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不南飞》 第1章 序章 夏日又至,学校里林木叠翠,树冠似也青葱年少,以最盎然的绿意向天空表达自己的愿望。蝉鸣于绿荫间盘旋缠绕,挥之不去,回响在校园,从大操场至学校后门。 学校后门通向西镇老城区,相比于其他地方,便显得有些冷清。过于偏僻的位置,使得学校后门一带很少会有人来走动,哪怕这边的树木格外茂盛,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但凡事都免不了有个例外。 教室靠着后窗的位置属于林曜阳,说来也巧,这个位置大概是全校唯一一个能从室内很清楚地看到学校后门的地方。校内常言:“后排靠窗,王的故乡。”尽管林曜阳转来一中才一周有余,但一来二去有意无意地眺望,让他发现了学校后门常驻的那个“例外”。 大课间、午休、放学后,那个少年几乎一有时间就一定会在那里,而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要紧事要做,只是单单停在那里,或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篮球,或是静静读着书,又或许只是什么都不做,只是盯着后门门外的某处出神,大概是在等什么人吧。 从林曜阳地角度看下去,树下的少年格外单薄。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树下的人给他的感觉格外落寞,白色的衬衫清爽干净,阳光留在他身上也是寻常温暖。那少年站立久时会背靠着树,右腿微曲,脚跟有节奏地一抬一落,但很缓慢,明明是个有点吊儿郎当的动作,可偏偏由他来做,便只剩下了温和。 于是他却觉得,那个少年,或者说这一瞬间的光景,更像一段令人忘怀的时光,存在于老旧的照片上。 林曜阳回了头,目光在旁边的课桌上停留了片刻,又像是怕被谁发现似的,很快收了回来。 在他笔下,不知不觉的留下了一行行云流水的字迹。 “飞鸟落单,无处觅暖枝;心向何处,寂寞沙洲冷。” 林曜阳回过神来,望着自己无意写下的这行字,微微一笑,在右上角补画了一只小太阳。 暖光绵长,流连于书本上,像是在在无声的告诉少年人,这个夏天还长。 新晋作者小白,我笔下的文字,希望大家喜欢[橙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序章 第2章 初遇 “大家好,我是林曜阳,双木林,曜芒的曜,阳光的阳。” 林曜阳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大名,字体刚劲有力,回首将粉笔又准又稳地抛进粉笔盒,面对讲台下面的窃窃私语和女生低低的惊呼尖叫大方地笑了笑。 “很高兴有机会可以和各位一同走过高中最后两年的时光,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掌声响成一片,算不上热烈也算不上冷淡,只是对一个陌生同学很平常的欢迎。 融入一个已经基本形成的集体,到和大家打成一片,这是每一个转校生必经的过程,有人需要一个星期,有人需要一个月,有人甚至需要两三年,甚至孤零零走到高三结束。 林曜阳对此是早有预料的,他有信心很快融入这个新班级。 毕竟他亲爱的母亲大人给予了他一副英俊好皮囊,天生自来熟的性格,和周围人相处起来一直相当顺利。 而当他站在讲台上环顾四周,却又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这个班级同学的颜值平均线挺高。 无论男女,不论胖瘦,班里讲台下的三十五位同学其实个个都可以靠脸吃饭,长相各有各的特点,各有各的魅力。由此可见,颜值高不妨碍这群同学学习好,这个班没有人可以恃“颜”而骄。 这哪是一班重点班啊,不知道的乍一看还以为是艺术班呢。林曜阳心道,没事儿,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小爷我从来是靠人格魅力取胜的。 “林曜阳,以后后排靠窗就是你的位置,有什么问题可以多请教老师和同学。同学们也多帮帮新同学。夏初,岳谦,你们一个作为同桌,一个作为班长兼前桌,多关照一下。”班主任魏贺琳在一旁例行嘱咐,碰到林曜阳的目光时,微微笑了一下。 半个小时之前,班主任办公室。 林曜阳再次确认了一下办公位上的工牌,的确是一中高二一班的班主任魏贺琳…… ……同时也是他的干妈魏贺琳女士。 “哟,来了啊小阳。”办公位上魏女士四十多岁风采依旧,笑得如春风吹拂,只不过春寒料峭,让林曜阳后被一哆嗦。 “干妈……魏、魏老师好。”可怜的小林同学强笑着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哎,讲真,你妈和我说你转来一中重点班时我还有点惊讶呢,想不到你小子挺争气,模拟测试分班竟然真的分到一班了。” 魏贺琳是林曜阳妈妈杨天晴四十年的好闺蜜,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一直关系紧密。从林曜阳小时候开始,魏贺琳就特别喜欢逗他,一直逗到大。年幼时的林曜阳一见到干妈就吓得鸡飞狗跳到处躲,但如今毕竟长大了—— “您客气了,魏女士,魏老师,我这也是运气好,上天都眷顾我分到你们班。” 都这么熟了,林曜阳深知其本质,说话也没以前拘着了,这倒是让魏贺琳脸上滑过了几分讶异,“你小子现在胆子大了啊,倒不像小时候一见到我就跑了。” 而后她的表情就被欢喜与鼓励代替:“也不光是运气,这份题出得有思维有难度,考成这样说明你底子真的不错。” 林曜阳乖乖地露出标准的露齿笑,摆出一副五好学生的模样,嘴上却没藏住自己的野心:“那自然不能差,魏女士,我可就是奔着你们年级第一来的。” 年纪还轻,总是有一些远大得不切实际的理想和目标,但真正敢于把这些说出来的却少之又少。因此林曜阳这一番话,引得办公室其他几位班主任纷纷侧目。 魏贺琳“哈哈”一笑:“你小子够狂啊!刚转来就开始‘大放厥词’” 林曜阳还是顶着那副乖巧相道:“做人得有目标,我还年少,野心足动力猛的,字典里从来不会有‘不可能’三个字。” 魏贺琳显然也没有料想如今的小阳会说出这些话,这些话在一众班主任办公室中说出来其实显得有些傲慢轻狂,但她作为班主任,到底还是鼓励的。 “行,那我就看着你攻擂年级第一。预祝你夺魁成功,追到我们年级第一、拿下我们年级第一——”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的位置。”魏贺琳看着林曜阳有点僵硬的表情,强忍着笑,“行了,我们年级第一也是个男生,而且你的成绩虽然不错,但和他还有些差距,还得多努力努力。” 林曜阳有些好奇:“这个差距大概差了多少?” “也就,大概,差不多,三四十分吧。” 林曜阳面上的笑维持地更艰难了,这比他想象中的差得大不少…… 没关系,远大目标可以激发人的无限潜能。 魏贺琳眼看着林曜阳变幻多端的表情,估摸着他大概做完了自我心理建设,终于不再逗新学生,换了个话题:“等下我就带你进班,你对同桌有什么想法或要求?” 林曜阳把心底一口老血咽了回去,重振旗鼓,以最快的速度和最热切的态度进入了新话题:“我都可以的,老师您看着安排就行。现在咱们班有单人单桌的同学吗?” “有道是有的,但这个男生性格稍微有点孤僻,不是很合群,你看可以吗?” “我觉得,我刚转过来吧……” “但是,”魏贺琳截下了林曜阳的话,微微一笑,“这个男生学习特别好,你好好和他相处,他肯定有可以帮到你的地方。” “肯定还是主要听魏老师您的安排。”林曜阳嘴里的话麻溜儿地打了个转,“老师您很了解我的情况,您怎么安排绝对是妥当的。您说这位同学合适,那我就和他同桌就行。” 坐在隔壁的班主任老师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想好,我可是给你选择权了哦。我带班可是一向很民主的。”魏贺琳面上很和蔼,语速不急不缓。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刚来咱班,入班随俗,就不搞特殊化了。”林曜阳礼貌地笑笑。 夏初正盯着窗外发呆,思维早已不受维度限制,随风飘散到了某个未知时空。 初夏阳光晴好,从林荫路到蔷薇花,从喷泉小池塘到亭榭木桥,一切都被暖色调晕染,那样的色彩温暖得人有些恍惚。悠扬蝉鸣,鸟雀呼晴,仿佛温柔了时光的声调,让人一个不小心就跌入了过往与幻想。 “我这里有本新书,叫《飞鸟集》。”记忆中的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笑的时候喜欢把头歪向一边,看上去欢喜得格外尽情畅快。 轻风徐徐,尚还翠绿的银杏叶沙沙作响,小男孩欢畅的笑声夹杂在其中,逐渐变小,又随风消散。 夏初这才略微回过神,垂下眼眸,手中的数学卷子仍停留在最开始的那道题,不由得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你好?” 一个低低的男声在身旁响起,夏初不由得愣了愣,这才注意到方才讲台上那个阳光俊朗的少年不知何时坐在了他同桌,正侧着头,眼中满是真诚善意:“我是林曜阳。” 夏初抿着双唇,有点无措。 好在林曜阳从来出了名的好脾气,即使没有收到回答也并不生气。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和认知,哪怕彼此之间有什么地方相悖,他也一向选择尊重和理解。 所以他只是歪着头冲对方礼节性地笑了笑,便准备去做自己的事。 “你好,我叫夏初。” 林曜阳从黑色双肩书包中一本一本往外拿书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向身旁。 同桌的夏初长相清秀,一双眼睛生的尤其好看,好像其中装着夏日繁星璀璨。他带着特别明显的少年气质,干净,纯粹,让林曜阳联想到了绿林中白色的飞鸟。 “很好记,意思就是夏天的开始。” 这人声音挺好听。这是林曜阳听到夏初回答时的第一反应。 虽然已经变了声,但少年感不减,干净清澈,像一汪明净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 林曜阳一挑眉,眨着眼轻笑。 “以后就是同桌了,我初来乍到的,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还麻烦你多包容指正。” 夏初点了下头,继而收回目光,没有了后文。 林曜阳看着同桌有点冷淡的反应倒是不以为意,只是回想起方才在办公室魏女士的嘱咐。 “那好,以后这个同学就是你的同桌了,他的名字叫夏初。”魏贺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性格闷闷的,除了学习上的必要交流,高一一整年我基本上没见过他主动和别人说话。” “那真是太糟糕了。”林曜阳笑得有点讪讪,“我上课没人能聊天儿了。” “我看你的性格算活泼外向的,正好和夏初形成互补。想让你和他同桌,除了帮助你提升成绩,我也希望你可以帮助他,和他一起融入班集体。”魏贺琳语重心长地说。 “臣定当努力,不负魏老期望,”林曜阳乖巧地笑,拱手作揖“等着我要是成功了,我就是您的头号大功臣了,您老别忘了打赏小的。” “去你的,你才老呢。少给我在这儿贫嘴,好好说话。”魏贺琳哭笑不得,翻了个白眼,突然想起什么,坐直身子说,“你也是,林曜阳,我看你现在话挺多,进班以后别给我扰乱班级学习氛围,破坏纪律。” “哪儿能呢,我在那儿叭叭地讲也没人理我啊,我同桌……” “对了,也别太打扰你同桌学习,人家就是拉了你三四十分的年级第一。” “我……”从口型来看,林曜阳是硬生生在魏女士的瞪视下把一个“靠”字咬了回去。 回到当下。 “有什么放心大胆直接和我说就行,我这人脾气好又性子直。”林曜阳又补充说。 年级第一就年级第一呗,以后我和年级第一互帮互助,共同学习;各取所长,共同成长。 然后小爷我就是年级第一了。 夏初当然猜不到他不要脸的新同桌正在想什么,只是“哦”了一声,继续做起手里刚起头的数学卷子,只不过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划了一道短线。 万事开头难,凡事开始变化都需要过程。这不是,已经和夏大学霸搭上线了吗? 林曜阳在回过头之前又对着夏初咧嘴笑了下,他臭不要脸、自恋为大的直觉告诉他,方才夏初对他的回应多半是因为他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笑容特别有感染力,让对方都不忍心不搭理他了。 不过事实上,笑容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林曜阳同学这次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第3章 飞鸟 自习课下课铃声才响了两个音,一个女生不知从何处闪现,拽了林曜阳的前位——堂堂班长岳谦,直奔林曜阳而来。 女生扎着高马尾,美颜很精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眼镜,但是面无表情,看不大出来她的心情;而被她拽起身到林曜阳桌子旁的岳谦则微微皱眉,意味不明。 这是来下马威的还是来约架的?林曜阳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心想。 苍天啊,我做了什么,进班一小时招惹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班长大人。 女生居高临下地在他旁边站定,竟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哈喽啊林曜阳,认识一下,我叫林千蝉,和你同姓呢,是咱们班的副班长。旁边这位你应该认识了,这位是班长,岳谦。”说着拽了一下岳谦的校服衣角。 岳大班长这才勉为其难开了金口:“欢迎。”然后衣角又被林副班拽了一下。 岳谦又说:“欢迎加入……嗯,我们2022级(1)班大家庭。”然后岳班长就被林副班挤到一边儿去了。 “还是我来代言吧,叫岳大班长讲怕是等不到了,课间一共就十分钟。”林千蝉说着,把一本黑底金边、皮革质地的笔记本递给了林曜阳,双手交叠与身前,带着职业性微笑,“林曜阳,欢迎加入第一中学颜值委员会。” “第一中学颜值委员会。”林曜阳放慢重复了一遍,觉得挺有意思,“谢谢哈,那这本子是?” “是我负责保管的,我司企业文化、签约合同等资料。”林千蝉说。 “我认真阅读一下,先说好,小爷我卖艺不卖身。” 一句话惹得周围人都笑开了,连夏初也往这边看了一眼。 林曜阳吹了声口哨,翻开了笔记本扉页。 粗体大标题,“第一中学颜值委员会”,右下角小字落款,“会长:岳谦”“副会长:林千蝉”。 林曜阳看到这里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抬头看向岳谦:“你是会长?” 岳谦一言难尽地“嗯”了一声。 林曜阳压低声音,凑近了些道:“你要是被迫的你就笑一下。” 岳谦笑没笑不知道,倒是林千蝉先绷不住,朗声笑着,向前一摊手道:“好吧好吧,是我逼迫的。创立组织初期,我想着让一班之长给我镇镇场子、涨涨威风嘛,效果好不好你就说。” “好,好极了,”林曜阳一拱手,“挟天子以令诸侯,颜值逆天,气势惊人,直教得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这人挺有意思。”林千蝉抱着胳膊笑弯了腰。 “绝对真情表露。”林曜阳抬起右手竖起大拇指,“讲真,我刚才以为您二位是来找我约架的呢。” 林千蝉好不容易收住了笑:“不好意思哈,我俩有点面瘫,不说话时显得有点冷酷。哦,主要是岳谦,他这人就很有高冷范儿。”说着,拿胳膊肘儿捅了一下一旁的岳·当事人·谦。 “见谅。”岳谦嘴角僵硬地扬了扬,可能有点尴尬。 “他对熟人其实好很多,每个人对别人的评论都不一样吧。还有熟人说我做事一板一眼像个人机呢,明明我这么腼腆内向却活泼生动一个姑娘。”林千蝉道。 “确实生龙活虎。”岳谦补充着,嘴角上扬。 “林总——您又拉着岳总搞传销呐——”教室第一排,一个瘦高的男生反坐在椅子上朝这边吆喝。 “去你的吧,”林千蝉尖着嗓子喊了回去,又对岳谦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岳总,他又调侃我,好歹我也算在您手下做事,您帮我说回去。” “哎不敢不敢,哪敢劳烦岳总开金口,您二位继续为公司谋发展吧,小的退下。”男生怂的一抱拳,转身退出。 “这位是?”林曜阳指指男生的背影。 “李挚,他就是说我人机的那位‘熟人’,”林千蝉撇撇嘴,“仗着自己成绩不错,全班就服两个人。一个是你同位,一个是你前位。” “为什么?”林曜阳问,余光扫了一眼一旁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夏初。 “成绩吊打他八条街。”岳谦难得开了句玩笑,“分班第一天信誓旦旦说要碾压所有人,一年下来被第一第二碾得有点儿绝望了。” “原来如此,大佬还得是大佬。”林曜阳象征性地鼓了个掌。 “他人其实不错的,人缘也挺好,挺仗义一哥们儿。”林千蝉说,“就是有时候皮过了头,外加有点狂。” “看出来了。”林曜阳干笑。 从某种程度上讲,李挚这人狂得和他似乎有的一拼。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林曜阳手上的笔记本还停留在扉页。 “上课了上课了,笔记本先留在你那儿,回头组织文化和合同读完记得签字。”林千蝉飞快留下这么句话,窜回到了座位上——原来她其实就坐在岳谦前面。 岳谦冲林曜阳点了下头,也回了位,侧身补充了一句:“你应该不知道,这两节课是数学连堂做题,就做最厚的那本白皮练习册。现在要求的进度是九十五页,个人建议你可以先跟着进度走,回头再补前面的。” “了解,谢谢岳总。” 一班数学由一位女老师任教,看着比魏琳小不了多少,胖胖的,戴副眼镜,一抬眼,镜片后就折射出锐利的智慧之光,她信步走上讲台,中气十足道:“老规矩,连堂课做题五页,自批自改,课代表下课统计错题给我。” ……然后她走出了教室。 林曜阳:“?” 一班的学习这么自律自主吗? 林曜阳并不想比别人落下,立马翻到九十五页,一手笔一手演算纸开干了。 一页纸题目分两栏,题量是真心不少。林曜阳以前的学校也不是没有连堂课,但数学连堂都是发一套综合卷考试;而一中无愧于其“省市重点,内卷之王”的远名——一本题,绝对够你做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求每次五页,但你比别的同学写的少你就落下了。 这本题旨在过关基础题型,大家主要用来巩固基础,刷速度刷手感。而既然是在刷速度,就少不了明里暗里的追赶和比较。 数学算林曜阳的优势学科,他做题不算慢,但仍有些吃不消,两节课下来甚是煎熬。 他刚一栏写到底,就听右面同桌“唰啦”翻了一页。 这么快的吗?林曜阳赶快加快手上的速度。可他刚赶完这页另一栏准备翻页时,听到右面又是“唰啦”一声。 两节课下来,写完六页题的林曜阳心态有点崩,他下课铃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凑到同桌夏初那儿观望一下对方的做题进度。 一百八十页。 林曜阳同志当场阵亡在了一线刷题现场的书桌上。 这得每次比别人多做了多少啊,攒来攒去攒到了别人的将近两倍。 夏初有意无意看了隔壁同志一眼,并未说什么,只是站起身不慌不忙向门外走去。从林同志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腋下夹着本书,深蓝色精装封面设计很美,向海的深蓝之上有众多晶莹易碎的泡沫。 那一抹蓝色仅在林曜阳的视线里停留了一瞬,便消失在了班门口,快到他都没来得及看清书的名字。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人、无数事,或是至关重要,抑或无关紧要,一瞬间的错过就会与时间一起,被留在过去遗忘,就像那本书的名字。 周一到周五工作日,早自习加两节课过后就是上午大课间,学生们可以自由活动,运动、逛小卖部、留在教室皆随意,但要求在上午十点整之前回班级入静。 林曜阳从桌上原地复活,直起身活动了一圈脖子,发出“咔哒”“咔哒”两声。 他本来是酷爱打篮球等球类运动的,但今天被数学连堂课、被大佬的压迫磨折得太过惨烈,有些没有心力,懒得动弹了。 于是他只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从桌洞掏出那本黑色笔记本打开,翻过了扉页。 “我司是个严肃活泼、特立独行、走在时代前列的先锋组织,是个魅力无限仍积极努力的先进群体。”林曜阳轻轻读着纸业上的字,“出身我司的组织成员每一个都是耀眼而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个所谓的“企业文化”内容很多,看着看着,林曜阳开始一目十行。大体浏览下来,他不禁感慨——这真是一个集中二、幽默、自信于一体的班级,但字里行间,又满溢着年少轻狂、活力四射的少年感。 有点幼稚,但他喜欢。 林曜阳一页一页翻下来,后面还有组织口号(即班级口号)、企业标识(也就是班徽)、金句之类的东西,还有全体成员签约合同和全员签字。 每个成员签约合同的签字后面,都有一个代表自己的小标识,比如林千蝉的是一棵长了翅膀的小树,岳谦的是高山流水……还有夏初的…… 是一只白色的飞鸟。 林曜阳右手拇指在那只小小的白鸟上摩挲了半晌,嘴角带着笑。 挺像他的,林曜阳心想。 他撬开黑笔笔帽,翻开一张新的合同,在签字处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还心情很好地拿远欣赏了一下。 自恋是林大少爷无药可救的特质。 至于个人标识—— 林曜阳握着黑笔,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只白色的飞鸟。 想到什么,提笔落笔,不带一丝停顿,在签名后面加上了自己的符号—— 一个黄色的小太阳。 放下笔记本,林曜阳看向窗外,缓解一下视觉疲劳。 外面夏阳晴暖,微风拂林影婆娑,学校栅栏上爬满了粉红色的蔷薇,仿佛为这个夏天唱了一曲明媚的歌。 林曜阳由近到远望去,直至学校后门,那儿大概就是整座喧闹的学校最安静的地方,尽管夏蝉依旧在无休止地吵嚷。 后门门口有一棵极高大繁盛的银杏树,它仿佛要倾力表达大地的愿望,踮着脚向天空窥望,成为这一带绵延不绝的绿色的尽头。树下有一个人影,形单影只地,伫立着,似要让自己被翠色林涛淹没。 那人身量笔直,一只手捧着一本书,远远看上去已和四周融为一体,赏心悦目。 林曜阳斜身向窗侧凑了凑,微微眯起了眼,想看个仔细。 教室窗离着后门怎么也谈不上距离近,但即使蝉声聒噪,鸟雀吵嚷,也难以掩盖那人身上独特的青葱与书卷气,以及难以忽视的落寞感。 原来这人在班级中的“隐身感”真实存在,即使沐浴在阳光下,也像独自站在阴影里。 这世上一个人的时候、一个人的场景很常见,独处绝不代表孤独。但偏偏,林曜阳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孤寂和落寞。 毫不理由,毫无证据,仅仅是他自己甚至难以说服自己的直觉。 教室里的欢声笑语不迭,喧闹已是平常;隔着窗墙,隔着铺洒满校园的阳光,远处的静却更为突兀,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少年的沉默,一如在班里时那样,格格不入。 林曜阳垂下了黑羽般的长睫,默默从窗边收回视线,却又时不时去关注那个与他隔了小半个学校的少年。 那是他的同桌,夏初。 “看什么呢?” 林曜阳被这个毫无预兆从身边传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猛地回过头来,只见林千蝉不知何时凭空出现,正蹲在一旁扒着桌子,眼中带笑。 “我的姐姐哟,您会瞬移吗?”林曜阳眼皮子直跳,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您这走路不仅有速度,还一点儿声儿都没有的,很吓人了。” “都是练出来的啊。”林千蝉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语气故作沧桑。 “练什么?神偷技巧?”林曜阳懵了一脸。 “差不多。”坐在前面的岳谦回过身来,面无表情,“有空你可以来见识见识。” 林千蝉有些不好意思,作势要给岳谦一拳头,被对方随手举起手边的课本挡了下来。她也不多追究,手顺着摊在林曜阳面前:“笔记本阅读完、签完字、过完流程还给我。” 热衷于当旁观者的林曜阳同学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准备把本子递过去。 林千蝉正伸手接本子,在指尖碰到皮质封皮的那一刹那,手上一空。 林曜阳撤回了一个还本子动作,重新翻开本子,像是在确认什么。片刻后,当他准备再次把本子归还回去的时候,正对上了林总礼貌和善的微笑。 “不客气。”林千蝉笑得两眼弯弯,双手主动把本子接了过来。 旁观全程的岳谦笑得直摇头。 “我就是确认点儿东西,但上面好像没写。”林曜阳干笑两声,“平时组织会有活动什么的吗?或者说有什么要求不?” 林千蝉伸手扶了一下眼镜:“倒是没有什么固定活动,但是有一点。” 她翻开本子举到林曜阳面前,指着其中一行字:“我们的行动都听从一点,也就是我们的班级的宗旨——团结一心,其利断金。” “提问,我们的班级口号真的不是‘一班一班,一块金砖,谁敢不服,给他一砖’吗?” “其实如你所见,当初上网了解了一下,我们把它定成了初版。”岳谦指指林千蝉,说,“但后来被我们林总推翻了,嫌没有现在这版气派。” “也是……”林曜阳嘴角抖了抖,冲林千蝉做了个“请”的手势,“抱歉林总,您继续。” “所以,‘团结一心,其利断金’,这就是我们的行为内核,后续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组织相关活动。当然,在此基础上,你也可以提建议或申请活动组织。”林千蝉仍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我们的活动项目和范围其实都很多的,比如委员会形象大使选拔啊、组织集体团建啊、组织成员外派声援啊等等。” “还是说回来,林曜阳同志,欢迎你加入2022级一班,也欢迎你加入第一中学颜值委员会。” 夏初卡着大课间入静时间最后两分钟回到了班级。 班级里还没有安静下来,这帮子同学怕不是上辈子一起每晚上约酒都能唠到十二点的结拜兄弟,说笑打闹愣是一定要拖到最后一秒钟。夏初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穿过一群群对他而言熟悉又陌生的同学,坐回了座位上,准备把手里那本深蓝色的书安放进桌洞。 林曜阳打从夏初进门开始,就一直有意注意着这边,终于看到了书的名字。 “泰戈尔的《飞鸟集》?” 夏初短暂地晃了下神,才很轻地“嗯”了一声。 《飞鸟集》林曜阳初中时恰好看过,当时语文课学外国诗歌,他可是自己苦读了好一阵儿普希金、泰戈尔这些诗人的作品,再加上他记性出奇的好,对多数内容基本信手拈来。 “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走了;”林曜阳声音音色偏向低沉,却又流淌着阳光的明朗,“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了。” 蝉鸣声声,仿佛在为夏天褪去寂寞,与林曜阳抑扬顿挫的诵读声交织融合,给夏初这位同桌兼听众的沉寂的心来了一次小小的碰撞。 林曜阳的角度只能看到夏初垂下了双眸,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又面色如常地从书桌中又掏出了一本练习册,却自己也没注意到捏练习册的手的骨节发了白:“挺好的。” 像一只偶然停落在枝头的鸟儿,扑扇着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羽翅,又一跃而去飞走了。 林曜阳凝视了对方片刻,偏开头,喉咙里露出了一声低笑,便转而也掏出了练习题。 他转学的时间点卡得稍微有些尴尬,容不得他抛开学习,分过多精力去别的地方,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因为还有一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了,开心不开心? 而在林曜阳奋笔疾书无暇关注的时候,一旁的夏初也在写写画画,只不过他笔下并不是数学演草、历史年代提纲,而是一只白色的飞鸟。 第4章 光影 重点学校不愧是重点学校,重点班级也不愧是重点班级。 学校有着严格的规章制度,老师有着严格的学习要求,而一班这一个班的同学更是一群“受虐狂”,自己对自己更狠,硬是把基础年级学成了高三的状态,用别的班同学的话来说,“根本不是人”。除了大课间、饭点休息、体育课这三个时间点以外,其余时间几乎都自己在自己位上发愤图强。 一天下来,“新手菜鸟”林曜阳同学感觉身心俱疲。 晚上十点,当放学铃打响时,整个班级的同学在那一瞬间从高压中活了过来,说笑声以最短的时间蔓延开,仿佛一天的疲惫劳顿都从不存在,他们只是给大脑刚充完电,此时精神倍加兴奋。 除了已经瘫倒在桌子上的林某某菜鸟同学。 此时菜鸟同学正在接受一批“非人哉”同学的围观和慰问。 “你说,你就说,咱们班的学习氛围怎么样。”林千蝉右手挽着一个短发女生,声音端着,一板一眼地模仿着魏贺琳的腔调,末了,又忍不住趴在短发女生肩头笑。 “真是非人哉!没谁了,一个班都有自虐倾向。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文科班可以坐到众班之首这个位置了……”林曜阳有气无力,只觉得整个人都麻木了,望着自己桌前的“一位同学”,“真的,我现在看人都有点重影……” “用功过猛累的低血糖了?”短发女生吓了一跳,“你等等我这有巧克力。” “谢谢,但好像……不用了,我看你们几个没重影……” 众人一愣,再看看让林曜阳看着重影的同学,突然爆发出惊天狂笑。 “哥们儿你醒醒,这是两个人,他俩是双胞胎啊。就你这在一班学上一天就该配老花镜了。”说话的是李挚,他这人讲话并不怎么客气。 “那不必,还不如早早去学盲文,不然过不了多久学瞎了怎么办。你说是不是,这位高度近视的同志?”林曜阳以同样的语言风格回敬着——李挚的眼镜镜片特别厚,肉眼可见是班里近视度数最高的。 “去你的吧。”李挚哈哈大笑。 “你俩真该去说相声,”双胞胎中的其中一位道,“你俩绝配啊,我第一次见有人可以和李挚瞬间切换到一个频道上的,怎么做到的?” “可能是我比较擅长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林曜阳聊了没几句,神奇地感觉疲惫值下降了好不少,便坐直了身子。这是,他余光中看见夏初做完了最后几道英语阅读题,收拾完书包站起了身。 “同桌,明天见。”林曜阳笑吟吟地冲对方一抬手。 夏初推椅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看过来时的神情略有些局促,竟一不小心结巴了一下,“明、明天见。”说完便扭头就走,步伐比平时都快了不少。仓促中,林曜阳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校服口袋滑落了一道微弱的绿光,伴随着不明显的清脆响声,光点消失在了阴影中。 林曜阳目送着夏初离开,回过头,身旁的同学们正目瞪口呆中。 过了两秒,李挚先出了声:“可以呀,你和夏大学霸还有交流啊?” “现在多少有点吧,好歹我俩也是同桌啊。”林曜阳莫名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把话头转了回去,对双胞胎同学说,“话说回来,刚刚抱歉啊。快让我区分区分你俩兄弟吧,你俩我是真的找不出什么区分点来,快救救我这个可怜的人吧。” 双胞胎同学中其中一个笑笑:“好像真没什么区分点……连我们爸妈都经常分不出来。” 话音刚落,他的肩被一只手按住,一直一言不发的岳谦岳大班长终于开了金口:“哥哥周天翼,内向沉稳一点,说话声音小,语调比较平;”又用下巴点了点另一位,“弟弟周天明,活泼好动还话多,语调上扬喜欢作。” 这还压上韵了…… 周天明一挑眉:“岳总别乱说,别污染了人家在新同学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嘤。” “……”林曜阳为岳谦鼓了个掌,“还是你牛。” “那可不嘛,班长还得是班长啊。”林千蝉左手拍了一下岳谦的肩膀,“人帅话不多,帅到没话说。” 岳谦的耳朵尖肉眼可见一下红了个透,一只手握成拳抵在了面前。周围男生趁机开始起哄,林千蝉抿嘴笑了一下,到底忍不住把人埋进了短发女生怀里。 “咳咳,对了林曜阳,下个周‘校长杯’篮球赛,你报名吧,”林千蝉实在撑不住,说起其他,“正好打打配合,融入班级。” 打配合,融入班级吗…… “行啊,但我还有个想法。” 不同于其他班同学铃声没打完就抢着往校门冲,一班同学一般习惯放学后多留个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多讨论两道题,或是只是单纯多聊两句天。 半个小时后,一班班里也没什么人了。 “都走了,我也先回了,你还留一会儿?”岳谦拎着包问。 “嗯,我等下再走。”林曜阳放下手里的书。 “行,你走的时候记得锁一下门,门锁和钥匙在最后一个橱柜里。” “知道了,明天见。” 林曜阳看着挥挥手离去的岳谦,也起身三两下收完书包。 林曜阳站起身,走到班级门口,俯身开始雷达搜索。 他故意留到了最后,为了找东西,找方才夏大学霸走时掉下的东西。 寻找了一会儿,他只得到了一个结论——班里地板还挺干净。 林曜阳站起身,咂咂嘴。毫无收获的结果,他是不满意的,忍不住嘀咕起来:“不就是在这儿掉的么,还能张腿儿跑了不成……” 话没说完,他瞥到了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忙蹲下查看。 原来是一颗玻璃球,而且是那种孩提时代投硬币的游戏机会有的那种玻璃球。看得出来这东西是有些年岁了,球面上有一些不可避免的小划痕,但总体还是保存得很好的。 林曜阳捡起玻璃珠,放在灯光下面。浅绿色的玻璃珠圆润可爱,闪闪发光,仿佛凝结的薄荷水冻成了冰,包裹着几缕絮状云翳,好看的很。 这么个漂亮的小东西,放在童年时代,小拥有者大概会宝贝得不得了吧。林曜阳这么想着,鼻腔中溢出一声轻笑,“多大了啊,还喜欢这些东西呢,真像个小孩儿。” 次日,夏初起了个大早,着急忙慌地赶到了教室。 他昨晚刚回到家就发现丢了自己的宝贝玻璃珠,翻来覆去一大顿没找到,估计是掉在了学校,担心焦急得一晚上没睡好觉,特地赶了个早点,趁大家都没到好好找找。 没想到他还居然不是第一个到的。 夏初看着没锁的班门,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班级里空荡荡的,只有他同桌的位置上,有个人盖了校服外套在呼呼大睡,像是留在班里过了个夜似的。 夏初忍不住拧起眉头,兀自开始寻找失物。玻璃球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但在这么宽敞的教室里找,实在是有些费劲。夏初弯腰在地上寻觅了半天,一无所获。 他甚至已经觉不出腰酸腿麻了,只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慌得厉害,脑海中全是自己那颗浅绿色玻璃球的影像,还有一些历历在目的过往。 “小夏小夏,这颗玻璃球可是我最喜欢的宝贝,现在我把他送给你。” “你要记住,你永远是我樊烁最好的朋友。” “请你一定不要忘记我哦。” …… 夏初的眼睛有点泛酸,连带着心里也涩涩的。他两只手扶着膝盖,攥着校服裤子的手收得很紧,像是害怕什么东西丢了一般。 “我没忘的,我没忘的……” “哎,你这怎么还哭了。” 夏初抬起头,同桌位上睡觉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对方将校服外套搭在一边肩膀,一只手胡乱抓着额前的碎发,面上还有几分惺忪。 “来,和同桌讲讲,谁欺负我们夏大学霸了?”林曜阳的语气像在都一个小孩子。 夏初站了起来,头垂得很低。他很想像往常一样逃离回座位,躲得越远越好,可是林曜阳先一步往前,他一后退,便就这样被堵在了墙角。 “说说,怎么了。”林曜阳伸出一只手,摸了一下夏初的头。 夏初撇开头,眼神却依旧躲躲闪闪,一丝一毫抵触触及对方的视线。 敌不动我不动,双方僵持了良久。 “你再不说,一会儿有别的同学到班了,咱俩还保持在这儿?”林曜阳紧紧盯着夏初,微微眯了眯眼,却仍是在笑,“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忙呢?” “也、也没什么,”夏初一开口,说话有点不利索,“丢了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林曜阳重复了一遍,循循善诱,“重要的东西丢了,怎么能叫没什么呢。有时候寻求别人的帮助就可以解决问题。说吧,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是……一颗绿色的玻璃球,”夏初觉得自己似乎对面前这个人竟没那么抗拒了,便收回了漫天飞舞的视线,很认真地望着林曜阳,“但是它对我来说特别重要,你见过吗?” 林曜阳和他对视着,没有立即回答,直到夏初仓皇移开了视线,才笑道:“你还别说,我真捡到了一颗浅绿色玻璃球,挺好看,一看就是被收藏得很仔细,不小心掉了的。”说着,从裤兜里摸出那颗玻璃球,在夏初眼前晃了晃。 夏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迅速伸手把那玻璃珠捧在了手心里,声音里是无心掩饰的激动:“我的玻璃珠!是我的玻璃珠!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林曜阳低了一下头,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得像个小孩子的少年,脑子里冒出一个点子:“喂,夏大学霸,我帮你找到了东西,你这对我一点表示没有,说不过去了啊。” 好歹我为了还你玻璃球可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第一名到班呢。 “那个,谢谢你。多亏了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夏初讲话似乎流畅了不少。 “就口头谢啊,少了点儿意思吧。”林曜阳笑得有点坏,望着夏初一眨一眨、茫然中尽显单纯的大眼睛,他有一瞬间竞觉得自己像那童话故事里骗小红帽的大灰狼、班级中逗学生仔的魏贺琳。 “那、那你说要怎么谢。”夏初本来皮肤就白白净净的,这下整张脸连带脖子肉眼可见地红了个彻底。 “也不难办,”林曜阳说,“下周‘校长杯’篮球赛,赏个脸去报个名,来和我打配合吧。” “啊?这我不太行……” “夏初,”林曜阳连名带姓地叫他,让夏初下意识地挺直了身板,“永远不要什么都没干就说自己不行。更何况咱们还年轻,年少轻狂说的就是我们,风华正茂、意气风发说的也是我们,我们怎么会不行,又怎么甘心自己不行。” 夏初听着这一番话,瞳孔微微放大。不得不说,林曜阳这番话说的真的很鼓动人心,不仅是夏初,连他本人此时都觉得热血澎湃。 毕竟青春年少,有着太多憧憬向往,任何阻挡仿佛无非只是些待翻的矮墙,只等纵身一跃便能到达墙那端,追寻对面的太阳照耀的远方。这不是几句话就能鼓舞的,而是少年本色就是如此。 林曜阳望着夏初眼底的心动却仍踌躇,忽而莞尔一笑。 “夏初,低头太久,是时候抬头看看阳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