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友弟弟暗恋了》 第1章 第 1 章 喻隋很讨厌酒吧，无论是燥动的人群还是吵闹的重金属音乐，这里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头疼，如果可以，他真想现在就离开此地。 漫长的忍耐之中，酒吧的大门不知何时又被推开了，喧闹的人声忽然有一瞬的寂静。 喻隋百无聊赖地顺着周遭的目光抬头，却只在迷乱的灯光与拥挤的人头之中依稀看见一席穿着米白色大衣的高挑身影。 人群很快又热闹起来，夹杂着些许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位吧……” “他怎么会来给喻程风过生日？” “明明他们俩之前还闹得很难看……” 这家酒吧熟客不少，多的是一个圈子的人，听到他大哥的名字，喻隋不由得侧耳，然而一道洪亮的声音很快盖过了这些议论。 “好久不见啊小舟！” “好久不见，陈导，最近还好吗？”来人清如泉水的声音像给这里燥热的一切降了个温，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喻隋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一张极其俊美的脸，一双眼长而不狭，一对眉细而秀气，琥珀色的眼睛好似天生含着笑，在浅金的半长卷发下温和有如春风。 楚舟跟陈声寒暄着入了座，那一头离喻隋在的吧台角落不远，斜对面的方向正巧能让他看清楚舟的所有动作。 陈声眼瞅着周遭人明里暗里投向这边的目光，揶揄着给处于这一切视线中心的人倒了杯酒：“唉，我们小舟还是这样，走到哪都惹人注意。” 楚舟只笑着，接过递来的酒，不等他接话，陈声又问：“喻程风呢，一早就把大家请到这儿来，自己倒是不见了。” “估摸着这会儿还在从机场来这的路上呢。”楚舟浅浅抿了一口酒，余光落在角落里一直盯着他看的青年身上，“那是谁，瞧着有些眼生。” 陈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两眼：“他啊，好像是程风那个弟弟，你们没见过？” “没见过。”楚舟偏过头，天生含笑的眼打量着那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青年，“长得真像。” 他的打量好似只是无意的一瞥，转眼间就收回了目光，应付起周围人的谈笑来。 喻隋却在那轻轻一瞥里心脏狂跳，放在腿上的手也跟着发汗，微微蜷起。 他端起一旁一口未动的酒，灌下一大口，冰凉地酒液穿肠过肚，才让他心底的燥热平息了一些。 周围又响起窃窃私语，他竖起耳朵去听。 “哎你说，楚舟跟喻程风是不是有一腿？” “真的假的，他俩不对付很久了吧……” “要真不对付他还能来这儿？要我说，这俩人指不定私底下好着呢。” “而且楚舟跟那谁分手之后，好一段时间没新动静了吧……” 喻隋听着，思绪不由得飘远了，他那个严厉又古板的大哥真能找到这样一个……这样一个众星捧月、好看到惹眼的男友吗？ 他出神的间隙里，周遭的声音忽然又小了起来，连带着那些八卦的议论也沉寂了，只有乐声还在清晰地回响。 在这样的安静之中，他看见楚舟微微侧首，目光越过那些簇拥着他的人群，落在喻隋所在的方向，眉眼微弯，在迷乱的灯光露出一个温和而风流的笑来。 他在看这里。 这个角落，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 喻隋握紧酒杯，那口酒好像在他的肚里发酵了，让他有几分恍惚的紧张。 楚舟单手举起了酒杯，动作优雅，好似喧嚣的酒吧也成了富丽堂皇的酒庄。 他在向谁举杯？喻隋不知道，但鬼使神差的，他也端起酒杯，站起身，朝那个方向迈出一步。 然而另一个身影比他更先过去。 风尘仆仆的男人身上越过喻隋，径直朝前面走去。 喻程风的航班晚点，两个小时前甫一落地就一刻也不歇地赶来酒吧，连那身本笔挺的西装也因不停的奔波微微发皱。 “大寿星终于来了，真是让我们好等。”朋友们揶揄着欢迎他。 “抱歉，久等了。”喻程风沉声道歉，目光却直直落在楚舟身上。 喻程风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块脸，注视着某人时更是让周围人觉得气压骤降，陈声怕他们在这样的大好日子里又生龃龉，犹豫着要不要站出来阻隔他们的视线。 然而楚舟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如既往笑着。 喻程风在众人担忧的目光里接过他手里的酒杯，目光飘过坐在楚舟身侧的人。 那人十分有眼色地挪了屁股，让出离楚舟最近的位置。 喻程风坐下后，众人终于品出一丝不对劲来。 “你们俩什么情况？” 楚舟不紧不慢地端起另一杯酒与喻程风碰杯，挂在杯壁的水滴淌过他戴着戒指的无名指。 “我们在一起了。”他说。 喻程风不动声色地把手抬高了点，露出无名指上同一款戒指，神色平静：“三个月前。” 原本还在担心他们不和的陈声大叫起来：“你们瞒得这么死？！” “就是就是，亏我们刚刚还担心你们会吵起来。” 周围人吵作一团，楚舟只笑着靠在喻程风肩上，余光瞥见站在他们两米之外的喻隋。 “你弟弟也在这儿，怎么不叫他过来？”他贴在喻程风耳边说，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青年身上，露出与先前一样温和的、有些缱绻的笑。 灯球的光短暂晃过，足以让楚舟看清喻隋面上一瞬的愣怔。 喻程风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见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弟弟，侧首对楚舟说：“他不爱同人打交道，我今天叫他来，是想介绍你们认识。” 说着，他站起身，说自己在楼上开了包厢，让大家先上去坐坐。 陈声那群人嚷着今晚一定要好好宰他俩一顿。 楚舟上了楼，却没有进包厢，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等着喻程风二人上来，目光扫过楼下大厅，脑子里却想着喻程风的身世。 他知道喻程风父母走得早，只留下一个弟弟跟他相依为命，只是没想到这兄弟俩看起来多少有些半生不熟。 “怎么不进去？”喻程风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里头有点闷。”楚舟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青年身上，莞尔一笑，“你是喻隋吧，我是楚舟，你哥的男朋友。” 明亮的灯光落在楚舟身上，映着着他俊美的面容，比此前清晰数倍，喻隋不由得向前走了一步，太久没说话的嗓子还有些沙哑：“你好。” 楚舟这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了足足半个头，那张脸英俊得和喻程风如出一辙，只是青涩了不少，眉宇间又有些郁气，显得阴沉而不好接近。 喻程风牵起楚舟的手，解释说：“他不太爱说话，你别介意。” “怎么会。”楚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反过来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琥珀似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喻隋，“我们一起进去吧，小隋。” 包厢里众人早已聊得热火朝天，一见他们进来，就揶揄着楚舟喻程风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暗度陈仓的。 喻程风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楚舟却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只笑说：“也许是……日久生情？”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谁都知道他们俩相识已久，不对付多年，难道还能是吵出感情了不成？ 然而要说吵架，其实也很少发生在他俩身上，在座的大多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不是导演编剧，便是制作人和艺人，台前幕后，多少都跟他俩在工作上打过交道，楚舟从前是专写话剧剧本的，跟从事电影行业的喻程风难免有些创作观念上的摩擦，只是俩人一个温和一个寡言，又都是体面人，多是话里藏机锋，从不把矛盾闹得过火。 陈声放下酒杯，瞧着这二人，心道莫非这俩人是论道论出来火花，产生灵魂上的共鸣了？ 楚舟面上带着他一贯的笑，看着温和体贴，在座的却都知道他若是不愿细说，任谁软磨硬泡都撬不开他的嘴，于是只绕过这一茬，点起菜来。 说起来，喻程风其实是不太爱过生日的，今日说是庆生，也只是跟朋友聚一聚，然而瞧着他把他弟弟都带来了，想来这顿饭最大的目的，还是要昭告天下——他和楚舟在一起了。 这倒是不难理解，毕竟谁都知道，才华横溢的大编剧楚舟长了张多情的脸，又从来不吝啬施舍他的爱意，追求他的人源源不断，前任们也总不死心纠缠，不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他们在一起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狂蜂浪蝶不管不顾地涌上来。 桌上又谈起近来圈里的趣事来，楚舟见喻隋只一味埋头吃饭，顺手给他递了杯水。 瞧着他差点呛到模样，楚舟笑吟吟低声说：“你不喜欢来这种场合吧，早知道你哥要介绍你给我认识，我就让他单独带我上你们家吃顿饭了。” 喻程风听到他的话，只说：“你要是想，明天就来吧。” 楚舟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听了喻程风的话，却也点头说好。 喻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亲密的模样，心下却挂念着其他人闲聊时说的话，楚舟和他大哥在一起有三个月了，可事到如今才公开，也不知其中有多少波折。 他好奇，却没有立场过问，只盯着楚舟漂亮的侧脸瞧，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能多看，匆匆收回视线。 这顿饭吃得尽兴，等到大半夜了才散场，深夜的风带着点冷意，吹得人酒醒了几分。 喻程风把其他人送走了，又叫了自家司机来，顺路把喻隋送回学校。 喻隋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睛却屡屡往后视镜上瞟，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今夜的目光总有意无意地落在楚舟身上。 后座上楚舟有些困倦，闭着眼半靠在喻程风身上，浅金的发轻飘飘落在喻程风肩头，喻隋总觉得那半长的头发触感应该像细沙一样干爽而细腻，一个不经意就会从指间溜走。 喻程风握着楚舟的手，仍与他十指相扣，注视着那张睡颜的目光依旧沉静，喻隋却莫名觉得那眼神与他大哥平日里不同，然而要细说哪里不一样，一时半会却形容不出来。 车里很安静，虽然是亲兄弟，喻隋和喻程风却很少有话说，他们之间大多是沉默的，现在有楚舟在，喻隋却觉得这沉默并不煎熬了。 这样的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楚舟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喻程风从他兜里拿出手机，只看了眼名字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那电话又不死心地响了好几次，次次都被拒接，在不知响了多少声后终于被接听了。 一接通，那头的男人便迫不及待地问话—— “小舟，我听说你和喻程风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电话没开免提，他的声音却清晰得足以让车里的每个人都听见。 楚舟靠喻程风肩上的脑袋动了下，似乎要醒来了。 “是真的。”喻程风沉声说，“你有事吗？” “喻程风？”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又惊又怒，“小舟呢，你让小舟跟我说话！” 楚舟还是被吵醒了，有些迷蒙的眼看着喻程风，声音很轻：“怎么了？” 喻程风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楚舟，说：“你前任打电话来了。” 楚舟看了眼通话记录，又看了眼依旧摆着张扑克脸的喻程风，半梦半醒的脑子清醒了些，双手搂上喻程风的脖子，眼里带着些浅淡的笑意：“吃醋了？” “没有。”喻程风低头，想要去亲亲他的唇。 楚舟却轻轻躲开了，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弟弟还在前面呢。” 喻程风看了眼前头，空着的手一动，升起隔板，把一切干扰都隔开了。 后头的动静看不见也听不着了，坐在前面的喻隋心脏却怦怦直跳，连手心都渗出汗来了。 他分明看见楚舟说那句话时，隔着后视镜，轻轻看了他一眼。 第2章 第 2 章 灯光昏暗的后座，喻程风揽着楚舟纤细的腰，落下的吻细密而绵长，分开时还依依不舍地在那两片薄薄的唇上磨蹭着。 楚舟轻轻推开他，扫了他一眼，目光轻飘飘跟羽毛似的：“你到底是吃醋了还是想我了？” 喻程风顺势牵住他的手，并不回答，只得寸进尺地问：“今晚在我家睡吗？” “算了吧。”楚舟摸摸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你出差也辛苦了，明天再一起。” 隔板降下了，他们的交谈隐约落在喻隋耳边，再次通过后视镜往后看时，喻隋注意到楚舟红润的嘴唇。 莫名的，他感觉有些渴，心跳又变得很快。 楚舟住的小区离得不远，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临要下车时，喻程风又拉着他接吻，耳鬓厮磨几分钟才愿意放人离开。 马路两边还灯火通明着，楚舟下了车，顺路跟坐在前头的喻隋的道别，夜风吹起他额间的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下次再见，弟弟。” 近处的灯光落在他脸侧，显得那被吮吸过的唇更加红润，喻隋想挪开目光，却怎么也无法做到，只好用发紧的嗓子说：“再见。” 楚舟走了，除了司机，车上便只剩下他和喻程风，熟悉的沉默再次包围了喻隋。 喻程风闭着眼，连日奔波的疲惫在恋人走后终于浮上眉宇间，喻隋知道此刻不应该打扰他，然而心中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驱使着他开口：“我明天回家一趟。” 喻程风依旧闭目养神。 “他……明天会来吗？” 喻程风睁开眼，半晌才回答：“大概会。” 什么叫大概会？喻隋心想，楚舟不是亲口说了要去他们家吃饭？ 他不知道，喻程风却很清楚，楚舟是个善变的人，这种善变并非是说他喜怒无常、出尔反尔，只是总有太多心血来潮的计划，也许今天说好了在家里平平常常吃顿饭，第二天楚舟便看天气好，拉着他野餐去了。 当然，去野餐也是很好的，只要是和楚舟在一起，地点的变化对喻程风来说实在无关紧要。 他继续闭目养神，丝毫没有察觉前排的人脸色变了又变。 喻隋把车窗开到最大，任由冰凉的夜风吹起他的头发，风这么一吹，他又冷静了一些，说到底，楚舟是喻程风的对象，上哪吃饭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这样安慰自己，眼前却又浮现出酒吧里，楚舟靠在他哥肩上对他露出的笑来，并不轻佻的、有些温柔的笑。 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 —————— 楚舟前一晚喝了酒，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来。 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许多人给他发了消息，大多是问他是不是真的和喻程风在一起了。 他随手挑了几条回复后便不再去管，用两片面包草草解决了午餐，打开邮箱准备帮朋友看看剧本。 正琢磨得入神，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看了眼来电人，楚舟还是按下了接听。 “小舟。”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了？”楚舟转了下椅子，面对着书房的落地窗，浅金的卷发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蓬松而温暖，“如果你想问昨天晚上问过的问题，我的答案是肯定。”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得不疾不徐，温和得像能包容任何好或不好的倾诉。 “……”对面沉默了好一阵，良久才说，“我一直以为我们还能复合。” 外头门铃响了起来，楚舟起身去出去，声音里似乎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知道的，我从不会和前任旧情复燃。” 男人哽住了一瞬：“……我知道，那今天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下个月我就要出国了，就当是最后一面，可以吗？” “今天恐怕不行。”楚舟打开门，看见穿着跟他穿着同款不同色衬衫的喻程风，眉眼微弯，“下次再约吧。” 他挂断了电话，喻程风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好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谁的电话？” “昨晚你接的那个。”楚舟轻描淡写道，瞥见他手里的袋子，“带了什么来？” 喻程风轻车熟路地把东西放在餐桌上：“你的午餐。” 一打开饭盒，饭菜热腾腾的香气便让中午吃了两片面包的楚舟有些饿了。 享受完这顿男友亲手做的午餐，他才注意到喻程风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 “想说什么？”他单手撑着脸，有些凌乱的半长卷发落在肩头，让看见的人很想为他梳理一番。 这么想着，喻程风也就这么做了，宽厚的手掌拢起楚舟后脑的头发，声音低沉：“今晚还去我家吗？” 楚舟一手勾住他的领子，偏过头笑吟吟问：“这么想我去，但你弟在家，不太方便吧？” 喻程风取下手腕上的发绳，给他扎了个小辫子：“晚上让他回学校去。” “这样啊。”楚舟觉得他一本正经说这话的模样有些好笑，“那我确实是没办法拒绝了。” 喻程风又提起他手里那部前两天才杀青的电影来，说这部片的导演明年想拍文艺片，托他问问楚舟手上有没有合适的本子。 楚舟手里确实有几个没完工的剧本，听了这话忽然笑说：“我俩之前那见了面就要互相呛上两句的关系，他还托你来问我呢？” 喻程风顿了顿，才道：“他说，早觉得我和你关系不一般。” 楚舟轻笑一声：“那他倒是少见的慧眼识珠。” 喻程风说这话时依旧面无表情，楚舟却知道他心里暗自高兴着，于是挠了挠他的手心：“他问你的时候，是不是很想公开和我的关系？” “是。”喻程风抓住他作乱的手，“但显而易见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好吧，我们信守承诺的喻程风先生需要什么奖励？”楚舟伸手攀上他的脖颈，像他们每次接吻之前的动作。 喻程风低下头，含住他总带着笑的唇，厮磨着深入。 …… 晚上，喻隋终于在莫名的忐忑之中等来了楚舟。 要问他为什么这样期待楚舟的光临，也许他自己也答不上来，更不愿意去深究。 糊涂点总没坏事，他对自己说。 楚舟一进门，喻隋就发现今天他有些不一样，还是昨天那件米白大衣，里面搭着件灰色高领衫，比昨晚多了几分冷淡矜持的意味，后脑半长的头发也扎了起来，喻隋想，如果他还是穿着衬衫，也许自己能有幸看见他雪白的后颈。 这般心猿意马之际，楚舟将一个精美的礼品袋递给他：“给你补上的见面礼。” 看着他漂亮温和的笑，喻隋才从漫无边际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对自己亲哥的男友太过关注，于是慌张地低下头接过礼物，说了句干巴巴的“谢谢”。 楚舟瞧着他，觉得喻程风这个弟弟很有意思，不看他时总能感受到他的视线，等站他面前同他说话了，又匆匆低下头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一见这样的人，楚舟总忍不住想要逗一逗，白皙纤细的手指点在黑色纸袋上，格外吸引人的目光：“不打开看看吗？” 喻隋仍旧低着头，额前的碎发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顺从地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表，漆黑的表盘上刻着深蓝的罗马数字，几颗细小的钻石错落镶嵌在银色指针边上，像一小片夜空。 楚舟悠悠笑着：“我的眼光应该不太会出错，你喜欢吗？” 他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轻轻的，像带着小钩子，扰得喻隋那颗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我很喜欢，谢谢……” 楚舟瞥见他黑发下泛红的耳朵，目光一转，落在那张依旧结着郁气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心说这兄弟俩还真是像。 当然，要说所谓“表里不一”，喻程风还是要更胜一筹。 一顿饭后，这个与恋人小别胜新婚的男人一本正经地以“上了大学的人不宜老是呆在家里”为由明里暗里催促喻隋赶紧回学校。 今年第一次在家吃饭的喻隋并不言语，只当这些扯淡话是耳旁风，视亲哥于无物，洗了碗后就进了房间，留下一句“我要睡了”便关上了门。 楚舟靠在喻程风身上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弟弟真有意思。” 喻程风一手托起他的脸，只问他：“今晚还留下来吗？” “为什么不？”楚舟说。 因为有小辈在，顾忌着这房子不太好的隔应，喻程风还算收敛。 他埋头在楚舟柔软顺滑的发间，闻见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沐浴露香气，心中充盈着莫大的满足，鼓鼓涨涨的，让他昏头昏脑地从楚舟雪白的脖颈吻到锁骨，一路向下，直到胸膛。 白日里留下的暧昧痕迹尚未消去，又添上点点新的，像落雪地里靡丽的花瓣。 再往下，楚舟便不许了，一手抵在他胸口，稍稍用力就将他推远了点，温柔的笑里带着些难以分辨的狡黠：“说好到这为止就要信守承诺，是不是，喻程风先生？” 那双琥珀似的金黄的眼睛在昏暗的灯下好似蒙了一场薄薄的水光，喻程风捉起他的手轻轻啄吻，声音有些低哑：“那让我来伺候你。” 还没有同楚舟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时常梦想着这样的夜晚，如今好梦成真，喻程风只想将那些梦中的情节一一变作现实。 楚舟对上他沉沉的目光，抵在男人胸口的手慢慢向上，掐住他的下巴，柔和的语气堪称纵容：“我很期待。” 第3章 第 3 章 夜里，楚舟在喻程风滚烫的怀抱里醒来，眼睛虽然睁开了，脑子却还混沌着，只觉得抱着他的人体温太高，热得他嗓子干涩，迷迷糊糊地推开环在他腰上那条结实的手臂，下了床到客厅找水喝。 冷水入喉，让他清醒了几分，这时才发现有人正坐在沙发上，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落地窗外的高楼还灯火通明着，落进来一点零星的光，衬得那双黑亮的眼睛阴沉沉的，有些令人心惊。 楚舟手一台，开了盏暖黄的小灯，喻隋那张有些阴郁的脸便显露出来了。 “睡得不好？”他把杯子轻轻搁在桌上，自觉今夜的动静还算小，不至于吵醒睡在对门的喻隋。 “嗯。”喻隋低低应了一声，仗着灯光太昏暗，目光毫无遮掩地落在眼前人身上。 开了灯，他才发现楚舟穿着的睡袍似乎有些大了，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并不服帖，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一点雪白的肌肤，带些些莫名慵懒的意味。 楚舟走到他左手边的沙发坐下，依旧是温和的语气：“是因为我在，不太习惯吗？” “不是的。”喻隋连忙否定，其实他很少睡在家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校，这房子里住没住进一个陌生人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 当然，他更不可能告诉楚舟，自己今夜留在家里全是因为心里那莫名的冲动。 现在，那股冲动又驱使他问了个有些越界的问题：“我听说，我哥跟你在一起三个月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言下之意却很好猜到，楚舟笑起来，金黄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出些琥珀般通透的光泽：“好奇这个？但我答应了你哥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他同喻隋一样话只说了一半，像一个小小的报复。 “抱歉，我不该多问。”喻隋垂下眼，余光看见楚舟略长的后发被撩到了一边，露出他白天没能看见的白皙脖颈来，在靠近领口的那片皮肤上，还有一点嫣红的印记。 一个吻痕，想也知道是谁留下的吻痕，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匆匆挪开目光，不敢再往楚舟身上多看一眼。 “没什么好道歉的。”像一个会包容小辈一切无伤大雅的小冒失的大人，楚舟拍了拍他的脑袋，末了，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动作对一个19岁的男生来说不太合适，于是收回手，只轻轻弯了弯眼，“好好睡一觉吧。” 柔和的触感转瞬即逝，等喻隋反应过来时，楚舟已经站起身了，垂眸看向他的目光平静而温和：“晚安。” 清越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含糊的笑。 喻隋觉得耳朵有些痒。 “晚安。”他说。 楚舟回到房间，躺下时才发现喻程风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他，声音低沉：“做什么去了？” 楚舟任由他把自己搂在怀里，说：“你弟弟好奇你为什么当我的地下情人呢。” “你告诉他了？” “怎么会？”楚舟一指抵在他唇上，笑得有些坏，“那么多人好奇，我可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喻程风顺势捉住他的手，轻轻啄吻：“你告诉他们了也没关系。” “真的？”楚舟向来认为恋爱是只关乎两个人的事，其间种种私密的故事自然不该多向外人言说，更何况……他微凉的手指拂过喻程风的脸庞，有些玩味地道，“你想让别人知道其实你一直是我的狂热粉丝？” “没什么不能的。”同他确认关系后，喻程风便丝毫不在意这些事，“就算你告诉他们我是个偷藏你照片的变态也没关系。” “你说这种话的时候也像个变态。”楚舟心情很好地笑了下，“但我还是为你保留一点在人前的尊严吧……”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眼角也渗出点困倦的泪，喻程风抬手，轻轻抹掉那一点晶莹的泪珠，拍了拍他的背：“睡吧。” 也许是因为再次入睡前提到的这个话题，喻程风少见地做了个梦。 梦里是三个月前—— “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还有收藏我照片的癖好？”刚刚还在会议室跟他就剧本选题发生争执的楚舟靠在办公桌边，语气悠悠，手里还拿着那叠不应展露在人前的相片。 “……”被那双笑眼轻飘飘一扫，喻程风便觉得四肢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挪动，僵硬的身躯里，心脏从未像现在这样猛烈地跳动过，令他喉头发紧，无法说出话来，手心也渗出阵阵冷汗。 楚舟微微倾身，将那叠照片递到他面前，好笑地看着他，声音温和一如往常：“也许你应该解释一下，毕竟这上面全是我。” 他当然不敢接过这叠全印着楚舟的相片。 摄影棚里端坐着接受采访的楚舟、剧院舞台下凝神观赏表演的楚舟、座谈会上游刃有余笑着的楚舟……他美丽的侧脸、修长的手指、微微打着卷的金发……一切的一切，都向楚舟昭示着面前这个男人是他狂热而无可救药的爱慕者。 “你喜欢我多久了？”楚舟把那厚厚一叠照片放在桌上，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追究，“三年，五年？” “五年。”喻程风终于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刚认识的那一年。 “藏得真好。”楚舟轻声说，他起初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收敛了表情，又恢复那副温和的模样，手指虚虚拂过喻程风眉间，像是在打量这个少见的露出紧张神色的男人。 “抱歉……”喻程风听见自己艰涩的嗓音。 楚舟的手指慢慢向下，轻轻勾起他胸前的领带，思索了一阵，忽然说：“要跟我试试吗？” “什么？”喻程风以为自己幻听了。 “三个月的地下恋，如果你不向任何人透露我们的感情状况……”楚舟笑着，不紧不慢道，“我们就正式在一起。” “好。”喻程风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现实的投影在这里就结束了，后面的梦迷乱而热烈，全是他未得到满足的欲.望衍生出的旖旎幻象。 一大早，楚舟又在他的怀里被热醒，睁开眼便是喻程风直白到毫无掩饰的目光。 “喻隋走了。”他说。 楚舟一手把他的脸推远了些，漂亮的眉目间带着些随性却不轻佻的笑意，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沙哑：“我中午还约了人呢。” “不会让你迟到的。”喻程风吻他的额头。 —————— “楚老师慢走。” 杂志采访在下午两点准时结束，正是太阳最盛的时候，楚舟同工作人员道了别，决定到楼下的咖啡馆坐坐。 然而他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拉到了楼道里。 后背被抵在坚实墙上的那一刻，楚舟抬起头，毫不意外地看着眼前颇有些落魄的男人，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不是在准备出国，怎么有空来跟踪我？” 男人按在墙上的手握成拳又慢慢松开，他比楚舟高了半个头，眼睛藏在凌乱的刘海下，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这话里毫不掩饰的乞求似乎并没有打动被困在墙壁与他高大身躯之间的人，楚舟试着推开他的手臂，发现无济于事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掐着裴明的下巴让他低下头来，淡笑道：“想见我用什么方法不好，尾随我可是要报警的。” 外头的日光穿透玻璃照进来，落在裴明身上，他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丝毫温暖，只低着头，质问怀里的人：“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你跟喻程风在一起了，就要彻底甩开我，是吗？” 楚舟漂亮的脸上露出似是无奈的神色，说出的话却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水面：“我以为你应该明白。” “裴明。”他看见男人的身躯有一瞬微小的颤抖，语气温和，“你当初不也是这样要求我的吗？” “要删除前任的所有联系方式，要拒绝前任的一切请求，不再见哪怕一面。”说着，楚舟轻轻笑起来，“你还记得吧，这些都是我们分手的原因。” “对不起……”裴明不敢去看他的脸，只搂着他的腰，小心翼翼地低声说，“以前是我不够成熟，现在、现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得比喻程风更好……” 颠倒错乱的话语，全然是一副自说自话无法沟通的模样。 楚舟见过许多这样的人，卑微的、强硬的、乞求的，但只需要一个拥抱就能让他们平静下来，于是他抬起手，拍了拍裴明宽厚的背，在男人耳边柔声说：“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好吗？” 说话时，他的余光瞥见门边一点阴影。 有其他人在这里。 借着裴明因这句话放松下来的空隙，楚舟轻巧而不动声色地挣脱了他的桎梏，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门后那一点似乎在动的影子。 …… 直到空旷的楼道里说话声和脚步声都消失了，喻隋才从安全通道的门后走出来。 鬼使神差地，他也下了楼，自以为隐蔽地远远跟着两人，走进那家咖啡馆里。 只是为了防止他大哥的男朋友因为前任的骚扰发生意外，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