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和那个山里来的帅哥的创业罗曼史》 第1章 再不醒来就改嫁 宋列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已经三天,仍处于昏迷状态。蔡芸敏始终守在病床前,陪他说话,希望能唤醒自己的丈夫。 医生刚做完检查,蔡芸敏问:“怎么样了?” “没有再发烧,其他方面也正常,只要人清醒,病情就好得快了。”医生安慰道:“陪病人说说话,有助于他醒来。” “好的,谢谢医生。”蔡芸敏其实每天都有说,她以前都没发现,自己竟有这么多话要同宋列讲。 医生走后,蔡芸敏重新坐下,拉着丈夫的手说:“宋列,你再睡下去我就带着蓓儿改嫁。不仅改嫁,还要卷走你的财产,然后另结新欢,和他一起去你的家乡,去仙月山,完成那个项目,实现你的梦想。你怕不怕?如果怕就快点睁开眼睛哄哄我,我看情况再决定是否要原谅你,因为这段时间真的好辛苦。” 蔡芸敏和宋列结婚十一年,但他们相识却有十九年了。 原本这个月是宋蓓儿十岁生日,往年女儿生日也都会宴请一些亲戚朋友,但十岁到底是不一样的,他们商量大办一次。 其实是蔡芸敏看中云水里那块地儿了。 一来,她想邀请大家去那里游玩住宿,感受下仙月山美丽的自然风光;二来,这是宋列回仙月山为家乡投资建设的第一个项目,意义不言而喻。 越临近宋蓓儿生日,蔡芸敏越紧张,生怕搞砸扫了大家的兴。 她躺在床上,丈夫已经早起,穿好衣服正对着镜子打领带。 蔡芸敏稍微支起身看过去,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宋列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他年轻的时候即使还是个刚从山里出来,有点黑、有些糙的朴实小伙儿,已经能光是站那儿就让她们一群大一小姑娘脸红的程度。如今事业有成,气质愈发成熟,她自己看着养眼,却从未有什么担心,倒是宋列经常要跟她面前吃个醋,说心爱的妻子那么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总要惹得自己冒酸水。 蔡芸敏心里甜丝丝的,“扑哧”一声笑出来。 宋列刚好系好领带,转过身看她,笑着问:“怎么了?” 蔡芸敏就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丈夫跟前,挑了下他的领带说:“今天选的这条不错。” “亲爱的老婆大人送的。”宋列双手握住她的腰,将妻子提到几乎贴上自己,问:“今天忙什么?” “其他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蔡芸敏顺势搂上去,说:“等下午蓓儿放学,带她去选几身漂亮衣服,小姑娘这个年龄,已经知道爱美了呢。” “咱女儿随你。”宋列抬起蔡芸敏的下巴,不打招呼地往她唇上亲了一口,夸道:“天生的美人。” “哎呀。”蔡芸敏捂住嘴巴拍打他,说:“我还没刷牙!” “我不嫌弃。”宋列心里乐开怀。 “呸。”蔡芸敏瞪了他一眼,说:“谁稀罕你的不嫌弃。” 宋列梳着成功人士标配背头,西装革履地出门,蔡芸敏本以为这将会是平淡、重复又幸福的一天,结果中午就接到助理小杨的电话,说宋总进医院了,正在抢救。 蔡芸敏强撑着瘫软的身体,让小杨给她订机票,很快就飞了过去。 宋列是在仙月山出的事,升降机出了故障,他从上面摔了下来,操作的人已经被带走调查。 蔡芸敏后来知道,那人就是老丁挑唆指使的,而老丁是宋列真心真意,一直在帮助的人。 所谓的那些他家乡的老朋友,蔡芸敏不止一次提醒过,有的人可能已经不是他想象中或是当初的样子了。可宋列只是敷衍地答应她,从未真心提防。 蔡芸敏很生气,也不知道这人是太善良,相信真心换真心;还是盲目自信,觉得个人魅力大到足以让他们不被利益裹挟,对自己心悦诚服。 蔡芸敏看着病床上的人,好像只是太累了睡着而已,却怎么都不愿意醒。眼泪积聚,终于兜不住滑落,视线也跟着模糊,那张轮廓更深的脸,渐渐跟一张二十岁的年轻面庞重叠。 她回想起他们相遇的那一年—— 那时蔡芸敏十八岁,是个朝气蓬勃的大一新生。宋列二十岁,起初她们都以为,他也是大一新生。 蔡芸敏宿舍一共六人,有两名本市女孩,其余四人都是外省的。 蔡芸敏是L城人,虽非本省,但相比起另外三个姑娘的家还是要近很多。 六个女孩,六种性格,但开学之初,相处还算融洽。 同蔡芸敏走得近的是她下铺女生,名字简单且好听,叫李木木。 小李同学是地道冰城人,却生了一副软糯的性子,说话腔调也比其他北方姑娘婉转。两人一起出现,当真叫人难猜,谁才是生于南方,长于南方的。 据李木木自己说,她原名叫李林,很朴素的取名方式——其父姓李,其母姓林。小时候没感觉,长大后李木木却有些排斥,总疑心别人一看到这俩字,就理所当然认为是个男生。她决心给自己改个新名字,父母也不反对,只说你喜欢就行。想来想去,绞尽脑汁,最后灵光一闪,把“林”拆成“木木”,既满足了她想要的感觉,又没完全抹去“林”的痕迹,李木木都想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鼓掌。 大学新鲜人蔡芸敏最近一直在纠结,是加入学生会还是学生社团。蔡芸敏家境富裕,自身条件优秀,多才多艺、能歌善舞的,从小到大参加过的文艺演出数不清,按理说学生社团是最佳选择。但对于不想默默无闻走完大学生涯的人来说,不进学生会锻炼一下,似乎又是一件憾事。 “有没有可能,学生会和学生社团并不冲突?”郭菲苗修着指甲,一针见血。 “对哦。”李木木眼睛一亮,说:“我们可以都申请啊。” “不行。”蔡芸敏摇着头,并不赞同道:“我怕精力不够。” “不知道你们在折腾什么。”陈嘻倚靠着叠好的被子,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边啃苹果边说:“好不容易从高中解脱,我只想这样躺着,安逸。” “你把被子撤了。”郭菲苗修完指甲又开始整理头发,从镜子里乜她一眼,说:“还可以躺得更平点。” “我才不呢,你真是没经验,半躺可比躺平舒服多了。”陈嘻本来不想搭话,但没忍住,郭菲苗一看就是那种不翻出水花不消停的人,不是一个路子,不适合靠太近。 “看来咱们敏敏势必要整出点动静,不想平平淡淡混到毕业。”乔娜也加入了讨论。 “敏敏”是乔娜最先叫的,开始蔡芸敏很不适应,她的父母亲戚从来都是喊她“芸敏”,也不曾给她起过什么小名,所以乍被人唤得如此亲密,浑身总是酥麻酥麻的。 来自江南水乡的乔娜则不同,她单名一个“娜”字,从小就被“娜娜”长、“娜娜”短地叫着,总是很习惯性地亲近别人,同时认为称呼很能显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因此她喜欢把人名最后一个字提取出来叠叫——除了郭菲苗和晁辛甜。 郭菲苗觉得“苗苗”不符合她的气质,严词拒绝乔娜把这俩字和她关联上。晁辛甜则是学霸气场太强,平时话少面冷,乔娜实在没法接近。 小太阳乔娜都没法接近,其他人和晁辛甜的交往更是泛泛。 蔡芸敏还在苦恼,李木木小心翼翼凑过来,软着嗓音开口道:“要不,我们一起申请加入学生会吧?” “为什么?”蔡芸敏下意识反问。 “我从小朋友就不多,也不擅长跟人交流,家里长辈说这样以后进入社会很难吃得开。”李木木有些羞涩,解释道:“我想锻炼一下自己,有人陪,底气足点。” “好。”蔡芸敏犹豫片刻,点头答应,既然有人帮着做决定,她就了了这桩烦心事。 蔡芸敏和李木木花了几天时间研究,最后一个被招进了外联部,一个则去了生活部。 李木木进生活部并非本意,她原先想加入的是宣传部或者外联部,主要为了锻炼交际能力。可惜最终两个部门都没面试通过,却意外地被生活部部长看好。按照周贾滨原话——这学妹一看就踏实肯干,他们部门需要这样的同学。 至于蔡芸敏报的明明是文艺部,最后却接到了外联部的通知,其中原因她不得而知。但既来之,则安之,学长学姐有工作安排,她一样不会怠慢。 剩下的503姐妹,郭菲苗经过层层选拔,如愿以偿成为记者团一员;乔娜凑热闹进了心理协会;陈嘻毫无意外,将躺平进行到底;最令她们想不到的是晁辛甜,高冷学霸竟然对摄影感兴趣,从此503在摄影社也是有关系的了。 蔡芸敏和李木木参与的第一个工作是迎新晚会——蔡芸敏第一次在这种学校活动中没有才艺表演。 不过她依然忙碌,外联部长谢冬似乎很看重她,总是直接或间接给她安排工作,就连有饭局也不忘捎带她。 第2章 抓个帅哥来拍照 如果自己的家乡是冰城,那对李木木来说G市就像个火炉。 九月的傍晚仍没什么风,来回搬运几趟舞台灯就已经汗流浃背。李木木的裙摆飞扬不起来,直往湿漉漉的腿上黏。 “你要不回宿舍换身衣服?”蔡芸敏建议道:“穿裙子干活确实不方便。” “原本是说跟着学长学姐过来看看舞台搭建啥的,还能学习下经验,谁知道一来就给我们安排杂活。”李木木满肚子抱怨,说:“而且生活部到底是干啥的,怎么那么多琐事。什么表达啊,沟通的,这些能力全部滚去九霄云外,只要力气够大就行。” 蔡芸敏眼瞧李木木腮帮一鼓一鼓的,着实气得不轻,安慰她讲:“好啦,不是还有我陪你。” “哎,对。”李木木说:“你还是外联部的呢,听说这个合作方就是谢冬学长联系的。” “好像是。”蔡芸敏跟着谢冬去过一次他们公司,全程面带微笑,偶尔答一两句问话,脸都快僵了。结束后谢冬让跟着一起去吃饭,她不知道怎么推辞,便上了车。 蔡芸敏对那个什么杰哥,印象并不好。 “算了,灯总算是搬完了,音响得我跟你抬一下吧。再说了,黏糊糊的,换了衣服还得多洗一身,平白受累,我感觉力气都要被抽干了,这会才终于理解陈嘻那套‘躺平’论,要不人家怎么能每天都那么快乐呢。”李木木只想赶快完事回宿舍,多一步都没劲走。 她们把灯放在舞台附近指定的地方,转身往货车方向走。迎面来了两个男生,一人在前面拖着工具推车,一人在后面扶着音响设备。 “同学。”其中一个男生冲她们打招呼:“大的音响我们负责弄走,你们把几个小的搬过去就行了。” “说得倒轻松,有本事把都弄走,你们好歹有个车,我们就凭两双手。”李木木嘟囔着,不大领情。 对面男生自然听不见,蔡芸敏笑着回:“好的,同学。” “辛苦了,我们先过去。”另一个男生指了指舞台方向。 蔡芸敏再次微笑点头,李木木始终面无表情,敷衍都觉多余。 “刚那两人是体育部的吧。”李木木说:“看来每个部门都有倒霉蛋被拉来做苦力,我心里稍微平衡点。” “我看未必,兴许人家挺乐意的。”蔡芸敏有理有据道:“大一新生有活力、肯表现,学长学姐早晚是要退的,位子就那么几个,缩在后面谁看得见你?所以事无琐碎,不怕被使唤,就怕被遗忘。” “好吧。”李木木有点被说服,依旧吐槽道:“那也不耽误我觉得他们缺少点绅士风度。” “怎么。”蔡芸敏问:“帮你把活都干了,就叫有绅士风度啦?” “敏敏,为什么你总是轻易看透我?”李木木尾音又扬起来。 太阳西沉,暖色的光洒在李木木脸上,从蔡芸敏的角度看过去红彤彤的。 留给她们搬的音响是横向的,造型矮长。 李木木快一步走过去,手伸进一边的凹槽,用力提了一把,说:“还行,我们一人抬一边,没问题。” “好。”蔡芸敏也走过去,将另一边提起。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聊天,时不时转一圈,换换手。 换到第三次的时候,李木木的裙子贴到腿上,差点被绊倒。没摔地上的原因,是有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音响底部。 蔡芸敏和李木木皆是一惊,回头看去,一个男生膝盖微屈,半蹲在两人稍后的中间位置。 “小心。”男生提醒。 声音挺好听的,蔡芸敏第一反应是这人普通话很标准。 “谢谢。”蔡芸敏和李木木一起出声。 “不客气。”男生站直身体,几不可见地拧下眉,说:“你们先把音响放下吧,太重了,怎么让女生搬。” “没事没事。”蔡芸敏和李木木再次异口同声。 “放下吧。”男生语气很柔,却给她们一种不容抗拒的感觉。 蔡芸敏和李木木弯腰将音响放在地面,终于得以直立。 男生很高,蔡芸敏悄悄打量,自己的额头大概到他下巴位置。她今天穿了一双帆布鞋,很有默契的,男生也是。 男生的表情慢慢化开,俯下身,左右手分别伸进凹槽,将音响掂离地面,然后抬起一条腿在音响底部垫了一下,使其紧贴自己腹部,借一股力,能轻松许多。 “剩下的都交给我吧。”男生回头望向货车那边,用下巴示意一下说:“你们弄不了。” “这不好吧。”李木木犹豫。 “没什么,你们可以去忙别的。”男生动了动手臂,想让她们明白,说:“耽误下去,就是在浪费力气。” 蔡芸敏看着他撸起袖管的胳膊,因用劲而青筋凸起,赶忙说:“好的,那麻烦你了,再次感谢。” “嗯。”男生点点头,长腿跨步,继续往前走了。 “嗯……”李木木回过神,瞪圆眼睛道:“就……‘嗯’?这样?走了?” “不然呢?”蔡芸敏问:“绅士风度,符合标准吗?” “勉强吧。”李木木哈哈一笑,望着男生背影,凑近蔡芸敏说:“我觉得有点帅,你觉得呢?” “同意。”蔡芸敏也笑了起来。 本来两人是要回去休息一下的,蔡芸敏从小就被富养着,李木木则生在双职工家庭,不算大富大贵,却是家中独女,也算娇养长大,这些体力活确实把她们累够呛。 陈嘻和乔娜可是闲了一下午,这会快到饭点了,提前从宿舍出来转悠。没处可去,突然想起蔡芸敏和李木木说是在忙活迎新晚会的事,一商量便找了过来。 路上又碰见了郭菲苗和晁辛甜,这下整个宿舍女孩儿凑齐了。 “敏敏!木木!”小太阳乔娜最是眼尖,率先朝两人挥舞手臂,在宿舍闷了几个小时,这会活力满满。 “你们怎么来了?”双双回头,李木木先问。 “是啊,三食堂的菜还没出锅呢,怎么舍得下楼?”蔡芸敏打趣道。 “那也不能总躺着呀。”陈嘻也蹦蹦跳跳过来,说:“偶尔活动活动,有益身心健康。” 蔡芸敏看向郭菲苗和晁辛甜,问:“你们呢?这么巧一起。” “我们团需要点照片,我找辛甜帮忙,说好请她吃饭,打算先回宿舍收拾下,碰见陈嘻和乔娜出来,所以,就是这么巧。”郭菲苗说完还看了一旁的晁辛甜一眼。 “是。”晁辛甜举了下脖子上挂着的相机,惜字如金。 “听说你们学生会忙得很,我们最近都没啥事做,所以就想着出来找你们玩咯。”乔娜忽然放低音量,小声问:“有没有帅哥?带姐妹们欣赏欣赏。” “还真有。”李木木手一拍,说:“刚刚过去。” “啥?”陈嘻也被吊了胃口。 “几分钟前吧,还说要帮我和敏敏干活。”李木木找寻男生的身影,答:“这会应该走到舞台那边了,唔……被挡住,好像看不见。” 陈嘻和乔娜顺着李木木的目光,也伸长了脖子瞧。 “隔太远了,当然看不见!”乔娜着急,说:“我们直接过去吧。” “他一会还会回来的。”李木木没挪步,说:“在这等着,一样看得到。” “这不好吧。”郭菲苗觉得匪夷所思,反对道:“我们一群人站这不动,就等人来,然后直勾勾盯着,当动物园看猴儿呢?” 蔡芸敏被逗乐了,“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们看吧,我不奉陪了。”郭菲苗忍不住翻白眼,她可没空花痴,这也不符合她对自己的定位。 “别呀。”乔娜挽留。 “走吗?还是一起吃饭去。”郭菲苗不予理会,只问晁辛甜。 出乎意料,晁辛甜竟然回:“看看。” “什么?”郭菲苗一脑门问号。 “时间还早。”晁辛甜抬起手腕,那块带钻的表在落日余晖下刺眼得很。 兴许她不是故意的,但郭菲苗心里却有点刺刺拉拉。 “哦,这不像你。”郭菲苗虽这么说,但也默认留下来了。 “甜……”乔娜嘴里刚蹦出一个字便止住,揽了下晁辛甜肩膀说:“咱们辛甜日常高冷,偶尔也该和我们一起感受感受烟火气嘛。” “就是。”陈嘻跟着一唱一和,503有这两位似乎不缺热闹。 晁辛甜不置可否,拿起相机对着天空拍了张照。 “辛甜,我有个提议。”乔娜说:“多难得啊,503的姐妹们户外齐聚,咱们也拍张合照,既能留个纪念,又当庆祝拥有四年朝夕相处的情谊。” “我没问题。”晁辛甜淡笑着说:“问问大家。” “太好啦。”陈嘻第一个支持。 “我们也没问题。”李木木自动把蔡芸敏和自己划为一个整体。 “那找谁拍?”蔡芸敏问。 “找谁……”乔娜没好主意了。 “喏,刚好来个同学。”郭菲苗轻飘飘一指。 众人纷纷看去。 “嘿,是他!”李木木说:“我们去请他帮忙拍照,不就不像看猴儿的了?” “瞧身形是个帅哥。”陈嘻疑问道:“不过为啥留着寸头?” “肯定也是大一新生呗,说不定只是为了军训剪的。”乔娜说:“在这满校园飘逸三七分、四六分中,我倒是觉着毛栗头新鲜。” “刘海要么太长,要么必须碎得戳眼睛。”郭菲苗也加入讨论:“他们以为自己是黎明、谢霆锋呢。唱情歌,玩乐队,特潇洒,特不羁。” “我不行了。”李木木笑得花枝乱颤,抓着蔡芸敏的手摇,说:“你去嘛,你去请他。” 蔡芸敏无法拒绝这样的李木木,咬了咬唇便去了。纵使她性格再开朗,即将对才说过一次话的男生提要求仍不免紧张。 “同学……你好。”真到人跟前了,开口也就没那么艰难,蔡芸敏问:“能帮个忙吗?我们宿舍的姐妹想一起拍张合照。正好看到你走过来……” 男生愣了下,半天没动静。 蔡芸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自报家门道:“我叫蔡芸敏,是管理学院的新生……”毕竟她此番目的是把人带走。 “宋列。”男生只轻吐两个字,似乎不愿多交流。 “那……”蔡芸敏尴尬得想抓耳挠腮,到底忍住。 “可以。”宋列已经抬脚走了,五个姑娘排排站,确实让人想忽视都难。 蔡芸敏跟在后面,走两步跑一下——这人高就罢了,她身边高个也不少,但大多身材比例不如他这般优越。就算薛易钊来了,大约也没自信把人比下去。 薛易钊是蔡芸敏青梅竹马,还未捅破窗户纸的心上人。薛家同蔡家不仅是世交,生意上也往来密切。对于他俩走到一起,双方长辈都乐见其成。 薛易钊常唉声叹气,若不是以后注定要沾染一身铜臭,自己非得去时尚圈闯一闯。 每每此刻,蔡芸敏就会自下而上,扫过他那双引以为傲的大长腿,目光直白得令见惯大场面的薛易钊也要不自觉脸红。 薛易钊如今正在新加坡读书,有空才会回L城,蔡芸敏开学前便约定好,这个月会过来G市看她。 第3章 城里人身上有种魔力 宋列手拿相机,等待一群姑娘调整姿势。 她们意见似乎有点不太统一,有人要站一排,有人觉得应该分两排。最后好不容易确定前面三人后面三人,又有不同的声音发出——是前后错开,都站着,只要保证不挡脸;还是后排站着,前排蹲下? “要不,我们让摄影师安排?”蔡芸敏眨眨眼,把焦点转移到宋列身上。 “好呀,我看行。”李木木立马附和。 大家便齐刷刷看向宋列。 思索片刻,宋列抿成一条线的唇噏动,问:“胶卷还有多少?” “很充足。”晁辛甜立刻明白宋列意思,说:“大家如果没什么事,可以多拍几张,我抽空一起拿去洗出来。” 结果大家都满意,宋列走后姑娘们免不了点评。 “我觉得他虽然留着寸头,皮肤也是麦色,但并不粗犷。”陈嘻说:“甚至五官有点精致。” “主要是因为眼睛吧?”乔娜说:“我小时候跟外公学画画,经常去园林观察花鸟鱼虫,我就觉得他的眼睛像一种动物。” 关于宋列的眼型,齐芳说过类似的话。 宋列走出客远村也是受了她的影响。 齐芳是村里有名的一枝花,单身小伙几乎都喜欢她,区别在于有人毫不避讳,有人无法宣之于口。 齐芳比宋列大四岁,他刚满十七,而她已经离开仙月山三年。 在过去三年里,齐芳每年只有春节才回来一次,其余时间只管往家中寄钱。今年却不同,她走了没几个月便返回客远村。 乡亲们有了谈论对象,近的远的凑到一起都能聊几句,有些话就越传越离谱。 这些饭后小话似乎并不影响齐芳,没几天齐爸齐妈就开始给她张罗相亲,一时间齐家门槛都要被踏破。 宋列家就在隔壁。 这天是村长的儿子冯近鹏过来找齐芳,他俩坐在院子里聊天,一群人趴在宋列家墙头,望过去看热闹。 “我听说齐芳是在城里被人甩了,混不下去,才打算回来找人结婚的。” “我咋听说是打了胎回来养身体,她爹妈不让走了。” “我觉得你们都说错了。”洪壮壮语气猥琐道:“怕是肚子里有了,人不要她,回来找个好接盘的。” “要是找到你,你愿意吗?”另外几人都好奇。 “愿意啊。”洪壮壮一点不避人,说:“看那脸蛋,再看那身材,村里哪个姑娘比得上。一个孩子怎么了,不过就是多张嘴吃饭。娶了她,自有享受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众人笑,压根不怕齐芳和冯近鹏发现他们在偷窥。 宋列手握铁锹,用背面狠狠拍了洪壮壮一下。 “哎呦。”洪壮壮疼得叫起来,转回头看着呆愣的宋列,没想他是故意的,只龇牙咧嘴地骂道:“臭小子,找死啊。” 宋列一句话不说,洪壮壮又笑起来,问:“哥说的对吧,齐芳姐给你做老婆,你高兴不?” 宋列仍不吭声,洪壮壮无趣道:“毛都没长齐的木疙瘩,光俊俏有啥用,再过十年你齐芳姐也看不上你这样的。想上来啊,可惜没位置了,明年毕业,抓紧找个姑娘试试……” 宋列突然将铁锹往地上一扔,打断了不堪入耳的话,转身就走。 “嘿,这小瘪三,老子是好心给你讲点经验,跟谁耍横呢!”洪壮壮被吓一跳,看宋列回屋去,恶语几句就算了。 隔天齐芳来借农具,说是要挖排水沟。宋列把她需要的找出来,并没递给她,而是先一步走出家门。齐芳一下就明白宋列的意思,笑嘻嘻地追上去。 十七岁的宋列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所以干活对他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烈日当空,挖了一半宋列就满头大汗。 齐芳提着小桶过来,舀了一瓢水,站到高处,冷不丁从宋列头上浇下去,浇得燥热的他透心凉。 宋列抬头看向齐芳,忍不住笑起来,牙齿又白又整齐。他一手拄着木柄,一手去拨弄短发,水珠四散,喷到齐芳脸上,惹得她要伸手打过来。 宋列见状,拨得更加起劲,齐芳一跳将他扑倒,两人顺势坐下来。 齐芳递给他一条毛巾,说:“休息一会吧。” 宋列拿着毛巾没动,脸微微发烫,这好像是她刚才用过的。 齐芳解释说:“没想到你会来帮忙,只带了一条,将就用吧,难道还嫌弃姐?” “没有。”宋列赶忙说:“我没有……” “没有就快点擦擦,水和汗进眼睛里也不好受。”齐芳问:“还是要我帮你?” “不用。”宋列紧张地将毛巾往脸上盖,怕齐芳真的动手,说:“我可以的。” “傻。”齐芳站起身从桶里掬捧水往下巴、脖子上拍,稍稍降温后又坐回去。 宋列不敢转头,只余光瞥见一滴水珠滑向深处。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齐芳说:“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回来。” 宋列本来打算说假话,可他太想知道齐芳还会不会走,于是说:“如果你愿意跟我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齐芳道:“我在外面有个男朋友,谈了两年,他突然要和别人结婚,哭过、闹过、骂过,都没用,我一气之下就回来了。” “那还走吗?”宋列怕被看出端倪,补了句,问:“齐叔齐婶让你走吗?” “当然不让。”齐芳说:“你不也看到了,相亲一个接一个。” “那……”宋列问:“有看中的吗?” 半天没动静,他忍不住转头,才发现齐芳盯着自己瞧。 “怎么了?”宋列心虚。 齐芳抬手,指尖轻扫过他侧脸,宋列被搞得不知所措,眼睛睁大,嘴巴微张。 “乖仔。”齐芳抚了下他眼角,说:“眼睛好像小动物。” 宋列连耳朵都红了。 “要不我再等等,等你长大。”齐芳问:“那时候小列愿意娶我吗?” “我……”宋列想说愿意,做梦都愿意,可是他连冯近鹏都比不上,又何来底气留住她。 “别害怕,姐跟你开玩笑呢。”齐芳迎上刺眼的阳光,说:“讲真的,你的长相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好看,不管是村里还是城里。走出去过的人大概真的回不来了,我在家几天就已经浑身难受。他们身上有一种魔力,吸引我,凭这一点,客远村的单身汉,包括你,都比不上。” “小列,我知道你不能丢下宋奶奶不管,我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齐芳继续说:“但只要齐麟争气,我一定供他出去读大学。” 宋列今年读高二,齐麟比他还小两岁,上初中。 第4章 又来一个 齐芳没过多久到底还是走了。 宋列不知道她是放不下前男友还是城里的生活,也可能两者都有。 要高考那年,宋奶奶愈发糊涂了。清醒的时候她就会问宋列,你想不想去外面看看,像齐家丫头那样。 宋列通常会说:“不想。” 后来奶奶问得频繁了,宋列就会多解释几句,说这里山清水秀,只是暂时交通不便,等以后路和桥修多了,城里人都会过来住,来了还不想走。 奶奶说:“我在山里待了一辈子,确实没觉得哪里不好,不过小列,书还是要多读,别人能的咱也能,咱出去读大学。” 宋列答应道:“好。” 高考结束后齐麟来找他,问:“哥,考得怎么样?今年县里应该有不少能上大学的。” 宋列摇摇头。 齐麟还要说什么,被宋列打断道:“齐芳姐有给你信吗?” 齐麟就忘了本来的问题,回:“给了,还多寄了好多钱。” “哦。”宋列点点头。 “哥你不知道,她是让我买学习资料的,说念了高中再不能像初中那样,没个紧张气。”齐麟拍着脑门很苦恼,说:“她对我抱太大希望,可我书看多了就头疼。” 转眼到了九月,宋列没啥动静,每天照常干活——养鱼苗、种菜、种树。 十月、十一月,渐渐没人问他上学的事,取而代之是考虑找对象、娶媳妇等问题。 宋列开始有时间在村里交朋友,他们会在他干活时猛地勾住他脖子,说着新发现的趣事。 几人躺在土坡上,丁小九摘了片叶子来吹,却怎么都吹不成调。他又起身摘了一片,递给宋列说:“你吹。” 宋列接过树叶,放到嘴边,上嘴唇压住边缘吹起来,大伙轻易就能听出是什么曲儿。 “哎,叶子不会吹,笛子也吹不好。”丁小九沮丧道:“讨不到姑娘欢心,找老婆都没机会。” “在她们眼里不会这些就是笨。” “那怎么办?” “穿衬衫,开小车咯。” “你也要去城里啊?” “说说而已嘛,哪那么好去。” 宋奶奶没有熬过这一年,但走的时候并不痛苦,她算寿终正寝。 宋列一时没了方向,他的心飘浮起来,落不回去。听说齐芳今年仍是不回来过年,他想起她走之前说的话,决定去城里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值得她抛下一切。 宋列找到齐麟,要了齐芳在城里的地址,买好票,带着简单的行李就去了。 当他站在有着密密麻麻门和窗户的楼下,抬头朝上看时,眼睛立时有些花。每一层走廊上都晒满衣服,缭乱视线,他无从得知屋内有没有人,犹豫了下才上楼。 一路上总会碰到别人的肩膀,他们的谈话他听不懂。 三楼第十间房,位置大概在一层的中间。他还没走近就听到闹哄的声音,门口小山一样杂物堆积。 宋列缓慢下脚,终于来到门边,一个东西欻然砸过来,还好反应快,他躲了下,才不至于受伤。 他弯腰将其捡起,是个相框,里面有张合照,准确说是齐芳同一个男人的亲密合照。 照片上齐芳和男人身躯交缠——男人蹲在草坪上,单膝跪下,齐芳坐在男人另一条大腿上。她一只手臂绕在男人后颈,一只手去扶自己的草编太阳帽。包臀的连衣裙有些短,男人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托住她的大腿根,使她的两条腿可以直直地伸出去。那腿修长匀称,包裹在灰色丝袜里。右腿的丝袜卷边下滑到膝盖处,白色皮肤引人遐想。齐芳笑得明媚,男人的样貌却看不大清,因为他整张脸快埋到齐芳胸前。 宋列将破碎的相框扔掉,照片捏在手里。 “哎,让让,让让!”两个不算高大的男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要出来,动静引起屋内女人的注意。 女人神情不悦,叉腰问:“找谁?” 宋列说:“我找齐芳。” 女人冷笑一声,说:“齐芳不在。” “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宋列又问。 “我也想找到她。”女人瞬间怒了,接着又态度不明说:“怎么,之前那男人不帮她交租,又找了个来?” 宋列没说话。 “嫩仔。”女人说了前两个字,后面改用方言,宋列听不懂。 “是说行情还不错的意思。”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搬运工为宋列解答,他大概刚来这座城市时,也因为听不懂别人的意思,无数次窘迫过。 他是好心的,但宋列在品味出来女人话中意思后,表情实在难看,把搬运工吓得赶紧走了。 宋列直接走进屋内,站到女人跟前,说:“我只是她的老乡,她欠了多少房租我给,然后请你们立刻离开。” 女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下,顿了顿重新摆起架子,说:“欠租当然要给,但是钱给了之后我也不会再租给她了。往这带男人我其实也管不着,但在房子里乱来,要是出了事,我还租给谁啊,房租么又经常拖,本来就收不到几个钱,赶紧走,惹不起麻烦。” “那你也不能随便动人东西。”宋列背挺得笔直。 女人眼珠转了转,跟他争,万一不给钱了损失更大,于是松口,说:“哎,好了好了,你把她欠的钱还我,我让工人再把东西搬回来,然后给你几天时间联系齐芳,让她自己过来收拾搬家。” 宋列不确定能不能联系上人,手机是多么奢侈的东西,可进城的齐芳却给过家里一个号码。 女人觉得宋列要反悔,不耐烦地催促道:“到底帮不帮她给啊,没钱就不要浪费时间。” “我给。”宋列开口。 “真是倒霉,耽误半日还赔了工人的钱。”女人十分不满。 女人收了钱终于咧嘴笑了,带着工人很快撤出小屋。 宋列看着工人没来得及动的床上,方方正正支着蚊帐;以及虽然腐朽,但被用油漆仔细刷过的窗框;还有暖色的窗帘…… 一切都表明齐芳把这间租来的房当家,这里是她在这座城市的归属。 忙活许久,宋列早已饥肠辘辘,可他替齐芳交完房租后兜里所剩无几。所以他不打算吃饭,直接去路边找了家店,打公共电话找人。 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通了。 “喂。”齐芳沙哑的声音传来。 宋列张不开嘴。 “喂?”齐芳准备挂了,说:“谁啊,神经。” “芳姐。”宋列扯了下电话线。 “小列?是小列吗?”齐芳听出来了,但不确定。 “是我。”这次答得干脆。 齐芳给了宋列一个地址,他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那是家藏在深巷里,无比简陋的宾馆。 宋列敲了两下门,齐芳很快就给开了。 尽管外面还有阳光,屋内却是昏暗。G市潮湿,房间有股霉味,且掺杂一种不正常的腥膻。 “来了?”齐芳随口一问。 “嗯。”宋列不打算关门。 “把门带上。”齐芳却说:“随便坐吧。” 她下身短裤,上身是件藏青色短袖,没穿内衣,宋列看出来了。 齐芳踢开脚边的酒瓶,坐在床边,整个房间竟找不到除了床能坐的东西。 “你就……”她指了指床尾说:“坐那吧。” 宋列心跳加速,僵硬地只坐了一点点位置,若不是腿部力量撑着,他立马就会滑到地上。 齐芳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始终不搭腔也不回头。 “哦,我忘了。”齐芳笑着说:“男朋友刚走。” 宋列知道她的意思,听着动静能感觉到每一个动作——棉质的短袖卷了一层,第二层,然后被整个掀起,扔在一边。接着寻找内衣,左手先伸进去,再来是右手,最后扣上搭扣,将短袖拽过来套上。 那是他第一次对男女之事有了探索的念头。 “好了。”齐芳说:“你可以正面说话了,不然太别扭。” 宋列侧了侧身,到底没转过去。 齐芳问了家里的事,又讲了很多见闻,知道宋列帮自己交了房租,只说谢谢,没提要还。 宋列问:“是他吗?” “什么?”齐芳说:“哦,你指哪一个?肯定不是要结婚那个啊,但中间也不止一个。这一个,目前我很喜欢。” “能结婚吗?”宋列知道了不是去年令她伤心返乡的那个,本来想问那是不是照片上的人,话到嘴边却是这四个字。 齐芳沉默了会,说:“能结就结。” 这次见面没有结果,没有改变,离开后宋列揣着仅剩的一点钱,艰难地过了一段日子,直到他找到一家工厂上班,才算有了住处。 再见面已是第二年,齐芳电话打到宋列工厂,把约他到一幢写字楼下,先是把之前房租的钱还了,然后指着闪闪发光的玻璃门说:“我经常等在这里,有时一小时,有时两小时,最久等过一天。实在无聊就会观察进出的人,男男女女,光鲜亮丽。” 宋列很适合当一个倾听者。 “一开始羡慕,后来就麻木了。”齐芳说:“我喜欢能在这里上班的人,明知道他们骗我,瞧不起我。” “我愿意把赚的钱给他们花,爹妈又给我生张漂亮脸蛋和令他们流连的身材,他们总说跟我在一起很快乐。当然快乐,因为都是我在伺候他们。” “姐再过几年就不年轻了,遇人不淑的理由最多用三次,我却拿来安慰自己一次又一次。” “你会喜欢这里的姑娘吗?”齐芳问,不等回答又自顾自地说:“如果爱上了,什么都能丢,有样东西一定要保留。” 齐芳最后也没告诉宋列要保留什么,但这次见面后,他就越来越少想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