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玉华》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温姑娘== 朝宁八年,今上登基刚好十年,边关旱灾频发,民不聊生。 而朝廷官员只知纵情享乐,不知百姓疾苦。 宫闱之中,圣上独宠贵妃徐氏,任由徐贵妃在宫里为非作歹,数年间,光死在徐贵妃手上的孩子就不下十余个,偏圣上予其偏爱,对此视而不见。 深秋,天气微凉,金黄色的枯叶跌入尘土,被一阵风吹散,又被另外一阵风卷起来,不知飘往何处。 边关辽阔,分城中跟城外,城墙外面此刻一片硝烟,而城墙里面因为有士兵们层层巡逻,气氛祥和安宁。 最热闹的启祥街,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正在施粥,百姓们自觉的排成一条长队,拿到粥的百姓纷纷道:“多谢温姑娘。” 眼前的少女正是京中温国公府千金温棠,她容颜清艳,桃花眼看人的时候仿佛能将人吸进去,只是此刻的她衣着朴素,云鬓只用一支梨花木簪轻挽着,那股明艳便成了清雅脱俗,倒是平添了几分倔强跟坚韧。 在温姑娘毅然决然的随着小国舅来边关之前,边关城中的百姓以前或多或少听说过眼前的温姑娘,京城不少人说温姑娘出身名门望族却空有一副皮囊,还有的说她仗着自己高贵的身份就随意欺负其他贵女,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更有甚者说她根本就配不上小国舅。 可是在他们看来,温姑娘是这世间顶好的女子,她不嫌弃他们身份低微,无事的时候还愿意陪他们说话聊天,还有小国舅,边关大旱,又逢动乱,连年颗粒无收,节度使周大人几次上报朝廷,都不了了之,还是小国舅谢无宴跟节度使周大人提议水车灌溉,通暗渠,不然他们这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但他们同样知道,不管是温姑娘,还是小国舅,她们都不属于这里,若非当今帝王偏听信徐贵妃一面之词,皇后娘娘不会自缢,她们也不会被打发到这等苦寒之地。 一桶米粥见底,温棠脸上露出一抹清丽的笑容,最后上前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婶,她皮肤黝黑,目光却亲和,她犹犹豫豫地开口问:“温姑娘,您想回去吗?” 回去…… 温棠一怔,姑娘来边关已近半年,这半年对于她来说恍如隔世。 京城里锦绣笙歌,红墙绿瓦,每到一个时节总是免不了要参加各种各样的赏花宴、赏诗宴,温棠身为温国公独女,哪次出门不是数名丫鬟簇拥着,而边关条件苦寒,每到傍晚,天色总是雾蒙蒙的,但温棠却很喜欢这里,她轻轻摇了摇头。 大婶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但她觉得自己还没有眼前的少女有魄力,至少如果换成是她,她肯定不愿意放弃上京的锦衣玉食,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等人都走了之后,温棠弯腰开始收拾东西,她的手指很白,也很细长,拇指处有一点点薄薄的茧,是练武练的,彩莲帮着一起收拾东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姑娘,其实你不必做到这个份上。” 她们姑娘可是一品国公的女儿,就算她跟公爷闹翻,一个人跑来了边关,她始终是国公爷跟夫人唯一的女儿,是金尊玉贵的名门贵女,彩莲觉得姑娘只要去跟老爷认个错,老爷肯定会接她回京城,但她不知道的是温棠在离开国公府的那一日,她就没想着回去。 温棠眉毛如黛,她眸光澄澈,浅浅笑了笑,“彩莲,在这里没有什么国公爷的女儿,有的只是一个温棠。” 这话温棠已经说过很多少,彩莲觉得她都能背熟了,只是她不想忤逆自己姑娘的意思,耸拉着眼皮,“奴婢明白。” 她们将东西放了回去,因为国舅府流放边关是受皇后娘娘牵连,用另外一种话来说,便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因此流放过来的谢家人不必为奴为婢,温棠她们所住的是一个一进一出的院落,乃原节度使副使所在的府邸,很巧合的是这位节度使副使就是巴结了温国公才得以调回京。 彩莲问温棠要不要喝水,温棠望了下天色,仪态轻盈地起了身,“你陪我去一趟周府。” 温棠口中的“周大人”是朝廷派过来的节度使大人周衡,周衡是平民出身,三元及第之后由国舅府一手提拔出来,因此他对温棠等人的态度都是和和气气的,温棠带着彩莲来到周府门口,周府门口站着许多士兵,见是温棠,里面的管家飞快地迎了上来,“温姑娘好。” 眼前的温姑娘虽说是谢郎君的未婚妻,但她背后的温国公府深得圣上重用,周府的人平日里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何况流放边疆的人是国舅府一干人等,温棠还是国公府的小姐,即便是节度使周大人跟戍守边疆的威远将军,都乐意买她一个面子,管家在她面前更是不敢造次。 听说她是要见老爷,管家有几分为难的开口:“回温姑娘,老爷今日不在府中,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其实老爷就在府里面,只是他不想见面前的温姑娘,因为温姑娘来之前,老爷就猜到她要说什么,老爷觉得边疆不算太平之地,百姓们能够衣食无忧就已足够,若是会一些武功自然更好,而温姑娘希望兴办学院,还说若无夫子授课,她跟谢郎君,还有谢三姑娘都可轮流授课,温姑娘跟谢郎君的才学,老爷并不否认,就是老爷觉得没必要。 温棠桃花眼微微向上勾了下,姿态娴静,语气温柔,“那等周大人回府,我再过来。” 管家心里发苦,温姑娘这是不见到老爷誓不罢休,这半年里,管家算是摸透了这位温姑娘的性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实则很倔强,也很有主见。 她跟谢郎君一样,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可他们忘了,在少年郎君还未跌入尘土的时候,京城很多人都觉得温棠只是一个空有家世跟美貌、还爱“欺负”人的女子,根本配不上她们郎艳独绝的小国舅。 “温姑娘慢走。” 温棠没有见到节度使,带着彩莲往回走,天色渐黑,路上的百姓越来越少,一阵香甜的桃花香气扑面而来,温棠便带着彩莲买了一小碟子桂花糕。 温棠跟彩莲刚进屋,一个唇红齿白,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疾步朝温棠走过来,他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晃了晃右手拎着的鸡,“温姐姐,你看我带回了什么?” 眼前的少年正是谢时予,他是谢三叔的得意门生,在其父母去世之后被谢三叔收为义子,此后一直养在国舅府。 国舅府满门流放边疆时,谢三叔以“时予并非国舅府亲生血脉”为由,意图将他送走,少年誓死都不肯离开,还说若要想他走,他就先死在谢国公府所有人的前头。 来到边疆之后,日子再不复之前在京中的锦衣玉食,谢时予便央求温棠跟谢无宴能给他找点事做,他不想天天在这混吃等死,于是乎,谢时予每个白日都会去周府陪府上的小公子周霁月习武练剑,少年的志向便是有一日能够上阵杀敌。 “这是从哪里来的?”温棠潋滟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诧异,她好奇道。 唇红齿白的少年手里拎着一只毛发乌黑的鸡,怎么看都有几分滑稽。 “这是周二公子给我的报酬,周二公子说我力气大,在习武上很有天赋,因为我陪着他一起练武,他武功最近都跟着精益了不少,所以让下人送了我一只鸡,温姐姐,你说晚上我们要不要清蒸葫芦鸡?” 正说着话,一道娇俏黏人的嗓音传了过来,她“噔噔噔”地跑过来,跟只小蝴蝶似的,她的云鬓两边绑着粉色蝴蝶丝带,探过头问:“温姐姐,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开口的小姑娘正是原来国舅府的五小姐,谢三叔的亲生女儿谢禾蓁,因着谢时予去了周府,她在府里也坐不住,便跟着一起去了周府做事,不过她的任务是每日伺候周府的大公子周清风磨墨,只因周大公子早年上阵杀敌,不幸招人暗算,废了一条腿,然后他就一直深入简出,不爱见人,让谢禾蓁过去,也是卖谢无宴一个面子,因此,谢禾蓁兄妹每个月会有周府给的五贯钱。 听说晚上可以吃到京城的葫芦鸡,谢禾蓁高兴坏了,拉着温棠的手又蹦又跳,谢时予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下,“没大没小的。” 他表面上是嫌弃,实则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宠溺,温棠将桂花糕推到二人面前,起身要去厨房,谢时予马上拦住她,“诶,温姐姐,你今日在城中施粥,也累了一天,还是先歇会儿吧,炒菜熬汤这种小事就交给我了。” 兄妹俩非常有默契,谢时予一站起来,谢禾蓁赶紧拉着温棠坐下来,往她手里塞了块糕点,“哥哥厨艺好,就让哥哥去吧,这桂花糕还是热的,温姐姐快吃。” 温棠桃花眼流露出几分无奈,陪她坐了下来,谢禾蓁叽叽喳喳地跟她说今日周府发生的事情,温棠耐心地听着,正要问她今日有没有在周府见到周大人,谢无宴的贴身侍卫墨羽回来了,“温姑娘,公子他今晚不回来了。” 开文啦,一个全新的故事,是个群像文,存稿多多,希望宝子们会喜欢。 前三章发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皇后娘娘== “啊,哥哥怎么不回来了?”小姑娘眼里是明显的失落,有些沮丧。 墨羽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五姑娘,他挠了挠头,表情有几分尴尬,倒是温棠,她显然是猜到了什么,问:“谢郎君去了何处?” 还是跟温姑娘说话干脆,墨羽不由松了口气,小声回答:“温姑娘,五姑娘,公子他去了军营。” 温棠眼里没有丝毫惊讶,仿佛一早就有所料,圣上昏聩,不理朝政,以至边疆小国蠢蠢欲动,恨不得取而代之,紧挨着边关城千里之外的便是南疆跟北翼两个小国,二十年前,他们尚俯首称臣,可自十年前,当盛朝势力不再如以前一般雄厚,他们便不再纳贡,还时不时就派出小兵来试探他们兵力的虚实。 温棠来的这半年,边关已经发生了三次小的动乱,全是因为北翼的故意挑衅。 他这一去军营,没个十天半个月肯定回不来,温棠起身装了一小碟子桂花糕递给墨羽,墨羽将桂花糕接了过来,朝她拱了拱手,“那属下先行告退。” 谢禾蓁拉着温棠的手腕,她眉头紧皱,其担心显而易见,“温姐姐,你说哥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谢禾蓁是国舅府这一辈里面最小的姑娘,她很在乎她的家人,从繁华锦绣的京城来到边关之地,谢禾蓁只想要她身边的人能够好好的。 “放心吧,你哥哥不会有事的。”温棠的桃花眼向上轻轻一勾,她面容清丽,笑着安慰谢禾蓁。 而院子的拐角处站着一个身穿布衣的少年,谢时予本来是要过来喊她们吃饭的,谁知无意听到了她们那一番话,想当初妹妹在京城是何等的娇俏恣意,自从来了边关之后,她就每天都在担惊受怕,谢时予漂亮的眼底一片晦涩,他定要变得更加强大,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谢时予的大手不由握成了拳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才扬长声音喊她们,“温姐姐,五妹妹,可以吃饭了。” “走吧,去用膳。”温棠率先站起来,裙摆泛起涟漪,见她起来,谢禾蓁“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温姐姐,我们走吧。” 谢时予跟彩莲准备了两菜一汤,一道清蒸葫芦鸡,一道酥饼,一道青菜豆腐羹,自从来了边关之后,谢时予便多了一项技能,那就是烧菜,他烧出来的菜色香俱全。 闻到香味的谢禾蓁笑得眉眼弯弯,亲自给温棠夹一块酥饼,“温姐姐今天辛苦了,你多吃一点。” 她知道温姐姐这个月每天都在给城中百姓施粥。 她们边吃饭边说话,用完膳,谢时予自觉的去收拾碗筷,谢禾蓁陪温棠继续聊周府发生的事情,“温姐姐,你就说周老夫人无不无聊,人家大公子都说了不想娶妻纳妾,她还非要往他房里塞好几个貌美的侍女,就等着大公子红袖添香呢,大公子不从,她就哭着要跳河,简直是倚老卖老。” 谢禾蓁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白日里周清风的语气,然后大公子就说,“祖母整日有这功夫管我房里的事,还不如多在屋里抄几本佛经,至少是修身养性了。” 这话可把那位周老夫人气得够呛,她立马就不说话了。 “温姐姐,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谢禾蓁趴到温棠的耳边说,“我觉得一个小小的周府,可比我们以前的国舅府要热闹多了。” 温棠点了点头,这位周老夫人行事是不太分轻重,但也最疼爱小辈,尤其是对周府的小姐跟公子。 星光降落,日头又升起,接下来几日,温棠日日都会去周府,周府管家每次都告诉她自家老爷不在家,但温棠仿佛一早就有所料,还是坚持不懈。 这日,边关久违地下了小雨,淅淅沥沥,周衡负手立于亭中,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雨声,当听到下人的脚步声,周衡不疾不徐地问:“她还在外面?” 这十来天,她日日都来,弄得周衡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按理说,她是为了小国舅谢无宴而来,那谢郎君日日都在军营里面,她不去,她天天上他们周府来找她。 周衡心里有两根线在拉扯着,于理,他不应该见她,但顾及对方现在还是温国公府千金,他能坐到节度使这个位置,昔年还是受了国舅府的恩惠,想了想,周衡还是决定不纠结了,罢了罢了,不过是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少女,见见又怎样。 周衡重新坐下来,自顾自斟了一杯茶,“请温姑娘进来吧。” 片刻,一身素衣,姿容清丽的少女朝这边走了过来,她身旁的侍女替她撑着伞,隔着雨幕,周衡不太能看得清她的表情,但肯定是沉静的,到底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姑娘,这周身的气度确实不一般,周衡眯了眯眼,静等着少女走过来。 “周大人好。” “温姑娘请坐。”周衡身上带着武将的气息,古铜色的皮肤,刚毅的气度,他态度亲和的给温棠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温姑娘的意思臣明白,并非是臣迂腐,而是边关不同于京城,京城里需要附庸风雅,边关却是不需要这些。” “我这样说,温姑娘可明白?” 温棠掀了掀茶盖,热气袅袅,模糊了姑娘的容颜,就在周衡以为她会知难而退的时候,温棠慢慢开口,嗓音娓娓动听,“书生古亦有战阵,葛巾羽扇挥三军[1],周大人觉得征战沙场需要什么人?” 周衡觉得她这话问的新鲜,捋了捋胡须,“那肯定是需要士兵。” 没有士兵,那如何带兵打仗。 温棠微微笑了一下,浅黑色的瞳孔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周大人,那您觉得带兵打仗需不需要智谋,还是仅凭数量跟武力?” 周衡要再听不懂她说的话,那他就是个傻子了,没想到他堂堂一个节度使大人会被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噎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对方若是个无名之辈,那当然可以以武力取胜,可若对方是个智谋双全的能人异士,那光靠武力肯定无法镇压。 这位温姑娘,哪里像是闺阁里养出来的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嘴皮子却犀利得很,枉他是三元及第出身,任边关节度使,竟然说不过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 自知就这样搪塞下去,对方也不会听,周衡叹了口气,“温姑娘的意思本官已经明白,本官会慎重考虑,再给温姑娘答复,温姑娘觉得可好?” 答复肯定是要答复的,不答复她肯定会天天来周府,周衡并不想跟她还有谢无宴硬碰硬。 “那就多谢周大人了。”温棠不卑不亢的跟周衡道谢。 周衡负手站起来,“福子,你送温姑娘出去。” 等送她们到门口,小厮回去复命,彩莲偷偷的问温棠,“姑娘,你说周大人会答应吗?” 温棠:“他会答应的。” 彩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正姑娘预料的事一向是极准的,她说答应,那周大人应该会答应的。 *** 几场呼啸的寒风,零落成泥的树叶,转眼,便到了立冬。 这一日,也是前皇后娘娘谢无双的祭日。 边关城西有一座寺庙,听说香火很灵,天还未亮,温棠便带着彩莲去了归云寺。 盛朝立朝百年,百年来出了不少贤后,而前皇后娘娘谢无双便是自幼被当作准皇后娘娘培养,温婉贤良,聪慧大方。 昔年圣上立皇后娘娘为后的圣旨上曾说:“兹有谢府长女谢无双才貌双绝,风华无双,艳冠京城,足以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温棠年幼时,因是国公之女,时常被接入宫中,温柔大方的皇后娘娘总喜欢将她抱在膝上,细细的与她讲着曾经与陛下的过往。 于皇后娘娘而言,在东宫的那些日子才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因为那时的陛下礼贤下士,是非分明,可一切在陛下登基之后就变了。 若只是变心还不如让皇后娘娘伤心,从一个礼贤下士,心忧天下百姓的贤明太子变成一个只知纵情享乐,不顾百姓死活的君王才是真正的伤透了皇后娘娘的心。 到最后,曾经的爱人成了逼死她的刽子手。 中宫皇后娘娘还未被废,圣上已经有意立徐贵妃为继后 。 皇后娘娘临终前握住温棠的手,字字泣血,憔悴的眉目遮不住温婉,“棠棠,本宫这辈子不后悔入帝王家,本宫只是觉得不值得。” 温棠将三炷香插到香炉里,虔诚地跪了下去,她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 “皇后娘娘,愿您来生昭昭如愿,一生顺遂。” 彩莲的性格一直是叽叽喳喳的性格,但今日她分外安静,她跟着温棠一起对着佛祖拜了三拜,姿态恭谨谦卑。 过了许久,温棠睁开眼,彩莲上前扶她,“姑娘,我们走吧。” 她们甫一出寺庙,便看到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男子,腰间挂着鱼儿形状的吊坠,温棠看到他,转身就要往回走,年轻男子气急败坏,玉骨折扇一抬,“温棠,你给我站住。” [1]:出自《犍为王氏书楼》。 宝子们,来啦,掉落200红包,下一章晚上12点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谢郎君== 不少来上香的百姓朝这边看了过来,因为温棠如今在边关城中算是出了名的,百姓们大多都认识她。 温棠怕惊扰到别人,抬步就往前走,找到一个树荫处停了下来,“表哥找我什么事?” 秋日的落叶早已经泛黄,她们在树荫下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看她这一副冷静的态度,卢范便气不打一处来,甚至想去拧她耳朵,“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就不能来找你了?话说你想跟舅父赌气赌到什么时候,你一个姑娘家跑到边关,你就不怕舅父他们着急担心。” 人人都道温国公跟夫人夫妻恩爱,未免妻子再受苦,成婚十几年来只育一女,是个再完美不过的丈夫跟父亲,惹得京中人人赞叹,殊不知温国公在娶范阳卢氏的妻子前,早已有了心上人,他深知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办法迎娶他的心上人,便将她养在外面,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其中的一个孩子甚至比温棠年纪还要大上一些。 温棠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她没将此事告诉卢范,而是温温柔柔地开口:“表哥要是想跟我说的是这事,我就先走了。” “你不能走。”见她要走,卢范“腾”地一下就绕到她面前,拦住她,“你给我个准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就奇了怪了,国舅府都已经准备退婚了,她为何还要跟来,谢无宴那个冷心肝的,也不知道给他这位妹妹下了什么**药,她要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表哥,你们男子能做的事情,我温棠也能做,等什么时候皇后娘娘一案能够沉冤得雪,我就回去。”温棠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他一眼,明明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女,眼中的坚定却能将人钉在原地。 朝宁七年,贵妃徐氏挑起后宫妃嫔之争,指责皇后娘娘善妒,以至后宫数年来无一位皇嗣降生,连上天都不能容忍,这才致盛朝边关不宁,时局不稳,群臣联合上奏,请求皇上废除皇后娘娘中宫之位,圣上正愁找不到废后的理由,徐贵妃跟群臣推的这一把,正合圣上心意,因此,皇后娘娘成为盛朝第一位在世被废的皇后,并在废后的第二日在太极宫自缢。 尚只有十二岁的太子秦逸尘受生母所累,太子储君之位被废,幽禁在东宫。 国舅府一族受其牵连,流放边关。 只因君臣炕瀣一气,无人替无辜之人鸣不平。 卢范被她的话勾起了回忆,摇扇子的动作蓦然停下,他嘴唇微张,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温棠眉眼轻轻一眨,轻柔的嗓音随风消散,“可这事本来就是错的,不是吗?” 她的眼睛里似有星光在闪烁,是那样坚定,也是那样鲜活,卢范看着她这一双眼睛,忽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等他回过神,少女像一只灵活的鱼儿走开了,卢范失笑,盯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但凡带了他们范阳卢氏血脉的人,还真是有铮铮傲骨。 姑姑是,这个小表妹也是。 *** 角号声起,大漠孤烟,浩瀚万里,士兵们皆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训练,其神态跟喊口号的时候都分外有劲,一个个的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充满了斗志与昂扬。 身穿玄色铠甲,五官端正的林青刚从营帐里走出来,险些撞到一个人,定睛一看,那人不就是墨羽了,墨羽侧身,低头朝他拱了拱手,“小将军。” 林青挑了挑眉,看向他手中提的锦盒,“墨羽,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好香啊。” 墨羽笑着跟他解释:“回小将军,这是温姑娘做的枣泥糕。” 温姑娘温棠,边关是无人不知的。 林青磨了磨牙,还是这人有福气,就算在军营里都有人牵挂,哪像他,孤家寡人一个,没人牵挂不说,他要在军营里不干活,他爹要打死他,“那你快进去吧,免得你家公子饿着了,辜负人家温姑娘一片好意。” “公子。” 帐篷里的布置极其简陋,只有几个放置剑、矛等武器的木架子,正中央有一个大的圆桌子,上面放的是地图,几人正对着地图进行研究,最中间站着的是一个刚过及冠之年的年轻郎君,身着一袭月白色袍子,墨发以竹簪束起,身姿修长俊挺,如玉树芝兰,如松如柏。 朱笔圈起一个左上边的地方,旁边的威远将军还有两名副将恍然大悟,这个地方不就是敌军军营放粮草的仓库吗,实在不行可以断其后路。 听到墨羽的声音,最中间的郎君抬起恍如山中清泉的眸子,睫如鸦羽,肤色白皙,几近透明,声音温润清浅,“何事?” 墨羽拱了拱手,“公子,温姑娘她今日做了枣泥糕,特意让属下拿过来给公子尝尝。” “温姑娘真是有心了,反正我们谈的也差不多了,不如休息一炷香。”威远将军用手抵在唇间,似笑非笑的看着谢无宴,其他两名小将也用那种好奇的目光看过去。 谢无宴怔了下,让他将锦盒放下,墨羽将锦盒搁下,看似普通的锦盒,里面实则暗藏玄机,总共放了二十碟糕点,谢无宴几乎是在看到糕点的一瞬间便明白未婚妻的巧思,他唇角勾出一抹笑意,若云疏雨霁,“留下一碟,其他的都分了。” 拖温棠的福,林青也尝到了香香甜甜的枣泥糕,他为人放荡不羁,四肢懒散的坐在椅子上,连塞了两块糕点到嘴里,他古铜色的脸颊跟着鼓了起来,“温姑娘送的这糕点还真是不错。” “谢无宴,你小子好福气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人家温姑娘?” “她还未及笄。” 林青嘟哝一声,狠狠地拍了下木椅,震得手都疼了起来,“我看你就是仗着人家温姑娘喜欢你,才如此淡定从容,你都不知道军营里大家有多羡慕你。” 倒也不是说羡慕人家有个这么清艳脱俗,性子又坚定的未婚妻,而是羡慕这种被人牵挂跟陪着的感觉,就像林青,他与父亲上战场,他的母亲跟妹妹都还在京城,他们上一次被召回京还是圣上四十岁寿辰,戍守边关的这些战士更不用说了,可能许多年都见不着家人。 至于温棠,她是谢无宴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将来一定会成婚,毕竟朝宁七年,整个谢家被流放,曾经与谢家交好的那些人里面有一大半毫不留情地撇清了与谢家的关系,只有温棠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子,毫不犹豫地跟着一起来了边关。 谢无宴低眸浅笑,“林小将军若是羡慕,无宴可以替你在林将军面前说上一嘴。” 林青喉咙里的一口糕点险些没噎下去,他脸色涨得通红,重重地锤着自己胸口,谢无宴干净修长的手指将茶碗往他面前推了推,林青一口气才顺过来,他狠狠地瞪了谢无宴一眼,“你可千万别害我。” 林青自由自在惯了,还真不想这么早成家立业,他照顾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哪还有心思去照顾别人。 正说着,帐外传来士兵卒中的声音—— “谢郎君,你要抓的人已经抓到了,可要带进来?” 谢无宴清润的眉眼倏然变得冷冽,嗓音淡淡,“进。” === 同样是一个深秋,满院子都是桂花的香气,一个身着浅色长衫,翠色蜀锦襦裙,鬓边插着两支海棠流苏步摇的少女小跑着来到书房,书房外面由两名侍卫把守,看到少女,他们面面相觑,“姑娘。” “爹爹呢?”少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侍卫颇有几分为难,“老爷他今日不在家。” 原本以为这话会让少女知难而退,可少女依旧执拗地问:“那爹爹去哪儿了?” 侍卫本来不想说,可温国公夫人来了,侍卫没有办法,只好告诉少女老爷的去向,“好像往庄子的方向去了。” 温国公府的庄子便在京城城西,因为彼时温棠有急事,她非要见到她的父亲不可,她连马车都不要,直接骑马去了城西的庄子。 茂密斑驳的梧桐树下,一向在温棠面前儒雅温和的父亲怀里搂着一个弱柳迎风的美娇娘,温国公的旁边站着身高八尺的儿郎,而美娇娘手里牵着一个比温棠小上一点的小姑娘,不知道温国公说了什么,惹得美娇娘落泪,美娇娘狠狠地捶了下温国公的胸口,温国公又反过来哄她。 温棠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她想转身离去,但他们却发现了她。 “姑娘醒醒。”迷迷糊糊之中,有人在喊她,温棠挣扎着睁开眼,入目是简陋的床顶,翠兰一脸的担心,拿着白帕子替她擦汗,“姑娘又做噩梦了?” 好像自从皇后娘娘出事,国舅府落难,姑娘晚间睡得便不是很安稳。 温棠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她白净的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背上的那一块布料都被浸湿了,她抬眼看向纸窗外,此刻天光还未大亮,她却已经睡不着了,身姿窈窕的女子穿上衣物,拿着一把玄铁剑去了后山。 玄铁剑所过之处,黄色的枯叶簌簌落下,宛如一场花雨,温棠乌黑的青丝随风扬起,她足尖轻点,转动着手腕,剑锋的方向快得令人看不见,只知道风更急了,枯叶掉得更加厉害,翠兰捂着耳朵,正要往后面再退一步,另一道快得几乎看不见的人影过来了,他手里也拿着一把流云般的剑,两道身影很快纠缠在一起。 来啦,掉落200红包。 中午12点加更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第四章:争锋== 翠兰并未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长相,但持流云剑的人,在边关怕是难找第二个吧,翠兰自觉地退到最边上,风声起,枯叶落,剑影流光,到最后,素色裙摆跟月白色衣袂紧紧缠绕在一起,分不清你我,玄铁剑与流云剑两相碰撞,少女拿小腿去蹬。 她蹬的同时,谢无宴手腕翻转,剑锋方向马上一变,温棠手中的剑随之转了个方向,那种眨眼间的迅速,快得让人看不清,底下的翠兰只能看到姑娘的剑在空中翻了一下,很快,其剑锋又与谢郎君的剑锋缠绕在一起。 少女如瀑的乌发随之飘扬,其身影几乎与院中的初冬景色融为一体。 不知不觉中,天光已经大亮,谢禾蓁去温棠房里找她用早膳没找到人,便想着来后山看看,谁知映入眼帘的便是“你追我赶,你争我夺”的温姐姐跟哥哥,温姐姐的剑锋已经足够尖锐,她每一次出手毫不留情,哥哥也毫不怜香惜玉,流云剑从温姐姐的鬓边划过,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温姐姐跟哥哥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才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谢禾蓁目瞪口呆,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天啊,温姐姐跟哥哥这是又打起来了?” 翠兰正要解释,紧随她而来的谢时予弯了弯唇角,在她圆圆的小脑袋上点了下,“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温姐姐跟堂哥这是在比剑。” “可是话本子上写的不都是男主人舞剑,女主人在旁边弹琴吗?怎么温姐姐跟哥哥舞剑像是要‘杀’了对方。”谢禾蓁不习惯别人摸她的脑袋,她甩了甩脑袋,挣扎着就要逃脱来自谢时予的束缚。 那还不是因为堂哥想试探温姐姐的剑术如何。 谢时予懒洋洋的抱着手臂,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说不定这是温姐姐跟堂哥之间的情趣。” 谢禾蓁:“……” 她面色僵硬地看着不远处“恨不得比死对方”的温姐姐跟哥哥,这未免也太…… 见她还真信了,一副反应不过来的表情,谢时予捂着肚子捧腹大笑,他宠溺地揉了揉谢禾蓁的脑袋,“我乱说的,妹妹以后多留些心,可千万别被人骗了。” 意识到自己真被骗了,谢禾蓁俏脸一红,挣扎着就要捶打谢时予,除了他,还有谁会骗她,谢时予就站在原地,任由她“打”他,谢禾蓁象征性地捶了好几下,哼一声,扭过头不理他了。 “妹妹生气了?” “我今日不想跟哥哥说话了,哥哥离我远点。” 深知小姑娘气性大,谢时予配合地往旁边站了点,这点距离落在谢禾蓁眼里反倒成了“楚河汉界”,谢禾蓁突然就更加生气了,她的情绪来的莫名奇妙,连她自己都捉摸不透,谢禾蓁拍了下还在泛热的脸颊。 而温棠跟谢无宴那边情况更为激烈,两人肩上浮着几片落叶,少女面容精致,眉眼清艳温柔,年轻郎君容色清隽,温润如玉,说时迟那时快,温棠纤细手腕微翻,剑柄上挂着的禾穗从他平静如画的眉眼处划过,手指再一动,剑锋直逼谢无宴而去,谢无宴抬手,到底是慢了一拍,温棠狐狸眼轻轻向上一勾,莞尔一笑,“谢郎君,承让了。” “剑术精益了。”谢无宴温润的凤眸流露出三分笑意,嗓音似山间清水流淌,舒缓人心。 温棠将剑收回剑鞘,刚练完剑,她莹白的脸颊泛着粉色,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云鬓也有几分凌乱,翠兰见状连忙过来替她擦拭着额头的汗,相反,谢无宴姿仪淡定从容,恍如谪仙,他清润的目光在温棠的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后一针见血地问:“温姑娘这是有心事?” 天还未亮便来后山练剑,总不能是因为喜爱练剑喜爱到无法自拔,总是有什么心事。 温棠对他的敏锐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说她昨晚做了个梦,醒来就有些睡不着了,索性来后山练一下剑,谢无宴眉目清润如玉,姿仪清朗如月,他摩挲了下流云剑剑身上的云纹,正欲开口,谢禾蓁已经飞快地跑上前,她拽住温棠的手腕,“温姐姐,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快走吧。” 与温棠不同的是,谢禾蓁从小就怕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堂哥,准确来说,应该是国舅府的几个姑娘跟公子都怕他,谁让谢无宴是长兄呢。 两个姑娘率先在前面走了,谢时予在原地等谢无宴过来,他意气风发,笑眯眯地跟堂哥打了声招呼,“堂哥。” 谢无宴微微颔首,他正拿帕子擦拭着手中的流云剑,谢时予陪着他往花厅的方向去,路上谢时予一脸高兴的跟他说在周府发生的事情,还说他最近武艺精湛了不少,不知道他闲暇之时,能不能指点他一二。 谢时予的表情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明日卯时,来后山。”谢无宴表情如那和煦清风,不紧不慢道。 “得嘞。”谢时予顿时高兴了,眉梢中的喜悦藏都藏不住,跟饭店还有茶楼里的店小二似的,“堂哥,您先请。” 早膳是刘叔准备的,米粥跟胡饼,花厅里总共是一张桌子,四张杌凳,谢时予跟谢禾蓁非常有默契的占了里面的两张杌凳,那剩下的两张杌凳便留给了温棠跟谢无宴。 谢无宴一个月有半个多月的时间都在外面,不是在军营便是帮周大人周衡解决一些事情,她们在一起用膳没有那么多规矩,谢无宴看向温棠,“听说你前几日去见了周大人?” 年轻郎君并没有问她见周衡做什么,但他清楚她找周衡是为了什么,温棠将刚到嘴里的胡饼咽了下去,喝了口粥,她道:“是。” 谢无宴闻言浅笑:“那温姑娘需要帮忙吗?” 谢时予跟谢禾蓁两兄妹饭都不吃了,眼睛眨啊眨地看着温棠。 *** 天气渐凉,早起的寒风跟刀子似的,夫人云淑从箱子里拿出一件鹅毛做的绯色大氅,来到正临窗而立的周衡面前,要替他披上,周衡配合地低下头,云淑帮他将带子系好,见他面色跟外面的雾一样,沉沉的,不由柔声问:“老爷这是有心事?” “还不是因为温姑娘想在边关开设书院,你说她一个小小的姑娘怎么能有这么多主意,为夫都活了四十岁了,竟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词穷了。”周衡微微闭着眼,叹息着跟云淑抱怨,“你别看咱们这位温姑娘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则她跟谢郎君就是一样的人,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更改,为夫若不答应她,她也会去想别的办法。” 正因为知道棘手,周衡一开始不想见温棠,本着让她知难而退的心思,谁知对方日日都来,那周衡总不可能天天都有事情吧,这一见,拒绝的话就不好说了。 周衡隐隐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那日就不该脑子一热,请她进了府。 这事早就有下人告诉云淑了,尽管周衡是她的丈夫,但在这件事上,云淑觉得这位温姑娘是占理的,开设书院,对边关百姓乃至整个边关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看他一脸愁容,云淑笑了笑,从背后圈住他的宽腰,将头埋到他背上,“老爷,妾身虽说是后宅一妇人,但以妾身之见,大人可以答应温姑娘。” 周衡的妻子与他一样,都是出身平民,遥想当初,周衡三元及第,圣上有意将平南公主嫁给他,周衡宁愿不要官职也不愿抛弃糟糠之妻的行为赢得京中百姓的赞赏,多年以来,周衡十分敬重妻子,不管她说什么,周衡都愿意听上一听。 尤其是此刻,妻子完完全全的依赖,让周衡的一颗心都柔软了,他将妻子滑腻的小手握在掌心里,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你且说说看。” “老爷,妾身觉得因果轮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1],现今朝中局势不明,天下动荡不安,但旭日始旦,拨云见雾,乱世总有平定的那一日,老爷觉得以朝中的局势,不需要文臣,可老爷却忘了一点,那就是两方交战,既要有能奋勇杀敌的战士,也需要有聪慧头脑的谋臣,老爷只拿一个诗词歌赋来揣测温姑娘的用意,觉得京城里的姑娘只会附庸风雅,实在是用小人之心来看待温姑娘了。”云淑吐气如兰,她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周衡的心坎上,周衡眉目松动。 “再则,老爷之所以能坐上节度使这个位置,昔年确确实实是受了国舅府提携,做人不能忘本,那温姑娘不就是谢郎君的未婚妻,那于情于理,温姑娘的这个请求,妾身觉得老爷应该答应,何况此举也是为边关百姓谋福祉,说不定将来都是能记在史卷上的,老爷何乐而不为呢。”云淑见他眉目松动,再接再厉。 如同久旱逢甘露,多日以来,盘旋在周衡心里的一大难题迎刃而解,周衡表情舒展,放声大笑三声,“得妻如此,是本官之幸。” “能为老爷分忧,妾身亦欢喜。”云淑退后半步,姿态柔顺。 周衡扶着她的肩,朝外喊一声,“小李子,你亲自去请温姑娘过来。” 宝子们,来啦。 下一章晚上12点见。 [1]:出自《儒林外史》。 福祉:出自《韩诗外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