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以外》 第1章 chapter1 1971年9月1日,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好吗,佩妮?” 红色长卷发的女人弯腰拉平佩妮衣角惯有的褶皱,眼神在她面前的两个女孩儿之间游移,介于交代与不舍之间的眼神最后停留在那耀眼的红发上,而被叫做佩妮的女孩只是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嘴唇紧抿,什么也没说。 国王十字车站第九与第十站台间的空气泛着铁轨特有的锈味,低矮不一的青少年被家长们牵着手挤挤挨挨地将本就不大的空间占据的水泄不通,不时有高年级家庭到来时砰的一声炸响将他们的空间挤压得更为拮据.小天狼星皱着眉头踉跄地躲过一团扑面而来地猫头鹰的羽毛,正巧擦过一个纤细的金发女孩儿,细雨一般轻浅的苹果香气像是某种植物的枝蔓,让他本就烦闷的情绪更觉憋闷。 难道她是四肢不全,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吗? 他在心里嘀咕着腹诽,还没想得更多一些就被猛地被攥住了手腕。沃尔布加女士阴郁的脸与她如冰霜一般冷硬的语气让他脸上的不屑与愤懑更显得层次丰富一些。 “注意仪态!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乱跑!这站台上有太多令人作呕的泥巴种的气息了!而布莱克家的人从不……” 噢!泥巴种! “从不与泥巴种呼吸同一片空气,我出生的第一秒就学会憋气了,妈妈。” 未满十二岁的男孩拖长音调附和,眼里却满是不耐烦地侧过身试图躲开一个迎面而来的学生。 尊敬的沃尔布加女士目光如刚开刃的刀尖一样剜过小天狼星,他被强横地拽着手腕,恨不得下一刻就去与一位泥巴种做朋友,好能够永远逃离母亲的血统演说。 “忍忍吧,今天是西里斯上学的第一天。” 奥赖恩抿着嘴巴皱紧了眉头圈着妻子的肩膀安抚性地拍了拍,语气里勉强藏着几分耐心。 “抱歉。” 终于挣脱了母亲控制的小天狼星下意识地向后退步,却一下撞上了一个瘦削的,声音也同样瘦削的女孩。 头发金亮,眉目冷清的女孩身上裹挟着一股淡淡的苹果香气,西里斯原本只是想皱着眉毛抱怨一句,却突然被那股浅淡香气激得更加烦躁。 “不会走路吗?” 他嘟囔着,拎着行李急急跑过的金发少女却只留给他嘈杂人声以作回答,细细一股苹果味儿裹挟着夏日末尾的气息像风似的穿过他。 显然她一点也不懂得礼貌这个单词的拼写。 从她身上那令人作呕的泥巴种气息来看,沃尔布加简直怀疑她是否接触过正规教育,正当她出言要嘲讽甚至侮辱几句时,亦步亦趋跟在金发背影身后的红发女孩儿拽着一个瘦骨嶙峋、脏兮兮又瘦巴巴的黑发男孩儿谨慎地蹭过。 “该死的……” 奥赖恩·布莱克按住妻子蓄势待发的魔杖,这位总像从家族挂毯上走下来的家主小声地贴在沃尔布加耳侧,指出离他们不足十米远处的马尔福家,再近一些的波特家和林林总总许多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巫师。 咬牙切齿的布莱克夫人不甘心地收起魔杖,目光一扫前方那几个穿着素黑长袍,目光微妙地打量着这边的巫师家庭,僵硬地点头示意。 这恰好给了西里斯逃脱的时机,他猛地从母亲攥得他骨节发痛的力气中抽出手来,一言不发地向列车跑去,早在出发前就已经换好的斗篷下的拳头捏得发白。他早已经受够了这些陈腐的、生锈的所谓纯血统箍成的绳索,只恨不能将自己勒去□□只剩自由的灵魂。 分针转过推动时针轰闹着将他推上列车,西里斯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布莱克夫妇。 然而那一小片的空间早已空无一人。 汽笛声恰在此时撕裂空气,十一点的列车吞吐着白烟载着一代巫师们驶入未知的魔法世界,轰隆作响的铁轨声如同一次阵痛。 西里斯沉着脸独自穿行在车厢走廊里,麻瓜世界的产物让他感到新奇,四处打量着绕过走廊错乱的猫笼时脚下地板微微震动,一切都像一只庞然大物在沉默中苏醒,他长长地喘出一口气,仿佛刚刚逃离了一个囚笼。 穿过前几个安静的车厢,小天狼星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不太确定自己想去哪里。 他半点也不想坐进那些曾在宴会上见过的,身穿整洁长袍,来自血统高贵家庭的男孩中间,他们言谈举止中透出的虚伪与傲慢每次都让小天狼星几欲作呕,更不用提此刻要与他们共享一个车厢。 未满十二岁的男孩儿西里斯·布莱克不太清楚自己想去哪里,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要去哪里。 “别坐在那边,西里斯。” 他听见母亲交际时伪装过后优雅做作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去和卢修斯和罗道尔夫他们坐在一起。” 径直向前走的小天狼星慢慢地跺着步子将沃尔布加女士陡然癫狂起来的声音甩在身后,巫师长袍的衣角被车厢两边半开的窗户涌进来的风吹得荡起。 晃过第三节车厢最后一个包间时,他随手推开半掩着的门,一个头发乱糟糟的黑发男孩儿懵乱地抬头,鼻梁上的圆框眼镜滑落在他鼻尖处,衬着略带婴儿肥的脸颊显得颇为滑稽。小天狼星挑了挑眉毛,顺着他的眼镜看他手里把玩着的飞天扫帚模型。 “能进吗?” 语气听起来像是布莱克家族式的轻蔑与不耐烦。 “暂时还没人说不能。” 黑发男孩儿推了推自己的眼睛,笑着睨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一个浅棕色头发,面色苍白但清俊又神色警觉的男孩。 “你看起来像是要逃命,哥们儿。” 配上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小天狼星腹诽他看起来也不遑多让。 “或许真是。” 推门坐下,小天狼星真情实意地勾出一点笑来。 然而就在他坐下的瞬间,飞天扫帚模型嗖地一下从黑发男孩儿手中飞出,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直直撞上了窗户后摔在棕发男孩腿上。 “看样子你挺擅长让东西脱离控制。” “而卢平更擅长接住。” “詹姆·波特,你呢?” 那男孩耸了耸肩伸出手来,小天狼星毫不犹疑地交握。 “小天狼星,小天狼星·布莱克。” 他停顿了一瞬,最后还是加上了姓氏。 “不是那种布莱克吧?就是你妈妈在《预言家日报》上大谈血统纯正那一种。” 詹姆眯起眼,对眼前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布莱克的布莱克真诚发问,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话语在别人听起来完全属于冒犯的范畴。 “你这些话听起来更像是对我的夸奖。” 小天狼星轻哼了一声转而正视詹姆起来,语气中的赞同与欣赏完全不加掩饰。 “莱姆斯,莱姆斯·卢平。” 对面的棕发男孩儿直到这时才点头介绍自己,三个男孩儿在这一刻默契地高声笑起来,同时伸出拳头碰在一起,好像约定了什么契约似的。 红色的列车呼啸着奔驰开往霍格沃茨,胖胖的售货女巫敲开门兜售食品手推车上各式各样的零食,小天狼星嚼了几颗比比怪味豆吃到鼻涕味儿,逼仄的车厢使得紧闭不流通的空气压得他愈发恶心,只好站起身推开厢门去找售货女巫再买一些南瓜汽水之类的好能压下去一些不至于呕吐。 “薄荷苏打,谢谢。” 狭窄的车厢过道被嘈杂人声充盈,对流风穿堂而过将那细微的苹果香气逼入西里斯鼻腔,9月1日的夏季末尾,他的胃里一阵阵地抽搐。 霍格沃茨特快火车呼啸而过,云层在远处堆叠成零散的风,魔法的一切越来越近。 写篇纯甜小糖糕换换口味[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1 第2章 chapter2 列车在长时间的轰鸣声中晃晃悠悠地驶过一段空旷的原野,阳光从车窗缝隙中撒进走廊,在花呢地毯上留下一道道明灭不定的金色光斑,薄荷微微的凉感跟着飘在半空中的苏打泡泡碎裂炸开,水滴溅在佩妮尚未换上校服长袍的皮肤上又很快被热气蒸干。 “她绝不是那种人!” 弗洛林冷饮店的西瓜薄荷冰椰更好喝一些。 翠鸟一般清亮的声音在列车行驶的压强变化和厢门的拦挡下听起来有些失真,佩妮小口啜饮着手中还冒着些许凉气的薄荷苏打,听着小自己两岁的妹妹据理力争的声音有些百无聊赖。 半掩着门的车厢足够佩妮从那缝隙中窥见怒火十足的莉莉,她生气时总是喜欢双臂环抱着自己,皱起来的鼻子上星星点点的雀斑跃然而出,迎着阳光显得格外活可爱。 “你忘了她之前是怎么对你的吗?” 鼻子像一只猎鹰的尖喙一样下勾的男孩终于舍得从他那一头长至肩膀的,油腻的黑色平直长发下探出脸来,瘦削的脸与灰黄的肤色总让佩妮下意识地想起曾把自己手指割伤的一柄锈迹斑斑的美工刀。 “怪物、怪胎、不正常……” 积雨云一样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莉莉,佩妮收到入学通知书之前那些憎恶又讨人厌的话语像某种从深井中翻涌上来的脏水向她冲来。莉莉一时间憋胀了脸想要反驳,却又被那些曾经真实出现过的话语划破了喉腔。 “别老拿那些事情说,西弗!佩妮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只是……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有魔法!” 莉莉连吵架都不擅长,坐在她对面的西弗勒斯嘴角抽动了一下,对莉莉苍白的辩解不以为意。 “你姐姐恨我们,莉莉,你知道这个。” “你胡说!她!佩妮不可能的!她是我姐姐!” 和妈妈一样的翠绿色瞳孔被泡在泪水里洗出更纯粹更干净的亮色,佩妮晃了晃玻璃杯中所剩不多的苏打水叹了口气,“姐姐”这个单词反复在他们之间被抛来抛去,她只觉得胸口好像被钝器一点点打击,细密的痛跟着同样的血流动运行,她一时之间只能类比着想起来第一次抱着莉莉时的忐忑。 “我确实恨你们。” 佩妮·伊万斯听见自己这样说话,语气里独有的刻薄与憎恶好像跟着所剩不多的薄荷苏打一起散在了车厢闷热的空气中。 西弗勒斯很明显地被她的坦诚中没来得及藏好的恶意惊了一下,很快便沉默地缩在角落用他那双阴郁的眼睛瞪着佩妮,就像那一天树枝打在胳膊上时灼烧一般带来的痛苦一样地让人厌恶。 “不!佩妮!你只是……” “别替我找理由。” 佩妮眉头紧蹙不耐烦地截住了莉莉所有的话,嗓音凌厉尖刻到甚至让人怀疑此刻用这句话凝起来的匕首能将脚下的列车划伤。 莉莉再也忍不住眼泪,抽噎着低下头,坐在一边的斯内普的目光像蛇那样退缩了一寸并没有再发表一句见解,只是身体侧着愈发倾向莉莉那边,湿缠缠的目光死死地盘在佩妮妹妹身上。 “我确实恨你。” 拧巴又拐着弯的音调置换成全然暴露的恶语死死钉在莉莉的红发上,佩妮晃神从躯体中跳出来,看着那些联缀在一起的词语最终坠在棕色的皮质行李箱上发不出一丁点声响。 像是对她,也像是对自己定下姐妹两个字的基调。 小她一岁的妹妹是个怪孩子。 是个会魔法的怪孩子。 是个被妈妈和爸爸偏心的会魔法的怪孩子。 是个长得很漂亮很可爱的,被妈妈和爸爸偏心的,会魔法的怪孩子。 是个聪明伶俐,长得漂亮可爱的,被妈妈爸爸和所有人偏心的,会魔法的怪孩子。 每个人总会第一个把视线放在莉莉身上。 三岁时隐隐约约记得事情的佩妮仍然能够清楚地回忆起莉莉那些亲戚朋友们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她从没有从亲戚那里听到的,会被用在她身上的话。 “瞧瞧她吧,多么可爱又漂亮的孩子,跟你可有够像的!” 伊万斯夫人总会笑弯了眉眼逗弄着怀里的莉莉,而往往站在妈妈身边的佩妮会在这时去看她的眼睛,那双翠绿瞳孔中满溢的柔情与慈爱让她感到惊惶无措。 “我恨你的眼睛。” 那双和妈妈一样的,不会有很多她的身影存在的眼睛。 那双总是笑盈盈的,好像一切困难都只是她手心灿烂绽放的一株百合的眼睛。 上帝也是偏心的吗? 无数次的,佩妮苦涩又无声地看着镜子中毫无任何优点的自己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一年又一年莉莉越来越漂亮的脸庞和日益精进的魔法中写出答案,直到十一岁的那年生日。 猫头鹰带着信件从高空中坠落,她手里巧克力冰激凌刚吃到一半便被打落在地,洁白的信封染上棕色的黏腻的甜,好像她从出生以后的人生。 正想发脾气时莉莉却先她一步擦去那些污渍,魔法世界的信件于是飞鸟一般栖息在她手心。 总是不远不近跟在她们身后,妄想能与莉莉多些相处的蜘蛛尾巷的男孩——西弗勒斯·斯内普苍白着脸不可置信地走上前来,一把从佩妮手中夺过那封用漂亮花体字写着她名字的信。 “不!这不可能!你!” 记忆中男孩儿错愕的控诉与莉莉此时此刻脆弱的哭腔叠加在一起成了一段纷乱的指责,佩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薄荷苏打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冰凉的右手轻轻拂过妹妹的肩膀,替她理了理歪斜的衣领,动作近乎温柔,却又带着一点疏离。 “你不会懂的,莉莉。” 她最后一刻反而放弃了那些早已经准备好的刻薄语句,只是低着声音叹气一般哄她,语气从心底拽出来一片放干的叶子。 莉莉那双翠绿的眼眸盛着泪水看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车窗外的阳光从大片大片的云层缝隙中洒落,金黄的田野忽明忽暗,一群小雀在远处的麦垛上腾空而起,列车轰隆隆疾驰而过,鸣笛声响彻了这整片原野。 “可,佩妮,你是我姐姐啊……” 妹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她,泪水尚未干涸藏在那片迷茫无措的中央,她的眼睛是让人无法恨得彻底的绿,如同春日最柔软的一缕风。 “那就别再把我当作姐姐。” 擦去莉莉脸上的泪水,字句缝隙间藏起来的刻薄像清晨的露水落入泥土中隐去,过完十三岁生日的佩妮抿起了嘴巴,这时候反而更像是没有入学之前那个总是愤世嫉俗,对所有的人和事都抱有抵触和厌烦的佩妮。 西弗勒斯终于舍得从莉莉身上别开视线,充满敌意与仇视地瞪着不近人情的佩妮,好像他所有的不幸都来自眼前一个被他的魔法砸断过胳膊的女孩。 她这时像是终于能够释怀一些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容来,转过身去在莉莉近乎哀求的目光中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东西离开,并没有回头再看他们一眼。 紧闭的车厢门隔开伊万斯家两姐妹不约而同的痛苦,背靠着冰凉铁质把手的佩妮听着远远的手推车行进时滚轮吱呀声,再抬起头时正好对上透明玻璃中照出来的狼狈的自己。 勾起略微被夏日热气打湿的鬓发捋在耳后,佩妮垂下那玻璃窗户中照出来的含着泪水的蓝色眼睛,很久很久讥讽似的嗤笑。 “借过。” 这语气听起来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该心甘情愿为他让路一样,佩妮不爽地抬起头,刚和妹妹吵完一场不大不小的架,她这会儿仍旧处于十一岁愤世嫉俗的应激状态,看见谁都心底烦懑。 身材高瘦的男孩儿站在她面前,一头优雅漂亮的黑发,嘴角含着嘲讽的意味,眉眼间流露出一种天生的张扬和自负,像是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似的傲慢。 “我想我前面的空够一只蜘蛛爬过去了。” “当然,如果不是有一只一动也不动的雪鸮挡着的话。” 怒火冲头而起,佩妮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气冲冲地瞪着眼前看起来傲气十足又漫不经心的黑发男孩儿就要开口攻击。 “小心她的喙把你的眼睛啄伤。” 还不待佩妮说出话,正对着她的对面车厢门哗啦一声被拉开,和她差不多高的一个戴着土气圆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男孩应声而出,嘴角挂着打趣看热闹的笑意应和着站在佩妮面前的灰色眼睛。 “先把你自己收拾得看起来像一团梳理过的毛线球再说!” 佩妮毫不客气地转换矛头,一视同仁的坏脾气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我劝你还是先把……” 詹姆的话来不及说完,对面怒火十足的女孩身后突然出现一位耀眼红色卷发的女生保护性十足地将人挡在了她的身后。 佩妮陡然泄了气,不再看他们一眼,提起脚下的行李箱从他们之间穿过。 胖胖的售货女巫再一次转回来,香甜的巧克力蛙不知道从哪一个车厢蹦出来跳跳着跟在金发少女的身后,灿烂耀眼的阳光无处不在地侵袭了车厢大大小小的角落,佩妮垂着头只盯紧了自己脚上棕色的皮鞋,颜色很浅的蓝色眼睛很快被模糊的泪水掩盖。 红色蒸汽列车喷然吐出大股大股的白烟,宽阔平原慢慢脱离小巫师们的视野,森林的味道悄然混进薄荷苏打的凉意,与魔法无关的一切暂时都离佩妮远去了。 第3章 chapter3 成千上万只飘在半空中的烛火与头顶天花板上密布的星辰轻易能让人与家中墙壁上枝杈勾缠的亲戚们联想在一起,小天狼星百无聊赖地坐在礼堂前面的凳子上听着絮絮叨叨的分院帽纠结着自己的去处。 “你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布莱克,噢……我闻到了,如此浓郁的布莱克的味道……” 耸了耸肩,西里斯对分院帽的所有话语并不打算发表任何见解。 “不!不!不是斯莱特林!” “自由,自由,去吧,去找你的自由!” “格兰芬多!” 高昂的宣判声很快引起斯莱特林桌子上毫不遮掩的指责目光与同时响起的此起彼伏的低声暗骂,小天狼星却全然不在意,大摇大摆地走向格兰芬多桌子,伴随着延迟的欢呼声勾住了詹姆的脖子,感到好笑又好玩儿似的笑着跟他吐槽。 “老天!分院帽真该清一清他嗓子里的灰了!我真要被他那副被尘土掩埋的声音逼到喊他老爷爷了!” “跟你打赌,我妈妈的吼叫信会比早餐先到。” “我也跟你打赌,今天的晚餐会比明天的吼叫信更快一步。” “最快的是苹果馅饼。” “那我想最慢的应该是胡萝卜。” 随着香气和食物的凭空出现,最后一个新生落座在赫奇帕奇黑金交接旗帜下的长桌,小天狼星不经意地抬起眼睛看向对面,赫奇帕奇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正对着他的一个金发背影却冷淡得看不见丝毫欢迎新生应该有的情绪。 “那个叫伊万斯的红发女生也是我们格兰芬多的……” 詹姆的叉子短暂地在盘子上划出一道不轻不重的痕迹,西里斯毫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侧过头去有些生怕事情没意思地打趣。 “是的,詹姆,而且她就坐在你的斜对面。” 打了个响指的西里斯顺着烤牛肉盘子的摆放看到一头耀眼红发的莉莉,那女孩儿正和身边刚认识的新朋友们交换着话语和笑容,只是时不时地抬起眼睛往西里斯对面那清瘦的金发背影看去。 “那她就不应该和那个斯莱特林的鼻涕虫做朋友!” 义正言辞的詹姆推了推自己的圆框眼镜煞有介事的点头,勾着另一边埋头吃饭的卢平征求朋友的赞同与支持,西里斯不做反驳,甚至颇有些赞成地点了点头,好像他多有正义感一般。 “你想怎么做?” 终于咽掉最后一口食物的卢平无奈地接了话,声音因为刚咽下干性食物而听起来有些梗阻,隐晦的藏了一些好奇与激动。 顺理成章的詹姆于是眨了眨他那金褐色的眼睛,嘴角翘起来去找眉毛的高度,压低了他那锣鼓似的声音说出自己所谓的挣救同学于水火之间,挽回莉莉识人不清地错误,使其千钧一发时悬崖勒马的伟大计划。 “我们得让她明白谁才是值得交朋友的人。” “你吗?” 听到那些话的西里斯挑了挑眉毛,半开玩笑似的点出詹姆那所谓计划之下还没完全暴露出来的争抢行为。 “当然是我!” 头发乱糟糟的黑发小子挺起背,再一次骄傲地推了推自己的圆框眼镜,像只刚把太阳叫起来的大公鸡。 “还能有谁比我——格兰芬多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追求手,詹姆·波特更适合做朋友呢!?” 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憋着笑转过脸去。而离他们不远的伊万斯莫名地转过头来看着正得意洋洋的詹姆·波特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显然她还没有忘记在火车上詹姆和他旁边那个叫西里斯的男生与佩妮的几句争执,以及后来他们和西弗之间毫无根据的冲突。 “你才跟她说过几句话?” 卢平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同样没有忘记火车上算不上和谐的初次交流。 “在你落座之前我跟她借了盐。” 詹姆一脸郑重地认真回答,配着他后脑勺那一撮向后梳的翘起的乱发,看起来简直像刚从半空中被扔下来,偏他自己还很骄傲自豪地点了点头,对所谓的几句话十分重视。 “我承认这简直意义非凡。” 西里斯晃了晃长腿,声音里带着散漫的轻快,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空掉的杯子,回避又憋着笑的视线从头顶绚烂的星辰顺到对面赫奇帕奇长桌上一扫而过。 十分钟前消失的正对着他的金发背影已经回来了,坐在她身边的同桌女孩正凑近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是长发在点头或者略一颔首间发尾的跳动,像一尾跃出水面的鱼。 西里斯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分院帽的那句低语。 “自由,自由,去找你的自由。” 他觉得荒谬地撇撇嘴巴并不愿意去想,眼神在仍旧继续出现的餐桌上闪了闪,若无其事地拿了苹果馅饼咬下,酸甜馥郁的苹果香气在口腔中裹着柔软的面胚从喉头滑落,不打算再说些什么。 “那你打算怎么‘让她明白’?” 卢平擦了擦嘴吧,像做小偷似的压低了声音重新问了一遍。 詹姆摩拳擦掌提着劲头,同样压低了声音做贼一般凑过去与卢平头碰头。 “首先,我们要让她看清楚鼻涕虫的真面目。我决定,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斯莱特林休息室……” “停,停。” 临时起意的大计暂时不太需要完整说完,乖学生卢平标准上课姿势地举起手,神情颇有些头痛地打断了詹姆兴致勃勃的话头。 “我们今天下午刚到校门口,你中午还在跟伊万斯们较劲,今天晚上就想搞一场……” “偷窥?” 小天狼星终于嚼完占了他太多胃部位置的苹果馅饼,不太确定地补充了一个贬义性的单词。 “是侦察。” 詹姆义正言辞地纠正,对包含贬义的词语表示十分的不满意。 “侦察和偷窥可不是一回事,哥们儿,我是要搞清楚他会和谁待在一起,进而判断他这个人是不是会做出伤害伊万斯的事情。” 火车上的一见钟情,小天狼星蹬了蹬腿看着兴致高昂的詹姆不打算出言提醒。 “我可不觉得这是个好决定。” 卢平托着自己的脑袋打了个哈欠,不是很赞成地小声反驳。 “怕什么,我又不打算冲进去。” 詹姆哼了一声,眼神却越过了长桌上香甜丰富的各式甜点,看向红发女孩莉莉·伊万斯的方向。 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所谓计划与十一岁男孩懵懂喜欢的莉莉正俯身与另一位女同学交谈着,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偶尔眉头微皱,像是在思索什么,她左手自然搭着餐盘边缘,右手用勺子轻敲着盘沿,像是不经意间的节奏,清脆而短暂。 莱姆斯看着詹姆十分不自然地挠了挠后颈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今晚,就今晚。” 炸了毛的黑发男孩烦恼似的挠了挠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沉声宣布,很有一种破釜沉舟式的坚决。 “我们去探一探斯莱特林休息室,看看那个鼻涕虫会和谁打交道。” “你连我们自己的寝室门都还没摸清呢。” 卢平叉了一块米布定在盘子里,叉子左右乱戳着小声嘟囔,听起来更像是知道了什么的调侃。 “这就是摸清路线的意义嘛!” 詹姆兴奋地站起身,因为激动而整张脸都显得跟喝了酒似的。 “十点熄灯?那我们十点一刻出发。” 他拍拍喝着蜜瓜汁的西里斯肩膀,声音里的激动快要掉在西里斯的杯子里。 “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 西里斯没什么所谓地站起来,漫不经心地拉了拉长袍,笑得很洒脱不羁又轻描淡写。 “我总不能让你俩半夜迷路,摔下楼梯死在还没上课的前一天。” 盘子里碎成几块的米布丁最后被三个人分食,卢平喝掉最后一口南瓜奶昔在詹姆期待的目光中视死如归地点头起身。 跟在慢慢离开的人群后面,西里斯走到礼堂大门时转过头嗅到一点薄荷微凉的甜味儿,金发少女的身影却不期而然地撞入他的视线。 她没有看见他,但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抬了头看向他这边。 葳蕤摇曳的烛火在她睫毛上投出一道淡淡的影子,像初秋夜里的雾拢在那蓝得透彻到如雪化在皮肤上的眼睛上。 “刻薄、麻烦、坏脾气又讨人厌。” 礼堂的大门滚来夜间湖水上浅薄的凉气,西里斯摇头轻声感叹,很快消失散落在沾了夜露的草地空隙里没有剩下半点响声。 “你说什么?” 因为晚上的计划而激动的詹姆转头有些疑惑,勾着卢平的脖子并不是那么在意地问。 “没什么。” 人流将他们冲开一段距离,礼堂外的星空在夜幕下更显得明亮耀眼,西里斯声音很轻地笑了一声耸耸肩,只是示意詹姆不远不近走在他右手边隔了几个人的另一位伊万斯。 “我说今晚别踩到幽灵。” 他大步追了上去,素色黑袍在身后掀起微小的波动,掠过火光与星影交织的大厅地面,烛火轻摇慢晃得颤了几下,最终安静下来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 第4章 chapter4 “我真讨厌周三!” 午夜十二点,刚刚结束两个小时天文学课程的佩妮有气无力地缩在天文塔楼梯拐角,语气中透着十足十的怨气,身后赫奇帕奇的学生们一个个困顿地打着哈欠拖着脚步绕过她离开,长长的袍角卷起细细尘埃在月光明朗的夜晚上下浮动。 “小心辛尼斯塔教授一会儿让你背出木星的运行轨道。” 走在最后的爱丽儿同样蹲在佩妮身旁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调侃,终于收拾完东西跑过来找人的艾薇站在她们身后起了坏心,把自己怀里抱着的东西一股脑塞给问完问题跟过来的詹妮弗,左手右手同时按住两个人的脑袋晃了晃往中间凑在一起轻轻一磕。 “那她肯定不会忘记上节课你甚至把有火山的是木卫一都弄错了。” 一个用力撞开艾薇的手,佩妮毫不客气地翻了个比天文图还大的白眼将脑袋磕在冰冷的石墙上恹恹地反驳。 “噢!你知道的有点太多了,女孩儿!” 胳膊伸开一左一右勾起两个女孩下巴的爱丽儿看着站在她们身侧的詹妮弗吐了吐舌头,并未发现站在她们身后高几个台阶处沉默不语看着她们打闹的辛尼斯塔教授。 “如果你们不再记错木卫二是欧罗巴而不是欧罗拉的话,我承认你们知道的是有点太多了。” 噌的一下跟被雷劈了似的弹起来,像是被冻住的猫头鹰的女孩儿们僵直地转过头去,好脾气的辛尼斯塔冲她们笑了笑,皮靴跟哒哒踩在石阶上站定在她们四个人身后。 “保证,奥罗拉教授!” 不轻不重被《行星轨道简史》拍了一下脑袋的佩妮用余光看了一眼同样被拍了一下的发声人詹妮弗,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把握住时机及时离开。 “下节课要考你们木卫三。” 皮球一般泄了气的佩妮快要瘫倒在地,这节课新学的木卫三,连带着上节课学的木卫二,还没有复习的木卫一,以及火山活动和冰雪等等一堆学完之后再也不想看见的天体术语转着圈在她面前来回地绕,她这时倒有些怀念麻瓜学校的知识了。 至少它们不会在她面前载歌载舞。 “盖尼米德,是木星所有卫星中最大的……” 刚迈下最后一阶楼梯,有关于木卫三的知识还没来得及背完,佩妮猛然瞪大了眼睛,像被石化咒语击中般顿住在原地。 “望远镜!” 咬牙切齿简直不能形容她念这个单词时的情绪。 “我!真的!讨厌周三!” 再一次懊丧地跺脚抱怨的佩妮只好将自己的课本交给艾薇,看着好友三人一脸同情的表情恨恨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转身跑上旋转楼梯。 她花了比预想中更长的时间才重新爬回楼顶,到了半夜总爱恶作剧的旋转楼梯今晚格外与她不对付,每当她快要登顶时总会在下一秒跟着楼梯拐到另一个方向去,等到四处移动变换的楼梯终于老老实实将她送上塔顶,气喘吁吁的佩妮抓起花了她5加隆的望远镜真想一把摔在地上转身就走。 但那是不可能的。 风吹得她睫毛有些发凉,缩了缩脖子,新学年的第一周,刚和妹妹吵完架的佩妮有些颓丧地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漫天星空叹了口气,辛尼斯塔教授上课时教的星辰位置一个一个在她手指上连成线,塔顶的风在漆黑的夜幕中慢慢吹动,梭梭树影伴着佩妮的泪水流动。 太讨厌了。 空气很凉,午夜过后的塔楼很快被她的哭泣填满。 “你哭起来的声音更像一只雪枭了。” 泪眼模糊的佩妮猛地从膝盖中抬起脸来,那双醒目的灰色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没什么具体的情绪。 “说得就好像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一颗正被拔出来的曼德拉草一样!” 她甚至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就反唇相讥,凶狠的语气和刻薄的话语简直如同喝水吃饭的本能反应。 “真可惜曼德拉草可不会躲在没人的地方哀嚎。” 长得比佩妮高了一头还要多的男孩儿恶意地挑了挑眉毛,双手环抱在胸前斜倚着她的桌子,黑色长发在夜晚的风里向她的方向飘摇,地上的影子在月光下与她叠在一起。 “是吗?那我想下一次会有人把你的耳罩扔掉的。” 眼泪都还没干的女孩儿昂着脑袋跟他吵架,声音在夜晚听起来凉得有些像草坪上的露水。 西里斯晃了晃脑袋笑了,像被刺佬儿蜇了一下却懒得挠的大型犬类,不紧不慢地找着词语对付眼前看起来脆弱又难堪的学姐。 “是吗?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我不会说谢谢。” 他故意学着佩妮的语气说话,双手插兜甩了甩被风吹得挡了眼睛的碎发,慢慢悠悠地朝着她靠近两步,像是无所事事地逛花园时发现一株没来得及藏好的杂草一样站到她身前。 “说话可真够不讨人喜欢的。” “你管得着?” 浅蓝色的眼睛里还乘着将落未落的泪水,佩妮刚听完小天狼星的话就开始讽刺又尖锐的针对,并不知道话语的杀伤力却因为她风吹过后沙哑委屈的哭腔和哭的鼻子通红的样子大打折扣。 “我又不是靠讨你喜欢活着的。” “你倒也没什么地方特别讨人喜欢。” 慢条斯理的话语在风中很快弥散成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齑粉,小天狼星蹲下来看着早已经不再哭泣只是双眼明亮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女孩儿,恶劣地开口。 “不过你哭成这样,真挺滑稽的,伊万斯。” 恶意是明晃晃的,佩妮却终于能在这句话里冷静下来,从最初的向往到抵触,再到最后莫名其妙的被录取,又有哪些是不滑稽的呢。 “我不记得你有资格评论别人滑不滑稽。” 凑近了的布莱克长了一张很英俊典雅的脸,从他入学的第一天就有许多赫奇帕奇学院的女生在谈论他,她看着那双被月光晃得明亮逼人的灰色眼睛站起身来拍掉制服裙子上的灰尘,神情刻薄地从眼前这位在开学第二天就因为吼叫信而在他人谈论中被叫做“布莱克叛徒”的男生脚下扫到头顶,最终只是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将那略带侮辱性的称呼喊出。 “今天晚上可没有你们的天文学课,一年级。” “这一副‘我违纪了’的样子,你想讽刺谁?家养小精灵?” 得承认在夜晚的语言总会丧失一些理性上的组织,比如此刻根本不该出现在她逻辑顺位中的家养小精灵。 佩妮说完紧紧盯着那双没什么波澜起伏的眼睛,错乱预想中效果极好的威胁话语并没有什么用处,男孩儿的黑色长发从他肩头滑落蹭过佩妮的肩头让她嫌恶地向后退步,小天狼星笑着看她,是那种明知道她在骂他却一点也不恼的笑,懒洋洋的,看起来像只刚洗完爪子的黑狗。 “家养小精灵至少不会乱哭鼻子,还会谢谢我送它袜子。” 逻辑顺序不适用于吵架,不管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月光下十分让人讨厌的男孩儿歪了歪脑袋好笑地冲她说着,佩妮攥紧了拳头克制住想去扯他那松松垮垮的领带把他打一顿,顺带逼他把那灰色眼睛永远在她面前别再睁开的冲动。 “而你嘛,连条袜子都不值。” 从小到大在吵架方面没有敌手的佩妮嗤了一声,对小天狼星这种没什么攻击力且显得十分好笑的话毫不在意,毕竟她早已经过了渴求圣诞礼物的年纪,也并没有对家养小精灵的规矩有过多的了解,自然无所谓袜子的价值是珍宝还是恩赐。 “别跟我装幽默,一年级,如果你不想连累格兰芬多被扣分的话,最好别来招惹我,否则我一定把你违纪的事情告诉麦格教授!” 显然没有把他的挑衅放在眼里的佩妮并不打算和他纠缠下去,也一点不想浪费自己的休息时间去告发这个早就应该睡在床上的一年级小鬼,她只是冷冷地把这句自己想来十分具有威胁性的话砸在地上,转过身去拿起自己的望远镜离开。 “你也就只是二年级而已,喊什么一年级。” 终于想起来抬手擦掉眼角泪水的佩妮匆匆跑下楼梯,袍角荡起的风盖过小天狼星听不出情绪的低语没有被任何人听到,霍格沃茨最高的塔楼上,进到触手可及的星辰安静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