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花诡屋[无限]》 第1章 01萤火幼儿园 身体已然就位，意识却好似被遗落在了另一个时空。 溺水的窒息感还未散尽，一股刺鼻的酸涩猛地从胸腔顶上来。 直冲脑门，撞得眼前发黑。 黄羽翎双手死死卡住自己的喉咙，脸颊憋得通红。 她弓着背，一声接一声地干呕，咳得整个人都在抖。 过了好一阵，那口气才终于顺过来。 她徐徐睁眼。 入目是个寂静无声的狭小空间，光线昏暗，视野里赫然堵着一面漆黑的墙。 她梗着脖子，茫然地转动眼珠，四下打量。 “你还好吗？” 黑墙边上，一个身形高大的女孩，朝黄羽翎投来关切目光，轻声询问着。 黄羽翎刚从恍惚中缓过神，反应有些迟钝，张嘴正准备回应。 只见那高个子女孩扬起胳膊，手掌挥起，带着风声重重拍向墙壁。 “啪！啪！啪——！”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墙壁却纹丝不动，连丝微尘都没惊动。 另一边墙角，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冷眼看着，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 “省省力气吧，也不想想我们是怎么进来的，瞎拍能解决问题？” 黄羽翎被拍打声震得耳朵嗡嗡响。 她木木地立在原地。 手指不自觉地勾住衣角，然后慢慢攥紧。 今天的经历，带着事后的胆寒，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回放。 命运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把每一步都安排得恰到好处。 倘若没有和室友约好晚上一起吃冒菜，她就不会特意在中午就从家里出发返校。 假如不是前一晚睡眠不足，她也不会专门换乘这趟车去起点站，只为占个座位方便补觉。 总之…… 只要错过这趟车，或者不坐这路车，或许一切都可以避免。 公交车冲下桥的骇人场景再次闯进黄羽翎的脑海。 满满一车人，于灾难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幸存者恐怕寥寥无几。 她胸口发闷，却只能攥紧手指，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在陌生人面前，她不愿流露半分软弱。 紧挨着黄羽翎站着的，是一个穿着明黄色牛仔背带裤的女孩。 看样子她似乎也想到了车祸里的惨状，此刻脸色煞白，眼眶一红，泪水便簌簌滚落。 背带裤女孩带着哭意嚷道：“你们怎么都没有反应，一车人都没了，就我们活着，还被弄到这儿，得赶紧报警！” 这话刚落音，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短发女孩。 女孩五官浓艳，张扬的骄傲在眉眼间肆意流淌，脖子上还戴着个铆钉项圈。 “琴，你觉不觉得我们这几个人……”话说了一半，她突然停住，目光扫视众人，数了数人数，“说不定咱们六个都已经死了！” 说着，她抬起手，想要搭在背带裤女孩的肩上。 背带裤女孩却有些不耐烦，身子一斜，迅速从她臂弯下躲开。 铆钉短发女孩没发火，脸上肌肉僵了一瞬，接着脚步往后移，没稳住，踉跄了一步。 一直在旁边默默注视的黄毛男，眼中掠过一丝关切，嘴上却调侃道：“你打算来个平地摔？” 铆钉短发女孩翻了个白眼，身子一拧，转过身去。 众人交谈时，黄羽翎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的墙壁。 她手指探出去，贴在墙面上，一下接着一下滑动，动作缓慢且细致。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发现了一条狭长的缝。 “大家都过来，这不是墙，是个门。” 众人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察觉其中异常。 高个子女孩眯起双眼，往缝隙里瞧，“里面怎么一点光都没有？” “这还不简单，”铆钉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努了努嘴，“说明后面也是黑的，说不定还是堵墙咯。” 眼镜男嘴欠又胆小，想来平日里恐怖片看得太多，此时脑海里全是些可怕的画面。 他身体止不住地哆嗦，手在半空中停了停，却又不敢真的触碰墙体，反倒是呼吸越来越急。 被自己的想象逼到了极限，眼镜男突然朝着众人咬牙切齿地喊道：“千万别推，后面说不定是地狱，推开门我们就真的死透了。” 这话一出口，其余五个人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半晌，都没人再说话。 就在这紧张的当口，黄毛男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在众人间溜达。 少时，他在铆钉短发女孩旁边站好，嘴角一扯，装作不在乎：“要死早就死了，不看看后面是什么玩意，恐怕对不起把我们弄来的人——或者别的‘东西’”。 在这里干站着也不是办法，黄毛男说得有理，眼镜男却不知为何反而更怕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满脸恐惧。 “我不敢，我怕，不行，不行。” 众人本就心里发怵，被这囔声一搅扰，往前的胆量瞬间又没了。 随着惊恐的情绪不断蔓延，四周的环境仿佛也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就连黄毛男也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子。 情况还没弄明白，贸然行动的确冒险，可一直耗下去也无法摆脱困境。 身子一紧，黄羽翎打定主意，迈开大步冲过去，伸手就朝墙体推去。 可这扇门沉重异常，她独自一人根本推不动分毫。 高个子女孩看到这一幕，怒上心头。 她狠狠瞥了其他人几眼，特别是那两个男的，接着走到黄羽翎身边，一起用力去推门。 门还是纹丝不动。 其他人见此，这才过来帮忙。 六人齐心协力，克服了最初的那股强大阻力后，门终于开了。 预想中的惊悚场景一个都没出现，迎接他们的是明亮的光线、安静的氛围，还有一阵轻柔的自然微风。 大家紧绷的神经松了些，开始四处看。 这是到室外了？ 一条陈旧的高速公路上，不见人影和车辆，只有左斜方有一所幼儿园，牌匾上写着“萤火幼儿园”。 眼镜男意识到自己之前害怕得实在有点过分，不禁傻笑起来。 他笑得弯下了腰，站直身体后，他快步冲到队伍前面，转身对着大家又是一笑。 “你们说，是不是咱们已经死了，进入了一个能连接大脑、用意识玩的游戏？” 其他人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里带着自嘲的奢望，好像在说“要是这样就好了”。 几个人抬脚就要往对面幼儿园走。 只有背带裤女孩蹲在出口处不动，嘴里还喃喃自语。 其余人似乎早已习惯她这般怯弱自闭模样，无人留意，依旧向前。 只有黄羽翎停住脚步，专注地望着她，问道：“你怎么啦？” 背带裤女孩龙琴书举起手，指向那已然合上就再也无法从外面开启的黑墙。 “门上有字。” 黄羽翎走近一看，上面果真有字。 那些文字与墙面同为黑色，只是颜色略浅，若不仔细辨认很难察觉。 仅仅看了两句，黄羽翎脸色大变，她急促地挥舞手臂，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紧张：“喂，你们赶快过来，这里有字。” 另外四个人闻声，立刻跑了过来。 六个人挤在墙前读完所有文字，集体陷入了沉默。 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复杂的思绪在每个人心中交织，一时间鸦雀无声。 墙上的字写着： 【小红花鬼屋规则】 1.每间鬼屋各有一位鬼主，等级从“一花”至“十花”划分； 2.游戏模式为团队战，成员一旦组队不可拆分； 3.每场游戏会随机选定一名“人主”，其命数与对应鬼主的等级绑定——若为三花鬼主，人主便拥有三条命；五花鬼主则对应五条命； 4.鬼主若成功击杀“人主”即判定胜利；若误杀团队其他成员则直接失败； 5.人主团找到鬼主藏匿的小红花，即为通关成功。 6.集满十朵，重返人间。 六道目光死死钉在墙面的文字上，逐字逐句地审视，仿佛这样就能让这些规则凭空消失。 也不知是过度紧张，还是极度恐惧，铆钉短发女孩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龙琴书紧张得身体僵硬，悄悄躲到了高个子女孩背后。 朱志明推了推眼镜，整个人都在发抖。 唯独黄毛男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大声喊道：“你们又怂了？这规则说明咱们还没死绝，干就完了。” 黄羽翎脚步停住，喉咙发紧，心跳声在耳朵里响得厉害。 刚刚死里逃生的窒息感还如影随形，眼下却要面对更大的死亡威胁。 对墙上规则的想象，如墨滴入水般在心底晕染开来，弥散出愈发深沉、难以捉摸的恐惧。 神经紧绷到了极点，黄羽翎嘴角微微抽搐，竟挤出了一声冷笑。 “至少……现在还活着。” 当她平复心情时，其他人已经往前走了段距离。 黄羽翎抬起头，惊讶地发现那个始终没和她说过话的铆钉短发女孩，正背靠着电线杆在等她。 这般表面上的体贴非但没让黄羽翎放松，反而加重了她的戒备。 与这群人相处还不到三十分钟，除了高个子女孩外，其余人对她的态度都带着明显的疏离。 母亲的突然离世，如同抽走了黄羽翎脚下的立足之地，也带走了她赖以生存的安全感。 从此以后，她在这世上站稳脚跟的唯一依靠，或许只剩下那份时刻紧绷的警惕本能。 黄羽翎与女孩含笑的眼眸对视，礼貌地回以微笑，走上前去。 铆钉短发女孩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异常白皙，指尖点缀着鲜艳的红色甲油。 “你好，我叫郑琳达，很高兴认识你。” 黄羽翎回应：“叫我小黄就行。” 郑琳达挑了下眉，嘴角上扬浅笑。 两人并肩迈向斑马线，快到幼儿园门口，郑琳达脚步一顿，手探进牛仔短裤口袋，摸出香烟和打火机。 黄羽翎轻咳一声，说：“不好意思，我闻不了烟味。” 郑琳达拉长语调“哦——”，头也不回，便把黄羽翎甩下，碎步朝幼儿园跑去。 按理说，死里逃生又陷入这般诡异境地的几人，第一时间就该讨论这超现实的状况。 郑琳达与自己的同学会合之后，却绝口不提此事，反倒像闲聊似的说起了黄羽翎：“那个小黄小姐姐好像没发现咱们认识。” 其他几人对这场离奇遭遇都提不起兴趣讨论，对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更是漠不关心。 只有眼镜男推了推下滑的镜框，调侃道：“到时候要是有人顶包，就不用自己人互相推诿啦。” 听到这话，高个子女孩神情冷淡，默默地不作声响。 龙琴书则愧色明显，眼神慌乱地往后瞥，指尖轻扯同伴衣袖提醒：“小声点，她快要进来了。” 接着，五人来到花坛拐角，围蹲成一圈，继续低声交流。 他们身后是间矮平房，老旧的枣红色木门虚掩着，像是杂物房或保洁工作间。 黄羽翎这时还独自一人在幼儿园门口徘徊。 她拿出手机，屏幕莫名冷得扎手。 没有信号，没有流量，不过相机和相册还能用。 她举起手机，镜头对准“萤火幼儿园”的门头，“咔嚓”“咔嚓”按了两下，把照片存入相册。 站在门头下方，黄羽翎盯着屏幕，喉咙动了动，声音轻得像叹气：“就当留个纪念……如果能活下来。” 随后，她闭上眼睛，咬着牙走进幼儿园。 抬眼望去，便看到了花坛拐角处的五个人。 黄羽翎一边朝着他们靠近，一边扫视四周，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与刻板印象里的阴森鬼屋相比，这所小小的幼儿园干净得离谱。 房顶、花坛、栏杆、飘扬的红旗……目光所及之处，连树枝树叶都纤尘不染。 这时，门外停下来一辆车。 黄羽翎转过头，远远望去，是一辆印着猩红色“萤火幼儿园”字样的黄色面包车。 车门打开之时，她迅速蹲下身子。 从这辆幼儿园校车上下来的并非孩童，而是一群面色青灰的成年人。 更离奇的是，领队的女教师，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毫无活人的气息。 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黄羽翎的心。 她疾步冲向那五个人，一把将他们推进身后的平房，甩手锁上了门。 屋里又暗又窄，眼镜男连声抱怨：“你干嘛呀？外面来人了，正好问问其他玩家情况。” 黄毛男瞪了眼镜男一眼，“她做的是对的。鬼屋见鬼是基础设定。就算外面是和我们一样的玩家，他们也很有可能遭到鬼的伏击。我们占据这里形成防守态势，战术层面完全正确。” 龙琴书松了口气，轻轻嗯了声。 黄羽翎手心冒汗，手指不自觉握紧，鬼老师的样子还在脑子里晃。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担心：“我觉得鬼主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瞬间，震惊在几人之中扩散。 朱志明瞪大眼：“这么快？没有一个什么系统出来讲解一下？” 黄羽翎连眼皮都没朝他抬一下，目光径直掠过，接着对众人说：“我刚看到校车上下来的老师，不是人。” 高个子女孩问：“她是鬼主？” “不知道。但那些下车的人，都吓得不行，像被绑架来的。” 这话一出口，龙琴书立马用双手捂住耳朵，啜泣起来。 “龙琴书同学，别哭啦，别让他们听到。” 刚劝慰完别人，黄羽翎自己的肩膀也不受控制地轻轻发抖。 她定了定神，又说：“我没听错的话，那鬼老师对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喊小朋友。” 其余五人更害怕了，咬紧牙关，脸颊胀红。 “鬼屋游戏开始了，我们得准备好。规则说团队战，我们要团结。” 郑琳达嘴角扯出苦笑，“我们又不认识，为什么要听你的？” 就在此时，门“砰”地一声被猛地推开。 众人齐刷刷地抬起头。 一位身着藏蓝色格子POLO短袖衫与黑色西裤的大叔，在逆光之中露齿笑。 “小朋友们，该上课啦。” 有榜前每周不定期更新，上榜后随榜至少日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1萤火幼儿园 第2章 01萤火幼儿园 六个人两两一组，站成了三排纵队，跟在大叔身后往教室走去。 黄羽翎和高个子女孩肩并着肩，站在队伍的末尾。 行进中，两人都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不一会儿，高个子女孩突然出声：“我叫叶温缇。” 黄羽翎顿了顿，轻轻一笑：“你好，你的名字很好听。我叫——叫我小黄就行。” 彼此之间短暂的安静后，叶温缇伸出手，轻轻拉了拉黄羽翎的胳膊，动作很轻很柔。 “你不用有压力，我们现在是同伴。” 黄羽翎缓缓抬眼，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谢谢。” 在她们前面，是黄毛顾辉和眼镜男朱志明。 朱志明是班上有名的“懂哥”。这会儿，他一边走，一边指手画脚，开始贸然论断。 “我看这大叔挺正常的，虽说言行有点怪，但怎么说也是个人。” 顾辉斜睨他一眼，皱了皱眉，“鬼就非得是流着血泪、吐着长舌头的样子？亏你自称恐怖片小王子，又菜又爱看。” 朱志明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不服气的神情，嘴巴动了动，却没敢反驳，只好低下头，不再吭声。 绕过一排平房，周围的光线变亮了，教室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在教室门口，黄羽翎眼睛一瞪，压低声音，碰了碰身旁叶温缇的手臂，“看，那个就是鬼老师！” 叶温缇身形高挑，视野更为开阔。 她微微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端详了片刻，说：“我觉得你当时可能太慌张，看错了。” 黄羽翎撇了撇嘴，伸长脖颈，目光始终朝着那老师所在的方向望。 但很不巧，那老师刚好往里面一闪，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背带裤女孩龙琴书因为身材最瘦小，被校工大叔安排和郑琳达站在队伍第一排。 一路上，她双手攥紧，竭力克制内心的恐惧，眼眶渐渐红了，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从心底讨厌郑琳达，憋着一股劲，说什么也不在旧日闺蜜面前表现出害怕。 随着大家不断向前行进，龙琴书最先看清了黄羽翎口中“鬼老师”的模样。 那“鬼老师”约莫三十岁上下，一身杏白色短袖连衣裙，留着齐肩的卷曲秀发，耳朵上坠着红豆般大小的白色珍珠耳环。 她脸上带着微笑，没有一点“鬼”的样子，倒像是广告里那种很受孩子欢迎的老师。 除了黄羽翎，其他人都觉得这位女老师不是鬼，但又觉得黄羽翎不至于说谎，疑惑中，都把目光投向她。 黄羽翎一直紧绷着神经，眼睛紧紧盯着那鬼老师，直到老师转过身，整张脸对着她，她的眼神才稍微动了动。 理智告诉她，这张脸和校车上看到的不一样。 可直觉却坚定地告诉她，自己没看错——这女人不是人。 众人正要抬脚走进教室，校工大叔快速上前，抬手示意他们在门口等着。 黄羽翎跟着止住脚步，目光往教室里面探去，锁在“鬼老师”身上，一刻也不放松。 那“鬼老师”跟另一位校工凑近，嘴唇微动，低声说了几句，像是在交代工作，随后转过身，来迎接黄羽翎他们。 她先抬起手，轻轻抚过龙琴书的发顶，又顺势摸了摸郑琳达的头，脸上挂着笑，声音温柔：“欢迎小朋友们入园。” 轮到朱志明时，“鬼老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笑意更浓了几分。 她伸出手，先揉了揉他的头发，又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朱志明被恐惧紧紧攥住，身子绷得直直的，板着脸，抿紧嘴唇，一动也不敢动。 这“折磨”一结束，他就耷拉着脑袋，抬手摘下眼镜，匆匆忙忙溜进了教室。 轮到顾辉接受“欢迎仪式”时，“鬼老师”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她看着顾辉，眼神里没有对待孩子的那种温和，倒像是在看一个成年人。 她没碰顾辉一下，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进教室。 顾辉顶着一头亮黄的短发，松垮的T恤上印着大大的骷髅头，脖子上挂着一条粗粗的大金链子，那街溜子模样和郑琳达的朋克摇滚的装扮相得益彰。 然而郑琳达毕竟是女生，威慑力有限；人高马大的顾辉以这副造型示人，谁看了都觉得不好惹。 顾辉朝着最后一排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原本坐在那儿的人就赶忙站起身，迅速躲开了。 顾辉本来没想着会这样，却意外有了这样的结果，便坦坦荡荡地坐下——毕竟，上不喜欢的课的时候，哪有人不乐意坐最后一排？ 轮到黄羽翎接受欢迎仪式时，她依然保持着对对方的密切关注。 然而，除了对方的手搭在她头顶，让天灵盖泛起一丝凉意，她没找到任何能证明对方是鬼的证据。 待黄羽翎走进教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她眼睛扫了一圈，心里默默数着，算上自己，一共25人。 留给她的，只剩下正中间第一排的位置。 她无可奈何地走过去，刚坐下，就被喊了起来。 “鬼老师”站在讲台上宣布：“今天这个位置，要让成绩最好的小朋友来坐，大家可在这过程中观摩学习。” 满屋子人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个个伸长脖子，满心期待地想看看哪位“小朋友”成绩最佳。 顾辉觉得此事与己无关，像个局外人般旁观，却被另一位校工连推带搡弄到了前面。 这一轮换座位，立刻引发一阵议论声。 众人皆认为座位至关重要，纷纷起身要求换座。 顾辉坐定后，身旁的座位不知为何空了出来，有个女生瞧见，正欲过去坐下。 郑琳达一向对顾辉爱理不理，不过她知道顾辉喜欢自己，此时竟有些吃醋起来，匆忙快步走上前去，在女生之前抢先坐到了顾辉旁边。 旁人看到这般情景，都认为越靠前的位置越好，便纷纷往前面挤。 黄羽翎却觉得争抢前排未必有益，心态平和的她选择了无人问津的最后一排坐下。 刚坐下，黄羽翎便感觉后方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身子一僵，缓缓扭头，与那位老师的目光撞在一起。 这位老师身着一袭黑衣，黑色的马尾高高束起，耳朵上戴着一对黑珍珠耳环。 黄羽翎又把目光投向讲台前的“鬼老师”，这才发现两人长得极为相像，一个黑衣一个白衣，像彼此的镜像。 前面，“鬼老师”已经站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开始自我介绍，让大家叫她徐老师。 她宣布今天的课程是玩过家家游戏。 满屋子的成年人忍不住发出一阵嘘声。 徐老师却不生气，语气轻柔地劝道：“没有小朋友会不喜欢玩过家家的哟，大家要乖。” 门口，一位校工阿姨推着一辆小车进来，车里堆满了橡胶娃娃。 徐老师抬手，往银色的车筐里面指了指。 “今天的打针游戏，你们要扮演爸爸妈妈，给你们的孩子打针。老师希望通过这个小游戏，让小朋友们以后打针的时候不再害怕。” 台下众人满脸无语，几个壮实的男生尤其露出不屑的神情。 徐老师瞥了众人一眼，毫不在意地抬手示意：“好啦，除了第一排的顾辉小朋友，其他小朋友现在自由组队，要求男女生一组哦。” 刚坐下没几分钟又要换座位，全场怨声四起。 黄羽翎也有些窝火，连游戏规则都不讲就这么折腾人。 教室里一共25人，12个男生，13个女生，按照男女组队的要求，肯定有一个女生会落单。 黄羽翎觉得自己落单也没关系，毕竟要是遇上猪队友，还不如自己单干。 怀着这样的想法，当其他人忙着组队、换位置时，黄羽翎并不积极。 一个念头闪过：组队不成，难道要杀掉多余的人？ 然而，当她真的变成那个落单之人时，一股凉意瞬间从后颈处涌起。 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远超自己的想象。 讲台前，一位校工凑到徐老师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徐老师却转过脸，目光准确地落在黄羽翎脸上，嘴角勾起一抹让人害怕的怪笑。 黄羽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她定睛细看—— 门外，领着他们来这里的校工大叔擦得发亮的皮鞋已经靠近门槛，斧刃的寒光在门边一闪而过。 黄羽翎的心跳急剧加速。 此时，教室门被轻轻推开，光影洒在一位素白古风服饰少年的身上。 少年先是侧身进入教室，脚步轻缓；继而加快步伐，身姿灵动。 转瞬便到了黄羽翎身旁，敛了敛衣摆，从容落座。 第3章 01萤火幼儿园 那位白衣少年明目张胆地冲进教室，却几乎没引起徐老师的注意。 她是装作没看见，还是确实没看到，黄羽翎不得其解。 黄羽翎将目光再度投向身旁的新同桌，满脸狐疑。 此时，白衣少年正侧着身子，手掌托着脑袋抵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尽管他并未睁眼去看，但敏锐地察觉到了黄羽翎投来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跑太急了，喘口气，等会儿再回答你的问题。” 心思被识破，黄羽翎不着痕迹地整了整神情，面上恢复平静，开口问道：“你是谁？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闭眼的少年闻声眉头微皱，嘴角却漾开笑意，漫不经心吐出：“你猜？” “不说算了。” 黄羽翎别开脸看向天花板。 少年颊边一对小梨涡随笑陷下，竟透出几分乖巧。 他忽然睁眼，狭长眸子与年轻面容形成反差，显出超越年龄的沉稳。 可颊边梨涡又将这份沉稳奇妙地揉进甜美清澈的少年感里。 黄羽翎被那淬炼着甜与沉的目光的目光锁住，喉头细微地动了动。 “你特意来救我？认识我？知道他们会杀组队不成的玩家？” 白衣少年吸了口气，胸脯微微起伏，调皮的神情还在眉眼间。 接着，他坐直身体，动作利落，头往黄羽翎这边一偏，斜眼挑眉。 “我不认识你，救自己罢了。没看到鬼屋规则？团队作战，随机组团不能拆分。” “我们是一个团队？” “当然，我们七个人就是一个团队，你们在推墙的时候，我也在。我被威亚挂在上面。” “你没骗我？” 黄羽翎反问着，脑中同时闪过之前瞥向天顶的画面——那里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这样想来，就算上面真挂了个人，也的确很难发现。 “我真的在。你看我这身打扮，没看出来我是 NPC 吗？我是招魂鬼屋的头牌——幽冥公子。威亚坏了，我被甩到天花板上，那么高那么黑，你们当然看不见。” “你能看见我们，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话？” “我是幽冥公子，我们那的招牌耶，仪态不整地挂天上，要是你们当中有我粉丝，被看到我多没面子。” 从来没有见过偶像包袱这么重的NPC，黄羽翎轻轻抿了抿嘴唇，把笑意憋了回去，转而问道：“我们因为车祸要死了才来这，你呢，被威亚吊死的？” 少年听了这番话，眼珠微微一滞，黄羽翎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努力回忆，还是假作茫然。 “骗你是小狗，我真不记得了，就真的凭空没了这段记忆。当时我在我们招魂鬼屋里面给客人表演，猛地被威亚吊起来，后来的事，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对着这张陌生又帅得男女老少通杀的脸，黄羽翎带着对美貌的刻板印象，反而增添了几分怀疑。 她心里嘀咕：说得跟真的一样...但万一是演的呢？这鬼屋里谁都不能信，说不定他就是鬼主！ 少年瞧见黄羽翎发呆，喉间逸出一声轻咳。 黄羽翎心头一紧，生怕心思泄露，急忙侧首回避。 抬眸间，校工阿姨把游戏用的橡胶娃娃放上他们的桌面。 两人身处教室最末一排，玩偶分发至此，便宣告所有用具已然到位，游戏即将开启。 然而，讲台前，徐老师仍未现身。 教室一时无人看顾，细碎的交谈声悄然弥漫开来。 黄羽翎抿紧嘴唇，目光不由自主落回少年身上。 白衣少年再次露出笑容，那笑容的弧度极为好看，只是他的眼神太过锐利精明，教人难以放下心来。 黄羽翎的视线仍凝在少年脸上，人却在胡思乱想里神游。 少年忽地出声，用一本正经的声音说着：“别老看我，我知道我自己帅，但是你这样看多了就会对我产生审美疲劳。等你对我产生疲劳了，我就没办法用我这张俊脸给你带来视觉愉悦了。” 黄羽翎鼻腔轻嗤，像要发笑。 可紧接着，一种奇异的、轻松的感觉悄然钻进心口。这感觉来得莫名，并非男女情愫，更像是紧绷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一股热意毫无预兆地涌上她的脸颊，耳根也跟着发烫。 这反应让她自己都愣住。 才这么一会儿，一个陌生人的话竟让她放下戒心。 要是对方是装的……她会不会就这样被拽入陷阱？ 带着几分自省的羞惭，黄羽翎下颌收紧，垂下头，视线抓住眼睛底下的橡胶娃娃。 直至此时，徐老师才迈步走上讲台。 众人纷纷安静。 黄羽翎将那些纷乱的念头暂且按下，心中打定主意。 与其纠结，不如先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不再回避，直直看向少年，眼神里少了些慌乱，多了份冷静的探究。 扔下一句话：“行吧，既然咱们是一个团队，接下来就好好合作。” 也不等对方回应，黄羽翎便转身面向桌子，利落地将娃娃的四肢掰开，平放在桌面上。 徐老师站在讲台上道：“虽说这娃娃是假的，但大家一定要把她当作真的孩子哦，娃娃和每个小朋友一样，都是怕疼的。” 黄羽翎瞥了一眼桌上的娃娃。 那橡胶躯体袒露着，光溜溜的肚皮在灯光下泛着生硬的冷光。 这毫无遮蔽的模样，让她莫名觉得那娃娃像个被剥掉襁褓的婴儿。 手中的针筒突然顿在了半空。 黄羽翎低下头，在课桌抽屉里翻找着，看看有没有课本之类的物品。 这时，少年凑过来：“你还没问我名字呢，算了，我自己说，我叫周笔灰。” 黄羽翎顿了一下，在没有偏转目光的前提下，启唇答道：“我知道了，周笔灰。我叫黄羽翎。” 周笔灰眸光调皮一闪，追问：“是黄色羽毛的意思？” 想起这是母亲给她起的名字，黄羽翎心中一阵酸楚，敷衍地应了一声。 继续寻找可以给娃娃身下垫的东西，黄羽翎往周围同学的抽屉里探看。 然而，所见的抽屉大多是黑乎乎的，毫无他物。 回过头，却见周笔灰从他那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一方绣着“幽冥公子”四字的绢帕。 黄羽翎刚要道谢，周笔灰却抢先嬉笑道：“这可是我的道具，是不是超有品味！女人，你对我了解得越深，就越会发觉我的种种优点。” 黄羽翎带着笑意白了他一眼，回呛道：“你是不是爱上我了，一开始就送定情信物？” 周笔灰笑得开怀，说道：“看你还挺好玩的。你不是想找东西给娃娃打针垫着嘛，就用这手绢吧。” 黄羽翎一愣神，心里暗自念叨“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没把这话吐露出来。 她接过手绢，在桌上铺平。接着把橡胶娃娃放了上去。 娃娃放稳的瞬间，她感觉它的脚似乎弹了一下。很轻微。 她怀疑是自己手抖了，没在意，继续在桌上摆开模拟打针用的东西。 刚摆好棉签，她眼角余光瞥见娃娃的眼珠——好像转向了她。 要知道，这娃娃的眼珠子是印上去的，怎么可能会转动呢。 黄羽翎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看向斜前排的那个男生，只见那男生摸娃娃的手一下子僵住了，看样子他也看到娃娃动了。 黄羽翎又看看周围，差不多所有人都发现娃娃的不对劲。 有些人忍住没发出声音，有的开始用力捶桌子，有个别人猛地跳起来又坐下，嘴里还骂粗话。 前面的男生也被吓得够呛，一把推开桌子站了起来，崩溃地大叫：“老子受够那些催债的了，好不容易要死了，还被你们这些鬼东西折腾。要杀就杀，别这么折磨人！” 年轻男子的话语似石子投进平静湖面，激起层层波澜。 原来有不少人和他一样，被生活逼得身心俱疲，因某些缘由离世，本以为解脱，却来到这诡异世界。 周笔灰对此见惯不惊，趁着黄羽翎发呆，继续按徐老师之前所教方法操作。 黄羽翎再次看向坐在前排的年轻男子，只见他把针插入娃娃的菊花处，随后露出满足笑容。 再环顾四周，发现很多人正用残忍方式将针插到娃娃头顶、耳朵、心脏等各处，以此宣泄内心情绪。 黄羽翎眉头紧蹙，胸口堵得发慌，却无计可施。 视野中，那娃娃的眼珠骤然疯狂转动，快得拖出了残影。 她倒抽一口冷气，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冻住。 一股蛮横而毫无来由的痛苦与无力感猛地攫住了她，催生出一股要将眼前一切撕扯、碾碎的未名冲动，在体内疯狂冲撞。 而整个教室，也陷入了魔鬼制造的情绪漩涡之中。 第4章 01萤火幼儿园 周围人的崩溃与歇斯底里的声浪在黄羽翎耳边不断膨胀，她胸口憋闷得呼吸发窒。 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窜起，这情绪来得诡异又汹涌。 她不知愤怒源头何在，只能攥紧拳头死死按住棉签，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周笔灰同样绷着脸抵抗情绪侵蚀，沉默中将打针道具递到她面前。 黄羽翎指尖发颤地接过，逐渐从被四周崩溃漩涡吞没的危险处境里回过神来。 她将注意力拉回到娃娃身上，先拿起棉签，蘸了蘸碘酒，在娃娃屁股上轻轻擦拭，接着拿起针，慢慢扎下去，再缓缓抽出，最后用棉签按压伤口，让血止住。 末了，她还低下头，对着橡胶娃娃说：“乖，不疼了哈，打完针给你吃糖。” 周笔灰笑了起来，调皮地看着黄羽翎，说：“谁要是当你孩子，那可太有福啦。” 黄羽翎回头，瞥了周笔灰一眼，说：“手绢不还你了。” 接着，她用手绢给娃娃的腿上面系了个结，当作裙子。 游戏结束。 徐老师和另一个校工阿姨开始收拾，她们把过家家的东西整理好，放进手推车，临出门前告知大家可以去外面自由活动。 直至现在，小红花鬼屋的第一个游戏结束了。 似乎没有什么难度。 玩家当中的不少人觉得这里不过如此，便乐观起来，对拿到10朵小红花重返人间，信心大增。 加上后来的周笔灰，黄羽翎所在的团队一共七个人。 鬼屋规则上说了，一旦组队不能拆分。 虽然和他们已是生死伙伴，黄羽翎却总感到其他五人对自己带着几分排挤。 先不谈他们的人品值不值得信任，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他们就没有必要伤害自己。 站在操场上，黄羽翎这样一想，便带着几分释然走向其余五人。 她看着他们笑笑：“你们是依照徐老师所讲的方法给娃娃打针吧？没有胡来吧？” 其他人淡淡地挂起笑，纷纷摇摇头。 场面再度陷入沉默。 郑琳达忽然开口道：“我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这地方又不用讲唯物主义，这个鬼主想干嘛就干嘛，就弄了这么个小游戏，太无聊了吧。要是我是鬼主……” 这话未说完，便被龙琴书打断。 这是龙琴书进入鬼屋里面，首次主动与郑琳达搭话。 与其说是搭话，不如说是顶撞。 她斜睨着郑琳达，冷冷道：“你住嘴。简单点不好吗？你就盼着一开始就困难重重，把我们都害死才开心？小心你这张乌鸦嘴。” 面对龙琴书略带攻击性的语言，郑琳达的反应，和她的朋克少女打扮完全不相匹配。 她没有反唇相讥也没有暴跳如雷，只是温顺地点点头，然后乖乖闭上了嘴。 就在这紧绷的沉默里，顾辉突兀地轻笑了一声。 他抬手摸了摸染成黄色的平头，试图扯开话题，说道：“我感觉我的头发好像长了一点。” 朱志明见状，笑嘻嘻凑过来，眼睛紧紧盯着顾辉的黄毛。 他把顾辉这句为了给郑琳达解围而转移话题的话当了真，还伸手在顾辉头发旁比划着。 顾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满脸嫌弃地说道：“滚，别挨老子。” 朱志明嬉皮笑脸地回应：“哥哥，你在我心里可是幼儿园里面成绩最好最乖的小朋友，咋能说‘老子’呢。” 顾辉懒得搭理朱志明，径直往旁边走去。 众人说说笑笑时，黄羽翎的目光被人群中的周笔灰吸引。 只见他身着一袭白衣，款款而行，所到之处引得不少人频频注目。 黄羽翎抛下其余五人，立刻追着周笔灰的脚步而去。 周笔灰似有所感，故意逗她，加快脚步往前跑。 黄羽翎跟在后面喊：“喂，你干嘛呢？” 就在这时，周笔脚下一绊，踩住了自己曳地的白衣下摆，一个踉跄，结结实实摔倒在地。 黄羽翎瞧见这狼狈一幕，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这男人帅的时候是真帅，搞笑的时候也是真搞笑。 好在这幼儿园的地面十分干净，周笔灰那身白衣竟没沾上一点污迹。 周笔灰却一脸烦躁地在身上拍着，嘴里嘟囔着：“我要去换件衣服。” 黄羽翎有些不解，问道：“你有洁癖啊？身上一点都没脏。” 接着她又追问，“哪儿有换衣服的地方？” 周笔灰不回答，又准备跑开。 黄羽翎急忙喊道：“别跑，我就问你，你是不是鬼主？” 周笔灰闻言愣了一下，眉头紧皱，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大声说道：“我？我都跟你讲了，我是无辜的 NPC，是一间著名鬼屋的头牌，但不是真鬼。这话我都说好几遍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黄羽翎其实是明知故问，她当然看出来这周笔灰不是鬼主，却故意和对方开玩笑：“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周笔灰无奈道：“行吧，你跟我来，你请我喝饮料，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黄羽翎半信半疑，还是跟着周笔灰向前走去。 在之前停留过的小屋子附近，竟然真有一间小卖部。 这所幼儿园整体感觉古朴又陈旧，这间小卖部也是如此，处处散发着一种岁月沉淀的味道。 她看向小卖部里的柜台，里面的东西不多但摆放整齐，包装和设计都不失时尚，可她一件都没有见过。 黄羽翎指了指陌生品牌的橙汁和可乐，问周笔灰：“你喝橙汁还是可乐？” 周笔灰双手撑在玻璃柜台上，探着头往里面看。 “你以为这是可以扫二维码付款的无人超市啊？销售员不在，什么都买不了。” 黄羽翎一脸诧异：“鬼屋……还有销售员？要现金？”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也是，没网，手机扫不了码。” 说话间，周笔灰直接穿过侧边的一扇门，朝着小卖部里面走去。 黄羽翎担心被误会偷东西，坚持站在小卖部门口，保持距离，没敢进去。 没多久，周笔灰从里面出来。 只见他换下了那身白衣长褂，穿上了一件牛仔短袖衬衣，下身搭配着一条深蓝色喇叭牛仔裤，这打扮和这间幼儿园一样，复古耐看又气质干净。 周笔灰敏锐地察觉到黄羽翎正凝视着自己，他的脸上慢悠悠地浮现出一抹沉醉享受的笑容。 而后，他缓缓抬手，开始摘下头上的发套。 那发套一点点被取下，原本精心打造出贵族公子造型的长发随之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清爽利落的学生头。 发型一变，像换了个人。 黄羽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张清新俊逸的脸，刹那间有些愣神。 也不顾被发套压瘪的发型，周笔灰微微歪着头，瞅准时机靠近黄羽翎，脸上绽出好看的梨涡，再次盈盈浅笑起来。 黄羽翎被他这如春风拂面般的笑容撩拨得脸红心跳。 因着害羞，她慌乱之下，慌不择路般地质问：“你到底是谁？不说的话，我可要生气了，周笔灰！” 周笔灰咧嘴大笑：“黄羽毛，你真好玩！” 一半是因为娇羞，一半是被这新外号惹到，黄羽翎攥起拳头，朝着周笔灰的肚子就是一拳。 这一拳有点力度，但还不至于伤人。 周笔灰愣了一下，佯装委屈地说：“我这么帅，你都不怜香惜玉。” 黄羽翎笑着，又打了他一拳，“快说你是谁，周笔灰！” 周笔灰收起笑容，一脸认真：“我没骗你，我真是一个鬼屋NPC。我丢掉了一段记忆，就记得威亚坏了，我吊在上面，后面的事不记得了说不定就跟你说的一样，我已经死了。” 黄羽翎定睛抿唇，“真的？” “等我有意识，就和你们在一起了。我在上面，看你们推墙。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就没让你们发现。你们走后，我费了很多时间才从上面下来，后来看到了鬼屋规则，我觉得不及时参加游戏恐怕有危险，才拼死找到你。” 周笔灰说得十分诚恳，黄羽翎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毕竟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他，自己或许已经惨死在校工大叔的斧头之下。 “行吧，等销售员来了，我给你买喝的。”黄羽翎应道。 周笔灰：“你有钱吗？这里只收现金。” 黄羽翎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急忙翻开手机壳，拿出那张100块备用金，得意地说：“看。” “行，你请我喝饮料，咱们就能愉快地成为朋友啦。” 说完，他弯着小拇指，轻轻戳了戳黄羽翎放在小卖部柜台上的手背，以此完成“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承诺仪式。 黄羽翎被他的幼稚举动感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身处这个诡异的地方，黄羽翎打心底里希望能有个和自己一起出谋划策、聊聊天的朋友，而周笔灰此时似乎让她看到了这种可能性。 就在黄羽翎沉浸在这一丝难得的轻松氛围中时，天空中突然传来冰冷的广播声：“只有乖孩子才能活下去哦。” 黄羽翎心中一凛。 她瞬间意识到，这哪是什么广播，分明是一个危险警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01萤火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