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其实是我的灵宠》 1、第 1 章 “滴滴滴——” “滴滴滴——” 尖锐的闹钟声划在耳畔,闻寒雁猛地睁眼,鲤鱼打挺般立起身。 她捂着心口,浑身冷汗,下意识地关掉了手边的闹钟。 “上课要迟到——” 不对,今天不用上课。 闻寒雁迟缓地眨了眨眼,心脏砰砰作响,在她耳边不断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起床的动静太猛,一下子头晕眼花,眼前瞬间黑斑点点。 她单手扶着额头,眉头蹙起,浑身发抖,整个人略微蜷缩,感到脑袋一片混乱。 【滴——】 还未等她清醒过来,又一道滴声在耳畔响起,却比闹钟更冰凉也更大声。 “神经,我不是关了闹钟吗?” 闻寒雁本就眼前发黑,听着尖锐的“滴”声,感到脑袋一抽一抽,瞬间火气上心头,怒不可遏地抓起手边的闹钟便往前面丢去。 【系统连接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重生机会。】 闹钟砸在地上,瞬间散架,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毫无感情,径直地将这一重磅消息砸到了闻寒雁的脸上。 ……什么? 重生? 我死了? ……嗯不对,我好像确实死了。 冰凉的感觉从脚底泛上脑袋,闻寒雁迟疑着抬头,睁眼看四周的环境。 冰凉而又廉价的铁制床,上面仅仅铺了一个小小的凉席,一块起了毛球的薄被盖在身上,上面是丑陋而又有些扭曲的童话公主。 房间不大,东西不多,甚至可以用一句家徒四壁来形容,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墙上便掉下层层白粉。 好破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思索那莫名其妙窜出来的声音,闻寒雁脑中瞬间浮上来这样一个念头。 等等! 闻寒雁蓦然睁大了眼,她四处翻找,终于在枕头下找到了手机。 拿起手机的一瞬,她的心跳得飞快。 现在几几年了? 手机款式很久,上面布满了划痕,大概是用得时间太长,开机花了足足两分钟的时间。 嗯好—— 屏幕陡然由黑转亮,卡了数秒后才卡出时间。 看着手机显示的日期,闻寒雁心中放松了些许。 离自己去世时,才过了两年。 还好系统没给我干到二十年后。 闻寒雁苦中作乐,暗地吐槽。 漫天的黑烟,被反锁的房门,断掉的信号,炽热的焰火,令人绝望的场景如在眼前却已然成为过去。 浑身疲惫,她也不顾环境的简陋,就这么直挺挺地再次在铁床上躺下,盯着并不平整的天花板,回忆着自己上次睁眼时的场景,面无表情。 作为富家千金,闻寒雁前世没什么特殊的爱好,或者说她的一切都是淡淡的,优秀,但寡淡,唯独对各式各样的女频小说情有独钟。 尤其是各种修仙穿越奇幻妖魔鬼怪,她看得如痴如醉忘乎所以。 因而,虽然很不可思议也很玄幻,但闻寒雁几乎是瞬间肯定,自己重生了。 还绑了个系统。 好吧,好像挺好接受的。 虽然并不是很愿意再活一次,但既然上天愿意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闻寒雁也不忸怩。 苦中作乐地回忆着小说中的内容,她心中甚至隐隐有些许期待。 “统——统你在吗?”她躺在床上,语气尽量欢快。 话一说完,想到自己竟然在对着空气说话,闻寒雁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我在。】 电子音依旧冰凉,可这两个字实在特殊,闻寒雁听了,眉头一挑,内心默默吐槽:这两个字怎么说得跟天猫精灵一模一样? “我是重生了是吗?” 【是的。】系统惜字如金。 “那我是不是有一些,”闻寒雁暗示系统,“道具技能之类的的特殊福利?” 【没有。】 “……”闻寒雁嘴角抽了抽,虽然有些失望,但毕竟都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了,也不能要求太多。 系统不再说话,闻寒雁也懒得发问。 略微的混乱后很快冷静,死亡的记忆过于惨烈,她本身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得过且过的性子,重活一世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做掉上辈子杀了自己的贱人。 透过狭小的窗户,她眯着眼望着窗外的青空,眉头紧皱,想着歹毒的绿茶继母,矫揉造作的异母妹妹,没见过两次面还背地劈腿的未婚夫,脑子飞快运作,思索着是哪个害了自己。 抑或是,都有? 思索地正沉浸,猝不及防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再次炸开: 【作为重生的代价,宿主需按时完成系统任务,逾期将对宿主进行抹杀。】 “什么?” 闻寒雁的思维还停留在身边的可疑人物上,猛地听到电子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两年之内宿主需要拿下娱乐圈影后,否则视作任务失败进行抹杀。】 “什么?” 这回闻寒雁倒是听清了,第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要求,她甚至莫名其妙笑了一下:“两年拿下娱乐圈影后你不如让我明天登陆火星。” “要资源没资源,要金钱没金钱,要关系没关系,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大中午的开始做青天白日梦。” 闻寒雁并非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在她年幼,父母事业才刚起步时,也曾短暂地将她留在乡下。 可就算跟着姥姥姥爷住,也是好吃好喝该有的都有,哪见过这么家徒四壁的朴素环境。 她摸了把墙皮,看着手上沾满的白色碎屑,露出嫌弃的表情。 扭头看去,一个木制的柜子放在旁边,似乎是因为天气过于潮湿,已经长上了密密麻麻的霉点。 在靠近窗边的地方放着一张铁制小桌子,或许是使用时间过长,上面染满了千奇百怪却又令人作呕的颜色。 “呃,系统。” 闻寒雁看着四下环境,感到头一胀一胀,一个微妙的念头浮上心头:“我不会是黑户吧?” 【不是的哦亲~】 过了足足半分钟,脑海中的声音才再次说话。 出乎意料的,这次回应她的并不是冰凉而又尖锐的电子音,而是轻柔带笑的女声,声音拖得极长,像撒娇。 闻寒雁闻言,皱了皱眉:“换系统了?” 【是的哦亲~】 和冰凉且只存活了三秒的前系统不同,现系统说话一股淘宝客服味: 【我们的任务周期很长,前面那个死东西不太会说话,为了确保我们能够愉快相处所以换了个客服,呃不对,系统哦亲~】 “……” 闻寒雁又不聋,自然也听到了系统嘴瓢脱口而出的“客服”,但又不好取笑对方,怕是个记仇的主,只能挑眉,问:“任务没变?道具也依旧没有?” 【对的哦亲。】 不知为何,闻寒雁竟从系统的这句话中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没资源没人脉两年让我拿下影后你觉得有可能吗?” 似乎觉得这个系统稍微人性化一点,闻寒雁试图跟它讲道理,给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 “莫名其妙让我认识一个圈内大佬肯定不可能,但你能不能变通一下给我弄点钱过来?” 没钱自己怎么查前世的那些破事? 说实话闻寒雁对拿下影后多活几年毫无兴趣,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弄死前世那些弱智。 【……】 系统沉默了三秒,似乎是在头脑风暴,随后才继续用一副淘宝客服的腔调道: 【不用担心,我们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哦亲~】 “……” 闻寒雁翻了个白眼,没将系统的话放到心上,只当是敷衍。 她起身,穿着塑料拖鞋在地上踩着“哒哒哒”的声音往厕所走,想要用清水洗洗脸。 这该死的环境看起来就不大干净,让她用这里的毛巾牙刷她还是不大敢的。 “话说好像重生归来的不是我原先那张脸。” 虽然没有照过镜子,可几乎是下意识地,闻寒雁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好像还比原先高了一点。” “算了,美丑都是身外之物。” 闻寒雁走到洗手台旁,苦中作乐:“要是和原先长得一模一样我就假装诈尸随机吓死一个人。” 清水上脸,感觉面上的油腻感减少些许,闻寒雁原本因艰苦条件而导致的郁闷心情消散些许。 两侧的碎发被打湿,她终于有些好奇地望向洗手台的镜子,像看自己现在究竟长什么样。 可这一望,却是径直愣住。 镜中的女人大概和她前世年龄相差不大,也是二十左右,身形高挑肤色白皙,双眸温和睫毛细长。 就这么站着,即使只穿了一件普通白t,也像九天上的积雪般不可靠近。 虽然骨相细看与她前世并无差别,可莫名的,却比前世更加冷艳,只一眼,便永世难忘。 呃,如果娱乐圈影后的评比不看演技的话…… 闻寒雁想,以这副容貌,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新系统上线两秒后又和前一个一样莫名断线,无论闻寒雁怎么呼唤都不再应答。 好在这个房子不过是一室一厅,物件极少,很快便让她找到了原主的身份证等资料。 闻寒雁坐在床上,看着从床头柜中翻出的身份资料和翻看手机后得到的信息,下意识皱眉。 原主也叫闻寒雁? 和自己同一年同一天出生? 而且看社交软件的内容来看,她没有任何朋友和熟人? 连亲人都没有? 很奇怪—— 闻寒雁心中莫名地提起来些许警惕,说不出理由,但原主的相关信息让她感觉很空,摸不着。 像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 虽然这种认识让她极为不适,但又无能为力,像是被浓雾笼罩,她只能往前走,而顾不上其他。 叹着气,闻寒雁带着手机往外走,准备去给自己找点吃的,再顺便买点生活用品。 所幸支付宝还有三四万,让她不至于一醒来就喝西北风。 闻寒雁将门口的铁制门反锁,一边踏着楼梯往下走一边想,别娱乐圈影后了,先找个工作弄点钱再说。 家中到底有钱,前世父母对她的教育投资毫不吝啬,琴棋书画能歌善舞,对于艺术和文学她都颇有造诣。 但这个社会。 闻寒雁走出出租房,看着悬在青空的烈日,抬手挡住猛烈的骄阳。 最不值钱的就是文学艺术啊。 …… 炙热的烈阳,滚烫的地面,蒸发的空气,沉重的购物袋,清瘦的女孩。 闻寒雁前世也是个备受追捧的美女,多才多艺家境富裕,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赞誉便是“你好厉害啊”“你好有才啊”“你好有钱啊”。 因而,她对外貌并没有太大的感受和在意。 结果,从商城走到公交站的短短五百米距离,超过二十个男人过来殷勤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闻寒雁沉默无言,从微笑拒绝到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此刻,她真切地意识到,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只会对女人的美貌心动。 不仅喜欢图谋不轨还喜欢自我感动,试图用一点搬东西的小恩小惠换取女人的联系方式或温柔以待。 “hello,美女……” 身后又传来问好声,闻寒雁正看着手机地图搜回去的公交怎么坐,本就搞不清路线心情不好,被人打扰,心中更是涌现一丝暴躁。 她抬头,用尽一生的教养努力挤出礼貌的微笑。 一句“不好意思不加微信”还未说出,便见身后的穿着精致西装的男人眼睛又亮了些许,宛若发现什么宝藏。 “……” 男人的妆容和神情过于夸张,闻寒雁见了,竟一时愣住没来得及说话。 “美女你好呀,我是源启娱乐的星探,看你外貌条件十分优越,有没有兴趣进军娱乐圈呢?” 什么叫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这就是! 稍微提起些兴趣,可闻寒雁并没有径直答应。她双手环在胸前,将面前的星探从头打量到脚,仿佛她才是面试官。 源启娱乐,这个她倒有印象。 前未婚夫的暧昧小青梅很喜欢里面的一个小团,经常缠着他陪自己去线下,并在嘉宾座缠缠绵绵卿卿我我把爱豆和其他粉丝当作他们play中的一环。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前两年刚获金鸡奖最佳女主角,被誉为“最美影后”的穆倾辞,也是这个公司的。 既然是要成为影后,那想来还是找一个培养过影后的公司比较靠谱。 闻寒雁想,虽然自己对多活几年不感兴趣,但也不能两年后连神经前未婚夫和神经继母的脸都没见到就挂了吧? 见闻寒雁只是看着他,心中掂量,也不说话,星探生怕她以为自己是骗子,忙将一张烫金名片递到对方手上:“如果你想进娱乐圈的话,可以考虑联系我。 “我们公司成立到现在捧红了无数明星和爱豆,旗下艺人少但优,和那些招进来就不管了的公司完全不一样!” “我们会为每一个艺人提供一定的资源,给所有新人一定的表现机会,而且如果你后期觉得不合适,是可以无偿解约的,不需要赔付违约金……” “无偿解约?” 原本信了七分的闻寒雁,听到这四个字,眉头一皱,警惕心顿时上来,觉得面前的男人越看越像骗子:“你们对谁都这样的吗?” “……不是的。” 星探表情一顿,随后语气愈发抑扬顿挫:“但是你的条件实在是太令我着迷了!” “相信我亲爱的!我进圈到现在从未遇到过你这样的女生,你生来就是要当明星的!” “我敢保证,只要你愿意进娱乐圈,一定可以大红大紫!” “特殊的人就是要有点特殊的待遇……” 星探上下嘴一张,又要叭叭叭,闻寒雁听了头疼,感觉回到了高中课堂被老师揪着耳朵灌知识的日子。 轰隆一声,要坐的公交在站台前停下。 闻寒雁瞬间两眼放光,连忙打断他的话,迫不及待地道:“好的,我会考虑的,公交到了我要走了。” “诶,亲爱的不着急我送你回去啊!” 星探见闻寒雁要走,顿时大惊失色。 可闻寒雁却连头也不回,就这么拎着购物袋上了公交。 深知点到为止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他只能在车下含泪挥手:“那你想好了请务必加我微信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第 2 章 “怎么样?” 宽敞的二楼阳台正对着别墅内油绿的树植,棕褐色的户外遮阳伞下置着一张茶几,两张小椅,穿着白净长裙的女人散着头发却不觉闷热,看眼前绿境,轻轻地喝了口桌上的新茶,轻轻地问。 “名片给了,劝也劝了,来不来看她。”对着闻寒雁讨好温和的男人一进阳台就换了副嘴脸,像是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咸鱼,“为什么你一定要她进娱乐圈啊?” “怎么?她不好看吗?”长裙女人闻言回头,笑着看他,眉眼细长。 “好看是好看,但……卧槽穆倾辞你怎么又变成狐狸了!把眼睛给我变回去,被人拍到就完了!” 戏鹤话说到一半抬眸便看到穆倾辞宛若狐狸的眉眼,吓得爆了声粗,连忙冲到她面前,脸色大惊。 “怕什么,这附近没有监控,拍到再说吧。”穆倾辞毫不在意。 “……你不会把尾巴也变出来了吧?”戏鹤怀疑。 “这倒没有。”穆倾辞嫌弃道,“尾巴多热啊不在空调房我都不放出来的。” “下次你不要让我去装星探了。”戏鹤翻白眼,不断地埋汰穆倾辞,“我是你的经纪人不是星探,我都没挖过别人我怎么知道星探怎么说话的?要是她坐的那辆公交来晚一点我直接露馅。” “好好好。”穆倾辞打哈欠敷衍,“不会有下次的。” “话说她到底是谁啊你这么操心。”戏鹤自然地在了一张椅子上坐下,一边撑着下巴处理业务一边好奇道,“总不能是你亲戚吧,我闻着也没有狐狸味啊。” “我也没有狐狸味好吧。”穆倾辞一阵无语,“没显露真身前你也不知道我是白狐,再造谣把你插起来烤了。” “烤呗,把我烤了我看谁还能伺候你?”戏鹤撇嘴,倒是无所谓。 “唉,又要开始干活了,我看看那些投资方整天给我发点什么呢…… “怀旧节目,演绎经典——不去,明知你和楚碧彤不对付还邀请你们一起去,这不存心看戏吗? “荒岛求生——不去,跟一堆陌生人泥坑里打滚算什么,脏得要死。” “演员现场飙戏找你当评委——不去,这和家家酒有什么区别,小屁孩的演技怎么值得我们的千年白狐点评?” 戏鹤一边翻着助理整理上来的资料,一边跟穆倾辞吐槽:“综合型综艺,恋爱日常探险飙戏大乱炖……这什么鬼,还不提前公布嘉宾,现在娱乐圈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不过报酬很可观啊,还可以让我们随便带一个新人去刷脸——不去,你是源启老总又不缺……” 话还没说完,一直眯眼不出声的穆倾辞却是突然说话:“这个可以去。” “我和闻寒雁一起去。”穆倾辞轻轻地道。 “闻寒雁会进娱乐圈吗?”戏鹤挑眉。 “会的。”穆倾辞笃定地道。 …… 闻寒雁躺在充斥着阳光干燥味的被子上,手中把玩着那个星探给的名片,看着上面的“戏鹤”二字,回忆着自己刚刚在网上搜来的资料。 最美影后穆倾辞的经纪人。 看网传的照片,是同一个人没错。 闻寒雁想,可这样的人,又怎会像普通星探一样在路上随便拉个好看的就让对方进娱乐圈。 何况据网上所说,戏鹤和穆倾辞自入圈起便是搭档,曾有人斥资百万想要挖走戏鹤,可戏鹤却冷言嘲讽对方的痴心妄想,执意跟在穆倾辞身边任劳任怨。 如此之人,应当是眼界极高,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才对。 疑点太多,像她莫名其妙的重生一样,闻寒雁想得头疼,干脆走一步看一步。 第一步先是加了戏鹤的微信,出乎意料地,他同意地极快,并没有因为闻寒雁可能搜过他的信息知道他的身份而高高在上,态度仍像在公交站前一般友好。 戏鹤:【亲爱的你好啊~我是源启娱乐的戏鹤】 戏鹤:【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啊】 雁:【闻寒雁】 戏鹤:【好的呢,我先把合同的电子版发给你看看,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明后两天来我们公司总部签合同直接入职,公司会报销车费的】 似乎是怕闻寒雁这两天到处乱晃被别的星探挖走,戏鹤也不故作矜持让闻寒雁自己去看合同,直接在聊天框将待遇说清楚。 戏鹤:【每个月底薪十万,片酬另算,公司包吃包住,三室一厅精装房带家具,合约期间购物开销报销百分之七十,解约提前一个月告知则无需赔偿金。】 戏鹤:【签约后会安排你和穆倾辞进一同一档综艺~期待你的表现哦】 看着这堪称丰厚的报酬和格外优渥的待遇,闻寒雁挑眉,有些不可置信,甚至再次怀疑这是什么新型骗局。 自己这张脸,值这么多钱? 可名片是对方实打实递给自己的,脸能和网上的照片对上,源启娱乐也查过了确实没问题。 可莫名地,闻寒雁就是觉得奇怪。 可以说,自打她在这五十平米的破旧小屋中睁眼开始,身边的事便总是透露着一股浓厚的违和感。 雁:【大家都是这个待遇吗?】 当然不是啊。 看着闻寒雁发来的消息,戏鹤悄然泪目,有些愤恨地看着拖着大尾巴软在客厅沙发上敷面膜只会对他下各种命令的穆倾辞。 大家怎么会都有这个待遇呢宝宝? 你要知道,我刚跟穆倾辞混的时候工资待遇还没你高呢! 我寻思着其他新人长得再好看也没这待遇啊! 怎么了和老总认识就能搞特殊吗? 心中愤恨嫉妒,暗地里将穆倾辞骂了一百遍,可对着闻寒雁他却不敢显露半分,怕被穆倾辞发现后那只臭狐狸又要把自己拿去碳烤,只能斟酌着语气,好言好语地道: 【不是的哦亲爱的,因为公司这边很看好你的前景所以特地给了你比较优厚的待遇】 【你进公司后主要跟着穆倾辞学习,上综艺时倾辞也会带一带你。她很看好你,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哦~】 说着,将穆倾辞的微信推给闻寒雁。 【宝宝你快加她吧】 输完,才回头恶狠狠地看着穆倾辞,没好气地道:“推了,现在你满意了吗?” “好的。”穆倾辞见着新好友那栏的小红点,这才满意地将竖在戏鹤身后颇有威压的毛绒大尾巴收回,原本沉着的面容瞬间变得灿烂至极,“真是谢谢你啊。” 戏鹤翻白眼,不想和这个功利的女人说话。 “我喜欢她很久了。” 就在戏鹤以为穆倾辞正沉浸于与美女聊天的粉红泡泡中,无暇顾及自己时,她却突然开口,回答戏鹤这个问了无数次却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我有灵识以来就一直在追随她,我陪她走过了无数个轮回见过她无数次死亡无尽的悲痛却总是无能为力。” “所以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委屈,受到任何质疑。”穆倾辞看向戏鹤,眼眸认真,“你懂吗?” “……”看着难得郑重而又自责的穆倾辞,戏鹤愣了愣。 怎么会。 他想,你怎么会无能为力。 你是我见过最强大的妖怪怎么会连你也无能为力? 他想说话,想调笑着问“怎么会”,可看着穆倾辞盛满苦楚的双眸,千言万语汇到唇边只剩下一句“我会处理好的”。 屏幕那头的闻寒雁对二人的伤春悲秋毫不知情,她裹着下午刚洗完的被子和穆倾辞聊天笑得肚子疼。 穆倾辞不仅毫无前辈的架子,还幽默风趣极为健谈,和她宛若多年不见的好友从天南聊到海北投机至极就差拿柱香跪在一起结拜。 不知不觉聊到凌晨一点,穆倾辞哄着闻寒雁应了下午去公司面试顺便和她见面的请求后才恋恋不舍地道:“那么晚安啦,期待明天见面~” 闻寒雁见了这句话,有点不舍,不是很想中断和穆倾辞的聊天,却也只能应声:“晚安~” 一条语音传来,闻寒雁没做准备直接点开。 轻柔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声音带笑,拖得极长,像在拉着她的手撒娇:“你也早点睡觉吧~希望你今晚好梦哦。” 闻寒雁听着,耳尖莫名一红,仿佛浑身血液都冲到头上,心跳飞快,一时反应不过来。 对着这条语音愣了好久,闻寒雁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这条语音,竟是在深夜里一人反反复复地听了许久。 最后伴着这条语音入眠。 …… 迷迷糊糊在池沼中睁眼,戏鹤眯着眼看只有一线天光的朦胧黑夜,估摸着时间,正准备再睡一觉,便看到别墅的二楼灯火通明。 “……” 懵了片刻,莫名地,戏鹤本大不就清醒的脑子一抽,理了理身上的毛羽,竟是打着哈欠飞到穆倾辞卧房的窗台外。 “端端端。” 窗户传来尖锐物品敲击的声音,屋内敷着面膜,双手环在胸前,反复挑衣服的穆倾辞挑眉,拉开浅蓝色的窗帘,和窗外眯着眼迷迷糊糊的仙鹤对视。 “怎么了?”穆倾辞将面膜从脸上撕下,问戏鹤。 “……你在干什么?你不会一晚上没睡觉吧?”戏鹤歪着头,仍是仙鹤的形态,豆丁大的眼睛中盛满疑惑,看起来整只鹤并不清醒。 “挑衣服啊。”和困得要死的戏鹤不同,穆倾辞极为清醒,美艳的脸上不见丝毫困意,“下午闻寒雁要过来我总不能穿得和平时一样吧?” “行了行了,知道你困了。”见戏鹤仍是歪头,一脸迷惑,穆倾辞挥手,有些嫌弃,“去睡觉吧。” “你可以一直保持人形就算了为什么还不需要睡觉啊?”戏鹤脑子懵,心中的困惑脱口而出。 “小弟弟。”穆倾辞似笑非笑,猛地拉上窗帘,不愿将时间浪费在一只脑子不清醒的仙鹤上,“因为我比你多修炼好多好多年啊,姐姐早就将睡眠进化掉了。” “嘎?”戏鹤困惑歪头,看着拉上的蓝色窗帘,脑子没转过来。 他想,可是族里的前辈们修炼那么多年也还需要睡觉啊。 他愣愣地站在窗台外,一阵劲风不知从何处袭来,将毫无防备的仙鹤卷到地上。 “砰”地一声,原本洁白的仙鹤,就这么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屋内的穆倾辞感受到楼下的动静,脑袋一抽,露出了无语的表情,叹气下楼抓着那只仙鹤的脖颈就将他丢到一楼的房间中去,任由他在床上晕生晕死自生自灭。【你现在阅读的是 】 3、第 3 章 “穆总早。” “穆姐今天格外好看啊,是有什么新代言吗?” “鹤老师怎么无精打采的啊?新的一天要笑一下哦!” 从一楼到十七楼,一楼而来的,尽是对穆倾辞打扮的赞美和对戏鹤臭脸的调侃。 穆倾辞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而戏鹤的表情愈发麻木。 “你就这么抓着我的脖颈把我丢到床上?”一进办公室,关上门,戏鹤终于忍不住,他盯着穆倾辞,将一早的郁闷泄出,表情悲痛至极,“你连帮我化成人形都不愿意吗?” “……”穆倾辞穿着绸缎白裙,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籍便开始翻阅,姣好的脸上满是不解,“是你自己半夜不睡觉来拍我窗的关我什么事?能把你丢到床上已经很好了。” “再说了,”看着戏鹤一脸受伤,宛若失去鹤生意义的表情,穆倾辞终于挑眉解释,“我是走兽,又不知道飞禽怎么化形。” “你之前难道就没有飞禽朋友吗?”戏鹤半信半疑,感到不可思议。 “没有。”穆倾辞摇头,坦诚,“我不和任何飞禽走兽打交道,我没有朋友。” “……” 看着穆倾辞不似作伪的表情,戏鹤的嘴角无力抽搐,接受了命运的安排:“那你可真是厉害啊。” “谢谢夸奖。”穆倾辞谦虚地道。 “我没有想夸你。”戏鹤无力。 “没有关系啊。”穆倾辞微笑,显然今天闻寒雁会来面试这件事让她心情愉悦,连带着对戏鹤的调侃也毫不在意。 在戏鹤的无语和穆倾辞的期盼中,下午如期而至。 闻寒雁穿着昨天新买的衣服,听着穆倾辞的话,只带了个单肩包过来。 源启娱乐的装修简约中透露着精致和奢侈,但闻寒雁毕竟前世见得多了,倒也没有多新奇,只是有点感叹源启老板的品味之好。 原本寻思着一会怎么跟前台说话,可跨过玻璃门,往前台看去,戏鹤竟坐在里面,低头点着手机,似乎是专门在等自己。 “你好啊。”见着她走来,前台女生两眼放光,语气柔和,态度殷勤,未等闻寒雁说话便已向她问好。 “你好。”闻寒雁笑着道,姿态落落大方,让前台女生又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亲爱的你终于来了。”戏鹤放下手机,对闻寒雁笑得温和,“走吧,穆倾辞在楼上等着你。” 闻寒雁点头,跟着他进了电梯。 两人一离开前台,戏鹤在时不敢多言的前台女生便迅速拿出手机,点开公司摸鱼大群,开始分享实时消息。 cach:【看到关系户大小姐了!】 cach:【貌美如花落落大方气质端庄,我用我五年前台见过无数大小明星的经验告诉你们,不用穆总亲自下场捧人小姐姐都能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 箱箱:【真的假的】 箱箱:【好相处吗?】 cach:【感觉好相处】 cach:【戏鹤在下面坐了两个小时专门等这个小姐姐】 l:【竟然……】 l:【连鹤老师都……】 戏鹤一大早过来开会特地嘱咐所有人对下午来签约的新人注意态度的结果就是,在摸鱼大群中有关关系户的各种猜测一上午便飞得到处都是,闻寒雁一进公司,便有无数人暗中观察她。 “穆总会力捧这个女生,但我不希望在公司里听到任何人谈论她是关系户的言论,在相处过程中你们也无需有任何拘谨,正常相处就好。” 戏鹤坐在会议桌上,对下面的高层道:“说到底资源给她了,红黑看命。” qaq:【只有我关心以后谁来负责这个大小姐吗】 cach:【好像是戏鹤老师负责】 箱箱:【和穆总同一个经纪人……】 箱箱:【我早说了,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 “你好啊寒雁。”穆倾辞对着闻寒雁温柔至极,毫无影后做派,如她在微信聊天框般温和。 “终于和你见面了。”她道。 “久仰大名。”闻寒雁也是笑,她自然地坐到了会客桌的另一端,和穆倾辞面对面,有些挪揄地道,“最美影后。” “可以看看合同。”穆倾辞将桌上的合同往对面推了推,“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我提。” “不需要经过老板同意吗?”闻寒雁看穆倾辞的做派,奇问。 “我就是源启娱乐的老板。”穆倾辞装作不在意地道。 戏鹤从门口过来便听到这样一句话,嘴角抽搐,他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想又让穆倾辞装了把大的。 果不其然,闻寒雁“哇”了一声,言语间尽是夸赞:“好厉害啊,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穆总’?” “叫什么都可以,”穆倾辞笑,“我们之间随意一点就好了。” “穆总真是年轻有为啊。”闻寒雁赞道。 很快地对合同进行了翻阅,对于内容,闻寒雁并没有什么异议,唯一让她奇怪的就是给的好处太多了。 “那么,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闻寒雁签名后,穆倾辞便弯着眉,笑得愈发温柔。 她指了指戏鹤,道:“以后戏鹤就是你的经纪人了,他负责你的工作,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他。” “当然,也可以来问我,我很欢迎的。”穆倾辞补充。 “鹤老师好。”闻寒雁学着过来时众人的称呼,笑容明媚。 “嗯,你好。”间闻寒雁也叫他“鹤老师”,戏鹤原本被穆倾辞搞得有点沉郁的心情瞬间明朗,连带着看闻寒雁都格外顺眼。 小姑娘多可爱啊还喊我“老师”,这可比穆倾辞那只老狐狸讨喜多了。 “我陪你在公司里走一下吧,和同事们见见面……”话还没说完,穆倾辞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 她皱眉,拿起一看,脸色一瞬间有些变化。 虽然她很快地敛起了神情,依旧是笑得温和,但一直关注着她的闻寒雁还是注意到了她转瞬即逝的不耐。 “不好意思啊。”穆倾辞歉然地笑了笑,无奈地道,“突然有一些事情我需要去处理一下,让戏鹤陪你在公司里转悠吧。” “啊没关系。”闻寒雁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没有强行挽留,她笑着,善解人意,“你去忙你的吧,其实我一个人转也是可以的。” “戏鹤你陪她认认人,然后带她去小区那边认认路,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 穆倾辞对闻寒雁道:“给你准备了三室一厅的房子,就是不知道里面的装修和家具符不符合你的心意,不喜欢的话就换掉重新买吧,公司报销。” 说完,拿着桌上的手机出门,片刻便没了身影:“我就先失陪了。” “……” 空寂的会客厅中,戏鹤和闻寒雁茫然对视,片刻,许是感觉有些许尴尬,戏鹤举拳掩在嘴前,假意轻咳一声,问:“我从十七楼带你往下逛吧。 “这是我们的宣传设计部门…… “这是练舞室,小爱豆们会在这练舞,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单独给你开个练舞室,不用和她们挤…… “这是休息室,大家平时会在这喝喝咖啡聊聊天,环境还是很好的……” 走到四楼时,戏鹤已经说了十万个字,而闻寒雁已经麻木地微笑点了十万个头,他们对视一眼,身心俱疲。 “应该让穆倾辞带你逛的,她比较有动力。”戏鹤终于塌着肩膀,毫无生机地道,“我累了。” “我也累了。”闻寒雁点头,十分认同。 “就这样吧,该认识的总会认识的。”戏鹤摆烂,“我们回休息室休息一下,然后直接去你宿舍吧。” …… “有线索了?” 巍耸的高楼里,走过一道又一道诡异的门栏,穆倾辞终于到达深处。 看着软坐在贵妇椅上的稚嫩.女孩,她皱着眉,径直问:“是谁?” 穿着绿色青衫的小女孩不答,只是就着右边戴无脸面具侍从的手,吸了一口烟管,吐出薄薄白雾。 “穆小姐,老规矩。” “……”穆倾辞挑眉,看着女孩桌前的瓷碗和刀刃,径直拿起,毫不犹豫地往自己手腕上划去。 她下手极狠,脸色不变,鲜红的血液如汩汩清泉般流到碗中,空气中弥漫着腥腻的血味,不一会,血液便流满半碗。 女孩黝黑而没有色彩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碗中的鲜血,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逐渐迷离,完全沉醉于鲜血的香味中。 “剩下一半,看消息的价值。”穆倾辞用法术止住鲜血,冷冷地道。 “真是讨厌。”诱人的鲜血流淌声停止,女孩不满地撇了撇嘴,“合作这么多年,你还是不信任我。” “这是规矩。”穆倾辞只是道。 “好啦,给你。”女孩依旧是软在座椅上,连动都不愿意动,只是打了个响指,示意右边的无脸面具人将卷轴交付给穆倾辞。 “是锦鸡。”女孩道,“他们和黄狐混在了一起。” “那个系统呢?”穆倾辞皱眉,并不满足于女孩给出的简单答案。 “那就是另外的价格了。”女孩纤细的手指绕着头发,肤色惨白,发色如墨,两相对比,令人发瘆。 “一个放火者想换我一碗血?”穆倾辞看着女孩,似笑非笑,“杜琳,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被称作杜琳的小女孩被穆倾辞嘲讽了也不生气,或者说,穆倾辞的血足够让她包容她的一切。 “两碗血。”杜琳讨价还价,“放火者加系统幕后黑手。” “不行。”穆倾辞一口回绝,“两碗血太多了。” “……” 杜琳盯着穆倾辞,嘴角下撇,不愿妥协。而穆倾辞则站在桌前,一手拿刀,一手渗血,态度坚决。 两人对视,交锋,最终还是穆倾辞先妥协提出解决方法。 “一碗血,我再顶着天罚为你杀一只妖。”穆倾辞眯眼,“如果这你都不接受的话,那我们就没得谈了。” “行。”思索片刻,杜琳只能同意,反正穆倾辞发起疯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是黑猫,他们和修仙者勾结在了一起。”【你现在阅读的是 】 4、第 4 章 “……”穆倾辞眉头紧皱,被各种消息资料陷着,一时竟放松了手上止血的法术。 扭曲的黑影密密麻麻地从角落蠕动而出,快步扭着畸形的腰身,爬到穆倾辞脚下,汇成一片黑色的扭动海洋。 这些黑色生物看不清面容,各个之间却不大相近。有的像没有骨头的蛆虫,有的像只有手脚而无脑袋的广东蟑螂,更多的则像从人类身上拆解下的零件大乱炖,眼睛手指生殖器官争先恐后地挤在同一片地方。 “滴答。” 豆粒大的鲜血,终于顺着纤细的手臂,滴落而下。 “哇哇哇……” “窜窜窜……” “嘎呀噶呀……” 鲜血还未落到地上,挤在地上的生物,便像疯了一般,发着尖锐的怪叫,往那一抹艳红争去。 一个长着七只眼睛,拖着三条裸露男性生殖器官,类似于甲壳虫的生物,仗着自己微弱的飞行优势,在吱呀怪叫的扭曲生物中杀出重围,对着那一滴鲜血,猛地吞噬而下。 “嘎呀——” 只有人类拇指大小的类甲壳虫生物还未沉于夺到鲜血的喜悦之中,其余的黑色生物便嘶哑着发出愤怒的咆哮,一个叠着一个,一个踩着一个,争先恐后地向上涌去,咬着它拖在空气中的生殖器官,往下拽。 甲壳虫惊恐地发出怪叫,杜琳撑着下巴欣赏一切,嘴角挂着浅笑,目光微妙而又享受,就这么看着它被千万只同类分食而亡。 “男人……” 杜琳高翘二郎腿,对着烟斗又是猛吸一口,在层层白雾中,妖艳的面容看不清晰,只有嘲讽的话语回荡在左右侍从的耳畔:“无论何种形态,当真,都是废物啊。” “穆小姐。”见自己饲养的宠物就要彻底臣服于欲望顺着穆倾辞的小腿往上爬,杜琳这才开口,示意她往下看,表情似笑非笑,“你再不回神,我养的蟑螂就要爬到你身上了。” “嗯?”一抹清音入耳,穆倾辞猛地回神,话是这么说,可她却丝毫未顾及脚下,而是眯着眼,死死地盯着杜琳。 “你给我下药?”她沉着嗓音,九条尾巴在身后若隐若现。 “我不是故意的。”杜琳笑,打了个响指,角落中默默站着隐于黑暗的无脸人走出,动作僵硬如机械,一步一步地走到杜琳面前,先是如机器人般朝她鞠了个躬,随后转身,拿着桌上的紫檀色香薰,便再次隐于黑暗。 穆倾辞眼睛盯着那个无脸人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僵硬如傀儡,眉头皱着,最后还是强行将心中的不适压了下去。 “上一个客人不听话,就用了些小道具,你来得太快了,忘了收起来。” 杜琳看穆倾辞表情不好,笑意越发浓厚,她轻哼一声,示意那些被称作“蟑螂”的生物滚回自己的阴暗角落中去,以免一会穆倾辞火气上心头一尾巴狐火把他们全烧了。 “什么东西?”穆倾辞见杜琳笑,表情又差了一分,她沉着脸,看自己脚下依依不舍又只能听命于主人而被迫退去的黑色生物,问。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东西?”杜琳不答反问。 “人类。”穆倾辞眯着眼,“不人不鬼的人类。” “对哦。”似是很享受穆倾辞这种厌恶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杜琳笑得更加灿烂,嘴角裂到耳边,几乎要将她整张脸撕裂,“肮脏的人类。” “或者说——雄性人类。” “别这样看我。”见穆倾辞不说话,杜琳轻嗤一声,往后倒到贵妇椅上,神情轻蔑,“九尾狐大人,我可不信这千万年来,你对人类没有一丝恨意。” “我不恨。”穆倾辞生硬地道。 “是吗?”杜琳轻声问,“如果不恨,那百年前,屠尽天下妖与道的,是谁?” ……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远处是楼房灯光点点,在寂寥的城市中汇成星光,可不真切,像镜花水月。 “叮咚——” 手机提示音响起,闻寒雁穿着睡衣,一边用干发帽擦头,一边走到洗手台旁看手机。 穆倾辞:【图片】 穆倾辞:【出来闲逛看到了小吃街,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一点过去】 闻寒雁看到是穆倾辞,略微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在晚上来找自己,像是心弦被撩动,泛起阵阵涟漪。 握着手机说不出心中的感情,她垂着眸,突然感觉这三室一厅,确实有点安静地过分。 可安静归安静,不适归不适,她和穆倾辞又不大相识,充其量也就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只不过是在微信里聊过几句,相对来说比较熟稔罢了。 虽然人家可能只是客套两句,表示友好,但能在寂静的夜晚中想起自己,闻寒雁已经很感谢了,不敢奢求更多。 雁:【不用啦,晚上就不麻烦你来一趟了】 雁:【饿了我会自己点外卖的】 说着,就将手机放下,坐在客厅中拿着吹风筒吹头发。 风筒呼呼声响在耳畔,闻寒雁的手穿过如墨的长发,望着一手的黑,不知怎的,便想到了前世家中养的小白狐。 青菜并不是买来的宠物狐狸,相反的,它来自荒野,灵动而具有生命力。 暴雪肆虐过的山林静寂无声,枝桠承不住积雪,一阵冷风飘过,就这么伴着女孩的开门声,轰然落下。 六岁的闻寒雁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空中施施然飘落的新雪,枝桠上悬挂的雾凇,山林间拖着长尾奔走的松鼠,她喜欢有生机的一切,寒风也阻拦不了她往外走的脚步。 空气冷得令人发颤,穿着厚重衣服,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的闻寒雁在姥姥姥爷絮絮叨叨的叮嘱中,用力地推开被厚重积雪挡住的大门。 “姥姥!”她冲屋内挥手,兴致勃勃地道,“我要出去看松鼠啦!” “诶,乖乖。”大声而无可奈何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你等等啊,我让你姥爷陪你去!” “不用了!”闻寒雁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她双手插在兜里,脸冻得冰凉,双眸却明亮如星,“我自己出去看看!找不到的话我一会就回来了!” “诶!”姥姥无奈地看着闻寒雁一会便没了影,又是心疼孙女在冰天中外出又是好笑她对小动物的执着。 寒风拂过脸侧,令人瑟瑟发抖,看着旁边傻站着的老头,姥姥有些埋汰地看了眼他,轻哼一声,道:“让你昨天一直跟雁雁说松鼠狍子狐狸,搞得她一晚上睡不着一醒来就去找。” “鼠鼠~” “鼠鼠你们在哪啊~” 闻寒雁软着嗓音,在山林间漫无目的地找寻,可山林静悄悄的,除了积雪什么都没有。 “什么嘛……”找了好一会,都没有看到任何生命,闻寒雁终于有些泄气,她一边踢着脚边的积雪,一边嘟着嘴,不太高兴,“是不是因为太冷了所以它们都不出来啊? “啊啊啊啊好讨厌啊,亏我还起这么早!” “唧唧唧……” 细微声音从堆着积雪的树下传来,在空寂的山林间格外清晰。 本已经做好了没有收获的准备,猝不及防一道声音传来,闻寒雁吓得后退两步,以为林间有鬼,可看着依旧是白雪茫茫的大地,这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唧唧唧……” “哪啊……”闻寒雁皱眉,四下张望,可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除白雪外的任何事物。 “唧唧唧……” 似是感受到闻寒雁在找自己,“唧唧”的声音越发急迫,几乎是声嘶力竭。 闻寒雁觅声找去,终于在一棵参天松树下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一只小白狐。 它蜷缩着身子,就这么趴在松树底下,一动不动,左腿不知为何,埋在积雪之中,柔软的毛发染上污泥,可黝黑的眼睛中却有世间万物,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仿佛她是全世界。 “你怎么了?”被柔软的小动物用清澈无害的眼睛盯着,闻寒雁瞬间心软,将姥爷“离野生动物远点,它们凶得很哩”的叮嘱抛掷脑后。 “呜~”小白狐软哼一声,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乖巧至极。 “是受伤了吗?”闻寒雁软着声音问,她轻轻地走到白狐旁边,见白狐不反抗,甚至眼神中隐隐有些期待,这才伸手将它从雪地中抱起。 小白狐的左腿耷拉着,有气无力,闻寒雁仔细一看,竟发现了凝固的血迹和撕裂到有些狰狞的伤口。 伤口极深,露出鲜红血肉,甚至可见隐约白骨,只一眼便感觉自己的腿部也被撕裂。 “宝宝不哭。”闻寒雁轻轻地抱着白狐,看着它在自己怀中缩起,一边摸着它的毛,一边心疼地道,“姐姐这就带你回家。” 说着,就往姥姥家走去。和来时慢悠悠的步伐不同,抱着只羸弱的白狐,闻寒雁心急如焚,可谓是健步如飞,只半小时便气喘吁吁地到了家门口。 “诶呀呀,乖乖回来了!”姥姥远远地看到闻寒雁的身影,脸上笑容绽放,瞬间挤作一朵菊花,“有没有看到松鼠狍子啊,肯定冷坏了吧,我这就让你姥爷……” “乖乖!”凑近一看,姥姥却是大呼一声,眼睛瞪得滚圆,“你怎么捡了只狐狸回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5、第 5 章 “好噜!” 姥爷终于站起,长叹着伸了个懒腰,“嘎呀”的关节声在安静的小屋内回荡,伴着窗外的飘雪声。 “好了吗?”听到姥爷的动静,坐在一旁撑下巴半眯眼的闻寒雁瞬间清醒。 她两眼发光,不等姥爷回答,眼神便飞快地转到了蜷缩在桌子上的白毛小狐狸身上,看着小狐狸湿漉漉的黝黑眼睛,她的声音放软,极为心疼:“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唧唧唧——” 小狐狸似是听懂了她的话,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纵使姥爷千叮咛万嘱咐说让它不要动,却还是努力地往闻寒雁的方向挪了挪。 !!! 闻寒雁此刻全身心都放在了小狐狸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了它的动作。见一团白白的毛茸可爱小生物虽然受伤却仍努力向自己靠近,当即被萌得话都说不出了。 “这狐狸通人性。”姥爷一边将绷带和纱布收进布满各种陈年划痕的医药箱中,一边用有些粗哑的声音道。 “雁雁我我跟你说……”在旁边噤声不言的姥姥一见姥爷给狐狸包扎好,便絮絮叨叨地想要开口教育闻寒雁不要随便靠近野生动物。 “好可爱啊~” 本打算给狐狸包扎好便唠叨闻寒雁两句,告诉她不能随便接触野生动物,可抬头看着闻寒雁专注而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中软了片刻,只是失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姥姥~”闻寒雁趴在桌子旁,对着小狐狸逗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姥姥,眼中满是希冀,“它好乖啊,我可以养它吗?” “这你要问它哩。”姥姥呵呵笑了两声,“有的小动物还是比较愿意呆在大自然里。” “宝宝宝宝~”闻寒雁摸小狐狸的毛,将其顺得光滑,“和我一直呆在一起好不好?”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怕小狐狸嫌弃自己,闻寒雁连忙将自己的优点抛出,态度真切,“我会每天给你洗澡陪你玩给你做饭和你睡觉。” “而且我家很有钱,可以给你很好很好很好的环境!”闻寒雁本就年龄小词汇贫乏不会形容,又太过激动,疯狂地想得到小狐狸的认可,一时间只会不断地重复“很好很好”。 “唔~”小狐狸认真地看着她,待她说完,往她怀中一蹭,毛绒的脑袋不断地在她的怀中摩挲,蹭得闻寒雁哇哇乱叫瞬间被萌化。 “我要给你起个名字!”闻寒雁抱着小白狐,兴高采烈地道。 “叫什么呢?”闻寒雁说起就起,当即开始苦思冥想。 “白白? “毛绒绒? “老大? “宝宝?” 闻寒雁一脸念了数个名字,都不满意。 “啊啊啊啊啊!”闻寒雁仰天,略微崩溃,“起名字好难啊!” 似是为了嘲讽她的无能,在她抓着头发苦思冥想时,院中的狗不知看到了什么,极其兴奋地叫了数声。 “有了!”闻寒雁猛地抬头,怀中的小狐狸被她的动作一惊,却也没有跳开,只是下意识抬头望她,黝黑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姥姥!”闻寒雁正惊喜于自己聪明绝顶无与伦比的想法中,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怀中小狐狸的动作。 她扭着身子往房间外喊:“姥姥!ineedyourhelp!” “怎么了?”姥姥正在外面看电视,闻言,朗声应道,“这电视正精彩呢……欸呀呀,这人怎么死了啊?” 姥姥的声音瞬间变得激动,随之而来的是“嘟”地一声,电视的关机声。 “不看了,受气!”姥姥嘟囔着推开闻寒雁的房门,问,“怎么了?” “我们家的狗叫什么来着啊?”闻寒雁问。 “大黄啊!”姥姥理直气壮地回答。 “……不是这个名字。”闻寒雁摇头,双腿悬着,在空中悠闲地摇晃。 虽然姥爷经常对她嘟嘟囔囔不然她坐这张高凳,怕她摔着,但闻寒雁却对这张凳子情有独钟。 她就喜欢这种高凳子,坐起来有种君临天下睥睨众生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奇妙感。 “这狗之前不是我妈养的吗?”闻寒雁从细碎的记忆中回忆,兴致勃勃地道,“我妈不是给它起了名字吗,叫什么啊,我参考参考。” “好像叫啥……”姥姥眨着眼回忆,“豆啥……豆芽吧?” “细细弱弱的,这名字有什么好的?”姥姥埋汰,“还不如大黄……养了两天又说要出去打工不养了,真的是……” “哦……豆芽啊……”闻寒雁点头,若有所思,“那我们家的猫叫什么啊?宁宁?” “柠檬。”姥姥翻白眼,有点嫌弃,“就是你姥爷整天柠柠~柠柠~到处乱叫,搞得它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哦……”闻寒雁点头,摸了摸怀中的小狐,试问,“要不你叫白菜?白菜多好吃啊,嫩嫩可爱~” “不行。”姥姥摇头,“隔壁七舅叔家的猫叫白菜。” 咱住大山里到处都是白雪皑皑荒郊野岭……哪来的隔壁七舅叔? 闻寒雁挑了挑眉,有些沉默,可看着姥姥嫌弃中夹杂着些许思念的表情,还是什么都没说。 或许很久很久以前,隔壁真的有个七舅叔吧。 闻寒雁想。 “那你叫什么?”闻寒雁举着小狐狸,和它大眼瞪小眼,“白菜被别人抢走了。” “唧~”小狐狸软哼一声,毛茸的尾巴在闻寒雁的腿上轻轻扫过,它的眼睛明亮如星。 “叫青菜吧,我也很喜欢青菜。”闻寒雁笑着“吧唧”一口亲上小狐狸的额头,“青菜宝宝,你以后就跟着姐姐吧~ “姐姐捡破烂养你。” …… “也不知道青菜怎么了……它那么羸弱,没了我可别被家里的那几个贱人欺负了……” 闻寒雁躺在沙发上,在手机上搜索近两年何家的信息,开始莫名伤春悲秋:“还好那天把它送到姚初夏家让它陪米芾玩一玩,不然……唉…… “好想我的宝宝啊……我的青菜宝宝……” "有了!" 闻寒雁突然如鲤鱼打挺般从沙发上弹起,语气兴奋:“要不我干脆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回何家把青菜偷走吧!失败了大不了局子里蹲一趟。” “啧……”激动不过两秒,闻寒雁又软绵绵地瘫了下去,苦思冥想,“但我要怎么进何家呢……” 还未等她想到办法,“叮咚”的门铃声便在房中响起。 “嗯?”闻寒雁一愣,朗声问,“谁啊?” “是我。”轻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如傍晚轻风般清凉,“我可以进来吗?” 是穆倾辞。 闻寒雁心中浮现些许微妙的情绪,是意外,也是期待。 她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穿着拖鞋“嗒嗒嗒”地便冲到门口,猛地拉开门。 “晚上好啊。”闻寒雁还未说话,穆倾辞便自然地走进了客厅,她笑着将右手的烧烤递给穆倾辞,轻轻地晃了晃左手的酒瓶,“喝一杯?” “……好。”被穆倾辞地笑容感染,闻寒雁不知觉地勾了勾嘴角,她眉眼弯弯,将那句“我不喝酒”悄悄地咽回了肚子中。 “我不是说不用过来了吗?”见穆倾辞从酒柜顶部取下两个高脚杯拿去厨房冲洗,闻寒雁才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多麻烦啊,你还要过来一趟。” “因为我想你了啊。”穆倾辞轻飘飘地便将这么一句话抛出,语气自然。 “这么会说话,”闻寒雁顿了顿,咬着烤翅靠在厨房门旁,看着穆倾辞的背影,笑问,“你应该很多女友粉吧?” “没有哦。”穆倾辞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闻寒雁。 她盯着闻寒雁的眼睛,眉眼弯弯,像诉情,语气认真,不似作伪:“我不养女友粉。” 还不等闻寒雁细问,她便摇着高脚杯,抿了抿里面暗红色的酒,轻轻地道:“一方面是不需要,另一方面是,我未来一定会和一个我深爱的人结婚的,我不希望让我爱的人被指责,也不希望爱我的粉丝们受伤。” “你真好。”闻寒雁笑,将手中鸡翅的最后一口肉吞入腹中,随后将竹签轻轻一抛,丢到垃圾桶内。 “别人啤酒配烧烤,怎么到了我这就是红酒配烧烤了?”看着高脚杯中的酒,闻寒雁调笑了一句,一边靠在沙发上,一边轻摇着送到唇边。 “嗯?”不过刚入腹些许,闻寒雁便挑了挑眉,看向穆倾辞,有些不确定地道,“这个不是红酒吧?” 酒入喉,如山涧清流,看着颜色,闻寒雁以为会是酸涩感胜多,可实际上却很清凉,带着些许的厚重,一瞬便让她回忆起幼时压着层层积雪的山林。 和眼眸黝黑的白狐。 她忍不住又喝了两口。 “不是。”见她喜欢,闻寒雁的笑又艳了些许,“是我找人定制的,和红酒有点像,但原材料不一样。” 见穆倾辞不细说,闻寒雁也知趣地不追问,只是赞叹道:“挺好喝的。” “你喜欢的话我每周都给你送酒。” “啊,这不太好吧?”闻寒雁受宠若惊,连忙推辞。 “没什么不好的。”穆倾辞笑着,在不自觉间和闻寒雁越靠越近,细长的睫毛被闻寒雁看得根根分明。 她轻轻地笑,脸上染上微醺的红晕:“反正我自己也喝不了多少,既然你喜欢,送给你就是。” “啊,那真是谢谢你了。”穆倾辞一靠近,闻寒雁便往后退,可退着退着,便逐渐和沙发的靠背贴上,最终无路可退。 炽热的呼吸贴上脸颊,闻寒雁心跳得飞快,眼睛不知该放在何处,只能低着头,看着穆倾辞撒在自己身上的长发。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试图推开穆倾辞,可又怕伤到穆倾辞,动作软绵无力,只能被穆倾辞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 在那一瞬,闻寒雁以为,穆倾辞就要亲上来了。 “唔~”穆倾辞软哼一声,搂着闻寒雁的腰,将红透的脸埋到她的身上,声音极轻,“好晕……”【你现在阅读的是 】 6、第 6 章 “唔,鸡蛋、面条、番茄……” 闻寒雁围着小熊围裙站在厨房,眉头紧皱,看着手机和面前的一众食材:“番茄切丁…… “带皮切还是不带皮切?这东西怎么把皮弄开啊?像削土豆一样削吗…… “呃番茄鸡蛋面做出来是有味的吧……不要像我刚做的葱花鸡蛋面一样一股洗锅水的味道。” 不过看了网上别人分享的食谱两眼,闻寒雁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头一涨一涨:“插上筷子用灶台火烤?等等等等等,这不会烤熟吗?” 眉头蹙起,闻寒雁看着红得透汁的番茄,面上犹豫,像看着自己又爱又恨的死敌,又像是得了什么难言之隐。 “真的要这么插吗?”她苦着脸,一瞬间很想要放弃,“要不点个外卖送过来得了。” “唔……” 房间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闻寒雁听了,“啊”一声,扭头看一手扶门刚起床的穆倾辞。 穆倾辞长发散落,垂至腰间,穿着昨日的衣服,脸上的潮红早已褪去,只余明亮的双眸带笑,望着厨房中的女生。 “穆总你醒了啊,”闻寒雁有些不忍直视地把视线从糟乱的厨房中移开,若无其事地道,“我本来想做一下早饭的……” “但做着做着……” 本打算嬉笑一下把早饭的事翻篇,可穆倾辞就这么倚在门边笑着看她,眼神认真,于是闻寒雁的声音越说越小,脸上羞红些许,一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发现我好像……不是很会做饭……” 啊啊啊啊啊啊闻寒雁! 闻寒雁面上还在不好意思地笑,可心中已然是泪流直下三千尺。 闻寒雁你怎么就不会做饭啊!上辈子活了二十岁完了只会唱歌跳舞琴棋书画了是吧,一点实用技能都不会! 不会做就不要做啦,不会做还想要显一下,以为自己在厨艺上也是天赋异禀,结果忙活两小时从葱油拌面到番茄鸡蛋面没有一个是做好了的! 好痛苦,太痛苦了。 闻寒雁闭眼,不想看身后乱糟糟的厨房。 丢脸丢大发了。 “没有关系啊。”穆倾辞笑着牵上闻寒雁的手,语气温柔像在哄小孩,“我会做就可以了。” 听到穆倾辞的话,闻寒雁的脑壳宕机一瞬,还未等她从“我天影后姐姐好温柔我好爱”中回过神,穆倾辞便牵着她的手将她引到饭桌旁坐下。 “昨天晚上真的是麻烦你了。”穆倾辞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闻寒雁看不到穆倾辞的表情,可却能听出她的笑意,“我去做早餐吧,你想吃什么?” “啊啊啊啊啊?”闻寒雁闻言,脱口而出,“这不好吧?” “没关系啊,正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穆倾辞和闻寒雁离得极近,近到闻寒雁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很清凉吧,不腻,硬要说的话像是山涧清流和娑娑树叶的味道。 “……好。”闻着穆倾辞的清香,闻寒雁脸上的潮热褪去,她在椅子上坐好,点头听话不插手厨房事务。 一时间看起来竟有些乖巧。 穆倾辞就着她身后的头发卷了一下,想俯下身亲亲闻寒雁,可最终还是将她的头发放下。 闻寒雁看不到穆倾辞的表情,只能听到她浅浅地叹了口气。 “唔……”还未等她问“怎么了”,穆倾辞便进了厨房。 闻寒雁看着她忙活的背影,盯了好一会,才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看有没有人给她发消息。 托戏鹤的福,全公司上下喊得出名字喊不出名字的都主动跑来加她微信了,一时间微信列表从2扩展到200+,闻寒雁甚至隐约有种娱乐圈人脉在握的感觉。 嗯……前世都没有认识这么多明星爱豆。 戏鹤老师:【亲爱的~】 戏鹤老师:【倾辞是不是在你家】 嗯……这是昨天晚上十一二点时戏鹤发的消息。 可当时她和穆倾辞喝完酒后两个人躺在沙发上,一个睡觉一个发呆俱是晕晕乎乎,根本没看手机。 大概是等了许久没等到回复,戏鹤沉默了许久,终于在凌晨一点又发出一句:【没关系,你们好好休息,下午记得来一下公司,带你练练歌练练舞看看底子怎么样,再聊聊综艺的事情。】 “……”闻寒雁挑了挑眉,不知怎地,竟从戏鹤的这句话中品出一丝无可奈何。 可能戏鹤其实也不是很能管得住穆倾辞? 闻寒雁想。 虽然戏鹤是穆倾辞的经纪人,但毕竟穆倾辞是源启的老板,若要论起来,戏鹤还真强迫不了穆倾辞做任何事。 闻寒雁:【不好意思戏鹤老师,整天没有看手机~】 闻寒雁:【穆总确实在我家,请问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戏鹤回得极快:【没事,我就是问问她在哪】 【她一晚上不回信息我还以为她去哪了】 手机嘟嘟嘟直响,戏鹤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看得出他的情绪极为激动。 【寒雁我跟你说】 【你可不能像她一样,做什么都不打报告,随时把我吓出心脏病】 【我也不会约束你们不准你们去哪,但夜不归宿至少跟我说一声吧】 透着屏幕闻寒雁都能感受到戏鹤的崩溃,她一边乖巧地回道“好的”,一边寻思着穆倾辞看起来完全不像那种会让经纪人操心的明星啊。 “好啦~” 寻思间,一碗撒着些许葱花的鸡蛋面便摆到了她的面前,碗中冒着热气,鸡蛋被打散浮在面条的缝隙中,闻寒雁拿筷子拌了一下,原本不大饿的肚子眨眼便被勾出食欲。 “闻起来好香啊。”闻寒雁感叹,她扭头看了眼被收拾得整洁的厨房,由衷地道,“真的是辛苦你了。” “为什么我自己做的就和这个不一样呢?”闻寒雁叹气,“明明步骤都是照着菜谱做的,可做出来就是有一股很奇怪的刷锅水味,咬了一口我就倒了。” “我在做菜上也没什么天赋,就是做多了,所以做得比较好。”穆倾辞笑着咬了口面条,“你第一次做,没那么好吃很正常。” “诶,话说你不需要控制饮食吗?”闻寒雁见穆倾辞的面和自己所差无几,也是有葱有蛋,有些好奇地道,“我看她们都说明星需要控制饮食和体重。” “不啊,”穆倾辞自然地说出了令闻寒雁有些嫉妒的话,“我吃不胖的。” “真好啊,我也想吃不胖。”闻寒雁羡慕。 “你已经很瘦了,不要身材焦虑,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开心。” “……谢谢你啊。”闻寒雁笑了笑,将嘴里那句“但明星怎么可能不身材焦虑”给憋回了嘴里。 “话说下个月有个综艺要开拍你想去吗?”闲聊间,穆倾辞道,“我也会去的,我带你。” “啊……”闻寒雁擦了擦嘴,一双有些澄澈的眼眸看向穆倾辞,“具体是什么类型的啊?” “打着追凶名号的小镇探险,加了一点恋爱日常,嘉宾不提前公布,大概会是找几对小情侣撒糖。” “可以啊。”闻寒雁点头,“谢谢穆总。” “你不要叫我‘穆总’了,听起来怪生疏的。”穆倾辞笑了笑,点手机,“可以的话下午戏鹤就和你聊综艺的具体内容和报酬。” “啊……”闻寒雁犹豫了下,刚想问穆倾辞“那我叫你什么”,便见穆倾辞抬头,发梢被晨曦染上金色。 她笑着道:“你可以和她们一样叫我‘倾辞’。” …… “哟,大小姐终于出来了啊?” 穆倾辞和闻寒雁嘻嘻笑笑地又聊了一会,时间已差不多接近十点,穆倾辞才有些恋恋不舍地和闻寒雁告别。 结果一出门,便看见倚靠在墙边,整个人散发着幽幽怨气的戏鹤。 她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了眼监控,用法力探寻一番,确定监控没拍到什么后,这才看向戏鹤,表情寡淡,不复面对闻寒雁时的柔情:“大清早的你在这干什么?” “等你啊!”戏鹤看着穆倾辞平淡的表情,更加痛心疾首,“你昨晚不是说给闻寒雁送点东西去去就回吗?怎么一去就是一整晚?电话也打不通消息也不回。 “我还以为你去干嘛了呢,真怕一觉醒来接到你被天雷劈死的消息!你就庆幸昨晚没打雷吧,不然我得被你吓死!” “对不起。”看着戏鹤眼皮底下的青黑,穆倾辞愣了愣,被他劈头盖脸指责一顿也不生气,而是光速滑跪真诚地道歉,“不过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不会轻易被劈死的。” “你最好是。”戏鹤冷哼一声。 “我最近要去道观一趟,接下来几天会有点忙,大概一个月都不在公司。”穆倾辞无奈,放缓声音道,“会在综艺开拍前回来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你下午跟寒雁说说综艺的事,这段时间带她唱唱歌练练舞,去人家拍综艺的现场观摩一下,培养一下综艺感。 “她很有才华的,才艺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行。”戏鹤点头,没有多问。 他知道穆倾辞隔三岔五便会去一趟道观。 但没人知道她去的道观叫什么,在哪,也没人知道穆倾辞为什么要去道观。 她说,是为了清心养性,平复心中的戾气。 可穆倾辞。 你为妖一生肆意张扬,到底是哪来的戾气和痛苦?【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第 7 章 寂寥宁远的山腰上,一座千年道观施然坐立,些许浮云绕在山顶,道观的模样看不真切。 三两小童拿着竹帚扫梯上落叶,一阵风来,又卷下千万桃花。 穆倾辞一进山,便化了狐形,白衣长袍穿在身上,眉眼细长,长尾飘逸,整个人介乎圣洁与妖冶之间。 她登上石梯,抬眸看披着灰色道袍的三两小童。 而小童像是没看到她一般,一言不发地拿着竹帚,将细长的枯叶从长梯上扫开,神情专注而又恬静,仿佛人生只有这一件大事。 “今年没有梨花了。”穆倾辞嗅了一会,感受空气中的桃花清香,叹道,“应该早些时候来的。” 说完,拂衣振袖,脚尖一掂,三两下地便到了山顶。 青瓦道观寂静,穆倾辞轻车熟路地从“平安观”的牌匾下走过,来到地上铺满桃花的后院。 硕大的桃树下,是三两石凳,褐发苍颜的老道坐着,桌上是尚且冒着热气的新茶。 看着院中坐在石桌旁的青衣老道,穆倾辞轻轻地笑了笑:“下午好啊。” 和面对闻寒雁时宠溺而又带着些许讨好的笑不同,她此刻的笑极为轻松,像面对熟稔的老友。 “别来无恙啊,穆道友。”老道捧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吹了口气,悠悠地道。 “今日的平安观,没有梨花。”穆倾辞在老道对面坐下,姿态颇为放松。 “另一位道友,半月前羽化而去了。”老道说得自然,神情之中也不见悲伤,只是满是褶皱的面容上,带着些许寂寞。 穆倾辞沉默,看着茶杯中立着的茶梗,半晌,道了句“节哀”。 “没关系的,穆道友。”老道轻轻地笑了笑,“人各有命,生死在天,这一切与你无关,只是他们有些累了。” “我只是有些感慨。” 穆倾辞望向纷然飘落的桃花,心情复杂,连桃花何时飘到她的茶水中也没注意。 “不过两百年,先前和天道辩论七日,从天雷中将我救下的三位道士,便只剩下了一人。” “两百年对你而言不过弹指一瞬,”老道饮茶,语气悠悠,“但对我们这些普通道士而言,却是修炼一生才能达到的长度。 “况且,穆道友,就算我们不将你救下,你也不会怎样……最差的结果,大抵是你和天道两败俱伤罢了。 “所以之前的事,不用在意。” “不一样。”穆倾辞摇头,眼神中带着些许回忆,她轻轻地笑了笑,“我当初是真的想杀了所有人。” “所以穆道友,你此次过来,可是对心中的答案有所明晰?”老道问。 “我不知道。”穆倾辞说得似是而非,或者说,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但我有点累了。 “我想带她离开,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只有我们两个,就像千年前一样。 “可她不会愿意的,她本来就不喜欢寂寞,更何况在此世有了那么多牵绊。” “我好累啊,桃花道长。”最后穆倾辞长叹一声,“我想迅速结束一切。” “哪怕会魂飞魄散?”老道问。 “哪怕会魂飞魄散。”穆倾辞答。 “你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老道将茶杯端至唇边,却一口未饮,他看着满院的桃花,轻轻地道,“希望一切都能在此世结束。 “贫道也有点累了。” …… 源启娱乐总公司三楼练舞室。 高挑的女生穿着露腰短上衣,跟着音乐节点对着硕大的镜子舞动身姿,高马尾随着动作在空中肆意飞扬。 动作幅度大且复杂紧接,女生不一会便出了一身汗,缕缕碎发随着汗水一同黏在脖颈上。 “动作很标准,柔韧性也很好。”穿着紧身练舞服的女老师看了好一会,脸上满是惊叹的神情,她扭头问戏鹤,“她是不是从小练舞?” “我不知道。”戏鹤双手环胸,看着闻寒雁一丝不苟地学着舞蹈,有些意外她竟然会这么认真。 好歹前世也是个豪门富二代,戏鹤以为,就算重活一世,闻寒雁也该有点架子或豪门做派。 平时相处是一回事,但真要她当爱豆讨好粉丝应当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闻寒雁。 戏鹤瘫着脸,看闻寒雁练歌练舞练了大半天,嘴上不说,实则无聊地要死心里直打哈欠。 他想,其实就算你一无所长穆倾辞也能把你捧得很高,她的资源和人脉比你想象的还要恐怖。 毕竟位高权重者,无一不惧鬼神。 “穆倾辞挖来的人,你去问她。” “非常厉害。”女老师满意地拍拍手,示意闻寒雁可以休息了。 “我再练会吧。”闻寒雁单手扶腰休息,衣服湿透,一双眼眸却格外认真,“还有几个动作不是很熟。” “她就非得出道吗?”对他人苛刻无比的女老师此刻也起了爱才之心,她笑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戏鹤道,“要不你跟穆总商量一下让她跳舞得了?” “你去跟安半夏打一架吧。”戏鹤也是笑道,“她刚刚才问我能不能跟穆总商量让闻寒雁专门唱歌得了。” “端端端。” 女老师还要说话,便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无奈地笑了笑,推搡着戏鹤:“找你的。” 戏鹤叹了口气,说着“我不想工作”,却还是只能道了声“进”。 “鹤老师。”小助手拿着厚厚的文件,快步走到戏鹤身边,低声道,“我整理了一些《追凶七十二小时》的资料,您什么时候方便看一下呢?” 《追凶七十二小时》,闻寒雁和穆倾辞即将参加的综艺。 说到底,戏鹤也没搞明白为什么一个探险恋爱综合型综艺,会演变成一个悬疑追凶综艺。 据说是有投资方斥巨资要求改的。 若非一开始就签了合同,再加上穆倾辞要上这个综艺的态度实在坚决,戏鹤甚至想直接推了这个综艺。 能塞人的综艺多了去,以穆倾辞的咖位,想上什么不行,带人也是轻轻松松,他不明白穆倾辞为何对这个一眼能看到惨淡未来的狗屎综艺情有独钟。 但穆倾辞要上,戏鹤也阻止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给她打听这个所谓的“一切保密”综艺的消息,让她和闻寒雁在参加时不要那么局促。 自己的良苦用心,真的是感天动地男默女泪啊! 戏鹤自我感动。 “现在吧,我们出去说。”戏鹤说着,推门往外走。 一推门,看着外面围成一圈,摩肩接踵的大小爱豆,戏鹤对外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难得有些迟疑。 “你们在这干什么?”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看新同事啊。”有胆大的女生笑着回道。 源启练舞室的窗户大多是单向的,外面看得到里面,里面看不到外面,既是为了里面的人不紧张,也是为了路过的管理层可以随时监督员工的训练状态。 戏鹤闻声看去,是一个扎着元气双马尾的女孩,脸看着有些熟悉但印象不深,大抵走的是清纯校园白月光路线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戏鹤无奈,也没生气,只是挥着手赶人,“人家基础那么好还老老实实地练了一个下午的舞,你们还不去练习?” 和面对中高层管理人员的严肃不同,戏鹤对小爱豆们颇为和善——反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何必冷着一张脸难为别人也难为自己。 “好啦好啦~”女孩笑着点头,“看一会就走,看一会就走。” “你们啊……”戏鹤摇头无奈,正准备和小助理去办公室讨论综艺事情,便见练舞老师一边擦汗一边推门也是出来。 “我去喝个水休息一下。”见戏鹤看过来,练舞老师解释。 “嗯。”戏鹤点头。 练舞老师又是吐槽道:“不知道她是什么做的,一点都不累吗,一口气跳那么久,” “连你也觉得累?”戏鹤笑着反问了一句。 “戏鹤你别这么看我。”练舞老师翻白眼,“我只是要求高不是不近人情。” 练舞老师和戏鹤走了,剩下的大小爱豆也不好意思再堵在门口吵吵闹闹,又是嬉笑了一会,便各自散去。 练舞室的门半掩着未关实,闻寒雁在里面拉伸放松,她倚靠在栏杆上压腿,听着门外的声音从喧闹道稀疏,在心中默然松了口气。 太好了,她们终于走了! 看了那么久的猴,她们终于看腻了! 然而未等她放松多少,“吱呀——”一声,练舞室的门又被推开。 闻寒雁下意识寻声望去,恰好与穿着白裙眉眼弯弯的长发女孩对视。 女孩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闻寒雁只扫一眼便知道她家境不凡。 除了头上的发卡是巴黎世家的,剩下的衣服鞋子手提包全是香奈儿,虽然不说话但眉眼间全是温柔,像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 诡异地,闻寒雁甚至看出了她应该是从小家境富裕不知道是富几代,而不是像自己一样是八九岁时家里才变得非常有钱的。 “你好啊,姐姐。”小白花笑着走到她身边,自然地倚靠在了她压腿的栏杆上,“你是闻寒雁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8、第 8 章 “对啊,你是?”闻寒雁收了腿,也是靠在栏杆旁休息,她不留痕迹地上下扫了小白花一眼,感觉自己在公司中并未见过这么个人,心中的困惑愈发浓厚。 “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小白花不答,而是笑嘻嘻地道,“难怪穆倾辞对你那么好。” “穆总对谁都很好。”小白花脸上的笑意过于浓厚,闻寒雁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自来熟的人,只是淡淡地道,“大家都很喜欢她。” “可是姐姐你不一样。”小白花端详着她的脸,眼神温柔又认真,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穆倾辞很少捧人的,坦白说她非常淡泊名利,自从拿了影后后不上综艺不拍戏,我也不知道她那些粉丝到底爱她哪里。” “可能粉丝能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闪光点吧。” 被小白花的眼神盯着,闻寒雁感觉浑身不自在,她将视线移开,不与小白花对视:“而且虽然才相处了几天,我觉得穆总很温柔很友好啊。” 闻寒雁被盯地心烦,正想要随便扯个话题走开,便听到小白花继续用她清纯而无害的声音柔弱地说道:“姐姐你要在圈里出名了。” “什么?”闻寒雁皱眉。 “消息灵通的人都在猜你和穆倾辞的关系。”小白花语气一转,从嫌弃穆倾辞变为好奇闻寒雁,她的身子猛地向闻寒雁靠近,见闻寒雁下意识后退两步,脸上的笑容愈发浓厚。 “有人说,你是穆倾辞失散八百年的姐妹。 “有人说,你手上有穆倾辞不可告人的把柄。 “有人说,你是穆倾辞扶持的傀儡。 “还有人说,你和穆倾辞,有其他关系。” 小白花笑,说得极为暧昧。 “就不能是我自己优秀吗?”经小白花几句话,闻寒雁只要不傻都该明白来者不善了,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一边笑地灿烂一边毫不留情地反驳回去。 “可能有的人自己根里面就是烂的所以看什么都是烂的吧。”她敲着栏杆,意有所指,也不直接骂人。 “因为自己没本事,所以质疑每一个优秀的人,如果不能证明别人的卑劣就将自己的卑劣强加于人。” “小姐姐,”她笑着指公司楼下布着假山的池塘,问,“你看这里是不是特别多王八?” “姐姐。”被骂了小白花也不生气,她看着闻寒雁,笑语盈盈,“穆倾辞不在乎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 “……”这句话太过暧昧,太过模棱两可,闻寒雁一时没反应过来该说什么,脸上维持着一个礼貌的微笑。 然而还未等小白花继续语出惊人,一道黑影便火急火燎地从门口冲进来。 练舞室的门被“砰”地一声,大力地拍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闻寒雁还没反应过来,小白花便“唰”地一声被戏鹤猛地拽开,在她面前快得只剩残影。 他紧紧抓着小白花的手臂,脸色阴沉,挡在闻寒雁面前,用自己将两人隔开,语气毫不留情,堪称刻薄:“徐问寻你在这干嘛?” “谁允许你进来的?”他厉声质问。 “戏鹤老师你好凶哦~” 被戏鹤劈头盖脸地一顿质问,徐问寻连语气都不变,她微微蹙眉,揉着自己被戏鹤拽得发痛得手臂,依旧是笑:“我跟姐姐聊聊天而已,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谁想和你聊天了?”戏鹤护在闻寒雁面前,怒火冲上心头,连最基本的礼仪姿态都顾不上,“给我滚出去!” “好啦好啦~”徐问寻笑着点头,拿着自己的香奈儿手提包就往门口走,语气无奈,“都多久没见面了,一见面就凶我,真是讨厌……” “姐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哦!”脚都要迈出练舞室的大门了,徐问寻还要回头冲闻寒雁抛媚眼,“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回应她的只有戏鹤怒不可遏的一句“滚”。 “到底是谁把她放进来的?!” 徐问寻一走,戏鹤便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了身后的工作人员身上:“她都不是我们公司的!谁允许莫名其妙的人进来的!还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训练处,出事了谁来负责?谁又能负责?” “是……”寻声而来的保安处长频频点头,顶着戏鹤的咆哮连汗都不敢擦,待戏鹤一说完话,便连忙信誓旦旦地道,“鹤老师您放心,私自放外来人员进来是严重违规现象,我们肯定会进行彻查并严惩的。 “今天下午下班之前我们必定会按规章制度对违规人员进行处罚,请您放心!” 一众工作人员像犯了错的模型一般垂着头在门口处散成一片,就这么老老实实地挨着戏鹤的骂,一时之间,连闻寒雁都不敢吭声。 在此刻之前,她都以为戏鹤是那种好好人温和儒雅根本不会发火的类型,可戏鹤一句咆哮直接击碎了这个假象。 平时不是不发火,是不想发火。 “我不希望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戏鹤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在保安处长的连声保证中逐渐平复了心情,“特别是刚刚那个女的,记住她的脸,绝对不能放她进来。 “放进来的直接辞职处理。” 说着,戏鹤的姿态放软:“刚刚我有点太生气了,向各位道歉,我以后会尽量控制我的情绪的。” 说着,也不顾众人反应,扭头对闻寒雁轻声道:“寒雁过来,我们聊聊综艺的事情。” “有问题就问。”一进办公室,靠在沙发上,见闻寒雁面上犹豫,像是憋了些什么,戏鹤有些无奈,揉着眉心道,“我不会吃人。” “刚刚那人是谁啊?”闻寒雁眨着眼,犹豫片刻,还是问。 “徐问寻,一个神经病,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戏鹤表情嫌弃,说得毫不领情,似乎想要将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通通拿来形容小白花,却又碍于闻寒雁在面前,只能哼哼唧唧地道:“反正你以后看到她就绕道走就对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戏鹤问。 “说了一些穆倾辞不好的话,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很膈应。”闻寒雁实话实说。 “……”戏鹤作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似乎想问什么,却又无从问起,脸上变幻莫测地闪过了好几种神情,半晌才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管了,我们先聊综艺,剩下的交给穆倾辞处理。” “《追凶七十二小时》。”他将文件推到闻寒雁面前,示意她看,“主要的拍摄地点在扶光市寒酥镇,在东北那边,你应该听过吧?” 闻寒雁愣了愣,心情有些复杂地轻声“嗯”道。 何止是听过,寒酥镇就在她姥姥家附近,只是姥姥家在山腰,寒酥镇在山脚。 以往在冬日的山头,越过重重叠叠的树影往下看,她甚至能看到寒酥镇的模糊轮廓。 “主要的内容肯定是追凶,节目组采取的是保密制度,无论是具体内容还是嘉宾都需要到开拍了才知道。 “有不会的多问穆倾辞就是了,她很熟,而且她咖位在那别人也不敢给她使绊子让她出糗。 “我们目前打听来的是会有一对娱乐圈模范夫妇,我觉得可能是冯同,田竹茹或丁梵希,廖百川。 “如果是后者的话还行,丁梵希和穆倾辞关系挺不错的。 “会有两个没在娱乐圈露过面的素人,但是没打听出是谁……当然我是说除了你。所以不要太有压力,正常相处就行,反正你不是最没经验的那个。” 戏鹤说着,将合同递给闻寒雁:“综艺在六月十号开拍,也就是下个月,正好赶上暑期档。 “因为你是新人所以酬劳给的不会很多,也就个几十万吧,最重要的是刷刷存在感,积累点粉丝。” “你看看合同,没问题的话就签名吧。”戏鹤道。 “行,我看看。” 闻寒雁说看,倒是真看,她将合同耐心地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天,一字不差地看完了全部内容,才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戏鹤挑了挑眉,没想到闻寒雁真的会一字不差的看完合同,当即对她的认识又深了些许。 “行,那接下来的一个月公司会安排你去围观一下其他艺人的综艺拍摄流程。”戏鹤补充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全程陪同的。” “好的,那谢谢鹤老师了。”闻寒雁笑着道谢,极为乖巧。 戏鹤满意点头,对闻寒雁的恭敬很是受用。 “那穆总呢?你一直陪着我,穆总那边……”闻寒雁想了想,问。 “穆倾辞你不用管她,一天天的不知道她在干嘛。”心情正好着呢,戏鹤毫不在意地挥手,一不小心没端住自己的态度,对穆倾辞有些许出言不逊。 “穆总最近很忙吗?”闻寒雁连忙追问,语气担忧,“今天一下午我都没在公司看到她。” “……”戏鹤的嘴角凝固些许。 他一脸无言且无语地看着闻寒雁,心想才一下午你就受不了了?要知道这祖宗平时一消失可是大半个月见不着人影。 而且才半天不见你就开始担心她了?倒也不必如此心急吧? “她最近确实挺忙的。”戏鹤眼睛也不眨就开始撒谎,将穆倾辞神龙不见尾的行踪说得情有可原,“这两个月公司的事情特别多,都需要她出面解决。” “你没看到她这两个月连微博都不怎么发了吗?”戏鹤反问。 “额嗯……”闻寒雁笑着点头,嘴上说着原来如此,扭头戏鹤一走便掏出手机关注穆倾辞的微博。 ……完球子来源启两周了连老板微博都没关注。 虽然穆倾辞肯定不会在意这种东西,但闻寒雁还是莫名地心虚片刻。【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第 9 章 一百余里外的高树市,惊雷滚滚,震耳欲聋,惨白的闪电仓促地划破天空,在漆黑的夜中留下道道白痕。 狂风从边缘紧急避险宣布下班的工业区,一路咆哮着席卷到繁华富贵歌舞升平的市区。 路道两侧的树木疯狂地摆动,在风中不住颤抖,将根系紧紧地扎入土层以防被暴风带走。 居民们紧紧关着门窗,缩在屋中听窗户轰轰作响,少数几家开的新闻频道尽职尽责地用播音腔一遍遍重复:“五月二十六日十七点三十七分,湖宁省高树市突然出现极端天气现象,现高树市政府已紧急组织避险并安排停工停课,请广大市民朋友们非必要不要外出……” 到处都是轰隆隆一片,辽阔无人的街道上,只有两道身影在追逐。 “该死的……她到底哪来的?”黑色的大袍随风猎猎作响,长发男人一边逆风向前跌跌撞撞地冲去,一边甩袖将无数死蝶抛到身后。 黑发黑袍黑夜黑蝶融成一片,若是没有不时从男人身侧擦过的橘红色火球,怕是根本看不到他。 “嗯……小巷?” 长发男人越跑越偏,他眉头紧蹙,正心急如焚着,余光瞥到交错复杂的无人小巷,用法术扫了一遍小巷的构造,心念一动,回头眯眼斜睨着身后的白衣女人,估算二人之间的距离。 “呵……不管你是谁。”他冷笑,“这场无聊的追逐战,是时候该结束了。” “轰”地一声。 比先前累加起来更多的黑蝶从他的衣袖间飞出,漫天飞舞,直挺挺地往白衣女人身上扑去,如弥天烟雾弹。 “噫。” 成片的蝴蝶往自己身上拍来,不仅铺天盖地挡住了她的视线,更带着无数怨气,若是普通人,只怕在接触到蝴蝶的一瞬便会被怨气吞噬而亡。 穆倾辞被成片□□得后退两步,她皱眉,在距蝴蝶一米处稳住身形。 “果然还有后手。”穆倾辞眯眼,细长的眼角染上一抹艳红,将她的脸衬托得妖艳至极,与她身上的白t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和谐。 “那么,就让我看看,”穆倾辞说着,九条尾巴在身后浮现,每条尾巴的尖处都带着一抹和眼角一模一样的艳红,轻轻一甩,便酝酿了一团足以遮天蔽日的火球,“你到底养了多少怨蝶吧。” 话音刚落,巨大的火球便往前甩去,和成片的怨蝶相撞。 火球瞬间燃烧了半边天空,成百上千的怨蝶如同飞蛾扑火般赴向死亡,在燃烧的狐火中连半秒都没能撑下便化作灰烬。 “咳咳。”一阵风吹来,被沾着雨水的蝴蝶灰扑一脸,穆倾辞忍不住咳了两声。 “哗啦哗啦哗啦——” 闪电再次划破天空,一声巨雷砸下,刚刚才落下的微微小雨瞬间变得磅礴,而雨中的狐火却是越烧越,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穆倾辞闭着眼,仰头任由大雨落在自己脸上,感受着狐火的肆意燃烧,感受着法术的急促流逝。 熟悉的无尽黑夜,熟悉的磅礴大雨,熟悉的滚滚惊雷,熟悉的白衣,熟悉的狐火。 一切如两百年前一样。 只是安静了很多。 “又下雨了。”穆倾辞头发被雨水浇灌得凝成一簇一簇,她轻声道,“这场无聊的追逐战,是时候该结束了。” 下一刻,如同鬼魅般,穆倾辞猛地睁眼,神级的法力倾注而下,瞬间覆盖了整个高树市。 她的衣袖随着法力的倾注而下变得宽大而洁白,转眼之间便由白t黑裤变为飘逸仙袍,束起的长发不知何时散落而下,在空中随风飘逸,眼角艳红再次加深,如鲜血格外妖冶。 时空错位,仿佛诸神黄昏再现。 …… “穆倾辞。” 亮如白昼的源启大楼中,戏鹤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繁华街道的灯光点点,听新闻中对高树暴雨的一遍遍播报,表情凝重:“你最好和这场雨没关系。 “不然,这么响的雷……你让我和闻寒雁该怎么办啊……” “林望飞。” 越过无数摇曳的幽青灯火和肃立静默的无脸侍卫,在细长的走道终点,是暗红色的王座。 王座上点缀着些许晶石碎片,在幽青的灯火下,闪着诡异的光。 青衫女孩高翘着二郎腿,撑着下巴无所事事地摆弄自己的指甲。她毫不顾忌自己的坐姿,要说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那只有浮在她面前的水银镜。 水银镜实时播放着穆倾辞那边的状态,她往镜中投了数个美男,因而镜子的画面格外高清,甚至会观测她的心情而随时转换场景。 “林望飞。”见数千怨蝶在穆倾辞的狐火下顷刻之间便化作灰烬,杜琳忍不住笑了一声,又喊了遍长发男人的名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看够了吗?”感受到杜琳窥探的目光,穆倾辞面无表情地撩了撩湿透的碎发,给她隔空传话,“再逗下去天道怕是忍不住先一雷劈死我。” “我还想要他更狼狈一点。”杜琳黝黑而没有光泽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水银镜中林望飞在小巷中一边逃窜一边定下心以为穆倾辞被自己甩开了的背影,嘴角咧到耳边,几乎要将她整张脸撕裂。 “你可以活活把他捅死吗?”杜琳问。 “这么恨?”穆倾辞挑眉。 “是啊。”杜琳轻声应道,她伸手触上水银镜,勾勒着林望飞的背影,表情痴迷,在焰火和舞动的黑纱下若隐若现,“师兄……你可不要死得太轻松了。 “本想前世的事情就此揭过往事不再提的……可谁让你此世与黑猫勾结在一起,想要毁掉我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妖市…… “毁掉我前世还不够,还要毁掉我这一世吗?” “可是师兄……”杜琳的眼神愈发迷离,她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水银镜上,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你不是要成仙的吗,怎么最后变成了蝴蝶精呢?” 高树市内。 穆倾辞听着杜琳那句“活活捅死他”,挑了挑眉。 她抬头看漆黑的云,眼神无畏,像透过层层积云看天上的更高者。 “捅死吗……”穆倾辞负手,裙底在泥泞的路上拖过却毫无污渍,她往小巷走去,“如果你想的话…… “也不是不可以。” “呼……哈哈哈哈哈!”在转了第八百次弯后,林望飞大笑着倚靠在斑驳的水泥墙旁,他左眼半睁,透过沿路留的蝴蝶时刻观察穆倾辞的动向,右眼紧闭,鲜血从眼眶中渗出不一会便染红半张脸。 看她面无表情地在小巷里乱转,却离自己有十万八千里远,宛若找不到正确方向的苍蝇,林望飞笑得疯癫:“追那么紧,我还以为有什么本事呢哈哈哈哈哈!” “yue……”林望飞突然面色扭曲,笑声哽在喉中,他干呕一声,吐出大片黑红色的污血。 “到底哪来的贱人跟疯了一样一直追着我?”林望飞沉着脸,捂着不断渗血的右眼,表情阴磔,“草她娘的废了我一只眼睛。” 左眼微妙地转了两圈,林望飞一边蜷缩着草木皆兵,一边开始盘算:“看她身上的气息也不是很强,刚刚的狐火应该是她的极限,现在她在明我在暗,要是……” “哈哈!” 正盘算着,一道清脆的女声在他耳边猛地炸开。 林望飞猛地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看对方是谁,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数十步弓着身来开距离作战斗姿势。 “你是谁?!”他紧盯着靠靠在墙边穿着洁白过膝裙的女生,拔高声音问。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自己刚刚根本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林望飞眯着眼,身后的蝶翅缓慢张开,只待时机合适便乘风逃去。 “不用紧张。”女生卷了卷自己散落肩头的长发,笑容温和,明明此刻大雨磅礴,可却无一滴雨落在她的身上,她浑身干燥,连泛着光泽的黑色小皮鞋上都没有泥点。 “我和穆倾辞不是一路人。” 还未等林望飞放下心来,女生便用她轻柔的声音继续道:“她是来给予你死亡的。 “而我是来见证你的死亡的。” “妖族相残是违背天道的!”林望飞被女生的话一惊,下意识尖声道,“两百年前天道便立下恒规,妖不可杀妖!” 他之所以没乘刚刚跑得远远的一直在和穆倾辞兜圈子想要反击回去就是觉得穆倾辞不敢杀了他,最多把他打个半死。 结果这个莫名其妙的女生上来就说她是来见证自己的死亡的! 恐怖故事莫过于此! 更吓人的是,在女生说完话的下一秒,穆倾辞在小巷口对着坐落在窗户上的蝴蝶轻轻地笑了笑。 她透过蝴蝶翅膀上的花纹看着他。 她说,我找到你了。 “小哥哥。”听林望飞这么说,女生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轻轻摇头,嘲笑他的无知,“你以为,这个规定,是为谁定下的?” “什么?” 还未等林望飞细想女生话中的含义,他的左眼便看到穆倾辞身形一晃,从小巷口凭空消失! 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窒息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慌里慌张地振翅,想要往天上飞去。 仿佛定下妖类不得相残的天道会对他施以援手。 可下一秒,身侧时空骤然混乱。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穆倾辞微笑着出现在他身侧。 脸上温和的笑容宛若鬼魅。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 林望飞惨叫着想要逃跑,可无济于事。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昏暗小巷中三人的面容。 “咔嚓”一声。 清脆的撕裂声伴着雷鸣和男人的惨叫在小巷中不断回荡。 穆倾辞徒手撕下了林望飞的半边翅膀。 带着里面的斑驳血肉。 “啪啪。”女生依旧是站在旁边,就算是穆倾辞来了也面色不改。 她笑着拍手,轻柔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回荡:“精彩。”【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第 10 章 “你是谁?” 林望飞猛地睁开两只眼,左眼眶内空荡荡,当初眼球在触碰到狐火的一顺便被侵蚀为污水。右眼布满了血丝,瞪得极大,一眼望去只有泛红的眼白,甚至比空荡的右眼更为瘆人。 “啊啊啊啊啊啊你到底是谁?” 一半的翅膀被穆倾辞硬生生撕下,另一半则被她紧紧地攥在手心。 林望飞想要将翅膀收起,哪怕是连滚带爬地也要离开这个女人的掌控,可被穆倾辞的法力压制,他的翅膀一时竟像是焊在了他背上一样,根本无法收起。 林望飞突然开始后悔刚刚为了能随时逃走将翅膀张开了。 他怨恨地看了眼靠在墙边眉眼弯弯的白衣女生,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嗯?” 见林望飞还敢一心二用看别处,穆倾辞轻笑一声,温和地道:“你不专心哦。” !!! 明明穆倾辞的声音温柔如山间清泉,像九天之外神女偶然间的一次垂眸,可放在此情此景,林望飞竟是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穆倾辞便拽着他往墙边走,动作毫不怜惜。 白裙女生见她往墙边走,便往边边挪了挪,贴心地为他们腾出一片地方。 穆倾辞扫了眼她,面无表情,连句谢谢都不道,半秒后便迅速地将眼神收回到林望飞身上,仿佛多看一眼白裙女生都是对自己的玷污。 白裙女生却毫不在意,甚至好脾气地笑了笑。 “砰——” 一声巨响,穆倾辞面无表情地一脚踢上林望飞的膝盖。 “啊啊啊啊啊啊——”剧烈的痛感袭上头皮,林望飞两眼瞪得巨大,宛若下一秒眼球就要从眼眶中滚下来,他浑身发冷一动也不敢动,只有嘴上还下意识地发着声音。 穆倾辞也不立刻进行下一步,就这么将他钳到墙角,由他自己缓慢缓过来。 “你到底是谁?”剧烈的疼痛在身躯中一遍遍回荡,仿佛过了一辈子,林望飞才感受到身体缓缓地有了知觉。 能动的下一秒,他便猛地抬头,看向穆倾辞,面容扭曲:“谁让你来杀我的!到底是谁! “我给你钱,我给你很多钱,我有很多钱,我求你!我求你!我求你告诉我他是谁好不好? “我可以给你很多资源,很多很多资源……你是想修仙还是想成名,我都可以给你!!!” “不对,现在妖不能成仙……”说着,林望飞兀自摇头,仿佛遭到了什么晴天霹雳,他捂着脸,一遍遍重复,泪水混杂着血水淌到地上,“不对,现在妖不能成仙……为什么,为什么妖不能成仙……” “你要虐杀他?”看穆倾辞迟迟不动,白裙女生皱眉,猜到些许,她语气凝重,不复之前的轻松,“穆倾辞,杀妖是一回事,虐杀妖又是另一回事。” “不能成仙也没关系!”林望飞哭着,突然大笑,他猛地移开覆在脸上的手,两眼放光地盯着穆倾辞,如同发现新大陆,“我们可以用一些其他手段……只要……只要动一下手……我们就可以成为众妖之上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到那时候,妖也好,仙也罢,都得跪伏在我们脚下!哈哈哈哈哈仙算什么!我们就是神哈哈哈哈哈哈!” “成仙,真的很重要吗?”穆倾辞垂眸,看向林望飞的表情无悲无喜。 她居高临下地重复着着杜琳在她耳边说的话,问手下扭曲而痴狂的蝴蝶精。 “当然了,人所求一世除了成仙还有什么哈哈哈哈!我那么努力,我刻苦修炼!不就是为了登仙道成仙家吗哈哈哈哈哈哈!”林望飞痴痴地笑道,浑然没注意不知何时,墙角站了两个提着红纸灯笼的无脸傀儡。 “哦是吗。”杜琳笑,问,“那么师兄,你最后为什么会成了妖呢?” “妖?”听着穆倾辞复述的话,林望飞表情一滞,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目光从手上冒着的黑色妖气缓缓地移到脚边已是碎片的怨蝶身上。 “妖?”他呆呆地重复着这个字,表情变得狠戾,“我不是妖!我不可能是妖!我怎么可能会是妖?” 他撕扯着自己身上随着情绪激动而长出的密密麻麻蝴蝶翅膀,动作越来越急,语速越来越快:“我不可能是妖!我不是妖!我不是妖!我绝对不是妖!!!” “可我不是妖。”林望飞看着自己被拔得血肉模糊的手臂,呆呆地问,“那这身皮囊是谁的?” “刚才那一脚。”终于看够了林望飞疯癫的状态,穆倾辞再无法忍受,伴随着轰轰雷鸣急不可耐地朝林望飞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是替她踢的。” “现在这一掌。”穆倾辞冷冷地道,“是替我扇的。”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让我来杀你的吗?”穆倾辞将林望飞从地上拎起,如拖垃圾般大步将他拖到提着红纸灯笼的无脸傀儡面前。 无脸傀儡集体向前一步,蹲下,让林望飞不用站着也能看清他们的面容。 脸上一片空白的傀儡直勾勾地盯着林望飞,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盯着自己的仇人。 林望飞看着他们没有五官的面容,竟从中看到了已故小师妹的脸。 小师妹的容貌和她死时一模一样,她还是如往日那般爱穿青衫,只是眉眼更为凌厉和怨恨。 “师兄,” 林望飞清晰地看到他的小师妹笑了,嘴角裂到耳边,几乎要将她整张脸撕裂。 他清晰地听到她问:“你这么多年以来,梦见过我吗?” “啊啊啊啊啊啊!” 林望飞惨叫,一瞬间只觉得面前神似小师妹的无脸傀儡比身后的穆倾辞还要瘆人,他尖叫着,在自己的脸上撕扯,仿佛在撕扯小师妹的脸,不一会脸上便血肉模糊,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让我来杀你的吗?” 踏着水坑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林望飞僵硬回头,和眼中带笑的穆倾辞对视。 “是……是……”林望飞僵硬回头,将想法从自己脑海中祛除而去,他自欺欺人地麻木点头,如失了智的傀儡般哆嗦着嘴道,“是……我是想知道……” “现在你看到她了,有什么想说的吗?”穆倾辞勾起嘴角。 “假的……假的……”林望飞哆嗦着嘴唇,下意识地摇着头,仿佛这样便能否认一切。 “假的!肯定是假的!”林望飞突然大笑,表情却像哭丧,他紧紧地盯着穆倾辞,左手往后一挥,仿佛参悟天机,“杜琳早就死了哈哈哈哈哈!她早就死了!! “我亲手把她推进万蛊窟的哈哈哈哈哈!我亲眼看着她被蛊虫分尸而亡!! “她早就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哈哈哈哈人死不能复生!” 红纸灯笼上的杜琳依旧挂着微笑,她的嘴角已经从耳边收起,笑容标准而恬淡,比任何一刻都更像数百年前飞轩门备受尊敬,享尽宠爱的天才小师妹。 “是幻境!这都是幻境!!”林望飞惨笑,“都是那个灯笼营造的幻境!!” 他想指那两个红灯笼,可眼前千般景象交叠在一起,他早已神志不清,根本没有指到红纸灯笼,而是指到了一旁饶有兴趣看戏的白裙少女。 “……” 见那只满是污垢和血肉的手指向自己,白裙少女神情不变,可眉眼中却流露着些许嫌弃,她微笑着,往边边挪了挪,避开林望飞的手。 “是她哦。”穆倾辞笑着挥手,千万金白色的虚剑便浮在天空,冒着圣洁的光,在她身后形成缄默的剑阵,与漆黑的层层积云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还活着。” “是她让我来杀你的。”穆倾辞看着林望飞不可思议的眼神,在愈来愈急的轰轰雷鸣中轻轻地道,“现在,她让我活活捅死你哦。” “轰隆——” 惊雷在平地炸开,一道闪电猛地从积云后面劈下,直挺挺地往小巷中劈来! 狂风肆虐,穆倾辞的头发和长袍一同被吹得肆意,在空中凌乱起舞。 靠在墙边的白裙少女难得皱眉,她抬头,透过积云看着天上,拂手给自己的这一块小天地又加固了一层防护,让自己的头发和衣裙不被狂风吹得疯狂。 与此同时—— 穆倾辞看着脚边的蝼蚁,嘴角勾起。 扬起的手猛地挥下! 空中的千万虚剑瞬间凝实,伴随着天边的惊雷闪电,一同落到小巷之中! 不同的是,刀剑捅向林望飞,雷电劈向穆倾辞! 密密麻麻的刀剑与雷电在小巷之中落下,尘沙瞬间扬起,遮住所有视线,经久不散,在三人范围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灰黑色囚牢。 白裙少女作了个嫌弃的表情,后退半步,将自己融入到墙壁之中。 同时猛地挥手,瞬间,小巷中扬起大风,“噼里啪啦”地一阵巨响,空气中的尘沙终于被吹散。 一眼望不到任何人,白裙少女挑了挑眉,两手在身后一撑,从墙壁之中跳出。 往前走了两步,她才看到,原先二人站立的地方,竟是径直往下形成了个六七米高的巨大坑洞! “如果这都劈不死她,”白裙少女站在坑洞裂开的边缘上,抬头看天空,似笑非笑,“你们该怎么办?” 一道闪电划过,自西向东,横贯整个天空,似应答。 “我吗?”白裙少女摇了摇头,往下跳去,“我早已被逐出仙籍。 “如今你们的事,与我毫无关系。”【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第 11 章 少女如洁白羽毛轻轻地落在满是裂痕的地上,琉璃色的眼眸平静地望向一动不动的两人。 “死了?”她皱眉,走到穆倾辞身边。 “咳咳……咳咳咳……” 听到身边的动静,穆倾辞才宛若丧尸回魂般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尘沙呛入喉咙,她开始剧烈地咳嗽。 “哦,没死。”白裙少女有点遗憾地道。 面前林望飞的躯体被千万刀剑捅过,留下数不尽的窟窿,一眼望去,只能望到被捅地稀碎的内脏。 他还保持着下跪的姿势,朝着北边,眼睛瞪得滚圆,血水从中渗出,肆意流淌,再不能闭上。 天雷已下,天上的乌云却没有散去的趋势,密密麻麻的闪电更加频繁地在空中一遍有一遍地划破,雷鸣声“咕噜咕噜”,如在耳边。 穆倾辞闭着眼,用法术整洁自己地衣冠,脸上再次挂起那副从容不迫的神情。 她闭着眼,却能感受到。 感受到先前若有若无的视线如今不加掩饰地尽数落在了她的身上。 天道在掂量。 掂量自己的实力。 掂量她的实力。 “哦?”穆倾辞转身看向天,原本就染上艳红的细长眉眼此刻更为夺目,仿佛一眨便能滴出血来,虚浮的九条尾巴在身后凝实,拖在地上,颇有节奏地甩动。 她的五官早已变成彻底的狐狸状,些许洁白的毛绒在脸上冒出,除了四肢还是人形,穆倾辞已经完全是狐妖形态。 “一只妖,”穆倾辞右手后挥,巨大的火球在手下形成,恐怖的法力在里面酝酿翻滚,最后火球掀起无数风浪,丝丝火苗从中逸出,在空气中飘荡,如千万游鱼。 穆倾辞眯眼,黑发被火球照得发红,“一道雷。 “刚刚那一瞬,我至少受了百道天雷。” “所以你们,”穆倾辞的神情很冷,“还要接着劈吗?” 天道不答,一瞬间,天空陷入死寂,雷鸣和闪电依旧在翻滚,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穆倾辞冷笑,向前一步,身躯和火球瞬间变得极大,如凌空的巨人,九条尾巴竖起,在身后展开,“我也挺累的,不如直接快进到最后一步。 “我倒要看看! “天与我! “孰更强?!” “看到了吗?”白裙少女玩弄着手上精致的美甲,饶有兴趣地看着穆倾辞冒着红光堪比妖神再临的巨大背影,对着地上零碎的林望飞踹了一脚,“死在她手上不亏。” 林望飞自不能应答,被她这么一踹,便从跪姿被彻底地踹到了地上,像一滩烂泥。 “穆倾辞那一手万剑化形用得出神入化,当初不知道捅死了多少高僧妖魔和神仙,”白裙少女笑,“若不是雇主的要求,你早就被她一尾巴狐火草草甩死了。 “能和那些攀不上的道高者同一个死法,你就偷着乐吧。” “轰隆——” 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最后一道雷劈下,云层后所有窥探的视线随着雷声的消散而隐去,倾盆大雨落到地上,砸出一个个水坑。 诡异的压迫感终于从高树市散去,凡尘的喧闹和人味愈发清晰。 而穆倾辞沉默片刻,也缓缓地收了狐形和狐火,长袍随着狐火的消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先前的白t黑裤。 “哗啦哗啦——” 暴雨冲刷一切,混杂着蝴蝶碎片与鲜血的泥水缓缓顺着坑洞在穆倾辞脚下汇聚,看起来颇为恶心。 “唉。”穆倾辞轻轻地叹了口气,轻轻挥手,将这片小巷复原。 她向前,表情犹豫了片刻,似乎有些不愿,半晌,才下定决心般嫌弃地皱着眉拎着林望飞软绵无力的一只手,准备将他拖出坑洞,交给上面的那两个无脸傀儡。 林望飞太重,穆倾辞此刻又太虚,这么一拎,竟是瞬间眼冒金星,差点让她摔在泥坑中。 “……” 白裙少女看穆倾辞固执的动作,一时间脸上看不出神情,直到穆倾辞闭着眼脸色发青,她才缓缓地叹了口气,就这么踩过泥泞,任由污水溅上自己的小皮鞋。 她走到穆倾辞旁边,将林望飞脏得要死的手从穆倾辞手中丢开,扶住对方。 “徐问寻。”在她扶住穆倾辞的一瞬,穆倾辞轻轻地喊了她的名字,似在确定什么。 “是我。”徐问寻挑了挑眉,一边给穆倾辞输送法力,一边嘲讽地道,“穆倾辞,你这是何必?” 穆倾辞不答,只是闭着眼,极为脆弱。 “你刚刚到底被劈了多少道天雷?”徐问寻问。 刚刚万剑与天雷一同落下,同样地荡起一片白金色巨浪,就算是敏锐如她,站得这么近,也看不清到底劈了多少雷。 只知道密密麻麻,数不尽数。 看得墙壁中的她头皮发麻。 “上百道吧。”穆倾辞靠在白裙少女身上,闭眼,气若游丝,“密密麻麻的,又快又狠,我也不清楚。” “啧啧啧。”徐问寻摇头,语气幸灾乐祸,“当初劈魔尊也不过劈了六七十道。” “感觉他们把这辈子的天雷都劈完了。”穆倾辞虚弱地吐槽。 不过靠了一会,她便再次抬起了头,眼神变得格外清明,仿佛刚刚那个虚弱得要晕过去的女人不是自己。 “谢谢你。”穆倾辞抿了抿嘴,用法术拖起林望飞的尸体,轻轻一跃,便带着尸体跃到了坑洞外。 “啧,”见穆倾辞翻脸不认人,徐问寻摇头,玩味地道,“这么避嫌……真是给你的主子守身如玉啊。” “我警告你,说话注意点。”穆倾辞冷着脸道。 “这有什么,难道不是事实吗?”徐问寻再度作出那般清纯恬静的姿态,她撩了撩碎发,笑得温柔,“今儿若不是我在这,你早就死了。 “要么死于天雷,要么死于力竭。” “所以,穆倾辞。”徐问寻弯起眉眼,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你不应该报答一下我吗?” “你要什么呢?”穆倾辞拖着林望飞,回头看着徐问寻,表情似笑非笑,“要不我也替你杀一只妖?” “这倒不用。”徐问寻打着哈哈,眼神缓缓地落在了林望飞的尸体上,“首先,我和妖没仇。其次,再这么劈一次,明年清明闻寒雁就可以给你扫墓了。” “你见过她?”穆倾辞神情瞬间变得阴磔。 徐问寻见穆倾辞的表情,心中一惊,脸上的笑还未来得及收起,下一秒穆倾辞便冲到了她面前。 穆倾辞眼神极冷,她掐着徐问寻的脖颈,将她提起。 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而她毫不在意。 “穆……穆倾辞!” 徐问寻瞪大眼睛,没想到穆倾辞会突然出手,她两腿疯狂挣扎,想要踹开穆倾辞,可穆倾辞刚刚才从她身上吸收到法力,正是强大的时候,身形介于虚幻和真实之中,她这一踹只能踹到空气。 “唔……” 被穆倾辞的法力压着,徐问寻甚至连施法都做不到,她面色苍白,感到肺中的空气愈发稀薄。 早知道就不问这句话了……时间太久,一时竟忘了当初自己是追杀她们两个的主力军。 徐问寻心中惨笑,感觉自己千年以来从未如此真切地接触死亡。 她眯着眼,痛苦地看着穆倾辞冷漠的面容和红色的双眸,想,死就死吧,反正一个月后换号重生又是一条好汉,但穆倾辞你爹的能不能给个痛快!! ……嗯,等等! 红色的双眸! 徐问寻吓得一激灵,在这几近窒息的紧要关头硬是惊出一身冷汗,将自己从鬼门关中拉回。 穆倾辞走火入魔了!! 徐问寻猛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千百年来都跟在闻寒雁身边,享受着仙家的滋养,在雪山之上清心养性,怎么会这么轻易走火入魔呢? 因为两人修炼体系不同但自己还是硬生生给她输送法力? 不,肯定不是。 徐问寻皱眉。 自己和闻寒雁虽然不是一脉,修习方式也不尽相同,但终归都是神仙,用的是仙法。穆倾辞跟着闻寒雁修炼那么久,就算不能百分百接受自己的法力,也不会一瞬间走火入魔。 有人偷偷给穆倾辞下药,暗中引诱她走火入魔! 而自己的法力加速了这一过程! 徐问寻冷笑一声,得知穆倾辞走火入魔后连最后一点犹豫都消失不见。 不好意思啊,穆大小姐。 徐问寻心想,知道你很讨厌,但现下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你松开我了。 总不能让你把我活活掐死然后跑出去当祸害吧?等我一个月后换号重生你指不定早就被天道以“除害”为由理直气壮地劈死了。 想着,徐问寻轻笑,一只手不知何时悄然缠上穆倾辞的手臂。 感受到徐问寻的动作,穆倾辞皱眉,血红的眼眸中满是不解。 显然,入魔状态下的她脑子没有平时好用。 就在她愣神思考中,徐问寻缠在她臂上的手猛地向前,圈上她的脖颈。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徐问寻便将脸凑到穆倾辞脖颈旁,露出有些尖锐的牙齿,对着她柔软的皮肤,猛地扎下!【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第 12 章 “嘶!” 鲜血渗出皮肤,些许沾上徐问寻的唇。 徐问寻心中翻了个白眼,一时进退两难,这血进嘴也不是,不进嘴也不是,就这么沾在唇上,极为尬尴。 感受到鲜血的流淌,穆倾辞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用力将徐问寻推开。 徐问寻也不纠缠,就这么顺势被穆倾辞顺手推出的疾风退到一旁。 “真的是……” 穆倾辞的力气太大,徐问寻在地上踉跄两下才稳住身形,还未等她说完嘴中的话,便感到面前一片炽热。 捂着心口猛地抬头,便见穆倾辞眯着眼,甩了个巨大的火球过来。 我去!! 徐问寻心中吐血。 拿我的法力甩狐火对付我是吧! 穆倾辞你很刑啊。 心中虽是这么想,可行动中却无半分迟疑,徐问寻瞬间后退数十米,与狐火拉开距离。 她深吸口气,缓缓抬手,被积云挡住的月亮瞬间洒下月光,透过一切障碍,在徐问寻面前凝实成了一道厚实的浅蓝色防护罩。 艳红与浅蓝相撞,擦出剧烈的火花,一时间,空气中尽是橘红色的焰火在飞舞。 穆倾辞眉头紧蹙,似是极不理解为何自己的狐火会被挡住。 “呵,穆倾辞,你以为我奉命追杀你们至死方休的那七百年是在玩吗?”徐问寻冷笑,防护罩后的神情再度恢复了平日的悠闲,她又端起了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破!” 徐问寻话音刚落,已经将狐火消磨得所剩无几的月光防护罩瞬间变成千万细丝。 它们在天空中扭曲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红着眼睛的穆倾辞罩在里面。 “化!” 原本笼罩着穆倾辞的细丝瞬间如同活了一般,争先恐后地往穆倾辞体内冲去,如飞蛾扑火,甚至比先前林望飞的怨蝶更为恐怖。 “唔!” 穆倾辞闷哼一声,感受到体内的法力顺着这千万的浅蓝丝线往外转移,似浅浅溪流在山间流淌,看似细弱,实则势不可挡。 身后的尾巴无力地垂下,深入体内的丝线越来越亮,而每根丝线一经点亮,在停留片刻后,从穆倾辞体内抽离而去。 时间缓慢流逝,穆倾辞狂躁的眼神逐渐疲惫,眼中的潮红也逐渐褪去。 随着最后一根丝线抽离体内,穆倾辞终于撑不住,化作一只白狐,彻底地倒在了地上。 “咕呱!” “咕呱!” 不知何处冒出的□□声在小巷中一遍遍回荡,穆倾辞身上洁白的毛在倒下的一瞬便被泥水染上污渍,她眼睛紧闭,半死不活。 全部的法力被徐问寻抽出,她连人形都难以维持。 无脸傀儡不知何时早已离去,寂静的小巷中,除了昏迷的穆倾辞,只剩下死不瞑目的林望飞和徐问寻面面相觑。 “看我干嘛?”徐问寻挑眉,问折着头盯着自己的林望飞。 “你说我现在把你拖走她也不会知道吧?”徐问寻心生歹念,“不然你说我在这等这么久,又陪她捅人又陪她挨天雷是为了什么。 “我总得得到点想要的吧?大不了到时候就说我早走了,不知道你去哪了。” “我是真的很好奇。”徐问寻俯身,盯着林望飞,轻轻地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又是怎么变成妖的。” “七百年前的飞轩门,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她说着,往前走,绕到林望飞的身后,准备拖着他的后领走,以免使用法术残留下痕迹被穆倾辞发现。 然而刚走了两步,她便猛地顿住。 一双纤细而洁白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她的脚踝。 穆倾辞倒在地上,不知何时变回了人形。她浑身疲软,脸还是朝下的,可抓着徐问寻的手却格外用力。 “他的尸体有人要了,你不能带走。”穆倾辞用闷闷的声音道。 徐问寻难得这么耐心地守在自己身边,果然是有想要的。 穆倾辞想。 而自己身边除了林望飞的尸体一无所有,因而她的目标显然易见。 “……” 徐问寻挑眉,一瞬间很想往穆倾辞的脸上猛踹一脚,让她有多远滚多远,自己凭实力苟到现在偷的尸体凭什么给她。 可实在是害怕和穆倾辞撕破脸后被她追杀到天涯海角,徐问寻眉头一跳一跳,低头看了眼依旧紧抓着自己脚踝,已经彻底晕眩的穆倾辞,难得暴躁地叹了口气。 …… “到目前为止,暴雨已经基本停止,高树市政府紧急进行抢险救灾行动…… “雨势集中在高树市天南区一块……由于政府组织避险及时,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柔软的大床上,长发女人听着细细簌簌却不绝如缕的电视新闻声,头一胀一胀。她皱着眉,睁眼,如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弹坐起。 揉着眉心,尚未看清房间的景象,穆倾辞便凌厉地下命令:“吵死了,关掉。” “yes,mylord.” 一旁躺在懒人沙发上的徐问寻听着穆倾辞有些暴躁的声音,挑了挑眉,没有反驳,顺从地拿起被藏到屁股后的遥控,将挂在墙上的巨大液体电视关掉。 “……” 乍听到这陌生的声音,穆倾辞猛地抬头,望向左前方的懒人沙发,眼睛下意识眯起。 “是你……”见到那熟悉的白裙,她紧绷着的肩背才缓缓地放松下来。 “嗯对,是我。”徐问寻潦草地点了点头,道,“既然那具尸体有人要了,我也不好直接抢,免得和你结仇。” “谈谈条件吧。”徐问寻撑着下巴,一贯温和的笑被收起,眼神冷静,靠在懒人沙发上身形放松,比穆倾辞更像千年老狐狸,“要怎样你才能鸽掉你的雇主?” “……不可能的。” “真的吗?”徐问寻皱眉,盯着她,“你看着也不像是这么有底线的人,她到底给你开了什么条件,我给双倍。” “你知道雇我的人是谁吗?”穆倾辞眉头蹙起,看着徐问寻志在必得的表情,揣摩着她的态度,终于试探着问了一句。 “知道。”徐问寻答得干脆,“妖市之主,青衫女鬼。她能给的,无非就是情报……” “是杜琳。”穆倾辞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她叫杜琳,但她对外的名号是青衫……” “是飞轩门的杜琳。”穆倾辞强调。 “我知道……”徐问寻白眼翻到一半,猛地顿住。 在这一瞬,她惯用云淡风轻和温和柔情粉饰的面容变得格外鲜活。 她扭头死死地盯着穆倾辞,嘴唇哆嗦着,想问的话卡在喉咙,半晌都发不出声。 “是七百年前,被林望飞推入万蛊窟中奄奄一息,却被你用我一滴血救下的杜琳。” “现在,你还要和她抢这具尸体吗?”穆倾辞问。 “难怪……”徐问寻惨笑一声,捂着脸仰头,笑着笑着,她闭着眼,长叹一声,语气中听不出喜悲,“难怪……你会愿意为她杀妖。 “我说你这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愿意出手。 “明明都是同一个名字……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太可笑了……真的是太可笑了。”徐问寻长声叹气,不断重复。 “那可不一定。”穆倾辞失神,望着窗外的繁星点点,轻声道,“人都是会变的。” “但是时间对不上。”徐问寻没听到穆倾辞的低语,又或者听到了但根本没有放到心上,沉默片刻收拾好心情后,她终于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青衫女鬼是两百年前突然出现的,在诸神黄昏之后。”徐问寻杏目微挑,“杜琳死于七百年前。 “这期间的五百年,她在干什么?” “你想说什么。”穆倾辞一眼看透她心中所想,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说她是杜琳,是指,”徐问寻轻笑,声音再度变软,又习惯性地挂上了那副温和的表情,“她们完完全全的是同一个人。 “还是,她们是同一个灵魂。” “同一个人。”穆倾辞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从高层大厦看灯红酒绿,街道川流不息。 “虽然她当初被蛊虫撕得半死不活,但按理说,只要能喝下我的血,不说一朝登仙道,最起码也能功力大涨恢复到巅峰时期。” 穆倾辞皱眉,叹道:“但她实在是太……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强大或疯狂都无法表达我的震撼。” “……”听着穆倾辞的话,徐问寻无奈地笑了笑,轻声叹,“毕竟是能高傲地站在飞轩山上说出‘我不需要用这种方法登仙道叩天门’的人啊。” “她没有用我的血求生,她用我的血求死。”穆倾辞道,“她在蛊虫的撕咬中一遍遍体味死亡,用我的血吊着那一条命。” “最后和万蛊融为一体,她终于能够熟练地驱使蛊虫成为万虫之上的存在。”穆倾辞垂眸,“也终于变得不人不鬼,不生不灭。 “在最后一次融合时,排异反应太大,她陷入了长期的假死状态。当时又正值飞轩门被灭,万蛊窟随着飞轩山一同被铲平埋在层层黄土之下。 “等她从土里爬出来时,已经是五百年后了。” “原来如此。”徐问寻沉默,半晌才叹出一句,“往好处想,至少我没有被白白逐出仙籍。”【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第 13 章 “如果你确实很想要这具尸体,可以去和她谈。” 穆倾辞道:“只要你说你是七百年前给她喂血的人,她未尝不会让步。” “不用了。”徐问寻的声音很轻,她用手覆着脸,手肘撑在大腿上,心情有些复杂,“本来当初喂血也没想要什么回报。” “无非就是看她太惨心生怜悯,又不想让你的血被那群老东西拿走。” “你因为她被逐出了天界。”穆倾辞挑眉,提醒她。 毕竟这件事当初可谓是闹得极大,轰动一时,连跟在闻寒雁远逃人界的她都有所耳闻。 毕竟先前从未有神仙被驱逐,而徐问寻被剥夺仙籍则是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神仙的身份并非永恒。 我可以给予也可以剥夺。 “她只是一个借口。”徐问寻毫不在意,“天界本就看我不爽,没有杜琳也会有陈琳王琳……我迟早会被剥夺仙籍。 “而且就算天界不驱逐我,我也会自己跳下来的……” “这就是,”穆倾辞回头看徐问寻,眼神微妙,语气调笑,“出淤泥而不染?” “真不愧是天界上天入地独一朵绿茶小白花。”她叹道。 “不过天界竟然真的任由你活到现在,也不怕你把他们的那些肮脏龌蹉抖出来。” “说明清纯无害点总是有好处的。”徐问寻笑,她独自坐在巨大的床边,无所事事地荡着腿,细长的睫毛在灯光下上下摆动,配上她轻柔的话语,显得格外破碎。 令人忍不住想上前抱住她。 “无害?” 穆倾辞挑眉:“就你?” “天界不将我视作威胁,连妖族和魔族都与我交好。”徐问寻语气哀怨,“可那是两百年前。” “自从你一刀屠尽天下妖魔,造就诸神黄昏,与我交好的那些妖魔鬼怪便死的死残的残,命不久矣,失去了全部利用价值。” “话说这是哪?”穆倾辞不理会徐问寻哀怨的语气,径直问道。 “南安,我家。”徐问寻说着,下意思撇了穆倾辞一眼。 见她从窗户旁转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重新挂上她那温和而少见的微笑,徐问寻一惊,声音陡然变尖:“穆倾辞你要干嘛?” “回家啊。”穆倾辞说得自然,“这是你家我待久了不好。” “你不介意我还要避嫌呢。 “为了防止手机摔坏,追杀林望飞这段时间我都没带手机,这么久不回雁雁消息,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 “本来说下次见面就是综艺开拍了,没想到林望飞这么菜,三两下地就被我抓出在哪了,黑猫也是,都不护着他一点……” 穆倾辞说着,做作地摇了摇头,捏着嗓子虚伪地道:“只能提前回去和雁雁宝宝见一下面了~” “……”徐问寻沉默,脸上的表情随着穆倾辞做作的语调逐渐难崩。 “滚!”她冷笑,自是知道怎么才能毫不费劲地激怒穆倾辞,“这句话你去闻寒雁面前说啊,在我面前说什么。 “九尾狐大人,是不能,还是不敢?” “你好讨厌。”穆倾辞没表情地道,她推门往外走,道,“再也不见。” “你最好是。”徐问寻冷笑。 “哦,对了。”穆倾辞门都关到一半,突然想起,又将头从门缝中探回,“你是不是要去找杜琳合作?” 徐问寻还未作答,穆倾辞便灿烂一笑,指了指藏在厕所的尸体:“去的时候替我把林望飞拎给她。” 徐问寻眉头一挑,“滚”字还未说出口,便感受到门口瞬间传来法力的剧烈波动,片刻后又归于寂静。 穆倾辞连她的反应都懒得等,话一说完就动用法力瞬移走了。 “……就这么急迫?瞬移既不实用也不常见,耗费的法力还极多,她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还这么爱用。” 徐问寻沉默,半晌,失笑一声,“不过可以理解, “毕竟她当初可是看着闻寒雁死在她的面前。 “而她不会瞬移,跑得再快最后也只能任由大火吞噬一切……” “嚣张肆意的九尾狐,最后输在了速度上。”徐问寻叹,“这何尝不是一种嘲讽。” 不是不够强。 只是不够快。 …… 窗外雷雨阵阵,电闪雷鸣。 高树市的雨终究是转移到了南安。 闻寒雁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播报,表情有些恍惚,连面前的西瓜果盘都一动不动。 自从和穆倾辞加上微信好友后,每天睡前互道晚安已经成为了她们的必备项目,可就在半个月前,自从戏鹤说穆倾辞很忙后,穆倾辞便再也没有给她发过晚安消息了。 或许真的很忙? 闻寒雁想。 她看着手机置顶聊天框中自己问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回应的消息,心中酸涩无比。 穆倾辞在忙什么,有什么是需要她亲自出面的? 是合同,是采访还是拍戏和综艺? “在这场持续长达半月的暴雨中,高树市政府展现出了惊人的组织能力……” 电视中简练干爽的女记者带着笑,站在渐小的雨势前用字正腔圆的声音向屏幕前的观众介绍相关情况。 没有由来的,闻寒雁对高树暴雨十分关切。 或许是因为高树开始下雨的那天,正好是穆倾辞不回她消息的第一天。 闻寒雁随着暴雨,开始胡思乱想。 她从小就想象力丰富,和周边的事物有着极强的共情能力,往往是家中养的小兔子刚闹肚子,她便“滴答滴答”地开始落泪,在脑海中默默地编排好了小兔子的死讯。 “滴嘟——” 正当她想到一半,甚至开始默默抹眼泪时,一道视频通话突然打进她的手机。 “嗯?!” 闻寒雁泪眼婆娑地眯了条缝去看来电人,一眼便看到了“穆倾辞”三个字,吓得瞬间睁大眼睛,把眼泪吞了回去。 草草地从桌上的纸巾盒中扯了两张纸巾将脸上的泪痕摸净,闻寒雁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接起电话,尽量开朗地道:“晚上好啊!” “晚上好啊。”穆倾辞轻笑,似乎刚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宽容的白色浴袍,头发披散着,发尾被水沾成一撮一撮,闻寒雁甚至能隐约透过并不严实的浴袍看到她纤细的腰际。 耳尖一红,闻寒雁将视线移到别处,虚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洗完澡吗?” “是啊。”穆倾辞见闻寒雁红了脸,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终于不再逗她,将衣服拉好,坐到大阳台的休闲椅上,迎着凉风道,“这段时间比较忙,没有跟你说晚安也没时间回消息。” “怕你担心决定给你打个电话。”说着,一双杏目看向闻寒雁,语气带着点委屈,仿佛隔着屏幕诉情,“你有没有想我啊?” “想了啊。”闻寒雁自然答道。 “你现在在哪啊?”闻寒雁看着穆倾辞的背景,感觉她那好像只是刮风,没有下雨,于是问道。 “南城。”穆倾辞随口扯了个城市出来。 实际上她刚刚已经到闻寒雁家门口了,甚至在门口犹豫地站了两分钟。 但没料到南安一个市几种天气,徐问寻在的金茂区月明星稀,闻寒雁在的中心区却是大雨磅礴。 下着雨不好去敲闻寒雁的门,就怕她上来就问自己为什么过来,怀疑自己太过殷勤,加之也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穆倾辞只能狼狈地又回了别墅内。 虽然中心区下着雨,但穆倾辞见不到闻寒雁心情极为不好,不想淋雨只想吹风,因而大手一挥直接用法术改变了别墅局部的天气。 还可以伪造出一种自己不在南安,一忙完就给闻寒雁打电话的良好形象。 穆倾辞很满意。 “吃饭了吗?”穆倾辞笑着问。 “吃了。”闻寒雁下意识答。 实际上没吃,最近实在担心穆倾辞,她胃口不是很好。 “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吃饭的。”穆倾辞一眼看透了闻寒雁,心中无奈,却又不好对她说重话,只能笑着劝道,“如果不想自己做可以点外卖,或者打电话给戏鹤,让他给你找厨师。” 闻寒雁还未拒绝,她便温柔地道:“不用觉得麻烦,这些都是戏鹤应该做的。” 说着,开始轻声细语地跟闻寒雁科普不吃饭的危害。语气诙谐表情仿佛,仿佛在哄小孩。 “嗯嗯。” 大抵是刚洗完澡的缘故,穆倾辞的声音很轻,夹杂在风声中极为温柔,像是姐姐对妹妹的劝告,又像是爱人之间的叮嘱,闻寒雁不过听了一会便晕晕乎乎,胡乱点头,穆倾辞说什么都“嗯嗯嗯”。 “所以,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穆倾辞笑着问。 “嗯嗯。”闻寒雁忙不迭地地点头,浑然忘了自己刚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吃过了的事,很快就在穆倾辞软声的劝告和夸奖中走到厨房,晕晕乎乎地给自己煮了包螺蛳粉。 煮完,还要拍个照发给穆倾辞,听着她发过来长达一分钟的夸奖,感觉空气中都在冒着粉红泡泡。 “吃完就早点睡吧。” 穆倾辞轻声发着语音,语气中带着些许心疼:“不要太累了。” “期待和你一起上综艺的那天。”【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第 14 章 自从那一夜的暴雨之后,南安市一连半个月都是阳光明媚。 知道了穆倾辞其实平安无事后,无论是闻寒雁还是戏鹤,都终于放下了心。 距离综艺开拍的时间越来越近,闻寒雁几乎是源启剧组两头跑。有综艺开拍她就去围观综艺拍摄,没综艺开拍她就在公司里练习歌唱舞蹈和体态。 而戏鹤在确保穆倾辞短期之内并不会再整什么幺蛾子后,也终于可以将精力从这个并不令人省心的老祖宗身上收回,全身心地放到闻寒雁身上,给她规划未来,让她的星途更加坦荡。 虽然穆倾辞那个老混蛋说着要让闻寒雁做自己就好,可戏鹤还是背地里扯着闻寒雁,暗搓搓地忤逆她的意思。 “在娱乐圈里,前辈只是微不足道的添头。” 戏鹤皱着眉,夕阳恰好洒在他的侧脸上,而他敲着桌子,盯着闻寒雁,一双眼眸格外认真:“真正能留下粉丝的,只有你自己。 “你的才艺,你的言辞,你的人设。” “这些都是穆倾辞不能给你的。”戏鹤看着闻寒雁不断点头,认真思考的面容,感到内心一阵舒坦欣慰。 难得有种“孺子可教”的感觉,他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轻快几分,没有那么咄咄逼人:“当然,我不是说你不能做自己……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只做自己。” “你对于在综艺上,乃至于未来想立的人设,又什么想法吗?”戏鹤甚至心情颇好地征求了下闻寒雁的意见。 “没有。”闻寒雁摇头,实话实话,“我对综艺人设这方面不是很了解。” “没事,我已经替你想好了。”见闻寒雁没有额外的意见和建议,戏鹤瞬间来活,感觉自己神清气爽。 不怕没意见的,就怕太有意见的。 比如那个穆某辞,连说都说不得,我行我素。 现在还好些做事前说一句,早前几年动不动神龙不见尾随时吓死人。 实不相瞒,戏鹤忍她很久了。 可实力地位人脉资金摆在那,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戏鹤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又一下。 “你呢就是穆倾辞的小师妹,承蒙她照顾。”戏鹤说着,忍不住吐槽一句,“这个人设没什么好立的,本来就是这样,穆倾辞会自己照顾你的。 “性格介于温柔和直爽之间,对于正常人温柔以待,对于讨厌的人则会出言嘲讽。” “有点傲娇,家境很好,多才多艺,智商极高……就是那种带点傲娇大小姐的感觉你懂吗?”戏鹤问。 “嗯。”闻寒雁点头,倒是很快地接受了戏鹤安的人设,毫无异议。 甚至于觉得戏鹤并没有对她的性格和为人处世方式做什么改变,只是要求她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外放一些。 毕竟戏鹤嘴上喊着要立人设,但说到底也不敢对闻寒雁的人设做太夸张的改变。 什么青春小学妹刁蛮大小姐笨蛋美人一个都不敢往闻寒雁套,生怕被穆倾辞看出来,第二天就被拎着脖颈塞到珠江水里淹死。 因此他只是简单地发掘了下闻寒雁的性格和习惯,并将其放大。 “好,时间不早了。”戏鹤说着,起身,对闻寒雁笑了笑,“可以下班了。” “诶。”闻寒雁听到戏鹤的话,愣了愣,下意识问,“不用继续训练吗?” 虽然舞蹈老师和声乐老师都说她基础扎实天赋卓越练得很好,但挑剔如戏鹤总是能找到他各种方面的问题,并加以批评指正。 因此长达半个月,她都要在公司中训练到晚上八九点,直到戏鹤堪堪点头时,才能回家。 “不用。”戏鹤失笑一声,看着闻寒雁有些错愕的表情,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在国民爱豆这方面,你会比穆倾辞更合适。” “她太孤傲了,不是很愿意媚粉……老实讲,要不是她演技高超,演的电影和电视剧部部爆红,还长着张既不染世俗又殃国殃民的脸,早被人喷死了。” 戏鹤对穆倾辞的评价极为尖锐,只这三言两语闻寒雁便听出了他这几年在穆倾辞身旁待着的委屈。 不过他对穆倾辞容貌的评价……既不染世俗又殃国殃民? 闻寒雁听到这话的最初,是想下意识反驳的。 不染世俗的仙子和殃国殃民的妖妃这两个词怎么可能搭在一起? 可反驳的话刚到嘴边,还未吐出口,眼前便浮现出穆倾辞眉眼弯弯,撑着下巴坐在桌子对面,含情看着自己,眼神能拉丝的画面。 “……” 她诡异地顿了两秒,心想殃国殃民倒也不错。 至少她带笑看着自己时,闻寒雁瞬间理解了为何历史上的昏君喜欢斥巨资博美人一笑。 这谁能忍得住啊! 至于不染世俗,闻寒雁对这个形容倒没什么意见。 穆倾辞虽然经常笑语盈盈,也擅长于烹饪,看起来极具烟火气。但只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走神时,便会有一种淡漠的疏离感。 不可言论,不可靠近,不可冒犯。 宛若真正的谪仙。 “一起吃晚饭吗?”戏鹤往外走,笑着问,“今天辛苦了。” “啊,不用了。”闻寒雁对男女关系尺度倒是极为敏感,一听戏鹤这么说,下意识拒绝,“我回去随便吃点就好。” “穆倾辞也在,她请客。”戏鹤一眼便看透了闻寒雁心中所想,笑着补充了一句,“她担心你总是不吃饭胃不好。” “我没有吧。”闻寒雁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我就是偶尔不吃。” “你呀。”戏鹤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最好好好吃饭,小心穆倾辞到时候搬过去和你一起住监督你吃饭。” “……不能吧。” “如果是穆倾辞,她干什么我都不会奇怪。”戏鹤点头,客观地道。 “哦,还有。”戏鹤道,“虽然不是很必要,但好歹以后还是要继续相处下去的,我还是要说一句。” 戏鹤手按在门上,他回头,斜斜的夕阳正好洒在他的脚下,向来戏谑刻薄甚至有些不留情面的面容在此刻只剩下认真。 二人对视,闻寒雁很清晰地听见戏鹤说: “我不喜欢女人。 “也不喜欢男人。 “我没有性.欲望,也永远不会动情。 “我不会做任何职务之外的事情,也不会和任何人发生工作之外的感情,这点你可以完全放心。 “所以我希望,至少,至少你不要总是因为性别而对我冷漠生疏一只保持距离。 “我先是你的经纪人,然后才是男人。” “啊……”乍一听戏鹤的自我剖析,闻寒雁一愣,一时不知该做出何种神情。 还好戏鹤并不需要她的反应,刚说完这段话,就笑着开玩笑道:“当然了,你不拿我当男人也没关系。” “毕竟穆倾辞都直接不拿我当人了。”他翻白眼,絮絮叨叨地道,像极了终于村口逮着一个人就开始唠叨传八卦的大妈,“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爽了,我倒是像个老妈子整天在她屁股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 “不过说回来,她给的待遇确实很好……”从十三楼唠叨到一楼,将要走出大厅时,戏鹤吧唧了两下嘴,这才想起一会他们两个就要和穆倾辞吃饭,可自己似乎当着闻寒雁的面说了太多穆倾辞坏话。 虽然穆倾辞肯定不回在意这种东西,最多就是对自己翻个白眼继续对闻寒雁献殷勤,但戏鹤想了想,良心实在是过意不去,面上夹杂着些许犹豫和得瑟,勉为其难地夸了穆倾辞两句。 “我的工资是同档次经纪人的数十倍,而且她不怎么管事也没什么要求,一整个甩手掌柜…… “就连偶尔上综艺拍戏参加晚会什么的也不会突发公主病要我低声下气才愿意配合……” “特别好。”戏鹤满意点头,“就喜欢这种老板。” “确实是。”闻寒雁点头符合,“穆总平时特别照顾我,给我的感觉像是姐姐一样。” “姐姐?”戏鹤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穆倾辞要是知道你拿她当姐姐,应该会很‘高兴’的。” 因着穆倾辞定的餐厅离公司并不远,步行只需要七分钟,加上下班晚高峰哪都堵,因此二人选择了步行前往。 “穆倾辞没让你喊她倾辞吗?”戏鹤故意问,“你还总叫她穆总。” “呃……”被戏鹤这么一说,闻寒雁有些许尴尬,她睫毛上下晃动,眼神飞向别处,打着哈哈道,“那不是在外人面前叫穆总吗……不然听着怪不尊重前辈的。” “穆倾辞要听到该伤心了。”戏鹤半真半假地道,“她很脆弱的,你小心她半夜裹被子里抹眼泪。” “啊……不会吧?”闻寒雁质疑。 戏鹤却只是笑笑,不肯定也不否定,任由闻寒雁瞎想,深藏功与名。 近七点的夕阳将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今天的天气格外地好,夕阳是金黄色的,铺到大地上,给每一栋建筑每一个行人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纱。 戏鹤和闻寒雁并排,走在枝桠摇曳洒落点点树荫的道路上。 “我刚认识穆倾辞那会,她挺高冷的……” “也不怎么搭理人,就我屁颠屁颠贴上去,她撵不走我,就只能让我跟着了……” 戏鹤看着逐渐亮灯的高楼大厦,感叹:“后来她经历了很多事,看过了很多人,才变得和现在一样的……” “变得有人情味了。”他道。【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第 15 章 “……” 戏鹤一边走一边怀念着过去,闻寒雁起初还会点头附和,但听着听着,逐渐沉默,见戏鹤也不在意,便一言不发。 脸上的表情堆在一起有些微妙,想笑又不敢笑,迷惑又不是很迷惑。 其实闻寒雁很想问,穆倾辞不是才二十四五岁吗,怎么在你嘴里好像八九十岁活了很久的老太太一样。 可话在嘴中转了一圈,还没问出口,闻寒雁的目光便被对面道路上的一男一女吸引。 男人一米八的高度,明明太阳已垂到地平线上,却还要带着巨大的墨镜,将半张脸遮住。 西装被熨得笔直而服帖,毫无褶皱,面前系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系法可谓是潦草而生疏,下半截藏在西装内,整条领带都歪了。 男人一手揽着旁边的红裙波浪长发女人,一手插在西装外套内,五厘米高的头发上抹满了发胶,嘴角还要挂起那副职业的霸总微笑。 显得他本就油腻的动作更加油腻。 “呕。” 闻寒雁翻了个白眼,撇着嘴用手在自己面前扇了扇,仿佛这样可以扇掉男人横过十余米商业街而弥漫在自己面前的强大普男味。 “哥哥。”似乎是看到了街对面的闻寒雁,红裙波浪长发的女人妩媚一笑,一边踩着高跟鞋走路,一边娇着嗓音软到男人身上。 她的呼吸擦过男人的脖颈,声音娇弱欲滴:“你看是对面那女的好看,还是我好看?” “肯定是你好看。” 喻潭顺势牵起丁苏叶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深情一吻,然后趁着丁苏叶含情脉脉地失神看他,搂着她的腰,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普通人哪能比得上你的万分之一?” “啊!”丁苏叶矫揉造作地娇嗔一声,跺了跺脚,轻轻地锤了锤喻潭的胸口。 “你好坏!拉我都不跟我讲一声!” “对不起。”喻潭吻着丁苏叶的头发,感受怀中对外强势跋扈的女孩在自己怀着逐渐乖巧,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他漫不经心地向对街扫了一眼,想能让丁苏叶拉出来对比的女人会长什么样。 可着一看,便和闻寒雁沉默而欲言又止的眼神对上。 !!! 喻潭瞬间瞪大眼睛,搂着丁苏叶的手猛地一紧,一时没控制好力度。 “好痛!”丁苏叶吃痛,不大高兴地从喻潭怀中起身,瞪了他一眼,“你在干什么!” “对不起亲爱的。”见美人娇嗔,喻潭一时间顾不上街对面的闻寒雁,连忙光速认错,盯着丁苏叶的眼神含情脉脉,“我刚刚在想我们的未来。” “真的吗?”一听此话,丁苏叶的语调瞬间柔和下来。 “真的。”喻潭心不在焉,可嘴上却仍是甜蜜地哄道,“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好啊,那你要说到做到。”丁苏叶又笑着挽上了喻潭的手。 喻潭敷衍地应了一声,眼神仍向街对面投去,想要搜寻那个短上衣阔腿裤女人的身影。 却无果。 鸟雀鸣叫,身旁的女人撒娇。 仿佛刚刚令他心慌无比的身影是错觉。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像闻寒雁的人。 “怎么了?” 戏鹤本来在前面走着,长篇大论地讲自己和穆倾辞的相遇,一边突出穆倾辞的可怜让闻寒雁心软,一边顺势控诉之前穆倾辞对自己的爱搭不理。 毕竟这样会让我看起来特别像舔狗诶!!! 可讲着讲着,身后的女生逐渐没了声音,不再点头应和。 再过了一会,连脚步声都停下了。 戏鹤这才回头,正好看到闻寒雁一脸无语加吃瓜地看着对街的一男一女。 男人油腻,女人娇妻,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旁若无人地上演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土味剧,只一眼戏鹤便觉得自己的眼睛被□□。 “怎么了?”戏鹤轻声问。 他阅人无数,瞬间便看出闻寒雁这般表情大抵是认识他们中的一个。 可这副看戏又像吃到屎了的姿态,嗯……她和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没事,走吧。”闻寒雁“啧啧”两声,叹道喻潭玩得真花。 要不是她这一世没有何凌萱的微信,她还真想把这一幕录下来发给她那同父异母的好妹妹看看她费尽心思夺来的未婚夫到底是什么货色。 “行。”戏鹤点头,眼神不经意间再次扫过对街扑在一起的两人,记住二人的容貌。 混迹娱乐圈数载,直觉告诉他,闻寒雁和这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瓜姐,查查。” 隔空传话发出,南安市的另一侧,墙体上爬满了毛茸茸青苔的老旧小区中,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女孩在床上不耐地翻了翻身。 “不想查。”女孩闭着眼挠了挠背,语气毫无起伏,像棺材中发出声音的吸血鬼。 “……姐,我求你。” 听到女孩沉闷得有些沙哑的声音,戏鹤瞬间便知道她还没起床,两人相隔数十里他又碰不到她,只能隔空传话软着声音好脾气地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上次你找我查闻寒雁时也是这么说的。”西瓜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从床上爬起,不大情愿。 毛绒的黑色耳朵随着她的动作从被窝中露出,西瓜拖着细长的尾巴,走到电脑桌前。 脚下桌上尽是堆满了的外卖盒、可乐罐、薯片袋和辣条包装,房间幽黑,冷气开到最大,电脑屏幕闪出的白光是房间中的唯一光源。 “啪!” 西瓜叹着气,用手将桌上的可乐罐和薯片袋一扫,任由它们摔在地上,给自己清出一片工作的地方。 “哦,对了。”刚要开始,西瓜便突然问道,“这个是可以查的吧? “上次你让我查闻寒雁,结果穆倾辞第二天就杀上门问我查了什么……我当时看番正傻乐着呢,差点把我吓死。” “……可以。”戏鹤挑了挑眉,对穆倾辞动不动杀上门的行为有些沉默。 “行,我看看。”西瓜理了理头发,依旧是没有放下戴在头上的兜帽,只是将凌乱而咯得发慌的后发拢到了前面。 乌黑的头发垂到胸部,她透着电脑看戏鹤传给她的两人照片,眼睛在黑夜中骤然放大,呈现出诡异的滚圆。 “喵——” 她不自觉轻叫一声,整个人弓起,细长的尾巴在身后,轻轻一扫,不大的房间中便瞬间浮现了千万数据。 流白色的代码在空气中漂浮,以光速移动,外人只能看到一串串白色的东西在空气中密密麻麻地闪过,而电脑桌前闭着眼的女孩却能真切感受到每一串代码背后的含义和信息。 “唔——” 代码漂浮的速度逐渐减缓,硬要说的话,便是从光速降到声速。 而电脑椅上的女孩,也终于缓缓睁眼。 她“啧”了一声,自然地翘上二郎腿,感觉自己短短三十秒已经看完了他们两个精彩而难以言喻的一生。 “你们有钱人……” 西瓜“啪”地打开罐可乐,感受着里面的气泡口腔中蔓延,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她摇着头感叹,啧啧称奇:“玩得真花啊……” 这边戏鹤和闻寒雁走了好一会,终于踏过悠扬的小提琴曲,经过甜腻的蛋糕香味,和无数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的西餐厅服务生擦肩而过,来到了顶楼深处的…… 湘菜馆。 “……” 闻寒雁的表情诡异地顿了顿。 她还以为穆倾辞这种看起来就很有格调,对各方面都有极高要求的人,请吃饭会请西餐厅。 没想到竟然是湘菜馆。 感受到闻寒雁的反应,戏鹤笑了笑,回头道:“穆倾辞说你比较喜欢吃中餐,就订了湘菜馆。” “这家湘菜馆挺好吃的,你应该会喜欢。”说着,戏鹤侧到旁边,做了个“请”的姿势,笑语盈盈地看着她。 “谢谢。”闻寒雁笑着往里走,不一会便在靠窗的地方看到了穆倾辞。 穆倾辞头发微卷,披在肩头,温柔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她穿着浅蓝色的长裙,低头看着菜单准备点菜,耳垂上的星星耳环一晃一晃,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似乎是听到了过道的动静,穆倾辞抬头,冰山般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仿佛室内的暖光终于将她融化。 “你想吃什么,”穆倾辞自然地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待闻寒雁坐下后,将菜单推到她的面前。 而身后的戏鹤,她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浑然不管他坐在哪里要吃什么,满心眼里都是闻寒雁。 戏鹤也不在意,或者说早已习惯,他挑了挑眉,看着穆倾辞对闻寒雁笑得殷勤,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自然地对守在旁边的服务员点了点头:“你好,给我也拿一份菜单。” 他以前不是没来过这家湘菜馆,往常都是一张桌子几个位放几份菜单的,可这次却只有一份。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戏鹤沉默抬头,看着穆倾辞和闻寒雁凑得极近,几乎是要贴上,两人的头发皆是散落,纠缠在一起。 于是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再次低下头,专注地研究菜单,仿佛上面有什么新奇的事物。 感受到穆倾辞与自己贴得极近,甚至已经越过了正常社交距离,有些暧昧,闻寒雁突然心跳得飞快,她眨着眼,用余光瞥了眼穆倾辞。 可穆倾辞表情专注地盯着菜单,问:“除了这几个还要吃什么吗?” 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啊?”正失神着,穆倾辞突然开口,闻寒雁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穆倾辞那双带笑的星星眼眸看向自己,她才有些慌乱地点头,“就这些吧,我吃不了多少。” “唉。” 桌对面的戏鹤突然莫名其妙地叹气,一脸不忍直视。 几乎是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同时开口。 “鹤老师,你怎么了?” 这是一脸担忧温柔体贴的冬日小棉袄闻寒雁。 “戏鹤你又怎么了?” 这是冷漠且眼神中暗含杀机的无情资本家穆倾辞。 “没什么。”戏鹤叹气,在穆倾辞的威压下将自己可怜小白菜闻寒雁被猪拱了的话语咽下肚子。 算了,拱就拱吧,他看闻寒雁似乎也挺乐意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第 16 章 话说间,戏鹤的手机“滴”地响了一声。 和普通的消息提示音不同,这个提示音更为清脆,像是轻吹风铃发出的声响。 听到这个声音,穆倾辞下意识抬头,皱眉看了眼戏鹤。 “你又让西瓜查什么了?” 她隔空传音给戏鹤。 “刚刚过来时看到的一男一女,当时闻寒雁的表情有些奇怪。”戏鹤也不打算瞒着穆倾辞,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回头内容发你一份。” “行。”见和闻寒雁关系不大,穆倾辞很快地失去了兴趣,转而继续柔声和闻寒雁聊天,逗得闻寒雁咯咯直乐。 西瓜:【男的叫喻潭,澄空集团董事长的儿子,闻寒雁的前未婚夫,但在闻寒雁活着的时候就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何凌萱搞上了】 【哦对了,他还有个小青梅叫李楚悦,也很暧昧就是了】 【不过他和闻寒雁也没见过两次面,可以说,他们两个之间毫无感情。】 【闻寒雁死后,喻潭的未婚妻就换成了何凌萱,他们两个很快恋爱,上个月喻潭刚向何凌萱求婚,预计明年年初举行婚礼】 【闻寒雁随母姓,何凌萱一个私生女随父姓。你品,你细品。】 “……”看着这段消息,戏鹤挑眉,再次为西瓜强大而诡异的能力所折服。 看看!就算没有官宣,互联网上也没有透露,但人家就是连什么时候举行婚礼都知道。 人类社会只要有一日还在使用通信设备,所有秘密在西瓜面前便无处遁形。 “那女的呢?”戏鹤挑眉,问,“何凌萱?我瞧着和闻寒雁根本不像啊。” 【丁苏叶。】 西瓜嗦了口面前的螺蛳粉,继续打字:【一家酒吧的店长,喻潭的不知道第几个情人】 “不知道第几个情人”? 这话说得…… 证明喻潭玩得极花,甚至已经到了西瓜连记都懒得记的地步。 【他跟几个人交往过?】戏鹤忍不住八卦。 西瓜:【交往的话,十几个吧,上床的更多,炮友数不尽数。】 西瓜:【我甚至觉得他有性病。】 戏鹤:【你没查他体检记录?】 西瓜倒是答得飞快,言语之间满是对烂黄瓜的嫌弃:【没查,单凭我上网多年的经验我告诉你,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有性病】 【毕竟他不仅跟女的上床,还跟男的上床】 【太脏了。】 【我怕性病会通过互联网和屏幕传染】 “……”戏鹤诡异地沉默,半晌,才一言难尽地敲着手机,“这种人竟然是闻寒雁前未婚夫。 “穆倾辞知道了不得活活剁了他?” 西瓜:【说是前未婚夫,但其实更偏向于豪门联姻】 【而且闻寒雁的母亲是极力反对的,闻寒雁自己也不大乐意】 西瓜说话毫不留情,堪称尖锐:【比起前未婚夫】 【我更愿意将其称之为,】 【极品油腻男家族和美女家脑子被驴踢了根本不爱她的弱智父亲对于梅毒男身份的意淫】 “嘶。”听着西瓜极具攻击性的发言,戏鹤倒吸一口凉气,想着她一只猫是怎么接触到那么多污言秽语和脏话的。 肯定是上网上多了! 戏鹤痛心疾首。 “小姐姐你这么会说,”戏鹤打趣,“考不考虑到时候来闻寒雁评论区骂黑粉?” “报酬你给?”西瓜问。 “……当然是穆倾辞给啦。”戏鹤撇嘴,“我哪来的钱啊。” “到时候再说吧。”西瓜打哈欠,使用法术的副作用袭上,她又头昏眼花想要睡觉了,“不过其实我是萌萌人,不喜欢骂人的。” “嗯嗯嗯……”戏鹤敷衍,根本不信,“你说是就是吧。” “不过丁苏叶有点奇怪。”就在戏鹤以为西瓜已经无话可说,准备收拾收拾去睡觉时,西瓜又突然开口。 她的语气郑重,不似开玩笑:“她和喻潭在一起不是为了他的钱。” “在他们的交往中,她的付出,远大于收获。” “如果一个人表面上什么都不想要,那么她想要的,肯定是更深层的东西。”西瓜眉头紧皱,“丁苏叶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是她又很正常,太正常了。” “……” 戏鹤皱眉,还未等他说出那句“正常怎么了”,西瓜便有些迟疑地道:“所有的过去,都像你和穆倾辞一样正常,正常得有点诡异。” “你怀疑她是妖?”戏鹤问。 “不一定,感觉不像。”西瓜闭眼,睡意不可抗拒地爬上心头,她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电脑桌前爬到床上,只留下最后一句,“有空让杜琳查查吧,妖族那边她比我熟。” “行。”戏鹤点头,感受到西瓜那边再无法力波动,便知道她又一次地陷入了副作用之中,也不好打扰,便收了隔空传音,任由她睡去。 “这个剁椒鱼头好吃……厨师会把鱼刺给挑掉,肉质细嫩,肥而不腻,你尝尝…… “小炒黄牛肉,香辣可口,而且还很嫩,肉质刚好,我给你舀一勺…… “发丝牛百叶,爆炒出来的,非常香,很有较劲,而且这家做得刚好,不是很咸,我给你夹点……” 戏鹤从手机中抬头,将心绪从隔空传话中收回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桌上堆满了各种红灿灿的菜,一眼望去尽是辣椒,而穆倾辞正殷勤地夹着菜,细细地将辣椒扒开,再放到闻寒雁碗中。 而只要是穆倾辞夹的菜,闻寒雁照单全收,每吃一口,便对菜品和穆倾辞的推荐肯定一句。 闻寒雁每夸一句,穆倾辞的眼睛便亮一分,脸上堆满了温柔的笑。 若不是要藏着狐妖的身份,戏鹤敢肯定她的尾巴已经快乐地在空中左右摇摆。 饭桌上到处冒着粉红泡泡,对面二人如胶似漆,彼此说话都是轻声细语。 穆倾辞撑着下巴,看闻寒雁的眼神甚至能拉丝。 “……” 戏鹤作了个难以言喻无法理解的表情。 或许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车底。 一瞬间,戏鹤很认真地思考了两秒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两人一起吃饭。 这顿饭就非吃不可吗? “下周就去寒酥镇了,”戏鹤慢悠悠地拿着筷子,夹了块永州血鸭放到碗中,轻声问,“需要给你们准备什么吗?” “不用。”穆倾辞倒是率先摇头,“轻装上阵吧,寒酥镇那边还算繁荣,缺了再去那买就行。” “唔……”听穆倾辞这么说,闻寒雁抬头,她挑了挑眉,将嘴中的牛肉吞下,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去过寒酥镇?” “以前很小的时候在那带过一段时间。”穆倾辞眉眼温柔,言语中满是怀念,“我在那遇到了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 “哦……”闻寒雁看着穆倾辞怀念的眼神,明知这与自己无关,却还是莫名地心中抽痛片刻。 她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道了句“原来如此”后便不再说话,只是埋头吃饭。 一时间饭桌上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闻寒雁吭哧吭哧吃饭,只要是穆倾辞夹的菜照单全收,一口不剩。 而穆倾辞面带微笑,见闻寒雁没有聊天的欲望,也就不再没话找话,只是一边看手机一边给闻寒雁夹菜,不时跟她聊上两句。 只要穆倾辞说,闻寒雁便会接话,可接话过后,却没有下文。她没有再顺着穆倾辞的话接着往下聊。 于是饭桌上的氛围再次凝固。 如此反复反复,甚至于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扒饭刷微博的戏鹤都察觉的地步。 在这片安静地如芒在背的诡异氛围下,戏鹤对着手机露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将脸从手机屏幕前抬起,看了眼微笑温和的穆倾辞,又看了眼沉默不言专心扒饭的闻寒雁,见两人皆是一言不发,一派和谐,又一阵诡异,便刻意大声叹了口气。 猛然听到一句叹气,穆倾辞和闻寒雁皆是皱眉,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桌对面的戏鹤。 见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戏鹤又再次叹了口气,用他习惯而了无生气的声音幽幽地道:“好安静,我以为我们永远有话说……” “你怎么了?”穆倾辞皱眉,率先问。 “没怎么……”戏鹤幽幽叹气,嘴上说着没事,可面上却硬要显露出一副“气氛安静我心里难受”的神情。 “……” 穆倾辞挑了挑眉,看着戏鹤的眼神宛若在看不时抽病的神经。 而闻寒雁脸上则浮现出礼貌的微笑,她听着戏鹤的话,心中哂笑两下,也是觉得气氛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奇怪。 自己也有些奇怪——穆倾辞认识什么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大抵是重生过来第一次体会到亲友的呵护和关心,太过迷恋,一时之间有些忘乎所以。 闻寒雁叹气,责备自己有些越界。 不要对别人有太强的掌控欲好吗,好的。 “吃完饭干什么?”戏鹤看着闻寒雁眼神的变化,笑了笑,知道她是调理好了些许,便问。 不等穆倾辞回答,他便急切地道:“去看电影吧,最近上了个爱情片,说是什么极有代入感,是和对象携手必看的电影之一。” “穆总。”他盯着穆倾辞,语气不容拒绝,“我们三个看这部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第 17 章 “啊?” 穆倾辞看戏鹤莫名坚决的模样,那句“电影有什么好看的”还未吐出口,戏鹤便眉眼一挑,飞快地扫了她一眼,一道隔空传音飞来。 “看!”戏鹤的声音几乎称得上是咬牙切齿,“祖宗我求你和闻寒雁一起看个爱情片吧! “你们的进度看得我痛心疾首! “闻寒雁年纪小不知道怎么谈恋爱就算了!你呢?你不是拍过很多戏见过很多人活了很多年吗?怎么你……” 说着,戏鹤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在闻寒雁一脸困惑加担忧的注视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鹤老师怎么了?”闻寒雁悄悄凑到穆倾辞旁,问。 “可能是最近烦心事比较多吧。”穆倾辞张口就胡扯,被戏鹤训斥一顿后终于对他提议看电影的深意有了点认识。 她靠近闻寒雁,拿着手机搜影院小程序:“雁雁你说我们看哪场……要不就这场吧,四十分钟后开场,正好吃完去看……” “啊……”措不及防听到亲密的“雁雁”二字,闻寒雁明显愣了愣,她失神地看着穆倾辞细长的睫毛和粉嫩的唇,心中莫名想道,“天呐,穆倾辞长得好好看……好想和姐姐啵嘴……” 事先声明,我不是女同,我肯定不是女同,只是姐姐太好看了,这么深情地盯着我还温柔而亲密地喊我名字,这谁忍得住啊,我就是想亲一下怎么了?反正我不是女同。 闻寒雁心中胡思乱想,脑海中瞬间浮现了无数抽象文案。 浑然不知自己何时红了耳尖。 “我都没拍过爱情片和偶像剧好吧。”穆倾辞一边和闻寒雁选座位和观影小零食,一边隔空传话回戏鹤的消息。 “我拍的都是悬疑剧剧情片之类的,一点恋爱元素都不沾。”穆倾辞翻白眼,“何况拍戏是人家给我写好剧本,我演就行了。” “……”戏鹤沉默,无语,片刻后问,“你不是说你喜欢闻寒雁很久,陪她走过了很多个轮回经历了很多事吗?” “对啊。”穆倾辞坦然点头。 “这么多个轮回转世,”戏鹤发出尖锐质疑,“你不会一次都没和她谈过吧?” “……那你不能这么说。” “行,我懂了。”戏鹤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祖宗你要不多读点百合小说和互联网恋爱圣经吧。” “我都看不下去了……是谁教你在闻寒雁面前提另一个人的。” “我说的就是她。”穆倾辞委屈,“是她的前世……” “那她不知道你说的是她的前世啊!”戏鹤抓狂,恨不得抓起穆倾辞就把她脑中装的粉红泡泡晃出来,“行了!大小姐你无需多言!反正这种错误你别犯第二次就好!!” 戏鹤微笑:“我不希望等我老了看到八十岁的闻寒雁躺在床上拉着你的手深情款款地喊你‘姐姐’!!” “……好。”穆倾辞嘴角抽搐,心中默默地道,“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肯定不会的……吧? 向来自信的穆倾辞难得地陷入了沉思。 两妖之间的暗流涌动闻寒雁浑然不知,她拿着穆倾辞的手机精心地挑选好了座位和零食,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对面还有个戏鹤。 而且戏鹤还是主动提出看电影的人…… 心中暗道一句不好意思戏鹤老师,一不小心把你给忘了,闻寒雁礼貌地笑了笑,将手机转向戏鹤,问:“戏鹤老师你要坐哪?” 或许正好是工作日,影院中并没有很多人观影,百分之九十的座位都可以选。 “我们两个坐中间,中间视线好一点……” 然而,闻寒雁话都没说完,戏鹤便猛地挑眉打断了她的话,他微笑地比了个ok的手势,道:“我坐角落就好。” “啊?” 这回倒是轮到闻寒雁不知所措了,她困惑地皱了皱眉,愣愣地看着戏鹤,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你们两个都是女生一起坐没关系,虽然我是性冷淡但终归是个男的。”戏鹤解释,温和而又不容拒绝地道,“我坐角落就好,角落视线也很好。” “哦哦哦……”闻寒雁无措地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她突然问:“那倾辞呢,她那么有名直接去看电影……” 闻寒雁斟酌着用词:“会不会不太好?” “怕被狗仔拍到?”戏鹤瞬间会意。 “嗯。”闻寒雁点了点头。 “没有关系。”说到狗仔,戏鹤便瞬间换了副嘴脸,展示着他无人能及的双标态度,“我们公司的关系很强大,就算拍到了也没人能发出去。” 毕竟西瓜虽然活得不算长,但毕竟能力奇特,脱离了普通的妖族范畴,她可不是吃素的。 狗仔和互联网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面前的两个祖宗手牵手去看电影修复关系,避免两人从此互不联系,后来在综艺上碰面面面相觑只留满屏尴尬。 戏鹤对这种事看得很清。 …… 寒酥镇旁的天池山,自山顶千丈之下,山内凿空,到处是漆黑凌乱而巨大的岩石,它们堆砌在一起,往上延伸。似乎想要触碰那透过山口看只有碗盆大小的天空。 山外到处是堆积的冰雪,雪线并不算高,但就算是盛夏,也不曾融化。 山脚村镇的居民说,这是因为神的庇佑。 于是他们尊崇天池山,逢年供奉。 可受人供奉视作神明居所的天池山内,却黑暗而凌乱,石块被远古的岩浆侵蚀出各种恐怖而阴冷的形状,巨大的黑红色岩浆集聚在一起,不时冒着巨大的气泡,形成一滩难以言喻的恐怖黑水。 堆积着零碎石头的地面上,一个女人身着红裙,眉眼微垂,与不远处的黑红岩浆相衬。 黑雾笼罩在巨石形成的天然王座上,而透过浓浓黑雾,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影惬意地躺着。 红裙女人向黑雾行礼,语气恭敬:“尊上。” “嗯?”听到女人的声音,黑雾下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她轻笑,声音沙哑,听不出性别,“见到人了?” “是的。”红裙女人恭敬地道。 “你觉得,她是她吗?”黑雾的话模棱两可,指代并不明晰,可红裙女人却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红裙女人皱眉,“喻潭当时的表情很奇怪,之后和我约会也是心不在焉。” “经过我的调查,闻寒雁身边的可疑人物不多,只有两个嫌疑最大。”丁苏叶挑眉,“穆倾辞和戏鹤。” “当然,也不排除白狐并没有守在闻寒雁身边的情况。” “白狐是女的。”黑雾轻声叹,“黄昏之战时我远远地扫了她一眼。” “那就是穆倾辞。”丁苏叶皱眉,“可穆倾辞在人族的资料和表现,太正常了。” “我的资料正常是因为尊上出手替我掩饰了一切。”丁苏叶问,“那么穆倾辞呢,我并不认为天界会为她出手。” “两种可能。”黑雾轻轻地道,“要么,她已经长出了第九条尾巴。” “九尾之身,位列神明,瞒天过海也未尝不可。 “要么,她身边有奇人。” “黄昏之战时,她是八尾。”丁苏叶皱眉,“之后她被八百道天雷劈得奄奄一息,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再长出第九条尾巴。” “不,”黑雾纠正丁苏叶的说法,“黄昏之战前,她是八尾。” “……”丁苏叶听着黑雾的话,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情。 黑雾下的身影轻笑,似乎这个可能让她极为愉悦:“既然闻寒雁的命能让普通人一朝登仙道。” “那为什么不能让白狐长出第九条尾巴呢?” 笑了一会,黑雾后的身影叹气,丁苏叶能感觉到她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更加地慵懒。 “既然已经确定了闻寒雁重生后的身份,那喻潭便失去了价值。 “接下来去闻寒雁那个继妹面前晃一晃,引发喻潭和锦鸡之间的矛盾后你就可以和他分手了。” “是。”丁苏叶甩了甩头发,干脆点头,宛若不久前搂着喻潭的手软声撒娇要名分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尊上,”见黑雾沉默,不再说话,背后的身影即将再次陷入沉眠,丁苏叶犹豫了些许,还是道,“我们给穆倾辞下迷离散的事被人发现了。” “哦?”听到此话,黑雾提起了些许兴趣,本来黯淡虚化的身影再次凝实,她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往前屈,语气好奇,“迷离散无色无味,连仙法都无法探测到半分,这件事是如何被发现的?” “莫非白狐提前走火入魔了?”她笑道,“查查白狐近日的行踪,能控制住走火入魔的白狐,说明对方也是一个狠角色。” “她给我写了封信,丢在我的住宅门口。”丁苏叶面上显露出些许狠戾,“说明她也知道我的身份,可是我无论是通过监控还是法力都查不到她出现的半点痕迹。” 说着,她将信件恭敬地信件送到黑雾面前。 “她自称白衣,知道我们给白狐下药,甚至声称知道下药的是谁。 “她说可以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甚至可以告诉我们白狐的弱点,提供更强大的药剂,要求是——” 丁苏叶顿了顿,伴随着黑雾的嗤笑说出了后面这句话。 “要求是她要见‘殃者’。”【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第 18 章 “殃者啊……”黑雾后的身影敲击着依靠着的岩石王座,沉声道,“殃者确实是很受欢迎的人物呢,不光是这位白衣,千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找过她的行踪。” “特别是白狐……哈,白狐要是能见到殃者,恐怕是会活活剁了她吧?” 山洞内寂静,丁苏叶垂眸,恭敬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静待黑雾后的身影发话。 一时之间,山洞内只能听到指尖敲击岩石的“嗒嗒”声。 “可惜了。”黑雾叹气,声音突然变得疲惫些许,“她开的条件不够。” “如果能提着白狐的项上人头来,我倒是可以考虑安排她和殃者见面。” “让殃者最近小心点,不要再行动了。”黑雾轻声道,“九尾白狐、青衫女鬼、观星行者……再加上现在冒出来的这个白衣,太多人盯着她了。” “那……”丁苏叶皱眉,刚想要询问,便见黑雾后的人不再作声,一只白皙而纤细的手穿过黑雾,伸到了她的面前, 只这一个动作,她便明白,尊上是真的累了。 将剩下的话吞回肚子,丁苏叶又对着黑雾行了个礼,跪在地上,匍匐着向前,一路挪到这只手前。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这只手,像是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对着这只手深情地吻了片刻后,丁苏叶将唇从手上移开,双眼温柔,恋恋不舍。 明明已经饥渴难耐,却还是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将礼数做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端庄而优雅。 她知道,对方最喜欢自己这副模样,这也是自己能待到现在没有被丢进岩浆中的原因。 丁苏叶轻轻地道:“尊上,冒犯了。” 随后露出自己有些尖锐的牙齿,对着这只手咬下。 鲜血从齿缝渗透到口腔,些许在唇边流淌,丁苏叶咽了咽口水,半眯着的眼睛试探着看向黑雾后的身影,明明知道看不到对方,却还是很执着地盯着,眼神迷离。 试探性地舔了两口,见尊上没有反应,丁苏叶便大胆地开始吮吸,她迷恋地对着手中的鲜血进行掠夺,不知节制,如同刚从牢中放出来的饿死鬼。 直到这只手往回缩了缩,表现出到此为止的意思,丁苏叶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这只手。 唇边依旧挂着鲜血,她的眼眸已染上艳红,与身上的红裙相衬,不像魅魔,像艳鬼。 “谢尊上赏赐。”丁苏叶结结实实地在地上磕了个头,感受到额头一阵火辣,约莫着是被粗糙的地面擦破了,可她毫不在意。 “有机会的话,可以杀了白狐。”黑雾轻笑道,“只要你能杀了白狐,她所有的血都是你的。” “属下尽力。”丁苏叶行礼,恭敬应下,却不抱任何希望。 比起虚无缥缈的白狐,她还是多替尊上干点事,以求尊上心情愉悦赏她点血比较实在。 …… 时间如流烟,眨眼过。 “马上就要到了,”穆倾辞看了眼窗外,对着摄像机笑了笑,“有点小紧张。” “希望能遇到些新朋友。” 阳光透过车窗撒到车内,在穆倾辞蓬松的高马尾上镀了层柔和的金光,她轻轻地笑,眼中星光点点,似有万般星河,令其他人也不自觉地跟着她扬起笑容。 “好了!咔!”穆倾辞一说完这句话,给了摄影师两秒钟反应时间,副驾驶的戏鹤便瞬间回头,喊道。 “不要拍了不要拍了。”他拿手遮着摄像头,对摄影师笑道,“我们说点事,这个不需要录进去。” “好。”摄影师点了点头,将摄像头收回,坐到位置上调试,没有半分异议。 敢有异议吗?综艺开拍前源启娱乐便火速投了三个亿,可以说,除了一开始的那几位神秘股东,现在在节目组话语权最大的就是源启。 而面前这三位,一个是源启的老总,一个是老总的金牌经纪人,另一个则是老总力捧的新人。 无论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一会就到了,大家不要紧张。”戏鹤拿起身旁的水,打开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无论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在摄像头面前终归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不用紧张,真的,就算做错了说错了什么都没关系,到时候后期剪掉就行了。 “我对你们很有信心的,我相信,只要你们认真发挥,肯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的。 “做自己就好,温柔一点,和善一点……当然了,要是实在遇到那些很讨厌很讨厌的人,也不要强行赔笑!上综艺是让你提高知名度的,不是让你来当孙子的! “谁敢对你指手画脚鼻孔朝天,直接告诉我,或者告诉穆倾辞也可以,我们替你去敲打人!” 戏鹤说着不紧张,可语气和动作却截然相反。 他越说越激动,语气逐渐从安抚快进到暴躁,指代词也从“你们”直接变成了“你”,仿佛已经预见到闻寒雁被人排挤歧视的场景,而下一秒自己就要冲上去打爆那些人的头。 “……” 闻寒雁坐在车后排,和穆倾辞并肩,看着戏鹤语气激动白眼乱飞的表情,迟疑了片刻,嘴角无力地抽搐了些许,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不用管他。”穆倾辞不知何时牵上闻寒雁的手,她的手覆在她的手背,拍了两下,以示安抚,“他就是有点太紧张了。” “鹤老师真的是……”闻寒雁摇头,笑了笑,感叹,“像个老妈子。” “好啦好啦。” 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戏鹤才堪堪停下自己叭叭不停的嘴,他搓了搓脸,让舟车劳顿的自己精神一点,充满干劲地道:“很快就要到寒酥镇了,大家不要有压力,玩得开心就好!” 车辆停在巨大的中心广场旁,总共有七位嘉宾,作为咖位最大的影后穆倾辞一行人自然是最后到的。 摄像头早已架起,对准载着三人的保姆车。 “是谁?”一个穿着绿色短袖,戴着巨大鸭舌帽的男人看着姗姗来迟的保姆车,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原来还有人吗,我以为就我们五个。” 徐问寻在树荫下乘凉,拿着扇子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和旁边穿着短上衣牛仔裤,露着细白长腿,扎着松散丸子头的美女搭话,远远地听着停车的声音,只是漫不经心地往保姆车上瞥了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却没有上前迎接的意思。 “不知道是哪位前辈。”丸子头美女笑了笑,语气中流露出些许憧憬,“希望能和前辈成为朋友。” “一定会的。”徐问寻笑得温柔,语气轻快,如同风过清湖,令人不自觉心神荡漾,“我们都会成为朋友的。” “那我们也会成为朋友吗?”丸子头美女笑着问徐问寻。 “我们已经是了啊。”徐问寻俏皮地冲美女wink了一下,逗得美女尖叫连连。 “你们好啊。”说话间,保姆车门从内被打开,一双笔直而细长的腿率先展露在众人面前。 视线往车内移动些许,是穿着宽松防晒外套的穆倾辞。 她弯着眼,对广场上的五人笑得开朗,宛若行走的小太阳。 “倾辞!”一道惊讶的女声传来,不等剩下四人反应,一个短发女人便从侧边闪出,大步走到穆倾辞面前,张开双臂笑着对她道,“好久不见,抱一个!” “希姐。”穆倾辞很快地和她抱了抱,由衷地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是啊,挺巧的,我也没想到。”丁梵希笑了笑,撩了撩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目光转向紧接着穆倾辞下车,站在一旁微笑而有些拘谨的闻寒雁,问,“妹妹你好啊,我是丁梵希,你叫什么名字?” “闻寒雁。”闻寒雁有些意外丁梵希会和自己说话,当即笑得明媚,大方道,“前辈好。” “好漂亮的妹妹。”丁梵希光速松开了穆倾辞的手,在穆倾辞有些无奈的注视下笑着拿出手机,问,“我可以和你拍张照吗?” “可以啊,我的荣幸。” 闻寒雁和丁梵希交叉比了个“耶”,在丁梵希靠近时,她能很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清淡但令人心安的体香。 在丁梵希划着相册挑图片时,闻寒雁真诚地道:“希姐你皮肤真好,气质也优雅,还很有亲和力,好羡慕啊。” “诶,真的吗?”丁梵希摸了摸自己的脸,听着闻寒雁的话,瞬间喜笑颜开,“我都三四十岁的人了。” “真的。”闻寒雁点头,看着丁梵希的眼神满是认真,“我没开玩笑。” “诶呦你说得我都有点脸红了。”丁梵希笑着点开微信,亮到闻寒雁面前,“寒雁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有时间和穆倾辞一起来找我玩啊。” “就你一个吗?”穆倾辞打趣,“廖百川没来?” “来了啊。” 丁梵希朝身后招手,一个英俊中带着些许憨厚老实的男人走到她身边,自然地牵着她的手,有些委屈地喊:“老婆。” “乖。”丁梵希在他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在穆倾辞嫌弃的“噫”声中笑了笑,像摸小狗般摸了摸男人的头,哄道,“记得你呢。” “啧……”穆倾辞挥着手,扇着面前的空气,眼睛看向天际,状似不经意地问,“这空气怎么有一股酸臭味?” “死鬼。”丁梵希笑着骂了穆倾辞一句。 穆倾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无赖表情。 “寒雁我们走。”丁梵希牵起闻寒雁的手,一边走一边调侃道,“离穆倾辞远点,你还是个小女孩,不要被她给带坏了。” “你看她,一股流氓味。” “什么?”穆倾辞瞪大双眼,重重地叹了口气,痛苦地道,“丁梵希你污蔑我!”【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第 19 章 “明明是你自己流里流气。”丁梵希又笑着道了句,“流氓。” “雁雁你说句话。”穆倾辞委屈地喊了声闻寒雁,骚里骚气地冲她飞了个吻,“你和我朝夕相处那么多天,我流不流氓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哇,好暧昧的话啊~”丁梵希捂着嘴笑道,“行了你别逼我们寒雁妹妹了,无论她迫于你的淫威给出什么答案都无法改变你就是个流氓的事实。” “啊?”闻寒雁有些不知所措地愣了愣,夹在两个流里流气的女人中间,让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丁梵希嘴上谴责着穆倾辞流氓,可听她这短短几句话,她……其实和穆倾辞是一路货色的吧? “好啦好啦!”见三人见面闹个不停,节目组的导演无奈地拍了拍手,示意她们暂停。 东北的夏季不如华南的炎热,微风过甚至有些许凉意,和空气中满是稠腻湿热的南安市截然不同。 七人并排在广场旁的成片树荫下,七人仪态神情气质各有不同。 穆倾辞自是落落大方,双手环在胸前,杏目微挑,自带女王气场,出场即使巅峰。 闻寒雁站在她旁边,眉眼认真,一句不落地听导演说话,姿态放松,体态端正,只一眼便能看出家境优渥。 丁梵希和廖百川已是老夫老妻,丁梵希跟闻寒雁分开后,便迅速和廖百川黏在了一起,两人手牵着手,皆是笑着,不时戳一下对方的手臂或腰际,望向彼此的眼睛皆是宠溺,瞬间将众人拉到粉红泡泡的梦境之中。 绿色短袖的男子自称柳玄,是在各平台都小有名气的探灵主播。巨大的鸭舌帽盖住他的半张脸,只显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和有些尖锐的牙齿,看起来太过凌厉,又是节目上唯二的男人,女嘉宾们都不约而同地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丸子头女生笑容灿烂,声音开朗,穿着阳光,对着镜头十分自然地挥手介绍自己,最后还歪头在空气中划了个大小脸,令一旁的徐问寻都诧异一瞬。 “大家好,我是杨寻真!”女生对镜头介绍完自己,便极其自然地扭头望向穆倾辞等人,笑道,“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可以和前辈们一起友好度过!” “我是徐问寻。”徐问寻倒没什么表现欲,不如说一行人中,她是对出名赢得路人粉最没兴趣的那个。 她温柔地对大家笑了笑,依旧穿着那身洁白长裙,如同从书中走出的少女漫画白月光:“大家好啊~” “一二三四五……六?!” 中心广场上,互相介绍的嘉宾们倒是其乐融融和睦相处,穆倾辞、丁梵希、廖百川三人皆是从剧组中一路打拼演出来的知名明星,自然懂得如何维护气氛假装和谐。 再加上长期混迹于互联网的探灵主播柳玄,向来懂得如何奉承讨好粉丝的当红小花杨寻真,五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咯咯直笑,就算起初闻寒雁和徐问寻有些拘谨也很快地放松被拉着融进这片欢乐氛围中。 他们是快乐融洽了,另一边刚从保姆车上下来,尚且倚着车窗远远地观察闻寒雁状态的戏鹤倒是瞬间大惊失色。 “才七个嘉宾……就有六个不是人了?”戏鹤眉头紧皱,感受着空气中浓郁而相互混杂的妖气和仙气,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不会……只有那个廖百川是正常人吧……”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看向节目组后勤人员的眼神涣散。 他嘴唇哆嗦,不可置信:“丁梵希是妖我知道……但那个柳玄是什么东西……蛇妖吗…… “那个杨寻真呢……闻不出来啊救命……” “还有徐问寻……天杀的这个祖宗怎么也在这……她是祖宗……她才是真的祖宗……” 戏鹤失神地摇头,整个人宛若受到什么巨大打击般,开始神经质地碎碎念:“不行!徐问寻在必然没什么好事!” 他猛地扭头,双眸紧盯着还在对身边人笑语盈盈的穆倾辞,脑海中的弦瞬间绷直,他那半辈子才出现一次的第六感在他脑中狂敲警钟,危机感瞬间浮上心头,如泡泡般越吹越大。 戏鹤表情突然变得坚韧,他双手握拳,下定决心:“不行!必须跑路!这次综艺来者不善啊!” “鹤老师……” 戏鹤还未进入寒酥镇就用法术给自己加了层防护,维持自己高冷稳重的形象,以免自己一不小心看到闻寒雁和穆倾辞的什么动作大叫一声暴露自己的咋呼本质在众人面前狠狠丢脸。 因此,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听不到他的碎碎念,也看不到他反复变换的神情。 他们只能看到,旁边上一秒还微笑稳重的戏鹤老师,不知怎么了,突然面色凝重,眉头紧蹙,似乎突然遇到了什么忧心事,又像身体突然不适。 专门来接待他的工作人员态度恭敬,担忧地问:“您怎么了?” “没事。”戏鹤敛了敛神情,温和地对工作人员笑了笑,解释道,“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 一边说,他一边给穆倾辞隔空传音,想要劝说她退出这次综艺——天杀的!要带人提升名气凭她的咖位什么综艺不能带!为什么要上这个未来惨淡且处处透露着诡异的追凶节目? 实在不行源启自己给闻寒雁量身定制个综艺或电视剧直接送她c位出道呗!! 又不是没钱!!! 戏鹤疯狂地大脑风暴,寻思着怎么劝说穆倾辞和闻寒雁退出,可隔空传音一发出,便像是碰到了什么软膜,又被轻轻地弹了回来,最后缓缓地消散在空气之中。 感受到法术被阻断,戏鹤面色一沉,连笑都懒得笑了,他垂着眸,眉头紧蹙,思考了一会,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对旁边的工作人员道:“我有点事需要出去一趟。” “诶!”听到他要出去,工作人员瞬间向前一步,挡住他的步伐,赔着笑道:“什么事啊,不用麻烦老师出手了,我们可以代劳的。” “很重要的文件。”戏鹤笑着,表情无奈,“之前忘记处理了,飞机上才想起来,紧急让助手买下一班飞机给我送过来。” “她差不多到了,我出去拿一下。早点拿到,也好早点放心。”戏鹤说得自然,语气不容拒绝。 “鹤老师,我们不是不让你出去,主要是担心泄密问题……”工作人员劝道,“你知道的,我们节目采取的是绝对保密制……” “嗯?”戏鹤迎着清风,眯着眼看着工作人员,嘴角勾起,眼中却毫无笑意,“我在圈内工作七八年,你以为保密原则,我会没有?” “鹤老师……”戏鹤走一步,工作人员便拦一下,最后两人几乎是面对面互相逼着对方。 “让开。”戏鹤冷笑,拿出前辈兼金主的架子压人,“我竟不知道源启娱乐投了三个亿结果我连出去拿个文件都不可以?” 话音落下的一瞬,戏鹤清晰地感受到先前若有若无的窥探和打量瞬间凝实成无数的针,扎在他的身上,稠腻而又阴暗,令他头皮发麻如芒在背。 他硬着头皮与工作人员对视,将严肃而愤怒的神态拿捏得正好,宛若根本没注意到那些窥探的目光一般。 “让鹤老师去吧。”组织完自我介绍,退出镜头将主动权还给嘉宾的导演不知何时落到了戏鹤身旁。 他走路悄无声息,直到将手放到戏鹤肩头上时,戏鹤才猛地一惊,注意到他的存在。 “鹤老师早去早回。”导演的眼睛黝黑,与青白的天空对比,显得毫无光泽。 他轻轻地道,语气如午夜幽魂,仿佛刚刚在中心广场慷慨激昂动员大家的不是自己:“不要太晚回来,不然穆倾辞和闻寒雁可能会担心的。” “自然是。”戏鹤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我很快的。” “我把我的车给你开吧?”见戏鹤转身,想要走,导演主动跟上,在他身后道。 “不用!”戏鹤火速摇头,坚定道,“我开我们来时那辆保姆车就行了,反正穆倾辞她们也把行李拿下来了。” “我车技不好,那辆车我经常开比较熟,别的车我怕出事。” 说着,戏鹤火速掏出公文包中的备用钥匙,三两下地蹦上保姆车,轰隆隆地启动。 “有点急!我先走了啊!”他扬声道。 说完,油门一踩,飞得一样在大道上驰骋,往镇外飞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他跳上车的一瞬,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这辆车。 外面的世界一下变得安静,车内喧杂,只有雷鸣般的dj和他剧烈的心跳在作响。 戏鹤重重地叹了口气,瞬间龇牙咧嘴,沉声骂了句“作孽”。 “喂,西瓜—— “喂,西瓜—— “喂,西瓜——” 一离开中心广场,戏鹤便飞快地使用法术,以极高的频率给西瓜隔空传话。 他并不常开车,车技也可谓是一塌糊涂,保姆车被他开得扭曲,在大道上几乎漂移成了“z”形。所幸,除了中心广场那片区域,剩下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人。 四处静悄悄的,没有人交谈的声音,没有电视播放的声音,没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完善且宽大的街道上,除了飞驰的保姆车,一无所有。 感受着传出的一道道法术被软膜挡回,最后在空气中消散,什么都没剩下,戏鹤气得怒骂了一声:“该死的!这隔绝罩的范围到底有多大!”【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第 20 章 “喂?” 戏鹤无数次呼唤西瓜,又无数此得不到回应,浓重的挫败感和无力感萦绕在他的心头,就在他表情逐渐狠戾不耐,甚至为此暴躁地想要一拳打爆地球时,西瓜在空调房中带久了而惯有的沙哑嗓音终于回荡在他的耳畔。 “戏鹤你怎么……” 西瓜话还没说完,戏鹤便泪如泉涌,他“咔嚓”一声猛地踩下刹车,感受着保姆车随惯性而向前缓冲些许,肺部被安全带勒得紧绷,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可他却毫不在意,只顾千回百转地哭喊着叫道:“瓜!你终于接到我电话了! “呜呜呜……你都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 “???” 尚且窝在被子里的西瓜听着戏鹤夸张的音调表情呆滞些许,两秒钟后,她猛地掀开被子,如鲤鱼打挺般坐起,眉头紧蹙,语气认真:“你被绑架了?” “什么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对方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你看到他们的脸了吗?不要怕,只要互联网一天没崩我就能给你找出来是谁!” “你现在在哪?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要我联系穆倾辞吗?我现在去找你?” 西瓜语速飞快,不假思索地便吐出来一长段话,与平时那个懒洋洋既不愿动脑也不愿动手,只愿意趴在被窝里在床上和椅上两头爬,半天哼不出一句话的懒鬼截然不同。 “你被夺舍了?”戏鹤被她不间断的话语输出吓到,一时间竟将眼泪憋了回去。 “神经。”西瓜挑眉,语气冷酷,缓缓吐出二字。 “你在哪,我去找你。”她说着,从床上站起,在床上一晃一晃地走到衣柜旁,拉开衣柜就要换衣服出门。 “啊,我没事。”戏鹤讪讪地道,怕自己说得慢一点西瓜就真的冲过来了。 “啊?你没事?”西瓜听着戏鹤的话,猛地皱眉,“你没事你上来哭什么?还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以为你被人欺负了呢。” 说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瞬间变得迷离,连耸立的肩膀都塌了下去。 “没事我继续去睡觉啦。”她眯着眼,弓着背就缩回了被子里。 “有事!”听着西瓜有些含糊的声音,戏鹤立马拔高音调道,“没有被绑架!但遇到了比绑架还麻烦的事!” “很有难度,甚至涉及穆倾辞!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求助于你!!” 他尽量将事情说得夸张,以引起西瓜的注意。 “哦?”西瓜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缓缓地从被窝里探出半个头来,额前碎发飘落,眼睛眯起,变成了很漂亮的黄绿色,“说说?” “我们在寒酥镇拍综艺,但是我刚刚想要给穆倾辞隔空传话时突然发现传不了……法术的使用被压制了。” 戏鹤从车上下来,倚靠在车门旁,身边是连绵的小麦,一阵风吹来,沙沙作响,三两农人在农田中劳作,他们戴着巨大的草帽,从帽檐出探出一双眼睛,有些好奇地看向这辆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保姆车,以及旁边穿着风骚时尚的年轻人。 戏鹤站在碎石铺就的村道上,风将他的上衣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大理石铸就的巨大牌坊,盯着上面用金箔雕刻的“寒酥镇”三字,面色凝重。 “节目组的反应很奇怪,给我的感觉不像人类……甚至不像活体。 “我开车跑了出来,一直开离了寒酥镇才能够使用法术。 “而且好像在寒酥镇外用的法术,只要没失效就能在镇内继续使用……” “戏鹤。”西瓜划着面前被她用法术投影而出的大屏,听着戏鹤的话,皱眉沉默。 她斟酌着语气,半晌,才问:“寒酥镇…… “不是早就荒废了吗?” “啊?”听着西瓜的话,戏鹤的脸色瞬间一变,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两年前,天池山突发雪崩,寒酥镇处于山脚,整个镇都被暴雪埋葬,无一生还。 “因为寒酥镇地理条件其实还是很好的,虽然靠近雪山但千年来只雪崩了这一次,所以之后无论是新人也好,旧人也罢,很多人都想要来到寒酥镇生活。 “但是寒酥镇仿佛中了什么诅咒,凡是在这里居住的,三十天之内必然死亡。 “有人喝水呛死,有人睡觉睡死,有人莫名发疯,有人主动投河……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人能在寒酥镇活过三十天。 “于是逐渐的,寒酥镇就变成了禁地,无人敢再靠近,成为了荒城。” 西瓜的声音很轻,随风传到他的耳边,阴森森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艳阳高照,戏鹤却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他抬头望向牌坊门后那巍峨而壮丽的雪山,脑海中浮现了各种雪山传闻,一时之间汗毛竖起。 “小伙子哩!”一个农夫大爷擦了擦头顶的汗,有些困惑地看向戏鹤,朗声喊道,“是不是迷路啦?” “你要往那里走!”大爷指了指戏鹤背后的方向,友好地道,“你前面那里不可以进哩!” “好……”戏鹤笑着对大爷挥手,也是朗声回道,“我知道了!谢谢大爷!” 说着,便叹了口气,钻回了车内。 “我要回去。”一进车,他便说道。 “真的?”西瓜撑着下巴,趴在床上,腿在空气中一踢一踢,很认真地给他建议,“照你的说法,寒酥镇有很大的问题,我不知道时间线是什么时候变动的……两年前?还是你们进镇的那一刻?” “但是无论如何,里面都危机重重……你从寒酥镇出来了,就是逃过一劫。” “我知道你会担心穆倾辞和闻寒雁,但如果这件事连穆倾辞都解决不了,那你进去也无济于事。” “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说,我不建议你回去。”西瓜客观地建议。 “可是西瓜,”戏鹤将安全带系好,又往自己身上加了几道防护罩,“我不在乎利益。 “这些东西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 “祝你好运。”西瓜沉默,感受到戏鹤的决心,也不好劝说,半晌只能道出这么一句。 “我会在这边帮你查时间线和相关投资人的。” 她眯着眼,跃跃欲试:“沉寂这么久……也是时候干笔大的了。” …… “那座山是天池山……” 从中心广场出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拖着行李箱,一边听节目组介绍镇内风光,一边往别墅走。 “天池山上住着最圣洁的天池青女,而青女会保佑我们。” 带路的中年镇长说着,诚恳闭目,往雪山一拜:“岁岁平安。” “青女……” 杨寻真望着耸入云端,冰雪连绵千里,一时望不到尽头的天池山脉,往前走了一半,捂着心口闭着眼,表情恬淡,如同朝圣的信徒。 “我好像听到了青女的召唤。” 微风吹过街道,扬起每个人的头发,杨寻真睁眼,惊喜地道了一声,望向镇长,语气诚恳:“镇长!我的心灵好像得到了净化!” “青女大人真的会保佑一切……”她微笑,眉眼温柔,说着,再次闭眼,朝雪山行了一礼。 “好……好……” 见杨寻真如此用心诚恳,镇长望向她的眼神满是欣喜肯定,嘴唇哆嗦着,他想要向前拍杨寻真的手背,可往前两步,看到她洁白.精致的手,动作又顿了顿,怕她介意。 最后只能有些局促地搓着他那满是茧垢双手,不断点头。 “好……你是个好孩子……”镇长道,“青女会保佑你的。” “……” 看着杨寻真和镇长之间相互理解,堪称感人肺腑的交谈互动,剩下六人皱眉,沉默,沉默,唯有沉默。 眼中满是对二人行为举止的不理解。 “好美的雪山……”丁梵希伸着懒腰,望向天池山,打心底地感慨,“有种难以言喻的瑰丽感。” “如梦似幻。” “对啊。”穆倾辞笑着点头,笑意却不达眼底,她轻轻地重复道,“如梦似幻。” “你相信那个传说吗?” 见其余四人皆是两两结伴,杨寻真又忙着和镇长共情,实在是有些话唠的柳玄只能看向身边温柔腼腆的小白花徐问寻,开始没话找话。 多年对着屏幕噼里啪啦讲个不停,他现在已经形成了不说两句就难受的坏习惯。 “什么?” 正出着神,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徐问寻眉头微皱,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可面上依旧是温柔清纯,她撩了撩碎发,带笑的眉眼望向柳玄:“不好意思刚刚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我说——”柳玄清了清嗓子,问道,“你相信那个传说吗……就是那个雪山青女。” “或许吧。”徐问寻温和地笑了笑,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很有意思的信仰。” “不过天池青女,” 就在柳玄遗憾于又是一个回答飘忽不定模棱两可的圆滑姐时,徐问寻便话锋一转,压低声音笑着道:“或许已经不在天池山了。 “也不会再庇护寒酥镇了。” “为什么?”柳玄听着徐问寻肯定的话语,不自觉下意识发问。 “因为寒酥镇,背叛了她。 “准确地说,这个世界都背叛了她。 “他们将她供上神坛,又将她拉入地狱。 “他们为了蝇头小利,不惜捅她一刀又一刀。 “直到有人忍不住心中的贪欲,想独吞一切。 “——悲天悯人的她因此承受最极致的痛苦。” 徐问寻依旧是笑着,可说出的话冷漠无情,令人心头一震。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去爱人族,去接触这个世界。 “哪怕遍体鳞伤甚至被世人千刀万剐……” 徐问寻语气听不出起伏喜悲,像感叹,又像嘲讽。 “真不愧是霜雪之神。” 柳玄听着这话,鬼使阳差地望向徐问寻,却只能看到一双眉眼弯弯的眼睛。 温和的笑容和冷漠的话语在此刻将她割裂。 明明徐问寻比自己矮上些许,可这么一瞬,柳玄竟莫名感觉自己被俯视,被蔑视。 她如神明,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无悲无喜。 不可接触,只一眼便用尽窥探者所有力气,想要跪服在她的脚步。 “好啦,开玩笑的!” 见柳玄失神,徐问寻笑得灿烂,打了个响指,瞬间变回那个温柔清纯的小白花,将他的思绪拖回现实:“我也不知道事实是什么样的,这只是一种猜测。” 说着,徐问寻冲柳玄wink,甜甜地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第 21 章 “青女……” 闻寒雁喃喃,望着巍峨而平和的天池山,虽然没有像杨寻真、镇长那样激动万分感觉自己听到了青女的召唤,却觉得内心莫名平静些许。 重生归来的执着和怨念,对前世家人的仇恨,对两年后或被系统抹杀的惶恐,在此刻烟消云散。 风吹起她的衣裙,碎发一扬一扬,抬头是青空,青空底下是连绵的山脉和倥偬的树林。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抱着刚捡来的青菜,和姥姥姥爷自清晨出发,赶往天池,看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的时光。 那是她最肆意,也最快乐的时光。 可惜一切如眨眼云烟,转瞬即逝。 自从她十二岁母亲和姥姥姥爷与同一天意外去世,而小三带着私生女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后,她便再也没回过天池山。 “唉……”睹物思人,情到深处,闻寒雁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感到鼻尖一酸,眼中不知何时含上了泪。 而正是此时,身旁拖着行李箱的穆倾辞,悄然伸出一只手,缓缓地牵住了她。 “嗯?” 感受到手中贴合上来的温度,闻寒雁眨了眨眼,看向穆倾辞,眼眶满是血丝,气质不复开始的大方自信,而是有些落寞苦楚。 还未说话,她便听到穆倾辞很轻地道:“不要难过了。” “无论如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 闻寒雁听着穆倾辞轻柔而又郑重的话语,嘴唇微张,喉咙上下滚动,心中一酸,本来被努力憋回肚子中的泪水更加肆意地想要向外泛滥。 她轻轻地吸了吸鼻涕,自然地从单肩包中拿出手帕纸,几乎盖住半张脸,一边悄悄地抹眼泪擤鼻涕,一边强颜欢笑:“寒酥镇还是有点冷的……我鼻涕都出来了……” 可两人挨得极近,又对视相望,穆倾辞很轻易地便看到了闻寒雁眼角的泪光。 “早知道就多带件薄外套了……” 闻寒雁一边擤鼻涕一边笑着说,话还没说完,穆倾辞便抛下行李箱,猛地向她抱来,打断了她的后半句话。 她将她抱得极紧,几乎要揉进怀中。 “啊啊啊……哦哦哦……” 愣神片刻,闻寒雁很快地反应过来,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以更大的力度和穆倾辞抱在一起。 “雁雁……”穆倾辞将头埋到她的肩上,声音带着哭腔,“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我会永远爱着你的,穆倾辞在心中道。 “好好好……”闻寒雁摸了摸穆倾辞的头,虽然不明白为何穆倾辞的情绪突然变化如此之大,却还是软声安慰,像哄小孩般应道,“我也会永远陪着你的……” “怎么样?” 不远处,早已和柳玄聊完“青女”的徐问寻,双手环在胸前,眉头微挑,对镇长慷慨激昂讲述的青女历史毫无兴趣。 她悄无声息地混到节目组工作人员中,自然地占据着树荫下的塑料板凳,一边喝着后勤小姐姐递上来的奶茶,一边看着相拥相泣的二人,颇有兴趣地对身旁由内而外散发死人气息的导演道。 “青女和白狐的爱情,真的是可歌可泣,感天动地啊……连我一个外人都要看哭了。” “可惜……”她摇着头,两三口喝完奶茶,将杯子丢到节目组自带的垃圾桶中,笑道,“霜雪之神从来不懂情爱。” “‘我会永远陪着你’已经是她们能向彼此做出的最深情告白。” “这一句话当真是……”徐问寻摇头,感叹道,“贯彻千年。” …… 两千年前的寒酥镇。 青空上漂浮着些许碎云,由麻布制成的衣服在狭小的街道上彼此摩擦,街边小贩吆喝,在骄阳下抹着淋漓的汗水,胭脂铺美人笑语盈盈,甩着帕子揽客。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街道上弥漫着鸡鸭的腥味、胭脂的腻味、和米酒的香味。 “梨花糕诶,梨花糕——新鲜出炉的梨花糕——” “诶大娘买衣服呗——看看呗款式很多的——” “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油亮得狠哩——” 街上熙熙攘攘,嘈杂至极,不远处的天池山泛着冷光,比两千年后更加高大巍峨,冰雪几乎要堆到山脚,终年不化。 此时的寒酥镇还位于王朝的边陲,倚靠着连绵的天池山脉与境外的匈奴隔开,没有巨大的牌坊门也没有烫金的字体。 “抓住它!” 噼里啪啦一阵喧闹的脚步声从街道的深处传来,一群健硕的青年男子浩浩荡荡地拿着网兜和棍子,杀气腾腾地冲来。 “怎么哩!”买菜的大娘眯着眼瞧去,见着这凶狠的架势,吓得大惊失色,话还未说完,便看到眼前一道白影飞快地掠过。 “老婆娘滚开!”为首的男人气冲冲地扒开人群,毫不犹豫地将大娘往旁边推去,凶恶地道,“耽误了官爷做事要你好看!” 说完,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对着身后的健硕青年卑躬屈膝:“官爷,这边只有一条路,往前追就是了!那畜牲受了伤,跑不远的!” “追!” 穿着官服的男人眯眼,大手一挥,言语间满是冷酷:“上面让我们今年献一件白狐裘上去!九十九只白狐,一只都不能少!” “是!”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应和声,吓得街道上的小贩瞬间如鸟兽散。 “吱吱——吱——” 瘦弱的白狐跑过熙熙攘攘的集市,一股脑地往前冲去。 它的右眼渗着鲜血,甚至无法睁开,一道将近五厘米深的伤口几乎是从脖颈贯穿到腹部,随着它没命地狂奔,伤口越撕越大,周边的部分皮开肉绽。 半条尾巴被截去,往后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深红色血洞,随着它的奔逃,留下点点血迹。 一路从县令府上奔逃而出,穿过深草,爬过高树,越过街道,它的身上已沾满了泥泞和尘土,毛发粗糙而泛着黑黄,任谁都看不出它是一只白狐。 “在哪啊,没看到…… “还要往前吗,往前就是天池山了…… “会冒犯青女的吧……” 白狐蜷缩在山洞中,任由深草将自己掩饰,它舔舐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不远处的人声传来,拿着网兜和袋子的人们在为首青年的指挥下,开始四下搜寻白狐的踪迹。 “这是寒酥镇的最后一只白狐,也正好是第九十九只……” 青年的声音傲慢地令人作呕:“要是找不到,全镇人都得跟着遭殃!” 白狐通人性,更何况是这只一路从县令府奔逃出来的,不过听着他们的三言两语,便判断出他们畏惧那座雪山。 “吱——” 白狐很轻地叫了声,瞬间吸引了无数耳尖人的注意。 “这里!”一道粗犷的声音兴奋地喊道,“我听到声音了!” 紧接而来的,便是轰隆隆的脚步声,它们踏在地上,震耳欲聋,惊起藏在草丛之中的各式昆虫,一时之间,低空中尽是蚂蚱跳跃,蚊虫飞舞的场景。 “藏在洞里吗?”青年的声音传来,漫不经心,似乎觉得白狐已经无路可走,“把它抓出来的,有赏!” "好嘞官爷!" 油腻的声音朗声应道,兴高采烈,不用亲眼看也能想象到一个中年男人猥琐眯眼搓着手半舔嘴唇的模样。 “哈哈哈,小白狐……” 中年男人咧着嘴,想要靠近这个小山洞,然而,还未等他说出剩下的话,一道白影便从山洞中猛地冲出! 白狐咬牙,一脚蹬在中年男人的肩膀上,难以想象它瘦弱且伤痕累累的身体内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往后一蹬,中年男人吃痛,重心不稳竟向前扑去。 “嗷呜——” 还未等中年男人摔下,白狐便尖锐地叫了一声,声音惨厉,如同午夜怨鬼,借力猛地向向扑去。 见这畜生如此凶态,向来养尊处优的官吏们畏惧地向后退了一步,连手握着网罩的壮丁也睁大了眼,一时不敢贸然上前。 众人的犹豫恰好顺了白狐的心意,下一秒,它堪称完美地扑到了为首青年的脸上。 “嗷呜——” 白狐的爪子深入面容,它尖叫着,声音狠厉,几乎贴着青年的耳朵,刺破他的耳膜,仿佛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畜生!”爪子深入血肉的一瞬,青年便瞪大了眼睛,他怒气攻心,一时之间忘了手上的动作,只顾冲周边的侍卫厉声咆哮,“杀了它!杀了它!” “啊啊啊……”侍卫愣了愣,白狐挠人的姿态太过凶狠,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青年的声音几乎要冲破云霄,一行人才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好,连忙冲上来,想要制主白狐。 而为时已晚,火速地在青年脸上又凶又急地挠了数十下后,白狐毫不眷恋,立刻在青年脸上一蹬,将他踹得左右摇晃无法站稳,借力往天池山处冲去。 鲜血疯狂流淌,呼啸的风声将人类怒骂和慌乱的叫喊模糊不清,连带着它的生命也飞快消逝。 可它还在跑,圣洁的雪山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温柔而又不可高攀。 它就站在那,巍峨不动,宛若慈祥的母亲等待归家的游子。 冥冥之中,白狐觉得那有东西在呼唤它,而它离得愈近,心跳就愈发剧烈,砰砰作响。 八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十米—— 白狐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它只觉四肢疲软无力,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四周的草木和乱石在飞快地退却,世界除了天池山一无所有。 “咚—— “咚—— “咚——” 镇上远远传来厚重的钟声,虚虚地萦绕在白狐的耳畔,而它终于难以支撑,在接触到积雪的一刻,双眼紧闭,倒了上去,呼吸微弱,任由鲜血漉漉染红冰雪。【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