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闯伦敦[西游+傲慢与偏见]》 第1章 第 1 章 打从在朗伯恩出生长到十八岁,爱丽丝·贝内特还没瞧见周围这般热闹过。 先是内瑟菲尔德庄园租给了城里来的宾利先生一家,又是民兵团驻扎附近梅里顿镇上,就连上一辈早不往来的表亲柯林斯先生也于近日到访,可惜,这人格外令人生厌。 爱丽丝撇撇嘴,伸手轻轻拨开面前灌木丛,往日总是含笑的黑眸,如今却显出两分阴沉,透过枝桠缝隙直直盯向不远处求婚现场。眼尾那粒小小红痣随着颦蹙的眉头显出几分不耐。 这个叫柯林斯的家伙,究竟哪儿来的脸,真敢肖想她可亲可爱的二姐莉齐?妈妈还非得让莉齐陪这讨厌鬼单独散步。 对美丽温柔的大姐简也是,想方设法都要制造机会让她去与宾利一家相处,宾利先生的妹妹宾利小姐可并不比柯林斯可爱多少。 眼看莉齐拒绝了这场荒唐求婚,那蠢货居然以为这是小姐们惯常抬高身价的手段。 去他上帝的手段! 爱丽丝攥紧手里小树枝,没留神一下折断,发出清脆声响。 她索性往地上一扔,原本黑发黑眸的英伦少女,忽地变作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灵活地从树丛后窜出,如一阵迅捷的风,转眼奔至两人中间,挠了一爪闻声看来的柯林斯,好叫他闭嘴。 听到背后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兔子动动三瓣唇,翘起鼻子哼一声,快速跑离作案现场。一路小心避开来树林狩猎的邻居和忙碌的佃户,窜进二楼自己卧房,这才重新变回人身。 正在这时,爱丽丝听见楼下起居室里贝内特太太发出她最擅长的高音:“噢,快看!快看呐!远处那是不是莉齐和柯林斯先生,他们回来了!我想我们即将见到一对准未婚夫妻了。”欢喜的语气像是已替口中那对新人饱尝幸福滋味。 没一会儿,她又突然大喊:“到门外了!莉迪亚,基蒂,去叫你们爸爸准备与一位好先生的谈话。简去叫艾莉莎,莉齐一定想要全家都到场祝福。” “妈妈,我听到了,这就来。”爱丽丝打开卧房门答话,边下楼边打趣道,“在这家里,谁会听不见您的话呢?”何况自己耳朵可比一般人灵敏多了。 说着与站在楼梯口的简相视一笑。 行至楼梯中途,楼下再次传来贝内特太太的惊呼:“柯林斯先生你的脸怎么了?捂着脸是……?啊!血,流血了,希尔,快拿伤药来!” 爱丽丝挂在脸上的笑意再次加深。 “不必麻烦了,贝内特太太,我这就要向您和贝内特先生辞行了。”柯林斯先生的声音里听起来有些强自压抑下的怒意,“想必恩主让我传达的好意您一家已经收到了,至于姻亲……我们还是继续做亲戚吧。” 他说完怒气冲冲走上来,正与自己撞个正着。 “柯林斯表哥。”爱丽丝确信此刻脸上挂着英格兰淑女标准的得体微笑,点头见礼。 柯林斯先生于是只好把火气又憋回去:“爱丽丝表妹。”说着侧身避让,请自己先行。 爱丽丝顺势三两步跑下楼梯,同简在沙发找了个舒服位置坐下。 客厅里,贝内特太太抓住伊丽莎白双臂不住摇晃追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呀?” 伊丽莎白三言两语讲明自己如何拒绝柯林斯先生,尤其这人被兔子抓伤仍喋喋不休,她只好言辞更加露骨坚决,可能已彻底得罪他了。 听到这里,贝内特太太发出比方才更高亢的尖叫:“啊!伊丽莎白·贝内特!” 自己同简眼里都是早料到的了然,毕竟柯林斯先生可得不到伊丽莎白的青睐。 客厅里离“战场”更近的玛丽、凯瑟琳、莉迪亚,倒是颇有经验,齐齐捂住了耳朵,更小的两人还挤眉弄眼,相视嘻嘻笑笑。 “我要让贝内特先生好好说说你!”没等贝内特太太去叫人,那边柯林斯先生已经提着他的行李箱咚咚咚下楼来了,还是来时那副打扮。 她顿时顾不得数落女儿,冲书房里喊道:“贝内特先生,贝内特先生,你快来,快劝劝柯林斯先生,他要走了!”又冲一边伊丽莎白使眼色说:“莉齐,你也说两句。” 柯林斯先生一手捂脸,一手拎箱,等了一会,既没等到伊丽莎白的软话,也没等到贝内特先生的挽留,有的只是礼貌送别:“柯林斯先生,这几日寒舍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瑞尔,去套上马车,送柯林斯先生一程,务必安全送到梅里顿邮车驿站。希尔,把手上的伤药给柯林斯先生。”贝内特先生冲家中男仆女仆各自吩咐道。 “再会,贝内特先生,贝内特太太,贝内特小姐,伊丽莎白小姐,爱丽丝小姐,玛丽小姐,凯瑟琳小姐,莉迪亚小姐。”话已至此,柯林斯先生放下捂脸的手,按照辈分长幼一一致意道别。 “柯林斯先生,再见。”贝内特先生点头回礼。 “噢,柯林斯先生,再会,有机会请一定要再来。”贝内特太太紧接着补充道,还期盼他下次做客会回心转意,娶其中一个女儿,好让自家产业不至于外流。 “柯林斯表哥,再见。”其他家庭成员也齐声道别,爱丽丝懒洋洋的声音混在里面并不违和,除了伊丽莎白冲她眨眼,无人发觉。 等众人目送马车驶离,贝内特太太立马开火:“贝内特先生,你为什么不留下他!” 贝内特先生用他一贯的幽默“劝”道:“是你的女婿不用留,不是你的女婿留也留不住,就像我们这朗伯恩的产业。” 说着耸耸肩,像是想要缓和当下稍显紧张的氛围。 “贝内特先生!你还说风凉话!”贝内特太太吼道,“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一家人的产业要给个外人继承!我的女儿们却得不到分毫,要不是这样,我犯得着好声好气招待,就指望他看中你们中的一个吗?”说着又把炮火转移向除简以外的五个女儿。 “天啊,以后这一切都会是柯林斯先生的,我辛苦打理的宅子,还有我们的土地,这不公平!等贝内特先生去世,我和女儿们一定会立刻被他赶出去的!”贝内特太太仰头惊呼,又低头啜泣。 “妈妈。”简揽住贝内特太太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情况还没有那么遭。” “利特尔顿先生的著作《土地法》提到,限定继承权的产业,附带了必须有一个男性向国王服役的义务,若家中没有儿子,便得由关系最近亲戚里一位男性继承,朗伯恩就是这样的产业。”玛丽突然出声开始科普,扶了扶眼镜又补充说,“就算早没人服役了,但产业继承法律文书上还记录着这项义务,便只能遵守。” “玛丽,我当然知道,快别念了!存心要把我神经扯成碎片么!”贝内特太太捂头抱怨。 贝内特先生宽慰她:“我的好太太,想想,连这片土地的兔子都不欢迎朗伯恩下代继承人,还替我们送出份特别的礼物,也算是出了口恶气啦。” 爱丽丝听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神色:…… “噢,人人都得遵守帝国的法律,谁来可怜可怜我脆弱的神经!”贝内特太太呼喊头疼头晕,向后仰倒。 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贝内特先生把人扶到沙发上,三个小的围上去喊妈妈。伊丽莎白在老地方没找到嗅盐瓶,一问才知昨晚打碎了,简立即准备换衣服自己骑马去梅里顿镇上买。 爱丽丝连忙拉住简:“别急,我有法子缓解妈妈的难受,比骑马去镇上买更快。” 简虽然心有疑虑,但她向来只把人往好处想,更何况面前是自己信任的妹妹,便问道:“艾莉莎,你有办法?” “简,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对神秘的东方莫名感兴趣,在镇上,甚至伦敦的书店,了解过很多关于东方的知识,最近正好学到如何用东方草药制一种类似嗅盐的醒神药膏。”爱丽丝说,“你先陪着妈妈,很快就好。” “好,你去吧,艾莉莎。”简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她。 拒绝了想要过来帮忙的女仆,爱丽丝关上厨房门,隔绝外界视线。 抬手伸向自己面庞,指尖抚过眼尾小痣,墨黑瞳孔转瞬变成红宝石般色泽。那红一点一点向外侵袭,直至把眼珠整个染成浓郁到发黑的深红,像是夜色下盛放一片嫣色的花,愈发将眼尾的红痣衬出抹艳色。 这副不笑时也能说得上端静娴雅的英格兰淑女面庞,褪下这片土地西式文明外壳,顿时显露出另一片土地文化浸染出的妖异莫测和灵秀不羁。 唇角轻勾,一个泛着莹润光泽的玉杵便随着她手指一抚,手腕一翻,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玉杵乃是上好羊脂玉,通体没有半点杂色,也浑无半分雕饰,天生天养这般模样。 握上这熟悉的伴生神器,感受到久违的温润瑞气丝丝缕缕滋养她体魄神魂,心中快慰。 多亏得它,自己才能恢复一丝微弱的法力,在今晨苏醒记忆,勉强可唤出体内玉杵,以及变回原身。 她原是东方天庭月宫玉兔,本欲借西天如来佛祖座下金蝉子转世唐僧元阳,成自己太乙上仙金身,偏那弼马温多管闲事,坏了好事。还被玉帝贴心老棉袄太白金星参了个“修仙走捷径”,封法术记忆,踢下界投一世凡胎。 美其名曰:“到西方世界交换历练。” 好嘛,来了这比西天更西的地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个土地老儿也见不着。难怪天庭众神仙都说太白金星那老头儿精坏精坏的。 等回天庭,一定要拔了他浑身白毛,让他光秃秃!颜面扫地! 爱丽丝·玉兔儿在心里骂出声。 至于现在,就让她爱丽丝·贝内特尽情享受这段特别的“人”生吧。 原著贝内特家五姐妹中两人有昵称,加上女主玉兔共三人: 老大 简·贝内特,作为家中最大的未嫁女,也可以直接被称呼为贝内特小姐 老二 伊丽莎白·贝内特,昵称莉齐 老三 爱丽丝·贝内特,昵称艾莉莎,本书女主玉兔 老四 玛丽·贝内特 老五 凯瑟琳·贝内特,昵称基蒂 老六 莉迪亚·贝内特 其余没看原著可能分不清的称呼: 宾利先生,全名查尔斯·宾利 宾利小姐,全名卡罗琳·宾利 宾利先生的姐姐赫斯特夫人,全名路易莎·赫斯特 宾利先生姐夫赫斯特先生 达西先生,全名菲茨威廉·达西 达西先生的一位表哥,人称菲茨威廉上校,这里的菲茨威廉是姓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她低头看向手中变小许多的玉杵,没有足够法力驱使,便只能暂且委屈它做个捣捻凡间草药的药杵了。 爱丽丝取来一个玻璃盆放灶台上,又从橱柜里翻出女仆做菜用的香料,以及自己平日收集的其他材料。 丁香,薄荷,樟树枝切成的木片……依次投入盆中。 她手执玉杵轻捣两下,杵头所触药材便都被一团灵光所笼罩。眨眼间,原本大大小小、材质迥异的满盆药就交融成一汪灵液。 倒转杵身,在灵液上一划,未成形的灵液就顺着指引,钻进旁边备好的玻璃瓶中,随自己心意快速凝成膏状。色泽金黄澄净,质地轻盈细腻,嗅之满室生香。 这般制药,不仅是省了东方凡间诸多繁琐工序那么简单。玉杵随自己长年在月宫捣制玄霜仙药,即便只附着几缕仙药残力,也能最大限度激发凡药药性,使药效达到它所能及最佳。凡人常用,亦可改善体质,延年益寿。 药已制成,她横执玉杵,轻抹双眼,神器重回体内,妖异的瞳色也瞬间恢复成墨黑。 艳色敛进眸底,笑意重回眼中。 “妈妈,药来了。”推开厨房门,爱丽丝拿着玻璃瓶走到贝内特太太身边,用指腹沾了药膏涂在她额间两侧,药力快速随一层人眼不可见的莹莹微光点点渗入人体内。 刚刚还不住呻吟的人,嗅到草木清新香气,神情逐渐放松下来:“我感觉好多了。这药膏比那个熏鼻子、涨脑子的嗅盐强。艾莉莎,你真是妈妈的好宝贝。” 如今恢复了记忆,凭借自己本事,爱丽丝自然看出贝内特太太情况并不算严重,一半是装的,一半是长期使用嗅盐反而损伤了身体。 时下,上流社会女性中盛行常备气味刺鼻的嗅盐瓶,好在恰当时机表示承受不住快要晕厥,呼喊嗅盐就是这个信号,用以显示自己的纤弱和所谓高贵,就如同贝内特太太此刻这样。 可是,整个英格兰所使用的嗅盐都是靠鹿角刨片制得,虽然气味足够冲,能让夫人小姐们证明自己确实是从晕倒状态中苏醒,但那实际是有毒的,使用多了便真有了敏感脆弱的神经,头疼头晕就是它最明显的附赠品。 她这款药膏,有仙药残力加持,连微弱的杂质和副作用都一并除去了,甚至还能慢慢修复受损神经,对人倒是有益无害。 贝内特太太头疼头晕症状很快缓解,立马又恢复了高声叫嚷的力气:“这嗅盐还是托人从伦敦药店购置,根本一点儿也比不上艾莉莎宝贝的药膏。我不敢相信,伦敦商人就用这样的东西糊弄那些贵族!”说着又对心中最偏爱的女儿爱丽丝心肝宝贝地叫个不停。 “既然贵族用的嗅盐也比不上,妈妈,你说我把这种东方药膏卖给他们怎么样?” 爱丽丝眼珠一转,直接抛出个炸雷,“我要去伦敦开店!” 虽说作为贝内特家三女儿无知无觉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挺适应如今身份,但要她这一世循规蹈矩只做个乡绅家小姐,过着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那可太无趣了。 宾利先生带来的朋友达西先生为人未免傲慢了些,有句话却不假:乡下活动范围终归有限,交往的人来来回回就那么些,碰不到各色各样的人。 都到凡间了,人才是这儿最有趣的特产,还不让她去热闹地方同人玩玩么! 越想越觉得去伦敦开药店真是个好主意,正可卖她为贝内特太太调制的药膏。毕竟哪位夫人小姐不需要治治她们被嗅盐变得脆弱的神经呢? 至于本钱嘛—— 爱丽丝笑盈盈坐到贝内特太太和贝内特先生中间,轮流拉着掌管家中财政大权两人手臂轻晃,自然地撒娇,“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最最好的妈妈!最最亲爱的爸爸!我要去。” 最先表示反对的却不是老绅士贝内特先生。 贝内特太太不能理解爱丽丝这个新奇想法:“亲爱的,你可是一位绅士家的小姐,怎么能去伦敦做生意?那儿的商人不总是像你舅舅那样好的,能把你连人带骨头吃了。” 听见这话,爱丽丝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连人带骨头吃的妖精她还认识得不够多吗? 贝内特先生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看向自己心中第二聪明的女儿:“艾莉莎,你是认真的?” 勉强憋回闷笑,爱丽丝佯装认真:“当然,爸爸。我想我需要点不一样的生活,妈妈和简她们也需要更多的生活保障。” “艾莉莎,要知道,虽然我们一家乐意与商人来往,但人们对于一位做生意的小姐,总是免不了有偏见。”贝内特先生注视着她,“还有你母亲最难接受的事,你也许因此嫁不了一位体面的绅士。” “噢,不,不。”她还没答话,贝内特太太先受不了了。 “不会的,妈妈,伦敦才有更多年轻绅士呢。若不然,我是嫁给丹尼,还是约翰?” 爱丽丝心里没把这些规矩体面当回事儿,嘴上却道:“多挣些英镑自然就体面了,连伦敦绅士也不会和它过不去。” “说的是,那些小崽子可配不上我女儿。”贝内特太太的脑子在这方面总是格外灵光,这会儿功夫已经快速在脑袋里翻遍梅里顿女婿候选名单,发现没一个顺眼的。 “等赚了钱,我们也不用担心被柯林斯先生赶出去了。”爱丽丝又补充道,这是母亲最在意的事。 “再说,只要想想药膏这门生意的客人是哪些,妈妈你就该盼着我遇到合心意的贵族单身汉了。”相处多年,早已知道如何哄劝自己这位人间的母亲,一句句直往她心里送。 贝内特太太很快就笑得合不拢嘴:“对呀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等你结交了那些贵族太太小姐,就也能给你姐妹们介绍有钱有地位的单身汉了。噢,到时候,我的女儿全当了贵族太太,我得有多得意啊。周围二十四户人家里,再没比得过我的。噢哈哈哈。” “艾莉莎宝贝,你到了伦敦,一定要多多参加公共舞会,上流社会的私人舞会也多去才好。”她已经满脑子都是婚嫁,开始畅想起女儿如何在舞会上大放光彩了,半点想不起之前自己明明强烈反对。 “当然,妈妈,我那么喜欢舞会。”爱丽丝欢快应道。 贝内特先生看着这一幕,知道自己只有掏钱的份了:“看来我没有发表意见的必要了。说吧,想要多少?” “爸爸,我知道妈妈带来4000英镑嫁妆,加上您这几年给我们攒的嫁妆,想提前支取属于我的那份。”爱丽丝说出打算。 “那就是想要你那份800英镑了。”报出这个数字,贝内特先生罕见有些窘迫。 虽然朗伯恩的产业每年能为贝内特一家带来2000英镑的收入,但是家中人口多,且最初贝内特先生认为总能生出继承人,因此一家人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并未攒出多少,这么多年总共也只有5000英镑现金余留。每个女儿只能分得年息不足四厘的800多英镑,作为自己的嫁妆。还得在她们母亲去世后才能拿到这份遗产。 “在伦敦做生意并不容易。艾莉莎,我那份800英镑,也先给你做本钱。”伊丽莎白插话道,扭头看向一向纵容自己的父亲,“爸爸,我那笔也请提前支取给艾丽莎吧。” 贝内特先生沉吟片刻,答允了家中最有主见的两个女儿请求。 伊丽莎白立马冲爱丽丝笑笑,还宽慰她:“800英镑可不够我下半辈子花。看好你那药膏生意,当了小富婆记得养我。” “也算我一份。爸爸,请让我提前支取500英镑吧。”简接话,又对两个妹妹道,“我出500英镑,剩下300英镑,即便生意……我是说再厉害的商人也难免有翻船时候,我们姐妹一人留100英镑傍身,总能有个转圜余地。” “简,你有宾利先生呢,不会需要这100英镑的,我俩万一成了穷光蛋,就靠你接济了。”伊丽莎白调笑道。 简笑笑,只有熟悉的家人才能从她端庄笑容里窥见一些害羞。 如今基本全家默认她将嫁给宾利先生,那个从北方城市而来,租下附近内瑟菲尔德庄园度假,年金5000英镑的年轻绅士。 “我们都不会变穷光蛋的,这算作你们投资,等赚了钱分账。”爱丽丝信誓旦旦。 “我也出400英镑,《堂吉诃德》里说过‘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一半这个数目,应该是笔兼顾收益和风险的投资。”玛丽合上手里的书,插话道。 “你们都想好了?再叫爸爸,我这里也拿不出更多钱了。也许等我死了,你们会提前过上你妈妈念叨已久的流落街头生活。”贝内特先生还不忘他的幽默,“或者去投靠你们两个小妹妹,如果她们的钱还没因为买花边花个精光的话。” “爸爸!”两个小的这才懵懵懂懂听明白怎么回事,对爸爸的话大为不满。 莉迪亚嚷道:“不公平,爸爸,我也要自己保管那800英镑。”凯瑟琳附和,也想要这笔钱支配权。 “不可能,提前给你们,我只好当作从来没有见过这笔钱了。”贝内特先生重新打开报纸阅读。 “那,那,我也给艾莉莎投钱,跟玛丽一样,400英镑。”莉迪亚隐隐约约意识到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提前拿到那笔钱。 说完,又色厉内荏冲爱丽丝嚷:“记得至少翻倍回报我。如果你赔光这笔钱,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你是恶魔转世我也要缠着你讨回!” 很快,最后一位贝内特家的小姐,也表示要跟投400英镑,言辞间倒是比莉迪亚更信任自己赚钱的本事。 “看在那药膏有望送走你妈妈脆弱老朋友的份上,给你凑了整。”贝内特先生合上报纸,去书房内取出一沓总计3500英镑的票据,递给爱丽丝,“好了,现在,我们一家都是平等的穷光蛋了。” 爱丽丝原本没打算太早出发去伦敦,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第3章 第 3 章 简收到了一封宾利小姐差遣仆人送来的信。信上写道,她和家人决定在伦敦度过冬季,不打算回内瑟菲尔德庄园了。信中还提到他们如此迫不及待赶赴伦敦,实则是为了尽快见到达西先生的妹妹,乔治安娜·达西小姐。她和姐姐是如此期盼这位小姐做她的嫂子,并认为宾利先生也有这个想法,如今已陷入与达西小姐的恋情中了。 收信人善良地认为这是朋友宾利小姐对她委婉地劝告和关心,为背后所代表的真相感到难过。 爱丽丝可不这样认为。 伊丽莎白也给简剖析了一番原委,认定信中并非宾利先生本意,但也不满他太过没有主见,未必是良配。 “简,我们结伴一起去伦敦吧。”她提议。简不嫁宾利先生可以,但有人故意从中作梗坑到自家人头上可不行。 “今早听夏洛特说,卢卡斯爵士明日正好要去伦敦拜访朋友,你们可以一道。”伊丽莎白显然明白了自己邀约的意图。 “可是,这样有些冒昧吧,紧跟着去伦敦什么的……”简也明白过来。 “这有什么,我们是去舅舅家,顺便拜访新交的朋友,这十分符合礼仪不是吗?不拜访一番才要说我们失礼呢。”爱丽丝满不在乎,但给了简一个理由, “我去给舅舅写信告诉他我们明日中午到。” 简对宾利先生还抱有期待,终是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如期搭卢卡斯爵士的便车出发,半天就抵达了舅舅加德纳先生一家所在的奇普赛德街区天恩寺街。 “简,爱丽丝,才多久没见,又变更标致了。”加德纳太太领着几个表妹表弟热情迎接了她们。 “舅妈,这话你一定要当着妈妈的面再说一次,她听见又能开心好一会了。”爱丽丝打趣道。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简也抿唇笑了。 进了屋,二人被引进起居室坐下。加德纳太太唤女仆端来水果,又让她带孩子们去楼上玩,这才一并坐下谈话。 “简,你就安心住下,好好在伦敦访友游玩。”加德纳先生先关心了简,又看向爱丽丝,面上带着不解,“艾莉莎,你信里说要来伦敦做生意是怎么回事?” 爱丽丝把信里懒得详述的情况当面解释给了屋里尚不知情的两人。 “这么说来,艾莉莎,你打算在伦敦开个店专门卖自制的东方药膏咯?”加德纳太太欢喜道,“那我们岂不是可以时常见面了!” “也不是专门卖这个,只是目前先拿这款试试伦敦的水。”爱丽丝答,“后续卖什么再说,反正我总是不愁商品的。” 自己脑子的中药方可多着呢,就是仙药方也不少,可惜凡界只有凡草,不然卖个起死人肉白骨的仙方,不止国王,怕是教皇也得俯首求药。 加德纳先生比加德纳太太更懂一些生意经,他问道:“药这种商品,规矩多着呢,你知道多少?” “舅舅,我打听过了,不是所有药剂师都有药剂师协会资格证,梅里顿镇上的就没有。”爱丽丝狡黠一笑,“况且我只做个药商,出售成品,又不给人看病,皇家医生协会可管不过来。” “那么,你打算在哪片街区开店呢?”加德纳先生又抛出一个问题,“你想替代的嗅盐,只有上流社会女性购买,而她们是不会来我们这边逛街购物的,即便明白货物源头总是奇普赛德街区,也只当不知,绝不会承认。” “是的,舅舅,我知道。”爱丽丝从小到大也来伦敦好几次了,自然明白如今上流社会人士都搬到了伦敦西区,在东区卖她的药膏是找不着客人的,“伦敦您比我熟悉多了,正想请舅舅推荐下西区的街道呢。” “让我想想,”加德纳先生沉思,随后报出一连串地名,并挨个介绍了它们的基本情况,“这几个都是贵族们聚居的街区,艾莉莎,你可以从中挑选,但那边的租金可不如这儿便宜。” “舅舅,我这次是带着银行票据来的,足有3000多英镑。我想作为初始资金,应该够用了。”说着,爱丽丝排除了地点过于郊区和已经有些没落的街区,拜托加德纳先生明日带她去实地看看。 休整了一晚,用过早饭,简按计划去格罗斯维诺街区拜访宾利先生和宾利小姐,爱丽丝和加德纳先生去梅菲尔看店铺选址,倒是正好顺路。 于是马车先沿泰晤士河行驶,送简到宾利先生临近海德公园的住处,那是他姐夫赫斯特先生家。 约好一会来接简,两人在格罗斯维诺街区找房屋中介商咨询起铺面情况,可惜并没有出租或出售的店铺。 眼看快中午,便返回去接简,没想到她独自站在府外等待。 “怎么回事?简。”爱丽丝跳下马车奔向简。 “没事,艾莉莎,宾利先生不在,卡罗琳她们也有事着急外出,下次会回访的。”听到妹妹的呼唤,简露出个勉强的笑意转移话题,“你的店铺找得怎么样?有遇到合心意的吗?” 想也知道这里面又有宾利小姐使绊子,当初和莉齐去内瑟菲尔德庄园照看冒雨拜访生病的简时,她可是听见两姐妹在楼下起居室里嘲笑她们舅舅是个居住奇普赛德街区的商人。 现在她们眼中不体面的亲戚马上就要加上她了。若是简真嫁过去做了宾利夫人,怕是能气死她俩。毕竟自己作为妹妹,可是比舅舅关系更近的亲戚。 不过,当下只顺着简的话答道:“没呢,这里都租出去了,我们在这边饭店吃过午饭再往其他几处看看吧。” 结果,一路走来,皮卡迪利大街、公园街都没有合适的铺面。要么店铺夹在不那么起眼的位置,要么只卖不租,而在这样地段买个铺面的话,手里的钱就不够支应后续开支了。 最后,在牛津街和邦德街各找到一处合适铺面。 邦德街那处铺面,位置在街道中段显眼位置,楼上恰有公寓出租。牛津街那处虽然铺面更豪华气派些,楼上公寓却都租出去了。因此,爱丽丝决定租下邦德街18号,连同楼上一间两室一厅的公寓。租期都是一年,就此花出去了1000多英镑。 当然,爱丽丝没告诉简的是,她选择租下邦德街店铺,还有个原因。这里距离格罗斯维诺街区更近,步行大约半小时就能达到,这下与宾利一家又成了近邻。 她借由诉说不舍和需要帮助,邀请简在这儿长住一段时间。 真好奇宾利小姐和赫斯特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后的模样。爱丽丝嘴角带笑,一双杏眼里却都是坏主意即将得逞的兴味。 这片街区聚集了大量贵族绅士,自然也吸引了众多商人。想要装修和定做招牌、家具等物品,不必跑远路,在附近就一定能找到。 三人在相连的布鲁克街找到了一家定制招牌的店。 按照伦敦的商铺名风格,爱丽丝为自己即将开张的药店取名——东方和月亮,足够神秘,也足够吸引人。 时下,人们对神秘东方国度来的商品总是有充满好奇心。 她还得买足够多的玻璃瓶,好调制五颜六色的药剂摆在橱窗里,告诉附近居民和路过的人,新开的是家药店,这是比招牌更明确的信息。人们总会被药剂绚丽的色彩和草药丰富的香气所吸引。 而回到邦德街选购玻璃瓶时,他们却遇到个怪人。 那是个戴着黑呢平顶礼帽的中年男子,鼻子大到几乎有些滑稽,让人不自觉把视线投注上面。 “看您选购的长颈玻璃瓶就知道有开药店打算。”他开口道,语气明明温和却给人相反的观感:“这位小姐,给您个忠告:周围街上已有三家药店,早足够了。” “请相信,我这番劝告全然出于一片好心。”说完这句话,他就拿了个精致的玻璃饰品,付账离开了。 简闻言有些担忧:“艾莉莎……” “简,这些规则可没法套在我身上。”爱丽丝笑得意味深长。 加德纳先生倒是一副豁达模样:“万事先难后易,做事哪有容易的。至于现在,来都来了,不如逛逛,西区公园可很值得一游。” “是呢,总听卡罗琳提起海德公园风景,倒是真该看看。”简也暂且放下忧心,积极响应了这个提议。 三人让仆人把购置的玻璃瓶放到新租的店铺里,就乘马车去海德公园散步了。 踏进海德公园,这里除了遍地落叶,还有遍地的人。她在英格兰待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如此多衣着讲究的贵族绅士,仿佛长在公园草坪上,聚成一团团,散步,赛马,遛狗,享受他们的休闲时光。 可惜没法在这儿拉拢客人。 不是不能推销商品,而是这方土地上流社会交往,若没有熟人在中间引荐,贸然搭话是很失礼的行为,即便搭话也基本得不到回应。 至于直接摆摊兜售商品,贵族绅士家庭可能在小摊上买一束花,却绝不会买用以彰显自己身份的嗅盐或类似产品。 还没等她跟简交流这个发现,突然听见一句熟悉的:“可怜可怜我脆弱的神经吧!” 三人对视一眼,恍惚以为是贝内特太太也来到了伦敦。 “妈妈,您特意让仆人叫我回来,就为了这事?”回应那句抱怨的,是低沉的男性嗓音,说到最后有些淡淡无奈。 “什么叫就这事!婚姻大事怎么总是不上心呢?”那位母亲的声音倒是远不如贝内特太太高亢,“以你的品貌,但凡不拒人以千里之外,总有有钱的单身小姐愿意嫁你。” 两人交谈声从旁边悬铃木后传来,尚未完全掉落的树叶遮住了两人面庞,只能看到树下一道优雅、一道修长的身影。 第4章 第 4 章 “噗呲——”爱丽丝笑出声。 贝内特太太常说有钱的单身汉总需要娶一位妻子,想必这位母亲的想法就是:有钱的单身小姐总需要寻觅个丈夫了。 她俩若是见面,一定有许多话能聊。 “妈妈,早告诉过您,我——” 男声很快被打断。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需要一位嫁妆丰厚的小姐做妻子。听约翰说,有人给你送了舞会邀请函,记得准时参加。” 那位母亲直接做出安排,话虽强硬,但说起来不急不徐,像是在晨间诵读一首小诗,带着优雅腔调,倒跟贝内特太太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这个约翰,到底谁是他的雇主。”男人低声责怪道,但听起来根本不会真的惩罚那位通风报信的仆从。 他们三人沿着公园步道继续往前走,渐渐把那对话母子抛在身后。爱丽丝凭借她异于常人的听力倒是还能听见那男人跟自己母亲分辩,却终是败给“脆弱的神经”。最后只听得一句带着叹息的“好吧,妈妈”。 看来伦敦遍地是脆弱的神经,说不得那位太太来日也是自己药店客人,想来调制的药膏有的是去处。爱丽丝轻挑眉梢,心下有了计较。 在海德公园逛了一圈,三人赶在晚饭前乘马车回了天恩寺街。 饭桌上交流过一日见闻琐事,加德纳先生细细询问了爱丽丝对店铺装修的需求,表示会帮她与邦德街那边施工工人沟通。 “艾莉莎,装修的事,你不用担心,伦敦每天都有新房子盖成或装修妥当,早就培养出成熟的工人,一个铺面,不出一周准能弄好。倒是店里的人,得早些雇好。你那店,说不得还要教教草药常识和待客规矩。”加德纳先生提议,“让你们舅妈带你去工厂附近转转,愿意在那种环境做女工的通常都挺勤劳。” 咽下嘴里食物,他接着道:“也可以找中介代为介绍女仆,但很多女仆都做不长,只把这当作结婚前的一次家务培训或者攒笔嫁妆。如你这般想做长期买卖的,就不合适了。” “东方草药的事,你也放心,明日我就去奇普赛德草药巷帮你问问。”加德纳先生还补充。 “太好了。”爱丽丝边说边挽上旁边加德纳太太的胳膊,靠过去甜甜道,“谢谢舅舅,还有舅妈,有你们做亲戚真好。” 两人都很吃这一套,对侄女开店的事越发上心。 加德纳先生一早便乘公共马车去了邦德街,爱丽丝三人晚些也坐家中马车来了东区斯特拉福特地区。东区的空气质量确实不怎么样,怪不得伦敦城里上流社会都搬走了。留下工厂在这里越聚越多,空气也就越来越差,混着皮革和灯油等复杂的味道,气味颇难闻。 她们出发较晚,抵达这片地区就快到中午了。倒不是三人惫懒,而是想要见到女工,除了清晨天不亮就上工时候,只有午餐时间能看见她们匆匆的身影。 街巷两旁墙角都蹲了一排男男女女的工人,正在吃着简陋的午餐,基本是黑面包,好一些的夹了点看不出是什么的糊状物。 有人抬头好奇这明显出身还不错的太太小姐为何来这里。一货物堆旁几名男子正边吃饭边小声交谈,猜测着自己一行人身份。有人觉得是来找家人,有人觉得是拖家带口投靠做生意发家的情郎,甚至有人恶意揣测是不那么体面的行业人员。 一旁一个精瘦女工制止了他们五花八门的猜想,直言这样传闲话,有损那两位年轻小姐名誉。在一个男人骂着脏话挥拳冲向那女工时,被她捡起旁边石头砸破了脑袋。 爱丽丝见此把精瘦女工叫到一旁。她站起来是个跟宾利小姐差不多的高个儿,自我介绍名叫安娜。 “我打算雇佣你做药店员工,愿意吗?”说着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一般给雇员多少薪水,她眼神询问加德纳太太。 加德纳太太附耳报了个数字,并解释工厂爱雇女工是因为她们便宜又好用。 “比男工便宜?”爱丽丝还是第一次了解到这些,便问,“他们工钱是多少?” 听完加德纳太太的话,爱丽丝径直对安娜道:“我一个月给你3英镑的薪水。” “小姐,这是男工的薪水!”安娜震惊。 爱丽丝不以为意,“我只在乎事儿做没做好。” 安娜大为感激,承诺一定好好干活。 爱丽丝满意,要的就是这样的店员。她给了店铺地址,又递给安娜一英镑置装费,让一周后穿干净体面的衣裳去店里找她。 安排好新雇店员,三人穿过大片厂区回到停放马车的地方。 “贝内特小姐!”一个欣喜的声音喊道,“你也来伦敦了!” 三人转身,果然是宾利先生,还是顶着一副天真好骗的神情模样。本来就亮晶晶的眼睛,见到简,好似比平时又亮几分。 他兴奋地快步走到近前,行礼后才喊道:“爱丽丝小姐。” 简代为介绍了舅妈加德纳太太,两人见礼一番。宾利又笑着对简说:“贝内特小姐,真有缘,没想到你也来了伦敦,我们还在这里相遇。” 简闻言目露微讶,到底没提自己曾上门拜访的事,也阻止了爱丽丝即将出口戳破的话。 “贝内特小姐,爱丽丝小姐,既然这样,请容许我邀请你们参加过几日我家中的舞会。”宾利热情道,“我刚在伦敦新租了个房子,就在姐夫家旁边,正筹划着邀请亲朋热闹热闹呢。你们在,就太好了!” 说着又记起旁边的加德纳太太,彬彬有礼道:“也欢迎您和加德纳先生来参加。” “当然,宾利先生。”简欣然代表几人应下,”我们会去的。” 很快就到了参加舞会的日子。 加德纳先生和太太携简以及爱丽丝,打扮一番后,如约再次来到格罗斯维诺街区。 赫斯特夫人和宾利小姐仍替家中尚无女主人的弟弟宾利先生掌家。此刻一同在门口迎客。 宾利先生一如既往地最先热情迎上来。赫斯特夫人面上还是一派亲切优雅,看不出什么异常。宾利小姐却稍显稚嫩地露出两分尴尬与紧张。 众人一番寒暄后,被引向已然布置成舞会厅的室内。 把外套递给宾利家仆人,四人融进热闹的人群。 在寸土寸金的伦敦西区,排屋舞会厅自然比乡村别墅内瑟菲尔德庄园的小些,参加的先生小姐们也穿着更时髦精致,别的看起来倒是没有很大不同。 两姐妹都是少有的美貌,一进入厅内还是引起了不小关注,但大抵因是生面孔,也就无人引荐,意动的男士们只好在一旁观察,没有前来冒犯。 没等待太久,接引完所有客人的宾利一家便入内。 请的乐队奏起舞曲,宾利先生依然邀请简跳第一支舞。方才已与达西先生和传说中的乔治安娜小姐彼此问候过,再看宾利先生这番举动,还看不出他的心意,那便是傻瓜了。简含笑答应,与他共入舞队。 此时英格兰流行的舞蹈并非一对男女单独跳舞,而是男女各站一排,相对而立,还会在不同舞曲编定小队内互换舞伴跳一段。 在宾利先生热情引荐下,爱丽丝同达西先生晚些到场的表哥菲茨威廉上校快快乐乐跳了两支舞,后又同宾利先生跳了一支,便谢绝了其他男士的邀请,实在是他们长相不能对她保持好心情有任何助益。 简好脾气地应下了所有邀舞,自己却懒得应付源源不断的递到面前的引荐和邀舞,靠在舞厅角落窗边,吃着点心听场内众人谈话。 这才得知,今晚来的宾客,除了宾利先生在伦敦的朋友,还有赫斯特先生代为邀请,给妻子弟弟扩大交际圈的一些小贵族。赫斯特先生也勉强算有些贵族血统,外祖父是个男爵,可惜也没落了,他能请来的宾客自然也称不上多么尊贵。 “莫兰先生,我的手链突然不见了,能陪我去外面小花园找找吗?”她正津津有味听远处几位太太聊起某位声名在外的俊美绅士也破天荒来了舞会,不少小姐们蠢蠢欲动,此刻似乎就碰见了现场。 “如此蹩脚的搭讪法子。”被叫做莫兰先生的人说话颇不客气,“若你是街边卖水果的小贩,我很担心你今晚能否吃上面包。” 声音很熟悉,语气却比达西先生还要倨傲。 那人似乎并不打算等对方答话,径直迈步离开,转角过来,正撞上自己盯视的眼眸。 他愣了一秒,避开灼热视线,转身走了。 这修长挺拔的身形也很熟悉,确是那日在海德公园悬铃木下偶遇的男人。 回想刚刚见到的模样,倒配得上貌美名声。 金发蓝眼,一眼看去就是颇有冲击力的长相。两分显露在外的倨傲气质,恰好撑得起他这面庞。 思及那湛蓝澄澈的眼睛,倒让她一时忘记伦敦这总有些晦暗的天色,有些想念在天上腾云玩耍的日子了。 爱丽丝弯唇,生起一丝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