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男熟女》
1. 第 1 章
北川市的秋季天气阴晴不定,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一件薄衬衫足以应付,今天街上多的是将薄款羽绒服套上的。
冷风如刀,街上的人一个个都瑟缩着脖子往前走,恨不能只露出眼睛。
暖气十足的咖啡厅内,众人透过玻璃看向外面,但多数都将视线集中在其中一人身上——
女人从驾驶座上下来,过腰的长卷发披肩散下,冷风吹起长发,正好露出两侧夸张的蝴蝶耳饰。
宽松慵懒的红色系花衬衫,上面两颗扣子解开,好看的锁骨若隐若现。下面搭了一条深色牛仔裤,脚踩着细高跟鞋。
看似平平无奇的穿搭,但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洒脱劲儿,足已引人注目。
寒风吹来,她冷的搓了搓手臂,加快脚步往咖啡厅跑去。
门口的女服务员忙上前去开门。
打开的刹那,正巧女人走了进来,冲着服务员歪头颔首一笑,“谢谢。”
嗓音温柔,听的服务员喜笑颜开,应了句:“不用谢,应该的。”
随着女人朝咖啡厅角落走去,众人的视线也移了过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响彻咖啡厅。
所过之处,留下一股淡雅香味,闻后令人不自觉想起秋日枫叶落下的一幕。
甚至还有女人小声说:“这香水后调还挺好闻,不知道她用的什么香水。”
随着女人落座,早已在此等待半个小时的宁苒垂眸看向腕表,故意打趣:“向老板这次又迟到了二十分钟。”
话落抬眼看向四周,冲着对面的向仰努努下巴。
“真不愧是你,所到之处,注定是焦点。”
但这种情况,宁苒也早已经习惯了,毕竟从大学开始,向仰就是如此引人注目。
向仰双手一摊,无奈中透着股自信,“我能怎么办呢?谁让本姑娘长得美艳动人呢!”说完又嘚瑟的冲着宁苒扬唇一笑。
端起面前温热的果茶,先喝了一口润润喉,这才转过头看向四周。
今天周二,又是下午三点多,正是上班时间。咖啡厅内的客人不算多,仅有七八个。但向仰还是起身道歉,“真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品尝咖啡了,下次再来咖啡厅我一定换平底鞋。”
她又冲着服务员招招手。
“在座的每个客人都加一个你们家的招牌小蛋糕,我买单。”
行云流水的一通操作,本就无人抱怨的情况下,这下更是让大家对她好感倍增。
但更要紧的是——
人美、大方、又有礼貌,这三点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莫名觉得这人看起来好像更好看了!
等向仰落座,双手拢起长发,显然是要绑起来。对面的宁苒默契的从包里拿出头绳,放在她面前。
随着向仰将长发绑好,才直截了当的问:“说吧,今天特意叫我出来什么事啊?”
明天就是宁苒婚礼,向仰作为她的好朋友,已经答应去给她做伴娘了。除了她,另有三个伴娘,他们四人本该今天晚上就去宁家的。
但两个小时前,向仰却突然接到宁苒的电话,要她来这家咖啡厅,显然是有事要跟她说。
甚至还是大事!
两人之间静了片刻,宁苒战略性的端起咖啡喝了半口,笑得心虚,“是有件事……是伴郎那边的事。”
向仰单手托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她,“苒苒,如果是伴郎那边少了一个人,这边伴娘也需要少一个的话,我可以不去。”
她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想到这一种情况,会让宁苒吞吞吐吐。
“不是!”宁苒眉心微微皱起,“真要是这事,我倒是好说了。”
向仰柳眉轻抬,还能有比这更让她难以开口的事情?
宁苒吞了下口水,不敢抬头看她,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小学生,支支吾吾的说:“是、是伴郎那边有个钟、钟延。”
钟延——向仰大学时的男朋友。
当初是向仰追的钟延,也是向仰甩的钟延。
分手以后,钟延曾去向仰所在的大学找过她几次,但她都避而不见。
没想到如今在婚礼上却要被迫见面了。
生怕向仰生气,宁苒抬起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向仰,手足无措的解释:“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而且之前还不确定钟延要来的,是昨天晚上才确定。都怪徐寥那混蛋,到今天才跟我说,气得我恨不能取消婚礼!”
这自然是气话,为的就是让向仰心里舒坦些。
可迎上向仰那双极具特点的双眸时,宁苒却更心虚了。
向仰是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扬,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若是画眼线,反倒多几分妩媚。若是素颜或淡妆,又显得知性清冷,倘若此时配上一身素色穿搭,优雅端庄的气质简直浑然天成。
宁苒曾评价过她的长相——
斩男,但更斩女!
尤其是那双眼睛,极具特点。
可温柔、可清冷、可妩媚。
为此宁苒更是再三叮嘱向仰,千千万万不能去割双眼皮!
可此时她却因钟延将会是伴郎一事,而不敢看向那双她最喜爱的眼睛,只得心虚的低下头。
向仰半晌没开口,宁苒愈发觉得她在生气了,扣着手指,小声嘀咕:“我知道你不想见到他,不过这件事情我也是才刚知道。我拿你当亲姐妹一样的,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骗你。”
她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样子,向仰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眼神透漏出两个字——就这?
“你吞吞吐吐的,就为这事?”向仰尾音微扬,透着股不可置信。
宁苒抬头,眨了眨眼,僵硬的点点头,“嗯,就这事。”
向仰单手扶额,低低的笑了声,“我跟钟延都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有八九年了吧,那时候不愿意见面,不代表现在不愿意见面。况且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可是知名建筑设计师,说不准还能给我介绍几个大客户呢。”
放下遮住额头的手,向仰红唇扬起,笑得洒脱。
“谁跟钱过不去啊!”
宁苒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说的也是,他现在的情况,说不准真能给你介绍几个大客户呢。”
说完宁苒又稍稍凑近,笑得一脸期待。
“说起来你现在单着,他现在也单着呢,要不你俩试试?现在不都流行破镜重圆吗?旧情复燃的感觉应该也不错!”
想当年这两个人可是最被看好的,外貌足以称得上郎才女貌,性格也十分合拍。向仰爱闹,钟延温柔沉稳,向来是宠着她。
任谁都觉得他二人定然会走向婚姻。
但没想到才谈半年就分手了,至今宁苒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
“好马不吃回头草。”向仰一句话打破了宁苒的所有期待。
端起面前的果茶喝了一口,向仰偏头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又补上一句:“除非这草够好。”
宁苒不解,“什么意思?”
向仰无语的扫她一眼,“意思就是宽肩窄腰大长腿,有八块腹肌,长相又完全在我的审美上。”
宁苒当即甩她一个白眼:“……你直接说你颜控不就得了!”
“直接说显得我多肤浅啊。”向仰这边还应着话,包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掏出手机,只看了眼来电显示,她就下意识皱起眉。
“我这工作室有点事,得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电话沟通。”尽管向仰说这话时不曾看向宁苒,但宁苒也知道这是跟她说。
眼见向仰接了电话就往外走,宁苒忙压低嗓音喊:“向仰,你——”
正想提醒向仰外面天冷,意欲让向仰穿她的外套离开,但她嗓音却被一阵高跟鞋声彻底盖过。
向仰去到柜台前,从包里捏出几张红票放下,期间又跟电话那头的人“嗯”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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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将手机拿远些,她另一只手指向此时正走来的宁苒,低声说了句:“充她卡上。”
宁苒边走边脱了身上的外套,等到向仰身边时顺手递过去,“穿上。”
向仰也不客气,直接接下披上。走到门口,服务员顺手打开门,她仍旧冲着对方颔首示意。
嘴里却在不住的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他是客户,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这种事情很难避免,只能辛苦韩老师把那套首饰改尺寸改名字缩写。”
“对了,那个戒指他要改样式,应该是有点麻烦,晚点我跟他说加手工费的事……”
走出门口,秋风刺骨,她赶忙拉紧身上的外套。
直到坐进车里,又极尽温柔的与对面那人说:“但他定金都付了,韩老师也辛辛苦苦几个月才把那一整套的首饰做出来,现在说不改,余款怎么办呢?不如这样,我们这次先妥协,等收下余款,下次就不接他的单了,行吗?”
她单手启动车子,将车里的暖气打开。又伸手够到扔在副驾驶的手机,翻找着那个手机里的通讯录。
直到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她才接话:“我知道这么做你心里不舒服,但咱们行业多的是这种事。要不这样,等这件事过去,我给你放一周假,带薪的……”
“……行行行,半个月就半个月!”
好不容易才哄得电话那头的设计师答应此事,可挂断电话的瞬间,向仰却还是忍不住吐槽:“渣男!”
她开了一间珠宝订制工作室,又请了几个设计师,如今在北川市也算小有名气。但这一行却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多的是烦心事。
如订制的首饰突然要改尺寸、改名字,送给别的女人。
如要订制两套一模一样的首饰,送给两个女人。
如付尾款时磨磨唧唧,就是不肯干脆利落的给钱,各种挑毛病。但改了以后,仍旧是在挑问题,最终硬是少给一两千块钱。
……
烦心事多如牛毛,向仰也早已经习惯了。
从客户专用手机上找出吴先生的联系方式,向仰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打过去。
接通后,向仰柔声道:“吴先生,我是向仰珠宝工作室的负责人向仰。关于您之前在我们这订制的那套首饰需要改缩写和尺寸的事情,我们这边的设计师已经答应了。不过戒指的设计既然是要做大的改动,我想我们需要见面沟通一下。”
“我明天就要跟我女朋友一起出去旅游,也就只有明天上午有时间了,不能耽误中午的飞机。”电话里,男人的回答中夹杂着女人撒娇的声音,甜的发腻。
向仰嫌恶的皱起眉,但说话让是秉承着一贯的淡然平静,“除了明天上午的时间,您还有其他较为方便的时间吗?”
吴先生道:“那就不一定了,可能是半个月后,也可能是一个月后。”
这种事拖得越久越容易出岔子,保不齐半个月后又要再改一次缩写和尺寸,到时候设计师只怕就不会答应了。
向仰犹豫了三秒,只得先答应此事,“那就明天上午九点,在向仰珠宝工作室楼下的茶馆见。”
-
当天晚上,宁苒还是收到了向仰发来的消息——
她不能来做伴娘了。
随后又特意将工作上的事情跟宁苒解释清楚,生怕她误会。
宁苒对向仰的工作也算清楚,明白她的为难,又安慰她几句。便匆忙将这件事转达给徐寥,但却只简单说了句:【向仰工作上出了点事,不能来做伴娘了。】
但她这边少了一个伴娘,徐寥自然也要减少一个伴郎,两边伴郎伴娘的数量需要一样才行。
少了向仰,徐寥直接联系钟延,发过去的消息简单明了:【向仰不做伴娘了,应该是知道你要做伴郎,她就不想做伴娘了。】
过了十几分钟,钟延才回消息:【正巧我也遇到点事,没时间做伴郎,但明天照旧参加婚礼。】
2. 第 2 章
次日上午九点,向仰带上工作室的设计师韩老师,一同去了在茶馆定好的包间。吴先生到时,同时也带来了他的“新女朋友”。
四人就戒指样式和增加手工费这两件事,聊了足有一个多小时,出来时已经近十一点了。
吴先生着急赶飞机,带着他的新女朋友直接打车离开。
向仰目送着二人坐车离开,随着车子越来越远,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淡了下来。
站在她身侧的韩老师直到此时才吐槽:“这种改缩写改尺寸的事,真是比吃了屎还恶心!”
向仰才刚落下的笑容,只得再次扬起,回过头看向她,“韩老师消消气,咱没必要跟这种人计较。”
一阵冷风吹来,她顿时将下巴缩进高领毛衣里,又拢了拢身上的毛呢大衣,双手抱臂看向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黑色雷克萨斯。
——那辆车她认识,车牌号是徐寥的。
但徐寥和宁苒今天举办婚礼,现在开车的人一定不是他。
会是谁呢?钟延吗?
向仰眸光收回,见韩老师仍旧是脸色难看,只得又劝她:“戒指改款,还得韩老师多费费心。咱们这边早点出设计图,早点发给他看,确定款式以后早点做完,他才能早点付尾款,咱们也能早点解脱。”
说着目光就不自觉看向她身上的胸针。
韩老师点点头,不情不愿道:“我明白。”
向仰意味深长的拍了两下她的肩膀,“没办法,都不想遇到这种事,但这一行多的是这种情况。”
韩老师仍旧是点头,却不再接话。
即便知道韩老师心里还是不舒服,但向仰也已经没时间再安慰她。故意看眼腕表,说:“我还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再晚就迟到了。”
说完眸光一转,再次看向她身上那枚胸针。
“韩老师这胸针好看,我今天出门走得急,身上没个亮眼的。这胸针要不……借我戴戴?”
被她这么一说,韩老师才留意到她今天竟然穿的格外低调。
浅咖色的高领毛衣,搭配深咖色的毛呢大衣,底下一条米色长裤,脚踩同色小羊皮软底鞋。
这完全不是她平时的风格。
但相较于平时的洒脱和性感,今天倒是显得格外温柔、慵懒。
韩老师忙低头取下胸针,“刚做出来的新款,可别给弄丢了。”
由浅蓝渐变至克莱因蓝的蝴蝶胸针,正好与她手上的景泰蓝戒指十分搭配,顿时将她一身穿搭都衬得格外精致。
向仰顿时心情大好,红唇一扬,“韩老师今天中午去吃顿火锅吧,我请客。晚点给韩老师发红包,好好享受美食。我得先走了,时间真赶不及了。”
韩老师嗯了声,忙催促她离开,直到此时向仰才朝着那辆车子走去。
秋风吹起衣摆与卷发,与地上的落叶融为一幅画。
驾驶座上,钟延看着秋风里走来的她,眉宇间多了几分温柔。等向仰走到车边,却是直接走过副驾驶,直奔后座。
打开车门,看也不看驾驶座上的人,直接坐了进去。
“走吧。”她道。
钟延启动车子,慵懒嗓音响起:“向老板,别来无恙。”
向仰偏头看向驾驶座,在看到钟延的侧脸时,迟了一秒才故作惊讶:“钟延?怎么是你啊!”
随着车子驶出,车厢内却诡异的沉默了十几秒。
向仰又问:“什么时候回国的?”
“前天晚上。”
钟延看了眼后视镜的她,无波无澜的问:“宁苒结婚,你没给她做伴娘,是公司遇到事了?”
“是遇到了点事情,不过也已经解决了。”
向仰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和口红,匆匆补了个口红。将物件收回包里时,她又像是漫不经心的问:“听苒苒说你要给徐寥做伴郎的,怎么来这接我了?难道你也没做伴郎?”
钟延嗯了声。迟几秒,又略显多余的补一句:“公司刚好遇到点事。”
“哦,倒是还挺巧。”向仰意味深长的笑笑。
她正要再多问几句,包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后,毫不犹豫的挂断。
可手机还没收回包里,同样的号码就再一次打了过来。
她不耐烦的接通,手机放在耳边,慵懒随性的开口:“蒋大老板,我今天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吃饭的事还是改天吧。我知道你急,但这么大的事我也要想想啊。再说了——”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对面打断了。
正好是红绿灯,车子停稳。
钟延看向后视镜里面的向仰,眸底讳莫如深。
直到绿灯亮起,向仰才再次开口:“那就明天晚上见面详聊。”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顺手又给韩老师转了一千元,特意标明“请客”二字。
“接男士珠宝订制吗?”低沉的嗓音从驾驶座飘来。
向仰抬眼看去,“当然接!你要订制什么珠宝?袖扣?戒指?还是项链?”
“袖扣。”
“袖扣要看是否用珠宝,不同的珠宝自然价格不同。当然,也可以自带珠宝来,我们这边出设计。先出设计图,合适的话就直接开始做。但是,需要先付定金,定金是全款的百分之三十。”
聊起工作上的事,她熟练的像是早已经将这段话背下来了一样。说话时双眼也亮晶晶的,倒像是已经看到钱了。
钟延拿起手机,往后递去,“留个手机号,等我有时间联系你。”
手机并未设置开锁密码,向仰接下以后就快速将自己的手机号输入进去。随后倾身将手机放在副驾驶上,还特意说了句:“备注的向仰。”
向仰——疏离又陌生的称呼。
-
举办婚礼的酒店距离向仰的工作室不远,十几分钟就到。向仰在酒店门口先下车,钟延则是开车去停车场。
等向仰进入婚礼大堂,婚礼刚好开始。
在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向仰一一前去打招呼。
除了宁苒和徐寥的家人她认识以外,这场婚礼上来的还有他们以前的同学,以及她工作室的三个客户。
其中一个郑太太,更是工作室的大客户。
人群中,她与郑太太站在角落处看向台上的两位新人,可讨论的却是订做首饰的事情。
今年郑太太已经在向仰工作室订制了两套首饰,正打算为年底的公司年会再多订做一套。
向仰简单了解下她想要的风格和款式,便定下来两天后会带着工作室的许老师前去郑家,与她详谈珠宝订做的事情。
等台上两人互换戒指时,正好钟延进入婚礼大堂。
即便此时向仰正在看着台上的那两个人,但却在钟延进入的瞬间,像是预感到他来了一样,鬼使神差的往门口看去——
七八年前那个青涩的男孩,现如今已经成长为成熟的男人。
他留了小络腮胡,显然是经常打理,不仅不会显得邋遢,反而为他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黑色衬衫搭配墨蓝色条纹领带,外搭一身深灰色条纹西装马甲与西装外套,平整的西装裤衬得他双腿笔直修长。
这身西装合身,更是衬的他像是个模特一样。
仅仅是站在那里,凭借着近一米九的身高,以及硬朗周正的长相,就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他的眸光从左至右看了一遍,像是在找人。
直到看向站在右边最角落处的向仰时,他才停下眸光。
二人的目光碰撞的刹那,向仰先一步错开。钟延眸光稍作停留,便朝着另一侧的几个熟悉身影走去。
-
台上的婚礼仪式进行到尾声,只剩下扔手捧花。
宁苒抱着手捧花看向人群中,可本就近视的她今天隐形眼镜愣是没戴上,台下的人一个都看不清。
她只好一把拉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凑近喊:“向仰,过来拿手捧花!我看不见你!”
说完又眯着眼睛看向台下。
却见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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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看向角落,直到越来越多的人都看过去,向仰才哭笑不得的走上台。
接过手捧花,向仰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作为补偿改天我亲自给你设计一对耳坠。”
宁苒也不在乎这些,一把挽上向仰的臂弯,“没关系的,你能来就好。”
二人凑的近,举止亲密,愈发显得站在一旁的徐寥多余——
重点是宁苒与徐寥之间足有半米远!
徐寥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刻意看向人群中的钟延说:“这位手拿捧花的姑娘还是单身,诸位单身的男士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只有把她嫁了,我老婆才会是我老婆。”
配合着三人此刻的站姿,这话顿时逗得宾客们大笑。
宁苒笑着推他一把,“向仰就算结婚了,我也跟她天下第一好。”
玩笑归玩笑,但这毕竟是他们的婚礼,向仰不好在台上待太久。说完祝词后,便拿着手捧花下台,仍旧是朝着郑太太走去。
但还差几步时,郑太太却往门口看去,冲她使个眼色,示意她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婚礼大堂,倒是都不曾留意到钟延也始终看着他们。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跟了上去。
-
楼梯间。
郑太太直奔主题:“向老板上次看到的那件事,如果方便的话,把那段监控视频发给我。”
五个月前,郑先生前来向仰工作室订了一套珠宝,起初向仰还以为他是要送给郑太太的,大抵会是个惊喜,也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郑太太。
却没想到一个月前,真正将珠宝给郑先生那天,郑先生竟然是带着一个陌生女人去了他们工作室,当场就将珠宝送给了那个女人。
向仰犹豫许久,还是在半个月前将这件事告诉了郑太太。
虽是她多事,但她与郑太太相识三年,她知道以郑太太的性格,是绝不会把这件事闹开的,这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但更要紧的是同为女人,她做不到看着郑太太被蒙在鼓里。
果不其然,郑太太知道这件事后十分平静,甚至还说:“他在外面好几个呢,我都知道。没关系,随他玩去。反正财政大权在我手里。”
只是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郑太太却来找她要监控视频。
“郑太太该不会是要打离婚官司吧?”向仰试探着问。
“还不至于,但需要留个证据。”
郑太太看向她拿在手里的花束,原本淡然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笑,“年轻的时候,我跟他的感情也很好。不过活到我这个年龄才明白,年轻的时候谈感情,人到中年谈钱才重要。”
她抬眼看向向仰,“女人要把财政大权握在自己手里才行,这样随他们怎么出去玩都无所谓。”
这话倒像是刻意在点向仰。
向仰笑着点头,“郑太太是知道的,我最看中钱财。”
想到监控视频一事,她仔细想了片刻才说:“监控视频应该还存着呢,等我回去看看再说。如果有,两天后去郑家的时候一起给您带过去。”
郑太太嗯了声,玩笑似的问:“向老板事业有成,又这么好看,该不会真没男朋友吧?”
“还真没有。”
向仰耸了耸肩,自嘲似的说:“就我这贪财的劲儿,谁敢跟我谈恋爱啊。”
“你这算什么贪财啊,都不值一提。不过你要是真没有男朋友,我倒是能给你介绍个不错的,要样貌有样貌、要事业有事业,”
郑太太挑眉,满是期待:“怎么样?要不要见一面?”
向仰余光瞥见半掩着的门前走过一双皮鞋,深灰色条纹西装裤分外眼熟。
她粲然一笑,嗓门略微抬高,“好啊,那就郑太太安排时间,我一定抽时间去见见。家里正催我结婚呢,真要是能成,郑太太就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才刚走出不足两步男人脚下一顿,眸底微沉,偏头往楼梯间看去。
郑太太吗?他倒是也认识。
3. 第 3 章
婚礼结束,婚宴开始。
向仰作为宁苒的大学同学,自然是被安排在同学那一桌。而钟延作为徐寥的同学,刚好也被安排在同一桌。
一张大桌子,足以坐得下二十人。众人一起进入包间,两个人不觉间就被隔开了。
落座后,一群人熟络的聊了起来,多数是说大学时期的事情。
“说起来,当年宁苒经常来我们学校,那可是陪着向仰一起来找钟延的。没想到最后钟延跟向仰没成,反倒是宁苒跟徐寥成了。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就是啊,当初徐寥可是跟着钟延的,他俩又是一个宿舍的,关系好的很。这宁苒跟向仰好像也是一个宿舍的,关系更是没的说!”
“这个啊就叫阴差阳错,正好这徐寥和宁苒的缘分也到了!”
“我怎么听说当初徐寥和宁苒,好像是在向仰和钟延分手以后才开始谈的?是不是真的?”
“啧!少说两句吧,钟延跟向仰也都在呢!”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向仰始终眼角含笑,直到听了最后这人说的话,才忙补上一句:“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随便说,不用在意我们两个。”
人群中顿时有人接话:“就是,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到这份上,两个学校的同学才开始肆无忌惮的聊当年的事。
向仰时不时地插一句,话说的落落大方,倒像是早已经不把当年的事放在心上了。
钟延与她之间隔了四人,相较之下,他却没那么健谈。即便是身边人与他说话,他多数也是两三个字的往外蹦。
聊了几分钟服务员就开始陆续上菜,一群人边吃边聊。
都是接近二十七八岁的同学,近半都已经结婚,更有甚者孩子都两个了。一个个的都开始传授经验,要么催婚,要么劝别人千万别结婚。
两个极端,各有说辞。
向仰到底是生意人,在两种说辞之间聊的游刃有余。
仿佛鱼儿入了海。
她今天化了淡妆,极具记忆点的长卷发,从开始吃饭就被她用簪子盘起。
那张温柔娴静的脸彻底展露出来,配上不疾不徐的温柔嗓音,无一不引人注目。
大学时她就是人群中的焦点,现在同样也是。
钟延倒像是胃口不佳,筷子没动几下。身旁的老同学时不时问他一句关于工作上的事,他兴致缺缺,简单敷衍几句。
直到大家聊起要给向仰介绍男朋友的事,钟延听了几句就站起身。
众人的视线自然也都随之移了过来——
“钟延这是……要毛遂自荐?”其中一个男同学打趣。
向仰也抬眼看向他。
眼底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她仿佛并不期待钟延的毛遂自荐。
钟延迟疑两秒,才从容道:“我去洗手间。”
说完拉开椅子,朝着门口走去。
坐在向仰身边的一位同学看着钟延的背影不禁感叹:“你们也好好跟钟延学学,瞧瞧人家钟延的身材保持的多好,看着都养眼。可惜我现在不是单身,不然我都得去追他呢,吵架的时候看着这身材、这长相,我也气不起来了!”
周围的男人个个都抱怨,无非是说钟延从大学时候就已经这么养眼了,不是现在才养眼。
更是有人说了一句:“要不是人家钟延那么出众,向仰怎么会主动追他呢?”
向仰含笑不语,余光扫了眼门口。
见钟延出去,她口袋里手机正巧震动一下。向仰顺手掏出手机查看消息,耳边仍旧不断传来同学的欢声笑语。
坐在她身边的同学小声跟她说:“这钟延说不准也单着呢,要我说,你俩这郎才女貌的,不如再试试?”
回复了消息,向仰将手机放下,顺口说道:“哪有吃回头草的,我跟他几率不大了。”
但几率不大,不代表没几率。
-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也没见钟延回来。反倒是等来了徐寥和宁苒前来敬酒,所有同学挨个被灌了一杯,向仰也不例外。
好在她酒量勉强可以,一杯酒下肚倒是也不算什么。
可就在两人敬了一圈准备离开时,钟延突然回来了!
“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该不会是出去躲酒的吧?”徐寥说着就开始去拿钟延的酒杯,给他倒酒。
钟延:“出去透透气,不至于躲酒。”
接下倒好的酒,他直接一饮而尽。
可徐寥却又给他倒一杯,还特意说:“别人喝一杯,你钟延得喝三杯。”
包间内的所有人看热闹似的往门口看,十分好奇的盯着三人。但全都知道徐寥和钟延关系好,多喝两杯酒也不算事。
倒是宁苒晃了晃徐寥的手臂,压低声音提醒:“钟延酒量本来不好,你还非要他喝三杯。一杯就行了。”
徐寥笑的耐人寻味,“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必须喝三杯。”
宁苒听的云里雾里,一时没明白徐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钟延却真喝了这杯酒,甚至将酒杯又一次递给徐寥。
“三杯就三杯。”他道。
徐寥又给他满上一杯,钟延仍旧是干脆利落的喝下。
直到出包间后,宁苒才问他:“你为什么让钟延喝三杯酒?这不明摆着欺负他吗?”
“钟延的性子你不了解,他能喝才会喝,不能喝的话就不可能喝。”
徐寥又特意凑到宁苒耳边说:“咱们出去度蜜月,说不准回来的时候向仰就已经脱单了。”
“应该不会那么快吧?”
“那就走着瞧吧,咱们蜜月一个月,回来的时候肯定不一样了。”
徐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宁苒不禁想到了钟延。
难道钟延这次回国是为了追回向仰?
-
婚宴结束后,宾客们陆陆续续的离开。
郑太太离开时向仰正好也在酒店门口,她侧后方站着钟延。
迈巴赫的车子正在郑太太身边等着,她含笑看向向仰,再次叮嘱:“向老板别忘了咱们之间说过的事,最好是到时候一起给带过去。”
向仰点头,“郑太太放心,这事我一天之内会处理好的。”
闻言郑太太莞尔一笑,又往向仰的后面看去,顿时笑得眉眼弯弯,“介绍相亲对象这件事,我一定格外上心。如果定好时间了,我会尽快告诉向老板的。”
说着眼神就看向向仰身上的胸针。
“如果你们两个真成了,到时候我这个做红娘的,可是得找你向老板的先生讨一件谢礼呢。”
向仰不曾错过她眼神的变化,顺口接上:“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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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成了,找谁讨谢礼都一样。”
三言两语便将这件事敲定,郑太太与众人道别后,就坐车离开了。
站在后面的徐寥手肘碰了下钟延的小臂,小声提醒:“今天这事一闹,给向仰介绍对象的一定不少,你可得小心着点,别一不留神向仰就是别人的了。”
钟延双手插兜,眼看着那辆车子越来越远,他的目光也从车子移到向仰的背影上。
良久,他才低声道:“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秋风起,天空如同蒙上一层灰蓝色的纱,像是又要有一场秋雨到来。
向仰没再久留,被徐寥撮合着与钟延一起打车离开。临走时徐寥还特意将自己的车钥匙给了钟延,叮嘱他在北川市好好玩。
两人同坐在出租车后排,车子才刚启动,向仰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接通的瞬间,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仰宝,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等你半个小时了。”
男人的声音顺着手机传出来,不仅向仰听见了,钟延也听得清清楚楚。
仰宝……
钟延眉心压低,半阖着的眼帘遮起眸底漆黑。
向仰往车窗外看去,又低头看了眼腕表才柔声道:“大概二十分钟,你先等等吧。”
对面的男人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好吧,两人这才挂了电话。
向仰将手机收起时,又偏头看向钟延,“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让师傅先开去欣园小区,我那边有点事需要处理。”
钟延:“可以。”
等向仰转过头要跟师傅说时,师傅抢先问:“欣园小区是吧?”
“对。”
-
路程不远,十几分钟也就到了。但这一路上向仰的手机却接连震动十几次,她只顾着回消息,愣是没再跟钟延说上一句话。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稳时,她才将手机收进包里,顺手又从包里抽出一张百元红票递给司机。
“钟设计师很快就会是我们工作室的客户了,所以这打车钱肯定是不能让你出。袖扣的事情,如果确定需要订做的话,随时联系我。当然,临时改变主意不做也是可以的。”
钟延微微点头,应了声好。
等向仰下车,司机正要启动车子离开,钟延却道:“等等。”
他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朝小区门口的一个男人走去,男人忍不住吐槽:“仰宝你能不能准时点呢?你知不知道我在这等着足足有四十多分钟啊!”
说话间男人的目光两次从向仰的胸针上划过。
“为了弥补我,要不……”
“免开尊口。”
轻飘飘的四个字说出,直接将男人所有的话给噎了回去。
男人委屈撇嘴,“我都还没说要什么呢!”
向仰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他,“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我太了解你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入了小区,钟延眸底却愈来愈暗。直到手机震动一下,他才惊觉那两个人的身影早已经不见。
眸光收回,他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是徐寥发来的消息:【那件事我没有告诉向仰,宁苒也不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钟延大手撑着额头,双眸缓缓闭上,匀称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带着几分疲劳道:“走吧。”
4. 第 4 章
天空阴沉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十点,这场秋雨才淅淅沥沥下起来。
高楼大厦之间,马路纵横交错,过斑马线的行人撑起的伞,与霓虹灯形成一幅夜景。
一场秋雨一场寒,外出的钟延套了件黑色大衣。在身高和大衣的加持下,更是衬得他稳重成熟、气势强大,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但伞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只能看得清下半张脸。
霓虹灯的照射下,浅浅的一层络腮胡,却也遮不住流畅的下颌线。
他不疾不徐的走着,时不时侧头看向路边的店,显然是有目的。直到看见一间酒吧,他在门前站立了三秒,才转身走进去。
在进入的一刹那,刺耳的音乐和刺目的炫彩灯光同时袭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酒吧的烟雾特效,以及四周客人随着音乐而动的一幕。
——这里不适合他来!
钟延皱起眉,下意识就要转身出去。
但他迟了一步,酒保先走上前来。
在嘈杂的音乐下,钟延并未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但略作迟疑,他还是在对方的引路下去了卡座坐下。
酒保拿来酒单和菜单,他点了几杯烈酒,不到十分钟就端了上来。
淡淡的烟雾笼罩下,他慢条斯理的喝着酒,眸光却盯着手机上的壁纸。
可这样的他,在酒吧尤为显眼——
男人身着西装革履,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喝着酒,成熟稳重的气质在烟雾笼罩下更引人注意,更何况喝酒时手腕上还露出一块手表。
识货的都认识,那块表价值二十多万。
一杯酒喝完,钟延的对面就坐下一个女人,桌上也赫然多了一个手机——
正是女人的手机,亮起的页面是她某社交软件的二维码。
“帅哥,交个朋友吧。”
女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长发披在肩上。歪歪扭扭的穿着牛仔外套,里面的吊带若隐若现。
大概是才刚跟着音乐跳了舞,此时坐在钟延对面,即便是在昏暗灯光下,也能看到她人中的细汗。
她手里还夹着一支烟,说完话抽了口烟,红唇半张吐出烟雾,眼神迷离的盯着钟延。
钟延皱了下眉头,又缓缓舒展。
在酒吧这样的环境下,尽管他没听见女人说了什么,但还是猜到她的目的。
钟延将自己的手机屏幕打开,亮出壁纸,又从口袋拿出一枚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上,“已婚。”
女人看了眼他才刚套上的戒指,气笑了,拿起自己的手机起身就要走,“不想加算了,装什么已婚啊!老娘又不是没见过帅哥!”
拿手机的时候,她垂眸看了眼钟延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女人,走在遍地梧桐枯叶的地上,一身浅色搭配温柔优雅,看起来格外的舒服。
正在拿手机的女人下意识又看了眼钟延,转身离开时小声嘟囔一句:“还挺般配。”
从女人离开后,又接连来过几个要联系方式的。
除了女性,甚至还有男性。
钟延一一拒绝,将面前几杯酒喝完,没再久留,直接离开了酒吧,撑着伞回酒店。
一路秋风秋雨吹拂,醉意也在这一路愈来愈浓。
等到酒店门前,他忽地止步仰头看向酒店的名字——
北川酒店。
这不是北川最大、最好的酒店,但却是北川第一家五星级酒店,卫生近乎做到极致。
钟延眸光敛起,遮起眼底的醉意,自嘲似的笑了笑,阔步进入酒店。
回到1902房间后,匆匆洗漱好,偌大的床分明就在眼前,他却视而不见。直接将屋子里的椅子搬去落地窗前,四把椅子排排放,他躺在上面盖着自己带来的被子。
即便很不舒服,可他也不愿去到床上睡。
-
次日上午十一点,这场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空气变得潮湿黏腻。
钟延穿戴整齐,撑着伞站在欣园小区的对面,直到此时他才给手机上备注“向向”的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传来向仰温柔却客气的声音:“您好,哪位?”
“是我。”钟延道。
对面静了三秒,向仰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钟延?”
——她听出了他的声音。
钟延唇角微扬,嗯了声,“我想当面跟你聊聊订制袖扣的事。现在方便吗?”
“方便,你去我工作室吧,反正你也知道我工作室在哪,地址就不用再给你发了。我这会儿还没出门,不过离得近,应该很快就能赶……”
“我正好来欣园小区附近有点事,现在就在你们小区门口。”钟延柔声打断她的话。
向仰惊讶,“你在欣园小区门口?”
“嗯。”
“那就来家里谈吧。我这就去小区门口接你,你在东门等着。”
钟延应了声好,挂断电话后看向四周,直奔其中一家水果店,顺手将伞收起立在门口。
买了不少应季水果,双手拎着出水果店。
但走到门口时,他看了眼立在那里的伞,稍作迟疑还是直接走了。
只留下那把伞,还孤零零的在水果店门口立着……
-
向仰撑着伞赶到小区东门时,远远地就看到钟延双手拎着水果,挺直脊背站在保安室的屋檐下。
在看到她时,钟延阔步走来,原本硬朗的面容在看到她的瞬间略显柔和。
“怎么没打伞?”向仰将伞举高,同时遮住两个人。
但这本就是一把小伞,实在没办法将两个人都遮住,二人的肩膀都被雨淋着。
钟延将两袋子水果用一只手拎着,特意腾出一只手来接过拿把伞,朝着向仰微微倾斜,自己只勉强遮住头。
“打车来的,伞忘在车上了。”钟延说的脸不红心不慌。
向仰没再多问,二人并肩朝单元楼走去。
只是出门时她着急下楼,只穿了双平底鞋,此刻走在钟延身边只勉强到他肩头。尽管也有一六五的身高,但她本就是小骨架,走在钟延身边衬得她格外小鸟依人。
进入单元楼等电梯时,向仰盯着电梯银色镜面里的两个人影,问:“你来这附近有事?”
“来找房子。”
钟延道:“这次回国,主要是为了跟朋友合伙开个建筑师事务所。暂定是在北川市开,但具体选址还没定下来。他最近有事要忙,只能我来选址。”
电梯门开,声音戛然而止。
等里面的人都出来,他抬手挡住电梯门,直到向仰进入,他才跟进去。
见向仰摁了16楼,他又接着说:“选址和前期一些准备工作耗时间,我不能一直住在酒店,打算租一套房子。听说这边几个小区不错,一大早就去隔壁小区看了,不过暂时没找到合适的。”
“你确定要在北川市开事务所?”向仰惊讶。
钟延道:“暂时是北川市。”
电梯门打开,二人一同走了出去。
向仰边走边说:“你现在可是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呢,这几年又参与了国外的一个建筑大楼的设计。这种情况下,其实你留在国外发展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现如今钟延在国外的名气比在国内的名气大,从现实考虑,他自然是该留在国外发展。
“我从来没想过留在国外发展。”钟延看着她的背影说。
向仰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你既然决定要回国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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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市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打开房屋的门,她换了拖鞋后,又特意找出一双男士拖鞋给钟延,顺手接下钟延手里的水果。
就在她转身将水果放在桌上的瞬间,钟延看着那双男士拖鞋,眉心紧蹙。
可等向仰转过头看向他时,他又一脸淡然的换了鞋,仿佛毫不在意。
“这鞋子是之前我爸爸来的时候穿过一次,他没有脚气,你放心穿。”向仰玩笑似的说。
闻言钟延唇角弯了弯,“叔叔阿姨常来看你?”
向仰笑着叹气,“哪里是常来,是一年到头的也来不了几次,现在忙着给我哥带孩子呢。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一个孩子就足够一家的大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说着又去洗手间拿来一条干净毛巾递给他,“可以把外套脱了。”
白色毛巾被接下后,草草擦了几下发丝,又将大衣肩膀上的水珠擦了擦。钟延这才将外套脱了,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许是脱了大衣的缘故,一股熟悉的味道飘来。
——像是北川酒店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
向仰在接下毛巾时,好奇问:“你现在住在哪家酒店?”
转身的刹那,身后响起低沉嗓音:“北川酒店。”
向仰脚下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但还是故作淡然的接话:“北川酒店还可以,卫生和服务都做的挺好。”
“你去过?”钟延近乎脱口而出。
几乎在这话问出口的一瞬间,脸上同时闪过惊慌。
他咽了下口水,烦躁的皱起眉。抬手解开西装扣,双眸貌似随意的往阳台瞥去。可却在看到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时,快速敛回目光,一股燥热涌上,他下意识扯了扯领带。
但刚扯了两三下,动作突然顿住。
他蓦然反应过来——
这里是向仰家!
扯领带这样的举动,实在是不合适。
钟延快速扫了一眼洗手间,见向仰还没出来,又低头整理领带。
前后不足一分钟,他所有的沉稳在她面前都瞬间崩塌,慌的不成样子。
“去过。”向仰的回答迟了一分钟。
等她走出来时,正好看到他在整理领带,“你现在又不是在上班,完全可以不打领带。”
钟延抿着唇扯出笑,带着几分苦涩,眼神中似是仍旧在回味着“去过”那两个字,头一次避开了她看过来的目光。
但嘴上却从容应答:“习惯了。”
二人去到沙发上坐下,向仰貌似随意道:“如果你是想暂时租一套房子住,可以看看我们小区的。正好我们小区属于是新小区,应该比较容易找到合适的。”
说话间从抽屉里拿出平板,食指在上面划了几下。
钟延应了声好,炙热眸光落在她侧脸上。
等向仰将图片找出来,倏地抬头,猝不及防的撞上他的眸光。
早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年龄了,即便是四目相对,也未曾红了脸。
向仰莞尔一笑,气定神闲的将手中平板递上前,“先选款式,再定下来想要的珠宝,不同的珠宝价格不一样。你先选,选好我再跟你说大概的价格。”
在钟延接下平板后,她倾身倒了杯水,放在钟延的面前。又抬眼看向墙上的钟表,“都已经十一点多了,中午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钟延眸底狡黠一闪而过,却淡然问她:“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做不成情侣还能做朋友嘛,况且也只是留下来吃顿饭而已。”
她说着就起身往厨房去,“不过我厨艺不好,做出来的饭菜只能保证熟了,你不嫌弃就好。”
钟延低垂眼帘笑的餍足,柔声道:“不嫌弃。”
5. 第 5 章
客厅内,钟延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平板里的图片,耳边却仔细听着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动静。
向仰正在洗菜,随着水龙头的关停,她又忙着切菜。不多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切菜的声音停止,十余秒后,铃声也戛然而止。
她开了免提,手机那头的人说话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向老板这个大忙人,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晚上的事情?”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玩笑似的语气,显然与向仰相熟。
“记得。不过,”向仰顿住,才刚拿起来的菜刀却没有朝着菜切下去,犹豫几秒才说,“不过这件事也没必要见面谈,电话里直接说就行了。”
昨天去参加宁苒婚礼的路上,接到蒋周道打来的电话时,迫不得已才敷衍的答应今晚见面聊两家工作室合并的事情。
可想想又觉得这件事根本不用见面聊,直接电话里说就行。
向仰放下菜刀,缓步去将厨房门关上。回过身去拿起手机,倚靠在灶台上。
电话那头的蒋周道像是猜到了她的答案,出乎意料的静。
此时向仰也将免提关了,手机贴在耳边,不疾不徐的给出答案:“蒋老板,我们各干各的,挺好。”
她确实不想合并,即便她与蒋周道已经相识多年,可心底里还是不愿答应这件事。
甚至是抵触工作室合并一事!
“为什么?”
蒋周道还是忍不住要追问出原因,“之前北川市那三家工作室合并的事你也知道,人家现在还开了个公司!你难道就不想开一家大公司?”
半年前,北川市三家珠宝工作室合并,不出三个月就开了一家公司。又在一个月前出了公司设计的产品,开始打造自己的品牌,现在连代言人都请了。
圈子里的人眼馋,蒋周道也不例外。
但偏偏向仰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不想。”回答的干脆利落,向仰道:“我是个没有太大野心的人,也从来没想过开公司。”
电话那头的蒋周道突然静了下来。
向仰知道这绝不是蒋周道想要的答案,但在这件事情上,她只能如实说出心中想法。
“蒋老板,我是拿你当朋友,才会在你提出这件事的时候认真考虑。但是我现在想的很清楚,我不想开公司,也不想两家工作室合并。”向仰郑重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蒋周道自然也不好再强求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唉!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难为你了。不过你要是哪天突然又想合并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向仰笑笑,“好。”
“不过,咱们既然都已经约了晚上一起吃饭,还是见面吃顿饭吧。不谈工作上的事,只是单纯吃顿饭,我请客。吃什么你定。”
“可是我晚上……”
“当不成合作伙伴,难道还做不成朋友吗?”
蒋周道玩笑似的打断向仰将要说出口的借口,再拒绝就不合适了,向仰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
中午十二点,向仰做好午饭。一荤一素两道菜,又炖了排骨汤。外面下着雨,两人听着雨声吃饭格外惬意。
久别重逢,饭桌上聊的多是工作上的事,许是有的聊,倒是并不尴尬。
饭后钟延主动去洗碗,向仰也不跟他客气,由着他去。她顺手从冰箱拿出一罐可乐,“啪”的一声打开,单手拎着往阳台走。
厨房里传来阵阵水流声,与楼下小区外的车水马龙声交织在一起。
手里的可乐正在往外冒着寒气,易拉罐里面的气泡也在不住地往外蹦。
恍惚间,向仰竟然生出一种二人像是在过日子的感觉。
仰头喝了一大口可乐,碳酸饮料中的气泡在口中跳动、爆炸。久久没有咽下去,直到嘴里那口可乐只剩下淡淡的甜味和碳酸饮料独特的刺激,她才小口咽下。
这种感觉,有点上头。
舒服、惬意,带着一点点的小兴奋,她知道是荷尔蒙在作祟。
水流声戛然而止,过了一分钟,熟悉的脚步声才闷声响起。
她回过头看去——
他穿着白色衬衫,长袖翻折上去,手背上的水珠若隐若现。但此时脱去西装外套的他,只剩下深咖色西装马甲和白色衬衫,愈发衬得他宽肩窄腰。
修长的手指把衣袖缓缓拉下,慢条斯理的将袖扣扣好。
他抬眼望着站在阳台上的向仰,外面天空阴沉,屋内昏暗一片,那双眼在此时像是也显得晦暗不明,“晚上有时间吗?”
独属于成熟男性的嗓音,低沉如大提琴。
声音好听,人也好看。
向仰没出息的吞了下口水,鬼使神差的点头,出口却是:“没有。”
言行不一。
向仰反应过来,慌忙摇头,“没有时间。”
钟延眼帘垂下,唇角微扬,像是心情大好。
转身拿起西装外套穿上,却并未将扣子扣上,慵懒随性。
略微弯腰,拿起桌上的平板,手指在平板上随意的划两下。
“款式要鲸尾式袖扣,银色质地,宝石要黑色和深蓝色两种颜色的珠宝。需要三对袖扣,珠宝价格不重要,只要款式合适就行。”钟延将平板放下,再次看向阳台上的向仰。
如同猎人在盯着猎物。
“不过,”他刻意顿了顿,“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三套袖扣需要你亲自设计、制作。”
自从开了工作室,向仰已经许久没有自己亲自设计并制作珠宝了,他倒是还真提了个让向仰为难的条件。
见向仰犹豫,钟延再次开口:“需要加多少钱?说个数。”
好大的口气!
但,作为老板的向仰,最喜欢客户的这种口气。
可惜实在不巧,就两人这关系,她还真不方便加钱。
向仰解释:“倒是不用另外加钱,只是我工作忙,所以这三套袖扣极有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做出来。”
“时间不是问题。”只要是她设计制作的,他都可以等。
聊到份上,向仰终究还是点头答应。
钟延倒是也干脆利落,直接去拿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大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加个微信,我把定金转你。”
收钱这事是向仰最愿意做的。
她赶忙去拿手机来加微信,通过好友添加。可她都还没来得及说定金的事情,钟延就直接转了三万过来。
“给多了。袖扣用的珠宝大多不贵,而且定金也只需要先付总价的百分之三十。”她抬起头,此时才惊觉她穿平底鞋竟然只到钟延胸口。
这人是大学以后又长高了吧?!
吃什么补起来的?
“多退少补,钱先给你。”趁她走神,钟延抬手就直接在她手机上将那笔钱收了。
等向仰回神时,钱已经进了她的钱包。
钟延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转手将手机收进大衣口袋,好似漫不经心道:“今天晚上有个宴会要去参加。我现在就要赶回酒店,查看几个客户的资料,改天再请你吃饭。”
向仰点头,看着他将大衣穿上,顺手又将自己的那把小伞拿来递给他。
“带把伞,下次见面还我。”她道。
伞已经递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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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延面前,上面还印着彩色小花,跟他的风格完全不搭。
但他还是敛笑接下,“好。”
-
钟延离开时,向仰没有去送他。
只是站在阳台上,看着那把小花伞撑在他的头顶。与他身上的黑色大衣,形成一种极大的反差,却又莫名的可爱。
向仰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剩下的半罐可乐。只是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盯着钟延时,唇角早已经扬起。
直到钟延出了小区她才回客厅,拿出手机点开宁苒的聊天栏,快速输入:【其实吃回头草也不错。】
一行字打出来,迟疑三秒又全删了。
再次输入:【以钟延现在的条件和外形,你确定他单身?】
她静静地盯着手机屏幕,想了想还是又删了。
思前想后,她还是给宁苒发了条:【蜜月快乐。】
转手就把手机扔到一旁的沙发上,可才刚撂下,手机就突然响了一声。
还以为是宁苒回了消息,向仰拿起手机打开,没想到竟然是钟延发来的消息——
钟延:【手表好像忘在厨房了。你先收着,改天我来拿。】
向仰赶忙穿着拖鞋去了厨房,才刚进去就看到洗碗池旁边放着一块男士手表。
正是钟延的手表!
但她印象中钟延从不是个会丢三落四的人,反倒是超出寻常的心细。
手表这么要紧,他怎么会忘在这呢?
过三分钟,向仰才回了个好。
彼时钟延正在小区门口,撑着那把小花伞拦下一辆车。
坐进车里时,他扭头往水果店门口看去,那把黑色的伞仍旧在门口立着。
眸光收回,他沉声开口:“去北川酒店。”
-
晚上,北星饭店。
向仰和蒋周道在包间吃饭,聊起近段时间工作室中的烦心事。除了客户难伺候,还有设计师多数也有了想要离开工作室出去单干的烦恼。
即便向仰也有这些烦恼,但却只是静静的听他说。
吃过饭后,两人从饭店出来,蒋周道站在门口冲着不远处的一栋高楼大厦努努下巴。
“今天晚上那边酒店有个宴会,秦家举办的。去的都是房地产开发商,还都带着太太去的。”蒋周道惋惜叹气,“可惜,我混不进去,要不然我还真想进去拉几个客户。”
能拉到几个房地产开发商的太太来找他们订制珠宝,足以让工作室稳定运行。
至少不用操心钱的事情了!
想到向仰工作室的那个大客户,蒋周道挑眉,慵懒开腔:“这种场合,郑太太肯定也去了。你可以联系她,看能不能把你也带进去,说不准能去拉几个大客户呢。”
秦家与郑家的公司,是北川市最大的两家房地产开发商。整个北川市三分之二的楼房都是他们两家开发的,两家公司是竞争对手,但也是合作伙伴。
无论哪一家举办宴会,另一家都一定会参加。
“不用。”向仰双手插兜,转身就走,“我不想麻烦郑太太。”
她是贪财,但也知道分寸。
这种场合的宴会,她即便强行进去,也只会格格不入,倒不如不去。
两人朝着地下停车场走去,蒋周道边走边说:“听说这次宴会是临时决定举办的,好像是为了欢迎一个建筑设计师回国,也不知道是谁。不过能让秦家这么做的,肯定不是小人物,估计是大有来头。”
向仰突然停步。
莫名想到钟延说过的话。
他晚上正好也要参加一个宴会,该不会……就是秦家这场宴会吧?
6. 第 6 章
自从那天后,向仰一连三天没见过钟延,二人之间连条消息也没有。
她仍旧忙于工作。
忙着带许老师去给郑太太做珠宝设计,忙着处理吴先生定做的首饰要改款式、改尺寸的事情。
两人像是再次消失在彼此的生活中了。
直到工作室许老师生日这天,向仰带着工作室的人去给她庆生,回来时已经凌晨十二点多。却在出租车驶近小区门口时,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身影正倚靠在雷克萨斯车门上。
男人手里还夹着烟,近乎一米九的身高尤为显眼,黑色大衣更显沉稳。
向仰还以为是自己喝酒一时看错了,晃了晃脑袋,再次抬眼看去——
竟然还真的是钟延!
随着出租车停下,向仰付了钱,忙下车走去,“钟延,你怎么在这?”
她身上还带着酒气,朝男人走近时才发现他手中的烟并未点燃。反倒是钟延在看见向仰时,下意识将手中的烟收起来。
“路过。”淡然吐出二字,钟延回头看向驶离的出租车,“你今晚加班?”
说话间向仰已然走到他身边,站立在他面前。
“没有。同事生日,去酒吧玩了。”
向仰歪头打量着面前的人,双手插兜,笑了笑问:“倒是你,这么晚出现在这儿,总不会真的是路过吧?”
她狐疑的盯着他,像是已经看透了他。
钟延唇角勾起,垂眼望着她。
夜色下,那双墨眸在小区门口灯光照射下,仿佛淬着星光,可看向仰时浓重欲望却又溢出眼底,就差把“图谋不轨”四字写在脸上了。
静了一瞬,钟延还是嘴硬,“是路过。”
向仰皮笑肉不笑的点头,“既然路过就没必要在这站着了,开车走吧。”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手,冲着钟延挥手,留下一句“拜拜”,转身要走。
转身的瞬间脸上笑意顿消。
这人,嘴还挺硬!
“向仰。”钟延突然出声。
向仰回头看他,轻轻挑眉,并未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钟延敛眸,自嘲般的勾了勾唇,笑意苦涩,又慢条斯理的拿出口袋里那支烟,在指尖把玩。
“你,”嗓音又低又轻,抬眼看她时笑容僵硬,像是用尽力气才轻轻的吐出后面两个字,“单身?”
灯光照射下,他双耳绯红似血。
向仰眉眼舒展,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一如既往的明艳大方。
“怎么,你是要给我介绍一个?还是说……”她尾音微扬,双手插兜步步走近,“你要追我?”
钟延喉结滚动,看着已经站在他面前的向仰,淡淡的酒味萦绕在鼻尖,直往他大脑冲。
他只觉得脑袋晕晕的,仿佛他才是喝酒的那个人。
钟延眸底漆黑恣意,低头凑近,“如果我说……是我要追你呢?”
二人之间仅有一拳的距离。
只需再近点,他就能吻到她。
路灯下,二人的影子更是紧贴在一起,像是寒夜中紧紧相拥的恋人。
可现实却是向仰久久没有开口,钟延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手里的烟早已经被他攥在手心里成了团。
良久,向仰偏过头笑出声,抬手捋了下发顶,卷发在冷风中被吹起。
肆意、张扬。
“钟延,你还真是不会追女人啊。”
玩笑似的话却藏着几分愉悦,向仰回过头时,却又故意问:“可是我不吃回头草,怎么办?要不你给我个理由,让我吃回头草?”
钟延想了几秒才说:“有钱、有颜值、体力好。”
向仰:“……”
他倒是清楚自己的优势!
但他体力好这事,她还没试过。
向仰含笑点头,神色逐渐认真,“我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她愿意考虑,钟延已经心满意足。
但想到接下来几天的事情,钟延却又皱起眉:“最近工作上有事,明天需要出差去福东市。大概一周后才会回来。”
尽管工作室还没有开起来,但他本就是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所以找上门的客户也不少。
只是这些出乎意料的工作,也打乱了钟延所有的计划。
他眼底溺着希冀,嗓音也跟着放柔:“等我回来,给我个答案。”
向仰应了声好,催促他快些回去。看着钟延开车离开,她才回家。等换了鞋瘫倒在沙发上时,却又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机搜索近段时间有关建筑设计的事情。
但赫然出现在搜索页第一条的竟是:
福东市博物馆,将由钟延主持建造设计!
看到这个标题,向仰噌的一下起身,惊讶的盯着那标题看了许久。
她虽不懂建筑设计,但也隐隐能猜到博物馆的建筑设计,多数会委任经验丰富的建筑师前来主持建造设计的,大多是大师级别的前辈。
没想到这种事,竟然会落到钟延身上!
一直都知道钟延在国外小有名气,但现在看来,她或许是小瞧了他。
可这么一来,钟延就要往返北川市和福东市两地。即便是复合,看样子也会是异地恋了。
但小别胜新婚,正合适。
-
如钟延所说,他次日一早就出差了。二人接连几天都没能见面,但好在这次二人倒是发了几条消息,可惜钟延多数是凌晨两三点才回复。
猜到他忙,向仰也就没再给他发消息。
临近国庆假期,向仰提前给工作室的员工放假,她也开着车去了城北。与父母、哥嫂团聚,一岁多的小侄女更是粘着她,即便话都说不清楚,可硬是要向仰给她买糖吃。
嫂子才刚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听这话皱眉叮嘱:“不要给她买糖吃,玩具可以买。”
她推着行李箱,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更是两只手都推着行李箱。
向仰:“你们要出门?”
“是啊,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我跟你哥正好都有年假,所以就打算出去玩玩。”
嫂子转头看向正在厨房忙活的两位中年人,“爸妈,晏晏就交给你们了。等我们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二老默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也订了机票。”
向爸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没剥好的大葱,冲着向仰努努下巴,“把晏晏交给她。”
“……”
向仰嘴角一抽,低头看向正在客厅疯闹的小侄女。
她是回来团聚的,不是回来带孩子的!
“我也有事,这孩子我带不了。”向仰狠狠心道。
“你能有什么事?连个对象都没有。就算你想出去玩,也挑别的时间去,甭跟我们挤在一起。”向爸毫不客气道。
向妈也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跟着补刀:“就是,你一个单身的,能有什么事。再说我们机票都订好了,明天就走,不可能退的。”
始终没说话的哥哥急忙催促,“媳妇,赶快走吧,再不走赶不上飞机了。”
嫂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嘟囔一句“还真是”,快步忙朝着晏晏走去,在她小脸上亲了一下。
“晏晏乖,在家里听你姑姑的话。爸爸妈妈出去玩了,过几天就回来。”
说完直接往门口去,头也没回。
向仰的哥哥更是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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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关上。
向妈和向爸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彼此,最终二人默契的同时看向晏晏。
“他俩出去玩,该不会……再怀一个孩子带回来吧?”向妈满脸愁意。
至少晏晏这个孩子,就是他们出去旅游时怀上的。
向爸叹气,“这一个就够忙活的了,可别再有一个了。”
二人说完转身就往厨房走。
可向爸才刚跨进去,就又突然探出头看向一脸无语的向仰,“你现在应该还是单身吧?”
向仰似笑非笑,“可能……快要脱单了。”
“快要脱单就是还没脱单。”
向爸说话还是一针见血,“不用着急脱单,也不用急着结婚,一个人挺好的。”
这种开放的思想在中年人中实在是少有,但偏偏向家父母都是如此。
就连向妈也跟着说:“你爸爸说得对,不用急着结婚。”
见那二人都回了厨房,向仰撇撇嘴,小声嘟囔:“你们一个个成双成对的,一到放假就出去玩,还把孩子丢给我,现在跟我说一个人挺好的,糊弄鬼呢!”
“你说什么?”向爸像是真的没听清,再次探头看她。
向仰粲然一笑,违心道:“我说爸妈感情真好。”
好到为了二人之间的感情,竟然忍心把孩子丢给她了……
但即便她再不情愿,可最终却还是被逼无奈把孩子带走了。临走向妈还给她一张手写的单子,上面写的全是有关晏晏的注意事项。
从城北开车回城南,路上小家伙就睡着了。
好不容易开到小区门口,嫂子的电话却突然打过来。
接通的瞬间,对方又急又快的说:“仰仰,你开车把孩子送去我妈妈那边吧。她这个假期不出去玩,正好能带孩子。”
救命稻草!
向仰激动道:“嫂子,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子。”
“我这边已经上飞机了,手机马上也要关机了,等会儿就给你发个地址,你把孩子给送过去。”嫂子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然而向仰却久久没能等来消息。
过了几分钟,她再给对方打电话,却是已关机状态。
别无他法,向仰只好先抱着晏晏回家。
等到了她所在的楼层,就见隔壁邻居大哥正在锁门。邻居见面,她象征性的问上一嘴:“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来住啊?”
闻言邻居大哥回头看去,见是向仰忙问:“你是不是叫向仰?”
二人虽说是邻居,但前前后后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向仰更是从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向仰疑惑。
邻居大哥忙把房门钥匙递给她,“我这房子租出去了,那位先生说让我把房门钥匙暂时交给你。等他回来,他会来找你拿钥匙的。”
尽管他没说对方是谁,可向仰还是猜出来了,“钟延?”
邻居大哥连连点头,“对!就是他!这房子他租了,签了一年的合同。”
房子原先一直空着,但因为有人来租房子,价格也合适,他就匆忙安排人把屋子里的一应设备购买齐全。
一连几天都有人来送家具,向仰还以为是他们一家人要搬进来住,没想到竟然是因为钟延租了这房子。
向仰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接下钥匙,“所有钥匙都在这了?您那边留的还有钥匙吗?”
“没有了,全都在这。”
闻言向仰也就不再多问,答应了这事。
只是等她把孩子放回到卧室,再次回到客厅时,却盯着钥匙皱起眉头。
住她隔壁……未免有些太近了吧?
7. 第 7 章
夜色如墨,北川市起了雾,像是蒙了层纱。
来来往往的车辆也刻意的放慢了速度,钟延打车回到欣园小区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
小区内除了保安,不见其他人影。
尽管接连两天都没睡了,可他现在却出奇的精神,脚下步伐也不自觉加快。
可就在即将到单元楼时,却见一个熟悉身影跟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男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钟延停步,双眸跟着那三人移动。
只见男人和向仰有说有笑的朝着小区门口去了,气氛融洽的像是一家人。
他没听清二人在说什么,只留意到男人看向仰时,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略久。
——本该一扫而过的目光,男人却常常盯着向仰多看几秒。
钟延双唇紧抿,搭在行李箱拉手上的手背青筋凸起。直到彻底看不见那三人的身影,他才逼着自己扭过头,继续朝单元楼去。
背影孤傲,如冬日积雪压枝的松柏。
-
二十分钟后,向仰折返回去,出电梯进入长廊时,一抬眼就看见钟延正倚靠在她房门上,困乏的闭上双眼。
听到动静,钟延睁开眼。
二人目光交汇,向仰问:“吃饭了吗?”
随着钟延往一侧移步,向仰也打开了房门。二人一同走进去,行李箱也被推了进去。
“吃了。”话音刚落一串钥匙就递到他面前,钟延接下钥匙,抬眼看她,“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向仰却垂下眼帘,像是在仍旧在沉思。
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
钟延握了握手中钥匙,笑意苦涩。
——看来是不同意了。
就在他以为这事已经没希望时,向仰却慢悠悠的开口:“我一向不吃回头草,不过当年咱们分手本来就是外界因素,或许可以再试一次。”
“但,我有个要求。”
她能答应再试一次,已经是意外之喜。
即便是要提十个要求他也答应!
钟延唇角笑意压不住,问:“什么要求?”
“复合以后,这段恋情暂时先不公开,等稳定了再说。”她道,“也不能告诉徐寥和宁苒。”
前一刻还在高兴的钟延,听这话顿时笑意全无。
不公开,不就意味着地下恋吗?
“向老板是觉得我拿不出手?”钟延问这话时半带笑意。
可向仰看得出来,他也是半真半假的不满。
向仰却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转身去倒水,背对着他说:“钟设计师完全可以拒绝,这样你我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
她倒是干脆直接,大有一副这段恋情可有可无的态度!
钟延眼神定定的落在她背影上,笑意定格,眸底森冷一片。
静了片刻,他轻笑一声,像在自嘲,却仍是点头,“好,那就不公开。”
直到钟延离开她的房屋,向仰才回头看向身后。
却只剩下紧闭的房门。
这个要求是下午和宁苒聊天时想到的,毕竟他如今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了,向仰也不得不考虑复合后的种种。
她原以为钟延会拒绝,却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
还真是出乎意料。
“叮铃!叮铃!”
门铃声响起,向仰放下杯子提脚走近。打开房门的瞬间,一把钥匙递了过来。
“我不常在家,钥匙你留一把。”他道。
清冷目光盯着那钥匙看了三秒,向仰才伸手要拿起。可却在即将把手收回来时,一把被他攥住——
他强势进入,顺手关门。
结实臂膀揽过她的腰肢,二人之间转瞬间密不透风,灼热气息扑面洒下。
意料之外的情况,向仰有些招架不住,双颊发烫。
“既然是复合了,也该有个仪式才对。”
低沉喑哑的嗓音强硬,却也藏匿着怒火。
还不等向仰反应过来,就被他轻而易举的托抱起来,向仰双腿下意识盘在他的腰上。
“钟、钟延。”
向仰说话都结巴了,心跳快的不像话,“时间已经很——唔!”
话还没说完,薄唇就贴了上来。
冰冰凉凉的触感顿时让她一惊,可紧接着就是脊背紧贴在墙上。
她退无可退,他却寸寸逼近。
“啪”的一声。
房间内的灯被摁灭,整个屋子陷入漆黑一片。
但越是如此,向仰就越是能感觉到他的强硬。
宽大手掌贴在她后脑勺上,舌尖早已撬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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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瓷白小牙。起初还只是轻吮,可接着却越来越肆无忌惮。
两人粗重喘息声缠绕在一起。
向仰被他困着动弹不得,双手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攀上他的肩头。
他是脱了大衣和西装外套后来的,此刻只穿了西装马甲和白色西装,双手搭在他的肩头才察觉钟延像是比看起来更壮。
至少肌肉结实,手感出奇的好。
向仰像只猫一样缩着身子往他怀里挤,大掌却蔫坏的从她腰侧寸寸抚过。
手掌所过之处,如电流划过般酥麻。
但更令她诧异的,是面前之人隐隐兴奋的反应!
“钟、延……”
趁着空隙,向仰才勉强挤出二字,可却再次淹没在口齿之间。
霸道、强势,如狂风暴雨般来临。
一瞬间,向仰只觉时间仿佛停止不前,她也早已经瘫软在他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停下——
猝不及防的吻,又戛然而止,此刻只剩压不住的喘息。
“向向,”他嗓音染了情.欲,喑哑磁性格外好听,黑夜中隐隐能听出他嗓音中的愉悦,“下次就不会是一个吻这么简单了。”
向仰趴在他的肩头,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像是彻底没了力气。
但她实在没想到钟延的吻技竟然这么好!
她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轻笑一声说:“你吻技竟然进步这么大,看来这些年没少谈恋爱。一定是经验丰富,才能有这吻技。”
只是暗色下她并未看见钟延眼底漆黑黯然,双臂紧紧地拥着她,却久久不曾应话。
胸膛相贴,彼此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像梦一样,太不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钟延突然哑声道:“今晚的冷水澡,是无可避免了。”
向仰更觉双颊发烫,却又忍不住笑出声。
平时一本正经的,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但又莫名的可爱。
她稍一抬头,红唇划过他的络腮胡,不由得皱起眉。
他什么都好,就是这络腮胡有点扎!
“钟设计师的胡子,可不可以刮了?”
虽然她确实是很喜欢留胡子的钟延,但是这胡子也是真影响二人亲近。
钟延笑的宠溺,“可以。”
8. 第 8 章
正好是假期,工作室不用开门,向仰随心所欲的赖床。直到临近中午,她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摸到手机打开后,盯着钟延发来的三条消息出神:
【事务所选址定了,我去签合同。】
【下午五点能忙完,如果你时间合适,一起去看电影。】
【再过一周要去福东市,你要去玩吗?】
向仰接连打了几个哈欠,脑子像是还没能从睡梦中醒来,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反应过来——
她昨天晚上好像是答应和钟延复合了,只是不公开而已。
难怪钟延发这些消息像极了报备!
下午四点多,向仰换了身衣服,淡妆前往二人约好的电影院。到的时候钟延已经在等着她了,远远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向仰却低下头,唇角噙着笑。
他竟然还真把胡子刮了!
没了络腮胡,他倒是与上大学的时候像极了。
矜贵禁欲,眉眼间冷郁凝结。
但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他,比大学时候多了几分成熟。
走到钟延面前,向仰止步。
一双小羊皮鞋映入眼帘,钟延抬眼看她。手机收起,起身时自然牵住她的手。
“电影票已经买好了,正好到点。”
向仰被他牵着往检票口去,小声问:“你很喜欢看电影?”
“不喜欢。”检票过后,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票,钟延垂眼看她,“但跟你一起看,倒是可以。”
向仰唇角一勾,“之前还以为钟设计师这些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呢,看来是我想多了。钟设计师这么会,怎么可能会没谈过呢?”
这么会说情话,还那么会接吻,这几年怎么可能会没谈过?
只怕是经验丰富吧!
“如果我说这几年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呢?”钟延盯着她问。
向仰却莞尔一笑,满不在乎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谈过几段恋爱很正常。我又不会去计较这些,反正我也跟其他人谈过。”
说这话时二人正好跨进放映厅。
她从钟延手中接过电影票,开始找寻位置。却全然没注意到钟延在听到她的话时,双眸黯然下来。
-
钟延选的是一部治愈系爱情电影,更偏向于文艺风。许是这种电影受众人群少,厅内只有三十多个人。
但电影放映过十分钟时,却突然又来了两个人。
那两人猫着腰,小声嘀咕着开始找座位,正好坐在钟延与向仰的前面。
放映厅内灯光昏暗,只有电影发出来的光映照在众人脸上。在那二人落座时,向仰只觉两人面庞眼熟,却看不清楚。
那二人坐稳后,爆米花放在两人之间。
随着大屏幕忽明忽暗的映照,她也看清了男人手上戴的戒指。
——是一枚镶嵌着蓝色蝴蝶的戒指。
那只蓝色蝴蝶呈渐变色,竟然与韩老师设计的胸针上的蝴蝶近乎一样。
她正盯着戒指出神,却突然隐隐约约听见男人小声说:“这个女主戴的项链,是找君莲工作室借的。还是他们工作室老板亲自设计的呢,现在上了电影,这项链应该是会小火一把。”
君莲工作室,也是北川市的一家珠宝设计工作室。
原来同行啊!向仰恍然大悟。
“这事我也听说了,不过工作室设计出来的珠宝,就算爆火,也不能批量做。”女人扭过头看向男人,“对了,听说你们蒋老板找我们老板聊过合并的事,这事成了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
向仰顿时听出来说话的女人就是她工作室的韩老师。
而男人,看来是蒋周道工作室的员工了。
世界还真是小,竟然在这遇上了!
“没有。”
男人叹气,“这种事想想也知道你们老板不会答应。蒋周道可是出了名的做事不择手段,真要是两家合并了,他迟早会跟向仰闹翻。再说,你们工作室可是有郑太太这个大财神在呢,向仰还不至于傻到跟蒋周道合并。”
直到此时钟延才察觉到前面的那两个人,是认识向仰的。
只听韩老师又说:“也是。郑太太今年都在工作室定做三套首饰了,说不准还会定做第四套呢。不过向仰每次都是带着许老师去给郑太太做设计,从来没带我去过。”
她长叹一声,两指夹起一粒爆米花送进嘴里。
直到嘴里的爆米花咽下去,韩老师才又接着说:“唉,我还想着离职之前想办法把郑太太这个大客户撬走呢,这样咱们以后开工作室,也就不用愁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撬走还真有点难。”
像郑太太这样的大财神,那些工作室哪个不想要?
他们两个当然也不例外!
“你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跟向仰直接说,就说你想试试去给郑太太做设计。”
男人压着嗓子教她,但字字句句都被向仰听的清清楚楚。
“再说,凭什么那姓许的能给郑太太做设计,你就要给那些要钱没钱的人做设计?这不公平!”
“确实是不公平。”
说起这事,韩老师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姓许的就比我早去工作室一个月,结果向仰干什么都带着她,就连给郑太太做设计也都交给她。凭什么啊?我比那姓许的差在哪儿啊?再说了,我都来工作室这么久了,她连一次机会都不——”
“啧!能不能不说了?”
坐在二人前面的女人不耐烦的回头,怒瞪着二人。
韩老师与男人顿时噤声。
女人没好气的抱怨:“我是来看电影的,不是来听你们抱怨的。想聊工作出去聊,别来打扰我们看电影,老娘电影票花了钱的!”
韩老师与男人连大气也不敢喘,愣是没回嘴。
一直到电影结束,二人都没再说话。
向仰特意等他二人离开以后,才起身和钟延一起出了放映厅。
但她约会的好心情,也全都没了!
眼见那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向仰才冷笑着看向钟延,“钟设计师还挺会买票,竟然让我来看了两场戏。”
一场电影的戏,一场由韩老师和男人的直播戏。
但想想又觉得这事可笑,向仰冷笑,“哼!离职就离职,竟然还想把郑太太撬走,想的倒是挺美。”
“我可以给你介绍客户。”钟延突然开口。
听到客户,向仰双眼顿时一亮。可唇角扬起不足两秒,却又落下,“还是算了吧,没必要因为我的工作室,让你去帮我介绍客户。而且我这工作室现在运行的挺好,也不需要太多客户。”
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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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身上的针织长衫,双手抱臂往外走。
身后却飘来一句冷漠森然的嗓音:“你是不需要,还是怕欠我人情?”
向仰慢慢停下脚步,却迟迟没有回头。
反倒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怕有了这些客户,不好提分手?”钟延又问。
现在的钟延早已经不是大学时候的他了。
不好糊弄了。
向仰心虚的咽了下口水,只得冲着他扬起笑,又亲昵的挽上他的臂弯,“怎么可能呢?钟设计师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会轻易跟你分手呢?我只是觉得你帮我介绍客户,你还要拉下脸来,这样不好,我也不想你因为我做出有损颜面的事情。”
她说的认真,但也带着几分讨好,更像是在哄他,“而且我现在工作室的客户够多了,没必要再给我介绍新客户了。”
可钟延看得清楚,她满眼的心虚。
——她就是不想欠他人情。
可他们是情侣了,不想欠人情,无非是担心以后分手会还不清。
但此刻钟延只能先压下心中不满,好声好气道:“我的面子从来都不重要。”
他缓缓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嗓音也跟着放柔,“但你既然不需要,就暂时先不介绍。”
-
二人在外面吃了饭,开车回小区。
路上钟延手机接连接到几个电话,全是与工作相关的。向仰猜到他忙,但没想到会这么忙。
直到车子开去小区停车场,钟延的电话才挂断。
紧接着就开始解释:“工作室的地址选定了,又招了几个刚毕业的建筑设计专业的学生。这段时间要频繁去福东市,下次再去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向仰点头,“好。”
应话时双眼紧盯着手机屏幕。
手机上,与韩老师的聊天栏还停留在上次给她转账的消息。
“福东市,风景不错。”钟延像是话里有话。
向仰出神的点头,敷衍的接了一句:“是不错。”
等手机收起,向仰长舒了口气,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我去超市,你先回去吧。”
知道她心情不好,钟延也没拦她,将车停好以后,跟着也去了附近的超市。
但他去迟一步,没能在超市找到向仰的身影。
在超市里挑了些水果,付钱时留意到一旁的货架。愣了几秒,貌似淡然的从上面拿几盒合适尺寸的TT,一并放在将要付账的台上。
收银员对这种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直接扫码收钱。
等钟延拎着东西出了超市,远远地就看见向仰拎着酒走在小区里。
瘦弱的背影,因为拎酒而身子侧弯,正慢步的往单元楼走去。
钟延阔步走去,正要跟上她的脚步,可就在将要跨进小区大门时,一个熟悉的嗓音幽幽响起——
“钟先生,”男人打开车门走下来,取下墨镜看向数步开外的钟延,“好久不见。”
钟延脊背一僵。
在看见男人是谁时,拎着袋子的手攥成了拳头,手背青筋凸起。
可面上仍旧是波澜不惊,唇角若有似无的扬起。
一如既往的冷静、绅士。
他清冷疏离的嗓音仍旧是毫无起伏:“何先生,别来无恙。”
9. 第 9 章
回到住处后,向仰只顾着喝酒,倒是没留意到钟延迟迟没有回来,等醉意上头索性窝在沙发上睡了。直到次日一早,门铃声响起时,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摸索着穿上拖鞋,打着哈欠起身去开门。
随着房门打开,见门口是钟延,向仰转身就又去了沙发上,却没有直接躺下就睡。
反倒是靠在沙发靠背上,困意十足的看向钟延手里的早餐。
“这才几点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话说一半时瞄了眼墙上的钟表。
哦,快十点了。
向仰抿了下唇,干笑着看向正在弯腰收拾着桌上易拉罐的钟延,略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时很少喝酒的,就是昨天电影院那事有点……有点不高兴。”
两人才刚复合,就被钟延撞见她桌上摆着七八个空的啤酒易拉罐,实在是不合适。
“我知道。”
钟延头也没抬,将那些易拉罐收拾好以后,又把买来的早餐一一摆好,就连筷子也贴心的递到向仰面前。
向仰瞄了眼钟延的神色,见他不像是生气才接下筷子。
他买了皮蛋瘦肉粥、煎饺、炒青菜,还有蒸南瓜。向仰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在附近早餐店买来的,倒也正对她的胃口。
正要喝粥,突然想起还没洗漱,又匆匆放下筷子起身去洗漱。
“你先吃,我去洗漱一下。”
丢下这话向仰就直接往洗手间去。
钟延也跟着放下了筷子,注意到电视茶几上摆放着的全家福,他起身走去。
拿起那张照片细细端详——
照片中两位中年人相依在一起,另一对年轻夫妇也亲昵相拥,只剩下向仰抱着个孩子站在中间,一脸幽怨。孩子也撇撇嘴,泪珠似掉非掉的挂在眼底。
即便只是一张照片,也能看得出来这一家的关系。
至少是和睦的。
听到洗手间传出来的动静,钟延慢慢放下照片,回过身。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紧接着就是铃声响起。钟延阔步上前拿起手机,往洗手间方向走了两步。
“向向,是许老师打来的电话。”
“你刚呃接。”向仰还在刷牙,说话都有些不清楚。
钟延听懂了她的话,是要他帮她接。
电话接通,那头的许老师直截了当道:“向仰,郑太太那边我已经跟她沟通过了,她想定做一套具有国风风格的首饰。那些戒指和项链、包括手镯,全都要和田玉的。而且她昨天临时通知我,说要加一支簪子,上面要镶嵌着和田玉。”
“和田玉适合跟金子搭配,金子倒是好说,不过我记得你那边和田玉好像是没了吧?”
她说完后静了几秒,钟延才开口:“她正在洗漱,大概十分钟左右会出来。到时候我会把许老师的话代为转达的。”
男人的声音?许老师愣了。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好的好的,那就辛苦您代为转达了。”
她没敢多问,等钟延说了不客气后,两人就挂断电话。
不到五分钟向仰就从洗手间出来。
二人去沙发上落座,钟延将许老师所说的话转述给她。
向仰边听边拿起手机给许老师发语音,“许老师,和田玉的事好办,买就是了。正好也该去买点宝石珍珠玉石那些了,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过两天跟我一起去。”
语音发出去,手机放下。
不到十秒,手机叮了一下。向仰扭着头,筷子上还夹着煎饺,打开手机后随手点了下许老师发过来的语音。
“我倒是有时间,不过我跟着去不合适吧?”语音播放中的许老师突然忍不住笑出声,“刚刚接电话的可是个男人啊,这种情况,你难道不应该是跟男朋友一起去吗?”
语音是外放的,钟延也都听见了。
他略微抬眸看向向仰的手机,像是在等着听她怎么跟对方回话。
没想到向仰直接拿起手机摁着语音,说:“才几天不见,许老师的联想能力倒是见长了。那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
向仰抬眼看向钟延,想了想,又接上话:“他是我邻居。”
邻居,只比陌生人近一步。
钟延唇角紧绷,眸光也跟着暗了下来。
等向仰再次将手机放下时,又慢悠悠跟他说:“我们之间还没有稳定,暂时还不能公开。这件事你之前答应过,所以我也只是在按照我们约定好的在执行。”
执行这么冷漠的字眼,很少会用在情侣身上。
钟延舌尖抵着上颚,面容僵硬。
但他仍旧是点点头,“我既然答应了,你这么说就没问题。”他语气轻松,又将蒸南瓜推到她面前,“吃饭。”
可向仰看得出来他满眼的不悦,看样子是生气了。
正要解释,许老师又发来一条语音。
这次向仰学聪明了,没再直接点播放,反而是将语音转成文字——
【邻居?大早上的就跟你待在一起,你甚至还让对方帮忙接听电话,这还叫邻居?哪家邻居提供上门接电话的服务啊?老板跟我说说,我也想体验一把这种服务!】
即便是把语音转成了文字,可向仰看着那些字,却仍旧觉得像是已经听见许老师在说这些话了。
阴阳怪气溢出手机屏幕。
不用听也知道,她甚至还是笑着说的!
向仰抬眼看向对面的钟延,想了片刻还是一本正经的敲下四个字:【真是邻居。】
消息发过去以后,向仰却迟迟没有把手机放下。
像是料到许老师会尽快回消息。
不到一分钟,许老师就果真再次发来消息。
但这次却是接连几条文字消息:
【你怎么打字了?不方便说话吗?】
【男朋友在身边吧?】
【啧啧啧,肯定是!】
【算了算了,你说是邻居就是邻居吧,不重要。】
虚假的妥协,摆明就是不信钟延是向仰的邻居。
这人不去做侦探都可惜了!
但她即便想否认反驳,可来来回回打了几次字,却都没有发出去,直到最后还是无力的回了一句:【拉黑警告。】
等手机放下,向仰才不再管那些琐碎事,忙开始吃早饭。
钟延却已经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后,他低声问:“昨天电影院那位,你打算怎么处理?”
向仰耸了耸肩,“没打算处理,这种情况在行业内很常见。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再说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谁会不想拥有一家自己的工作室呢?”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钟延。
“你们开建筑师事务所,以后或许也会遇到类似的事。”
钟延双眉一提,微微点头。
整了整身上马甲,起身朝着摆放茶水的小桌走去。
脊背直挺挺的,一身深咖色西装马甲搭配白色衬衫。向仰愣愣的盯着他的腰,眼见他倒了杯水要回头,她又忙收回目光,故作淡然的吃着早饭。
“你不怕她把郑太太这个大客户抢走?”钟延问。
他端着水,倚靠在玄关处的柜子上。
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向仰半笑着说:“郑太太真要是那么容易被抢走,早就被那些工作室的人给抢走了。换句话说,郑太太并不是非要在我这定做珠宝首饰,她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即便被抢走又能怎么样呢?不过许老师以后要是开工作室,郑太太一定会捧场。”
“当然,我也很愿意帮她。”
她对两位老师的态度倒是天差地别,可也足以证明她早就有所察觉这两位老师的不同。
钟延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唇角噙着笑,眼底也再无失落,只剩下欣赏。
她在大学时候就懂的权衡利弊、看清局势,现在倒是比在大学时候更通透了。
但也正是这份通透,才让她当年提分手时,能干脆利落的毫不拖泥带水。
干脆的就像是她对他从来没有动过心。
-
工作室的事情为重,向仰在两天后就带着许老师一起离开了北川市,二人需要前往几个城市才能买够工作室近期所需的宝石、珍珠以及玉石。
钟延也因为工作的缘故,没能跟去。
只是没想到这次分开,足足有二十天,但好在这次两人之间来往的消息倒是频繁了。
向仰更是多次在新闻上看到有关钟延的消息报道,直到她回北川市时,已经是半个月后。
徐寥和宁苒度蜜月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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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
等宁苒赶到的时候,进门就看到向仰就在靠窗位置坐着。
她惊讶的脱口而出:“奇迹啊!”
说着就忙走上前去。
“向老板今天吃错药了?竟然提前到了,这跟奇迹有什么区别?”
宁苒慢慢放下包,仍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向仰却没好气的打趣:“谁让你每次都说我迟到呢,这次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推掉所有工作,早点来这等着你。”
她侧着身子,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指腹摁着推到宁苒面前。
“礼物。”
宁苒疑惑拿起,边打开边问:“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送礼物了?”
盒子里装着一对珍珠、一块不大的翡翠玉石、一块羊脂玉,另有两粒海蓝宝。
“你结婚那天我应该早点去的,结果因为客户的事情耽搁了,婚礼都开始了才去。”
向仰冲着侍应生招了招手,嘴里还在不住地说:“这些宝石之类的,我去拿货便宜点,你先收着,哪天想做首饰了再来跟我说,我帮你……”
设计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又突然想起来宁苒也是学珠宝设计的。她笑着将到嘴边的话又改口:“你可以自己设计。”
宁苒嘿嘿一笑,忙把盒子盖上收进包里,“那我就不客气啦。”
等侍应生站在桌边,宁苒点了杯果汁,又要两份甜点,不到十分钟就都端来了。
她边吃边问:“对了,你跟钟延之间怎么样了?”
向仰才刚吃了口甜品,听这话双眸一抬。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难道是钟延将二人复合的事情说出去了?
她玩笑似的试探:“什么怎么样,还不就那样呗!你怎么突然问起来我们两个了?有事?”
两人从大学时期就认识了,宁苒是什么性子,向仰十分清楚。
她不会无缘无故问出这话的。
宁苒摇摇头,往嘴里塞了一块甜品,随着甜品入喉,转头又喝了口果汁,“也没什么事,只是这段时间徐寥总说你们两个一定会复合的。我问他为什么,他就说是感觉。”
她耸了耸肩,满是不解,“搞得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秘密呢。”
可向仰却听出了言外之意,“他觉得我跟钟延会复合?”
“嗯,看样子还挺有把握。”
宁苒又低下头继续吃甜品,向仰却迟迟没再吃一口,反倒是指尖慢慢转动着甜品叉,像在思考。
过了几秒,向仰突然问:“这些年徐寥跟你提过钟延的事吗?”
“钟延的事?”
宁苒沉思,过了会儿才说:“几年前徐寥突然离开北川市,不知道是去哪了,我那时候还以为他出轨了,因为这事没少去烦你。足足过了三个月,他才回来,我跟他提分手,他才说是钟延的父亲去世了,还说钟延状态不好,他在南肃市照顾钟延呢。”
“他父亲去世了?”向仰惊讶。
他们复合这么久,怎么没听钟延提过这事呢?
宁苒点头,“那时候徐寥是这样说的。我还怀疑过他在撒谎,但他应该也不敢拿这种事情撒谎吧?”
见向仰震惊的样子,宁苒更觉得好奇。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事了?”
向仰强扯出笑来,低下头看向面前的甜品,像是漫不经心的说:“没事,就是随口一问。”
“不可能。”
两人到底是相识多年了,宁苒自认为还是能将她看透五六成的,稍稍倾身,小声问:“你是不是想跟钟延复合?”
向仰扬起红唇,“没有,我只是好奇问问。”
猜到宁苒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一定还会继续追问,她索性岔开话:“你出去度蜜月,该不会没给我带份礼物吧?”
说起这事宁苒就气不打一处来,“带了,但是在徐寥的车上。可是徐寥现在去福东市找钟延了,钟延开的那个建筑师事务所,把他也招过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徐寥居然也被招去了!
尽管知道他们两个大学时候就是好朋友,徐寥学的也是建筑专业。可现在这种情况,钟延把徐寥招进事务所,向仰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有问题。
10. 第 10 章
当晚回到家,向仰几次试图询问钟延关于其父亲的事情,但却次次都把打出来的字又都删了。
直到十点左右,钟延的电话打过来——
向仰迟了几秒才接通,钟延低沉疲累的嗓音也顺着手机传出来。
“回北川了?”他问。
向仰淡淡的嗯了声,“昨天刚回来。”
她说话闷闷的,与以往都不同。钟延顿时察觉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可向仰却迟迟没有开口。
自从两人复合以后,她从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默着不愿说,一定是出了事!
钟延慌了神,“我今晚赶回去。”
“钟延,”向仰深深地吸口气,吐出一口郁气,“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过伯父的事情?”
电话那头陡然静了。
向仰缓缓垂下眼帘,轻轻转动着今天出门时戴的玉石戒指,不疾不徐道:“这件事情你该告诉我的。”
“没必要。”两人复合这么久,钟延从没有用这么冷漠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这个回答倒是在向仰的意料之外。
还以为钟延会因为其父亲的离世而大受打击,否则徐寥当年又怎么会去南肃市照顾他?甚至还去了两三个月!
钟延又突然说:“当年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跟我分手。”
大学时期二人确认关系后,正处于热恋期,没想到钟父就找上了向仰。要求她与钟延分开,美其名曰钟延的学业不能被恋爱耽误了。
言外之意就是觉得她耽误了钟延。
向仰也是家里千宠万爱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所以即便那时候两人是热恋期,她还是在当晚就把钟延约出来,直截了当的提出分手。
纵然钟延低头挽留,她也没有半点犹豫,甚至将钟父找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时只觉得没理由她来受这委屈。
现在想想,那时的她确是青春年少,做事也全凭喜怒,根本不顾后果会如何。
全然没想过钟延极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跟其父亲闹僵。
向仰略微倾身,拿起桌子上打开的啤酒喝了一口,倚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天花板,问:“你跟伯父的关系,这些年都不好?”
“母亲离世后,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就没好过。”钟延道。
闻言向仰更是沉默,缓缓扭着头,眸光扫过屋内陈设时,正好看见放在茶几上的那张全家福。
那是晏晏刚三个多月,家里人提议去拍张照。
即便这张照片上小丫头还在哭着,但却是家里人都公认的最好看的一张。
也不知道钟延留的有没有全家福……
向仰抿了下唇,低头看向手里的那罐啤酒,故作轻松的岔开话:“你下次回来,应该就是要为事务所开业的事情了吧?”
从事务所选址定下到今天,已经有近二十天了。
事务所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自然也就该忙开业的事情了。
“嗯,下月初八开业。”
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徐寥的声音,向仰听不真切,但也听得出来徐寥像是在问工作上的事情。知道他忙,她直接说:“好,那就初七见,你先忙吧。”
“我……嘟嘟嘟!”
钟延的声音随着被挂断的电话戛然而止。
他盯着手机上已经结束的通话,小声嘀咕:“我会提前回去。”
徐寥手里还拿着图纸,却歪着头看向钟延的手机,“跟谁打电话呢?”
挑眉抬眼,恨不能趴在桌子上探头去看他的手机。
却在将要看到上面的通讯备注时,钟延先一步收起了手机,“事务所的员工。”
“不会吧?”
徐寥一副看透一切的眼神,“我怎么看你不像是在跟员工打电话呢?该不会是在跟向仰打电话吧?”
钟延没抬眼,只是接过他手中图纸,却也没再反驳。
“不过你现在跟向仰怎么样了?”
徐寥拉过来一把椅子,跨着倒坐,双臂交叠撑着下颌,正好趴在椅背上,一脸八卦的盯着他,“复合了吗?”
钟延仍旧是不开口,只是盯着手中图纸看。
“你不会还没有跟她复合吧?这都多久了?”徐寥都替他着急,可转念一想又不禁叹气,“不过没复合也正常,就你们两个这工作性质,一年不知道能见几面呢。见都见不上,还怎么复合。”
原以为两人能顺顺利利的在一起,谁也没想到钟延竟然会这么忙。
徐寥见他还是不开口,又不禁小声嘟囔:“唉,你这性子,也就向仰能拿捏你。”
跟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在向仰那就不一样了。
等钟延将图纸慢慢卷起才抬眼看他,“过几天事务所就要开业了,我需要提前回去。这边你盯着,等开业以后我再来。”
说完起身就将图纸收进图纸筒里。
“明天一早回去。”
“这么早啊?”
徐寥只觉得不对劲,“不对吧,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说过事务所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呢?你还说只需要等开业的前一天回去就行了。”
他狐疑的盯着钟延的背影,笑的一脸得意,“你是不是知道向仰回去了,所以就着急回去见向仰啊?”
钟延回过身,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又接着收拾桌上的东西。
这次他倒是破天荒的应了声:“是。”
徐寥总算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的肆意爽快,“行吧,你既然这么说,就早点回去吧。我呢就留下来帮你盯着这边,有什么事我会及时联系你的。”
他起身拍了拍钟延的肩膀,笑的意味深长。
“早点复合,我可是等着吃你们的喜酒呢。”
喜酒?钟延眉头微微颦起。
向仰现在甚至都还不愿意公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结婚更是没影儿的事。
-
次日,向仰一早就去了工作室。刚进办公室就见几份文件放在桌子上,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看。
是上半个月网店接单的业绩报表。
她歪着头看向外面,柔声喊:“陈老师,麻烦来一下。”
正在画设计图的陈老师起身来向仰的办公室,留意到她手里拿着的文件夹,顿时明白向仰要说什么事。
工作室接的订单多数是来自生活中的客户,但他们同时也开了网店,网上的客户一样可以与设计师沟通自己想要的效果,以及想用的宝石。
而陈老师就是负责接网上订单的设计师!
她刚来向仰工作室还不到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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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许多事情都不清楚该怎么做。
却没想到在上半个月竟然犯了一个行业大忌——
一个客户拿着设计图在网店中联系到她,要她按照设计图出设计作品。这种情况本来是不允许的,除非对方能证明设计图是自己所画,或者是身边人画的。
但还不等她拒绝,客户就说设计图是她外婆画的,但外婆去世了。
只留下这张图还在。
客户为纪念外婆,也算是给自己留一份念想,所以想把设计图变为首饰。
后来客户又说了她和外婆之间的往事,陈老师本该拒绝的,但她却一时心软答应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故事是虚构的,设计图也是抄别人的。这张设计图纸做出来的首饰,与原创设计品做出来的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相似度却达到了80%。
这种情况,“抄袭”这顶帽子也就直接扣在陈老师头上了。
即便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出来,又把两人之间的聊天放出来,可也无济于事。
行业中多的是不愿意相信的。
见向仰把文件放下,陈老师慢慢低下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怯懦道:“上半个月订单不多,甚至还在老板没在工作室的时候犯了个大错。”
就在向仰与许老师一起外出采购宝石的时候,工作室出了这么大的事。
她想想都知道这对工作室的名声影响有多大。
捏了捏手里的笔,陈老师鼓足勇气才说:“不行的话,我辞职吧,这样那些流言蜚语就不会影响到工作室了。”
向仰倚靠在办公桌上,又另外拿起一份文件翻看,头也不抬的问:“在确定要接这个单子的时候,有没有问过韩老师?”
“啊?”
陈老师惊讶抬头,想了想才说:“接的时候倒是没有问,但后来开始做的时候跟她说过这件事。”
“她没跟你说过接这种订单要多留个心眼,在接之前先搜一下看有没有相似的设计?”向仰仍旧是不抬头。
陈老师摇头,但又忙解释:“没有,她可能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而且那个人说的太像真的了,我真以为那设计图是她外婆设计的,韩老师应该也是觉得这事是真的。”
闻言向仰笑着抬头看她。
眼神清透,笑容也如同冬日暖阳。
看的陈老师松了口气,可又不明白向仰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老师涉世未深,遇到这种事情也正常。不过你现在提出要辞职可不行。”向仰撂下文件,朝饮水机走去,途中顺手关上了门。
她弯着腰,倒了两杯水,其中一杯递到了陈老师眼前。
陈老师忙两只手接下。
“现在这件事既然发生了,你和工作室的头上就都有污水。如果这时候你辞职,行业内的人会默认你承认了这件事,以后你还怎么在这一行混下去?”
“到时候,我这工作室还怎么洗去污名?”
向仰几句话就说的陈老师也犹豫起来。
“这件事我来处理。”
向仰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是觉得压力大,我可以再给你放几天假,你出去玩玩。辞职的事情,现在不能批,真想辞职以后再说。”
至少也要等揪出设计这件事的人再说!
11. 第 11 章
但要想揪出来设局的人,又怎么会那么简单?
向仰一直在工作室待到近乎凌晨十二点,期间给那位在网上下单的客户“殷小姐”打了两个电话。
两个电话中间相隔五个小时,向仰还特意挑了非上班时间打的。
可全都无人接听。
工作室内其他员工都已经下班了,只剩下她一人还没有离开。
办公室内,她只开了一盏台灯,桌上放着她闲来无事时画的袖扣草图,一旁堆放的文件比她直起来的身子还要高。
手机不知道在掌心中转了多少圈,却仍旧像是个旋转的陀螺,没停下来。
直到手机震动,她才停下手指——
是钟延打来了电话!
她等了几秒,调整好情绪才接通,抢先开口:“这么晚怎么突然打来电话了?还没睡吗?”
“怎么还不回去?”
闷闷沉沉的声音传来,向仰疑惑的皱起眉,又看了看手机。
她略有些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去?”
“我在你工作室楼下。”
向仰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噌的一下站起身,去到窗前往楼下看去。
夜色下,隐隐看见一个熟悉身影正站在路灯下,几步开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钟延竟然真的在楼下!
向仰只觉得心下像炸开了花,却又故意吐槽:“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玩这一套。”
可说这话时她嘴角上扬,挂断电话以后匆匆拿了包往外去。但等小跑到工作室门口时,又突然想起办公室的灯还没关,忙折返回去关灯。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恋爱,可却还是着急忙慌想去见他,想扑到他怀里。
她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一路冲到楼下,直接扑到他怀里。
钟延更是敞开大衣,将人裹在里面,紧紧的抱着,亲昵的凑到她耳边问:“怎么不回去?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工作室的事情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向仰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的事了。可现在被他这么一问,却还是觉得鼻头一酸,委屈涌上心头。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倔强摇头。
“没有。”连说话都带着哭腔,可她还是倔强的不愿说,“就是很久没见你,想你了。”
他身上带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但又混合着饭香味。辣椒炒肉,番茄炖牛腩,还有别的饭香,她闻不出来。
但这些味道莫名的让人心安。
她仰起头,脑袋钻出大衣,眼圈都还是红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四点到家,做了晚饭,本来是要给你个惊喜,想等你一起回去吃的。”结果左等她不来、右等她不来,钟延只好开车来工作室找她。
没想到她的工作室竟然还真的有一盏灯亮着。
钟延抬手,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没再多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低下头,薄唇轻贴她额头。
“是要回去吃饭,还是要开车去兜风?”
向仰却踮起脚尖,故意贴近他的薄唇,气声问他:“钟延,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点别的事?”
她像是意有所指,眼底的欲望近乎溢出来,仍旧泛红的双眼,勾的人心跳不受控。
钟延喉结轻轻滚动,路灯下耳根红透。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去过你的屋子,也看到你买的东西了。”说这话时,她双手也不老实的贴上他的腰腹,“不过你要是不方便,那就算了。”
这话说的钟延忍不住低笑一声。
他一个男人,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
他这次来开的是新买的车,车牌号都还是临时的,与徐寥的车都是雷克萨斯,但却不是同一款。
一路开车回到小区,停好车直奔单元楼。
已经近乎凌晨一点,时间太晚,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路上钟延就一言不发,这会儿更是面无表情,神色严肃。只是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丝毫不愿松开些。
向仰突然有些后悔。
真是不应该脑子一抽就说出那句话,这会儿反倒是她开始紧张了。
尤其是看着电梯上行的数字,更是掌心冒汗。
但电梯终究还是到了楼上,随着电梯门打开,向仰也被他拉着出去。
“先吃饭。”他道。
二人各自打开两个房门,向仰扭头看他,却见他先拿来了早就买好的TT。
向仰双颊发烫,慢吞吞的进了屋子。
放下包时,钟延已经将摆放在他屋里的饭菜端来,又逐一送去厨房加热。
不多时几道菜就端上了桌,等向仰卸好妆去餐桌前坐下时,他又意有所指道:“多吃点,能保持体力。”
向仰简直哭笑不得。
但事到如今,再想反悔也晚了。
“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走?”向仰边吃边问。
钟延:“事务所开业以后。”
“你事务所不是下个月初八开业吗?今天才二十八,这么说你要在北川待十天了?”这么长时间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大概待半个月。”钟延抬眼看她,“不过也说不准会提前去福东市。”
向仰点了点头,倒是能理解他的工作性质。
正好小别胜新婚,再合适不过了!
可就在二人吃过饭,以为要开始办正事时,甚至都要各自去洗澡了,没想到向仰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号码有些眼熟,她还以为是那位殷小姐打来的电话,忙接听电话。
“您好,哪位?”她问。
才刚洗过碗的钟延幽怨的盯着她的手机,就怕这个时候出事。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向仰的眉头越皱越紧,直到最后,还是说出了一句让钟延彻底死心的话:“我知道了,这就过来。”
电话挂断,向仰满是愧疚的看向钟延。
“我嫂子的弟弟出了点事,这会儿正在医院,我需要去一趟。”向仰上前两步,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下,“改天好不好?”
这件事毕竟是她先提出来的,她当然看得出来钟延眼底的希冀。
可宋烈的事情也实在是出乎意料。
横臂揽着她的后腰,钟延低下头,将人往怀里摁。即便是失落,但也明白这种事情向仰一定是不去不行,才会迫不得已答应下来。
“我陪你一起去。”
-
两人赶到北川第一医院时,钟延和向仰直奔宋烈所说的手术室门口。
到的时候就看到宋烈正坐在长椅上,手肘抵着膝盖,双手也交握在一起,双腿毫无规律的急促抖动,整个身子也因为抖腿而颤抖。
即便是相隔数米远,也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害怕。
等向仰走到他面前,宋烈才抬头。
但也注意到随她一起来的还有个男人。
“这位是……”
向仰:“我朋友。”
说着就将带来的现金从包里拿出来。
“先去缴费,不够的话明天再说。”
正好十万块钱的现金,多的她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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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都无法拿得下。宋烈起身双手接下,不安的看着手里的钱。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宋烈抬眼看她,“你应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姐吧?”
电话里他就特意叮嘱向仰,不要告诉他姐姐,向仰自然也就没敢说。
但一想到现在正在做手术的那位,向仰还是忍不住说:“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嫂子,但是现在你朋友正在手术,你要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跟家里人说这件事。万一手术不成功,可是会要人命的。”
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说这种丧气话,但事实如此。
宋家本来就不愿让他骑摩托车,但偏偏宋烈就是不肯听家里人的,时常跟朋友一起去到处骑摩托车玩,甚至还是晚上出去骑车,速度也快的惊人。
向仰曾经无意中看到过一次,仅仅是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
也难怪宋家人都不让他玩摩托车。
但他每次还是偷偷玩,直到今天跟他朋友一起骑车去玩,出了意外,才有了她深夜来送钱的事。生怕被自家姐姐知道,宋烈还叮嘱她最好是给现金。
宋烈紧抿着唇,半晌才点头,“我知道了,先等手术结束吧。”
他显然还是不愿意说。
向仰也不再劝他,留意到他裤子上染了血,眉头跟着皱起,“腿受伤了?”
“没有。”宋烈道,“这是我朋友的血。”
话音刚落突然一张大手伸了过来,钟延道:“我去缴费,单子和证件给我。”
宋烈稍作迟疑才把钱给了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单子和证件递给他。等钟延离开后,宋烈才说:“这十万块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向仰倒是不在乎他什么时候还钱。
反正她也没那么缺钱。只是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还是觉得心慌。
就怕做手术的这位出点什么事!
等钟延折返回来,三人坐在长椅上等着。
深夜,走廊上少有病人,只有不远处几个医护人员偶有起身走动,静的出奇。
向仰和钟延坐在一张长椅上,宋烈坐在二人对面。炽热眸光频频落在向仰的身上,但他终究没有开口。
钟延察觉到他的眼神,暗暗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不禁想到上次回小区时看到的那一幕:
男人抱着孩子,向仰跟在他身边,像极了一家三口。
或许那个孩子是向仰哥哥的孩子,但那个男人的身影倒像是面前此人……
足足过了三个小时,手术室的灯才灭,医生从里面出来。
三人忙起身走上前去,宋烈急切询问:“怎么样了,他没事了吧?”
医生长舒了口气,取下口罩,“手术成功了,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度过危险期,需要送去重症监护室观察两天。度过危险期以后,再转到普通病房。”
“好好好,谢谢医生!谢谢您!”
宋烈激动地不住道谢,等医生离开,又回过头看向仰,“今天晚上谢谢你们在这陪着我,要不是有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话时特意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都已经快凌晨五点了,医院附近的早餐店大概也有开门的了。
他盯着向仰说:“时间不早了,我请你们去吃顿早饭吧。”
“不用,我们也该回去了。医院这边你要是再遇到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向仰扭头看向钟延,却见他脸色阴沉,像是不满。
也难怪他不满,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今夜本该是他们更进一步的日子。
结果竟然在医院守了一夜。
12. 第 12 章
从医院离开后,向仰和钟延开车回小区。
路上钟延仍旧一副幽怨的模样,向仰只得柔声哄他,“以后有的是机会,又不是没有下次了。这次情况特殊,不去不行。”
她稍稍倾身,歪着头看向正在开车的钟延。
“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钟延却突然问:“他去过你的住处吗?”
向仰点头,“去过。上次我把晏晏带回住处,又觉得一个人照顾不来小孩子,还是我嫂子联系了娘家人,最后让宋烈来接的孩子。”
“晏晏是你哥哥的女儿?”钟延问。
“是啊。”向仰狐疑的盯着他,更觉得不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钟延唇角紧绷,半晌才飘出一句:“宋烈对你有意思。”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向仰听后却蓦然笑出来,抬手撩了下长发,扭头看向车窗外,“我跟他总得也没见过几次面,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我哥哥和我嫂子的婚礼上见到的。他真要是对我有意思,早就追我了,又怎么可能到现在就只是见过几面呢?”
“我不可能看错。”钟延道,“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车厢内陡然静了,向仰微微皱起眉,余光却暗暗看向钟延。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大学时的事情。
那时他也时常疑神疑鬼,就连两人出去约会,别人多看她一眼,钟延也会吃醋环着她的腰肢,像是在宣誓主权。
更是会没人的地方低下头,碎发蹭着她的肩窝撒娇,说:“向向,你别看他们。”
但十八九岁的她,只觉得吃醋的钟延十分可爱。
毕竟他在学校时是出了名的高冷,谁能想到背地里他会低下头撒娇呢?
但如今她已经是二十七八岁了,开工作室的这些年,她也慢慢学会了如何揣摩人心。现在再听他这么说,却是心中五味杂陈。
——他应该是没有安全感吧。
一路沉默回到小区。
停好车,坐电梯,到16楼。掏出钥匙,各自开门。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向仰回头看他,“钟延。”
抬起手,干净的指尖攥住他的大衣。
“你是不是……”
她喉间发堵,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可钟延却上前一步,将她抱进怀里,低下头,“让我抱抱。”
双臂轻轻地环着她,极尽温柔,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他的至宝,一不小心就会碎了。
向仰仰着头,轻轻拍着钟延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更像是在哄他。
“就算宋烈对我有意思,也跟我没关系,我现在都已经跟你复合了,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了。我可不是个脚踩两条船的人。”
轻缓温柔的嗓音,让人心安。
“不过,以后我会尽可能跟他保持距离的。”
他双臂下意识的用了些力,将人抱得更紧。片刻后,低沉的嗓音传来:“不用,我相信你。”
-
在医院熬了一夜,两人又累又困。尤其是钟延,从福东市回来本就坐了一天的飞机,又在夜里跟着一起去医院守着,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休息。
好在两人今天都不用去工作,一觉睡到下午,却还是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
窗帘紧拉着,屋内一片漆黑。
向仰缩在他怀里,隐隐听见外面的雨声,喃喃着问:“几点了?”
横在她后腰的小臂抽走,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摸到放在床头的手机打开看一眼。
“快四点半了。”他道。
向仰额头蹭了蹭他的胸膛,却还在不住地打哈欠。随着钟延再次将结实小臂横在她后腰,他又低声道:“再睡会儿。”
难得的能相拥在一起,趁着秋雨天气,好好睡一觉,两人谁也不愿起来。
可困意渐消,两人都再也睡不着。
但仅仅是像这样相拥在一起,也已经让他们十分满足。
“睡不着吗?”他问。
向仰嗯了声,“不睡了。”
她仰起头,漆黑的屋内看不见他,却凑上前轻吻他的下巴。
察觉到钟延低下头,向仰不自觉勾起唇,分外享受这种难得的舒适感。
“现在,”他嗓音放轻,像是怕吓到她,又像是在小心翼翼的试探,“可以吗?”
向仰愣了两秒,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事,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认真又温柔的询问她。
“可以。”
得到她的回答,钟延像是松了口气,忙掀了被子穿上拖鞋,“等我两分钟。”
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还以为他是要去拿TT,却没想到过了几秒向仰就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
她抬头,顺着卧室的门缝望向客厅,想告诉他TT在客厅的桌子上,两人出门走的着急,TT甚至还没来得及拿来卧室。
过了一分钟,钟延就折返回来。
关好大门,顺手从客厅拿了TT,这才去卧室。
在看清楚他拿来的东西时,向仰满眼惊喜。
——左手拿着一个外形类似唱片的小音响,右手拿着一个能投影出星空的小灯。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些?”
她双手撑着坐起身,看着他将星空灯放下,接着音响也开始连接手机,播放出悠扬婉转的纯音乐。
钟延关上卧室的门,将拿来的TT放在床头柜上。
“昨天下飞机,在路上买的。”
他弯下腰,大掌抚上她的脸颊,“抱歉,本来该给你更好的,这次只能先委屈你了。”
额头相抵,他俯身吻上她的唇。
漆黑的屋内,《今晚有雨》钢琴曲悠悠入耳。繁星点点映照在天花板上,墙上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渐低。
温柔的吻中,带着些许的虔诚,却也缠绵。
碍事的衣服褪下扔到床角,他放开红唇。在星光灯的映射下,隐约能看清她的脸,还有她眼中的星光。
指腹轻轻拨开凌乱的发丝,灼热的气息洒落,染红她的双颊。
“向向,”往事历历在目,懊恼尽数化为欣慰,“能跟你复合,大概是佛祖对我最大的眷顾。”
——有她在,他就再也不是大海上无处靠岸的枯木。
“这可不是佛祖对你的眷顾,是我……”向仰抬头凑到他薄唇上亲了一下,“贪图你的美色。”
“被你喜欢,是我的荣幸。”
星光洒满整个屋子,在宛转悠扬的钢琴曲中,墙上的影子如同舞者,随乐声而动。
窗外的雨声敲打着玻璃。
秋雨绵绵下个没完没了,又冷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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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屋内温度升起,似梦、似幻。
向仰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天空是否黑了。只知道钟延是要给她一次别样的温柔体验,但最终却还是有些失控。
他克制、他压抑、最终却理智全无。
但他不知道,向仰爱极了他这种明明极力克制,却又为她失控的样子。
仿佛失控后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
等彻底结束,二人泡过澡后,重新躺回已经换过干净四件套的床上,他却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喑哑嗓音问她:“疼吗?”
向仰又不是第一次了,仅仅是开始的时候有些疼而已。
但更多的,是他带来的愉悦和惊喜。
她轻轻摇头,说“不疼”。
从身后环抱着她腰肢的双臂略微收紧,他下颌抵在她的肩窝,笑的心满意足。
可片刻后,却又满眼后悔。
“当年,我该死缠烂打才对,那样你或许就不会坚持分手了。”
这样他们或许也不会错过这么多年,而她也不会在这些年里跟其他男人在一起过。
“我最不喜欢别人死缠烂打,你知道的。”向仰道。
钟延低垂着眼帘,委屈又无力的说:“我知道。”
所以在向仰这,他大概是命中注定要与她错过多年,直到现在才来弥补这些年的遗憾。
好在,一切都还不晚。
“叮铃!叮铃!”
门铃声突然响起,向仰和钟延一同看向门口。
向仰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忙从床上下来,拿出一件外套穿上。
“暂时不要出来,等我来喊你再出来。”临出卧室门之前,她小声叮嘱。
“叮铃!叮铃!”
门铃声再次响起,向仰也顾不得钟延满眼失落,忙把门关上往外走。
从客厅镜子前路过时,又多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脖颈处的几抹红分外显眼。
她看了眼门外的人——
竟然是许老师!
被逼无奈,她只好又去换了一件高领毛衣,万无一失后才打开门。
向仰故作淡然道:“许老师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有事?”
许老师先是错愕,转而又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忘了你昨天跟我说过,要我今天跟你一起去挑选礼物的事情?”
她又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还有啊,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手机一直关机啊,真的是吓死我了。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手机怎么还关机了?”
这在以往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许老师正要跟着向仰的脚步去沙发上坐下,可余光一扫,又突然顿住脚步——
门口的衣架上挂着一件黑色大衣,明显是男人的!
地上也摆放着一双男士皮鞋。
她狐疑的打量着向仰,目光在她高领毛衣上停留几秒,笑的意味深长,“老板,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向仰强装镇定,“什么意思?”
许老师指了指大衣,又指了指男士皮鞋。
什么都没说,但又像是都说了。
向仰没解释,也没否认,转身去拿了包和手机,“既然来了,我请你吃饭去,正好工作室的那件事也要跟你聊聊。”
13. 第 13 章
两人去了附近商场的一家火锅店,要了份麻辣锅底,随着荤菜素菜被端上桌,两人也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工作室被恶意陷害抄袭的事情,你怎么看?”向仰夹起一块厚切牛肉片,在调好的酱汁中滚上一圈,送进嘴里。
细腻滑嫩的肉质搭配酱汁,简直人间一绝。
向仰满意点头,“好吃。”
即便工作室有再多的烦心事,但只需要一顿火锅,也能让那些烦心事减半。
许老师嘴里也咀嚼着牛肉,火辣辣的口感顿时让她面色泛红,忙端起一旁的橙汁喝了一口。
四周嘈杂又热闹,两人坐在靠角落的位置,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但吃火锅吃的就是热闹劲儿!
连着吸了几口凉气,许老师才说:“感觉有点奇怪。以前工作室也遇到过污蔑说咱们抄袭的,但都是无中生有,最后也都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不过这次对方是拿着图纸来的,明显是有备而来。”
说完又喝了口橙汁,忙端起酱汁起身。
“不行,我得再去加点麻酱,这有点辣了。”她匆匆往小料放置的地方去,临走还不忘警告向仰,“别吃完了,给我留点。”
向仰撇撇嘴,“不就是几块牛肉嘛,吃完再点就行了!”
见她去到小料区前,向仰从包里摸出手机,又顺手拿出充电线,在一旁充电。
从医院回去以后,她和钟延早已经累的只想早点休息,就连手机也忘记充电了。没想到许老师竟然就倒找她家了,还差点发现了钟延。
或许也不算是差点,而是证据确凿了!向仰心想。
等许老师端着小料回来时,向仰正好将手机开机。点开和钟延的聊天栏,快速输入一串文字:【我跟同事在外面吃饭,会晚点回去。记得吃饭。】
消息发出去,就要关了手机放下。
但却又无意间留意到手机上的时间,顿时一惊。
竟然十点半了!
从四点半到十点半,有这么久吗?她怎么觉得倒像是没这么长时间呢?
向仰慢慢放下手机,耳根逐渐泛起红。
对面的许老师调侃:“谈恋爱了?”
说着就往嘴里塞入一块裹满麻酱的牛肉,顿时回过头冲着服务员招手,又要了两份厚切牛肉。
“算是吧。”
早就猜到瞒不住许老师,向仰索性就承认,“不过才刚开始,暂时还不稳定,所以不打算公开。等稳定了再说。”
许老师意味深长道:“咱们这个年龄,恋爱一旦公开就会被周围的人问东问西。问什么时候结婚、问打算要几个生孩子。万一分手了,那些知道这件事的人又会来问些有的没的,也挺烦。”
两人是同一年的人,到这个年龄对恋爱倒是有了一致的观点。
“不说也挺好,稳定了再公开。”
向仰含笑点头,夹起毛肚时抬眼看她,又强行将话题拉回正题,“这几天陈老师休息,算是给她放几天假。她那边还有点收尾工作没做完,需要你帮忙处理一下。等这次的抄袭事件过去了,给你发奖金。”
尽管眼睛看着许老师,毛肚却已经入锅。
等话说完,毛肚也已经涮好了。浸入酱汁,再次捞起时染上诱人的红。
“奖金就没必要了,反正就剩下一点收尾工作。不过这么一来,咱们这段时间还要接网上的订单吗?”许老师也跟着夹起毛肚开涮。
“接!”
嘴里的毛肚咽下,向仰又缓声解释:“不接的话网上指不定怎么说呢,所以不仅要接,还要大量的接。正好马上也要双十一了,也可以做个小活动。”
许老师不再多问,直接接话:“行。”
热气涌上,两人没多久就吃的直冒汗。
麻辣锅底翻滚,侍应生路过时在得到二人同意后,又为二人下入虾滑、鸭血。多点的两份厚切牛肉,也在侍应生离开后,被二人一同放进锅里。
荤菜吃了个过瘾,才开始下入素菜。
不知不觉中,已经十一点多了,但火锅店内的客人还是很多,三十多张桌子,仅有两张是空着的。
直到点来的菜都吃完,两人也都吃撑了,但却都坚持再来最后一道程序——
下了份面!
就算只吃几口,二人也觉得最后以一份面下入火锅底里,这顿火锅才算结束。
从火锅店出来,两人的衣服和发丝上都沾了火锅的味道。热气未散,两人将大衣外套搭在小臂上,一同朝着楼上的奢侈品店去了。
再有半个月就是郑太太的生日,向仰打算给她买份生日礼物。
没有别出心裁,也不是特别昂贵,仅仅是一条几千块钱的丝巾。
包装好看,简单大方。
从店内出来时,许老师说:“你都给她买生日礼物了,我是不是也要给她买一份?”
她挽上向仰的臂弯,两人正好一个穿着米白色V字领薄毛衣,另一个穿着黑色高领薄毛衣。高挑的身形走在商场中,引来路人目光。
“郑太太生日,送礼物的人多。”
向仰星眸一转,“你就别赶在那天送了,等这一套首饰完工交给她的那天,记得添一个首饰送给她。一定要跟她说,多出来的首饰是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想到郑太太在宁苒婚礼上看向她胸针的眼神,向仰忙道:“我看你要不就做个胸针送给她。”
许老师略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像是没想到向仰竟然会这么为她着想,就连送礼物的事情也都替她想到了。
“这么说的话,你为什么不迟几天再送她礼物?”
向仰故意叹气,“我是老板啊,肯定不能迟几天再送,那样不合适。况且我也没必要这么做,有点心意就够了。不过你就不一样了,你以后可是要自己开工作室的,要想办法给郑太太留下好印象,这样她以后或许会照顾你生意。”
整个北川市只怕也难找到像她这样为员工着想的老板了。
甚至连员工以后开工作室的事情都想到了。
“郑太太可是个大客户,万一我以后开工作室,这个大客户被我抢走了,你不得恨死我啊?”许老师玩笑似的问出心中疑惑。
至少她不觉得向仰能做到完全不在乎这件事。
“不至于。”
向仰伸出手指,大拇指掐着小拇指的指腹比划着,“但是心里肯定会有点不舒服,不过就这么一点点啦。”
许老师憋不住笑了出来,“我就没见过哪家老板还盼着自家员工开工作室的。”
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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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向仰是这样吧!
“所以啊,像我这么好的老板可不好找了,你就珍惜吧。”向仰下巴微微抬起,傲娇外露,又带着些俏皮。
许老师也玩笑似的抽出挽着她臂弯的手,又刻意离她足有两步远,“夸你两句还飘上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到了商场门口,将大衣穿上后走出去。
外面秋风刺骨,街上多的是穿羽绒服的人。冻的两人裹紧了大衣往停车场去,再次手臂相挽,相依而行。
等坐进车里,向仰冻的搓了搓双手,脸色突然认真起来。
“我呢,开工作室这几年,也开的够够的了,现在就想趁着这两年出去玩玩。”
她扭过头看向许老师,此刻连说话声音也格外认真。
“不过更要紧的是我现在不缺钱,车子和房子都有了,存款也足够用的,所以我没那么在乎你是否能把郑太太这个大客户抢走。”
“而且我记得你刚应聘来的时候就说过,想在北川有自己的房子,再过几年一定会有的。”
北川的房价贵。
位置偏一些的房子,一平都要五万左右,就这还不好抢到。
许老师一直都想买一套自己的房子,但要想在北川买房子,又怎么会那么容易?
只是没想到向仰竟然还记得她这个梦想。
许老师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是被棉花塞满了,“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
“这种事情要是不记得,我还怎么给你画大饼吃?”向仰启动车子,笑的得意。
“……”满心的棉花浸了冰水,又沉又冰。
许老师小声嘟囔:“向老板这么毒舌,不去开个‘毒舌培训班’都可惜了。”
车子驶出停车场,即便是在路上,向仰也没少跟她斗嘴,两人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等开车将许老师送回租住的小区后,向仰才回了欣园小区。
一路坐电梯回了住处,正要拿出钥匙打开方面,却隐隐听见隔壁钟延租住的屋子传来女人的声音:
“你回国开事务所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这么大的事情连商量都不商量一句!”
“还有啊,你好端端的跑来北川开什么事务所啊?怎么不去南肃开?”
“我真是搞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好不容易才在国外混出点名堂,现在又回国。回国也就算了,你甚至还来北川开事务所,你到底想干什么?”
……
向仰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也大概能猜出对方是钟延的亲人。
只是女人这么疾言厉色的说话,倒是让向仰有些意外。
她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
抬手将要敲门时,却又停住。
这么尴尬的一幕,钟延大概不会想让她看到!向仰心想。
可就在她将要收回手时,却听屋子里再次传出女人的声音——
“你来北川开事务所,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她把你折磨的还不够狠吗?你命都差点没了,你还来找她?我就不明白了,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那个女人?会是谁呢?
向仰有些好奇。
一直没说话的钟延直到此时才惜字如金的说出一句:“当年的事与她无关,从始至终,都是我自作自受。”
14. 第 14 章
屋内,钟延坐在沙发上,眸光定定地落在门口。
即便站在桌子对面的女人气的暴跳如雷,他也还是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样,像是没听见。
就连说话时也没看她一眼,反倒是仍旧盯着门口。搭在西装裤上的手中还拿着手机,时不时打开看一眼。
——没有消息,没有电话。
还没回来吗?
钟延眉头似皱非皱,迟了几秒才给聊天栏里的“向向”发消息:【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对面的女人拧着眉,死死盯着他的手机。即便是穿了一身优雅套装,但此刻也显得没那么优雅了,反倒是面相上带着几分泼妇的模样。
“跟她无关,你哄谁呢?真要是跟她无关,那为什么你当年就来了趟北川,回去就病了?”
手机屏幕熄灭。
钟延眼睫低垂,仍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就连说话也冷冷的,像是毫无波澜的水面。
“身体不好,所以病了。”他道。
略微抬眼,看向正对面女人。
即便女人是站着的,视线俯视着他,但此刻在钟延面前,气势却远不如他强大。
“姑姑先说清楚,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从向仰离开屋子以后,不到一个小时姑姑就找来了。起初她还只是摁门铃,迟迟没能得到回应,又用力拍打着门。
这才惊动了正在向仰屋子里的钟延。
打开门后,在看到女人的瞬间,钟延就猜到一定有人告诉她,他究竟住在哪里。
否则她又怎么可能那么笃定的拍打房门?
“我怎么找到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能把事务所开在北川?你的家在南肃,南肃也不比北川差,你为什么不在南肃开事务所?”
女人翻来覆去的还是在说事务所的事情。
“还有,你休想再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当年你爸爸就不同意你们的事情,他现在是不在了,可你还有我这个姑姑在,我也不会同意你跟她在一起的!”
不提钟父倒还好,一提起他,钟延顿时冷笑,眼底也染上一层薄怒。
他慢慢站起身,去倒了杯温水。
却也在背对着女人时,眼底怒火翻涌。
偏偏女人还不知道收敛,仍旧是不依不饶的说:“我不管你那事务所到底什么时候开,反正我是不会同意让你在这里开事务所的,你必须跟我回南肃。”
语气中毫无商量的余地。
钟延一手插在西装裤中,另一只手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润了润喉,他说:“看在你我之间还有血缘关系的份上,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
杯子放下,回过身的瞬间脸上又带着疏离的淡笑。
“姑姑以后别再来找我。”
“什么?”女人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清了,不可置信的盯着他。
她似是被气笑了,等再次回头看他时笑容逐渐落下,直至彻底消失。
“你意思是说要跟我断绝关系?”
钟延点头,“可以这么理解。如果姑姑以后能收敛一下自己多管闲事的毛病,或许有些亲戚之间的来往也可以。”
平静的嗓音像极了陌生人,言辞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情味儿。
“你说我多管闲事?”
女人更觉得不可置信,诧异的抬手指向自己,重复问:“你是说我多管闲事?呵!我倒成多管闲事了!我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从南肃跑来吗?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哥哥唯一的孩子份上,你以为我愿意多管闲事?”
一通质问后,屋内却陡然静了下来。
钟延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眼神却像是在说:是!
许是屋内格外安静的缘故,正倚在桌子上钟延隐隐听见门外的音乐声——
是常见的手机铃声。
但他记得,向仰的手机铃声也是这首音乐。
而这层楼,也只有他们两个是住在从电梯口出来以后往北走的。
换句话说,这个时候能出现这首手机铃声,至少一半几率是向仰就在门口。
钟延顿时反应过来,放下杯子,脚下本能的往门口走去,却在将要跨出下一步的时候停下。
他回头看向女人,正了正脸色。
“我已经不是未成年了,以后我的事情,我自己拿主意。姑姑就别再插手我的事情了。”
眸光扫过墙上钟表,他道:“已经十二点了,我送姑姑去附近酒店住,明天就回南肃。”
说话间钟延也已经拿着手机给向仰发了条消息:【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正守在门口的向仰在看到消息后,蹑手蹑脚的去开了自家房门。又悄悄的把门关上,生怕发出点动静。
直到确认房门关上,她才小声嘟囔:“我怎么搞的跟做贼一样?”
但偷听别人说话,确实跟做贼没什么差别。
几分钟后,向仰就听见隔壁房间的门打开,她忙从沙发上起身去门口查看监控。
只见钟延和一个中年女人一起走出来。
女人黑着脸,像是跟钟延相谈不欢。
两人往电梯口走去,钟延莫名回头看向向仰屋子的房门。他像是猜到她就在屋内,顿时惊得向仰忙关了监控页面,去到沙发上坐下,心虚的拍拍胸口。
“更像做贼了!”向仰小声吐槽。
-
钟延开车将女人送去了附近的酒店,直到女人将要下车,脸色都还没有缓和。
二人更是一路上连句话都没说。
眼见女人要打开车门,钟延才再次问:“姑姑是怎么知道我的具体住址的?”
女人带着些怒气说:“前两天有人给我寄了个快递,里面有张纸条,上面写了你现在的住址,还有你在开门的照片。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谁知道你竟然真的住这。”
说完又语气一转,突然变得柔和。
“阿延,你当年被那个女人伤的那么狠,现在可不能再跟她在一起了。我是你姑姑,我不可能害你的。”
钟延不冷不热的接了句:“姑姑还是先管好自己家的事吧。”
女人还没反应过来,钟延就漫不经心道:“找侦探查一下姑父吧,他在外面养的有人。”
“什么?”女人顿时像炸了锅一样,“你是说他……有小三?”
钟延重复:“还不止一个。”
女人气的脸色涨红,攥紧的拳头也在不住发抖,恨不能直接坐飞机回家。
“这个王八蛋!”
女人掏出手机,查看最近回南肃的机票,嘴里还在不住的骂着,“我就说他这两年怎么总出差,说不定就是跟别的女人出去玩了!王八蛋!”
见深夜还有一班飞机,急忙说:“送我去机场,我要回去!”
钟延眼底闪过狡黠,启动车子往机场去。路上还在教她怎么暗中找侦探,又该怎么提前准备好证据,做好打离婚官司的准备。
甚至还特意叮嘱,真要是离婚,一定要让这种人净身出户。
一路上女人不住的点头,王八蛋三个字不知道骂了多少次。等到机场时,又急匆匆的往机场门口去,全然忘了来北川市的目的。
钟延盯着她的背影进入机场,才开车离开。
可惜等回到小区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在路上时就收到了向仰发来的消息,说是要先睡下了。
他也只好等天亮再去找她。
只是往姑姑住处寄地址的人,显然是别有目的。
但好在,他倒是能猜出来是谁。
-
次日一早,向仰就匆忙往工作室赶去,临走“砰”的一下甩上门。钟延听到动静打开门出来时,向仰已经进了电梯。
这完全不像是她平时的风格。
一定是出事了!
钟延忙回去拿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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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跟着出门,往向仰的工作室去。
路上还不忘给向仰打电话,却被她接连挂断。
直到钟延开车将要到达工作室楼下时,才收到向仰发来的语音:“钟延,我工作室这边出了点小事情,需要先去处理一下。你要是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我有空会看的。”
语音播放结束,钟延也已经开车到了她工作室楼下。
他一时好奇,还是往楼上去了。
彼时,向仰珠宝工作室内,韩老师和许老师正背靠背,各自挡住面前的女人。其他员工都不敢上前,生怕那两个女人的美甲挠着他们的脸。
而吴先生更是紧紧地抱着刚到手的珠宝首饰,死死盯着对面那个女人。
“你管我跟谁在一起呢,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咱俩都已经分手了,我跟婧婧在一起怎么了?犯法吗?”他伸着脖子冲对面女人吼。
气的那女人恨不能拿昨天刚做的美甲去挠他。
“姓吴的,你明知道她是我朋友,你们两个还勾搭在一起,你们对得起我吗?”女人怒指着吴先生扯着嗓子大骂。
要不是有许老师拦着她,怕是早就冲上去打起来了。
“胡琪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叫勾搭啊?我跟吴原杰是真心相爱,是两情相悦!你话别说那么脏,我们可是在你们分手以后才在一起的!”婧婧不会由着她辱骂,跟着大喊起来。
“你放屁!我才刚跟他分手,你就跟他在一起了,你俩肯定之前就有情况!”
“证据呢?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说这话就是诽谤,老娘去法院告你去。”
“去啊去啊,谁不去谁做贼心虚!”
……
一时间,整个楼层都能听见两人的声音。
向仰都还没进入工作室就听见了争吵声,顿时嫌恶的拧着眉。但在跨进工作室时,却又切换一副淡然模样走上前去。
“许老师,去看看咱们工作室的监控是不是还好好的。这种情况监控可要保存好,免得等会儿警察来了,没有监控可麻烦了。”
向仰扯出职业性笑容,眸光在两个女人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又看向吴先生。
“我已经报警了,三位尽管吵。万一打起来的话,记得不要损坏我这里的东西,否则到时候可是要按价赔偿的。”
一听她说报警了,三人神色各异。
吴原杰和胡琪家里都是做点小生意的,在北川市虽说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也是要面子的。
真要是因为这种事情被带进去审问做笔录,可就丢人丢大了。
但那个名叫婧婧的女人却不怕。
听了向仰的话,反而更硬气的冲着胡琪叫嚣,“有本事继续吵啊,吵啊!反正我没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怕丢人!”
胡琪才刚压下些怒火,听这话怒火噌的一下又冒起来,“你还真是不知廉耻!行,你有本事跟我出去,咱们出去吵!今天这事没完!”
“出去就出去,谁怕谁啊!”
两人说着就往门口去,吴原杰怕两人打起来,只得壮着胆子走在两人的中间。手里还拿着那套改了尺寸和名字缩写的首饰。
直到那三人出去,向仰才松了口气。
只要这三人不是在她工作室打起来,她是不会管那么多的!
但就在她转身就要朝办公室去时,外面走廊突然传来两人的大喊声:
“啊!啊!你竟然敢扯我头发!”
“是你先扯我头发的!你给我松开!”
吴原杰的声音混在其中:“别打了别打了!丢不丢人啊,别打了!”
等钟延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男人拿着一套首饰站在一旁大喊。场面引来其他工作室的注意,一个个探头看向走廊。
直到向仰带着工作室的人跑来拉架,钟延才明白向仰说的出事,大概就是这件事。
就是没想到珠宝设计工作室,居然还会遇上这种事!
15. 第 15 章
打架的事情闹大,最终还是没能避免去派出所跑一趟。
向仰作为工作室的老板也跟着一起去了,但好在她并未参与这件事,只是进去被问了几句后就出来了。
出来时,钟延正倚靠在车门上等她。
二人一同上车,钟延将刚买来放进车里的果茶递给她。
果茶还是热的,向仰顿觉掌心也跟着暖了起来。她笑着舒了口气,玩笑似的说:“没想到吧,珠宝设计工作室竟然还会遇到这种事情,是不是大开眼界了?”
“是没想到。”车子启动,钟延扭过头看她,“先去吃早餐?”
向仰点头,“好。”
说话时掏出手机给许老师发消息报平安,也好让对方放心。
车子驶出,她没问要去哪里,只是由着钟延开车带她往不知名的目的地去。
街道两侧枯树划过余光,正是上午十点多,这个时间大多都在上班或上学,街上行人不算多。
两侧的高楼大厦耸立,衬得道路也略显狭窄。
向仰收起手机后看向窗外,一家家小店从眼前划过。店内的人都在忙碌着,鲜少有闲着的人。
北川市作为一线城市,生活节奏是快的,这里的人多数一睁眼就要开始忙,一直忙到睡觉。而几个小时的睡眠,仿佛无法抹去前一天的疲惫。
长此以往,疲惫感日复一日的累积,这里的人倒也像是都习惯了。
或者是被逼习惯了。
向仰看的出神,不由得想起昨晚偷听到的那些话。
她像是漫不经心似的问:“钟延,你为什么不在南肃开事务所?如果是在南肃开,应该会更合适吧。”
至少钟延的亲人都在南肃市。
她没回头,仍旧是只看着窗外,淡然的语气仿佛真的是随口一问。
“昨天晚上那些话,都听见了?”钟延直接拆穿。
向仰紧抿红唇,没接话,算默认了。
钟延:“我在南肃已经没有在意的人了。”
即便是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他也都不在乎了。
车厢内更静了,却隐隐能听见向仰吞咽口水的声音,脸色也略微一变。眼睑低垂,露出的丝丝眸光落在果茶上。
难辨喜怒。
片刻后,钟延又说:“但北川有。”
向仰扭过头看向他,昨天那些话仿佛还在脑子里回荡。她突然猜到一种可能,但又觉得可笑,于是只能将想法压下去。
——她不信会有人能一直只爱一个人,甚至在分开那么多年里,仍旧只爱着那一个人。那是电视和小说里才会有的情况,现实世界不会有。
当然,她也不奢望钟延只爱她一个人,更不希望如此。
“在北川也挺好,正好还能时常跟徐寥一起聚聚。”她道。
钟延没否认,但也没承认。
车子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两人徒步去了小胡同。他像是曾经来过一样,有目的的往一家早餐店走。
一家小小的馄饨店,里面摆放了八张桌子。即便现在正是十点多,可客人却不少。
仅剩下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没客人。
但桌上还有服务员没来得及收拾的空碗。
直到服务员收拾干净,两人才落座。点单后馄饨与煎饺一起端上来。
钟延柔声道:“这家店还是徐寥跟我说的,他说这家馄饨味道不错。”
向仰吹开热气,先盛了勺汤喝。
带着些淡淡的鸡汤味,却又没盖住馄饨汤的鲜味。向仰即便对美食没那么敏感,却也能喝出来这家馄饨店的汤与别家的不同。
“是不错,难怪这家店的生意这么好。”
钟延含笑吃下一个馄饨,等抬眼时又望向向仰身后的那些高楼。
这里在前两年新开发了一个小区,楼层高,住房多。四周的店铺也在小区楼房售卖以后纷纷开起来。住户多了,生意自然也就好了。
“这附近有秦家的一个楼盘,里面有别墅。周末可以去看看。”
他忽地说起房子的事情,倒是让向仰愣了愣。
“你要买房?”她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在北川市买房?”
钟延嗯了声,“是要买。”
见向仰如此震惊,钟延自然也明白她的想法,慢悠悠的低下头看向碗中馄饨,轻描淡写道:“南肃的房子早就已经卖了,在北川买房子,钱足够用。”
至于向仰为什么会这么震惊,他当然也知道。
“况且,既然是复合了,我自然也该买一套房子,留着以后我们住。”他抬眼看她,唇角挂着淡淡笑意,“就算不结婚,也需要有一套房子。”
“……”他竟然猜到了她现在暂时不想结婚的想法。
向仰红唇翕动,莫名的心虚。
尤其是面对现如今都准备买别墅的钟延,她简直像极了一个逃避责任与现实的渣女。
“我们才刚复合,结婚的事情以后再说。”向仰说这话时甚至没看他,反倒是低头看向馄饨。
等吃下一个馄饨,她又忙岔开话题:“这馄饨是挺好吃的。徐寥还真是跟你关系好啊,有这么一家店,他告诉你,居然不告诉我。真是过分。”
眸光对视,向仰再次避开,钟延眼底闪过苦涩。
两人之间即便是复合了,但仍旧像是隔着一层雾,还未能拨开散去……
-
自从这天过后,两人还是时常待在一起腻歪,也时常一起吃饭、一起外出,但却都在刻意的逃避着一些话题。
向仰忙于和殷小姐联系,想查出来抄袭一事的幕后指使。
钟延也在忙于处理事务所开业的事情,同时他的合伙人也赶了过来。
合伙人来的第一天,钟延就带着他一起去了饭店接风。向仰没去,但留在家里的她却频频打开手机。
像在期待,又像是担心。
直到接近十二点,才隐隐约约听见楼道里的动静。她才刚有些困意,顿时清醒过来,急匆匆的去门口查看监控画面。
见是钟延醉醺醺的回来,她顾不得还穿着拖鞋,忙开门走出去。
钟延也在看见她的瞬间,本能的扯出笑来。
向仰上前去扶他,柔声斥责:“明知道自己酒量不行,怎么还喝这么多?”
她正要扶着他的手臂,却被他长臂一揽,直接揽着她往屋内走。
随着房门关上,钟延也被她扶到了沙发上坐下。向仰要去给他倒水,却被他拉着手腕挣脱不开。
“向向,你别走。”
他眉头下压,委屈的像个孩子。
原本倚靠在沙发上的脊背也慢慢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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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臂抱着她的腰,不肯松开。
他一次又一次的说:“我们不分手…不分手…”
向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耐着性子哄:“现在已经复合了,哪儿来的分手?”
说罢又推了推他的肩头。
“先松开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钟延这才松开手,朦胧间看见熟悉身影去倒水。他亦是迷迷糊糊的靠在沙发上,盯着那个背影双目失神。
直到向仰将那杯水端来递到他手上,他才像是有些回过神。
温水入喉,但醉意没减。
倾身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钟延又扭过头朝向仰凑近,低头想吻她。却被向仰抬手一挡,没能得逞。
“你喝了酒,不可以。”她道。
钟延虽不甘,但也像是听懂了向仰的话,不再强行要亲她。却又面露委屈,慢慢靠在沙发上,大掌还牵着她的手。
过了片刻,又不死心的问:“洗漱以后,可以吗?”
向仰噗的笑出来,“钟大设计师的脑子里,怎么全是这些事呢?”说着食指戳了下他的脑门。
还没收回手,就被他突然揽腰抱起,强行摁在他腿上。
等向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牢牢地困在怀里。
他低着头,发烫的双颊蹭了蹭她的发丝,贪恋且痴迷,“脑子里都是这些事,很肮脏吗?”
薄唇贴近,轻吻她的发丝。
“可我真的很想每天都跟你做。”
他说的太过认真,以至于即便是说出这种话,却也没有半点让人不适。
反倒是让向仰忍不住红了脸,但偏头看向钟延一本正经的模样时,又莫名觉得他多了几分禁欲感。
他凑近,在将要吻上红唇时停住,气声说:“我只想跟你做,我也只有你。”
相比较他的声音,向仰像是更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声。
发狂的心跳声,犹如闷雷,格外明显。
但偏偏今天真的不行,她柔声说:“可是我今天来了例假。”
钟延将人抱紧,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纾解。而温热的掌心,也在不觉中贴上她的后腰。
过了几分钟,他似睡非睡的闭上眼,嘴里还在喃喃着:“向向,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向仰听着这话却心中五味杂陈。
心疼、无奈、却也无力。
她答应跟钟延复合,其中有一部分原因纯粹是看上了他出众的外貌。至少她承认,钟延如今的长相与衣着,都是她十分喜欢的。
但在得知钟延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时,她脑子里却蹦出一个十分不合适的问题——
这种情况,她以后还怎么忍心再次提出分手?
即便她现在和钟延感情很好,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她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无论是工作还是恋爱,都是如此。
所以,她以后或许会考虑和他结婚。
说不准也会再次与他分手。
眼见钟延像是已经睡着,向仰将他的手臂拉开,扶着他慢慢躺在沙发上,又去拿了张毯子来给他盖上,客厅内还特意为他留了盏小夜灯。
等一切安排好,她才回屋休息。
但却没听见钟延似像是呓语般说:“我不介意、不介意你跟别人在一起过,向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