步而过,像是在看路边的石块。 大家都说谢小郎君实在不像凡尘之人,淡漠地出尘地像是仙人来历劫一般。 但无论怎么冷漠,他确实毋庸置疑的出色,仿佛天生就会一般,谢家家主时常向众人夸赞他实乃谢家麒麟儿。 没有人想到这一代上一代谢家最出色的男儿和一个卖花女跑了。 简直匪夷所思! 这位世子是被当做未来家主看待教养的,权势地位唾手可得,那个卖花女,听说她与世子有幼年情谊,可无论怎么深情,纳了做个妾,再不然抬了做了姨娘也就够了。偏偏谢与和中邪了一般,少年的眉眼淡然,说出的话却仿佛不可更改般。 “我谢与此生此世只会娶她一人。“ 家主气得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当即将这不孝子动家法,关禁闭。 少年竟一声不吭,任凭偌大的棍子往他身上招呼,他的唇边甚至溢出血来。 仆人惊慌地面面相觑,请示谢家家主。家主冷哼一声宣布将世子软禁,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什么时候可以出门。 家主品着茶,等着他妥协,等来的却是世子和卖花女跑了的消息。 谢与和你来到了这座没有人知道你和他身份的小城,他的绫罗绸缎换成了粗布麻衣,原先细腻洁白只用于舞文弄墨的手因为持续的劳作生出厚重茧子来。 他不舍得你吃苦,那就变成了他吃苦。 “谢与、谢与,你悔不悔呀?” 烛火下,她的眉眼动人得宛若如墨画卷。 他没忍住又吻了上去。 “这件事,夫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可是我——” “可是你就是想听为夫说出来。” 他有时候惊人地敏锐,说出了你埋在心底的想法。 你不由捂住脸,迟钝地羞涩来。 他却不给你逃脱的机会,他抓住你的手,盯着你的眼睛,一字一句说。 “我谢与从不做后悔的事,倒不如说这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事。” 你呀得一声倒在他的怀里。 谢与的性子太淡然,这就导致你总想逗逗他,看他那张处事不惊的脸措手不及。 他有时想要反抗,可大多数时候只是低声让你别再作弄他了。反抗的时候他的眉目横扫过来,很有那么几分吓人的味道,但是几乎是和他一齐长大的你才不怕,反而更上前去看着他的眼睛,在他耳边问真的生气了啊。 “那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谢与、谢与……夫君……” 喜欢的女子咬着唇,眉目楚楚动人,双眸里盈盈映照的仿佛只有他一人。 谢与、再次溃败。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烦恼并不是没有。 自从和谢与来到了这个地方,你时常感到心神不振,一阵心悸,天旋地转,你觉得也许是水土不服,过了一阵子就好了,在笑着掩饰突如其来的心悸几次后,你被他发现了你的虚弱。 他抱着你,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当掉,寻访医师,却得到的无数次“无能为力”“从未听闻过此症状,请回吧”。 你的身体宛如枯败的花一日日地凋零,谢与一日比一日心惊。 他握住你的手,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决定带你回谢家,回京城,他不信以谢家权势还找不来能治好病的医师。 谢与抱着你回了谢家,谢家家主冷笑着说你到底还是回来了,怎么世子还是受不了苦寒生活。 谢与眉目淡然,说父亲您若能找到比孩儿更好的下一任继承人就尽管试试吧。 家主一噎,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请来名医、甚至递上名帖请宫中御医上门,可没半分用。有医师甚至提出用谢世子的血入药这种偏方,谢与脸色都不变得让他去试试。 他常常感到自己的心也要随你一同而去了,他宁愿万千灾祸降诸于他身,也不要让你受一丝一毫病痛折磨,他甚至开始疑神疑鬼,谢与从前不信神佛,但他现在甚至求助于鬼神。 道士僧侣流水般在谢家进出,京城的人笑道谢家也要变成道观或寺庙了吗。 谢与依旧我行我素。 他抱着她,很害怕这一点重量也会随风而逝,他问她是不是很疼,少女没有回应,随着病情加重,她清醒时候愈少。他自言自语道这样很不公平,凭什么为什么你要一个人获得永远的安宁,徒留他一人在这世间承受万千苦痛,他划开自己的手臂,任凭刀锋入骨,少年喃喃自语道这样我就能和你感受到一样的了。 即使没有回应,他也依旧为你做好了一切。 在那一片念经诵佛中,你到底有没有获得真正的内心安宁呢。谁也不知道。 反正谢与是不可能获得安宁呢,他?披发跣足,眼睛黑沉得像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宛若风暴前宁静的海,可他隐隐的癫狂让人看到了却不禁吓了一跳。这还是曾经那个玉树芝兰惊才风逸的谢郎吗。 谢家家主劝他人死不可复生,不如惜取眼前…… 谢与却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他只是抱着你,抚摸着你的鬓角。 说实话,这场面实在是有些惊悚,谢家家主忍不住让他放下她好安葬。 谢与却是突然被惊醒般,他冷冷开口。 “我绝不会让人把我和她分开。” 可是人已经死了……要如何永远不分开。 谢家家主没有说话,可他的眼里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谢与没有回答。 第二日,传来谢世子怀抱一女子投水而亡的消息。 那一天,天地为之动荡,似乎有什么被撕扯而开。 你睁开眼睛,意识回笼,记忆中和那名为谢与的少年渡过的一生让你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朦朦胧胧的梦。 你挣扎着起身,你还要回家呢,梦究竟是梦,你知道这个世界是有仙人存在的,可你只是一凡间村女,还是要回归现实的呀。 你刚站起身,便被强硬地拥入一个怀抱,来人力度之大你根本无法挣脱。 他的脸让你觉得很眼熟。 你忍不住喊出了心里的话。 “谢与。” 第11章 女尊世界里的小爹 三郎一直很自豪于自己的容貌。 他是家里排行第三的孩子,在他面前的两位兄长早早地或是许了人,或是有了归处。 唯有他,双亲在他脸上不断巡视,估量着他的价值。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三郎并不受家里重视,他时常被打骂着今日又多吃了一口饭,身为男子怎可这般懒惰,还不快去干活,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们逐渐发现了他动人的美貌,于是态度也变得和蔼起来,像是供一座菩萨一样,什么粗活都不让干,生怕损害到他的肌肤、他的美貌,一个男人,若是没有一双细腻的手,该如何寻到好人家。 在大哥二哥挨骂挨打时三郎却能悠闲神定地细嚼慢咽着饭菜,他看着他们灰败的面容,打心眼觉得自己与他们不是同一类人。 果不其然,三郎的艳名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出众。十五岁时,母父认为不能再留了,这么多年精细地养着,不就是为了博一份好前程吗,再说,男儿青春已逝,过了十五十六就不值钱了,若是砸手上了,可有他们心疼的。 他们精挑细选了一个好去处,那便是洛阳王,她虽年逾五十,但这个年纪正是女人年轻力壮的时候,而且女人年纪大会疼人。更别说,要不是洛阳王宠爱的小侍死了,她正悲痛,底下的人急忙想找一名男子填补以慰其心,他们又花了不少心思打点,不然这份去处还轮不到三郎呢。 三郎被前来挑选的管家扯着头发看着脸和牙口,女人满意地点头,不住地说不错。 三郎就这么成了洛阳王府的徐小侍,对了,三郎本姓徐,不过这一点应该也没人在意。 三郎入了府后颇受洛阳王的宠爱,他的美貌本就娇艳,在换上绫罗绸缎、金钗步摇后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三郎自诩是世间难得的聪慧男子,他一向很会为以后做打算,洛阳王虽权势通天,却身子不好,常招医师进府看病,要是有个万一,他该如何是好,他这般年轻,难道要像那些凋谢的花无人问津吗,难道要像他那早早许人的大哥二哥终日操劳吗。 不、三郎绝不允许自己变成那样。 他的目光滑动,流转到了世子身上。 世子是正君所出,却如同那与洛阳王关系也不热不冷的正君一般和洛阳王的关系并不热切。 他想。 世子不会介意多一位贴心人的。 世子当真就介意多这么一位贴心人。 不知是多少次偶遇你这不老实的庶爹后,你心中也忍不住动了点火。 你说。 “徐小侍,男子贵在自尊自爱,请您不要再遗落手帕面纱,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了,您的时间或许很充盈,某的时间却没有这么多。” 她的声音很冷,目光却更冷。 徐小侍心中愤恨,从未见过这般到手的肉也不吃的女子,但表面上他仍旧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似乎是受了极大的侮辱,用帕子抹着泪说您实在是误会了。 他欲要再为自己申辩,却不想世子却是直接抬步走了,背影十分决绝。 他在原地气得咬牙切齿,想着她总有一日会后悔的。 - 洛阳王宠爱三郎,甚至带他同出他人邀宴,在此之前,三郎从未见过这般大的排场,他没见过这般明亮硕大的东珠,他没见过色泽这般好的耳坠,他渴切的眼神引得洛阳王哈哈大笑,绿松石的耳坠第二日就出现在了三郎白玉般的耳垂上,跟着来的是三郎见也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过的首饰珠宝。 洛阳王将他细心装扮,看起来完全像个贵公子了,而不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侍。他更频繁得跟随洛阳王出入宴会了。 周围人热切贪婪的眼神三郎本该享受的,他爱着被他人追逐的目光,但不知为什么他竟隐隐有些害怕。 当然,他心中依旧没放弃为自己找一条后路的想法。 越是得不到,他便越是渴望取得。 三郎想。 他现在完全不是以前那个乡野小子了,他学了许多礼仪,他妆点他的外貌。 他不信世子当真能再次对他熟视无睹。 他看着她对她的侍男也温柔以待,谢过他们,却在心中隐隐忌恨他们可以得到世子的目光,得到世子的温柔。 他难道不比那些平庸的男儿更美貌吗。 越是背地里偷看世子,他就越是忍不住为之动摇,她什么都好,不管是什么都好,待人也好,品行也好,三郎觉得自己在向某个可怕的深渊坠落,而他察觉到后却仍无法阻止,反而加快了坠落的速度。 终于,三郎下了某种决心,他背地里买通了其他人,浑身雪白地躺在了世子的床上。 他不信她不会冲动。 比起冲动更贴切地说是愤怒和无语。 你简直不知怎么形容你现在的心情,你原以为他已经老实了。 少男的身子雪白,没有一丝伤痕,宛如最上等的美玉,他握住你的手,划过他的胸膛。 你甩开了他的手,你说。 “滚。” 他抓住被角,脸上半是可怜半是愤恨,甚至还有一丝你不知道是什么的表情。 他说。 “男儿的身子何其宝贵,世子将我看光了却想不闻不问吗。” 你冷笑。 “想不到徐小侍竟是一位贞洁烈男,真是半点也看不出。” 他却是久久看了你许久。 你完全搞不懂此人的脑回路,倒也不是你多么坐怀不乱,只是比起拥有他的成就感还是惹上麻烦的概率更高。 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在你冷冷的眼神中,知道这件事再没结果,反而收敛了那副刻意装出来的样子,一言不发地下了床,将地下的衣裳一件件捡着穿好了,他的身姿从容,不像在穿衣而像在跳舞,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面前还有一个女子。 你半撇着眼,转身侧过去,心里却不由自主被他这副样子吸引了一二。 三郎离开了世子的居所。 他想着。 又被拒绝了。 但他还是无法放弃,这已经不像只是为自己寻一条后路了,可他已经无法停止,他想到幼时揽镜自照欣赏他的容貌时,或许从那一刻他就无法停止。 在洛阳王召他在旁侍奉时,三郎又想到了世子,他瘦了许多,洛阳王说他看起来更美了,三郎俏丽地笑着谢过她的称赞。但他心里又忍不住想着这样世子会喜欢吗…… 他不由走神了一会,好在没有人注意到,他听到宾客问即府中诸位女君,谈到世子时洛阳王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甚至隐隐有几分厌意,三郎忍不住开口为她申辩几句。 四周寂静。 宾客讶异的眼神让洛阳王脸上很是挂不住,她看起来很想给他一个耳光,却不知为何忍住了。 “女子说话哪有男子说话的份,还不快退下。” 三郎被带离,洛阳王罚他关禁闭十日。 此事后洛阳王好像是厌弃了他,鲜少问津,三郎却像松了一口气。 但他松气的太早了。 在一个寻常的夜晚,三郎被下了蒙汉药,打扮一新地被洛阳王送到了权贵的床上。 怪不得洛阳王一直不碰他,原是早有安排。 他握着从头上取下的金簪,心里遏制不住地想要冷笑,他想着要是哪个女人想要碰他就尽管来试试吧。 但他等来了世子。 世子的态度绝对不热络,甚至还带有一股隐隐的厌烦,可三郎就是忍不住怦然心动。 他握着的金簪掉到了地上,发生了一声沉闷的声音。 三郎觉得好像他的心跳。 第12章 小狗啊小狗 你养的狗死了。 很伤心。 你不明白为什么它会死掉,明明你已经用了最好的条件去饲养它,可以说,就算是帝王的狗,你也自信也未必比它生活的更精细。 又养了一只。 新养的狗不太漂亮,毛发也不旺盛,只有头上的毛发比较多,幸好摸起来还是顺滑的。 虽然它不漂亮,也没有旺盛的毛发,但是作为主人的你是不会嫌弃自己的宠物的。 你把它捡了回来,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你不喜欢和人□□流,为此你远离城镇,在荒漠和孤岛上穿梭。 人们看见你就惊惶,大喊大叫着,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你不明白。 你是一名刀客,刀却很少出鞘,见过你的刀出鞘的人大多数都死了。 也有几个例外。 比如哑奴。 你进了帐篷,哑奴看见你回来了,眼睛一亮,比划着些什么。 哑奴本来并不哑,是你让他做出的选择,你不喜欢有人在你耳边大吵大闹,你厌恶喧嚣,喜好宁静。 那日有人花了一笔大价钱让你取走落霞山庄所有人的性命。 你素来没有什么良心,在杀死你的师父出师那刻你在这世间便再没有任何亲近的人了——师父死的很安静,很突然,临时前他张唇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他的眼睛里是你看不懂的情绪。 你不明白一个将死之人哪来的这么多话要说,更何况在他带你回去的那一天不是就和你说了,何时能杀了他就是出师了吗。 你在他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咽了气。 你是不会过去的,万一他老奸巨猾,还存在什么后手怎么办,这也是他教过你的,从来不要相信他人的话。 你把对方递过的金银又推回去。 在他惊讶的眼神中,你说。 “我的刀需要换了。” 比起金银,你更需要一把好的刀。往日你的刀是在师父死后从他身上摸出来的,那是一把绝世好刀,但是你怀疑刀亦有灵,它不承认你这个新主人,有些夜晚,你在黑得看不到一丝光的山洞模模糊糊似乎看到了师父的影子。 你想。 陪他一辈子的刀不和他一同下葬师父可能也无法安心吧。 你决定换一把刀,再把原先的那把放入师父的棺材里。 对方虽然讶异,还是同意你的要求。 新的刀很顺手,你收割了落霞山庄三百个人头。 落霞山庄不愧其名,正值黄昏,天边落霞红得灿烂地宛如此刻洒了一地的血。 还剩一人。 你走近了灶房,精确地找出了那残留的一人。 他那双大眼睛看着你,因为惊惶在不停地落泪,极致的恐惧让他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你很满意他的安静。很多人一见你见开始大叫,哭喊声、绝望的嘶吼声,宛如回到了婴孩最开始出生的那刻,只有持续不断的苦叫。人类为什么要这般吵闹呢。 你让他去端碗水给你喝,三日三夜奔马至此,又不停歇地一口气收割了三百条性命,虽然有内力,但难免疲倦。 少年颤抖着手给你装了一碗水。 你喝下,打量着他苍白的脸和顺从的眼神。 心中便有了一个想法。 你需要一个仆从,为你洗衣做饭,清理血迹,奔波在沙漠中,你的衣裙总是被风沙浸透。 你留下了他的命,条件是他从此不能再开口说话。 在你将哑药滴入碗中问他是否想好时,他还是颤抖着手喝了下去,待他喝完,手臂已经不抖了。 很好。 你想。 他做出了选择。 哑奴从此成了哑奴。 你果然没有看错,他将你安排的事完成的极妥帖。 往往回来时他便准备了好了热水和热气腾腾的餐食,你的衣裙也被他漂洗得极干净。 现在,你谢绝了哑奴问你是否要进食的建议。 你把手上脏兮兮的小狗扔给他,让他去洗干净。 哑奴低着头去了。 你将自己的手和脸简单清洗了一下,铜镜里人让你感到有些陌生,你鲜少注意自己的脸庞,每次注视时感觉好像在看另一个人。你摩挲了一下额上的一道疤痕,那是一次和和尚打斗时留下的痕迹。 和尚喋喋不休,他似乎误会了什么,一直对你说他相信你是心存着善念的。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你没等他说完就拔刀。 - 哑奴弯着腰告诉你已经将小狗清理好了,你把小狗捡回来时它脏兮兮地躺在血泊中,眼睛也是闭上的。现在它的眼睛还是闭上的,不过焕然一新,变得干净了许多。 第二日小狗终于醒了,它对你很警惕,一直在吠叫着。 好吵…… 你的忍耐到了极限,你无数次思考是否要把它也毒哑,但最终你还是放下了这个想法。 你要做个好主人。 你选择把它打晕,这样它不会被毒哑,你也不用被迫听噪音。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起后小狗终于变乖了,见到你也不再吼叫。 但是还是不够乖顺,不够配合,一直用那双眼睛警惕地看着你。 你让哑奴把它关起来饿了七天。 然后你拿着食物出现了,你撬开它的牙齿,将食物喂给它。 它终于变得乖顺。 你很欣慰。 极度的饥渴被填补后小狗生了病,沙漠里没有兽医,也不知道人的药狗能不能吃,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 你抚摸着小狗的头,心想。 好在它一天天地好了起来,也逐渐变得一日日依赖你。 - 你要去完成一次任务,在出发不久后你在哑奴沉默的眼神中又把小狗带上了。 没有你的话,小狗会死掉的吧。 你想。 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小狗误喝了加料的酒水。 它浑身不自然地发热着,一直在叫着。 你抚摸着它的脖颈,抚摸着它的脊椎。 惊讶地发现它发情了。 你手下的动作一顿。 发情的公狗。 似乎是要阉割来着。 你想。 第13章 别有幽怨暗恨生 你像条野狗般逃出了教外。 恰逢不知死活的人冒犯了你,你本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时逢盛夏,热意催人更加烦躁,又遇到这般倒霉事,心情愈发暴烈。 你决心赏他三十鞭子泄去心中不快。 你抽出腰间长鞭,正欲动手时却被一个男人握住你的衣袖按住了你的手。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眉眼间氤氲着一股淡淡的忧愁,偏偏他长得极为周正,眉如远山眸似绿水,冲淡了这点忧悒。 看着你不快的眼神,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他先是轻声说了一句。 “方才冒犯了……姑娘。” 随后放下了按住你的手。 青年和你解释道那是他家中仆从,他此处出门正是为病重的父亲寻药,这仆从正是带来了至关重要的药草的消息,希望你能放过他。 “此后在下怎样任姑娘处置都没有关系。” 他有一双淡色琥珀似的眼睛,让你想起幼时玩过的玻璃珠。 但你现在已经不会沉迷那些东西了。 你看着他,冷笑道。 “你说什么,我便要去做吗。” 他低三下四,语气愈发低微,跟你说他绝无此意,他自言是卫家庄少主,卫家庄是江湖中说得出名的势力,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只希望你这一次高抬贵手,放过这奴仆。 “好。” 在他骤然一亮的眼睛中,你吐露了另一句话。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愿意做吗,那你就替你那仆从挨我这三十鞭吧,如何,卫公子。” 你睨着他,心中冷笑。 他似乎愣住了,那双琥珀似的眼睛凝住了,更像玻璃珠了,周围的仆从都因你这话惊起心中不平。 “少主,跟这个女人废话什么。” “是啊此人看穿着打扮就不像什么正派弟子,何必啰嗦。庄主的病何其重要,还是莫要浪费时间了。” “你知道我们卫家庄是什么势力吗……” “够了——” 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他疾速喝止住了仆从,对你道歉。 “是我的不对,惊扰了这位姑娘,他是我的仆从,他冒犯这位姑娘就是我冒犯了这位姑娘。” “只是……今日在下实在是家中有急事,可否等到此事了后再来讨罚。” 他淡色的双眸如水般温和地看着你,似乎没有一点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担忧。 对方的语气不可谓不诚恳,态度不可谓不坦诚。但这些都无法让你动摇。 “口说无凭,我如何相信你,倘若公子一走之后便渺无音讯,我又如何知道呢。” 你眯着眼瞧他,说出的话毫不客气。 “不会的。” 他似乎是轻轻笑了。 “这是卫家少主的信物,在下现如今抵押在姑娘这里,待到此事了,姑娘可随时找在下……倘若三十鞭不够,您怎么样做都行,就当做这段时间让您等待的赔偿。” 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尤其是笑着的时候会轻轻弯起。 你想。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你接过他递过来的质地良好的玉佩,你与他不可避免地指尖触碰到了在了一切。 温润的感觉让你皱眉。 他似乎很是愧疚,看上去又要说抱歉这些没用的话了。 你赶在他在说这些之前阻止了他,你比他更快地开口了,你让他快滚。 他似乎是又笑了。青年的眼睫垂下,投在眼睑处映下一片小小阴影。 “多谢姑娘……此次一别,望您多珍重。” 这就是他对你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你当时并没想到这也是你见这姓卫的青年的最后一面。 他的父亲得了药草,却还是死了,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和世交王家的姑娘结亲,好让他走得安心。 便结了婚,生了子。 随后为了保护庄中他人,死在了敌对势力的手上,据说他死时甚至未过而立。 但这些又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与分别后重整旗鼓,不断整合势力重新杀回圣教,从圣女升为了教主,教务繁忙,刚刚夺权成功那会,你几乎无法从中脱身。你听闻他身死的消息时正在埋头公案,婢女将这件事当做玩笑话说与你听,希望博得你一笑。毕竟这天底下总是没有什么新鲜事,卫家家主的死亡虽然无聊,但多少可以聊以慰藉。 你听了,并没有什么表情,继续批示案桌上的公文。 待终于批完,你方才落下手上朱笔。 其时已至晚秋,秋风习习,你的心中却突兀一阵怔愣,你思前想后,教中诸事已了,反对你的派别也已被你妥善安置,又是什么值得担忧呢。 想不明白。 晚间的时候新来的男宠被传唤了进来,那是下属为你精心挑选的,你身处高位,为了迎逢你,他们总是会做一些诸如此类的举动,你并不爱男色,在你看来,人之皮囊,不过一捧黄土。但为了安慰抑或者是让你的下属确信你有收纳了他们的心意,你也很少拒绝。 男宠自然都是绝色面孔,可你早已见过各色美人,这些或许端庄或许美艳的面庞再无法激起你内心波澜。 你掐住了一个人的下颌,他有一双淡色的眼睛,颜色似琥珀,他在一众男宠中并不算出众,低眉顺眼着,很安静。 你又看了那双眼睛一眼,让下属把他送入你的屋子。 没什么好说的一夜,只是你发呆的时间比往日长一些。 那个男人似乎很是惶恐,他跪在地上说是否他伺候得不好,让您不快了。 你看着他低着的头颅,颤抖的身子,突然间丧失了所有兴趣,你让下属把他带下去。 披上外衣,决定出去走走,不知不觉间到了库房。 你屏退库房的守卫,想着左右睡不着,不如钦点下库房的东西。 金银财宝。拨开。 书画古董。没什么好稀奇的。 你摇头走开。 玻璃珠。 你已经很久没玩过这些看起来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了。 再往里走。 你在角落发现了一枚玉佩,上面早已沉放多年而积了灰,你将它擦拭干净,品相依旧完好,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卫”字。 你想起了那桩十年前的往事。 没错,那个姓卫的青年还欠着你一桩债务。 可他已经无法还了。 果真是个骗子。你想。 你当初就不该相信他。 不过你总算了却一桩心头事,为何你总是无端一阵发愣,为何你身居高位下属拥护男宠无数却依旧少见笑颜,原是差了这一点圆满。 就是缺了这一点圆满。 难道他死了,一切就这样算了。 不可能。 你素来锱铢必较,一旦想通了,就不会放过。 你去了卫家庄。 见到了那个被称为少主的孩子。 长得倒是和他父亲不像,你恶意地想。 可那又如何。 那是个肌发雪白的少年,看着不过十四、十五岁。 他端坐在书案上,腰背挺得极直,你没有惊动任何人得走了进去。 在他惊讶的眼神中,你扔给他那枚玉佩,你说你的父亲欠了我的债。现在他死了,就轮到你还。 “少主……你说是吧。” 你从上而下地看着他,语气冷淡。 他似乎很是吃惊,细细辨别了玉佩的真假后对你点头称是。 “……我会还的。” 随后他问你是什么债。 你看着少年秀丽的与他父亲没有几分相似的脸,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心情驱使下,你说。 情债。 少年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半响说不出话。 他结结巴巴地问是真的吗。 你恶狠狠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再真不过。 少年成了你的裙下之臣,你在他的身上寻找他的父亲的影子,却是无果,唯有性格上有一点点像。 他说他要带你去拜见母亲,你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何况他心悦于你,想要和你结两姓之好。 你听了这话,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说好啊。 你见到了王夫人,少年的母亲,她似乎对你很是满意,笑着说少年虽然是收养的,却是个孝顺孩子,今日更是难得有此良缘呢。 收养的。 你心中一愣。紧接着问了下去。 王夫人虽然讶异,但还是告诉了你。她说不过是陈年旧事,若你想要知晓也不碍事,原是卫家主虽是遵循父亲遗愿成了婚,却始终对她以礼相待,不曾逾越,为了继承卫家庄,她便收养了这个孩子。 对了,据说他死前还和我说过若有一人前来,手里拿着少主玉佩的姑娘,请尽量满足她的所有请求,他说那是他欠她的。 说到这,王夫人蹙眉说少主信物尤为可贵,不知为何会交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你的大脑一片空白。 第14章 无法行走的你和瞎了的二皇子 你有一个小名,那是一种凶猛的鸟的名称。 只因你一从出生就过分活泼,那种过分蓬勃的生命力让你的双亲为你取了这个小名,母亲常常笑着说哪有给女孩子起这样一个名字的。 这时候你就直直地反驳道你是将军府的孩子,你将来是要像父亲一样做大将军的。 母亲笑得直不起腰,说你这么点大的孩子竟也懂得这么多了。 随后她温柔地摸着你的头对你说那可要好好努力啊。 你没能做成大将军,你的大将军父亲死了,你的母亲也死了,他们死在了那场战争中,你被敌国的势力刺杀,虽捡条一回命,却也从此不能像常人般行走,只能永远乘轿或坐在辇。 陛下为你们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以安民心,也为了安息死去将士们的魂灵。 你看着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在双亲的灵前上香,诸人都称他实在是贤德之君,竟然亲临将军府,你的心里却燃起了一种隐秘的恨意。 还是幼年期的你并不能很好控制你的表情,你脸色阴沉,直直地看着这位天子,怎么也不能算恭敬,周围奴仆极为惶恐地谢罪,那位陛下却摆了摆手,说她这样小的孩子懂得什么呢,何况将军府忠义无双,这是朕欠他们的。 诸人纷纷惶恐起来,拜成一片,高赞着陛下是有德之君。 这天之后你就变得愈发阴沉,一扫以往总是脸上带笑的样子,也许是因为你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去跑去拥入父母的怀抱了。 或许是为了履行那日的誓言,陛下确实做到了对你的宽容,不管是你命令仆从将哪家嘲讽你瘸子的世子打个半死,还是给对你出言不逊的哪家千金直接赏她一个耳光,甚至那日连皇子也被你泼了个满身,陛下也只是一笑而过了,你做的最过分的那次,皇帝将你罚你关禁闭三月,暗地里却送来诸多金银财宝连同小孩子玩的新鲜玩意。 可你心中的恨意却一刻也没有停歇。你不喜欢宴会,不喜欢他人,你一面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一面却在心里默默地想他们是否又在悄悄议论着你,议论着那个将军府的瘸子。 你怀疑所有看着你的眼神,你害怕所有小声议论的声音,每当想到此处,你的身体便忍不住想要颤抖,但每一次你都死死压住了。 又是一个宴会。 你明明不喜欢宴会,可是为什么却总是接连不断呢,陛下对你说你也该好好出席了。 你冷笑着,出场后便径直离开了。 婢女推着你去了后院。周围人群的嬉笑声让你愈发不适应,你让她推着你去安静点的地方,然后在她担忧的眼神里让她在不远处等待。 四周寂静,你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没过多久你就断断续续地听到一片嘈杂声,你不禁皱起,待到安静下来后,你摇着轮椅去了那个方向。 你看到一个在树下的少年,他的衣袍材质华贵,样式却过时,但这无损那张俊秀的脸庞,他微微垂着头,唇角滴落几滴鲜红的血。 你的轮椅止在他面前,你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中却生不起任何类似于同情的感情。 他在他面前,看着他垂着头,你们谁也没有作声。 直到你终于忍受这过分的死寂,你打算离开,待到你的手按在轮椅的把手时,却突然传来了他的声音。 “姑娘……” 他的声音清浅轻柔,却也清越,如同佩环相撞。 “怎么,你也瞧不上我这瘸子吗?” 你睨着他,语气十分之不客气。 可他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他抬起头来对你柔柔一笑,耐心解释道。 “不是的,抱歉………在下看不见,双目已盲,方才听到声音,却不见有人出声,以为是错觉,故没有发声。” 你对上他的眼睛,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尽是空茫。 他是个瞎子。 你不禁一愣。 也许是心中的羞恼让你更加失控,待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扔出了一堆伤害人的话。 你本不想如此的…… 你凝着眼看着他那双温和却无神的眼睛,咬着唇,感到胸中莫名感情的回荡。 像是心中那层厚厚的壁障被人打破,你越发地茫然。 然而他默默承受了你的一切话语,连一句质疑也无。 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只是脸上有些黯然。 “尽是在下的错,让您受扰了……” 他失落的语气让你心里也不知道烧的什么火,他嘴唇翕动时那点鲜红的血迹愈发碍眼,你像是忍受不了一般将怀里的帕子粗暴地放在他的怀里——你本来是想直接丢的,但是一想他瞎了又看不见,只好如此。 “擦干净嘴上的血——你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吗?” 这份谁都可以踩一脚的样子。 - 二皇子当然不是对任何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母妃只是后宫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美人,一次宠幸后有了他,因为年序占长,初时他还曾得帝王的几次召看,但随着后面皇子们的陆续出生,他和他的母亲便被遗忘在这深宫中了。 他就宛如深宫中的野草般不起眼的长大了,孩子们间的忌妒心是很可怕的,他们厌恶他得到了帝王的几次关注,便设法划破他的衣物,抢走他的食物,待到他们都长大了,他们便暗中估量着他是否有夺嫡之心,是否有必要除掉他,直到他的眼睛不幸意外瞎了。不过那真的是意外吗。无所谓,帝王要的只是一份结果,他的儿子实在太多。 他学会了韬光养晦,学会了笼络人心,他拼命学了很多或光明或黑暗的手段,可他唯独不知道如何该如何面对那个少女,将军府的遗孤。 母亲死后,他的日子越发难过,时常饿着肚子,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在宫中遥望,有时晚上宫人见了他的影子,见了他那双黑沉眼睛,竟然一时以为见了鬼。有一天下了雨,窗边飞来一只湿漉漉的小雀,他盯着它看,想着估计是等雨停之后它就该离开了,可是当雨停了后那只小雀依旧没有走。 他想,这就是它的选择。 他为那只小雀扎了个笼子,他并不精于此道,他的手变得斑驳着流着血,但他却很高兴,因为他知道,它再也飞不出去了。 既然它做出了选择,他也会成为它的选择。只是在他这里并未反悔的机会。 他拥有的本就不多,所以对于所拥有的他会不择手段去抓住。 现在对于她吗,在他这里也是一样的。 他会不择手段的留住她。 他给过她选择了,但她选择了留下来。 二皇子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将军府的葬礼,那时他见诸人都面容肃穆,也装着做出那副样子,可他心里却不怎么悲痛,甚至还有几分欢喜,因为这场葬礼相当隆重,这代表他能在这填饱肚子,甚至准备好后面几天的吃食。 一直到她的出现。 那个阴沉着脸的女孩子,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白占比过大,甚至给人一种惊悚的感觉。 他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住了,在以前他听过她的名字,那大概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常常脸上带笑,任谁见了她那副雀跃的表情,谁能不心软呢。 可她现在和以前截然不同。 他检阅内心,一时间竟然惊讶地从心里发现了一点欣喜。 这样,他们就是一样的了。 连他自己也为心中这份卑劣而发愣。 原来他竟是这样卑劣的人么。 他悄悄地注视着她,打听着她,知道她今日又去了谁家的宴会,她今日又打了谁家的孩子。 他想她真是个心软的孩子,在听到被人背地里嘲笑后也只是让奴仆打了他一顿,如果是他,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爱着她,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意识到这个事实,是爱吗,不是爱吗,有什么关系呢,他是不会放手的。 他竭力策划他们的相遇,直到那天她为他停住了脚步,他想,这就是她的选择,她不该如此的。 一切如他预想他的那样,她对他渐渐打开了心防,一望见她那双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他便感到胸口的位置涌入一股暖流,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到这般温暖了。他感到幸福与平静。 他唤着她的小名,自从她的双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人喊过的小名,她这个时候的神情让他又怜又爱。 他是多么、多么希望她能一直在爱着他,看着他啊。 他暗中积蓄力量,招揽人心,他想正好她也不喜欢皇帝,他会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最高贵的女子。再没有人敢瞧不起她,对她多说一句话。 可为什么要让她发现呢。 在和她在一起后,她曾问他一个问题,她问他有没有对她说过慌,她平生最讨厌有人对她撒谎,说这话时,她的眉紧缩着,他是多想替她抚平啊,可是他不能。他很疑惑地问为什么会这么想,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吗。她就缩进了他的怀里,不再说话了。 他面上如常,心里却发了冷汗,心想那不过是一件小事,她……或许不会在意呢…… 她比他想的任何更为在意。 在发现他的眼盲是骗她的后。 - 你给了他狠狠一耳光,你对他说滚再也不要到这来。 一颗真诚的心,是绝不能容忍任何欺骗的。 你恨着每一次欺骗。你当初在父亲出征时问他会回来吗,他说会的,你在母亲因担忧父亲上战场去时问她会回来吗,她说会的。 可他们都没有回来。 为什么要是他,为什么要是他,你本来要以为你重新又有一个家了,你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被人这般温柔地唤着你的小名,将你拥入怀中了。 你谢绝了所有人的请邀,你闭门不出,你拒绝他的任何示好,你拒绝他的任何礼物,你对门房说从此任何二皇子的人的东西都让他们带回去。 他几乎要疯了,那已经不是请求,而是恳求,而是想望,他的语气越发卑微,态度越发低下。 但你态度始终如一。 二皇子在府中沉思,在府中遥望,可他的神情下却隐隐已带了点痴狂,他低声问属下究竟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要是一个人的心变了,还有可能挽回吗。 属下并不知道,可不得不答,结结巴巴地答道。 “或许……再回到开始那样?” 属下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实在没有爱恋一个人的经验,他胡乱说着。 二皇子却像当了真,他恍然大悟。 - 你被二皇子骗了出来,你看见是他,马上让他滚,他却低声让你再等等,再看看他。 你心中越发烦闷,想着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你看着他低三下四的样子,胸中怒火愈盛。 你让他过来,他欣喜若狂地过去了。 迎接的他是狠狠一记耳光。你绝对没手软,他的头被打得侧了过去,白皙的脸上立马浮现了一个巴掌印,他双目上本来覆着的白色绸带也跟着掉落了下来。 你看着更烦躁,你早已知道他的目盲是装的,是为了迷惑其他人,现在他在你面前还覆绫又有什么作用。 可当他转过头时,你却深深地愣住了。 因为他的眼中空无一物。 字面意义上的。 他说,“我想了好久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现在,我和以前一样了……” ——我们还能想以前一样吗。 他的表情有点期待,有点羞涩,唇角甚至还带着一点笑。 但你心中在巨大的震惊后过去的并不是愧疚,而是另一种怒火,你和他说难道你以为这样我们就能以前一样吗。 他的手抹去了你的眼角的眼泪。 你这才发现你在落泪,你在颤抖。 他抱住了你。 第15章 我的竹马好像有点奇怪 你的身子素来并不算得好,加上家中实在算不得富足,常常感到一阵眩晕与心悸。 六岁那年,母亲带着你改嫁到了继父家里,继父婚前还勉强算得上勤勉,怎料婚后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连母亲嫁妆都被他偷去变卖,甚至动辄打骂母亲与你,家中逢年过节堵满了要债的人。 母亲不堪忍受,丢下你这个拖油瓶在一个夜晚收拾了细软逃走了。 至此继父更加暴戾,他认为全是你的错,就是因为你带来的倒霉运拖累了这个家。 常常是他一边对你说着粗言秽语一边对你落下棍子,当然,在继父昏沉的大脑中还有一点清醒,那就是没打到你的脸。他认为你能卖个好价钱。 你的身体并不算好,常常费力躲开他落下的棍子就够气喘吁吁了。 这种情况随着你的长大发生了一点转变,不是由于继父改悔了,而是他认为你的身体和容貌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宝,草率地毁坏就如破坏自己的财产,他不再打骂你,而是带着你出入赌场妓院,那里的人用垂涎的眼神看着你,继父有意让你在那些地方扬名以提高身价。 你的身体并没有随着长大变得健康,依旧孱弱,你并不能从力气上反抗他,但你也有自己的方法,你暗中布置着。 好在一天夜里继父喝得醉醺醺回家,竟不幸掉到河里淹死了,这挽救了你并不存在的一点良心。 你不禁去和邻居家的傅哥哥分享这份喜悦。 他是在母亲离开后不久搬来这里的,在他来后你的处境好了很多,有一次你被继父打得肌肤上尽是淤青,那时你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你跑出了家门,见到他,少年那时刚搬来这里,他见了你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的青紫和脸上的泪,好像很是吃惊,他小心翼翼地帮你处理了伤势,他皱着眉问你是怎么回事,你本不想回答这个只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可在他饱含关切的眼神中竟断断续续抽抽搭搭地告诉了他。 听完你说的话后他认真地看着你,和你说如果有任何事都可以和他说,如果继父还打你,就到他这来。 少年说话时胸口剧烈起伏,不时转过头去咳嗽。 他和你一样身体不好,在你与他熟识后走在路上时村子里其他小孩子对你们扮着鬼脸说两个病秧子。 傅哥哥很是照顾你,他明明年纪只是比你大上几岁,却显得极为可靠,做事很是周全,在他的帮助下,你过得比以前好了很多。 你闯进了他的家,却比他这个主人还熟悉这个地方。 你喊着他的名字,把继父不幸溺亡这件事惊喜地告诉了他,他却好似并不意外,笑着让你慢点说。 少年的脸在过去便已足够灵秀,随着年岁增长更是俊秀。 你看着他,感到一阵发怔,在他不断加深的眼里的笑意中无地自容。 你喊了一声“傅哥哥”。 他如以往无数次一般温柔回应了你。 没什么曲折的,你们在一起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倒也不奇怪。 除了你和他都身子不好,继父已死,生活倒也平静祥和。 不是没想过其他法子,在十岁时,村里来了几个白衣飘飘的仙长,村长命令年纪在十六下的孩子都到他们那去测资质,你去了,可惜的是,你并没有这份天赋,傅哥哥也去了,他比你的情况更糟糕据说是灵脉堵塞,天生的废材,这也非常少见。 你受不了仙长们对他议论纷纷看怪物的眼神,牵着他的手着他跑回了家,他却反而安慰你说也没什么不好,这样也能一直陪着你。 傅哥哥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却为你忧心忡忡,总是在无数个你手脚冰凉的夜里拥住你,他没法不为你担心。 他将一枚刻着“傅”字的玉佩挂在了你的颈上。 玉佩质地良好,光泽润亮,显然不是你这个小村子里的人能拥有的。 你问他这是什么。他说这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在以前大概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现在……他更希望你能好起来——玉佩有调养身体的功能。 可惜的是连这珍稀的玉佩作用也十分有限,你还是隔三差五生一场病。 傅哥哥翻着医书,为你去山里寻找上面的药草,你不想他去山里,在你眼里,他和你一样柔弱,若是出了意外该如何是好,何况你早已习惯你这副样子了。 他不肯,安慰你说没事的。 果然出了意外,傅哥哥采药时不幸跌落山坡晕倒,你见他迟迟不归,咬牙去找他,从天黑到天亮,你终于在一处草丛中发现了昏迷的他。 他的身上、脸上都是灰尘和血,好在他的胸口起伏平稳,让你松了一大口气,你费力地背着他回家,山路陡峭,你挣扎着往前走,想等他醒了你决定要好好说他一阵,这一次你绝不会妥协在他的笑容下。 回到家,你帮他擦干净脸,看着他闭上的眼睛,忍不住哭了出来。 其实你已很少哭了,但是一想到若是连他也离你而去,光是想到这种可能,你便无法不颤抖悲伤。 你照顾着他,将煮好的药端进屋子里,大夫说他并无大碍,修养个几日便会醒来。 你坐在他的床前,吹着勺子里滚烫的药汁,抬眸间发现傅哥哥的手指动了,你怀疑是错觉,凝神去看,却看到他睁开了眼。 他睁开了眼,可眼神实在算不上温柔,你见他醒了,本有许多话要和他说,可在他陌生提防的眼神里一时却什么也说什么出来。 你想,难道他是生你的气了吗。 “喂,你是谁啊……这里是——” 他环视左右,却好像被吓了一跳,下床将家里都看了一遍。 他问你是谁,又问他是谁,你回答了他,却一头雾水,傅哥哥难道是失忆了么。 你去请了大夫,他不耐烦地对你说他好得很。 你没有管他,继续问大夫,大夫说失忆这种情况也是可能的,以他现在的样子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送走了大夫,他的眼神在你身上打转,那绝不算得上礼貌,他看着你的脸,故意放低声音说。 “小青梅,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声音非常笃定。 你不喜欢他这个称呼,不喜欢他的眼神,也不喜欢此刻他脸上志在必得的笑。 那是傅哥哥绝不会做出的表情,绝不会做出的事。 一个人失忆了,会发生这般大的变化吗? 接下来的日子,他似乎是熟悉了这里,神情中便透露着一种自觉不凡的洋洋得意感。 你对他愈发感到陌生。 直到你发现他在出言笑嘻嘻地勾搭村里的寡妇…… 那绝不可能是傅哥哥会做出的事。 你背地里去问了村长,他是见过仙人的,见识明显比你多,从他口中得知有夺舍这一说法后你的心凉了半截。 你不能忍受这个人用傅哥哥的身体 ,用他的脸做出这种事情。 你暗中观察着他,确信这个人绝不是傅哥哥。 可是傅哥哥也不会回来了,你是个没用的人,找不到神通广大的仙人,村长和你说下一次仙长们再来时估计你已寿命将尽。 你用编织的话将他骗回了屋子里,锁上了大门,用绳子将他绑紧。 …… 他对你没什么防备,在你举起刀之前还笑着说在玩什么情趣,不知为何,他似乎一直笃定着你深爱着他,在你刀举起那刻他才迟钝地感受到了害怕,在极致的恐惧中,他对你说尽污言秽语,破口大骂。 你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一丝动容。 他睁大了眼睛,晕了过去。 你本没有停下动作的准备,可你将刀挥下的那刻,你听见了一个万分熟悉的语气。 他喊了你的名字,刚刚睁开的眼睛似乎有些迷茫。 你对上他略有些茫然却温柔地望着你的眼神。 手一抖,刀落在了地上。 第16章 冒领救命之恩被你发现后 阿绵从久久的黑暗中醒来时丧失了所有记忆,她摸索着眼前面容,眼、鼻、唇、待划到下颚时被那人猛地攥住了手腕。 他的呼吸急促着,似乎在掩盖着什么。 她试探着问。 “是……郎君救了我吗?” 她依稀记得……她是因为要找什么东西,然后……坠入了悬崖。被面前的人救下,除此之外,除了记忆里那声“阿绵”,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似乎太过长久的沉默,他才开口说道,声音干涩,一字一句。 “对……是我救了你。” 阿绵虽然看不见,但仍粲然一笑。 “多谢郎君……若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在所不辞。” 救了她的人自称谢鹓,是当地一普通秀才,替人抄写书信为生,也偶尔上山采药补贴家用,那日他上山发现昏迷不醒的她,将她带回救下。 阿绵就这么在这里待了下去。 日子虽然平静,却也安宁。 直到有一天,有另一个男人对她说。 “阿绵,我找了你好久。” 他说是他救的她。 待写 存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冒领救命之恩被你发现后 第17章 一款恋爱脑男和小公主 他有三个理由不能爱她。 其一是她的父亲灭了他的国,将他一门斩草除根,只剩他一人活着,他们间隔着国恨家仇。 其二是在他怀着最后希望看着她的时候,她却笑意盈盈挽着她表哥的胳膊,看到他却捂着鼻子说哪来的臭乞丐。他被打断双腿,望着她和那个人离开的背影,他的心中止不住的恨,他发誓今日之辱有朝一日定会百倍奉还。 其三是她已作他人妻……她配不上他!他亦不该对他人妻起任何念想。 可最后……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她强娶的人也是他。他也为自己找好了三个理由,其一,她是她,她父亲是她父亲,他们间没什么直接的血仇,二是那日之事她也非存心的,任谁见了那么一个衣衫褴褛面容肮脏的人都会提防,至于三,他早与她情投意合,那人不过是沾了和她从小长大的便宜罢了。 - 姜宜是姜国的小公主,生来娇横,从未吃过什么亏,有疼爱她的父母,有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待出府便成婚的俊美表哥,所以等到那吞并姜国的新帝令她作婢女时,她满心仓皇,那传闻中暴戾性情无常的新帝指不住要怎么折磨她。 可后来,她发现,他似乎好像喜欢她。 待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一款恋爱脑男和小公主 第18章 情到浓时情转薄 在一次普通的和师尊双修后,你感到自己的无情道已至圆满,心头不由感到一喜。 可那点喜悦也很快像沙滩上的砂,风一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师尊——你的师尊,在**后看爱徒的眼神越发柔和,他看着你怔愣的神情,问怎么了。 你对他如实述说自己无情道已成的事实。 师尊本想拥你入怀的动作一僵。 “师尊不为徒儿高兴吗。” 你望着他,似乎非常不解。 “是在担心别的什么吗,师尊不必担忧,徒儿会好好孝顺师尊的,宗门诸事也会好好处理的,以前徒儿受感情连累诸多,现在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也许,徒儿该更早转俢无情道才对呢。” 你看着你的师尊,情真意切地说出你的肺腑之言,但奇怪的是,每当你说出一句话,他的脸便越发白一分,到最后,师尊的脸色没有一点血色,瞧着实在不算好。 你心中纳闷,师尊早已是仙人,寒暑不侵,疾病衰老早已无法困扰他,又是什么让他脸色如此难看呢。 你不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师尊为何脸色这般难看,徒儿转俢无情道,不正是因为您吗——” 他看着他的徒儿,曾经微许的情意如今在那双檀黑双眸中宛如一滴溶如大海的水滴,再也寻不到,触目可见的只有一个弟子对师尊的尊敬与担忧,除此之外,再无它意。 他不由扣心自问,这真是你想要的,这真是你想要和她达成的结局吗。 - 说实话,你不能不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感到玄奇,你还能感到以往人生中投入的感情,但是好像隔了一层毛玻璃一样,你能回想起来,却再也无法感同身受,甚至有些奇怪,自己当初怎么会这般想呢,当初,那个倾注这般浓烈感情的人,真的是你吗,如果是的话,你现在又为何一点也无法理解呢。 不过,你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你当初费尽艰险拜师,不就是为了不再被人所欺凌,不再为衰老疾病所困扰,只为了一日早证大道,白日飞升吗。 路过昆仑的时候,你没想过会遇见你的前道侣,雪衣乌发,眉目仿佛堆积了千年万年不变的积雪,你看了看,确定这个谁也仿不来的让人退避三舍的人正是你的前道侣后正要换了方向却猝不及防被他拦住。 你问他。 “道友,你这是何意。” 你想了想,在你和他做道侣的那段时间,你们感情虽算不上多火热,可也是相敬如宾,互相尊敬的吧,虽然是宗门联姻,虽然你们现在早已不是道侣,但各大宗门素来连枝同气,以守望相助,你们至少还有师兄妹情存续吧。 你的态度礼仪不可谓是不完美,他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你心中暗暗怀疑修真界难道有你不知道的变动,不然无法解释为何你今天遇到的人都脸色奇奇怪怪的。 他问的话也很奇怪,青年的睫羽微微垂下,看起来竟有几分失落的错觉。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生哪门子的气,你满头雾水,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发现原是你和他做道侣期间他总是忙着宗门事物,离多聚少,可你那时也很忙啊,甚至你们在宗门交流会上见面的时候比在家里见面的机会还多,有不知情的弟子见了你们,甚至没有认出你和他之间的关系。 难道是哪点让他误会了。 你对他解释道感谢他在往日对你的帮助,现在你已转俢无情道,不如忘却往事,二人…… 你的话还未说话便被他打断。 你的心中一凝,先涌上的竟然是惊讶,昆仑弟子的礼教何时如此之差了,你记得以前他虽然性子冷,可也礼仪周全不给别人置喙的机会。 他似乎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对你说。 “忘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想和我一刀两断吗,我告诉你,这永远不可能,别说你是俢无情道,就算你死了,尸骨羽化了,我也永远不会放过你,永远不会——” 他深深地看着你,眼底有仿佛凝结万年的愤怒与一些你无法看出的情绪。 你想说他这话说的实在不吉利,哪有盼人死的,你可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得道成仙,你只是想要和他一别两宽罢了,为什么他这般激动呢。 可在他的气势所迫下,你竟半响没说话,你的直觉告诉你如果这个时候说了自己的心理话,总感觉会发生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 你们就这般沉默着,互相瞪着彼此。 直到掌门的到来。 你的心头一松,昆仑掌门向来儒雅宽和,当初你与你前道侣的婚事就是他促成,想来他来了,你这前道侣能稍微正常些。 “师侄,经年未见,别来无恙。” 掌门温和地笑着,峨冠博带 ,衣诀飘飘,气质不凡,当的上昆仑掌门的名号。 你与他寒暄,说了一些场面话。 “前日师尊还与弟子提起您,听说您的修为又精进了,可喜可贺……” 他静静听完了你讲完了这一堆废话,没有一点不耐烦。 甚至还传唤弟子给你倒了杯茶,礼仪周到,态度十分和蔼可亲。 “唯有一事,我心中有些不解,听闻师侄无情道已大成……” 你听了他的话,非常疑惑,怎么今天见过的每个人都要问一下你的无情道,难道俢真界真有什么你不知道的消息。 风流道转无情道的故事 待开 估计中长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情到浓时情转薄 第19章 夫君重生后 崔五郎意识到自己重生了是在一个下午,母亲问他觉得谢家三小姐如何。 他望着自己年轻的细腻没有任何皱纹的手,沉默了很久。 谢三小姐如何,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上辈子和她做了一辈子的夫妻,也做了一辈子的怨侣。 不、或者说,是他单方面的怨望。 毕竟谢三小姐对他的态度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都是一如竟往地——当做没有这个人。 崔五郎为人高傲,他瞧不起的人往往连他的一个眼神都得不到,当然,他自是有这个资本。崔五郎出身名门,品貌不凡,无论是赋诗还是弓马都不在话下。 面圣时亦从容回应,陛下称赞其风姿是林间茂竹,山间松石。曾有曲水流觞中宾客笑问崔家家主,崔家子弟谁最得您心。崔家家主指着西南方崔五郎所坐席位,笑而不语。 这样一位崔五郎,对自己未来妻子的要求自然是非常人可比的。他期翼着与自己并肩之人定要有不俗品貌,能负到当家主母之责,当然,最好才能出众,能与他笑谈古今事。 这些条件谢三小姐没有一件达到。 谢三小姐出生显贵,可在这京城中,也不能算是顶一顶二的,没有听说谢三小姐有什么才名传开,她安静地寂静地像是没有这个人。至于笑谈古今事,那更是做梦,大婚之日他虽对她并不满意,可也打算与她相敬如宾一辈子,崔五郎拨开谢三小姐遮面的团扇,发现那张脸上没有半点初为人妇的羞涩,她黑色的眼睛宛若深不见底的井水般看着他,给人带来一种此人在讥笑你的错觉。 崔五郎心想也许是她初至崔家并不适应,过些日子她就会明白崔家的繁盛,会明白自己到底嫁到了一个何等昌盛的家族。 崔五郎不动声色地向谢三小姐展示他所拥有的财富权利,不动声色地向她展示崔家的权势。 谢三小姐那双黑色的眼睛瞧着他更像是嘲讽了。 崔五郎甚至怀疑,难道他一直是外面对他过誉了,难道他其实和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 他决定和她谈谈。 他说。 “三小姐——” 在只有他与她二人时,他一直唤她谢三小姐。 他一直没法自然地喊她夫人或者是其他亲密的称呼,她的态度给他一种他如果喊了是自取其辱的感觉。 崔五郎接着说。 “您是否对在下有什么误会?还是有小人在您耳边说了什么。” 崔五郎的态度难得真诚甚至谦卑。若是外面那些人见了,恐怕会大吃一惊。要知道,崔五郎是出名的高傲,在面对王公贵族时,这人也是不卑不亢,在面对那些草包贵族时,他更是唇边很难不露出几分嘲讽。 谢三小姐恐怕没有意识到她名义上的夫君此刻的有多不同,她对他说话的语气在和她的婢女对话时没什么区别。 “您想多了。” 她说。 她以轻飘飘一句话结尾。 崔五郎渴望她的关注。 要承认这一点对他很难,但他不是那种死不承认的家伙,谢三小姐绝对是他平生遇到的最困难之事,崔五郎相信有朝一日她定能明白他的真心。 他暗中计量着,做到了一名夫君能做到的一切,小心呵护,甚至从不纳妾,对她温声细语,不令她劳累。他幻想三小姐能对他发生转变,夫妻和睦。 这当然引起了许多非议,他们说崔五郎是沉醉在妇人的裙摆下了。崔五郎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不过崔五郎完全是想多了。谢三小姐对他说话的语气变得柔软,似乎有所动容,可也仅限如此。他时常感觉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着他与三小姐的身边。 到底是什么呢。 崔五郎到死也没想不明白。 崔五郎死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谢三小姐到底会不会为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君流一滴泪呢。 大概不会。 - 崔五郎与谢三小姐并不匹配,那是什么促使他们缔接婚约的呢。 谢三小姐的父亲在一次意外中救了崔家老太爷,其时正值崔家鼎盛,帝王多疑,为了避其锋芒崔家老太爷主张让崔五郎娶了家世并不是顶尖的谢三小姐,两全其美。 崔家中人有多人反对,可也有人附和,母亲就召崔五郎前来,问他的意见。 “五郎,你觉得谢三小姐如何?” 崔五郎终于回答。 “禀母亲,儿心悦谢三小姐。” 崔五郎的母亲王夫人的眼神一滞。 - 五郎隔着屏风和谢三小姐见面。 他只能看到她影影绰绰的身影。 周围有仆妇和丫鬟位列左右传话。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和她说,这辈子,上辈子,但是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那些话,说出来愈发显得他卑微,那又何必要讲,徒增苦恼。 崔五郎隔着屏风看不清她的样子,但他不用看也能回想起她的脸庞。 过多的沉默让五郎的亲随不禁焦急地请示他说些什么,这样一言不发传出去对谢家和崔家的名声都不好,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崔五郎不满意这门婚事。 崔五郎终于开口。 他问。 “三小姐,您好吗。” 崔五郎的神情犹在梦中。 - 这是你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五年,在家中人为你办了及笄礼后你意识到。 他们称你为“谢三小姐”。 你始终不能适应现在的生活,六岁时,母亲说你也该有贴身婢女了。 你其实并不想睡觉时有人在你脚边,但是你没办法拒绝母亲,这个女人在你幼时发病时衣不解带地照顾你,直到医师说你无事后她才合眼去休息。 那时你就不想着死去了就能回去,哪怕是为了母亲,你也该活着。 哪怕你见过你一面和蔼可亲地和你说话,一面面不改色地命令仆妇将犯了错的丫鬟拖下去打死,下命令时她甚至眼里看着你的笑意都没有变。 她为你精挑细选了两个家世清白,相貌清秀的小丫头。 她们给你磕头,感激涕零地拜谢夫人和小姐的恩情,她们膝下的石砖甚至染上了额头上的血。 你让仆妇将她们扶起,赏赐衣食以示荣宠,这一切是母亲在之前就和你说过的,你做的很流畅,当然,就算出了问题也没关系,有无数人为你找补,不过最重要的是不过是两个小丫头,府中多的是。 比你早出生的两位姐姐早早嫁了人,母亲很怜惜你,说再留几年吧。 就等到了崔家的拜访,他们说崔家五郎爱慕谢三小姐,有意结两姓之好。 估计会开一本中长篇,有几个很想写的情节还没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夫君重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