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道心不破只能和徒儿双修了》 第1章 时郁初 “仙长!仙长来了!” “可算是来了!平安县还没被踏平呢!” 群众大惊小怪的呼喊声中,一纸油伞徐徐降落。地上的影子逐渐变大,足尖轻盈地点地,带动的阵风吹起了伞主人的缕缕发丝,她就真的好像天仙一般来救世了。 这女人倒是仙风道骨,着一袭白衣,和出淤泥不然的白莲也没什么两样,却不想有着一张极其年轻的面容。 皮肤娇嫩透亮,一双眉眼笑盈盈地好似要吞吐了世间沧桑,身段纤细匀称,柳条腰肢和邻家刚出格的姑娘一般,姣好的轮廓在阳光下被勾勒得熠熠生辉。 仔细看了她的人不禁嘴角抽动,以为平安县方圆百里规模最大的仙门派了个丫头来救他们于水火。 “您…是仙长?越灵宗的派来的仙长大人吗?”为首的人像五大三粗的汉子,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她。 “仙长说不上,宗里的修士罢了。”她并不在意对方的失礼,好似早已习惯,直直切入正题,“听闻是高阶妖兽祸乱,当地修士收拾不了,向越灵宗传了求助传音。——那妖兽何在?” “在…无处不在啊仙长!” “怎讲?” 下一瞬,长箫被素手握着,抵在唇边,音节像天上星星织的布一般流畅地淌出,汇成悠扬的曲调。 一只黑色的爪子从虚空中凭空出现,被萧声汇成的丝线死死捆住,真身也忽地现了形。 竟是一只足足五人高的狐妖,六条松松的大尾巴四处甩动着,撞碎了一座又一座屋顶的瓦砾。 白涟栀微微皱了皱眉,狐妖从小牲畜开始修,每每有突破就多生一条尾巴,六尾狐妖应是元婴后至化神初期,竟已学会了遁形遁息之术,难怪一般散修降服不了。 她只是为着掌门师兄的一点儿银钱来的,没想到不是打个哈欠就拿钱的。 保持着温婉的笑意,她屏退周围的人。 萧声一响,两边的虚空中忽地破开一道口子,流水源源不断地像少女青丝一般从中倾泻而出,落到妖兽身上的前一刻悉数化为利刃刺去,瞬间血珠四溅。 那妖兽长啸一声,显然是没料到有如此阴招。而后就知道了闪避,六条尾巴瞬间变大变粗数倍,离弦之箭似的冲向白涟栀,擦掉了她的几根发丝。 她胜在体态轻盈,没有妖兽那庞大的躯体,便蜻蜓点水地在狐尾之间闪躲,继续吹响玉箫。 按修为来讲她已是大乘中期,高了对方一个大境界,只要能吹成调片刻即得以斩杀。 奈何狐妖修了几千年,从她到这儿开始就设了防备,刚刚甚至想遁形偷袭她,只是修为低了些方才被探了出来。 现下已是摸清了她的修为,像不要命一样猛烈地进攻,企图博得一线生机。 躲着躲着她叹了口气,眉眼间染了点儿不耐。只是面上不露,旁的人儿看了只觉得她真乃天仙般雅致。 起跳,箫响。 她从一侧房顶越上另一侧房顶,箫分明不在嘴边,却仍旧响着激进的乐声。 一音,二音,每一声响起狐妖便痛苦几分,也狂暴几分,发了疯一般用脑袋撞着一旁的房屋,尾巴也忘了进攻,只向外散着灵力,击打得到处都狼藉一片。 三音,白涟栀已经不再闪躲,又撑开了油纸伞。伞上覆着栀子花的纹样,趁得清新淡雅,好似略过其的风都染上了栀子香。 四音五音,纸伞缓缓飘起,耳畔的发丝又升起来。 六音七音,狐妖渐渐力竭,已经造不出什么大动静。果然音修不适合近身肉搏,白涟栀偶尔也庆幸于自己的绝技,否则就跟着师兄重修剑道了。 八音,曲成。 血忽地爆出来,溅的到处都是,路边的娇花儿被血打得都有些抬不起头。 是丝线像天罗地网一般无形地聚拢,将狐妖的身子截断成了八块,重重落在地上。 丹田已碎,千年修为具散。 地上的肉块慢慢地开始消散,最后变成了一只不过两只手掌大的小狐狸,卧在地上颤颤巍巍。 油纸伞也从房顶上徐徐飞落,上边的栀子花染了血,有种别样的妖艳风情。白涟栀并不喜欢这种妖血,默默丢了个避尘咒将自己身上和伞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我已封了它的神识,哪怕放归也永无再修的可能。” “可…丹田俱毁,不是应该灰飞烟灭吗?”镇上也有修道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还尚且有一口气的小狐。 “音修得以再造。丹田碎裂的瞬间我以风为线缝合了,只不过也不能再吞吐灵气。”她还是微微地笑着,却有些令人生畏。 多么可怕的能力呢,她竟能控了他人的生死。 糙汉也不禁抹了把汗,这个女人简直是笑面虎,绝不是什么温婉纯良的仙家小姐。 “恭送仙长——” 白涟栀挥了挥手,象征性地表示了越灵宗欢迎诸位的传讯就轻提裙摆,准备打道回府。 裙摆突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她回头—— 一个女小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衣服有些脏了,脚边还沾着刚刚溅出来的血渍。 面上还算干净,只是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摆。仔细看她深褐色的眸子,里边是不可忽视的傲气,还掺着一点儿泪光。 “仙长,我想修道。” 白涟栀蹲下去摸她的头,怜惜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修道不是那么容易的,有努力甚至不够,它不公地还要天赋。” “天赋…仙长,天赋是什么?” “就是决定你能不能修道的东西。”白涟栀收回手,准备转身离开。这样因为看了一场修士大战妖兽热血战斗就想要修道的小孩她见多了,真正值得收入门下的却没几个,她已无力再应对。 “那我能修道吗?” 衣摆又被抓住了,真是个难缠的小孩。旁的人告知她,这小孩原是官人家的,前几年家道中落被抄了家,全家上下就剩了她一个,这些年靠邻里可怜照顾才活下来的。 白涟栀无法,只得伸了手去探她的灵根。 面上一怔。 她的瞳孔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又继续探着。 ——至纯单水灵根,真的有天赋。 “仙长,我们走吗?” 她哑然失笑,“我还没说你够不够格呢,怎么已经想着跟我回去了?” “你的气息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孩童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喜悦,好像真的只是分享她的发现。 “哼,你是个会感觉的。你叫什么名字?” “时郁初。” 她笑了。 “好名字。” 我是新手作者晓也日尧! 喊我日尧就好。又菜又想写 请大家多多支持! 一个很爱玩作者有话说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时郁初 第2章 将来拜我 “涟栀?怎么领了个小孩回来?” 金碧辉煌的掌门殿大厅内立着三人,围在掌门台边坐下,白涟栀并不见外地随手酌了杯茶细细品着,嫣红的唇隐没在杯口。 白涟栀对面是一个看上去比她年长些许的男子,也不过二三十岁的容貌,却有着别样沉稳的风骨,谈笑间令人安定。 他是白涟栀是师兄,越灵宗现任掌门人,谢凌钟。 “捡的,以前家里约莫是做官儿了,不曾想遭了变故流落在县村里,一身傲骨还未去,非要跟着我修行。”她咽下一口茶,优雅地放下杯子才开口应答。 谢凌钟扶了扶额头,“柳茹月才刚捡了个小丫头回来,资质不佳却当亲传养着,你什么打算?”他看了看一旁不吵不闹的小孩,心中倒是生了喜。 “单水灵根,资质好的很。不过我没打算收亲传。” “水灵根?那跟你修音倒是合适,为何不收?我看你这些年都未曾收过亲传弟子。” 说到这儿谢凌钟的神色变了变,给白涟栀传了道音。 “这么小的孩子你亲自培养,不必信不过的。” 她没回音,只是眸中淡然。 “我看悟性的。先带回我峰上教养,十年之后的弟子大比得了头筹才有资格拜我门下。” 她拢了拢衣袖,从舒适的掌门椅上徐徐立起,拱手作阔别式。 掌门人无法,只得摆摆手叫她回去。 白涟栀转头看向脚边的小娃娃,俯下身替她擦去血污,“你要好好学,将来拜我。” 她迎着光,光晕将她的发丝都照得柔和生辉,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徐徐钻来,弯弯的嘴角和淡淡的眉眼像流水一般淌进了小孩心里,猫爪似的挠着,挠得她心里痒痒的。 几时,时郁初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你要好好学,将来拜我。 一句话深深地刻进了小孩的心。 白涟栀在前面领着她,到了宗内她就不再御风,步行向峰角走去也领略着越灵宗的春光。 彼时正逢早春,山花烂漫时说的正是此刻,放眼望去是无穷无尽的山花,蜂蝶飞舞弟子嬉闹,光景宜人。 惊异的是越灵宗境内的几座主峰都呈了不同的色调,而掌门殿位于正中央,四周的主峰景色像失控的小鹿一般撞进眼里。 东望有鲜红刺目的山茶花,一朵一朵簇拥着、相争着陪笑,是柳茹月的鹤立峰;西望有苍翠深沉的野草地,上边冒着一棵棵挺拔的劲松,是楚玦澜的素易峰;北望有淡雅秀丽的粉杜鹃,是雨箬的无霜峰。 最后是南面,让时郁初最难以忘怀。满山种的竟是白百合,有水的地方就开满了水莲,其间还点缀了不知名的小野花,各色都有,像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一样。 细细一看地上的野草却也像是人栽的,品种好像不大普通,叶尖好似很锋利的样子,光脚踩上去许是不大舒适的。 整座峰都散发着温婉可人的气质,又因着这草隐隐透露出一丝锋芒阴寒之意。 这便是白涟栀的潇莲峰。 同一季节一境之内却气候不齐,实是人间奇景,和那飘渺天间好像也没什么分别,还得是仙家的风水养物。时郁初叹道。 到了潇莲峰脚下,她只看着眼前的美人儿温温一笑,提起衣袖御风上了山。 没带她。 时郁初的瞳孔都放大了些许,眼睁睁看着白涟栀的影子越来越小,怎得也抓不住。 她连喊都没来得及就已经被抛在了山脚下,面对着好似通天的山峰她顿时生出了点儿无力感,腿部已经开始隐隐酸软。 她也摸不透这个女人,听刚刚和掌门的对话她应该算是自己的半个…师尊。 可师尊不领她上峰,究竟是什么个想法? 她无法,轻轻碰了碰山脚的第一级阶梯,确认无什么暗器机关或防人的结界才三步并做两步地向上爬。 潇莲峰上,白涟栀已经踏入她温暖的院落。院里的陈设介于奢华与质朴之间,用的都是檀木家具,凑近了能闻到一股焚香。 除了正中间的主楼和峰主寝房,其余的都是客居。 峰上多种植白水莲,四处挂了其凝液制成的香包,跟白涟栀身上的味道一样,她将这种香气命名为元虚香。 峰上并不热闹,正如白涟栀自己说的,她没收过徒弟。 也没有铁了心想收时郁初,她以为资质卓凡的人太多,时郁初这种傲气未泯的官儿小姐在一众靠拜入仙门为生的子弟中难以拔得头筹,许是只能呆在外门。 不过也不否认这小孩会因傲而奋的可能。看她自个儿造化了。 简单收拾收拾换了身衣裳,白涟栀敲了敲窗口。 两只雪云雀颠儿颠儿地从树杈上下来,飞到她手边,谄媚地蹭她的手掌心。 而后抖一抖羽毛,片刻后齐齐化为了人形。这峰上没什么人烟,就有一群鸟啊猫啊狗之类的,也都修成了妖兽,认白涟栀为主。 “主人,何事?” 白涟栀最喜爱的就是两只雪云雀,不但生的可爱还最会揣测她的心思,将峰上打理的不错。 “山下有一只快累死的猫,你们去看着她。不用出手相助,不出意外就行。” “是,主人。”一对云雀又忽地化作原身,扑闪着翅膀下山去了。 时郁初这会儿可谓是不好过。 她脸上已经沾了点泥印,是她用扶着石头的手擦汗擦的。 没有仙人的轻盈姣好,又是个八岁孩童的身躯,她感觉自己三天之内都爬不上去了。 坐在老树下的荫蔽里,她揉着自己酸胀的小腿,决定先歇息片刻。 清风略过,替小人儿擦了擦汗,她就在微风的呵护下渐渐不大清醒,不消几时竟睡了过去。 时郁初喜欢蜷缩起来睡,自从落到平安县里过活她就是这个睡姿了,确是像一只酣息的小动物一样惹人怜爱。 “道友?小道友?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道女音吵醒。声音很明朗,像冬日暖阳一般钻进她的耳朵,搅碎了她长绵的梦境。 “嗯?你是…?”她还未清醒,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此人。 一袭紫衣,身形匀称,看上去比她要年长一些,还背着一个大竹筐在向上走去。 时郁初心中波澜,以为此人是白涟栀的弟子。 可她闻到了她身上和潇莲峰不符的气息。 迎着时郁初疑惑的眼神,对方笑了 “我是无霜峰雨箬长老座下的弟子,云珠清。我入门晚,现下应是与你的水平似同届,来给白长老送例月的药草。” 她的笑容明媚得连太阳都失了几分热烈,看着是落落大方又友善的同门。 时郁初很珍惜这支橄榄枝,“我是白长老座下弟子…也不算,还未拜师。” 她顿了顿,去观察对方的反应,生怕对方像平安县里的坏小孩一样嘲她。 可对方还是眼含笑意,等着她接下文。 “我叫时郁初。请问你能御风带我上去吗?白长老的山太高了,我这么爬许是三天三夜也爬不上的。” 她叹了口气,也并非她不愿吃苦,只是怕自己来得迟了白长老更是要气恼,再降下什么惩罚。 她不想还未入师门就得了罚。 也怕这样就不能拜她了。 “不好意思”云珠清真的面带歉意地开口,“我还在筑基期,御风不稳定的。怕是要摔了师妹。” 时郁初的期望落了空,却也喜于多了个人同行,感觉脚步更轻了些。 云珠清向她简单介绍了各峰长老以及宗门内部,包括内外门制度以及同门大比,她就是上届同门大比中的第三名,得以拜了四境内最有名的医仙为师。 时郁初安静地倾听着,觉得云珠清真的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刚认识不过一会儿就已能如此聊的来“家常”。 她一路上虽体贴地考虑了云珠清是否需要休息,是否会被自己拖累等等问题,却总是寡言地听。云珠清觉得她还未曾打心眼里接受她。 不过有个人解闷儿总是好的,实在累时云珠清就御风带她飞一小段,二人晃晃悠悠一直到了天上的星星破开虚空弹出脑袋才见着潇莲阁的影子。 第3章 沐浴 “师姐,你平时都送药到这个点吗?”时郁初撑着腰擦擦汗,没想到还真一天就上来了。 转头看到一样疲倦却还背着药的云珠清,她不禁叹着医修真辛苦。 云珠清讪笑着道,“师尊回去得快,这应当也是对我的一种磨练罢。我实是功夫不到家不敢御风,不过这也是最后一处了,希望这个点回去不会惊动了师尊。” “你能帮我把它们带进去吗?我就不叨扰白长老了。” 时郁初体贴地帮她把药框脱下来,点点头就向前走去。 云珠清笑了,这个师妹当真是可爱。明明对自己还那般生分,却仍旧帮了自己的不情之请。 片刻之后,转身离开。 时郁初蹑手蹑脚地走进潇莲阁,将药草放在庭院里的檀木桌子上,开始打量这庭院。 其实也未看出什么名堂,只能依稀辨认出中间应是师尊的居所,四周都是客居。只不过全部黑了灯死寂一片,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时郁初犹豫片刻还是不敢乱走,吵醒了人就不好了。她守着一筐药坐在桌边,趴在桌子上数星星。 她记得更小的时候娘亲告诉她,人死后就是一颗闪亮的星星。后来她就喜欢看着天上数不胜数的星星,找她们家的那几颗。 “怎么睡在这儿?会着凉的。”动人心肺的女音从头顶传来,激得时郁初瞬间没了睡意,从桌子上支起来扭头看去。 是师尊。她竟还未寝。 和白天的装束不同,现下她正身着淡粉色的睡衣。虽是刚入春,天气却已染上几分热意,淡粉色的轻纱薄薄一层,罩在白涟栀身上,勾勒得轮廓愈发姣好,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两侧的秀发也不再挽发髻,只松松的垂在两肩,居家的模样显得更柔美可人。 时郁初一时顿住了,愣神许久才开口,“师…您还未寝吗?我学艺不精,上山得晚了,怕惊扰了您,就在此歇息片刻。” 白涟栀笑了,“师门未入,何来学艺不精?” 一句话逗得时郁初红了脸。她好像确无资格说“学艺不精”四个字,许是被云师姐带偏了。 “已经比我想得要早了。进来吧,我带你沐浴。”白涟栀看着对方的反应不禁轻笑一阵,而后给了窘迫的小弟子一个台阶下。 时郁初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混了泥土和血渍的衣物,点点头就跟上了白涟栀的脚步。 只不过白涟栀走得还是比她要快了不少,她得三步并一步才赶得上。其间她曾下意识想牵住师尊的衣袖,却想到白日里被她拂开的景象。 师尊大抵是嫌弃这么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的。 她默默收回了手,老实地自己走着。不知为何,见到白涟栀时她便有亲切之情,若换了旁人才相识半天,她是绝也不会向对方伸手的。 有一种着了她的道儿的感觉。 还被嫌弃了。 进了阁内,元虚香的气息充盈了时郁初的鼻腔,她轻轻嗅了嗅。 和师尊身上一样好闻。 环顾四周她才发现,这应是白涟栀的寝房。师尊有带小孩进寝房的习惯么?分明应该是嫌弃脏的。 她一边寻思着一边往里走。 浴室和寝房是连着的,推开一道山水白莲屏风就是浴室。看上去是提前放好了水,水池里热气蒸腾迷人眼。 “那边的客房还未曾收拾,先在此沐浴吧,我吩咐覆霜覆雪去打扫。”覆霜覆雪是她养的雪云雀的名字。 “您早已料到我会这个点回来吗?” 白涟栀一愣,看了小孩目光所向便明白了,“我能听到你的脚步声,就提前放了水。修道人的听觉很灵敏。” 其实是覆霜覆雪跟了一路。 本想着把遇见云珠清和药草的事告诉她,现下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师尊应当都听着呢。 她顺从地进了浴室,本能地开始褪衣。 “你有换洗衣物吗?” “……并无。” “还真是轻装上阵了?” “……” “你先洗。先前你柳茹月师叔和她弟子来此处留宿过,我看看有没有留下小孩的衣物。” “谢…师尊。” “嗯。” 步入水中,温热的水流冲刷了一身的脏污与疲惫,囡囡蒸汽蒸得人有些脸热。大概是爬山太累了,她酸软的身体泡着,感觉被水流填满了。 本是要等师尊回来的,可眼皮就此开始打架,一会儿竟在浴池中睡着了。 等白涟栀拿着压箱底的衣物回来,只看到时郁初双目紧闭靠在池边的模样,瞬间加快了脚步。 靠进才看清了她面上的红晕,原是累的睡着了。 她叹一口气,把小孩从水里捞出来,控水术沥干了她发丝间的水珠。而后将她塞进一件白色的小睡衣中,尺寸竟正好合适。 被这么一折腾,时郁初也被惊醒了。其实在套衣服时她就已经醒了,只不过觉得面上挂不住,就没吱声。 现下穿戴整齐,她顺理成章地假装刚刚睡醒,从师尊身上跳下来。脸上的红晕不知是热的还是怎的,就那么挂在脸上,衬得人水润润的。 “醒了?” “……嗯,多谢师尊。” 白涟栀摆了摆手,领着她出了寝房。覆霜覆雪从旁边客居的方向飞来,示意已经收拾完毕,站在白涟栀的肩上邀功。 她没理两只云雀,留下了覆雪在自己的肩上,而让覆霜跟着时郁初。 “你日后先在这儿住下,能照顾自己吗?有事可以喊覆霜覆雪,我也在隔壁。” “我自小就一个人生活,没问题的。” 白涟栀一叹,“你才多大,自小又是多小?” 她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时郁初的额头,很快就撤下去,有些痒痒的。时郁初抚上额心那一块,转头看了看那女人。 她已经转身准备离去,只留下覆霜引她进屋。 时郁初浅浅地笑了,这是半天下来她的第一个笑容。 衣服放在师尊的衣服堆里,染上了浅淡的元虚香,闻上去很安神。她抱着这身衣物,沉沉地进入梦乡。 第4章 不要你还 哪怕是累到了极致,早起的习惯还是不留情面地将时郁初从睡梦里拉起来。 她稍微动一动就能感受到肌肉的酸软,实是不想起来,奈何躺着也睡不着,干磨时间,斗争片刻还是起身下床。 覆霜覆雪已经把日用品放得整齐,简单洗漱完毕时郁初就出了门。天气大好,阳光像碎金一般耀眼地撒在地上,她抬手遮了遮,有些不太适应。 远远地,一阵笛声却传进耳里,挥散了早起的不愉快,让还未清醒的时郁初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是白涟栀。 她手着一只浅绿色的玉箫,骨节分明的手在箫眼上来回律动着,吹成的曲调像春日化冻的清泉一样流淌进人心里。 她又换了一身装束,仍是淡粉色的纱衣,却不似夜晚的那般轻薄,覆盖在身上多了一丝温婉雅致。 时郁初不禁走了神。 “怎的听入迷了?” 她瞬间回神,脸颊上泛起薄红,徐徐向师尊走去。 “未曾。” “还说未曾?”白涟栀笑她,而后望向水池中的鲤鱼和白莲。 萧声响起时,鱼群明显得更活跃了,穿梭在白莲的花叶间,构成了一副极富生机的戏水图;时郁初揉揉眼睛,好似看到白莲也在随乐声律动,万物有灵说得既是此刻。 白涟栀看出时郁初眼神中的向往,忽地变了个调,用水球举起一条肥硕的鲤鱼举到她面前。 她微微后退了一步,作谨慎状态,看清来物后才好奇地用手碰了碰。水球瞬间散开,鲤鱼也扑通一声又落会水里,溅起清凉的水花。 “想学吗?” “我…我也能学会吗?” “自是能的,这只是最简单的控水术。你是水灵根,在这方面理应比我强。” 时郁初眨了眨眼睛,“师尊是什么灵根?我曾看过师尊用水流攻击那只妖狐,竟不是水灵根么?” “我是风灵根。” “风灵根怎得能控水?” 时郁初对修道的认知几乎全来自于她们村里的一位散修,也并未修出什么成绩,只是给她科普点知识是绰绰有余。 在她的印象中,好似是什么灵根就只能控什么,僭越不得。 “风中亦有水啊。修为高深者自会通术,只不过是天赋不同,在某一方面能达到的程度也不同罢了,我的控水术将来定是不如你的。” “师尊…您教我修道吧。” “你既喊我一声师尊,我自会教你的。只不过今日有更重要的任务。” 时郁初有些紧张,“什么?” “下山,采购。” 她看了看自己拮据的只有一件衣服的过活,明白了师尊的意有所指。 “您这回能……带我下山吗?” 她真的怕了。 白涟栀不语,只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身。 “抓稳了。” 风吹乱了时郁初的发束,白涟栀为她丢了个避风咒,放缓了飞行速度。 “从这儿能看到平安县吗?” “估计不能。可这儿的城镇村落也很美丽,越灵宗山脚下的一片村镇都叫越灵镇,里面也不输平安县的热闹。” “嗯…看不到了也好。” “怎么?平安县里有人欺负你?” “不…嗯,算是吧。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愿说?” 时郁初垂下了眸。 白涟栀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和年轻时候的自己脾性有点像,摇摇头不再逼迫她。 她若是想说,总有一天会告诉自己的。 二人落地在一间裁缝铺子,白涟栀将时郁初推了出去,“要几件这样八岁小孩的衣服,比着她的尺码做。” 裁缝女看着她们身上精致的纱衣方知大生意来了,立马道,“知道的客官,定用上好的料子。您可以选几个主色调。” 白涟栀给了时郁初一个眼神,时郁初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于是白涟栀开口,“就白色或浅黄为主吧,紫色和青色也尚可。” “没问题,大人日理万机,小店在镇上还有几家合作伙伴,都全力赶制您的,天黑前应该就能收货。” “哦,小孩长得快。不止八岁的,一直到十八岁身高定型时的都可以做上。” 她也懒得多跑几趟。 “……”时郁初的脑子有点痛。 “师尊,要很多银两吧?” 白涟栀一边数钱一边逗她 “是啊,好多钱呢。多得你要给越灵宗打一辈子黑工了。” “……我会努力偿还的。” “噗——”白涟栀实在没忍住,“你还真信啊。这是一次外出任务银两的半数而已,就是打死了那只狐妖就能来买两次。” “等你突破结了金丹就出去接任务养我。” “我会的。”一本正经地答道。 白涟栀看着她一点也不禁逗的样子觉得莫名好笑,心情愈发明朗。拉住她的衣袖上街去逛,总之是要打发时间。 不过时郁初对镇子上的景象见多了,并无什么新奇的心情。只是走到一家小酒楼门口,她忽地走不动道了。 她好像,从昨天到越灵宗开始就没再进食过。 白涟栀意识到这点时出了点儿冷汗。昨个睡着在浴室里真的不是饿晕了吗?这死孩子怎么不吱声。 她已经忘了未辟谷的小孩还需要进食。 没多说什么,白涟栀领着时郁初就进了那家酒楼。 一碗热腾腾的肉酱面配桂花羹,时郁初也顾不上感激师尊的款待,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 吃相介于斯文和不斯文之间,明明吃得很急,却没有狼吞虎咽的狼狈。 白涟栀就在对面看着她吃,感叹这真是饿极了。 忽地,一勺桂花羹被人递到嘴边,白涟栀稍微向后偏了偏。 “师尊,我不喜甜食,没吃过的,浪费了可惜。您也不喜吗?” 那小孩的眼睛被光衬得亮亮的,比昨日那种懂事又疏离的样子可爱太多,白涟栀怔了怔,“没有。我倒喜爱这口,没想到你是个不领情的。” “未曾。”言罢,时郁初将这勺桂花羹送进师尊口中。 “小孩不都喜欢吃甜的吗?你怎么是个特例?”白涟栀一边抿着桂花羹一边发问。 “只有更小的时候娘会给我做甜食,后来到了平安县的村里就没吃过,已经没有这个习惯了。” 怕是食味思人。 白涟栀轻轻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只觉得后来的这几口都没有小孩递过来的香甜。 食毕,二人又在街上闲逛着,白涟栀曾想着需不需要给她买点零食或小玩意儿,可都被时郁初回绝了。 只不过回绝的时候都紧紧盯着她的钱包,好似真的怕日后偿还不起似的。 就不应该吓她。真不禁吓。 “不要你还。” “有的生活就够了,师尊不必多费心。” 白涟栀无法,只得硬生生拖到了天黑,带着时郁初去取衣服。 时郁初还在琢磨怎么将这一大堆衣服带回去,白涟栀就已经将其塞进了纳戒之中。 哦,又忘了。修道人最会作弊了。 师尊又抱住她,一股幽幽的香气飘来,她感觉自己在师尊居所住了一日后也快被元虚香腌入味儿了。 二人一同飞在空中,这是时郁初第一次离星星这么近。她又犯了数星星的习惯,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 数得脖子都染上酸意,她才又低下头。 正好,和师尊对视。 对方的眼睛被星星的光辉映照着,数不清的星海像是掉进了她的眸子里,璀璨夺目,让人挪不开眼。 白涟栀察觉到小孩在看自己,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 时郁初忽然觉得,漫天的星光都黯淡了下去。 茫茫世界,只有眼前人。 第5章 见面礼 回到潇莲阁后二人就各回各房,在吵闹的集市里折腾了一天还是很耗费精力的。 修道之人本是无需睡觉的,或许是换一个名字叫打坐。但白涟栀还保留了做凡人时的那一套,到点睡觉到点起床,打坐则是修行之事,应归在白日。 此时此刻她已沐浴完毕,躺在舒适的床上合了眼。 次卧里,时郁初却有些失眠。明日师尊当会教自己修行之术吧…可平安县里的小孩都说她愚钝,她分明已经尽了最大力去迎合他们的要求,却仍旧是无甚朋友。 连同龄人都无法忍受她的愚钝,师尊会有那般耐心吗? 想了许久许久,想了许多许多,终是没一个结果。 还是遭不住身体上的疲惫,她最终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即便师尊嫌弃她了她也可以去外门重修。 她要好好学,将来拜师尊。 出了时郁初意料的是,次日白涟栀仍旧起了个大早去吹箫给她的花鸟鱼虫们听,说是能让活物心情愉悦延年益寿,只字未提修行之事。 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沉默着吃完了早饭。 不过早饭还是愉快的,她很喜欢这种糕点,不甚甜却有着莲花香气,听师尊说是她亲手养的莲花做的。 饭后,白涟栀在远处的榆树下坐着喝茶,时郁初趴在鱼塘的围杆上看鲤鱼游动,覆霜也偷了个闲,陪在她身旁。 “你说…我何时能修得像师尊那般呢?”她看栏杆上站着的白绒绒的鸟儿,戳一戳它的脑袋,开口发问。 “快了百年,慢了千年不止。”覆霜答道。 “那师尊修了多久?” “她?许是几百年吧。她和她的师兄妹、师姐弟们是越灵宗的第一任掌门人和长老,他们的师尊我们要喊一声师祖呢,师祖走后他们就出来自成一宗了。不过你师尊比较特殊。” “怎讲?” “听旁的说,她拜师时就已经有一身不低的修为了,像是自己先前已经历了什么磨难才拜入师门的。” “嗯?可否展开说道?” “这…啾!” 一声尖锐的鸟鸣声破空,覆霜像被人揪了尾巴毛一样扑棱着飞起,“不敢说,不敢说!” “覆霜?你怎得了?”时郁初瞬间警觉起来,差点儿要大喊有敌袭。 覆霜连忙叫住她,“不是的,是主人怪我散漫懈怠了。我还有事物没打理好,失陪了小主人!” 而后扇着翅膀慌乱地飞走了。 时郁初皱了皱眉,忽地反映过来是那个女人使的坏。修士的听觉果然灵敏。 她看了看一地鸟羽,暗笑着。 不让说就不让说,竟还隔空揪人家尾巴,好不阴险。 白涟栀在远处瞟了时郁初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便走进里屋。 一直到晚饭时间白涟栀也没怎么吩咐过时郁初,这样的生活让她颇有些不适应。 她觉得要么得做些家务,要么得潜心修行,这样让师尊养着绝不是长久之计。 可家务上白涟栀显然更信任覆霜覆雪,她寻思再三,小心地开口。 “师尊…您教我修行吗?” “到时候自会的。” “弟子自知愚钝,还望师尊教诲。” “你急什么?”白涟栀扶了扶额头,“我还能不教白养你不成?” “您现下就是白养着。” 她被小孩的话逗笑了,“一天而已便有危机感了?日后也要这般用功。” 揶揄之余,她也感叹着——旁人是待她有多不好,才让自己的这点儿恩惠使她生了危机感。 “弟子知晓。” 白涟栀看了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收敛了笑容,“若是想学,随我来。” 她负手转身,走入她的寝房。时郁初不明里就,快步跟上去。 房内只点了两盏油灯,有些昏暗,时郁初模模糊糊看到白涟栀的手在墙上画了一个圈,而后墙竟像门一般开始旋转,转出了个幽闭的空间。 白涟栀点了里面的灯,整个空间瞬时明朗起来。一座座高大的书架挤在里面,时郁初随手拂开一本封面的灰尘,上面写的是《越灵宗弟子规》。一溜看下去还有《剑修八式》、《清心经》、《音修入门》,应都是白涟栀收藏的典籍。 “这儿的书很杂,下心掉下来两本砸到你。我去寻一寻你用得上的,在此地等我。” 女人一边交代一边往里走。 时郁初听话地没有跟着她,只是用目光扫过身边一排书的书目。 突兀地,一本色调与其余书本格格不入的厚典籍映入她眼。 书封呈暗紫色,上面也没有过多灰尘,看上去是偶尔会被翻阅的。 《魔血疾》,很奇怪的书名。时郁初看这列书放得不紧密,抽出来一本应不会有落书风险,遂伸手去拿。 大致翻阅了一下,竟是一本讲魔族血脉的本质和压制方法的书。纵观清一色的仙家典籍,这当真是突兀了。 师尊原是对这种杂书也感兴趣么? 她的眼球竟有些挪不开,愈发好奇书中的内容,直到听到师尊回来的脚步才抬了头,将书放回去。 “方才在看什么?”听上去像是一句非常漫不经心的搭话,毕竟白涟栀的手上抱着一大摞弟子入门的教材,有些分不出精力。 “没什么,随手翻阅了一本罢了。” “哦…这么说,认字是不需要我教的了?” 时郁初从这句话里听出了隐约的笑意,她道,“师尊讲笑了。我从前学过认字的。” 大抵是娘亲还在的时候,请了先生来教导,再后来她便自学了认字,以至于大部分的书还是能看懂的。 “那很好。” 白涟栀直直将这一大摞书都放去了时郁初房间。 “修道讲求一个悟字。你先看这些教入门的书籍,去感受什么是灵什么是气,将心得讲与我听听。” “是,师尊。” “你可以闲来无事就看看,不必过于紧张了。” 时郁初这个年纪的小孩,没有吵吵嚷嚷让她讲故事听就不错了,丢给她这么一堆大部头的书,也不曾真指望她能看懂。 后来几日,白涟栀白日总是出去,夜里又很晚归,像是在忙什么的样子。 时郁初不免有些郁闷。书里讲的引气入体、灵气感应她都试过,暂时还悟不出个一二三,想着求问师尊,又发现人不在峰上。 某天夜里,白涟栀同楚玦澜多聊了一会儿,其间柳茹月竟也造访,还带了她自己酿的风云酒。 三人也没什么特别的话题,就回忆回忆开山以来的这么些年。白涟栀的话属实不多,更多时候是她和楚玦澜在听柳茹月叽里呱啦,她当真是一个话唠至极的人。 有这样的师姐,白涟栀还是觉得挺有趣的。 回忆至深处三人都不免多喝了点儿,风云酒虽度数不高却也醉人,一晃竟晃得比平日休息时间晚了一个时辰还未回峰。 她起身摆摆手,在柳茹月挽留的话语中离开了素易峰,手上还拿了什么物什。 回到潇莲阁,她有点半醉半醒的迷蒙,飘飘然地去沐浴了一番,洗掉了身上的风尘味儿。 被浴室里的热气一蒸反而褪去了醉意,只不过又有些清醒了。本想到院子里坐会儿,却看到时郁初的房间还亮着灯。 她…折腾什么呢。 白涟栀敛了气息,悄悄向客房走去。 时郁初正皱着眉头,眼下是明显的乌青,发丝被干净利落地束在脑后,丝毫不能影响她——她还在研究师尊给她的书籍。 莫说理解其中的意思,连一些生僻字也不能认清,这本书让她一个人钻研还是太费功夫了。 她并未发现白涟栀的靠近,直到元虚香的香气从身后笼罩过来,从头顶倾泻而下,还掺杂了一点儿酒气,挥散了她苦读的烦躁。 “……师尊?”她睁大了眼睛。 “你竟还在看么?” “是,弟子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白涟栀抿了抿唇,似乎觉得自己的做法欠佳,“让你读只是熟悉熟悉理论,其间的意思让你自己去想还是太难了。别看了,先休息。” “弟子以为,勤能补拙。” “谁说你拙了?” “……”时郁初无法,只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床边去准备就寝。 白涟栀跟着靠了过去。 “我并非不愿教你,你莫要纠结了。” “这几日不在峰上,是去找你楚师叔了。” “楚师叔?” “他可是个炼器天才。” 言罢,一支玉箫出现在时郁初眼前。 通体青绿,像是上等的好玉雕磨而成。首尾有莲花样式的浮雕,音孔打磨得十分细致,大小长短刚好趁手,且和白涟栀那只素白色的很像,如同本来就是一对一起炼的。 再仔细看去,还泛着一点儿灵力的光晕,是白涟栀的一缕神识。 “好的乐器是音修最重要的伴侣,既你唤我师尊,我便当你是要同我修音的。本想送你当生辰礼,可也不知你的生辰日。” “那便当作见面礼吧——” “愿你日后…前路似锦。” 有封面啦![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见面礼 第6章 结情 时郁初一时说不出话,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堵得她喉头和眼眶都发酸。 白涟栀看着她瞪大一双眼睛望向自己,泪水马上要夺眶而出的模样,伸出手轻轻替她拭了拭,而后在她头上摸一把,“早点休息。” 她仍旧默不作声,只是乖乖将头埋进被褥里,不再有动静。 白涟栀拍拍拱起的被褥就起身离开了客卧,顺道将灯熄了。 黑暗之中,时郁初的心防有些崩塌。她未曾想过,一个人能这般无条件地对她好,哪怕相识短暂。 现世间也许就师尊一人了。 她自是不知白涟栀心里的算盘珠子,也从摸不透她的想法,只念了她的好,在哭过的疲惫之中沉沉睡去。 这日,白涟栀没有再早早去吹箫给她的宠儿们听,招呼了时郁初同她一起坐在院落里的大榆树下。 “你不是猴急着要学,生怕我不授你吗?今日便从感受灵、练习引气入体开始。”白涟栀笑着逗她。 她自知理亏,还以为师尊早出晚归是嫌弃了她,脸颊上又镀上薄薄一层红。 “您…莫要逗我了。” “书里怎说的,还记得吗?” “记得的。世间之物有灵,风中空中皆是满溢的灵气,修道之人要静心打坐做到与灵相通,约莫就可引气入体。” “书倒背得不错。那么你来试试?” 时郁初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毕竟她先前尝试,未曾成功过。 她闭了双眼,放缓气息,盘腿坐着。 一直坐了半个时辰也未见有甚变化,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风的声音,鸟的鸣叫,还有…师尊的脸。元虚香未散,她应是还在身边陪着。 可她陪了这么久也未等到结果,何时会拂袖离去?想着想着,时郁初有些心急了。 她的气息变得飘忽不稳,睫毛轻颤着,好似再有些什么响动就会破功。 “停,你从刚开始就并未静心。我原以为你多坐一会儿就能集中精力,结果小脑瓜里想什么呢,愈来愈急躁了。”白涟栀开口叫停了这场无意义的练习。 “是。弟子…知错。” “知错无用,须得改正。集中精力,以你的资质理应不成问题。我也同你一起打坐。” 时郁初再一次合了眼,这回她学了聪明,在心中默念清心经。 屏除了部分杂念的感扰,她仿佛进入了内心的世界里,各种感官都被放大了许多倍。在这个隐秘的空间中寻寻觅觅许久,忽地,她感觉到一阵清风略过自己的皮肤,激起点点痒意。 可不对,她没有听到树叶因风躁动的声音。 这是师尊的灵力在自己周身运转。她感受到了。 再一会儿,是身体的充盈,像是一股水流流进了身体里,冲刷了身体的沉重,漫步云端一般轻盈。 白涟栀不知何时已睁了眼,看着对面的小孩。 认真的模样配上天生淡然的眉眼,倒像个不折不扣的小仙子。 “师尊,我约莫是悟了。” “悟了?”她笑,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酌了两杯茶。一杯自己抵在唇边抿着,另一杯递给时郁初。 时郁初不明理就,接过那杯茶端详着,“……谢师尊。” 憋了好半天,也只能道一句谢。 “谢我作甚?不是赏你喝的。天黑之前让这杯水听你号令,否则晚饭取消。” 时郁初颇有一种被泼了冷水的窘迫感,抬起头,刚想傲气地说晚餐并非重点,却看见白涟栀脸上的戏谑。 又被她唬住了。 “……弟子知晓。” “以后回答我无需一板一眼,哪那么多尊卑等级之分。”悦耳的声音从风中飘来,白涟栀已经步入里屋,独留时郁初一人。 时郁初心中一颤,暗道一声“好”。 时间溜走得很快,太阳从榆树顶落到了屋檐上,最后化作遮了半脸的姑娘隐没在地平线边。风轻柔地吹,吹来了归巢的鸟和酣息的猫。 “师尊——” 白涟栀正在里屋读她在山下看着的话本,被徒儿这一声师尊惊到了,手一抖差点打翻旁边的茶。 “作甚?一惊一乍的。”她审视着从院子里跑进来,身上还带着风尘味儿的时郁初,捏了一把她的脸。 “师尊,我能控水了!” 她不禁一笑,拍拍弟子的头,“难怪这般高兴。展示与我看看?” 时郁初不自知地牵起师尊的手,引着她向外走。 只见桌上那杯茶水还在,只是少了些许,被她练习时撒出去的。 她缓缓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又睁开,瞪着那杯水良久,茶水竟真的从杯中徐徐升起,随着她动作的变换被捏成各种形状。 “呀,是真的成了呢。”白涟栀俯下身子,把脸凑到时郁初的脸侧,“半天时间就掌握到灵的控制了,接下来静心修炼便可。我们初儿真厉害。” 初儿。 这是师尊头一回这么叫她。 气息撒在耳朵上,热热痒痒的,时郁初的身子不免一震,瞬间红了耳廓。 啪嗒一声脆响,空中的水失去控制,尽数摔在桌面上,溅了白涟栀一身。 “……” “师尊……弟子…知错。”她的背后出了点儿冷汗,结结巴巴地同师尊道歉。 果然七八岁的小孩就是最爱闯祸最难缠的。白涟栀轻轻叹一口气,并未多责。 “无碍。”而后拂袖离去,留下愣在原地的小徒弟。 时郁初默默擦干了水渍。 往后的日子,时郁初如同终于被放归自然的野鹿一般,修行之事蒸蒸日上,已经学会将灵力附着在乐器上,还能弄出不小的力量。 她第一次吹响玉箫时,只觉得不似是吹奏死物,这箫好像也有灵一般呼应着她,不知不觉就陶醉其中。音韵附上了她的意志,结成的每一个音符都悉数化作实体,伴在她左右。不过月余,筑基已成。 那天,师尊让她给她的箫取个名字。 灵器头一回接触到灵力就会认主,除非主人道心已毁,否则坚无可摧。 “师尊,您的箫叫什么名字?” “破风。” “为何叫这个?” “从前过得不大好,破风,意思是做个了断,走向以后。”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结情。我的叫结情。” “为何?” “这是师尊赠我的,就当是同师尊结的情。” “我不知师尊的过去,暂且自大一回。我吹响结情之日,您亦当是…遇见弟子的新生吧。” 你来做…我的以后么? 白涟栀莞尔,“人小鬼大。” 脸上又吃痛,时郁初捂着又变红的脸。不仅是被捏的,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说那般自大的话。 “您…您莫听就好了,我刚刚犯浑——” “好,就叫结情。” 时郁初愣了愣,她看到女人的脸上是不可多得的、诚挚的笑意。逆着光,夕阳把白涟栀衬得更有气色,美人风中倚,朱唇微张,同自己说着温和的话。 彼时她读不懂那个笑容,后来她回味时才惊觉——那是一份信任、一份接纳。 幼年体差不多咯 我好想写暧昧啊啊啊马上就成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结情 第7章 闭关 与师尊度过了平静的一段时日,时郁初愈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 这日,她坐在水池边给鱼群吹她刚吹顺的曲子,可大概是听惯了白涟栀的天籁之音,对于她初出茅庐的青涩技巧显得并不领情,懒洋洋地该怎么游怎么游。 忽地,她感觉到自己被一团黑影笼罩了,身后应是有人的。可鼻尖并未传来元虚香的味道,反而是一股清苦的药味儿。 “何人——” 她转过头,愣住了。 “师妹,是我呀。” 是云珠清。一段时日不见,她倒出落得愈发稳重了,和那日不敢御风爬山送药到半夜的女孩有了挺大区别。 “云师姐?” “我来此送药,路上碰见了白长老,她可温和,不仅帮我提了药材,还邀我上峰来看看你。” 时郁初冷笑一声,这真的是她那个爱逗小孩爱掐别人脸蛋又爱使坏的师尊吗? 不相熟的人看来她可是温婉的白仙子,只有她知道这几月她的狐狸尾巴显露无疑,虽然待她是极为不错的,却是一肚子折腾自己的坏水儿。她从未猜透过她想做什么。 “方才在远处就听到了你的箫声,真的很厉害呢,入门不过几月竟已是筑基期了,可以这般自在地操纵灵器。” “师姐也是,数月不见也已经快要突破金丹了吧?希望下次能捎我上山。”她笑。 云珠清愣了愣,而后也跟着她笑了,“师妹莫要笑话我了。” “玩笑话而已。可我近日却像卡了瓶颈一般,再难前进半步,师姐怎得能保持进步的?”话锋一转,她认真地询问起修行之道,闲谈莫名变成了同门经验分享。 “医修同音修应是不同的,我总是缠着师尊让她为我讲义,心境上有不一样,修行上自然就顺畅了。师妹应该算是武修的一种…试试闭关吗?” “闭关?” “所谓闭关,就是心无旁骛地闭门清心修炼,心静自能进步得更快。” 时郁初深思。 “莫说这么正经了,白长老峰上有什么趣事吗?” 趣事没有,花鸟鱼虫一大堆。 …… 云珠清跟她扯了些近况家常就准备下山了,时郁初也起身走向一直在远处的师尊。 鉴于“修士的耳朵很灵敏”这一点,时郁初觉得刚刚的谈话她定是都听到了的。 “师尊。” “嗯?” “我想闭关。” “你已辟谷,自是可以的。打算闭关几年?” “……十年。” 白涟栀停下手中喂鱼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她,“这么有决心?” “十年后是弟子大比,我想得头筹——拜您。” “你既已唤我师尊,一个对外名分而已,如此看重?”她的表情有些笑意,好像又是在逗她。 时郁初握了握拳,答道,“这是师尊的偏爱,我不能让师尊丢脸了。” “呵……你真有意思。好,我为你收拾地盘,你只需准备好你要用的东西就行。” 时郁初就这么在一处偏僻的侧房里闭关。 山下花开花落,潇莲峰的景色却四季如春,水池里的莲花被灵气滋养,也未曾凋零过。当景色不能被用作计时时,总有一种时间漫长的感受。 白涟栀在这漫长的十年里又回归了从前的生活。早上去主峰开开早会,喂喂鱼养养花,散漫的生活将日子放得更漫长。 为什么会用漫长来形容呢?十年,只是修道者无尽生命中的弹指一挥间,她却像是得而复失一般觉得日子索然无味。 不过久了也就习惯了。毕竟柳茹月经常来骚扰她,不是借钱就是喝酒,再大聊特聊一顿;每个月云珠清来送药时她也能逗她一番,果然刚入门的黄毛丫头就是好玩;或者她去骚扰谢凌钟和雨箬…… 过得再久些,她也渐渐将时郁初这号人淡忘了。人的情感总需要陪伴来维持,短短几月的陪伴已在十年的分别中被消磨。 * 很平常的一个上午,白涟栀从主峰开完会回来。对于谢凌钟组织的早会她向来不太认真,天天说的都是些有的没的,跟几百年的师兄妹还假正经。 掌门也该换换人了,再让谢凌钟这么当下去估计他的面相都老了十岁,操劳过度会影响定容术吗? 想到此,她暗暗一笑。 回到峰上,她徐徐迈步入门。 榆树下好似有个人影,在风吹落叶之中看不真切。她又往前走两步,瞳孔微缩了一下。 那人身着一袭素衣,在风中将玉箫当做佩剑一般舞着,一招一式都极尽仙家风骨,有力而不失美感。 飘摇的长发未束,衣袖在风中随着动作摆动,整个人协调得像空中跳着舞坠落的黄叶一般。 她认出这套动作是越灵宗的剑修入门八式。 又不太一样,好似融入了个人的理解,变得不生硬死板,而是和舞箫的人契合至极。 八式已过,负手,收式。 一套舞完,她又将箫抵在唇边吹响,悠扬的音韵散在风中,令何人听了都为其沉醉。 一股水流在她周身运动着,跟随音调的高低变换形状,最后化作一支利箭射向水池中,激起涟漪片片。 白涟栀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看清了。 眉眼淡漠,朱唇玉面,眼下还有一颗小痣。身形愈发姣好,带着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立在风中就是个飘飘然的小仙子。 清冷、柔美又不失韧性。 白涟栀张了张口。 “初儿。” 玉面美人的瞳孔也缩了缩,惊异的表情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见她不上前,白涟栀走上去,笑得温暖和熙。 十年未见,当初还会闯祸的小孩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她伸出手,想替她拢一拢被风吹乱的鬓发。 却被歪歪头巧妙地躲开了。 “师…尊。”生涩的称呼,好似已经叫不顺口了。 十年间她应是真的清心苦修了,失去了小时候的那般心性。竟是碰都碰不得了,白涟栀暗叹。 知道的知道是闭关,不知道的以为修了十年无情道。 这年的时郁初十八岁。 看得出意气风发的影子,却让白涟栀觉得冷得打颤。 她摇了摇头,收回手。只笑着道: “初儿长大了。” 哎终于是成年体了。。还有很长一段路呀,只不过方便暧昧了。 对了宝宝们(用们好像不太好我好像只有一个读者哈哈哈 爱你啊)我已经审签了,但是过的概率不大,如果一直过不了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坚持。如果不写了会把大纲放出来的!请继续支持谢谢你们![抱抱][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闭关 第8章 通知一则 读者宝宝们好!没想到一直没管居然涨了几个收藏说实话的这个文是我一时兴起的产物本身也是学生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完善就很久没有更 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放弃有些可惜 我会在暑假看看能不能续更的!感谢你们的等待! 如果不写了我会放大纲出来的哦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9章 共浴 “您唤我郁初即可。”她垂下眼眸,拒绝了来自师尊的乳名称呼。 她的睫毛很长,投下的射影盖住了下眼,一副冷冷清清的美人像。 小白眼狼。 白涟栀心里这样骂她,其实也像被人拧了一把有点儿难受。毕竟是自己照料过的孩子,想着让她能更快提升,未曾想翅膀还没硬就要不认她这个师尊了。 “十年,修得怎样了?”没办法,只能岔开话题。白涟栀没有因为她的疏离而退缩,仍保持着笑意。 “尚可。” “我看未必是尚可。已经能将自己的理解融入剑式,想来也是将那几本入门悟透了。” 面前一阵香风拂过,时郁初怔了怔。手腕被一双纤纤素手握住,她的皮肤薄,甚至能看见下边细小的淡蓝色血管,轻轻一握就好像要留个红印子。 肤如凝脂也不过如此。 白涟栀摁上她的经脉,探入一缕神识去测她修为。 “呀,已经快要结丹了。我们郁初真厉害,才用了十年。你知道为师结丹用了几年吗?” “不知。但师尊不比弟子的愚钝,定容也早,应是比我早的。” 白涟栀轻飘飘地笑了一下,虽然是笑,时郁初却觉得她的眼底有落寞,“定容这东西是可以骗人的。我从入门到结丹,用了一百年。” 她的手从时郁初的手腕上撤下,那抹温润的触感骤然消失,时郁初突然觉得风也变得冰凉。 “您莫要安慰弟子而贬低了自己。” 白涟栀拿自己的箫敲了敲她,“我何时说过谎话。十年结丹已是了不起的奇才了。” “晚上想吃什么?就当犒劳了。” 话题变得有些快,眼见白涟栀已经在往里屋走。 “弟子已经辟谷。” “我也已经辟谷。” “……” “说不出来个一二三,今晚就把你丢下山去。” 时郁初觉得自己又被师尊捉弄了,最后微红了脸,选了莲花糕。 她坐在大榕树下细嚼慢咽地品尝着糕点,感叹味道一点也没变化。 再抬头看院子里的景致,亭子仍然被打理得一尘不染,水池里养的仍然是鲤鱼,就连这棵老树也仅仅是换了几次旧叶,还是张开宽宏的臂膀为她遮阴。 陈旧是记忆在一口一口的糕点碎屑中被拾起,心里一阵软意。 白涟栀就坐在对面看着她。 忽地,唇角一热,紧接而来的是一缕淡淡的元虚香。温热的触感仅存了一秒,让时郁初没来得及细细品味。 “沾到脸上了。”白涟栀望着她笑。 她的面皮倒是还像小时候一样薄,一句话的功夫就又染上了薄红,像受惊的猫儿胡乱抹了一把脸。 食毕,白涟栀道,“十年未听你吹曲儿了,学了些什么,为我吹一首?” 她的声音很轻,融在温和的晚风中听起来飘渺得像天上的神仙,流入时郁初心里,让她没法拒绝。 她没有答话,只是抽出腰间的结情抵在唇边,青翠的箫衬的她的唇格外红润。 箫声响,白涟栀闭眼去欣赏。曲儿是十年前时郁初就吹过给她听的,此时再听又挺是不同。 没有以前那般的生涩可爱,更像冰下的流水,活灵活现地涌动着,却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清凉侵人心肺,同箫的主人脾性有点像。 就在这晚风吹拂的时刻,万物都侧耳倾听她的箫曲。 一曲罢,时郁初缓缓将箫放下,定眼看向师尊。 她不讲话,但白涟栀从她眼里看出来一丝恳求。这点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暗笑,“真好听,郁初果然是进步了,现下再去吹与池鱼听,它们定当不再忽视了你。” 时郁初愣了愣,骤然想起来师尊在说她小时候吹曲鱼都不理的事儿,瞬间埋下脸轻咳。 “不早了,你也劳累许久,去沐浴吧。” 时郁初点头称是,而后起身离去。她的白衣在风中漂浮,柳腰潺潺像水做的一般,又点缀着乌黑的发丝在后背,给人留下难以忘怀的背影。 白涟栀默默叹了口气。 再如此般,看好的人儿许是要拜了别人去。 时郁初回到侧房收拾东西,这处还是太偏远了些,连沐浴的地方也没有,她只能给自己丢了十年避尘咒以洁身。 现下她将物什都塞进纳戒中,搬回了闭关前住的客居。这栋客居就在峰主殿旁边,各类设施还是比较齐全的。 推开那道窄门,她惊异地发现屋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全然不像十年没有人住的模样,陈设也同她离开时一样。 师尊竟提前替她准备好了。 她怀着满心的感动进了房间,将东西放置好就准备去沐浴。 谁知沐浴间的屏风一推开,她就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这处竟是漏网之鱼,整个浴池全是灰尘,里面还躺尸了几只不知名昆虫。 她觉得这房间肯定不是覆霜覆雪打扫的,居然做表面功夫,屏风后面就不理了。 她无法,只得丢了个避尘咒,又及其嫌弃地控一团水球将虫子尸体举起来,丢到外边去。 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浴池下不去脚。 于是打开水阀,想让水流冲刷掉心里的障碍。 未曾想,年久不用的水阀只咯吱吱响了几声,一点儿要出水的意思也没有。 等了半响,时郁初实在忍不了了,她拢好半褪的衣衫,想给师尊传道音。 像是心有灵犀般地,她刚要开口就收到了师尊的传音。 “郁初…我衣物忘拿了,你替我递进来好么?” 时郁初惊了一下,而后拂袖离开这个令人糟心的浴池,往峰主殿走。 她推开散发着檀木香的殿门,里边光线较为昏暗,仅点着两盏小灯,一看就是房主人要就寝了。 床上规规整整放了一叠衣物,是淡紫色的薄衫,材质如天边的云片儿一样轻薄滑透。 这应当是师尊未拿进去的衣物了。 她抱起那一堆衣物,薄衫扬起的瞬间一股元虚香的气味涌入鼻腔,她没忍住将香源抬高了些,凑近闻了闻。 师尊的味道也还是没变。许久不出关,她身上的元虚香气息已经淡了,现下被此般馨香熏得有点犯浑。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郁初猛然把脸抬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挺直身子往浴室走。 雾气迷蒙,水汽扑面而来。时郁初不觉难受,反而有些眷恋这种感觉。她太久未与水这般亲近了,修了十年的水灵根修士却是靠着天地间为数不多的水汽与灵气度日。 早知那时不选那么偏的房子了。 她从迷思中回神,这才垂眸看向浴池内部。 入眼,是一对白得泛光的手臂,柔弱无骨地搭在池边,向下望是滑腻的香肩与无甚遮拦的胸口,春光埋在水中若隐若现。 池下是长而白的双腿,看不真切,只留两只圆白的膝盖在水面上。 那女人面若天仙,将发丝绕在手里把玩,表情有些漫不经心。听着动静抬眼看着她,唇角勾了一丝笑意。 时郁初又愣神了。她见过的人不多,像这么好看的女人更是第一个。 不自觉地吞了云唾沫,她咬着唇挺在门口。 “好看吗?” 她像惊弓之鸟一般清醒了,猛然摇摇头,又窘迫地点点头。 “那你看够了吗?” 她这回倒是不摇头也不点头了。 “看够了就把我的衣服给我。”白涟栀笑她。 时郁初这才上前,控了池边一小片的水,将衣物放在了干燥的地上。 然后拢起垂到眼前的发丝,有些紧张地开口“师尊…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哪个意思?我说你什么意思了?”白涟栀继续笑她,只是身子稍微坐正了些。 “没有…您,您很好看的,是我走神了。” “转过去。” “什么?” 白涟栀没理她的胡言乱语,曲起膝盖,脚尖轻盈点地,从水池中站了起来。 玲珑的玉体此时毫无遮拦,同平常半露不露的美感不同,简直是一朵出水白莲一样光洁无瑕,春光炸眼。 时郁初瞬间觉得脸热上脑,陡然背过身去,只听着身后是哗啦的控水声,然后是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再回过头,白涟栀已经拢好睡衣,对着她打理发丝。 素手在发丝间游走,柔顺的发丝倾斜在肩头,更遮住了方才的香|艳。 “怎么还在看?” 她也不赶人,只是闻时郁初一些能把她堵得说不出话来的问题。 “师尊…我,我寝室的浴池年久失修,不能沐浴了,想借您的一用。” “不巧了,不然我们可以共浴的。” “您在说什么?”时郁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再听到下文,只一阵元虚香从她的身边飘过,白涟栀一边打哈欠一边略过她,空留缕缕香气。 “开玩笑的。你用吧,记得换水。” 声音听上去已经有点距离,浴室的门也被人带上。 只留时郁初一人愣在原地,脑子里心里全是乱糟糟的。 这是怎的了? 她感觉自己被水汽混合的元虚香熏得摸不着北了,只是迅速换了水,开始褪衣。 激情又来了呵呵呵我提前更一下[害羞][害羞]这章比起以前算长了 再见可能是暑假?随缘吧[点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共浴 第10章 秘境 青衫像莲花瓣一般层层落下,时郁初坐在浴池边,哗啦的一声就入了水。她闭眼倚靠,感受着久违的被水温润围裹的感觉。 越灵宗的水大多数是宗内一名为日月泉的湖泊抽来的,也有无霜峰顶的高山融雪汇集,比一般的清水更富有灵气,泡一泡便能涵养干涸的丹田。 时郁初乱撞的心也在一池温水中被抚平。 穿上多年前同师尊下山定制的衣物,正巧是合身的,她沥干发丝上的水,蹑手蹑脚地打开浴室的门。 外面比刚刚更黑一点儿,像是唯二的灯火也被熄灭了一盏,唯留房主人床头的一盏照明。 师尊应是睡了的。时郁初放缓了步伐,又尽力敛住呼吸。 “怎么同做贼一样?”一道慵懒的女声响起,比白日里要低哑一些,却盖不住原本悦耳的声线。 “念着您睡了,不想叨扰。” 时郁初难能地勾了勾嘴角,此时她的师尊正披了一头青丝,低头看着什么书。微弱的火光照在她脸上,半边脸颊埋没在阴影中,又半边被照得红润可人,正看着自己和熙地笑。 “旁边的侧房能住吗?” “可以的,除浴室外都整理得很干净了。” “那好,早点去睡吧。”而后她将最后一盏小灯也熄灭,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时郁初应了声是。 次日,时郁初刚洗漱完毕就看到师尊已在门外等她,她觉得奇怪的同时也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师尊,何事?” “同我下山一趟,替你寻能庇护你渡劫的材料。刚好你也有很久没出去了吧?” 时郁初歪了歪头,“雨…雨箬长老那儿没有吗?无霜峰上的药材应是应有尽有的。” “你可曾见过你那位雨箬师叔?”白涟栀斜她一眼。 “未曾。除了您和掌门以外我还未见过其他长老。” “她可是个冷面嘴毒的女人,你想去求她么?”她一边眯起眼睛一边开雨箬的玩笑。 “……” 这次下山同以前一样,又有点儿不一样——这回是时郁初自己御风,飞在了白涟栀的后面。 “师尊,我们去哪儿?” 白涟栀抽空回头回她, “去西边的一个秘境里,那里奇珍异兽什么都有,不过妖兽也多得紧。你要跟好我了,别回头金丹未结就被妖兽吃掉了。” “自是不会的。” 路途有些远,一路上二人歇息了许多次,落脚在不知名镇子上的客栈中。小二看得出两人不是穷俗人,谄媚地给她们上了几盘好菜,又盛了一壶老酒。 时郁初仍然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将没见过的菜色夹一小筷子放入口中,若是好吃就再夹几筷子,不合口味的默默喝一口茶冲下去。 白涟栀给自己酌了一杯酒,抵在唇边慢慢喝。酒香飘进时郁初的鼻子里,当白涟栀感受到徒儿的目光时,她的眼睛已经要掉到酒杯里去了。 “……你要喝么?” “酒,我未曾喝过。” 白涟栀伴着手指头数了数,笑道,“想来你今年也十八有余了,想喝可以试试,这不是什么烈酒。” 她给时郁初也酌一杯,然后叮当碰响两只酒杯,“干杯。” 时郁初没敢做的干杯,伸出舌头舔了舔酒水,只觉得一股辛辣和刺激感直冲鼻腔,呛得她别开头咳嗽好几声。 “此物,非人能喝。” “我头一次喝也这样,当你发现时间久了久得打发不掉的时候,喝酒是一不错的乐子。” 时郁初只开口叮嘱,“师尊,这应是烈性的东西,您也少饮。” “人小鬼大。”白涟栀敲了敲她的头,感慨如此年纪就要跟自己扯养生之道了,不知日后又当如何。 就这么在镇子里晃悠了几日,飞飞停停,她们终于到了白涟栀所说的西边秘境处。 这儿的人烟明显稀少了,被一片茂密的森林包围住,苍翠的颜色成为了秘境最好的保护色。看起来与别处并无二致,时郁初甚至看不出来秘境的入口在哪。 只瞧得师尊缓缓抬手,撤去了眼前一根横在路中间巨大枯木上的障眼法——一个半人高的树洞出现在树干上,猫着腰刚好可以同行。 白涟栀牵着徒儿的手,没多说什么就钻了进去。时郁初闭着眼,她总觉得不是会被树洞边缘的锋利给刮伤就是会掉到什么很深的地方,把师尊的手攥得紧。 但是预想中的刺痛感或失重感并未到来,只是在她还紧张兮兮的时候听到了一声轻笑:“莫紧张,入口很安全的。” 她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另一片森林,只不过树木没那么阴翳,阳光洒下得不多不少,照亮了眼前的种种又不至于刺目。 但吸吸鼻子,一股很浓的妖气令人愈发不适,说明这其中应是有许多妖兽聚居的。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刚适应眼前环境的时郁初就被师尊狠狠推了一把。她猛然转头,发现身后的树上竟挂着一条大腿粗的蟒蛇,已经通了灵智,方才正静悄悄地接近自己。 她后怕地摸摸肩膀,看着师尊已用拔箫抵挡,几瞬之间就已将它制服。 “这儿妖兽太多了,各种阶级的都有,指不定地上的虫子也能瞬间变大,你要当心些。”白涟栀嫌弃地用术法将蟒蛇丢到一边,这只低阶妖兽飞也似的逃命去了。 “多谢师尊,我会的。” “我们此行就是来取些药草,以及一颗妖兽内丹。” “方才那只蟒蛇的不行吗?” “太低阶了,哪怕是金丹期的雷劫也不一定能奏效。”她一边说一边向前走着,拨开一从低矮的灌木,摘下其根部藏匿着的一种紫色小花。 白涟栀将花拿到她面前,叫她辨认,“这叫紫霞草,有定神养气的功效,你同我摘一篮。” 二人就撸起袖子猫下腰,穿梭在各个灌木丛中。除却这一种,还有黄色的花,蓝色的草,紫色的树叶……好似这秘境之中任何东西都有奇效,都能物尽其用。 良久,时郁初都在白涟栀后边磨蹭,白涟栀差点要训她两句。转过头,是一双沾了些泥污的手,手上各色花朵拼凑的花环,以及花环主人嘴角上浅薄的笑容。白涟栀也轻轻地笑了。 许是顾虑到自己手脏,她思索了一会儿该如何送给师尊。不料平时沾到一点污秽就要全身沐浴的白涟栀却低下了头,示意她将花环放上去。 淡紫色为主调,蓝花绿叶点缀其中,衬得白涟栀的肌肤白如雪,更加散发着温和可人的气息。恰好一束光照在头顶,她就好像天庭的护花使者流落凡间,被时郁初亲手加冕。 白涟栀望着她,眼睛里亮亮的,比点了一百盏煤油灯还要亮。 “师尊,很漂亮。”她仍是淡淡地笑,像是世界上只有这一人能让她由衷地笑。 二人继续走着,药草已经采得差不多了,现下要去寻一只金丹后元婴初的妖兽。 “师尊您当心些,我听覆霜说您的腿有旧疾。”时郁初一边跟在白涟栀后边一边道,她怕又有什么奇怪的生物窜出来惊扰了她金贵的师尊,再绊一跤就不好了。 “……它怎么什么都同你说。”白涟栀抚了抚额,“莫要乌鸦嘴了……呃!” 她一脚没踩稳,踏上了一根突出的树根,瞬间向前倾倒去。 “师尊!” 白涟栀最终没有摔倒,踉踉跄跄地扶着旁边的树木站稳,情况却比摔下去还要糟糕些。身体本能地为了不摔倒而踱步,不慎扭伤了腿,新伤覆旧伤。 她靠着树干缓缓坐下去,出了一额头的冷汗。 “师尊……”时郁初快步上前,褪下她的鞋查看伤情。雪白的足此时已经看得出要肿大的痕迹,还在微微发着抖。 好痛,从脚心到膝盖,整个小腿都痛得钻心。 白涟栀暗骂一声该死,“旧伤可能也复发了,我御风走吧。” “您还是莫要再往前走,我们回去吧…” “那岂不白来一趟,又白伤一次?” “那…那您也不便再打斗。” 白涟栀忽而挂上一莫笑意,她没告诉时郁初的是区区金丹妖兽,她闭眼就弄碎了,只是开口“是不宜战斗,那…郁初自己去打一只?若是遇到那种威压令你感到不适又还能忍受的,多半就是要找的阶级了。” “是。”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师尊的脚,垂眸御风而飞,独自去寻妖兽,“师尊,您顾好您自己。” 她这样的口气,说得好像是自己能保护她师尊一样,白涟栀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白涟栀闭眼,感受着那一缕被附在结情上的神识,像看一出好戏一般看时郁初的第一次战斗。 跨级战斗,还是第一次实战,自己也不在近处,是不是太为难她的小徒儿了? 不,时郁初有这个能力。 白涟栀又放轻松,反正她若是想,整个秘境都能被她掀翻,这点儿距离想要护一个人周全定是不成问题。 清风拂过,时郁初也感受到了她的目标。 哎呀我又忙里偷闲啦[彩虹屁][彩虹屁] 我发现我写东西很容易左右脑互搏 如果看出漏洞或者有问题都可以评论[点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秘境 第11章 柳姨 摁住微微起伏的胸口,她努力压制着妖气与灵力对冲的感觉,以及比她高出一截修为的威压。 前方的一块巨石后面肯定有她要找的妖兽,时郁初攥紧结情敛住呼吸,在距离巨石仅仅几尺之地时猛然奏响音韵,水线构成一道晶莹剔透的网,从天而降地笼罩了石头后的妖兽。 她正准备进一步上前实行她瓮中捉鳖的计划,却不料巨石轰然破碎,大大小小的零星碎片辐射地迸溅开,划破了她的衣袖。她抬手掐决形成一道结界挡在自己面前,免于被碎石破相。 这时时郁初才看清了——这是应一只鼹鼠妖,两只巨大的爪子足足有一人之高半人之宽,方才受了惊吓猛的突破了她的网线,又一掌拍碎了巨石。 这就有些难办了,硬碰硬她不一定占的到便宜。 时郁初暂且后退几步,跳到了一边的树上,踩着树枝居高临下,激扬的音律不断地从上空飘下。 妖兽似乎被她的术法影响,变得更加躁动发狂,硕大的爪子向树干扇去,尖长的指甲握断了无数根枝丫。时郁初两眼紧盯着目标不敢分神丝毫,迅疾地跳到另一棵树上躲避。 同时,无数的水柱从虚空中落下像力把把利刃一样割向妖兽,却最多仅能破开表层的皮毛,并不怎么能伤到这只皮糙肉厚的巨物,还将其激得愈发狂躁。 不出一会儿原本茂密的树林已经被铲平了一圈,时郁初几乎无法再分出精力去寻找闪躲的掩体。几次攻击下来,树枝将她的衣物划得破烂不堪,坚爪几次都擦着她的身体而过,手臂上不免留下了一道深而长的血痕。 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她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几乎命悬一线的窘迫感。 她明白要寻求弱点制敌,几番交手,终于有了点思路。 忽地,箫声的戛然而止,时郁初的气息也敛藏在尘埃中。 这妖兽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目标,在风过树林的沙沙声中疑神疑鬼,又拍碎了几棵参天大树泄愤。 此情此景,时郁初终于能喘口气。鼹鼠,视力几乎等同于天生瞎眼,只是两只爪子因长期刨土而变得强有力,即便化作了妖兽也没有改变原型的特点。不凑巧的是,音修的攻击好像总是要弄出点儿动静来,让其靠听觉占了优势。 喘息片刻,时郁初仍旧没有吹响结情。她只是让四面八方都有水流破空而出,妖兽听到动静就一掌拍去,正浸泡在她的水中,又被水箭刺穿了皮肤,痛得哀嚎一声。 几次三番,它也学了聪明,只听见水流声时不再急于攻击。 妖兽的耳朵动了动,一阵轻微又突兀的脚步声传入,越靠越近。它惊觉回头,却不料时郁初竟顺着它的后背爬上了其肩头。 它伸出爪子向自己背后抓去,却将自己的肩胛处抓出一道伤口,碰不到灵巧的修士,又剧烈地晃动身子,时郁初硬是抓着它的后颈皮不松手。 她知道这如同一场豪赌,万一是被甩下来了就会被一掌拍死。 远处,白涟栀的眉头也微微一皱,片刻又松开。她惊异时郁初有此般铤而走险的觉悟。 时郁初闭眼,只用神识去探,看见的是妖兽的身体里的脉络,从筋骨到血管都窥见得一清二楚,脑海里浮现的是一个人闭关时暗无天日的钻研。 剑修八式的技巧如水中浮石一般浮现在她眼前。 凝神,聚水。 柔和的水流包裹着结情,骤然变成坚不可摧的利剑,一剑向其后颈刺去。 这一剑穿刺了经脉,使其短暂丧失了反抗能力。 这是剑修第一式,凝意。 接着是挑刺,下穿,挽剑…… 最后一式的收式被时郁初改动了,她集聚力量于脚尖猛然起跳,在空中翻过半周后借着惯性,由背后攻击改为一剑前刺——正中丹田。 嘶吼声几秒钟之内就消失殆尽,只剩下开始流失修为的妖兽。时郁初趁此时破开了它的腹腔,从丹田中取出了那颗发着微光的内丹。 鼹鼠妖硕大的身躯很快就不复存在,缩小成了一只濒死的小鼹鼠,不消片刻没了动静。由于丹田的损伤没有那么严重,它的肉身还未像丹田崩裂的妖兽那般灰飞烟灭,时郁初也还是别开了头不去看它。 握着内丹的手在微微发抖,衣裙破破烂烂还沾着大片血污,她还是不太习惯战斗,也不习惯见血。 白涟栀窥见她这般踌躇的模样,叹她还是太年轻。 时郁初仔细地检查了结情上没有沾到妖兽的血,都被流水包裹住了,方才收好快步向白涟栀那边御风飞去。 她的心里有一丝乱,心跳得很不舒服——她好像把她的好好师尊想得太弱,生怕她受着伤又被什么高阶妖兽找上。 “师尊,我回来了。”她还喘着急气,鬓发被风吹得没了形状。 白涟栀上下打量着像战场上退下的徒儿,笑她好似刚被捡回来一样“看你这模样,似是赢了?” “嗯……险胜。这是内丹。”她像献宝一样将泛着微光的内丹交到白莲志手里又扶着他起来。靠在身后的树冠上。 “可你看起来好像不甚高兴?”白涟栀伸手为她整理鬓发,玉手轻柔地穿过发丝之间,像鱼儿游在水中一般得心应手,将一头秀发捋得平直柔顺。 时郁初没接她的话,只是用手攥紧衣裙旁沾到血迹的地方,手还在微微颤抖,眼眸下垂。 “你在怜惜那只妖兽吗?” “那日,师尊为何能让那只狐妖留得一命?我瞧见它的丹田是碎了的。”那时震撼的场面还在时郁初脑海里闪动,是她平生第一次见仙家打斗,也是第一次见白涟栀这么强的修士,不免记忆犹新 “音修得以再造。你问得很好,想学吗?”白涟栀嘉奖了她的敏思。 “想。” 想字一出,白涟栀已掐诀,随手抓获了一条蛇,正嘶嘶地向时郁初吐信子。她极其迅速地破了此妖的丹田,它连挣扎都未曾有过就已开始散失修为。 时郁初惊得还没反应过来,白涟栀却将蛇妖往地上一丢,它扭扭身子钻进了最近的草丛,消失在视野当中。 “它…为何没有死?” “在我破开它丹田的一瞬间以风为线又缝合了裂口,只不过它的丹田也废掉了,再也不能修道。” “整个过程要凝气聚神,要快,有丝毫的差池就赶不上了。除了丹田的致命伤,一些肢体的残损也可以再造,但需要耗费的时间灵力就更多了。” 时郁初歪了歪头,“那同医修有何区别?” 白涟栀一边御风向出口处飞一边答她,“只能作用于外伤,而且要抓准受伤的瞬间,医修会的可就多了,也不受时间限制。” “那下次,我自己试试。” “用在自己身上,嗯?” “什么?” 白涟栀的声音已经有点远了,时郁初加快了御风的步伐才听清楚她揉碎在风中的话,“莫要怜惜敌人。今天虽是你主动去招惹是它,但这里的所有妖兽都是曾为祸四方的怪物,直到有人开辟了这个秘境才被丢进来供修士们历练。” “好。” 可生而为人,修的也不是无情道。说这么说,白涟栀自己也放过了那只狐妖,只庆幸时郁初没揭她的大话。 飞到一半,时郁初突然拉住师尊,“师尊,这里是不是离平安村不远了?” “应当还有三里路。怎么了?” “我想去探望一个人。” ……… 再次踏入平安村,白涟栀觉得它比十年前更加破败了,村里的人也都不似善茬。二人的着装与村子格格不入,尤其是时郁初身上还沾了半身血,于是白涟栀跟着时郁初快步向西面的一座高山飞着。 只爬到半山腰时郁初就不再向上走了,而是低头看着树桩上绑着的红布条。大约隔十米就有一条,布条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失去了鲜艳的颜色,蒙上一层灰扑扑的尘土,但时郁初总能找到它们。 白涟栀默默在心里数着,一共八条布条,她们就到了目的地。前面并没有什么人家,只是一座不高还没有墓碑的土坟包。她感到有些奇怪,坟墓竟然修在低矮的半山腰,还简陋至此。 “……”白涟栀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时郁初。 时郁初向前迈了一步,把方才沿途摘的小野花放在坟墓前,又从纳戒里拿出几盒点心,抚上隆起的土包自言自语,“柳姨,我来看您了。” “初儿没什么本事,来的匆忙也没什么准备,您别怪我。” “我……现在跟着仙长修道,过得比以前好多了,您也别担心我。等明年忌日,我会给您立个碑的。” 她又暗自沉湎了一会儿,直到她退开半步示意白涟栀,白涟栀才开口,“这是……你的亲人吗?” “胜似亲人。”她别开头准备下山,并不很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 十年,同初见那天也没什么不一样,时郁初的过去仍然藏在她的心里,烂在肚子里也没有同他人说。 白涟栀摇摇头没有逼迫她,毕竟自己隐瞒的不比她少。 又走进村子里,人比刚刚多了不少,大概是晚饭后都出来活动了。 时郁初快步向前走,白涟栀也御风紧随,都不想引起什么事端。尤其是时郁初攥着裙角试图挡住一身血污,目光未曾看向过任何一个人。 莫要来找麻烦,莫要来找麻烦…… “你…你是时郁初?!” 一声听起来刺耳难听的惊叫传入时郁初耳朵里,像将心放在粗粝的石头上摩擦过一般难受,她瞬间觉得血液从头凉到脚。 三五个男孩围上来,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的。为首的人剃着寸头,一身破了洞还滴了污渍的破衫衣,还有黑黢黢的皮肤和突出的龅牙。 白涟栀皱了皱眉。 “哟,这么久未见你竟攀上了富贵人家?是给人打杂的,还是…卖了你这一副好皮囊?”他张着满口黄牙的嘴,嘴唇开裂,吐出来的字也那般不中听。 “……”时郁初没接他的话,只是拉住白涟栀的衣袖更快地向前走。 见她不理人,男孩又走上前去直接拽住她,“怎么还搞了一身血?你杀人了?——杀人犯。” 时郁初的脚步顿住了。 杀人犯三个字,她再熟悉不过,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缠住她、没有缠绕地出现在她的梦里了,她甚至快要淡忘这个词。如今,又被人说了出来,像被埋在地底的魔盒被人挖出来打开,她害怕到不能呼吸。 “呵呵,是什么新鲜事儿吗?她早杀过人啦!”另一个男孩也盯住她,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今天是柳姨的忌日吧?你还晓得回来呢?你还我的柳姨——” 半张脸大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时郁初身上,她竟然不躲不闪,只是呆滞地望着对面几个人。 “啊!”惨叫声响起,却不是时郁初的声音。男孩的拳头被攥在白涟栀手里,向右扭了大半圈,差点要脱臼。白涟栀撤回自己的手,嫌弃地拍了拍,眼底已经有了不耐和怒意。 “不知死活。”她又抬起手准备掐诀,却被时郁初按下了。 “不必了,师尊。我们回去吧。”她低垂着头,像一条败犬一样。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一步一步灌铅了似的走着,或者说是被身后的咒骂声赶着向前。白涟栀无法,只得跟上。 她抬手拍了拍时郁初的肩膀以示安慰,又道,“他们是什么人?” “故人。后来我害死了那个人的小姨。”她说的简短,也很勉强,几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逼仄,几乎要不能发声。 “……”白涟栀未曾想她在平安村过得如此举步维艰,只是在出村后拉住了她,加速御风回府。 打斗给我写得萎萎的。。有一种想以后战斗找代写的冲动呵呵呵 这章比较长夸我夸我[彩虹屁][彩虹屁] 引出了一点时郁初的过去 以后会填这个坑 然后这本应该不会太长 十几万字差不多了 主线推进会比较快 望海涵[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柳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