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渡我》 第1章 裂锦 嘉林一中的荣誉墙上,裴似锦的名字永远镌刻在最顶端。 年级第一,学生会主席,裴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此刻,这荣誉墙上的主人公,正坐在空无一人的学生会办公室里。 窗外,灰色的云层压下来,酝酿着一场暴雨。 室内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他面前摊开一张试卷,鲜红的“148”刺激着他的视网膜。 差两分满分。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妈】 裴似锦的指尖瞬间冰凉,胃部猛地一抽,熟悉的疼痛感蔓延开来。 他深吸一口气。 果然,每次打电话过来就会心理系反胃病。 “喂,妈妈。”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分数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148?那两分丢在哪里?” “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小问,步骤推论不够严谨,扣了步骤分。” 裴似锦的语速平稳,像在汇报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实验数据。 “不够严谨?” 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裴似锦,你知不知道严谨二字怎么写? 裴家不需要不够严谨的继承人。” 虽然早已习惯这种压抑的训斥,但是这些字眼听起来可真刺耳啊。 他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窗外,一道闪电投下一串微光,紧随其后的闷雷声传来。 “说话。” 母亲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为你请最好的老师,提供最优渥的资源……” 后面的话,裴似锦已经听不太清。 胃部的绞痛加剧,蔓延至四肢百骸,给他带来一阵阵虚脱般的寒意。 窒息感从脚底漫上来,迅速淹没了口鼻。 “你太让我失望了。” “嘟嘟——”电话被挂断。 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雨声。 裴似锦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 手机从僵硬的手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地板上。 “失望……” 母亲的声音在空荡的脑海里回响,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扭曲,最终化为刺耳的耳鸣。 这所谓的“期望”,只不过是她为了控制我的手段罢了。裴似锦自嘲的笑了笑。 这个永远无法满足的“母亲”。 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还有因为整日废寝忘食的学习所以才导致了胃病的出现,每当胃病发作的时候,就注定是一个无法安然如梦的夜晚。 裴似锦站起身。 脸色苍白的走出学生会办公室,无视走廊上零星学生投来的惊诧目光。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带来了无法忍受的寒意。 他停在了实验楼前。 这里是校园最偏僻的角落。 裴似锦沉默的走上通往天台的楼梯。 推开沉重的门,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来。 空旷的天台,只有无边无际的风雨。世界仿佛只剩下这片绝望的灰白。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 胃部的绞痛让他浑身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他一步步走向天台的边缘。 他走向一个角落,慢慢的,慢慢的,靠着墙边抱着头蹲了下来。 不久,压抑的哭泣声传出,他的内心几乎被压的喘不上气。 裴似锦只觉得有很多雨点拍打在他身上,浑身都是冰冷的。 忽然,他感觉眼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裴似锦迷茫的抬起眼,眼中的情绪还没有褪去。 风雨如晦中,眼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人穿着嘉林一中统一的蓝白校服。 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外套。 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他身形有些清瘦,个子还挺高的。 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黑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裴似锦看不清他的脸。 只感觉对方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身上,没有探究,没有评判,只是…… 看着。 风雨声震耳欲聋。 就在裴似锦以为对方会开口询问时,那个身影动了。 他没有询问。 他做了一个让裴似锦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拿出背在身后的伞,撑开,阻挡雨滴滴在裴似锦身上。 随后他拿出几张纸,递给裴似锦。 裴似锦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手。 很修长,很好看,很白,很…… 想哭。 那只手见他不动,往前伸了伸。 “快接,不然就要湿完了。” 这是裴似锦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很清冷的声线,可裴似锦听出了温暖来。 裴似锦猛然回过神,连忙接过了他的纸巾。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了裴似锦的旁边。 “你……” 他好像知道裴似锦接下来想问什么,率先开口打断了他。 “陪你。” 裴似锦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裴似锦盯着他的侧脸。 借着月光,这次裴似锦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 长相如同声音一样,清冷疏离,但裴似锦却觉得温和如玉,眼眸的深蓝深到发黑,只是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他静静的陪着裴似锦,毫无言语。 裴似锦就这样静静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模样钉在心里。 两个人都无言。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久到裴似锦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裴似锦睁开眼,下意识向旁边忘去,但是身旁已经没有了人影。 他低头就看到了披在自己身上不属于自己的校服,还感受到了阳光照射在校服上的温度。 只一眼就看见了校服上的名字。 高二4班—— 枕青衫。 他盯着这个名字发起了呆。 “高二4班,枕青衫……” 随后便把头深深的埋在了校服里。 没人知道,学校的完美男神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天台上,埋在校服里默默的哭泣。 关于完美男神默默哭泣这件事……[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裂锦 第2章 这杯水 嘉林一中的清晨。 空气里残留着昨夜暴雨冲刷后的清冽。 阳光穿透薄云,荣誉墙上,“裴似锦”三个字依旧端居榜首,光洁如新, 仿佛昨夜只是一场梦。 裴似锦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脊背挺直,姿态无可挑剔。 崭新的校服一丝不苟,遮住了昨夜淋雨后可能留下的任何狼狈痕迹。 他垂眸看着摊开的英文原版书,修长的手指搭在书页边缘,指节微微泛白。 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镀上一层冷硬的釉质。 前排的议论声像细小的蚊蚋: “听说了吗?昨晚旧实验楼那边,有人好像看见裴神了……” “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不可能吧,他不是最讲究……” “谁知道呢,压力太大?” 裴似锦握着书页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胃部熟悉的、冰冷的绞痛感再次隐隐泛起。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刺骨的雨水、冰冷的斥责、无边的绝望。 以及。 那个在风雨中的身影。 还有……那件此刻正安静躺在他昂贵定制书包里的、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布料粗糙柔软的触感,鼻尖似乎还能嗅到那上面沾染的、混合着雨水和阳光的、一种奇异的、干净又清冽的气息。 枕青衫。 高二(4)班。 这个名字。 清冷疏离又莫名温暖的侧脸。 深蓝到近乎墨色的眼眸。 那句,“陪你” 埋在那件陌生校服里,无法自抑的、隐秘宣泄的哭泣。 这一切都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胃部的绞痛感骤然加剧。 裴似锦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窒。 他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上腹。 前排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吵的裴似锦脑袋疼。 他站起身。 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压迫感。 前排的议论声瞬间戛然而止。 他没有看任何人。 拎起那个装着不属于自己校服的书包,径直走出了教室。 午休的铃声恰好在此刻响起,喧嚣的人潮瞬间涌出,却像遇到礁石般,下意识地为他分开一条道路。 裴似锦的目标很明确。 要去找枕青衫。 他直奔高二4班,无视班里人诧异的眼神。 随便逮了个4班的人问: “请问枕青衫在哪?” 被他逮到的人是一个小女生。 看到抓住他的人是裴似锦之后,脸上泛着红晕,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啊……他现在不在教室……可能去图书馆了……他经常去的……” 裴似锦一听,连忙道谢,接着往图书馆的方向奔去了。 而刚被他问话的小女生还没缓过来,抓住旁边的小姐妹就问: “刚才是梦吗,快点掐死我……” 裴似锦来到图书馆门前,推开门寻找着。 古籍区深处,光线幽暗,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油墨和木头混合的沉静气味。 这里仿佛被时光遗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裴似锦放轻脚步,目光扫过一排排沉默的书架,最终定格在靠窗最里面的角落。 他看到了。 宽大的旧木桌旁,一个身影正伏在桌面上。 墨色的线装书摊开,成了他的枕头。 阳光透过高窗的彩色玻璃,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侧着头,睡得很沉。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因为枕压而微微泛红。 呼吸均匀绵长,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安宁。 和昨夜天台风雨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在这一刻奇异地重合了。 裴似锦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椅背上。 那里空空如也。 他突然想起今早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校服外套。 此刻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自己的书包里。 他站在原地,像一个闯入禁地的猎人,无声地观察着他的猎物。 睡梦中的枕青衫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与昨夜在风雨中的气质截然不同。 裴似锦静静的看着他安静的睡颜。 时间在沉静的空气里缓慢流淌。 胃部的绞痛却开始变本加厉。 让他闷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手肘重重撞到了旁边的书架。 “哐当!” 一声突兀的巨响在寂静的古籍区骤然炸开。 枕青衫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初醒时带着朦胧的水汽,像笼罩着薄雾的深潭。 但雾气迅速散去,露出底下沉静的、几乎没什么情绪的墨色——深蓝沉淀后的黑。 果然如同昨夜所见。 他眼中没有被打扰的不悦,只有一丝被打断睡眠的茫然,很快便恢复了清明。 他坐直身体,抬手揉了揉被书页压出红印的脸颊。 然后。 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站在书架旁、脸色苍白、捂着胃部的裴似锦身上。 没有惊讶,没有疑问,甚至没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裴似锦,仿佛他出现在这里,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让裴似锦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狼狈。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试图用惯常的冰冷姿态武装自己。 但额角的冷汗和微微蹙起的眉头却泄露了他的脆弱。 枕青衫的目光在裴似锦按着胃部的手上停留,蹙了蹙眉。 随后便收回目光。 他动作自然地伸手,从桌角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包里,拿出了一个深灰色的保温杯。 他拧开杯盖。 一股带着清苦药草气息的温热白雾袅袅升起,在沉静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枕青衫站起身,拿着保温杯。 朝裴似锦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很轻,踩在古老的地板上几乎无声无息。 裴似锦的身体瞬间绷紧。 他紧紧盯着枕青衫。 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看着他停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 看着他平静地伸出手。 那只手,修长、干净。 昨夜在昏暗的天台,就是这只手,递给了他救赎般的纸巾。 现在,这只手递过来的,是一个冒着热气的保温杯。 枕青衫的声音不高,带着刚睡醒的一点微哑,却清晰地穿透了裴似锦耳中的嗡鸣: “暖的,喝了或许会好些。” 和昨夜一样,没有称呼,没有多余的寒暄。 只有这简单的六个字,带着一种理所当然。 裴似锦彻底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疏离什么表情的脸。 和那双深黑的、平静无波的眼睛。 还有那只递过来握着保温杯的手。 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脆弱,伸出了手。 指尖触碰到保温杯温热的杯壁。 那暖意透过冰冷的指尖,一路熨帖到被绞痛折磨的胃部。 他紧紧握住了杯子,仿佛抓住了昨夜那件校服的衣角,抓住了风雨中唯一真实的依靠。 杯身传递来的温度,稳定而持续。 他低下头。 看着杯中浅褐色的、清澈的液体。 热气蒸腾,模糊了他的视线。 那股清苦的药草香气钻入鼻腔,竟奇迹般地让翻江倒海的胃稍稍平息了一丝痉挛。 “……谢谢。” 裴似锦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陌生的、近乎虚弱的僵硬。 枕青衫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看裴似锦,也没有停留。 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重新拿起那本厚重的线装书,垂下了眼帘。 好似刚才递出一杯热水,不过是拂去书页上的一粒微尘般寻常。 裴似锦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握着那个温热的保温杯。 指尖传来的暖意源源不断,如此真实地提醒着他昨夜和此刻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他低头看着杯中的水,热气氤氲了他的视线。 他再抬眼,望向那个已经重新沉浸在书页中的沉静侧影。 阳光透过彩窗,在他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椅背上空着的位置,无声地诉说着另一件校服的下落。 此刻正被他小心地藏在书包里,带着今早残留的泪痕和阳光的温度。 他望着枕青衫。 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击碎。 被击碎的东西是什么,不言而喻[红心][红心][哦哦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这杯水 第3章 巡查 裴似锦坐在学生会办公室的真皮座椅里。 面前摊开的是一份需要他最终审定的校园文化节预算表。 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将他周身清冷矜贵的气质烘托得更加凛然不可侵犯。 如果忽略他眼下的黑眼圈的话。 他这几天睡的不太好。 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就都是枕青衫。 他指尖那支昂贵的万宝龙钢笔,在预算表边缘无意识地画着毫无意义的圈。 他的目光没有聚焦。 眼前挥之不去的。 是图书馆古籍区幽暗光线下沉静的睡颜。 是那双初醒时带着水汽、旋即沉入深潭般墨色的眼眸。 是那句穿透他耳中嗡鸣的。 “暖的,喝了或许好些”。 更鲜明的触感。 则来自书包最里层——那件被小心折叠、洗得发白、布料甚至有些软塌的蓝白校服外套, 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带着阳光温度的秘密。 当时只依稀记得他十分狼狈的喝了几口,便道谢落荒而逃了。 而这件校服也忘了送出去。 胃部的绞痛早已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的困惑。 他如同迷雾——枕青衫,他到底图什么? 那平静无波下的关怀。 是怜悯?是随手施舍? 还是…… 一种他裴似锦从未接触过的、纯粹的善意?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 裴家的信条是等价交换,不欠人情。 伞、纸巾、陪伴、温水、还有这件校服…… 这人情也不能就这样欠着。 必须偿还。 可怎么还? 像处理商务合同一样,开一张支票? 他荒谬地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随即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摇出去。 他合上预算表,站起身。 身影在办公室里投下细长的影子。 借口巡查图书馆纪律。 裴似锦离开了办公室。 午后的阳光正好,穿过高大的梧桐树叶,在通往图书馆的林荫道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他步履沉稳。 学生会主席的气场自然流露,让沿途遇到的学生下意识地屏息让路。 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正以一种与步伐截然不同的频率,略显急促地跳动着。 古籍区深处,依旧是那沉静悠远的旧书墨香。 裴似锦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 目光穿透书架间的缝隙,精准地投向那个熟悉的靠窗角落。 然而,预想中伏案沉睡或安静读书的身影并未出现。 那个属于枕青衫的、宽大的旧木桌旁。 此刻正大喇喇地坐着三个穿着篮球队服的男生。 他们显然是刚训练完。 汗味混合着运动饮料的甜腻气息,与古籍区的沉静格格不入。 其中一人甚至把沾着泥点的球鞋踩在旁边的椅子上。 另外两人则旁若无人地大声讨论着昨晚的球赛。 粗嘎的笑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那球传得真TM臭!要不是老子……” “靠,你行你上啊?对面那中锋跟堵墙似的……” 书本被随意地堆在桌角。 一本厚重的线装书甚至被挤到了桌沿,摇摇欲坠。 裴似锦的视线越过他们,落在了几步之外。 枕青衫安静地站在那里。 他怀里抱着那本常看的线装书,像抱着一个沉默的盾牌。 他微微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神色。 脸上依旧是那副裴似锦熟悉的、近乎淡漠的平静。 他没有上前理论,没有流露出愤怒或委屈。 只是静静地站着。 仿佛一株生长在喧嚣边缘的植物,无声地承受着不属于这里的噪音和侵犯。 裴似锦看着,心里确定了答案。 他甚至没有思考。 属于裴似锦的清冷疏离瞬间被一种更为锋利的、属于学生会主席的威压取代。 他迈开长腿。 皮鞋鞋跟敲击在古老的木质地板上。 发出清晰而沉稳的“笃、笃”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寂静的鼓点上,瞬间盖过了那几个男生的喧哗。 强大的存在感和骤然降临的冰冷气场,让角落里的温度骤降。 三个男生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笑声戛然而止。 有些茫然又带着点惊惧地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 裴似锦停在桌旁,身形挺拔如松。 他没有看几步外的枕青衫,仿佛对方根本不存在。 他的目光如刀锋,缓缓扫过三个穿着篮球队服的男生。 最后落在那只踩在椅子上的球鞋上。 “这里是古籍区。”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淡,。 但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需要保持绝对的安静,禁止携带食物饮料入内,禁止喧哗及不雅举止。” 他精准地复述着图书馆入口处那块鲜少有人留意的规定牌。 领头的男生。 似乎是校队主力。 被裴似锦的气场慑得有些发怵。 但强撑着面子:“裴主席,我们……我们就歇会儿,马上就走。” “马上?” 裴似锦微微挑眉。 视线落在那本被挤到桌沿、随时可能掉落的线装书上。 “在你们将公共区域变成休息室,并损坏图书馆藏书之前?” “根据校规第七章第十一条,扰乱图书馆秩序,损坏公物,视情节轻重可处以警告至通报批评处分。” “需要我现在联系你们的教练和年级主任,确认一下你们“马上就走”的具体时间吗?” “不……不用了裴主席!” 另一个男生慌了神。 连忙把脚从椅子上放下来,手忙脚乱地去扶那本摇摇欲坠的书。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三人迅速收拾起散乱的书本。 连声道歉。 几乎是落荒而逃。 裴似锦这才仿佛刚发现站在一旁的枕青衫。 他没有说话。 对着那张恢复了宁静的旧木桌方向,的颔首动作。 下颌的线条绷得有些紧。 然后,他不再停留。 甚至没有等枕青衫任何形式的回应。 一个点头,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谢谢。 他利落地转身。 仿佛刚才真的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学生会纪律巡查。 古籍区彻底安静下来。 枕青衫站在原地,怀里依旧抱着那本厚书。 他深黑如墨的眼眸,望着裴似锦消失的方向。 那层仿佛永恒覆盖的平静冰面下,终于清晰地掠过一丝涟漪。 他缓缓走到桌边,将怀中抱着的书轻轻放回原位。 手指拂过桌面被球鞋踩过留下的淡淡灰尘印迹。 动作很轻。 然后,他抬起眼,再次望向那空无一人的书架尽头。 图书馆幽暗的光线落在他沉静的侧脸上,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形成一个淡到几乎看不见的、转瞬即逝的弧度。 像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波纹,旋即消失无踪。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重新翻开那本线装书。仿佛刚才的一切喧嚣与插曲。 都未曾发生。 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晖将图书馆的玻璃窗染成温暖的橙红色。 古籍区的人更少了,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枕青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将书本小心地放回书架。 当他拿起自己那个旧帆布包时。 动作微微一顿。 包旁边的桌角。 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素白色纸袋。 他拿起纸袋,打开。 里面没有卡片,没有署名。 只有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 一支紫檀木笔杆的狼毫小楷笔。 一块雕刻着简单云纹的端石砚台。 一刀细腻洁白的仿古宣纸。 还有一锭墨色醇厚、散发着清冽松烟香气的墨锭。 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品质上乘。 正是古籍区里真正沉浸于笔墨之人会珍视的物件。 枕青衫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方冰凉的砚台。 感受着石质的细腻纹理。 他的目光落在纸袋里面的东西上。 深黑的眼眸如同沉静的夜空,映不出丝毫波澜。 他沉默了片刻。 将纸袋小心地放进了自己帆布包的最底层。 拉好拉链。 他背起包。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安静的角落。 转身融入了图书馆逐渐稀疏的人流中。 背影依旧单薄而沉静。 与此同时,学生会办公室里。 裴似锦靠在椅背上,手机屏幕亮着。 显示着一条几分钟前来自某个知名文房老字号旗舰店的订单确认信息: 【松烟墨锭(特级)*1, 仿古宣纸(二张装)*1, 紫檀狼毫小楷(特制)*1, 端石素砚*1 , 已送达。】 他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办公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发出有规律的嗒嗒声。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紧抿的唇线却泄露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的紧张 我不懂文房四宝之类的,说法有不对的话致歉呀。[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巡查 第4章 回音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 在枕青衫房间的水泥地上投下斜斜的光斑。 房间里陈设极简。 一张床,一张旧书桌,一个衣柜。 空气里弥漫着书籍味和樟脑味。 清冷而干净。 他坐在书桌前。 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素白色纸袋。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他将里面的物件一件件取出。 在桌面上铺陈开来。 紫檀木笔杆的狼毫小楷笔。 木质温润细腻,透出紫红色光泽。 他指尖轻轻抚过笔杆。 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和天然的纹理。 端石素砚。 触手冰凉,石质特别好。 他拿起那锭墨色醇厚的松烟墨锭。 凑近鼻尖。 冷冽而独特的松烟香气钻入鼻腔。 带着一种沉稳的气息。 仿古宣纸洁白柔韧。 铺在桌上,纯净无比。 枕青衫的目光在这些物件上流走。 深黑的眼眸里映着它们。 他拿起砚台。 滴入几滴清水。 然后捏住墨锭。 开始在砚堂上一圈又一圈地研磨。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 墨锭与石砚摩擦。 发出沙沙的轻响。 墨汁渐渐晕开。 由清转浓,由淡转酽。 浓郁的松烟香气在小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盖过了旧书和樟脑的气息。 仿佛开辟出一方的静谧空间。 枕青衫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仪式感。 墨已浓稠如漆。 他取过那支紫檀狼毫,笔尖在浓墨中轻轻舔舐,饱蘸墨汁。 他悬腕,提笔。 沉静的目光落在宣纸上。 那一瞬间,他身上那份近乎透明的流离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蓄势待发的锋芒。 笔尖落下。 墨色在宣纸上晕开第一点。 随即行云流水般游走。 他的手腕极其稳定,动作流畅。 笔锋时而中正饱满,筋骨毕现。墨色浓淡相宜,枯润有致。一个个骨力遒劲的楷体字迹在他笔下流淌出。 他临摹的,是王羲之《兰亭序》开篇的片段:“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 那字迹,全然不似一个普通高中生所能写出。 它带着穿越千年的古意,却又蕴含着书写者独特的沉静风骨。 结构疏朗。 毫无刻意雕琢的匠气。 阳光落在他微微低垂的侧脸和握着笔,骨节分明的手上。 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光晕。 他沉浸其中。 与流淌的墨痕融为一体。 周身只剩下笔尖划过宣纸的细微声响。 和令人心安的松烟墨香。 这是他从不轻易示人的世界,一个由可以暂时忘却一切的世界。 翌日午后。 裴似锦站在一排高大的书架后,身影几乎隐没在阴影里。 他为自己找了个近乎完美的借口—— 学生会需要一份关于古籍区藏书保护现状的初步报告。 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并不是。 他的目光穿过书架的缝隙,精准地投向那个靠窗的角落。 枕青衫果然在那里。 他正伏案书写,背脊挺直,侧影沉静。 午后的阳光在他身上投下梦幻般的光斑。 吸引裴似锦全部注意力的。 不是枕青衫本人,而是他悬腕运笔的姿态。 以及那支紫檀狼毫笔尖下,正在宣纸上徐徐绽放的墨痕。 那字迹透纸而出的风骨。 就像枕青衫一样。 裴似锦见过太多优秀的人了。 但眼前这流淌于宣纸之上的墨痕,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震撼。 它直击灵魂深处。 那份沉静外表下蕴藏的,被他窥见。 他呼吸为之凝滞。 这才是枕青衫。 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但周身的光芒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看得太过专注,一时忘了隐藏。 由于目光太过于实质,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枕青衫运笔的手,在完成一个收锋后,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墨迹在宣纸上留下一个句点。 他没有立刻抬头。 他缓缓搁下笔,紫檀笔杆与砚台边缘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古籍区里格外清晰。 墨迹未干,在宣纸上氤氲着浓郁的松烟香气。 然后,他这才抬起头。 目光平静地,穿透书架间的空隙。 精准地落在了阴影中的裴似锦身上。 深黑如墨的眼眸,依旧没什么波澜。 但裴似锦清晰地捕捉到了。 那平静冰面下的一丝了然。 早已洞悉他存在的了然。 两人隔着几排书架。 在沉静的空气与弥漫的墨香中对视。 时间仿佛被拉长。 枕青衫的视线从裴似锦的脸上移开,落在了书桌上那松烟墨锭上。 他注视了它片刻。 然后,他的视线再次看向裴似锦。 他薄薄的唇瓣微启。 清冷平静的声线,清晰地穿透了两人之间不算近的距离。 落在裴似锦耳中,却如同惊雷: “墨好。” 只有两个字。 声音不大。 却像投入古井的石子。 在裴似锦的心湖里激起了巨浪。 裴似锦的身体瞬间僵住。 瞳孔却几不可察地剧烈收缩了一下。 一股滚烫的热意毫无预兆地冲上他的耳根, 迅速染红了一片。 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说什么。 解释这墨的来源?还是否认自己的存在? ……顺着问一句“字更好”? 千头万绪堵在喉咙口。 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他彻底宕机。 最终,他只能凭借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 极其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喉咙里艰难地滚出一个短促而干涩的音节: “嗯。” 下一秒,他维持着最后一点表面镇定的步伐。 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书架深处。 只留下一个略显慌乱的挺拔背影。 枕青衫依旧坐在原位。 望着裴似锦消失的方向。 直到那背影彻底看不见了。 他眼底深处,才极快地掠过一丝笑意。 他低下头。 目光重新落回宣纸上那未干的墨迹。 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那方冰凉的端砚。 感受着石质的细腻。 台灯的光线照在他的侧脸上。 他当然知道是谁送的。 裴似锦的举动,他都知道。 还有那一次在天台上,有一只小狗孤零零的在那里舔舐自己的伤口,止不住的抽泣。 眼睛都哭红了。 那句“墨好”。 既是对墨本身品质的认可。 也是对这份笨拙而珍贵的心意无声的接纳。 更是一次小小的试探 他想看看,在心思被这样含蓄地戳破一角时,“裴神”会露出怎样真实有趣的反应。 结果……似乎比他预想的。 还要有趣一点。 那个背影和红透的耳根…… 枕青衫的唇角,向上淡淡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 学生会办公室的门被有些重地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 裴似锦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微微喘息。 试图平复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 耳根的热意尚未完全消退。 一种带着悸动的暖流,染上了他的全身 就在这时—— 手机铃声忽的响起。 裴似锦身体猛地一僵。 他低头,看向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屏幕上,正疯狂地跳动着: 【妈妈】 刚才的情绪的全都被击退,他指尖冰冷地划过屏幕。 电话接通的瞬间。 母亲那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 “裴似锦,最近要七校联考,你最好可以拿到一个让我满意的成绩回来。” “如果你再像上次那样。” “上次我没有去追究,这次的大考很重要,如果让我不满意的话。” “后果,你很清楚。” 电话被挂断,忙音在死寂的办公室响着。 裴似锦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 窗外的阳光似乎瞬间失去了温度。 他脸上刚刚因枕青衫而泛起的那一丝活人的血色。 此刻已褪得干干净净。 他缓缓垂下手臂,手机从脱力的指尖滑落。 时间太长,裴似锦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这份痛苦的压抑了。 童年时父母亲没日没夜的争吵,再到最后的分道扬镳。 母亲的控制欲,使他窒息。 他其实不喜欢这压抑的生活,不喜欢这所谓的成绩。他喜欢自由,喜欢惬意的生活。 他会羡慕操场上的同学们的肆意奔跑。 也会默默的听着同学们的欢声笑语。 这些,他的母亲都不曾知晓。 裴似锦发起了呆。 直到夕阳的余晖消失,他才动身离开。 枕青衫其实都知道哦[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回音 第5章 微光 夕阳彻底落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办公室的,又是怎么回到教学楼的。 晚自习的铃声打破了走廊的欢笑声。 学生们瞬间一股脑涌向各自的教室,带着各自喧嚣。 裴似锦穿过人群,周遭的热闹与他隔绝。 他习惯性地走向图书馆的方向。 那里至少还有他熟悉的古籍香气,或许能暂时麻痹这个令人心烦的窒息感。 然而,当他推开厚重的图书馆大门,一股不同于往日的沉闷湿气扑面而来。 窗外,不知何时已是大雨滂沱。 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击着玻璃窗。 发出沉闷的鼓点,天地间一片灰蒙水汽。 古籍区深处,枕青衫常坐的那个靠窗角落,此刻却空无一人。 只有那本厚重的线装书安静地摊在旧木桌上。 旁边放着那方端石素砚和紫檀狼毫笔,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窗外倾泻的雨水在玻璃上扭曲了路灯的光晕。 将室内映得一片幽暗潮湿。 裴似锦的脚步顿住,一股说不清的失落涌上心头。 连这唯一的能让他感到一丝安宁的角落。 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扰乱了。 他像个迷路的小孩,最后一点灯火也熄灭了。 他失魂落魄地转身。 没有回教室。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鬼使神差般,又来到了那栋旧实验楼。 雨水冲刷着斑驳的外墙。 通往天台的铁梯在雨幕中显得锈迹斑斑,湿滑危险。 这一次,他没有上去。 只是站在实验楼底层入口的雨棚下。 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 雨水汇成水流,从雨棚边缘哗啦啦地淌下。 形成一道模糊的水帘。 将他与外面喧嚣的雨世界隔开。 他需要一点空间。 一点能让他大口呼吸,哪怕空气里都是水汽的空间。 胃部熟悉的痛再次隐隐泛起。 不知是因为晚餐没吃的缘故。 他闭了闭眼。 任由冰冷的湿气包裹着自己。 仿佛这样就能冷却胃里的闷痛。 脚步声很轻,踩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踏破了水帘隔绝出的孤独。 裴似锦猛地睁开眼。 枕青衫撑着一把深蓝色的旧伞。 从图书馆的方向走来。 雨水在他伞面上汇成溪流滑落。 他的蓝白校服外套肩头有些被雨水打湿的深色痕迹,裤脚也溅上了泥点。 他似乎刚结束在古籍区的整理,手里还拿着一个装书的旧帆布袋。 他在雨棚前停下脚步,收起了伞。 水珠顺着伞骨滴落,在地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他深黑的眼眸看向躲在雨棚阴影里的裴似锦。 平静无波。 两人隔着雨帘和水汽弥漫的空气对视。 雨声很大,但这一刻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开。 枕青衫的目光在裴似锦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 又落在他下意识按着胃部的手上。 他什么也没问。 只是将手中的旧帆布袋放在相对干燥的地上。 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熟悉的深灰色保温杯。 他拧开杯盖。 熟悉的带着清苦药草气息的温热白雾袅袅升起。 在潮湿冰冷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递过来。 只是将打开的保温杯放在两人之间干燥的水泥地上。 杯口的热气顽强地抵抗着周围的湿冷。 “墨干得慢。” 枕青衫清冷平静的声音穿透雨声响起,没头没尾。 裴似锦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枕青衫的目光扫过裴似锦依旧按着胃部的手。 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平淡。 “湿气太重,墨干得慢。字会晕开。” 他是在解释他为什么提前离开了古籍区? 还是在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表达一种……关心? 提醒裴似锦不要像晕开的墨一样,在这里被湿冷浸透? 裴似锦看着地上那个冒着热气的保温杯。 又看看枕青衫被雨水打湿的肩头和裤脚。 他为了送一杯热水,特意冒雨找到这里? 还是……只是碰巧? 心湖里被母亲冰封的角落。 似乎因为这杯突兀的热水和一句关于“墨干得慢”的古怪提醒。 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这里……冷。” 裴似锦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 枕青衫闻言。 看了看外面依旧滂沱的雨幕。 又看了看裴似锦单薄的校服。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把自己身上穿的外套脱下来。 他没有递给裴似锦。 只是将那件旧外套也放在了保温杯旁边的干燥地上。 动作很轻。 “垫着坐。” 他说,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做完这一切。 枕青衫重新撑开了那把深蓝色的旧伞。 他没有再看裴似锦,只是转身,准备重新踏入雨幕。 “冷!” 裴似锦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 “你现在只穿了一件短袖!” 枕青衫的脚步停住,微微侧身。 雨伞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 他的声音从伞下传来,平静依旧: “雨快停了。” 说完,他没有再停留。 撑着那把深蓝色的伞。 身影很快消失在图书馆方向的雨幕之中。 裴似锦站在原地。 看着地上那杯兀自冒着热气的保温杯。 和那件叠放整齐的校服外套。 雨水在雨棚边缘哗啦啦地流淌,寒气依旧逼人。 但他胃部的绞痛,真的因为那氤氲的药草香气,而缓和了一丝。 他看着那件旧外套,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拿了起来,没有垫着坐。 而是紧紧抱在了怀里。 布料上似乎还残留着枕青衫身上那种干净的混合着书籍的味道。 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松烟墨香。 他将脸埋进那带着凉意的布料里。 深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自暴自弃的想: 又欠了一个人情。 他的心墙,悄然撬开了一道缝隙。 窗外的雨声真的小了一些。 他抱着那件外套,靠着冰冷的墙壁。 慢慢滑坐到干燥的地上。 他没有去碰那杯水。 只是抱着那件衣服。 闭上了眼睛,仿佛抱着那天天台上那无声的依靠。 雨,还在下。 但雨棚下的这一方小小天地里。 似乎有了一丝微光。 那微光。 来自一件外套,和一杯热水。 哦哟又欠一个人情,上次的外套也没还给枕青衫吧,又野了一个外套啊[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