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剥》 第1章 第 1 章 阎守庭进阎家老宅的时候,阎昭还在院子里跪着。 墨黑的青石板路泛着冷光,两侧的草坪被修剪得规整齐平,前夜刚下过雨,细小的雨露还凝在草尖,地面的积水已经被打扫过,一眼扫过去,干干净净,只有阎昭突兀地杵在那里。 空气湿润,微风吹拂。 阎昭穿着银灰色的休闲西装,利落剪裁从肩头直贯腰际,却在臀部陡然收出个非常巧妙的弧度,在被风掀起的衣角下若隐若现。 他还染了头发,泛灰的浅色,额前挑染了几缕蓝,被风吹得翘起来,像是鸟儿羽翼里的钢蓝翎羽。 他整个人跟环境是跳脱的,阎守庭的目光从远及近,刺得阎守庭眯起眼。 看起来跪了有段时间了,阎昭肩膀塌着,屁股都要坐在腿上,猛地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他抻直脊背,又跪得笔挺。 阎守庭目不转睛地从他身边走过去,闻到了一股酒味,脚步没停,径直上了台阶。 在他路过时,阎昭嗤了一声,眼睛一翻,又吊儿郎当地松懈身体,简直要将不屑写在脸上。 管家为阎守庭推开门,阎守庭微微颔首,进了屋,大门再次被关上。 那缕钢蓝色在天光里晃了晃,风一停,那只鸟便销声匿迹。 中式的客厅,简约淡雅,檀木屏风隔开内外,屋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三三两两,各自交流着,声音都不大。 坐在沙发上的Alpha看到阎守庭进屋,停下和身边人的交谈,朝他看了过来,茶盖轻轻地扣回盏口。 阎守庭说:“爸,我来晚了。” 阎立皑神色缓和,Alpha不怒自威的气质流露出来,“不要紧,人都齐了,吃饭吧。” 一家人才陆陆续续放下手里的动作,到餐厅落座。阎守庭扫了一圈,阎家这一圈人都到了,十好几人,多是阎家一脉的长辈,平辈中以阎守庭为长,这些都是平日里来往密切的亲戚。 阎家产业做得很广,铺了不少自家人进去,也都身居高位,生意往来合作的时候,像是资源左手倒右手。 “守庭昨天才出差回来吧?” 阎守庭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他一个表叔,做通讯的,前段时间招商会还见过。 阎守庭点点头:“是,昨天下午才到。” 对方哦了一声,闲聊似的开口:“还顺利吧,听说那边公司把技术拿特别紧,不肯开放合作。” “还在沟通。”阎守庭说,一边接了保姆盛的汤,有点烫,他舀了一勺慢慢喝,味道倒是还行,“他们下周给合同。” “这个项目是不是还有个招商缺口,我这边想安排个人,挺合适的……” 阎立皑指节叩在案几上,眼也没抬,道:“一家人难得都有时间聚在一起吃顿饭,工作上的事都先放放。” “呵呵,好,不说,不说了。” 有人笑着附和道:“是啊,这一桌可有几个货真价实的工作狂,平日里都见不到人呢!” “工作都是做不完的,说来说去,都烦了。” “……今天的汤很不错,王姐,都加了些什么呀?” 主厨呈上一道清蒸东星斑,买相极好,阎立皑旁边的女人往门外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让小昭进来吃饭吧,他喜欢吃鱼。” 阎立皑没应,戚铃兰便放下筷子,推了推阎立皑的手臂。 “跪了两个小时了,再跪下去,膝盖都要跪坏了。” “他骨头硬着呢,继续跪!”阎立皑冷哼一声,动作有些重,“你看看他那个死性不改的样子!”手指一指,窗外阎昭的身影显得单薄,脸上的表情却是半点都不服输。 戚铃兰一开始就劝过,这时也犹豫了。 阎守庭问母亲:“他怎么了?” 戚铃兰说得委婉:“说了不该说的话,被人录下来发给媒体了。” 路过阎昭时闻到的酒气,以及助理提前就发过来的消息,阎守庭算是明知故问,神色不变,点了点头。 “解决了吗?” 戚铃兰道:“一早就买断了。”她看向自己大儿子,“放心吧,守庭。” “还好那人要的不多,”饭桌另一边有人凉飕飕地补充,“要是抖出去,后面的项目都受影响。” 饭桌上的人缄默下来,看阎立皑板着脸,头都低着,不发表意见。 阎守庭是出差才回来不了解,在场的人可是心里门儿清,昨晚阎昭和人出去鬼混,被人连哄带骗地多喝两杯酒,把公司的新项目抖了出去,被人录了下来转头就卖给媒体,好在阎家在文娱出版行业有些人脉,将消息拦了一下,通知给了阎立皑。 一大早,阎昭就被人带回老宅,那会儿酒还没醒,挨了阎立皑两巴掌,立刻清醒了。 一开始阎昭还低头听着,没两句之后就开始顶嘴。 父子俩大吵一架,却没人敢劝。 原因无他,阎昭是戚铃兰早产生的,又是家里老幺,从小体弱,家里人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对他没有什么要求,养在身边带着他出于各种场合,全方面地培养,以表对他的重视。 那个时候的阎昭也很听话,机灵可爱,性格也讨人喜欢,跟阎守庭关系也好,整天哥哥长哥哥短,口头禅就是“我肯定会成为我哥那样的Alpha” 直到他十六岁分化。 让所有人都很意外,明明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的阎昭,竟分化成了Beta。 在这个Alpha掌握资源的社会,阎家更是推崇强者继承,一个Beta在阎家不至于被抛弃,但是也注定了不会有更大可能。 但好在本家已经有了分化为Alpha的阎守庭,这给了阎立皑和戚铃兰些许安慰。 有阎守庭珠玉在前,他们对阎昭期望过高,所以稍有冷却,阎昭立刻就有所察觉,敏感地认为自己失去价值,他也因此改变了。 但阎立皑没想到阎昭会越来越过分,顽劣、蛮横,不知给阎家惹了多少麻烦。 有人轻声开口,缓和气氛:“阎昭还年轻,气焰大了些也是正常的。” 阎立皑不说话,戚铃兰笑了笑:“小昭以前是很乖的。”说着又看向阎立皑,接着对保姆使了个眼色,王姐心领神会地出门,去通知阎昭不用再跪了。 “等他结了婚,人就稳重了。”说话的人像是想起什么,投来目光,“阎昭都快24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了?” 阎立皑隔窗看向还跪在庭院里的人,阎昭站起来的时候缓了好一会,正在揉膝盖,张扬的发色看得阎立皑眼睛疼,头疼地移开眼。 “哪家门当户对的会将Omega嫁给一个Beta,沈家?还是邱家?” 阎家家大业大,提名的两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虽说两家确实有适龄的Omega,可明眼人都清楚——他们更倾向促成Alpha与Omega的结合,无论是从基因角度还是传统思维,AO结合才是最优解,毕竟信息素匹配度直接关乎下一代继承人的资质。 “……嗯,”那人不置可否,略一停顿,其实这很好理解,毕竟阎家也不会往下联姻,看阎立皑的态度,也还是想给阎昭找Omega对象,但话到嘴边,还是开了口,“也不一定是Omega,适龄的Alpha选择就更多了。” 戚铃兰:“Alpha啊……” “沈家那个留学回来的Alpha,跟阎昭年纪差不多,我看挺合适的……” 阎立皑没说话,似是真的在考虑。 阎守庭站了起来,Alpha身形高大,背着光,脸色显得晦暗不明:“你们指望一个Beta能创造出多少价值?” 正打算开口继续说的那人一下子哑了,瞥见阎昭已经进了屋里,讪讪地笑了笑。 阎昭膝盖还在发麻,一进门就听见阎守庭这句阴阳怪气的话,一瞬间火就噌噌往上冒,但环视一圈,没人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理所当然地默认,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阎昭忍了一忍,心里极为烦躁。 而阎守庭转身上了楼,目光从阎昭身上蜻蜓点水般掠过,他不在意阎昭有没有听见。阎昭默不作声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保姆给他上了一副新的碗筷,顺带添了汤。 阎立皑问他:“你有什么意见吗?” 说着像是征询他的意见,但更像是给他下通知。 阎昭意识到他说的是刚刚关于他该跟谁结婚的讨论,阎昭本来想装傻,但已经有些晚了,只好低着头看着碗里的汤:“没意见。” 反正也看不上我,阎昭心想,浪费时间而已。 “那就找时间约一下见面。”阎立皑拍板,脸色好看了很多。 阎昭心思已经飘远了,应了一声嗯,语调有些漫不经心,阎立皑朝他看过来,阎昭清了清嗓子,有点正襟危坐的意思:“好的,我听您的安排。” 来搬运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诶,你头发怎么染回来了?”江佳宇进了包间,本来一堆话要说,但一见到阎昭染回了黑发,其他的话突然就梗住了。 阎昭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两臂展开:“有点腻了。” 江佳宇说:“才多久,就腻了?” “那颜色不适合我,不好看。” “好看啊,怎么不好看?” 阎昭没说实话,当然是阎立皑勒令他把头发染回来,说他不正经,父子关系正紧张呢,阎昭不想顶撞他,只好将新染了不到一周的灰色挑染弄回了黑发。 “我觉得不好看。” 江佳宇灌了口酒,坐在阎昭旁边,多看了阎昭两眼:“但是你黑头发显得有点像好学生……” 太乖。江佳宇知道阎昭不爱听,又把这两个字咽了下去。 阎昭生得好,在Beta里都是少见的标致,眉眼生得工整,骨相又立体,眼睛偏圆,眼尾走势平直,睫毛浓密,以至于在本该锐利的地方突然一钝,拗出点点倔强又脆弱的矛盾感。 毕竟阎家基因摆在那里,阎立皑和戚铃兰都是高量级的Alpha和Omega,孕育的后代自然结合了两个人的优点。 但真要说起来,还是身为Alpha的阎守庭继承了父母的最大特质。 江佳宇曾在一场晚宴上见过阎守庭,真跟传闻形容的那样,隽贵优雅,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都要溢了出来,看起来就不近人情,估计相处起来累得很。江佳宇突然就理解了阎昭为什么会讨厌阎守庭。 阎昭一听,果然不乐意:“骂谁呢?滚蛋!” “哈哈哈!”江佳宇一笑,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发了几条消息出去,“我让他们喊点人来玩,热闹。” 江佳宇也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家里就他一个儿子,还是Alpha,对他管教不多。江家做的是餐饮生意,连锁规模不算大,在阎家面前完全不够看,江家父母一开始知道江佳宇跟阎家二公子玩在一起,很是支持,后来江佳宇才知道阎昭并没有进阎家旗下任何一家公司,自然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千钧集团背后还是阎立皑掌权,大儿子阎守庭已经进了董事会,小儿子游手好闲,终日无所事事,江佳宇想起还不认识阎昭的时候,就对他的事迹有所耳闻。两人还算有缘,前后毕业于国外同样一所名校,只是后来谈起时阎昭爆笑,说,什么啊,我没毕业,正在休学中。 休学是为了进千钧集团,结果最后学也没回去上,阎昭也不在意。 Beta么,也正常,阎昭命已经算是很好了,阎家能给他花不完的钱,没人管就没人管呗,再怎么犯浑都是阎家洒洒水就能解决的事。 “秋秋呢,怎么不见你带着他出来玩?”江佳宇晃着威士忌杯底的冰块,忽然问,“分了?” 在家里束手束脚了一周,阎昭本来就是心情不好,才出来喝酒解闷,闻言眉头一皱:“你放什么屁,没谈怎么分?” 他又很快反应过来,撂下酒杯,杯底在台面拖出尖利的长音:“谁他妈造我的谣,秋秋自己说的?” 江佳宇说:“我知道你就是玩玩,但秋秋可是逢人就说跟你在一块了,他这脸刷得风生水起……” 他拍拍阎昭的肩膀,隐晦提醒:“前几天那个事……我不好说,总之就是你多注意点。” 阎昭刚跟家里关系缓和点,联姻的事他还在想怎么推,没想到秋秋趁他不在,在外面乱传假消息,阎昭宁愿秋秋是刷他的卡,而不是顶着他的名头刷脸,真传到他家里,估计他爸妈又要大题小做,阎昭想想就头疼。 他也摸出手机,给秋秋发了地址:“过来” 秋秋是一个辍学的,有几分姿色的Omega大学生,嘴巴甜,有分寸,阎昭看他挺顺眼,就带着玩了一段时间,也乐意给秋秋花钱。 阎二公子出手阔绰,高兴的时候有求必应,十回有八回阎昭会给全场买单。 圈子里这群Alpha,平日里眼高于顶,玩弄Omega,也看不起Beta,可阎昭姓阎,那就另当别论了。 先过来的一批人是江佳宇喊来玩的人,生面孔熟面孔都有,陆续涌进卡座,镭射灯的光线扫来扫去,人影晃动,氛围逐渐活跃。 阎昭靠在沙发玩手机,头也不抬,他们都主动地过来跟阎昭打招呼,“阎少。” 阎昭窝在卡座里划手机,眼睛都没抬,懒懒地嗯了一声,还没酒杯挂壁的气泡声大,有位Omega想挨着他坐,被江佳宇一记眼刀叫停,Omega撇撇嘴,坐在旁边的单人卡座里。 有个生面孔的穿铆钉皮衣的Alpha来碰杯,阎昭看着他,注意到他脖子上没戴Alpha的颈环。 过了一会,有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提醒,让Alpha戴上颈环,以免发生不可控的意外,Alpha下意识地朝阎昭看一眼。 阎昭也看着他,眸中神色淡淡,注意到Alpha的视线,阎昭挑了挑眉,眉宇间流露出意味不明的敌意。 Alpha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匆匆撇开脸,心想果然没错,阎二公子看不惯Alpha。 卡座那边爆出一阵哄笑,已经开始新一轮的抽牌了,Alpha再抬头时,阎昭早就收回了目光,垂眼去看手机,对发生的一切都显得不怎么感兴趣。 过了一会,秋秋匆匆赶到,穿着一件V领白毛衣,看着像只漂亮的波斯猫,一进包间,看到阎昭,脚步加快,笑容已经绽开。 “阎少,我来啦!” 秋秋心里有点发怵,这一周阎昭没找他,但他凭借着之前和阎昭的关系,在圈子里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进不去的场子能进得去了,别人问起他和阎昭的关系,他说得很含糊,也不否认。 阎昭这人他得罪不起,但他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按照阎昭的脾气,应该也不会跟他计较。秋秋来之前如此安慰自己。 阎昭对他招招手:“过来。” 包间里的人都看了过来,昏暗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模糊。 秋秋一愣,明白阎昭是都知道了。 阎昭掐灭手机:“让你过来,没听到吗?” “诶!”秋秋笑了笑,过去坐在阎昭身边,“阎少说的话我怎么会不听呢。” 秋秋靠着阎昭,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阎昭也没拒绝他的靠近,甚至张开手臂,搭在秋秋的肩膀上。 “是吗。”他歪了歪头,抬起下巴示意,“喝酒。” 秋秋给他倒了杯酒,从一堆酒瓶里找到了阎昭喜欢喝的那类,“阎少,我喂你喝噢!” 周遭的人开始起哄,他们已经玩开了,江佳宇跟人打了一轮扑克,面前吹空了几个酒瓶,但Alpha酒量都不错,这点酒不算什么。 阎昭也笑:“我可没说是我喝。” 秋秋说:“我酒精过敏呀,阎少知道的。” 秋秋一愣,看阎昭还在看着他,意识到阎昭没在开玩笑,开始紧张:“可是阎少,我酒精过敏……我不能喝……” “喝。”阎昭脸色冷了下来。 其他人也停下来,朝二人看过来,并未觉得意外,更不会阻止,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江佳宇摸摸下巴:“秋秋啊,没看出来吗,阎少心情不太好呢,你不得哄一哄?” 秋秋又转而看向阎昭,一杯酒在手里成了烫手山芋。 阎昭顶着一张清俊无害的脸,冷淡地看着他,唇边啜着不易察觉的笑,完全没有收回话的意思。 妈的,喝就喝了,这一小杯也不会死!秋秋一饮而尽,还得陪着笑:“阎少,这样可以嘛,我只能喝一点点哦。” 阎昭点点头,示意他再倒一杯,秋秋犹犹豫豫地说:“我真喝不了太多,阎少,你饶了我吧。” “倒吧,这次我喝。” 秋秋给他倒了一杯,酒杯喂到了阎昭嘴边,阎昭靠得近了点,轻声说:“秋秋,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秋秋发愣的工夫,阎昭已经用手指抬着酒杯递到了他的嘴边,微微用力,辛辣的酒灌进了嘴里,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吞咽,阎昭就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下来。 “哇哦!”包间响起几声哄笑。 酒不知道谁喝得多,秋秋呛得咳了两声,脸颊红红的,搂着阎昭的脖子,正要跟阎昭再亲一下,阎昭却将他推开。 阎昭又坐回原处,说:“跟他们玩吧。” 江佳宇知道阎昭喜欢Omega,看他兴致不高,推着身边的Omega坐到阎昭身边,Omega非常上道地喝了酒,跨坐到阎昭腿上。 “阎少跟我喝呀,阎少想要我喝多少,我就能喝多少。” 另有个Alpha接住了秋秋,手搭在秋秋腰上,问:“喜欢喝什么酒?” 秋秋再次说自己喝不了酒,Alpha不太高兴,看了阎昭一眼:“跟阎少就能喝,跟我就不行?” 秋秋却突然叫了一声,从沙发上滑下,痛苦地跪趴在地上,那个Alpha一手抓着酒瓶,一手松了松领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在阎昭怀里的Omega也皱了皱鼻子:“宁哥,发这么大火做什么,信息素收一收啦!” 阎昭抬头一看,宁一然的Alpha颈环小灯是暗的,他关了颈环对信息素的限制,那这玩意就是形同虚设。 Beta闻不到包间里骤然加重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但那些抵抗力偏弱的Omega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秋秋,离得最近,被Alpha的信息素压迫得喘不上气,耳朵都红透了。 阎昭紧紧蹙眉,由衷地讨厌Alpha这种凭借天性的施压。Alpha,又是Alpha,一个两个怎么就那么烦。 阎昭推开怀里的人,将秋秋拽起来放在沙发上,冷冷瞥了Alpha一眼,眼神里厌恶的情绪不加遮掩。 宁一然被他这么一看,没反应过来。 “我去抽根烟。” 这个烟是从包间桌子上随手摸了一盒,不是他常抽的那种,有种清凉的薄荷味。辨别出这个味道之后,他脸色变了变,摁灭了烟头,打算回到包间打声招呼就回家。 “……妈的,他跟我甩脸色也就算了,你也敢不听我的?给我喝……这不是很听话吗,哈哈……别动我,什么啊,你是没看到他刚刚看我的眼神,我也没招他吧?” “傻逼玩意……一个Beta,算个鸡毛……阎家不都要送他出去联姻……” “行了……”是江佳宇的声音,“喝多了吧你!” “哈,你们别不信,我听我爷爷讲的,阎家早就有这个心了……你说我去试试怎么样,我家也不差吧……” 砰的一声,阎昭推开了门,声音戛然而止。 阎昭把那盒不知是谁的烟随手一丢,评价道:“没品。” 江佳宇摸不准情况,也不知道阎昭有没有听到刚刚那些话,只是这些人是他喊来的,他不想让局面变得太难看。 阎昭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到原位,秋秋低垂着头,看样子被灌了不少酒,听到声音,秋秋抬起脸,看着可怜兮兮的。 阎昭抓着秋秋绵软无骨的手臂,秋秋反应迟钝,皮肤上已经是大片大片的红,阎昭眉头一皱,看向桌子上歪倒的酒瓶。 秋秋没说谎,是真的酒精过敏。 阎昭将秋秋一把捞起来,让旁边的Beta接着:“送他去医院。” 接着另一只手抬起,摊平,朝宁一然看过去,目光落在宁一然手上空了一半的褐色酒瓶上,下巴一抬:“给我。” 江佳宇以为他还要给秋秋灌酒,拦着说:“诶,再玩就过了,他看着有点严重……” 宁一然耸肩,笑嘻嘻地把酒瓶递到了阎昭手上。 阎昭也笑:“你刚刚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啊?” “哦,就是你这个Omega没眼色,”宁一然说,“也太不懂事了,还留着干嘛?” “他没眼色?” 阎昭摸了摸秋秋的脸颊,白皙的面皮泛红,盈盈水光的眼睛可以说是我见犹怜,“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彩灯一晃,恰好扫过阎昭的眼睛,长睫圆眼,透出浓浓的厌恶。 宁一然心口一堵,阎昭突然发难,手一敲就将酒瓶砸到了他脑袋上! “你他妈……” 玻璃爆开,宁一然又疼又懵,反应不及时,被阎昭膝盖一顶,整个人踉跄着后倒,阎昭甩甩手,又踹了他一脚,宁一然被压在沙发上,破口大骂:“妈的!” 阎昭死死抓着他的头发往后扯,眼疾手快地拿了一瓶开了的红酒,用瓶口撬开他的牙齿,往里一捅,红酒哗啦啦的灌进去又溢出—— 名贵的衬衫前襟都是红色,可能还混杂了宁一然额头流的血,宁一然痛苦地挣扎,凭借着Alpha的力气掀翻了阎昭,嘴里满是血腥味,他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狼藉。 “靠!阎昭,你有病吧!!” 阎昭手上有点疼,很有可能是被玻璃渣子划破了,他啐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议论老子?”随手又抓了一瓶酒朝人砸过去,再次跟人厮打到一起。 “卧槽你们别打了,喂!”只有Alpha敢去劝架,信息素充斥在包间里,嘈杂混乱,Omega都有些受不了,Beta只能把瘫坐在沙发的秋秋拽出来,唯恐被波及。 Alpha的力量与生俱来,宁一然很快占了上风。 阎昭咬着牙,挣扎不开,眼神却从始至终都没有退缩,宁一然受不了阎昭这个高高在上的眼神,一个Beta,也敢跟他打起来? 那一拳砸下来的时候,阎昭看得很清楚,他本来能躲,但是脑海里有个念头快速掠过,来不及思索,阎昭只觉得脸上一痛,嘴里立刻有血的味道蔓延。 第3章 第 3 章 “宝宝,痛不痛呀?” 戚铃兰用手摸着阎昭脸颊上的乌青,心疼得不行,一看他额头的纱布,又叹了口气:“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呀?” 阎昭在戚铃兰面前低着头,手里拿着冰袋,闷声嗯了一句,有点孩子气地说:“痛。” 作为阎立皑的原配夫人,戚铃兰已经年过四十,虽然不再年轻,却仍然美丽,富足的生活让这位Omega女性最大程度的善良和温柔,在外形象良好,经营着自己的慈善事业。、 阎昭曾经看过他们父母年轻时的照片,戚铃兰长得漂亮,在Omega里面也是最出挑的,富人更换自己的原配在当今社会已经很常见,但阎立皑为人传统,认为婚姻也是考核一个人的因素,婚姻的动荡会影响很多事,所以多年来,他身边只有戚铃兰。 十六岁分化之前,除了阎守庭,阎昭和母亲的关系最好。 但分化后就变了,一切都变了。 阎昭闭上眼睛,眼角还有点疼,他有些记不清,这是时隔多久,戚铃兰再一次喊他宝宝,问他受伤痛不痛。 上一次,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戚铃兰说:“怎么跟人打架啊?” 阎昭只简短说:“他骂我,骂的很难听……” “那让你大哥去处理,回家吧。”看他受伤成这个样子,戚铃兰还是向着他,“你就不要想这个事了。” 戚铃兰也提前了解了一点前因后果,说不出苛责的话,主要想的还是将这件事压下去,不宜闹得太大。 “小昭,今天留在家里休息吧。” 阎昭:“嗯。” 阎昭跟着戚铃兰回了阎家别墅,这是阎立皑和戚铃兰的居所,从新婚到现在,他们一直住在这里。阎守庭和阎昭小时候也在这里长大,阎昭成年后就搬了出去单独住,偶尔还是会回来,别墅里还有属于他们的房间和衣物。 阎立皑站在二楼,已经是后半夜,他披着一件衣裳,不知道是刚醒还是一直在等,见戚铃兰把阎昭带回来了,才说:“这才几天,阎昭,你又管不住自己!” 阎昭抬起脸,不依不饶:“他骂我,我为什么要忍着?我凭什么要受这个委屈?” 他想说,在家里被人看不起就算了,凭什么在外面还要被人看不起,但这一句话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而他的欲言又止,在阎立皑眼里一贯是不服气不认错的表现。 “你这个脾气,还想得罪多少人?” “我没有招惹他,我都说了,是他先骂我!” 阎立皑说:“我不知道别人,我能不知道你!?”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戚铃兰提高声音:“好啦好啦,都少说两句,让小昭早些休息!其他的事明天再说行不行!” 父子间的争吵这才消停下来,阎昭撇开脸,心里越来越堵。 宁一然这个人,阎昭不是得罪不起,不然就不会朝他头上敲酒瓶,现在想想反正都要挨骂,很后悔没再打几下。 不过对方显然比他伤得重,应该是缝了针,这两天日子不会比他好过。 想到这儿,阎昭又没有那么难受了。 他的房间依旧是那个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一点灰尘也没有。 衣帽间里有四季换洗的衣服,还都是品牌的新品,月初都会送到家,有些吊牌都没拆,也没穿过。书房柜子里都是阎昭从小到大的收藏,模型和小时候做的手工艺术品,最中间一格,是一家人的合照,阎昭十五岁那年拍的。 阎昭没有睡意,在地毯上随意躺着。 他已经挺久没回过这个家过夜了,最多就是回家吃个饭,吃完了就走。他跟阎立皑总是没两句就吵架,属于是彼此相互看不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回家就很有可能会碰上阎守庭。 相比之下,这个原因才是主要的,毕竟跟阎立皑吵架不是一回两回了,阎昭一般也是能忍就忍。 而他跟阎守庭,关系更是恶劣,话都说不上几句。 每次碰到一起,就是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关系差到远近闻名,连外人都知道,猜什么的都有,但多数还是从两个人截然不同的第二性身份入手——阎昭看不惯阎守庭,是因为自己Beta的身份,直接失去继承阎氏千钧集团的资格,而阎守庭身为Alpha,兵不血刃地拥有了这一切。 说来让人意外,阎昭也觉得像是一场梦,因为小时候他还是很崇拜阎守庭的。 阎守庭大他六岁,分化为Alpha的时候,阎昭才十岁出头,头一次如此清晰地见证了一个人的分化,自此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那是一个很寻常的晴天。 他练完小提琴,按照惯例去找阎守庭,从三楼的琴房出来,先去了同一层的器械室,阎守庭多数时间会在里面做训练。阎守庭十六岁,已经是临近分化的时间,他自己也有预感,身体的反应也是同步的,按照分化中心的要求,他每天都会进行机能训练,提前让身体适应。 但阎守庭不在器械室,阎昭就下了楼,去阎守庭房间找他。 阎立皑和戚铃兰忙于工作,家里除了兄弟俩,就是住家保姆和司机,如果没有别的需要,她们也不会干涉小主人要做什么。 阎昭敲门,阎守庭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他用力敲门也没得到阎守庭的一言半语,放在以前,阎昭估计就会放弃,等阎守庭来找他,但这一次他莫名执着,因为他刚练会一首曲子,趁他还有手感,他非常想要表现一下,也急需夸奖。 “哥,哥哥!你怎么不开门啊!” 阎昭想起来了,他有阎守庭房间的钥匙,又腾腾地跑回自己房间,拿了钥匙回来顺利打开房门,看到阎守庭躺在沙发上,姿势很不正常。 他吓坏了,大叫着跑过去:“哥!!” 阎守庭脸色发红,眉心紧蹙,阎昭摸了摸他的脸,像是被太阳晒过一样又烫又热。 “哥,你怎么了哥?”阎昭心跳得比自己声音还大,可阎守庭能给的反应却只有握着他的手指,很费力地掀起眼皮。 “小昭。” 阎昭吸吸鼻子,眼泪砸在阎守庭的脸上,阎守庭头晕目眩,想抬手,但是又没力气,只好说:“哭什么?” “你是不是生病了?” 阎守庭说:“没有……”又停了一会,“你去给爸爸打电话,让他叫医生来。” 阎昭立马站起来,往外跑,头还在门上撞了一下,他只叫了一下,没停,往楼下跑去,喊保姆阿姨的声音渐渐远了,阎守庭想站起来,但最终只能半靠着沙发。 意识昏沉,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身在医院,旁边就是分化中心的医护人员。 还有个更矮的身影,见他醒来,激动地大喊:“哥哥!” 阎守庭一看,阎昭眼圈红红,额头却多了一圈绷带。 他急着下楼,从回旋楼梯上踩空,把头撞了一下。 幸好没破,只是肿了很大一个包,淤血好几天才消下去。 阎守庭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情绪,他捏捏阎昭的脸,“谢谢你,小昭,你来的真及时。” 阎昭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哥,恭喜你成为了Alpha,妈妈说,以后你就是我的榜样。” “是妈妈说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阎昭一笑:“被你发现了。” 阎守庭成为Alpha之后,能力越来越出众,无论去哪,都是人群焦点,阎昭看着他,越来越期待自己的分化,他无比渴望跟阎守庭并肩,成为像阎守庭一样优秀的天之骄子。 而阎昭的分化,在十六岁的末尾姗姗来迟,同样伴随着一场高烧,昏睡之后再醒来时,阎守庭坐在他床边,见他醒来,问他觉得怎么样。 阎昭想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但是他先看到了枕边的诊断书—— Beta。 心情顿时跌落到谷底,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同决堤的河流,止也止不住。 为什么不是Alpha,明明一切正常,为什么,为什么…… 阎守庭安慰他:“小昭,这决定不了什么,没关系的。” 没关系,怎么可能没关系,你怎么会明白。阎昭说不出来话,只摇头,咬着嘴唇,被阎守庭抱在怀里。 自那以后,阎昭敏感地察觉到了来自身边人的变化,于是他一遍遍地向父母求证对自己的爱还在不在,一遍遍地问父母会不会偏心,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会是个Beta。 可没有人能给他回答。 他逐渐受不了父母对于哥哥的关注超过自己,所以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吸引父母的注意。 把每一件事做好,但是没有用,大哥随便做做就比他做得好,无论怎么努力,也弥补不了和哥哥的差距,就连和其他Alpha的区别,也越拉越大,这让阎昭几乎崩溃,一度不愿意去上学。 于是阎昭开始走入另一个极端吸引注意。 年纪小做出的事可以被原谅的,可长大了就不可以了。 他十二岁的时候跟阎守庭打闹,不小心用美工刀划伤了阎守庭,他只记得阎守庭流了血,爸爸妈妈都对他很生气,因为他划伤的位置在腺体旁边。 Alpha的腺体非常重要,他跟阎守庭道歉,阎守庭也只是说没关系。 好几次他想问,阎守庭腺体受伤到底有什么后遗症,最终都没有问出口,阎守庭也没有告诉过他。 可等他分化为Beta之后,某天,这件事被拿出来旧事重提。 “多长时间了,阎昭?还没接受自己成为Beta吗,你还要怨声载道到什么时候,我以为你会很快调整过来了,但是我高估你了,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阎立皑严厉地说。 最后他做出定论:“你已经废了,还害得你哥留了后遗症,阎昭,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自那之后,他跟阎守庭关系更差了,莫名其妙爆发了几次争吵,阎守庭倒是情绪稳定,反而让阎昭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冷静过后,后悔,以及更多复杂的情绪涌上,阎昭更加痛苦,学着回避,过程中竟渐渐麻木。 下巴的瘀青隐隐作痛,阎昭翻来覆去,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借此碾碎。 这一觉睡得很深,阎昭什么都没想,所以睁开眼时以为睡了很久,一看时间,他才睡不到三小时,外面天还没亮。 他揉揉眼,打算去楼下厨房倒一杯冰水,前夜喝了酒,醒来后胃里有点烧。 他视力不错,就懒得开灯,依靠着餐桌,望着对面那扇窗,窗外就是漆黑的夜。 喝完了水,他一回头,看见有人站在客厅,身影近乎融进黑暗里,只有隐约的轮廓,不知站了多久。 阎昭差点要骂人:“……什么毛病。” 阎守庭在抽烟,阎昭这才注意到空气里的烟味和黑暗中的红点。 “别在这儿抽,妈妈不喜欢烟味,”阎昭抬脚,准备回屋,“掐了。” 阎守庭比他高很多,阎昭知道他常年健身,只是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伸手在他手肘一抓,他整个人都被拽了回来,跟宁一然打架时受伤的后腰也撞了一下。 阎守庭低着眼睛:“要是真的贴心,就别惹那么多麻烦。” 阎昭嘶了一声,小脸皱成一团,正要动作,他额头缠着绷带,阎守庭一时间有点晃神,放开了他。 “不好意思,”阎昭说。 这一句听起来还算诚恳,阎守庭刚刚移开的目光又落了下来,在暗里准确找到了阎昭的脸。 其实很难不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在暗里,白而细嫩的一张脸,唯有下巴青紫一块,睫毛闪动,眼底的情绪带着尖刺。 果然,话锋一转,阎昭语调上扬:“就喜欢给你惹点麻烦。” 阎守庭没穿家居服,看起来是刚从外面回来,裹挟着一身凉意和烟味,应该是去处理了阎昭留下的烂摊子。 没记错的话,千钧旗下的一家公司跟宁家有合作,是宁家主导。阎昭不知道阎守庭现在在千钧坐到了哪个位置,但是这个点才回家,估计是有点棘手。 阎昭心里又有点舒坦。 阎昭绕过他,没说晚安,紧接着是关门声。 阎守庭缓缓地吐出烟,漆黑中的一点红光灭了。 来啦来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阎昭在家里待了几天,说是休养,其实也是懒得出门,翻出了以前的高达模型,按照系列拍了一套照片,打算打印成册。 里面有不少都是限定款,甚至是有市无价的孤品,当年找来,也费了一番心力,而分化后,他的精力逐渐转移,到现在,已经有两年没有再关注过这一爱好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有极大一部分都是阎守庭送的。 想想也正常,以前他跟阎守庭关系不错,年长的哥哥要是不送礼物才不正常,但是他不太想回忆,想要整理得快一点,但因为拿起一个就发现和阎守庭有关,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去想一想,动作就会慢下来。 他断断续续花了三天将模型收拾完,这三天也没再碰见阎守庭。 听闻他打架受伤,许多人发消息来问,阎昭统一回复多谢关心,有空再聚。 江佳宇很内疚,给阎昭打了一通电话解释,阎昭还挺意外,没有迁怒于他,毕竟是宁一然犯贱在先,他针对的也都是自己看不惯的人。江佳宇说,秋秋酒精过敏很严重,住了院,后续的事他来解决,不用阎昭操心。 挂了电话,阎昭给秋秋卡里转了二十万,发了消息问他的情况,秋秋回他没关系,还拍了一张自拍给他,脸颊的红肿消了一些,看着好多了。 阎昭发给他一个链接,说:“选好款了发我。” 秋秋回了个星星眼表情包:“哇,阎少大气!” 把秋秋牵扯进来,招惹了宁一然,阎昭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是不怂宁一然的,但难保宁一然不会报复到秋秋身上,他就多说了两句,“宁一然要是找你麻烦,跟我说。” 阎昭在家老实了这几天,阎立皑也看他顺眼许多,父子俩难得没有吵架的时候,能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阎立皑听新闻看文件,阎昭打游戏。 下午的时候,宁家父母登门,代自家儿子为打架一事道歉。 阎昭午休起来才知道他们来过,具体谈了些什么他不得而知,但一开手机,宁一然加了他的好友,估计也是家里的要求,来给他道歉。 阎昭低低笑了一声,没回,还将人拉黑了。 阎立皑问:“宁家那个儿子,是不是找你了?” “昂……”阎昭摸不准他爸是什么意思,拖着长音,顾左右而言他,“他又怎么了?” 阎立皑看了他一眼,阎昭立刻正色道:“是,但是我把他拉黑了。” 这回阎立皑并没有斥责他,阎昭还有点意外,估计是因为他爸了解了前因后果,知道这件事错不在他,本来的事,明明就是宁一然犯贱,他不招惹,自己又怎么会先动手? 不应该那么早拉黑的,应该再骂他两句,阎昭琢磨着琢磨着,就有些魂出天外,直到阎立皑喊了喊他。 “怎么了?”阎昭正襟危坐。 “我是说,你做事不要再那么冲动,提前在脑子里想想后果,你能不能承受,家里是能给你担着,但造成的影响,谁来负责?”阎立皑难得耐心,“你是用拳头出了气,可你看看你不也吃亏了,你看看你的脸,青青紫紫,怎么出门?” 前半句话,阎昭承认冲动的错误,但后面的话,阎昭不是很服气:“他伤得比我重多了,我没输!” “重点是你输没输吗!” 阎昭眼皮一颤,低着头。 阎立皑说:“阎昭,你还是没明白,你能占上风,不是因为你真的能打过他,而是因为你姓阎。你敢直接跟一个Alpha打架,不也是知道你姓阎,所以你天不怕地不怕,你知道有人给你托底。” “可他跟你动手前,也要想想你是谁,现在看来,他比你成熟点,既没让你好过,也没让事情闹大,他爸妈上门道歉,外人一看,还以为阎家不讲道理,就算是他冒犯你在先,但别人只看结果,原因是什么,重要吗,有人在乎吗?” “你既然享受了家里的荫庇,也就该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阎昭,你不能逞一时之快,把路越走越窄,到时候,无法回头,你又该怎么办呢?” 阎昭闷声闷气:“我知道,下回我遇到他,躲远点就是了。” “我知道你不服气。” 阎立皑喝了口茶,重重地叹口气,意有所指地道:“确实有Beta不输Alpha,但那是极少数,阎昭,你是那极少数吗?” “……”阎昭咬着内颊,瞬间泄了气,低声说,“爸,我知道错了。” “嗯,那就好。”阎立皑捏捏眉心,看阎昭的样子,自己这番话没白说,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是为你好,这两天在家好好休息,也陪陪你妈妈。” 阎昭点点头,勉强提起嘴角,说:“好。”等阎立皑走了,他将脸埋在手掌中,用尽所有的力气突出一口气,脸上的淤青还没消下去,有点疼,也让他清醒。 接下来一周,阎昭的一举一动都在阎立皑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他跟着戚铃兰出席了阎戚两家旗下基金会组织的慈善活动,最近基金会成立了一个新的援助失孤儿童的项目,第一步就是和各地政府对接选址,兴建福利院。 阎氏出资百分之五十,剩余部分由地方政府配套及合规企业定向捐赠组成,虽然是非营利项目,但申报通道开启后,仍有多家企业提交合作申请。但层层审核下来,不是企业资质不合格,就是送审的资料不完善,进度推进缓慢。 还有人直接找到了阎昭这里,递上资料,托他转交,阎昭粗略地扫了一眼,不禁咂舌,他知道这一行水深,却不知道这种皮包公司怎么敢有这种胆子? 戚铃兰说:“如果慈善有利可图,那这和生意有什么区别,小昭,你说对不对?” “既然有利可图,那就难保有人不择手段,”阎昭翻了翻记录,“已经有人找上我了,但是我都没搭理,要不要我把名单发给你,上报给审核委员会那边?” 戚铃兰只是笑笑:“不着急,现在还只是初审,往后到福利院的选址招商阶段,更是要擦亮眼睛的时刻。我们做这些事,是因为企业做得大了,就要承担社会责任,当然,私心也是有的,企业形象也是经营的一部分。” 阎昭了然,他从小就跟着戚铃兰跑活动,早就耳濡目染,也明白做事论迹不论心的道理,戚铃兰多年深耕慈善事业,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也是为了出席活动,她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在路上被人绑架多日,早产生下阎昭。 即便是这样,她只休息了一年,便又再度投身入慈善事业。 阎昭代替戚铃兰跑了一趟外省参会,回来的路上车抛锚,等他到家已是半夜,再次跟阎守庭打了个照面。 只是这一次,谁都没先开口。 阎昭对他视若无睹,招呼也不打,更没有过问为什么这个点阎守庭却没睡觉,哼着歌,径直回了房间。 睡前见了阎守庭,阎昭竟然也睡得很好,他觉得是没跟阎守庭说话的原因,就连看他都懒得看,经此一夜,充分说明了忽视就可以保持心情舒畅。 去没想到,第二天他还是见到了阎守庭,这次没有办法再视而不见,果然迟早要面对,昨夜黑暗中没看清的眼睛,这回看清了。 阎守庭坐在客厅和阎立皑聊天,听到二楼的声音,他抬高目光朝阎昭看过来。 阎昭愣了一下,他什么意思? 阎立皑说:“傻站着做什么,下来坐会,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啊?”阎昭刻意不去看阎守庭的眼睛,磨磨蹭蹭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 阎立皑清清嗓子:“晚上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 还没说下一句,阎昭的第六感就亮起红灯,用脚想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也不装什么言听计从了,果断拒绝道:“我不去,你们谈生意我去做什么?” 阎立皑喝口茶,也不着急:“不谈生意,是关于你的事。” 阎昭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敏锐地察觉阎守庭正在看他,但阎昭已经无暇顾及。 “沈家主动邀约,想让你和他们儿子见一面。我看过资料了,是一位优秀的Alpha,量级不低,也很有发展潜力。”阎立皑继续说,像是通知,“今晚双方父母都在,要是彼此满意,婚事就能定下来。” “……”靠,这难道不是生意? 阎昭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后知后觉地想起阎立皑跟他说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若有似无的目光掠过,阎昭没抬头,以为阎立皑要催他,只好应了一声:“用不着这么快吧……面都没见过呢。” “是有些快了。” 阎昭刚要再争取一下,阎立皑就说:“所以我和你妈妈觉得,可以先订婚,等沈家儿子完成学业,你们再完婚。” “完成学业?”阎昭抬起头,灵光一闪,“我……”我不喜欢比年纪小的。 知子莫若父,阎立皑看着他:“比你大两岁,他在重修大学。” 阎立皑又了补了一句,像是很满意设想的发展:“到时候你和他一起去国外,你也该把你的大学修完了,两个人一起去,还能做个伴,等你们回国,家里会给你们安排好,不用你们多操心。” “我……”阎昭两眼发黑,半晌没说出话来,这件事好似已经板上钉钉,他这个主角却没有半句置喙的权力,可他还是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我不想……” “阎昭。” 阎立皑收敛神色:“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阎昭低着头,嘴唇难以抑制地发颤,但表面看起来还算平静,只是阎守庭注意到他一下咬住下唇,好似这样就能压下身体的反应。 他将嘴唇咬得发白,摇头说没有。 自成年后,阎昭也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阎家给了他太多便利,足以抵消那些对他的议论纷纷,所以他得过且过,不再奢望获得关注。 而他受到的庇护,享受到的家族福利,最终需要用同等的价值偿还,像阎守庭这种Alpha,可以源源不断地创造价值,他心中自嘲,作为Beta,阎昭,你还有这点用处,你应该庆幸。 “沈家不介意他们的Alpha儿子和一个Beta结婚吗?”阎昭和地板四目相对,黑发从后颈软软地垂下。他向来宝贝自己的头发,只是这段时间忙到没有时间做造型,长长了许多,连带着气质都偏弱。 阎守庭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视线也被阎昭所忽视,他也没有兴趣欣赏阎昭的窘迫,只是一种自小养成的习惯,只是看着阎昭,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下一句话又会说什么。 但阎昭的这句话,令他有些意外。 阎昭分化为Beta后无法接受,甚至抗拒到大闹一通,让身边的人在疲惫中感到失望,尽管阎昭后来的反应不再激烈,旁人都以为他已经接受了,是啊,不接受又能怎么样?结局无法再改变,但阎守庭清楚他始终未接纳过自己的身份。世上最了解阎昭的人,除了他自己,阎守庭是第二个。时日久了,阎昭表现愈发正常,看似自洽实则只是缄口不提。 今天却主动地翻出伤疤,还与Alpha对比,简直是自暴自弃。 阎立皑显然也愣了愣,多看了阎昭一眼:“……你是我阎立皑的儿子,就算是Beta,也是姓阎。阎昭,我也希望你自己好好考虑,从各个方面来说,沈家是最优的选择,未来千钧和沈氏的合作还会更多,亏待不了你。” “……” 发现这样都改变不了结局,阎昭就知道再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拗不过家里的决定,所以只好沉默。 用沉默表达不满和反抗,却又变相地默认。只因他不能顶嘴,他已经在按照阎立皑说的那样做了,说话之前、做事之前先思考能不能承受后果,问题就出在这里,他好像跟所有人站在了对立面,那给他托底的手会不会突然撤开? 他的余光里,阎守庭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神情是一贯的事不关己,和自己的境况一对比,阎昭更是心头忿忿不平。 就因为阎守庭是要继承阎氏的Alpha,所以不会有人逼阎守庭去做选择,而是助力他站得更高,别人就会挤破了头让他挑选。 这些事,阎昭不信阎守庭不知道,阎昭敢拍板,阎守庭在这件事里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阎沈两家联姻,阎氏就可以涉足医疗行业,这可是他们早就想进军的领域,只是被重重专利所限。 阎昭一下子坐直了,剜了阎守庭一记眼刀。 凭什么阎守庭就能和漂亮的Omega结婚,而他只能被迫和一个陌生的,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Alpha结婚。 为什么没人过问他的意愿呢?是不关心,还是不在乎? 一点也不喜欢Alpha,最讨厌的就是Alpha。 阎昭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脱口而出:“我不想和Alpha在一起。” 说得很大声,显得很孩子气。 阎立皑自然不会理会,站起身,走过阎昭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阎昭,晚上好好表现,不要迟到了。” 说完那句话,阎昭仿佛被抽走灵魂,呆坐了好一会,在叹气中缓缓回神。 这口气没能好好地吐出来,他一扭头,阎守庭正看着他。 坦然地讲,阎守庭的相貌条件优越,五官英俊,眉眼更是造物主最浓墨重彩的手笔,如锋刃般冷冽,即使在Alpha里也是佼佼者。他年轻,气质却稳重,要比阎昭记忆中的样子还要不近人情一点,他们之间陌生了太久,在经年累月对彼此的忽视中,偶尔的一次对视,心中便会徒然生出疑惑,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阎守庭的目光,说不清道不明,猛然被这样的视线绞住咽喉,阎昭还有些发愣。 但阎昭很快唤回思绪,站起来打算出门兜风,他低头摸了摸,车钥匙就在他兜里。 阎守庭却也站起来,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挡在阎昭面前。 “不想和Alpha在一起,是不想跟Alpha结婚……” 阎守庭用淡淡的语气说:“还是接受不了跟Alpha上床?” 阎昭猛地抬起头,耳畔轰鸣。 “嗯?小昭,”他微微低下头,目光很慢地从阎昭眼睛移到脖子,打量着,仿佛在思考什么:“你跟我上过床的,忘了吗?” “阎守庭!” 阎昭怒目而视,一双手紧紧揪着阎守庭的领子,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 “你给我闭嘴!” “看来还记得。”阎守庭看着他,轻声说。 不知道审核快不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你还有脸提这件事?!” 阎昭咬紧了牙,见四下无人,才敢发出声音似的,恨恨地威胁:“阎守庭,你最好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但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方方正正,棱角锋利,都不像是字了,而是一把刀,一把匕首,再次将他剖开,随便一搜罗,便都是两年前那件腌臜事的碎片。 作为当事人之一,阎昭不得不打碎牙和血吞,那是他的屈辱,可隐瞒又让他成为了共犯。他这么警告另一个当事人,但其实自己也没有将这件事彻底放置到糜烂,他只是嚼碎了咽下,却没有能力再做处置,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边祈祷,让时间能够掩埋一切。 是七百多个日夜还不够长,这种烂事就应该泼一瓢硫酸毁尸灭迹,阎守庭又怎么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时隔两年不分场合地再次提起? 阎昭气结,整个人都在震颤,一抬头,看到阎守庭的眼眸,眉心舒展,半点没起波澜,好像一点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反衬得自己才是那个经不起刺激的人。 果然,阎守庭拂开他的手,手掌攥着他的手腕,既没让他逃避,也没让他再做出什么反抗,然后说道:“你好像很在意,小昭,那只是一次意外。” “意外?你把□□自己弟弟的事当做意外?” 又来了,阎昭觉得荒唐,阎守庭总有这样颠倒是非的本事,分明是他先提起,看着自己抓狂,跳脚,难道很有意思? 阎昭怒极反笑:“两年前你说是意外,我信了,但你现在无缘无故的提起来,用这样一副表情!这种态度!跟我说是意外?阎守庭,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不对,阎昭。”阎守庭纠正他,语气像是再纠正他写错了一道题,拉错了一个音,“是合奸。” 这两个字宛如千斤之重的棒槌,猝不及防地落下,砸得阎昭头晕目眩,竟又背上了比隐瞒的共犯更严重的罪名。他的嘴唇不断颤抖,好似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那个时候我在易感期,你闯了进来,我甚至都认不出你是谁,可你当时先喊了我的名字。” Alpha低下头,一只手搭在阎昭的肩膀上,声音很轻,又确保每个字都送进阎昭的耳朵里,“忘记了?” 阎昭难以置信,在眩晕中找到了阎守庭的脸。这个人,他怎么能这么无耻、无情还无理,这些放在以前,阎昭从来都不会用来形容自己哥哥的贬义词,被他一股脑地翻出来,一个个地往阎守庭身上贴。 不,是他将阎守庭的假面一点点撕下来,才露出了阎守庭令人憎恨的一面。 阎守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阎昭在阎守庭脸上看不到任何愧疚感,难道关系的错乱没带给阎守庭任何的影响吗? 那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日夜煎熬,沦落成仅自己可见的西西弗斯,一日复一日,为那块石头担惊受怕。 在外人眼里,是他兄弟阋墙,不顾手足之情,可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做? 只是和阎守庭同处,他都心如刀割,别说进一步的接触,就连见面,阎昭都觉得有一双手扼在他的脖子上,和那天晚上将他压在玄关地毯上的手,一模一样。 他看着阎守庭的眼睛,就会想到那双手。 他好像变成了一棵树,故事里月宫前面的那棵桂花树,利斧加身,不断地往身上劈,一下,又一下,活生生将他砍倒,倒下去又立刻站直,只好忍受着下一轮的劈砍。 他受不了了。 阎昭挣脱了手,当即就要挥拳,拳头已经握紧,瞄准了阎守庭的眼睛。 “阎昭。”阎守庭再次拉住他的手臂,往下一按,阎昭从汹涌的情绪里挣脱,眼眶泛红,反而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的样子。 阎昭哽咽地说:“放开我!” 阎守庭抬起的另一只手又放下,看方向似乎打算伸向阎昭的眼睛,去触碰他湿润的眼睫。 这个时候,阎昭的大脑迟钝地反应过来,这简直就是一场服从性测试,是因为他反抗了家里的安排才这样对他,是不是? 两年前的一次错误,成了今日缠在他脖子上的绞绳。 阎昭撇开脸,放任自己来回地吸气吐气,嘴唇也微微张开,还是在颤抖。 就在阎守庭以为他还要继续争论的时候,阎昭却反常地偃旗息鼓,对他低下了头。总是这样,总在该低头的时候不低头,该坚持的时候却退缩,阎守庭也不是觉得没意思,也在意料之中。 生来便存在的关系,不会因为他们彼此疏远而消失,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阎昭也明白,而发生过的事,更不会因为他们吵架而烟消云散,他希望阎昭也能记住。 阎昭说:“……行了,不管你是不是易感期,有没有打抑制剂,我已经……我可以当作,”他肩膀动了动,像是通过呼吸的方式让自己趋于平静,“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别再说了。” 阎昭退开一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晚上的饭局,我会去的。” “怎么啦,又和小昭吵起来了?”戚铃兰从楼上的房间走出来,她的美容疗程做到一半,头发还裹着,从二楼往下看,客厅里只有阎守庭在。 阎守庭正蹲着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头也不抬:“没有。” 怎么没有,都摔杯子了。戚铃兰摇摇头,阻止说:“你别弄了,待会让保姆处理,小心割到手。” 话还没说完,阎守庭就看到指肚划了道口子,他将渗出的血捻开,从容地站起身,说:“那我走了。” “诶,那晚上的饭局,你要一起去吗?” 阎守庭拒绝道:“晚上我没空,今天是复诊的日子。” 戚铃兰本还想说些什么,闻言只能点点头,关切道:“最近情况还严重吗?” “还好。” “我联系了一个国外的专家,对修复Alpha的腺体很有经验,你让助理约一下时间。”戚铃兰见他要走,连忙提醒,“沈氏医药那边据说也有未公开的临床技术,等阎昭的事情定下来,再跟他们谈就有机会了。” 阎守庭脚步一顿,指尖的血已经没有了,他说:“不用了。” 又走出两步,他又说:“我现在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晚上,到了约定好的地方,阎昭低头看了一眼家里给他发的消息,酒店包厢的名字,踌躇不定,只好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吹风。 吹风,他吹了一下午的风,在海边,没有一刻风是安分的,呼啸而过,两下就把浑身的暖意卷走了,不过这正如阎昭所愿。他觉得冷,所以在海边的公路走来走去,从这头,走到那头,走到心里什么都不想了,脚也酸了。 这一片是市区中心,几条街穿插而过,旁边正是繁华的地段,阎昭不算陌生,旁边有一家阎昭常去的Club。临江大厦宛若巨柱,阎昭心生怯意,但还是硬着头皮摁灭了烟走进去。 背后忽然有人跟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能借个火吗?” 阎昭一顿,回过头,也没细看,说:“行。” “谢谢。”男人借了阎昭的火机,点燃了烟,却将其夹在手中,阎昭拿回打火机,转身要走的时候,对方又轻声说:“方便认识一下吗?” 好似这句话才是他的真实目的,那根烟他还没放在唇间。 阎昭这才正经地看了他一眼。 阎昭一米八,这人比他高半个头,穿着倒是很讲究,丝绸质地的白衬衫,胸前别了一朵兰花样式的胸针,头发微卷,拢在后脑扎了个起来,颈边垂着两缕,像是精心的设计,衬出他脖颈和锁骨的线条。 脸长得不错,阴柔挂的长相,称得上是一句漂亮。 这也是阎昭为他的话停留的原因,这张脸要是放在Omega身上,阎昭会很有兴趣,但这人身上的Alpha特性表现得实在明显,他遗憾了一秒钟,说:“不了,不好意思。” 男人微微一笑,礼貌地追问:“能问一下为什么吗?我以为我们很有眼缘。” 阎昭信口胡诌:“我要订婚了。” 男人露出遗憾的表情:“好吧。”这才放弃,将指间的烟放在双唇之间,目光却还看阎昭。 阎昭进了电梯,电梯门关闭时,看到那个男人仍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他报了姓,侍应生将他带到包厢,阎家和沈家的父母已经提前到达,看起来都对这次见面很重视,反而是阎昭处处都透露出随性,只在进门时低头检查了一下着装,把扣子扣到最上面。 算了,应付一下,谁家吃饱了撑的会让独苗Alpha跟Beta结婚。阎昭推门进去,挂上笑脸。 “小昭到啦。” 阎昭对妈妈点点头:“来晚了一些,路上堵车。”说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沈琅对身边的妇人说:“给沈浮图打个电话,催一下。” 戚铃兰笑道:“李夫人,没关系,让孩子们慢慢来。” “那怎么行……小昭这孩子我越看越欢喜,他不来,我都为他着急。” 阎昭低头喝水,充耳不闻。 电话拨出去,铃声却是在包间外响起来,渐渐近了,门被推开。 李夫人说:“诶,来了么这不是。” 是一张才见过的脸。 阎昭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世界真尼玛小,还好刚才没乱说话。 早知道,他下午的时候不应该去海边散步,而是应该先看一下沈家的Alpha长什么样子,在楼下遇见,他就可以直接跟对方摊牌,搅黄了这桩生意。 沈浮图打完一圈招呼,目光落到阎昭身上:“好巧。” 阎昭心里骂他多事,面上还要挂着笑:“呵呵,是挺巧的。你烟抽得挺快的。” 戚铃兰望着两个人,和李夫人对视一眼,笑得心照不宣。 “原来你们俩认识……” 阎昭:“刚刚楼下他找我借火……” 沈浮图:“是啊,我找他要联系方式还被拒绝了。” 阎昭:“……”就你嘴多。 他低头不语,回避视线,有些摸不准沈浮图的性格,看着油嘴滑舌,但这种类型的Alpha,据他了解,不会对Beta感兴趣。 “还是有缘。”阎立皑爽朗一笑,“来之前一直担心我们家阎昭耍脾气,跟人不对付,现在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现在的年轻人交朋友,可跟我们当时不一样了,看一眼自然而然就熟悉了……” 阎昭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又轮到了他们交谈的场合,手机振动了几下,阎昭翻着看了看,是他早先发给朋友询问沈浮图的相关信息。他对这人不了解,得掌握一点主动权才行。 好几条信息,阎昭飞速看完,站了起来:“我去下卫生间。” 沈家从八零年代就开始做医药生意,之后出海拓展版图,生意越做越大,开始涉及医疗器械和特效药,名下开设私立医院颇具盛名,为了扩大影响,沈家建立了远图医疗基金会,用于资助上医科大学的学生,以及重大疾病援助。 沈琅夫妇只有一个独子,自幼送到国外上学,大学读的也是医疗管理相关,直到某天东窗事发,沈琅发现沈浮图私自退学,还去了另一个国家读古典艺术,一气之下进了医院,之后勒令他重修大学。 “沈浮图这个人,常年在国外,我对他不算了解,就晓得这人看着听话,其实挺叛逆的。” “你等会啊,我给你问问我国外的发小,他之前跟沈浮图一个学校。” “你打听他干啥啊?” 阎昭敲字:“随便问问。” 隔间门一开,沈浮图已经在等。 “我说了我们很有眼缘。”沈浮图说,“现在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了?” 阎昭斜睨了他一眼,“沈公子,还在演搭讪这一套呢?差不多得了,这里又没别人。” “我不信你不知道今晚这个饭局的目的是什么,”阎昭把手指放在水流下面,还没有吹得风凉,“你还真想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结婚啊?” “不想。”沈浮图偏了偏头,从镜子里看着阎昭,“但他们都很满意。” 阎昭心不在焉地冲洗自己的每一根手指,打发时间,所以没有注意到通过镜子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一点水渍都没有的镜子,上下灯都很亮,将阎昭的整张脸都照得十分清透,年轻而乖巧,下眼睑的弧度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弧,承载了落下来的睫毛阴影。 可他一抬起头,就发现了沈浮图在看他,他不躲不避,看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发现沈浮图还在看,动作一顿,眉毛很快拧了起来。 “看什么看?”阎昭对此很不满,眼睛里满是防备。 但沈浮图觉得挺有意思,笑了笑:“不可以看吗?” 阎昭也从镜子里盯着他,两人只隔了几步,但是只通过镜子交流,阎昭努努下巴,说:“不可以,被Alpha盯着看我就会头晕恶心难受反胃想吐胡言乱语回去就发烧生病。” 沈浮图仰头笑出声,才问:“你不喜欢Alpha,还来做什么?” 不知他人疾苦的家伙,阎昭说:“你以为我想来?” “明白了。”沈浮图点点头,在阎昭眼前,再一次露出了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 “诶,”阎昭试探地,扭过头看向他,“商量个事。” 沈浮图的目光从镜子里抽离,温柔地看向阎昭:“什么事?” “你回去跟你爸妈说,你不喜欢Beta,咱们俩这事,就算了,我回去也跟我爸妈说,怎么样?” 沈浮图说:“我来之前知道你是Beta啊,更何况,我并不介意你是Beta还是Omega。” 阎昭一心找借口,继续说:“那你就说,你见了面,发现对我不是很满意。” “听起来不是一个很充分的理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阎昭啧一声,不耐烦地挑眉:“没完没了是吧?” 他警告沈浮图:“你今天敢点这个头,明天咱俩就能被拽去店里选戒指,那就都完了,你看着办吧。” 第6章 第 6 章 “您好,阎先生。” “你好。”阎守庭进入私密的问诊室,医生的桌面上没有任何干扰个人情绪的摆设,他落座,对面的医生也翻看他的资料。 距离上一次的问诊,已有一个月。 “这一个月,您有保持七日注射一次的注射频率吗?” 阎守庭低垂着眼睛,还是实话实话:“有的。” 医生在对应的那一栏勾选一下,往前翻了翻,阎守庭的注射规律从一开始的一月一次到现在的高频率注射,情况越来越糟,但只能保守治疗。 自十八岁腺体受伤后,阎守庭经历了数次手术治疗,但由于伤口位于主神经位置,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类针剂虽能暂时缓解Alpha腺体的应激症状,却始终无法根治。 “好的,那在这种情况下,您的易感期有什么变化?” 这个问题,阎守庭沉默良久才说:“很糟,更频繁了,一个月内我经历了三次。不,二十六天之内,并且完全没有预警,好在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未对我的工作产生影响。” 应对突如其来的易感期,阎守庭已经有自己的经验,在公司,他的办公室也有一间休息室,甚至配备了一些极有可能会用得上的措施,毕竟一个高量级的Alpha,陷入异常易感期时,也会失去理智,需要用止咬器和手铐限制行动,这也是阎守庭自己要求的。 但是像这样频繁的情况,在这几年中也很少见。 阎守庭心知肚明,他正在逐步丧失对自我的控制,而令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每每在他眼前晃荡,阎守庭都会觉得,腺体发热得更加厉害。 “……最近的一次易感期在什么时间?” “一周前。”阎守庭说,脑海里同时浮现了黑暗中阎昭的脸,他们极少有面对面交流的时候,像这样的针锋相对都屈指可数。 阎昭躲着他躲到人尽皆知,但从来没有会指责他。 “对您来说,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您前两个周期的易感期记录都在正常范畴之内,”医生双手交叉,轻声询问:“您在这个月是否受到了什么刺激?” “……” 阎守庭没有回答。 医生没有继续追问,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便说:“那我换个说法,阎先生,您现在还是没有固定的性伴侣吗?” “没有。对于一个易感期都无法预测,也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人,没有才是对双方负责的做法吧。” 他的腺体问题逐渐严重的时候,家里人确实想过为他找一位合适的Omega,但被他拒绝,越多人知道他的腺体缺陷,对他就越不利,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独身一人,忍受着易感期的发作。 这种分化为Alpha之后的周期性行为,在他身上,成为了某种病灶。 无法发泄,所以阈值越来越高,他更不可能再接受陌生人的靠近。 “是的,易感期的Alpha出于本能的标记行为,对于Omega是极大的伤害。阎先生,您真是我见过最理智的人。Alpha独自度过易感期,可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阎守庭的病历里,他的这个腺体后遗症已有八年,每一年的情况都每况愈下,可任何一次的复诊,阎守庭都没有采纳这一条不得已却能起到作用的建议。按照阎家的能力,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Omega,牢牢控制在手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阎守庭已经尽其所能地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按时服用药物,保持锻炼,情绪稳定,没有滥用自己的腺体,他对信息素的控制也是收放自如,这些事,放在任何一个腺体机能有损的Alpha身上,都不可能做到。 他的病情恶化,完全是时间的原因,阎家的医疗团队也没有放弃,正在接洽国外的新兴医疗集团,包括沈氏医药,据说在腺体修复手术的临床阶段取得了巨大的进展。 医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措辞:“抑制剂对您还有作用吗?” 阎守庭坦言道:“没有作用。” 意料之中的回答,医生在心里叹口气,照旧记下,随口问了一句:“那您会做些什么?” “看影片。” 这个回答是医生第一次听到,笔尖都一停,却并没再就这个问题进行扩展,再往下,就是病人的**问了。 医生继续问了几个问题后,让阎守庭可以去做检查了,他一边对着阎守庭的身体数据,一边写下一个周期的计划。 “从专业的角度,还是建议阎先生您保持七日注射一次易感期紊乱□□针剂……这些是口服药,具体的服用要求在这里写了。” “阎先生,如果在察觉身体出现异常时,请尽快回到安全的环境。不要硬撑。”医生最后又补了一句。 “另外,抑制剂不可过量注射,”医生特地叮嘱,看了阎守庭一眼,“您有过量注射的记录。进入易感期后不要注射任何药物……平稳度过……复诊结果三日后会发到您助理邮箱,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会及时联系您。” “医生。” “阎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阎守庭想了想,摇摇头,完成了本次的复诊,离开了医疗中心。 手里在兜里振动,阎守庭坐在车里,连上车载蓝牙,驱车离开停车场。 “守庭,你怎么样?”是戚铃兰。 阎守庭又拿出一贯的说辞:“我没事。” 接着又问:“和沈家谈得怎么样?” 戚铃兰笑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蛮好蛮好,他们对小昭很满意,那个Alpha看着很喜欢我们小昭,两人年纪相仿,聊得挺投缘的。李夫人还提出要在家里办宴,请我们家去做客,我觉得有点太着急,就拒绝了。” 阎守庭专心开车,没有回应,戚铃兰松了口气之后,说:“就算是先订婚,也有很多事要准备呢。” “阎昭呢?”在一个路口,遇上红灯,阎守庭踩下刹车,手指反常地敲了敲方向盘。 戚铃兰说:“说有事,刚刚跟我们分开先走了。” “又去鬼混了。”阎守庭淡淡评价。 “哎呀,不要这么说,他最近乖了很多,跟着我忙了好一段时间,只要不闹事,随他去吧。” 阎守庭没说话了,分神看了一眼时间。 “守庭,”电话那头,阎立皑接过电话,“沈家那边的合作很重要,他们让利很多,就连临床技术,也愿意拿出来,我们该给的诚意也不能少。你亲自去办,我才放心。” 阎守庭看着那红色的数字慢慢倒数。 十九、十八…… “守庭,你听到了吗?” 阎守庭嗯了一声,又说:“在开车,明天我会去联系。” 阎立皑顿了顿,才说道:“刚复诊完?” “嗯。”阎守庭没有多说,红色的数字还在不断变化,仿佛在催促。 “那就好。” 阎守庭挂了电话,红灯倒计时步入十以内。 他拨出一个快捷号码,绿灯了,阎守庭右转驶入另一条路口,电话那头才有人接。 一个娇笑的女声,背景响着舞曲和尖叫:“喂,哪位呀?” 阎守庭说:“……阎昭呢?” “你是谁呀?”对方似乎拿远手机看了一眼备注,声音远了点,嘀咕着,“没名儿啊……” 阎守庭语气冷淡,说道:“我是他哥。” 认识阎昭的自然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立刻应了一句,“阎总,您等一下!” 又过了一会,阎昭接起电话,晕乎乎的声音,像是贴着手机说的:“有事吗?没事挂了。” “阎昭。” 在挂断之前,阎守庭喊了他一声。 听到声音,阎昭在那头搂着新认识的Omega,嘘了一声,似乎说了句“别吵。” Omega凑近了,湿润的嘴唇贴在阎昭脸颊上,离开时似有轻轻一声啵。 阎昭在嘈杂的环境里,心猿意马,并未注意,阎守庭却听得清清楚楚。 阎守庭说:“你卖了个好价钱。” 电话是阎守庭挂的,阎昭好像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跟怀里Omega说:“神经病,打错电话了。” “谁让你随便接我的电话?”阎昭把手机丢在一旁,单手开了一瓶酒,“喝!” 半夜十二点,Omega连拉带拽地扶着阎昭出了酒吧,问:“阎少,我们去哪儿啊?” “回家。”阎昭酒喝得太急,不至于醉,就是有些头晕,还是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阎昭搬出家里后随意置办了一处房产,两百多平的临江大平层,视野非常开阔,阎昭最喜欢家里的大露台和落地窗,软装都是阎昭亲自选的,他在这里停留的夜晚最多,基本不会带人回来。 一层只有两户,Omega将人带上楼,正要问开门的密码是什么,阎昭嘟囔了一声,Omega没听清,凑过去,将耳朵贴在阎昭唇边。 “阎少?” 阎昭今晚喝了很多酒,平时他很少这样,但这次来者不拒,连身边的Omega也劝不住,呼吸间满是酒气。 倏地,一股辛凉气息骤然袭来,挟着薄荷般的冷冽,以压倒之势迅速驱散了酒气。 出于Omega的天性,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Alpha的信息素! 但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Alpha的信息素? Omega顿觉头晕目眩,他等级寻常,对这种来势汹汹的Alpha信息素毫无抵抗之力,几乎是立刻就软了脚,踉跄着栽倒在地,更何况还要搀扶着神志不清的阎昭。 可身上却忽然一轻,有人将阎昭接了过去。 Omega坐在地上,被充满敌意的Alpha信息素压迫着快要喘不上气,他抬起头,和一双冷淡的眼睛对视,已经难受到恍惚,视线模模糊糊,看不清对方的脸。 Alpha应该是稍稍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冷冷地说:“请你离开。” Omega勉力站起,在夹缝中获得一缕喘息的空间,堪称是落荒而逃,同时在心里给阎昭狠狠记了一笔。 阎昭头重的抬不起来,也不知道身旁换了人,下意识地将身体靠过去,含糊地说着些什么,阎守庭一句都没听清,也没心情去分辨。 阎守庭不问他密码,只捏着阎昭的手指去试指纹。阎昭是左撇子,所以阎守庭先用他左手的手指去挨个试,阎昭被他拽得站不稳,摇摇晃晃,随手将另一只手勾在阎守庭脖子上。 阎守庭整个身体一僵,后颈的腺体一直在发热,像个烙印,也像是翻起的逆鳞,他自己都不敢碰,阎昭就这么毫不顾忌地搭上去了。 阎昭闻不到空气里浓重的、躁动的信息素,头发都蹭在了阎守庭的下巴上。 “磨磨唧唧的。”阎昭竖起右手中指,“这个,你怎么这么笨……” “……”阎守庭冷着脸,捏着他的手指顺利开了门。 一跨进门,阎昭像是感觉到自己身处安全的环境,也不需要人扶着了,主打一个用完就丢,松开了揽着阎守庭的手,还将人一推,“走开。” 阎守庭的腺体并没有好受多少,仍是滚烫,仿佛被碾压,可阎昭已经松了手,这股感觉为什么还没散去。 他站在原地,玄关的灯没有打开,黑暗将他笼罩。 而阎昭凭着记忆走到客厅,还能给自己接杯水,一手撑着饮水机,将整杯冰水都喝完,就像是没电了一样一动不动,等胃里烧心的灼辣缓和了些许,才长长地舒口气。 他一转身,眨了眨眼,竟看到阎守庭站在玄关处。 身影高大健壮,极具压迫感。 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抬手搓了搓脸,再一看,人影还在,才怔怔呢喃:“见鬼了。” 阎守庭深深吸口气,神态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倒出几粒白色药片,在嘴里嚼碎了咽下去。 苦,已经被腺体的热吞没。 “阎昭,你最好祈祷这个药立刻就能生效。” 他迈步走过来,身影从晦暗不明的阴影中剥离而出,面容逐渐清晰,映在阎昭眼中。 阎昭清醒过来,连连后退:“操,你怎么在这!” 下巴一痛,阎昭被掐着脸,表情还怔愣,瞳孔里却满是惊恐。 阎守庭已经同时钳着他的手,将他整个人都摁在沙发上,Alpha的身躯将他压制得动弹不得。 阎昭还没反应过来,也挣扎不动,阎守庭却直接吻了上来。 “阎……唔!” 没说出口的两个字在唇齿间被碾碎,阎昭瞳孔紧缩,浑身都抖了起来,开始剧烈地挣扎。 阎守庭掐着他的脸颊,强迫他张开嘴迎合,舌头也蛮横地顶进来,阎昭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紧闭的蚌,被硬生生地撬开了一个口子,那一部分的机能就坏死了,他合不上嘴唇,也推不开阎守庭。 滚烫的呼吸交错,有一瞬间,阎守庭将闻到的酒味当成了阎昭的味道,他用舌尖搅动,却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味道,不禁有些失望。 阎昭的嘴唇湿润,柔软,他想要更多。 掐着阎昭的手松了松,他可以含住阎昭的嘴唇,可阎昭挣扎得厉害,肩膀,腰,还有两条腿,都卯足了力气在扭动。 发觉阎昭想要咬他,阎守庭手上一用力,阎昭呜地叫了一声,疼得眼睛眨了好几下,口水都抑制不住地从唇角流出,糊在下巴上,水淋淋一片。 阎昭心如擂鼓,心里的震惊已经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他害怕。 论体型和力气,阎守庭比他强太多,他已经要使不上力,可阎守庭看起来都没有动真格。 阎守庭腺体发烫,一刻不停地喘着粗气,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直直地扑在阎昭脸颊上,惹得阎昭又眨了几下眼,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触碰到了对方的目光。 阎昭猛地偏过脸去,立刻又被阎守庭拧回来。 阎昭情绪激动,胸膛起起伏伏,恶狠狠地盯着阎守庭,却说不出来半句话。 这目光,阎守庭再熟悉不过,他知道阎昭跟他一样,都想到了那个他们关系急转直下的晚上。激烈的吻只是火引,而真正掀起巨浪的,竟只是匆匆的一个对视。 他说:“你果然没有忘,小昭。” 第7章 第 7 章 阎昭又惊又怕,觉得这是阎守庭对他的报复,却又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支支吾吾地要说话,阎守庭就松了手劲,给他喘口气的余地。 “阎守庭,你、你冷静点……你是不是又易感期,我房间柜子里有紧急医药箱,里面有抑制剂……” “你现在不清醒,别让事情变得更糟,好,好吗?” 屋里没有开灯,阎守庭的表情看不清楚,呼吸依旧粗重,只是缓缓松开了捏着阎昭下巴的手。 听进去了吗?阎昭发愣。 可双手还被紧紧扣在一起,阎昭腕骨生疼,心里怒骂,操了, 阎守庭知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这个神经病,等会老子要用凳子敲烂他的头! 阎昭紧张到咽了下口水,“松手……” 手腕的束缚似乎轻了点,阎昭动动手指,喊了声:“哥。” 他妄图用亲情的纽带唤醒阎守庭的良知,他知道他这个大哥自小就被当成阎家继承人培养,更别说分化为高等级的Alpha后,在圈子里更是炙手可热,相貌、学业、事业都是拔尖的好,风评和他相比,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提起阎家两兄弟,都说的是还好有阎守庭撑着,不然阎家偌大的家业算是砸手里了。 他相信阎守庭清醒了就该知道怎么做,他再怎么混都不要紧,他只是一粒泥点子,可阎守庭代表的是阎家的门楣。 兄弟□□这种丑事,足以毁了阎家。 阎昭正要抽回自己的手,阎守庭却再度抓紧了他的手,极有力手掌将他的手腕牢牢扣住,阎昭使不上力,懵了一下。 阎守庭低低笑了一声,提膝将阎昭下身压着,阎昭越挣扎,他岿然不动。 “你比上次有进步,”阎守庭说,“那个时候,你只会骂我。” “阎守庭!”阎昭怒目圆睁,嘶喊,“你这个王八蛋!” 他没想到阎守庭这次是清醒的,那阎守庭为什么要这样做,故意拿他撒气吗,就因为他饭局上提前溜了? “阎守庭,你放开我!狗东西,你不干人事!” 阎守庭不再说话,一手掐着阎昭的手腕,另一只手解下领带,将阎昭的两只手绑了起来。 阎昭越骂越急:“我真的操了!阎守庭,你真的——” 咒骂戛然而止,阎守庭俯下身来吻他,依旧是掐着阎昭的两颊,防止阎昭突然咬下来。 煎熬过数个易感期,阎守庭对自己身体的反应再清楚不过。体温升高,心跳加快,都是易感期来临的预兆,更深的**即将井喷—— 他想要亲吻,想要拥抱,想要更多亲密的接触。 这个吻异常激烈,阎昭都有些难以呼吸,只感觉嘴巴里顶入异物,缠着他,咬着他,耳畔响起唇舌交缠的水声,宛如洪流般激荡。 他重获呼吸后,反胃的感觉如影随形,几度作呕:“……妈的,好恶心!阎守庭,你真的恶心死了!” 尖锐的字眼仿佛细针,扎进阎守庭的耳道,他额角青筋跳动,咬着牙问:“你说什么?” 阎昭的反抗越来越严重,像是案板上扑腾的鱼,制服一条鱼,只需要用刀背死死地敲在鱼腮上,简单粗暴,但一击必杀。 而制服阎昭,也只需要按住他的脖子。 阎昭浑身像是过了电,被劈得外焦里嫩,还没来得及说出阻止,阎守庭的另一只手已经从撩开了他的衣角。 “唔!”阎昭弓着身子,被肆意的捉弄逼得毫无办法,躲也躲不了,整个人大汗淋漓,内心惶恐不安,“阎守庭,我求你了!别这样!” 但他的话毫无作用。 阎守庭甚至得寸进尺,低下头在他脖子啃咬,高挺的鼻梁抵着皮肤,像是在嗅闻。 阎昭虽然不是Alpha,却也深谙Alpha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 阎守庭将他当成了Omega。 “阎守庭,我不是Omega!我给你找人来、我我给你找人!!你放开我!”阎昭很想哭,心里想的全是完了完了。 “呃啊!” 阎守庭的犬齿楔入他的后颈时毫无收力,这根本不是标记,只是单方面的施虐,犹如雄狮咬住自己的猎物。 齿尖碾在Beta萎缩的腺体上,阎昭只觉得浑身颤抖,好似某一根神经被挑了起来,鲜血淋漓,他不受控制地流出泪水,张着嘴,只能发出本能的求饶声。 阎守庭缓缓收力,齿痕印刻在Beta的颈后,腺体红肿凸起,恰好被齿痕圈在其中。 他用舌尖触碰,阎昭反而抖得更厉害,反应过来之后又要逃跑。 阎守庭放任他挣扎了几秒,发现自己的耐心实在有限,有些无奈地呼出一口热气,手掌抓了过去,轻而易举地便将阎昭身上的衬衫扯开,纽扣崩了一地,领口下的肉色一览无余。 被再次摁倒的时候,阎昭完全绝望了,惊恐的情绪从四肢百骸、从每一个毛孔乱窜,将他的身体弄得破破烂烂。 他拼尽全力地尖叫,抱着最后的希望,求阎守庭能放过他。 “哥!!” “求求你!” 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段浮现,两年前,他跟阎守庭发生口角,晚上在父母的催促下去找阎守庭道歉。 他不情不愿地去了,内心也有服软的意思,毕竟事发有因,他应该承担责任,但到了阎守庭的别墅,他敲了门,许久没人回应,可打过去的电话在门外都依稀听到响铃,说明阎守庭不但在家,还就在客厅里。 最后他脾气上来了,正打算走,在他转身时,门却忽然打开,黑暗里伸出一只手,力气极大,直接将他拽了进去。 他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阎守庭扒下裤子,直愣愣地跪下来,膝盖砸在毯子上还是疼,他被疼懵了,听得皮带抽出的声音,紧接着两手被反绑。 他被摁在玄关,黑暗中身体一阵剧痛,好似被利剑劈开,灵魂都被撕裂。 他半点都没往阎守庭身上去想,还觉得是阎守庭家里闯入了别人,他下意识地向阎守庭求救,疼到胡乱地喊阎守庭的名字:“阎守庭、哥!!” 身后的人俯下来亲他,说:“大哥在这里。” 正挤在喉咙里的尖叫戛然而止,几乎是被身后的人顶到才能说出来,跟哀鸣一样: “哥,救我啊……” 阎昭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 废墟重建了两年,现在又要被摧毁。 罪魁祸首还是同一个人,是他的家人,自小一起长大的大哥。 阎昭难以抑制发出哭声,阎守庭动作一顿,又要用亲吻堵他的嘴。 阎昭后仰着头,断断续续地骂:“我一定会报警的,禽兽……” 阎守庭把他翻过来,像狗一样趴着,阎昭的脸埋进沙发的皮面中,皮革的气味如此明显,令他愈发想要呕吐。 紧接着就听到咔哒一声响,是解皮带的声音。 阎昭头皮发麻,两道不同时空的声音重合,他的手还是被捆在一起,只能狼狈地耸动身体,求生本能让他离得远一点是一点。 沙发位置有限,他要滚下去的时候,被阎守庭拖了回来。 “呜呜……” 空气里凉得让阎昭发抖,他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要从阎守庭身下爬走。 啪! 阎守庭一巴掌扇在他屁股上。 “呃!”阎昭两眼发黑,简直是度秒如年。 “禽兽……”这个时候,阎昭只能靠着咒骂来分散注意力,嘴唇苍白地喃喃自语,“禽兽……你去死、死吧……” 阎守庭置若罔闻,缓缓压下身子,两道身影渐渐靠近、重合、嵌入。 阎守庭彻底地贴着他的脊背上,满足地吐息,一边捏着他的脸来看,靠的近了,阎守庭在阎昭身上闻到了Alpha和Omega的味道。 相比于酒味,易感期的Alpha对于信息素更敏锐。 这些味道都不好,他很不喜欢。 阎昭果然又去鬼混了,明明他也知道阎昭爱玩,可没有哪一次像这样生气,Omega亲吻在阎昭脸颊上的声音此时还响彻在耳边,简直是挑衅。 “阎昭。”他喊他,但阎昭不应。 阎守庭失去耐心,以一种完全掌控的、居高临下的姿势,将阎昭也拎了起来,双臂从阎昭腋下穿过,再捏着阎昭的脸,命令阎昭朝他送上自己的脸颊,再用力亲下去,非要也弄出嘬的一声响。 阎昭一直在抖,依旧是对阎守庭避如蛇蝎,到了这种程度还在找机会挣扎,几次都让阎守庭失去对他的掌控。 阎守庭太阳穴突突地跳,原来易感期带给他的可以不是痛苦和煎熬,而是一种饱腹感,他都要爽死了。 可阎昭一直在断断续续地骂他,偶尔从喉咙里溢出的声音也像是嚎哭。 挺可怜的,但阎守庭觉得兴奋。 脑袋烧得发胀,没法思考,是他没有让阎昭爽到吗。 阎昭跟那些Omega玩的时候难道也是这样,那个Omega亲他的时候,阎昭不是还在笑吗? 这些想法很快就被烧光,阎守庭的身体已经开始动作,手掌钳着阎昭的下颌,逼他抬起头:“阎昭,笑。” 阎昭额头暴起青筋,嘴唇咬出了血,喉咙里的哭声被搅碎,成了一声又一声虚弱的哀鸣。 阎守庭的手伸到前面,阎昭一颤,低着头,肩胛骨抖得厉害。 “你不是我哥,我恨你……呜、我恨死你了!” 再谈爱恨已经说不清,阎守庭的心却还是被拨动,他转而捧着阎昭的脸颊,想要用亲吻的方式来让这句话作废:“不可以这样对我讲话。” 阎昭闷声哭泣,还是重复着说着恨他,讨厌他,然后再反反复复地求饶。 他再痛、再不清醒,也时刻记得两个人的身份,一想就更痛,仿佛陷入循环。 比起阎守庭的所作所为,他跟阎守庭之间的关系枷锁也在一点点收紧,以一种绞杀的力气,让他眼前发白,临近窒息,阵阵作呕。 在心理生理都无法接受的情况下,阎昭终于受不了地吐了出来。 没有消化的食物残渣,更多的是酒,味道刺鼻。 阎守庭停下动作,狠狠地皱了下眉。 他不是觉得恶心,更多是被打断的不悦,易感期让他失去理智,内心深处又隐隐地冒出一种感觉,阎昭是真的觉得恶心,也是真的恨他。 但Alpha很快又兴奋起来,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阎昭觉得身体一轻,轻飘飘的,有点像是在做梦,做噩梦。 他被从沙发上捞起来,阎守庭抱着他离开客厅,进了浴室,暖光让他无所遁形,怔愣的片刻,已经被剥得精光,温水劈头盖脸地淋下来。 他蜷缩在角落,明白自己无处可躲,所以也不再发出声音,更没有再喊出那个称呼。 唤醒不了阎守庭,被惩罚到的人,只有自己。 他被按在洗手台上,阎守庭从身后贴上来。 镜子里映着两个人的脸庞和身体,阎昭不敢看,但好在水雾升起来,眼前模糊不清,阎昭才放任自己哭出来。 搬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铃声响了好几遍,手机却不知丢到了那里,停了不到半分钟,立刻又响起来,默认的来电音乐里甚至多了几分焦急。 阎守庭放开怀里的人,伸手从床尾捡起那部手机,忍着情绪按了接通。 “阎总!终于联系到您了,沈氏医药的代表已经到了公司,您……” 阎守庭只能隐约分辨出几个字眼:“改天再说。” 说完就挂了电话。 两句话的时间,阎昭又缩进了被子里,一晚上的时间,他已经没力气叫出来,声音低低地喘气。 房间里已经弥漫着浓浓的Alpha信息素,他一弯腰就抓住阎昭的脚腕,往上摸上去,将阎昭捉住,这是一场没有输赢悬念的游戏。 阎昭像是受不了了才会发出声音:“呜……” 他两只手依旧被绑着,腕部已经破皮,身体不断晃动,他就紧紧揪着手,手心被掐出消不下去的月牙痕。 Beta自身没有信息素,一晚上过去,阎昭浑身上下都浸润着辛冽的薄荷味。 阎守庭从后面抱住他,在他颊边湿吻、索取,又急急地嗅闻了几下,察觉到无法获取任何给他安慰的信息素后,眉头一皱,找到他的后颈,想也不想地咬下去。 牙齿衔住那一小块凸起,即便阎昭没有信息素,腺体仍关联着他的神经,当然是受不了被这么对待,无论怎么样都习惯不了。 他当即屈起手肘,身体挣扎起来。 “唔……不能、不……阎守庭、阎守庭!” Alpha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连个易感期都抗不过去,只会像个发情的狗,凭什么,凭什么?! 可如果他是Alpha,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他可以有足够的力量反抗,可以用信息素抗衡。 可他…… 一瞬间,阎昭心里想了很多。 最后只能无力地怨恨自己是个没有用的Beta。 他的阻止没有见效,阎守庭还是在他腺体咬了下去,一股陌生的感觉如同电击一样,迅速传遍了五脏六腑,令他的手指和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呃……” 他喉间发出细碎的喘叫,阎昭后知后觉,这是他发出的声音。 腺体里被注入了Alpha的信息素,这种临时的标记让阎昭忽然能够感受到空气里无处不在的味道,挤进了他的身体里,越来越多,简直要将他撑破。 是属于阎守庭的信息素味道。 阎昭觉得害怕、绝望,乃至于屈辱,可这种维持一整晚的情绪竟在一瞬间消失了。 另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中拔地而起。他看着阎守庭,开始觉得亲近、满足……甚至是渴求。 这和他本人的意志相悖,犹如两股力量在体内撕扯,最后还是他自己的主观意识更胜一筹,硬生生让自己抵抗住了Alpha信息素的诱惑。 “嗯呃!”阎守庭急躁地喘息,略有一些满意,Beta身上终于染上了自己的味道,也标记上了。 阎昭在他怀里绷直了身体,绞得极紧,阎守庭都有些难以抽身。 到了最后关头,阎守庭捏着阎昭的脸,含住他的嘴唇亲他,呼出的热气都拂在彼此的面孔上。 阎昭眉头紧皱,已然认命,阎守庭把他当成了泄欲的Omega,标记只是他缓解易感期的手段。 论折辱人的本事,还是Alpha天生擅长。 腿根的两处牙印已经淡了,可两条腿还是酥酥麻麻,被折腾得太久了,阎昭都要缓上好一会。阎守庭将他转个身,抱在怀里,易感期令他无法跟伴侣分开太久时间。 阎昭闭上眼,呼吸渐渐放平,就算是噩梦,他也习惯了。 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很暗,拉紧的窗帘缝隙里透出黄昏的霞光。 手也没再绑着,要不是身体上的痕迹和异状,阎昭还以为发生的事都是自己的想象。 “醒了?”阎守庭披着一件浴袍,胸膛近乎**的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粥,“我煮了粥,吃些垫垫肚子吧。” 他嗓音依旧沙哑,神态却若无其事,就好像做出那些事的人不是他,而他只是一个来探望弟弟的好哥哥。 以至于阎昭都有些发愣,等阎守庭坐在床边喂他喝粥,他才倏地惊醒,抬手掀翻了阎守庭手里的碗勺,甜粥尽数泼在了阎守庭浴袍上—— “滚!” 还不算完,阎昭怒极,抓起身边能扔过去的东西砸过去,“王八蛋!你给我滚!” 短短一句话,阎昭已经气喘吁吁。 阎守庭却淡然自若,偏了偏脸,没躲,只是站了起来,解开腰间的系带,在阎昭面前脱下浴袍,下一刻整个人都压了上来。 他捏着阎昭的手,提到头顶,眼神沉下来,呼吸仍在发烫:“你没力气,怎么承受得住我的易感期?” 阎昭这时才注意到阎守庭眼底翻涌的**,而被标记过的腺体能够暂时感觉到信息素的变化,他只觉得空气里的信息素变得更加浓稠,似乎和阎守庭的情绪息息相关。 “不想被C晕的话,”阎守庭用手指轻抚他的脸,“就听话。” 阎昭咬着下唇,猛然动手将阎守庭推开,又迅速补上一巴掌,阎守庭靠得近,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甩在了他的脸上。 英俊清贵的脸上迅速浮起掌印。 “阎守庭,你要不要脸!你还敢说!” 阎昭嗓音嘶哑,肩头起伏,诘问的火山终于爆发。 “……” 阎守庭浑身的温情犹如裂冰,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已经这样了,阎昭,你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么?” 阎昭嘴唇抖了好几下,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上一次、上一次也是……我已经把那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对我!” 他喘不过气,亲情的纽带缠在他的脖子上,而此时此刻,他只能用脚尖踩着凳子,稍有不慎,就会失去唯一的支撑。 “我们,我们是亲兄弟啊……” 每一个字都像是垫高脚下凳子的石块,他将自己安抚,也希望能让阎守庭清醒,放过彼此。 阎守庭神色一动,拿着阎昭的手按在自己腺体的位置。 他还在易感期,腺体凸起发热,真正碰上去的时候,他轻轻嘶了一声,像是抽气:“因为都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阎昭,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手指之下,Alpha的腺体上隐隐有一道陈年的伤痕,十八岁被美工刀划伤,让还不成熟的腺体留下了难以痊愈的后遗症。 易感期紊乱。 他的易感期再也没有准时到来,而是宛如一颗定时炸弹潜伏在他的身体里,每一次的爆发都让他失去理智,他想要彻底的放纵,完全的标记,可身边不能留下任何人。 这件事一直都是秘密,如果泄露这就是他的软肋。 阎氏大少爷是个经不起信息素逗弄、控制不住易感期的Alpha。 再高的量级,又有什么用。 阎昭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只是愣了一瞬,又铆足了力气推开他,大骂道:“别给我扣帽子,有病就去治啊!” “你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你就是故意欺负我,报复我!” 阎昭随手抓着枕头扔在他身上,“你这个王八蛋!” 阎守庭撇开脸,神色莫测:“我为什么要找别人?” 反问前一句,就像是默认了后一句,阎昭气得发抖,恨恨地指着他:“你给我等着!” 看他有所动作,阎守庭抓住他,又迅速地被阎昭甩开。 趁这片刻间隙,阎昭忍着身体的不适,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像是新学走路一样,两股战战。 他可算将手机抓在了自己手里,发觉没电无法开机时,他果断地移到另一边,从医疗箱里翻找到抑制剂。 “阎昭。” 阎守庭站起身,并不怎么在意:“抑制剂现在对我没效,别做无用的事,你知道我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他走近,在阎昭面前蹲下,正要开口—— 手臂一股刺痛,针尖扎进血肉,阎守庭有所预料,眉间有点无奈的意思,他看着阎昭:“我说过了……呃!” 可很快,他猛然倒在地上,身体僵硬,额头和脖子的青筋暴起。 阎昭丢掉那只抑制剂,上面的标签字眼明晃晃的:仅针对Omega人群使用。 他看了一眼因排异反应而痛苦的阎守庭,步步后退,脸上的表情有一丝畅快。 “哈哈……我这里可没有Alpha用的抑制剂。” 阎昭对他说:“你活该。” 第9章 第 9 章 “李医生,怎么样了?” 看到诊室门打开,阎立皑和戚铃兰忙站起前去询问。 天还蒙蒙亮,阎守庭的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钟头,戚铃兰头发披着,不比在荧幕上那样精致,阎立皑也神态憔悴,两人都是半夜得知消息赶过来,心就没落地过。 医生回答说:“两位请放心,阎先生已经没事了。一般来说,Alpha误注射Omega抑制剂的排异反应不会有这么严重,只是阎总正处于易感期期间,才会导致呼吸衰竭,好在送医及时,稍微晚一些可能会导致休克。” 几个字眼还是刺激着夫妻俩的神经,戚铃兰紧紧抓着丈夫的手臂,喃喃地道:“他昨天才做的复诊,怎么就突然……” “阎先生的易感期一直都不稳定,遭遇外界刺激就会导致易感期的提前。” 医生滑动着检测报告:“我们对做了全面的检查,报告中显示他的信息素浓度在凌晨一点骤升,两点至三点达到峰值,随后逐渐回落。这种情况意味着......”他顿了顿,“他本次的易感期,身边有人安抚。” “而且,我们没有在阎先生身上提取到Omega的信息素……” 阎立皑眉头皱着,和戚铃兰对视一眼:“是Beta。” 戚铃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他没跟我们提过。” 阎立皑问道:“既然有人在身边,怎么还会注射错抑制剂?将他送到医院的人是谁?” “这个我们不清楚,对方没有露面。” 毕竟涉及阎守庭的个人**,阎立皑没有深究,转而嘱咐医生道:“好,我明白了,辛苦您了。另外,他易感期这个问题……” 医生福至心灵,点头道:“阎先生的诊疗档案全程加密,我们也会保护患者的**,您大可放心。” 阎守庭还需要在医院观察半天,有专业的人员陪护,阎立皑和戚铃兰看到阎守庭醒来才离开医院。 戚铃兰叹口气,眉眼疲惫:“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守庭这孩子……真是吓死我了!” “还好是有惊无险,先回吧。” 像是想起什么,阎立皑又道:“阎昭呢?!” 戚铃兰看了一眼手机,发过去的消息并无回复,“估计是有事耽误了。”她给阎昭又打了一通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 阎立皑脸色铁青:“平日里目无尊长,现在他哥住院,他连一句过问都没有!”说着说着就开始翻旧账,“要不是他当时缠着他哥打闹,伤了腺体,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戚铃兰抿唇,无声地叹了口气,紧抓着丈夫的手。 “铃兰,他对不起你当年拼死拼活地把他生下来。”阎立皑拍拍戚铃兰的手,安慰道。 当年阎氏千钧集团投入巨资开发稀矿资源,为了拓展海运航线,得罪了行业巨头,对方绑架了怀胎七月的戚铃兰,以此威胁阎立皑退出竞争。戚铃兰被几经周转藏到一破落乡镇,对方多次得寸进尺,以至于这场拉锯战足足持续一个多月。 戚铃兰在一个没有营业执照的诊所生下阎昭,甫一出生便母子分离,直到阎立皑全部答应对方的条件,才将母子二人送回。 戚铃兰身心受损,无法再生育,退到幕后调养了一年,而阎昭体弱,家里都当个宝贝似的养着,他的分化来得迟,最后分化为Beta,戚铃兰一直认为,也有他早产的原因,所以这事,不止是阎昭一个人的痛苦。 之后几天,阎守庭出院,而阎昭依旧没出现,到了和沈家约定好见面的日子阎昭也不知所踪,气得阎立皑要断了阎昭的卡。 沈浮图倒是如约而至,半开玩笑地说:“阎叔叔,阎昭是不是不太愿意和我见面?他还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电话不接,阎立皑当即给阎昭发了消息,警告他两句。 从饭局出来之后,沈浮图看到了阎昭通过了自己的申请,他转了转手机,给阎昭发了条消息。 “在哪里玩?” 他就一直坐在车里,手机息屏又亮起,终于等到了阎昭的回复:“?” Faust:你现在在哪儿? Faust:[表情包] Faust:找你玩啊,我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 阎昭又是许久没回复,沈浮图眉头一蹙,有些失去耐心,停留的页面上突然跳出阎昭新的消息。 椰子:我不在市里,你找别人玩吧。 Faust:你今天没来吃饭,麻烦可是我给你摆平的,你不谢谢我? 两分钟后,阎昭发了个地址,是临市一个村镇,几年前还无人问津,比较落后,后面开发了一个田园度假区,有登山、漂流、蹦极和徒步等项目。 沈浮图没想到阎昭会跑到那里去玩,以他这段时间的补课,这很不像是阎昭的风格。 阎家这个小少爷,平日里纨绔潇洒,没什么能入他眼睛里的东西,能让他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散心,只能是在家里受了气。 这个关头,导火索肯定是联姻了。 沈浮图发了个OK的表情包,驱车一路上了高速,连开了近三四个小时,他才到那个度假区。 唯二的娱乐设施就是一间酒馆和一间唱吧,只是用作消遣,当然不能像华空市俱乐部那样疯玩,他在里面没找到阎昭,只好给阎昭发消息。 阎昭好一会才回他,给他发了个定位,沈浮图只好自己搭乘度假村里的摆渡车前往。 度假区临山的低洼位置,开发了一个水库,阎昭租了一套钓具,在树荫下钓鱼。 外行如沈浮图,也知道阎昭选的这个钓位不怎么样,看来看去,阎昭都没有钓上来一条鱼,水面毫无动静。 沈浮图:“换地方吧。” 阎昭只望着广阔的水面,像是在发呆:“别吵。” 气氛有些奇怪,沈浮图立刻就察觉到了阎昭情绪不对,他选的这个位置很偏,面前的水域没有深度,不像是来钓鱼的,像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放空自己。 阎昭就坐在鱼竿旁边,静静地看着水面,沈浮图在他侧后方坐着,跷着二郎腿玩手机,一时之间,没人说话,只有风从中间穿过。 相比与上一次见面,阎昭头发乱了许多,看起来没怎么打理,发尾卷着堆在后颈,卫衣的帽领子都不平整,一切都和平时的阎昭背道而驰。 看得出阎昭是真的不满意和阎沈两家的商业联姻,说不定在家里大吵了一架。沈浮图玩着手机的小游戏,分心想着。 他倒是对家里的安排没什么意见,Omega很好,但Beta也不是不行,本来就由不得他做主的事,就更没有必要在上面费功夫了,再者说,阎家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沈家想要再进一步,阎家稳住版图,两家简直是天作之合。 只不过,他没想到阎家拿出的人选是家里的小少爷,阎昭。 阎昭肯定是不愿意的,向人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阎昭交往过的都是漂亮温柔、会看人眼色的Omega,突然让他角色转换,和一个Alpha结婚,能愿意才有鬼。 阎家旁系不是没有Omega,可沈家不愿意,金字塔顶尖的资源置换是平等的,更别说阎家向他们提的要求,沈浮图略有了解,阎家对于他们目前的临床技术很有兴趣,他们不会那么简单的同意。 这件事应该是很早之前就有过初步商榷,敲定下来还是在最近一月,只是消息捂得紧,外界对此还不知情。 沈浮图想得出神,手里的游戏时间一到便显示出失败二字,而久久没有动静的水面忽然闪着波纹,他发现得已经有些晚了,而阎昭神出天外,更是没有注意,等沈浮图抓着阎昭的手提醒他的时候,鱼早就脱钩跑了。 阎昭看着空空如也的鱼钩,睨了沈浮图一眼:“都说了让你别吵。” 沈浮图好笑:“这也能怪我,你这反应,在这坐三天,能钓到一条鱼吗?” “管你什么事?” 沈浮图说:“我是好心提醒。” 阎昭语气恹恹:“我这是为了鱼好,心地善良,你懂不懂?” “别人是钓鱼,你是喂鱼。”沈浮图没忍住,放肆地笑出声,一手拍着阎昭的肩膀,阎昭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简直是跳起来,狠狠地将他的手拍开。 “说话就说话,别他妈动手动脚的。” 沈浮图脸上的笑意还没散,不明白阎昭怎么这么大反应,眉头一挑,将手一抬:“好吧,是我不对,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阎昭表情变了几变,似是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闷声又坐了回去,没看他,不耐烦地赶人:“你走吧。” 还在夏末,阎昭就穿上了长袖衬衫,下身是一件破洞牛仔裤,看着青春洋溢的,像个刚上大学的学生,或许是吹风吹多了,脸色有些木,嘴唇发白。 沈浮图本来想走,看着他这么模样,又改了想法,还是笑着说:“我不打扰你钓鱼。” 他又看了会阎昭钓鱼,照旧是一无所获,阎昭也觉得没意思,站了起来。 沈浮图提出建议:“要不要去蹦极?” “不要。”阎昭眉头紧蹙,把那句恐高咽了回去,他没必要说。 沈浮图正在看蹦极项目的开放时间,刚好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如果阎昭不去,他倒是想去玩一玩。 但又听到阎昭改口:“算了,走吧。” 两人乘坐摆渡车到蹦**点,坐缆车上去,位置在两山之间的大峡谷,下面就是碧绿的深潭,搭建了景区木屋,还有租赁拍摄设备的。蹦极有高矮两个跳台,矮的93米,高的117米,两人都过了高跳台的体重限制,只能选矮跳台,阎昭虽然恐高,竟还有点遗憾。 他没和沈浮图谦让,选择了后跳,表面不显,其实心里一直在做心理准备,站在跳台上的时候心跳的特别快,他都不敢往下看,就已经脑后发胀,眼前的景色都虚幻起来。 这是恐高的生理反应,可他却并没有以前那种害怕的情绪。 他心里积压了太多事,因为无法接受,所以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用逃避来让自己好过一点。这几天也睡不好,浑浑噩噩,打窝的时候都险些摔到湖里。钓鱼的时候,也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盯着水面,视角却忽远忽近,像是有人弄坏了他身体里的开关,精神涣散。 阎守庭是罪魁祸首,阎昭再恨他,也对他无计可施,甚至还要把将他送到医院,更不敢想这件事被爆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最后他崩溃而逃,独自而屈辱地咽下这个秘密。 不止一次了,他可以把两年前的事当作没发生,阎守庭也说那是意外,好那就是一次意外,可这回显然不是,这是阎守庭在报复他。 阎昭强迫自己睁开眼,碧绿的潭水好似近在咫尺,下一秒又离得几十米远,他呼吸都要暂停,一转眼,阎守庭好似就在他身边,那双手再一次掐在他的脖子上。 身后的工作人员问他:“准备好了吗?” 阎昭开玩笑说,语气还在发抖:“要不你推我下去算了。” “也可以。” “那我还是自己跳吧。” 阎昭展开双手,前脚掌已经悬空,他闭上眼,往下一倒。 失重的心悸迅速传达到大脑,阎昭在那一瞬间,喉咙像是被糊住了一样,无法发出声音。 耳边风声呼啸,天旋地转,失重的感觉逐渐消失,又或者是他已经迅速适应,落到了最低点,被惯性甩着往前荡。 他松开了手,四肢都垂着,破开风,晃来荡去。 等下来的时候,沈浮图说:“你不害怕吗,一声不吭。” 阎昭就说:“其实我是晕过去了。”他虽然害怕,但还没到这个地步,蹦极这种可以嘶吼着发泄情绪的极限运动,还挺解压的,可他不能喊,很有可能一开口就刹不住。 沈浮图轻轻一笑,阎昭觉得烦,又说:“骗你的。” “我知道。” 阎昭不再搭理他,回了度假区的酒店。 第二天,沈浮图说:“这儿没什么意思,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不去。”阎昭没什么兴趣,只想一个人待在这里,手机上消息一堆,亲人朋友,他只匆匆扫了一眼,一个字都没进脑子。 沈浮图说:“走吧,不觉得这里无聊吗?” 阎昭想了想,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然脑子里永远都在乱想,就点点头:“行,你安排吧。” 沈浮图一笑,发了条消息出去,紧接着就收到了回电,他也不避着阎昭,说了几句话,对方效率很高,答应了下来。 阎昭也没在听,低头翻着手机,阎立皑斥责他心肠冷硬,说他哥生病,他连问候也没有。阎昭咬着牙,没有什么理智地敲下“那就让他去死”,深吸一口气,眼前已经有点重影,又删掉,消息清空。 “搞定了。”沈浮图走过来,“怎么了?” “没事。” 沈浮图联系了专人接送,他们直接去了市里的机场,最近的航班飞东南亚,阎昭有些疑惑:“去哪儿?” “赫帕斯岛。”沈浮图系上安全带,补充了一句,“很近的。” 阎昭闭眼补觉,沈浮图也没打扰他,一觉睡过去,也到了目的地,沈浮图联系了一架直升机,两人穿戴好装备,再次出发。 螺旋桨发动的声音轰隆作响,沈浮图突然从座位的侧边拿出一个面具递给他,看起来是一个不对称的银蝴蝶,阎昭接过来,他知道有些地方的规矩比较特殊,也没什么异议。 沈浮图手里也有一个,正要戴上,阎昭忽然说:“换一个,我不喜欢蝴蝶。” 沈浮图一顿,把手里的面具递给他,是做了变形的两支兰花,露出右眼,延伸至左边脸颊。 赫帕斯岛面积比较小,风头都集中在附近的几座热门岛屿,阎昭不知道沈浮图带他来这里做什么,直升机在停机坪落地,阎昭跟着沈浮图下来,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林肯。 阎昭漫不经心地跟着沈浮图后面上了车。 下了车,眼前的半球形建筑像是剧院,高大冰冷,背后是辽阔的天幕,车没停,直接从地下通道开入建筑之中。 沈浮图跷着腿,双手搭在膝上,蝴蝶面具的边缘碎钻闪着细光:“别担心,这里就是个邀请制的私人俱乐部,不过只接待Alpha。” 阎昭瞥了他一眼:“你在炫耀什么?” 沈浮图被他逗笑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心情不是很好,带你换个地方换个心情。”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如果凑巧的话,能看到表演。” 阎昭没说话,下车的时候,沈浮图给自己带了个颈环,咔哒一声,颈环将Alpha的信息素隔绝,他像是有些不适应,歪了歪脖子。 阎昭也见过别的Alpha佩戴颈环,避免在混乱的环境下被信息素影响,但也有Alpha为了追求刺激不会戴这玩意,或者是仗着自己的等级高,将颈环解开,也能游刃有余。 阎昭和沈浮图一人拿了一张黑金ID卡,没有署名,通体只有“黄金窟”三个字,沈浮图那张有金色描边,而阎昭这张没有。 沈浮图说:“通行证,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副卡?”阎昭收在口袋里,“你不怕我给你刷爆了吗。” “无所谓,反正我们都要结婚了,还分你我吗?” 阎昭简直要翻白眼,并不搭理。 沈浮图弯着眼睛,碎发垂在耳后,笑着说:“别那么抗拒,我们两家联姻是板上钉钉,不过,我也可以尊重你的想法,我们互不干涉,各玩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