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从早起养花结束》 第1章 玫瑰旧梦(一) 雨帘如幕,天地间一片灰白,唯有一把黑伞,悲凉地立在雨中,雨水冲刷着过去和不可知的未来。 撑伞的人看着前方那扇表面泛着金属冷光的大门,侧头问身旁人。 “真的要如此做吗?” “没有办法……” “只能如此。” 一道女声响起,带着几分生硬,女人强忍不舍,狠下心来道。 “他是人类尝试的最后希望了。” 他们的中间站着一个懵懂的黑发小孩,小孩一手牵着母亲,一手将一只差不多和自己一样长的黑色兔子玩偶抱在怀中。 小孩疑惑地仰头左看看右看看,在他面前重来没有争吵过的父母,为什么会为一件如此奇怪的事情争论呢? 中年男人将手中伞交给身旁人,蹲下来,和孩子的视线平齐。一手扶着他的背,一手托着他的头,紧紧地拥住了他的孩子。 “对不起……” 不要怪爸爸和妈妈…… …… 浩瀚星空,银河横跨天际。 黑发少年躺在散发着绿色荧光的草坪上,静静地安睡着。 眼睫轻颤,少年睁开灰蓝色的双眼,他的眼神空茫,遥望四方,不知身在何处。 “这里是……哪里?” 少年的意识仿佛还沉浸在那黑暗的彼岸之中,无法回到现实的此岸。 那声“对不起”还久久地残留在他的脑海里。 只不过……他忘记了那是什么人在说话。 空旷的脑海里仅仅余下一个暗示,告知少年,他是从一个现代文明的社会降临到了这个异世之中。 少年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裤兜里,他的潜意识里觉得那里有一个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 但在摸索一番后,却毫无所获,兜里什么也没有,干净异常,只翻出了一张雕着精致暗纹的木制卡片。 木卡和现代磁卡是差不多的样式构造。 只一点不同,这张卡的整体是由深棕色的未知木材制成,握在手里质感十足。 少年握上卡片的那一刻,他的意识里立马呈现出了一系列的个人信息: 姓名:俞暮 年龄:16岁 年级:一年级(待入学) 方向:未分化 亲和力:待测试 “俞…暮…”少年低声喃喃自语。 他能确定以及肯定,这是属于他的名字,不会出错。 不过这张卡片呈现出的信息中,前面那几行字他看得懂,相当于是异世身份证。 后面那几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单个字他还能理解,但合在一起是想表达些什么? “看不懂,想不通……” “算了,对他来说应该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东西吧。” 俞暮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身体沉重,浑身上下酸痛无比,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然后还在没人的巷子里躺尸了一夜,走路都要带飘的。 真的好想赶紧找到个地方睡上一觉,休养生息。 俞暮起身站起来,他的意识陡然变得空前庞大,他与眼前这个与世隔绝的沉眠之地间,直接建立起了精神链接,共感着。 这个世界里的所有生灵都在与俞暮产生着共鸣,无论是翱翔天际的飞鸟,还是草丛间渺小的昆虫。 风徐徐穿过草坪发出的簌簌声,以及这片浩瀚星空的尽头,皆能被俞暮感知到。 草坪上的绿色荧光,汇成一条光路,指引着俞暮前行。 近看那些点点荧光是一个个可爱的绿色小精灵,他们在俞暮的身边欢快地绕圈起舞着。 这些小精灵们期待着祂的来临,且早早做下准备,只待祂睁开双眼,苏醒过来。 俞暮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踩在草坪上,草叶轻触脚底。 一叶一世界,俞暮走过的空间立马被身后那些翻涌着的黑暗浪潮吞并。 空间里的世界意志着急地催促着祂快些降临到新世界。 俞暮感知到世界意志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反悔的退路。 所以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俞暮眉头紧锁,眼瞳中泛起一圈金光,不耐地转身向后方挥出一掌,碾碎身后那些汹涌着的黑潮。 这种被外物逼迫着前进的感觉,俞暮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真是令人不爽。 …… 俞暮跨离那方小世界,耳中一阵嗡鸣。 回头看去,背后只余下粗糙的树干,那些小精灵们全都不复存在,消失得无影无踪。 银辉撒下,照亮街道,一个接一个的树屋连在一起,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俞暮站在这热闹的凡世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作为人的本能知道,夜晚应该是休息的时刻。 遵循本能,俞暮走向路旁那一片攀爬在墙上的生长茂盛的植株——五叶地锦,又称爬山虎。 俞暮也不知为何不优先寻找和他是同类的人类,而是选择径直走向那株在墙角肆意生长着的植物。 可能是潜意识里,就觉得植物天然很亲近,不会拒绝他的需求吧。 俞暮指腹轻触叶脉,随之他与那片五叶地锦的灵魂意识立马链接在了一起。 俞暮将木制卡片拿出,向它礼貌问询:“你知道这张卡片来自哪里吗?我想去这个地方。” “好喜欢……!是和母亲一样温暖的气息。”五叶地锦陶醉在俞暮的精神力之中,枝叶缠绕上他的手臂,犹如小狗般撒娇轻蹭着。 “当然知道,不过您可以让我尝一下您的精神力吗?一点点就好。” 俞暮感到些许讶异,这株五叶地锦怎么如同喝醉酒了一般,不知其所云。 还有为什么他可以感知到这株植物的想法,难不成这个世界里的植物都是允许成精说话的!? 可它不就…只是…较之现代植株大了那么“一”点点吗? 俞暮点点头,很是认同自己的观点,并不是很想承认他的三观已经稀碎了。 少年的头顶上方,一座藏匿在茂盛枝叶之间的树屋阁楼,窗棂曲折。 “老大,楼下那个少年,竟然直接和那株歹毒的五叶地锦成功通感,建立了链接。” “那株五叶地锦的来源很特殊,是屋主从外面的混沌空间里带回来种植而成的。”游柯回头委屈地向身旁的人,大声诉说着,“我上次不过就是好奇,摸了摸它,居然赏了我好大一个巴掌。” 木窗边,斜靠着一位身形修长,姿态优雅的男子。 他双臂交叉,金色的长发被随意地束在颈后,紫罗兰般的眼眸轻转,漫不经心地看向下方。 突然僵住,深深凝视着那一幕,片刻后才接上游柯的话,心不在焉地赞同道:“确实,天赋很高。” 游柯:“看他手中拿着密卡,应该是今天要入学的新生。” 江迟日无情地道:“不过很可惜,新生入学验证已经结束,他错过了今年进入学院的机会。” 游柯:“但那个少年的天赋那么高,兴许可以通过另一种被隐藏的入学验证。” “不过这种方法的死亡率实在是太高!除了那些奔着那件无主的圣器去的盗灵人,目前为止可没听说过有新生能够成功进入其中完成测试的。” 江迟日没再继续搭理游柯,转身下楼,目标明确地向着少年的方向走去。 “学院大门到了夜晚时分,便会被玫瑰守卫的带刺枝条完全缠绕,封闭起来,禁止出入。”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突然在俞暮耳边响起。 俞暮的另一只手忍不住抬起来揉了揉耳朵。 江迟日对着俞暮提醒道:“它的危险系数极高,普通学生一般可是无法安然无恙地通过夜晚校门的,入学验证迟到的小朋友。” 俞暮微怔,手从接触部位挪开放下,链接断开,满脸困惑不解。 “玫瑰花?” “它为什么会有危险?” 江迟日挑了挑眉,轻笑出声:“来到这里之前,没人给你科普过有关学院的常识吗?派你过来的人没提醒你,要在白天进入学院,千万不要迟到吗?” 俞暮混沌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其余的话都被他完全忽略掉了,只有一句话在脑海里无限放大:“不能进入学校。” 等于不能睡觉! 俞暮心里烦躁地想着:那怎么办,不想待在路边,想找个温暖的地方睡觉。 江迟日这时建议道:“不过,虽然夜晚的校门很危险,但毕竟入学日还没完全结束,只要现在穿过校门,成功进入学校,也可算你完成了入学验证。” 俞暮眨巴着双眼,用不带一丝祈求的语气拜托江迟日道:“那你可以…带我进去吗?” 江迟日挑了下眉,答应下来:“当然。” 他本就是为此而来的。 “不过我没什么特殊能力,只能给你带带路了。”江迟日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扯道:“夜晚的校门对于我这种普通人来说,实在太过危险,我可不敢轻易靠近。” 俞暮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停顿片刻才回道:“没有……没问题的。” “簌簌……”,藤蔓相互摩擦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校门处响起。 江迟日:“到了,就是这里。” “那就下次再见了,小朋友。”江迟日转身向着来处走去。 这次…… 你可得努力通过啊,可别又让我白等一场。 俞暮仰头望着这座庄严精致的校门,缠绕在门栏上的玫瑰花绚烂绽放着,封闭的校门上雕刻着草纹、花卉纹等一系列的陌生样式和繁复纹路,犹如封印一般蜿蜒盘旋。 他如之前一般,尝试着和玫瑰花建立链接,试图让它自己散开。 还未走远,回头看了一眼俞暮操作的江迟日轻嗤一声:“小朋友还真是天真呐,竟然有胆量直接和玫瑰守卫建立链接。” 不过这样正好,就让他看看,你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又一个可以直接和灵植建立链接的小朋友。 如果这次真的是那个人的话,以他的能力…当然是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 而你要不是那个人,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玫瑰守卫可是会自觉地帮江迟日把现场清理干净,不会残留一点痕迹。 无人会知晓,这里曾有一位还未入学的新生葬身于此。 而且江迟日可从未说过,他是真心来帮忙的。 毕竟夜晚的校门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那里是为外人准备的陷阱,也是为天赐者准备的机遇。 对你而言,是陷阱还是机遇呢?真是令人期待。 江迟日眼神默然一瞬:“但是……不可能是他的,这么多年的毫无音讯,怎么可能会突然归来呢?” 他该死心的,该放弃了…… 江迟日神情冰冷地返回了树屋楼阁。 游柯:“老大,你又干什么去了?” “我们今晚溜出来是有正事要干的,别让老爷子生气,我可挨不住他的怒火。” 江迟日不甚在意地道:“没什么,做了一件好人好事罢了。” “嗯?啥?”,游柯一脸便秘的表情,老天奶,他没听错吧。 老大是那种助人为乐的人? 第2章 玫瑰旧梦(二) 世界一阵旋转变暗,恍惚间俞暮被拉进了一个灵植空间。 从意识深处中,传来一阵与这个异世格格不入的机械音,在俞暮的耳畔回响。 俞暮原本还昏昏欲睡着,瞬间瞌睡醒了一大半。 “叮咚,闯入者,滋…滋…,错误,重新判断,检测到持有密卡,身份更正为新生,启动延时入学者验证程序。” “你好!持有密卡的新生。你需要进入教堂的深处,将密卡作为钥匙去打开灵植空间的通道出口,即可进入学院,完成入学验证的登记。 俞暮感觉,他这次真的是太大意了。 不然,他就不会这么不知深浅地去和一株完全陌生的灵植贸然建立精神链接。 并且俞暮这次进入的灵植空间里充满了浓浓恶意。 创造这个灵植空间的那株灵植在排斥着他,并驱赶着他。 这下好了,来者不善,还是棵“恶植”。 迎面而来的血腥气和满地的枯骨,让俞暮意识到校门上缠绕的玫瑰花藤,为什么可以在那片贫瘠的围墙上绽放出那么艳丽的花朵。 “啧~,……被坑了。” “疲惫,赶紧解决掉吧。”俞暮懒散地打了一个哈欠,一切结束后他就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俞暮踏上远处那座枯骨搭成的骨桥,穿过干涸的河道。 来到对岸,那里坐落着恶意散发的源头——缠满玫瑰花藤的“神圣”教堂。 刚一踏足到对岸,猝不及防间,迎面就射来一只玫瑰花枝。 俞暮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脑袋未动,身体先动了,他敏捷地侧身闪避开来。 随后,他顺着花枝运行的轨迹望去,那支玫瑰花枝已经深深地插进了旁边那颗生长茂盛的柳树树干里面。 瞬息间,玫瑰花的枝干断口处发出许多白色根须,一股脑地全部钻进柳树体内,满满当当地寄生于其中。 那棵柳树的生机被迅速地吸食殆尽,挂满枝头的绿叶迅速枯萎凋零,垂落下来的枝条变得脆弱易折。 它变成了一棵只剩下灰褐色树干的枯树,大量的枯黄落叶铺了满地。 而原本正处于含苞待放状态的玫瑰花骨朵,餍足地舒展开花瓣来,花瓣由暗红色转变为鲜艳似血的血红色。 俞暮眼中不带一丝笑意地看着面前这一幕:“呵,男人。” 你是真的行,他也是真的傻,竟然真的信了男人的鬼话。 那个人把他引进来,怕不是想着让他直接葬身在这里吧。 俞暮站在原地,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玫瑰守卫的攻击有点邪门,一旦被它扎根,就会生机尽失,这种情况并不适合去硬碰硬。 没办法,那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俞暮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之前从那株傻乎乎的五叶地锦枝头上顺来的一枚种子。 他凭借着直觉将身体里那股一直流淌的暖流注入到掌心上的种子里,与它建立起精神链接,共通共感。 俞暮将“发芽长大,为他御敌”的意识,通过链接通路传递给五叶地锦种子。 在得到它的应允后,俞暮加大暖流的输出量,嫩芽从中破壳而出。 用力一抛,刚萌发的种子掉落在了玫瑰守卫的不远处。 一瞬间,五叶地锦疯狂地扎根生长,抽出许多庞大的藤蔓,成群蔓延开去。 五叶地锦如绿色浪潮般,势不可挡地向着缠满教堂的玫瑰守卫爬去。 而原本安静蛰伏在教堂上的玫瑰守卫,活了过来,带刺的枝干开始疯狂摆动起来,抵挡五叶地锦的攻势。 五叶地锦的藤蔓被锋利的玫瑰花刺割断,一段接一段的藤条掉落在地上,绿色的汁液从它的断口处涌出,如血液般流了满地。 俞暮难受地皱起眉头,五叶地锦受伤的痛苦通过链接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相连者,必有难同当,感同身受。 他下意识地将正在传输的暖流转换成了另一股更加温和充沛的力量,传递给五叶地锦。 不过转眼间,藤条被割断的伤口快速愈合,侧芽骤然爆发,长出更多的藤蔓,向玫瑰守卫席卷而去。 玫瑰守卫溃不成军,不得已改变了策略。 只要“供体”没了,那“受体”自然而然就会消逝。 玫瑰守卫的根破土而出,全部袭向俞暮的位置,根须一根接一根地猛抽着,它想将俞暮直接绞杀掉。 俞暮闪躲着玫瑰守卫密集的攻击,轻盈跃起,以粗壮的玫瑰根须为踏板,向前窜去,在五叶地锦的扎根处落地。 他本想操纵五叶地锦的藤蔓来破出一条路,可惜立马就被警觉的玫瑰守卫察觉到了。 它那长满尖刺的枝条将俞暮团团围住,形成一座巨大的荆棘玫瑰囚笼,将俞暮牢牢困在其中。 此时俞暮的身体和四肢上已经在隐隐作痛,些许擦伤流露出来。 “真烦!太过密集了,需要想个办法突围才行。”俞暮此刻的心情已经濒临爆发的临界值了。 应付这株玫瑰守卫,浪费了他太多的宝贵时间,他都没剩多少时间可以去睡觉休息了。 就因当初的一时不察,被那个可恶的骗子给忽悠到了这个鬼地方。 俞暮并未察觉到,在他情绪剧烈波动时,他灰蓝色的瞳孔表面,一个充满神性的金色繁杂阵纹突然显现,金光在瞳内逐渐扩散。 俞暮整个人的气场发生变化,而呈弱势的五叶地锦突然接受到一股庞大的未知精神力。 如有神助,五叶地锦的主干扩大了数十倍,叶片的边缘透出利器搬的锋芒,蠕动着螺旋缠绕在一起,速度逐渐加快,向牢笼的四周射出,如绿刃般将之完全斩碎,囚笼坍塌。 俞暮将右手伸向五叶地锦,让藤蔓缠绕在他的手臂上,随后藤蔓与手臂连为一体。 五叶地锦按照俞暮潜意识里的攻击手段,延伸成了一把普通的藤蔓长剑。 就好似,他过去曾一直在使用“长剑”这种武器杀敌,并且还拥有一柄很心爱的利剑。 俞暮熟练地紧握住长剑,向教堂背后的玫瑰花根部袭去,想直接斩断它的命脉,从而快速地结束这场战斗。 “铮!” 那株庞大的玫瑰守卫幻化出了人形,一位红色短发,长相坚毅的男子,他的侧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自脸颊蔓延到颈部。 玫瑰守卫拿着荆棘断刃攻上了俞暮的藤蔓长剑。 玫瑰守卫能感受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实力并不相当,差距十分显著。 可是没有办法,他根本无法停下攻击。 这么多年以来,只有在没有人闯入这方世界的时候,他才是自由的,可以掌控自己的行动。 俞暮向前狠狠斩去,与玫瑰守卫绞杀在一起。 不堪一击,玫瑰守卫的断刃被俞暮挑飞,整个人被暴力地横踢出去。 玫瑰守卫倒地不起,虚弱地趴在地上,很快从腿部开始,他的身体逐渐虚化。 “一个通过吸食鲜血来勉强维持的意识体,连真正的化形都还做不到,就敢来和我作对。”俞暮垂下金色眼瞳,居高临下地看向玫瑰守卫。 玫瑰守卫面露微笑,淡淡地看了俞暮一眼。 然后释然地仰头,看着头顶的那片虚拟天空,自言自语着。 “这里没有云彩的流动,没有蓝天的出现。” “我一直被困在这里,独自一人,我的意识清醒地沉沦下去。” “现在,我终于可以解放了,终于可以不用被束缚了,可以结束那毫无自由的无数个日夜了。” 俞暮歪头看向地上的玫瑰守卫,颇为不解:植物只要能留下强壮的根须,就可以在下次春风拂来的时候重新再生。 玫瑰守卫怎么是一副在讲述遗言的表情,俞暮有些不懂,他自我感觉应该没下重手,按道理来说玫瑰守卫的根基是不会被伤到的。 在俞暮还没反应过来的片刻,玫瑰守卫的根源骤然断裂,枝叶逐渐枯死,化作尘埃,随风飘离了这片土地。 俞暮楞神地看着玫瑰守卫在那个地方一点一点地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没有流逝。俞暮回过神来,那双闪烁着金光的瞳孔恢复回正常的灰蓝色,眼中阵纹消失。 俞暮感觉他的心中有些许压抑难受,他不喜欢这个地方,甚至可以说是讨厌的。 俞暮本就因被困而低沉的心情变得更加阴郁,战胜了即将可以出去的喜悦。 旁边,五叶地锦还未与俞暮断开链接,它将自己那粗壮的身躯伸了过来,蹭了蹭俞暮的手掌,温和地安慰着俞暮。 俞暮感觉到掌心的触感,低头看了一眼那株蠢呼呼的五叶地锦,反射性地摸了摸它的“头”。 五叶地锦感受到安抚,它的枝干也愉快地摆动起来。 随后,俞暮中断精神力的输出,五叶地锦繁多的藤蔓以种子为中心回收,然后飘起停落回俞暮的掌心之中。 俞暮走向那座没有鲜艳玫瑰花的映衬后,变得格外暗沉破旧的教堂,推开门进入其中。 教堂的内部灰败,两侧是侧廊,中间是宽敞的中殿,中殿的尽头是一座即使蒙尘也显得宏大的祭坛,上方伫立着一尊雕像,是一位倚着百合花的女性。 教堂墙壁和天花板上绘制着精美的壁画,讲述着人类与大自然之间灭亡与复苏的故事。 阳光透过四周墙壁上的彩色玻璃窗,以五彩斑斓的散射光线洒在教堂的地面上。 在那座雕像的下方有一个卡槽,那里应该就是放入新生密卡的地方。 俞暮走上前去,将密卡放入其中,压抑的情绪减少些许,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充满着他讨厌气息的地方了。 随后,一个灰色暗沉的灵气漩涡,在神像前方缓缓展开。 俞暮停顿片刻,看向那个漩涡,他感应到组成漩涡的灵力强度值和进来之前的那方世界的强度值有点不一样。 但又和俞暮现在所处的空间,没有很大的差异。 俞暮懊恼,不要想那么多了,留在这个地方照样是死路一条。 而且在放入密卡后,就出现了这一条出口,也没有其他出路可以走。 要是在他进去之后,发现是个套娃空间,他大可以重复之前的操作,直接砍了灵植空间的维持者,这样灵植空间自然而然就消散了。 虽然这样可能会显得他的行为有点简单粗暴,不过这也怪不到俞暮本人吧,他也是被生活所迫的。 俞暮现在已经困得眼睛都快要闭上了,再不睡,他就要离猝死不远了。 第3章 玫瑰旧梦(三) 俞暮脚下传来实地的触感,传送结束,已经到达了另一个地方。 就是不知这里是玫瑰守卫的灵植空间外的学院,还是他刚进入时的那个机械音的连环套。 不过在俞暮抬起头来后,这里是那个地方,答案已然不言而喻了。 俞暮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又一座教堂之上,其结构布局与刚刚跨离的那方空间中的破败教堂一模一样。 不过却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面前这一座教堂是属于崭新版本的,它是未衰败之前的神圣教堂。 没有玫瑰花藤缠绕在墙上,也没有一丝破败沉闷的气息,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神圣与生机的气息。 俞暮沿着身处的走廊,走到教堂大门之前,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这破门,根本无法打开!” 正当俞暮打算暴力拆卸的时候,一道冰冷生硬的机械音突然从他的头顶上空传来。 “识别成功,验证通过。” 机械语音落下的那一刻,一阵颤动传出,俞暮面前的大门自动向两侧开启。 俞暮挑眉,这个灵植空间竟然还带有人脸识别的功能。 不过俞暮还是感觉有点奇怪,他的人脸记录是在刚进入玫瑰守卫的灵植空间时,就被那道机械音给擅自记录下来了吗? 这已经算是侵犯到他的肖像权了吧! 随着俞暮往教堂中心走近,他看到在那座熟悉的神像前方虔诚地跪拜着一个人。 并且那个人有着一头利落的红色短发,是刚才那株拟人化的玫瑰守卫。 玫瑰守卫起身转头看向来人:“你是今天来祷告的吗?不过你来得不巧,刚刚已经结束了。” 俞暮迟疑地看着他:“你是人类还是灵植?” 现如今的玫瑰守卫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周身萦绕着阳光般的气息,与之前那个傀儡一般的灵植完全不一样。 玫瑰守卫皱眉:“虽然你的询问太过冒昧,不过这里的人们都知道我是这个教堂的伴生灵植,我会一生守护着这里。” 俞暮沉默了,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刚刚才被他不小心杀死的灵植相处。 不过,根据上个世界中的情形来看,这个教堂里应该会发生一场意外事故,改变了玫瑰守卫的未来。 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空间里的所有生机皆被提取,玫瑰守卫的意识也被控制,成了一个只知遵循指令来行动的傀儡。 玫瑰守卫见俞暮不言,笑着对他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心诚则灵,现在也是可以向自然神祷告的。” 俞暮走上前,看着眼前的神像,他不信神。 向神明许愿祈求怜悯,这件事情不会对俞暮的人生起任何帮助。 因为人生的坎坷依然存在,它们并不会因为他向神进行了祈愿从而消失。 还不如自己去把烦心事给彻底解决掉,毕竟自己的事情自己动手解决,才能永绝后患。 但俞暮也不能完全否认向神明祈愿的好处。 毕竟事实上,当人们向神明祈愿之后,他们内心的信仰得以不断加强,变得愈发坚韧笃定。 这让他们能够凭借更加从容的心境,去应对人生旅途中的诸多艰难险阻。 俞暮并未向神像跪拜祷告,他站在神像之前,转身看向玫瑰守卫:“我认识一个与你长得很像的人,但他与你相比也仅仅只有相貌相似,气质与性格都全然不同。” “而且你应该也有一个很坚毅的名字吧,毕竟你的一生都要在这个教堂之中度过,没点毅力和耐心,无论是谁都会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之中渐渐崩溃。” 玫瑰守卫:“我没有什么好听的名字,因为我的本体是玫瑰花,所以我用的是附近人们从古至今口口相传下来的名字。” 俞暮:“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吗?” “我想记住你。” 玫瑰守卫听闻俞暮的话语,双眼中含笑道:“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名字,但我很喜欢。” “我叫玫诡。” 俞暮:“很好听的名字,和你很适配。” 俞暮走到玫瑰守卫的身旁盘膝坐下,转头看向这个一直在正对着神像跪拜的“人”。 俞暮觉得“人”这一字的定义很神奇,外形相似可以为人,行事相悖也可以不被定义为人。它的界线模糊,难以抉择,但也可以被随意地下定义。 玫瑰守卫在俞暮的注视下,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你是不是认识我?” 俞暮看着玫瑰守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并没有,我不认识你,并且也与你不熟。”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玫诡见问不出什么,便换了种形式继续追问:“或者说,我们是不是在未来的某一时刻里会相识,只是现在的我不知道而已?” 俞暮答非所问道:“在未来,你应该会如你心中所坚守的那样,一如既往地守护着这里,不离开吧。” “我询问你的名字,只是好奇而已。” 玫诡听闻后,突然一反常态,兴致昂扬地道:“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那也是我名字的由来。只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现在已没多少人记得了。” 起初,人们并不知道玫瑰守卫是一株灵植,人们和他友好相处着,待他很好。 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古话果真不假。 在人们遭遇天灾之时,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来向神明祈愿,希望神明显灵,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正如俞暮所说的,这世间那有什么真的神明,就算有,但再多的祈愿,再多的供奉,神像也只是用石头雕刻而成的石像,不会真的活过来。 玫瑰守卫冷眼旁观着眼前这一切的发生,而他也只能旁观。 因为如果玫瑰守卫要是随意去插手不属于他的事务,立马就会被检察官察觉到,并将玫瑰守卫的存在抹除。 玫瑰守卫,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教堂守卫者,只要教堂本身没有受到损害,其余的他都不用管,也不能管。 玫瑰守卫只需要护好教堂,守卫好那件被封印在神像之下的圣器就行。 然而,冷眼旁观尘世苦难,玫瑰守卫在做多了这种事情后,实在是于心不忍,于某一次终是越了界。 玫瑰守卫出面将那场祸害村庄的恶虫浪潮平息,以他那微弱的力量来维护村庄的平和。 人们在见识到玫瑰守卫的不同之处后,知道是他救了村庄,让村民们能免于一死,他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但也知道了…… 玫瑰守卫是异族,非人族。 人们开始渐渐地疏远了玫瑰守卫,甚至想过驱赶他,将他赶离村庄。 不过,时间是无情的,在无数日夜更替之中,这座玫瑰教堂依就一成不变地坐落于这个偏僻之地,但附近的村民却换了一批又一批。 不知是从哪一批村民开始流传,后来的人们便将玫瑰守卫称作“玫诡”。 玫诡看向俞暮:“我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它不精不彩,平凡苦楚皆有。” 玫诡随后又向俞暮问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 俞暮:有,但也没有。 一片沉默之中,俞暮的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响:“你想看看教堂之外的风景吗?” “外面的日升和晚霞,不再只有教堂里那几扇彩色玻璃窗般的狭小视野。” 玫诡:“你应该知道的,我永远离不开这个地方。” “而且我也很喜欢这里,并不想离开。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向往远方,重复的日子里也有它独一无二的乐趣。” 俞暮对着玫诡发出感慨:“是啊,我的那个故人或许也和你一样,只是想过普通而平凡的生活罢了。” 玫诡了然于心,他并不傻,他听得懂潜在之意:“所以我还是被检察官发现了啊,我以为天高地远,还可以容我再躲藏几分。” 玫诡起身,不再跪拜:“你想看看这座教堂里藏着什么东西吗?什么东西需要他们把它藏在如此偏远之地。” 玫诡走上前去,他的手臂消失变为了几根摆动着的玫瑰花藤,彼此缠绕在一起形成了荆棘长刀,那是未断裂之前的模样。 玫诡将手中长剑插入地面,随后一阵震动传来。 神像下方的地面碎裂,随后升起一个石柱,上面放着一个玫瑰枝条缠绕而成的囚笼,里面关着一只漂亮耀眼的小蝴蝶。 它没有实体,通体翠绿色,翅膀上带着金色的纹路,拥有一双灰蓝色的瞳孔。 不过和俞暮清澈晶莹的颜色却不尽相同,小蝴蝶的眼瞳雾蒙,宛如被人提取了神智,显得空洞无神。 小蝴蝶的翅膀煽动间飘下点点绿色荧光,它维持躯体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消散。 这只小蝴蝶已经撑到极限了,余下的能量完全不够继续坚持下去,它离回归到大自然的期限很近了。 看着这只被关着的小蝴蝶,俞暮的心底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愧疚之情,就好像他和它……之前就曾相识一般。 可是不应该,也不可能,他才刚刚苏醒过来。 况且他也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本就不属于这里才对。 很难受,俞暮的心脏发胀,隐隐作痛。 俞暮难受得微弓下腰,伸手揪住心脏前的衣服,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可以抒发缓解。 俞暮不由自主的将手伸向前方——由玫瑰枝条缠绕而成的囚笼。 他在心神恍惚间,手指被带刺的玫瑰枝条扎破,鲜血滴下。 荆棘玫瑰将滴落到它枝条上的血液吸食,突然间所有的玫瑰枝条窸窸窣窣地四散开来,囚笼打开了。 小蝴蝶飞出来,欢快地围绕着俞暮飘转一圈,随后虚弱地化作了一枚由四股金丝藤蔓编织而成的戒指,自动套在了俞暮的左手无名指上。 玫诡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半响:“看来你就是那命定之人。” 俞暮:“什么?” 玫诡解释道:“这个玫瑰囚笼,是他们用从我身上切割下来的玫瑰花藤制作而成的。因此,这个囚笼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我对它没有任何控制权。” 玫诡:“而你可以打开它,证明了什么我也不知,但你肯定是特殊的。” 一切结束之后,出口的通道漩涡在神像的背后缓缓展开。 玫诡对着俞暮的背影悄声开口:“再见,谢谢你!” 俞暮跨出去的那一瞬间,玫诡的虚影消散,缠绕在校门上的艳丽玫瑰花,瞬间枯萎,耗尽了全部力量。 俞暮回头看向这番场景,静静伫立片刻。 最后他伸手释放出庞大的精神力,将玫瑰守卫的残骸全部笼罩起来,压缩成了一枚花种。 这大概是祂最后的悲悯吧! 第4章 梦醒(一) 俞暮做完一切后,抬起头来,看见一个小老头已经在前方等候多时了。 他带着确定的语气询问俞暮:“你就是这次迟到,却通过了隐藏入学验证的学生?天赋和运气都很不错嘛,小伙子。” “以你现在展现出的能力,已经完全可以跨级就读高年级了。” 老头儿将手里的册子递过来:“这是入学手册,你记得看一下。我现在先带你去宿舍修整一下,明天早上还要上我的课呢,记住不准迟到啊!” 俞暮困顿地将册子随手收下,并未翻开,毕竟谁在困得要死的时候,还会有心情去看密密麻麻的字! 俞暮进入到宿舍楼,找到属于他的房门,这张门上没有任何可以开门的东西,就是一块光滑的木板,只有在原本应该是门把手的地方,空着一块深色的方形区域。 按照小老头所说的,ID密卡是这所学院里的学生通行证。 那这里应该就是感应ID密卡,打开房门的地方了。 “滴!” 刷卡进门后,俞暮立马躺倒在他想念已久的大床上,不做他想。 别说,这个学院里的床质量还不错,柔软舒适。 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 天光下,欧洲中世纪风格的穹顶投下斑斓的光影。 照射到正趴伏在桌面上,睡得正香甜的黑发少年侧脸上。 “嘶……!”少年猛然惊醒,痛呼出声。 一根藤蔓快速从远处射来,打断了少年的美梦,少年的头被迫高高仰起,拉出修长冷白的天鹅颈。 俞暮的双眼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耸拉着眼皮,看向导致头皮刺痛的来源,是一根从讲台上蔓延过来的细长藤蔓。 台上的白须教授手持魔杖,方向明确地指着俞暮。 “我还是两眼一闭,晕一下吧。”俞暮心中大呼救命。 小老头的苍老声音在阶梯教室中响起。 "看来我的绿脉感召课,还是比不上俞暮同学的美梦来的有吸引力。" “某位同学敢明目张胆地睡觉,就不要不敢面对被我抓到。” 在俞暮醒来后,末端带着几根黑色短发的翠绿藤蔓,摇摇晃晃地缩了回去。 俞暮被提起的头得以解放下来。 坐下后,乌黑的碎发轻轻地垂落在清秀的眉骨上,俞暮碰了碰自己的头发,可别给他薅秃顶了。 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英年早秃! 指腹触到那张由巨型树干制成,带着木纹的课桌,唯一的修饰就是侧面的原生态树皮。 低头,俞暮看着胸前暗纹浮现的精致校徽。 视线随后转到桌面上,只见牛皮纸上刚才被迫终止的记录,继续开始书写。 扭曲爬行在一起的异世文字,正随着小老头的催眠讲解,自动浮现中。 很陌生的文字,但是当俞暮看向它们时,却可以在脑海里自动懂得它们的意思。 “这么…无趣的内容,真不知道老头在兴致昂扬地讲些什么。”俞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兴味索然地想着。 而且他昨晚睡得那么晚,怎么会不晕课呢,师生之间还是有必要相互理解,换位思考一下。 俞暮回想着从挣开眼到现在坐在这间教室里,这一小段时间内所经历的超多事情。 一阵头疼,真的很刺激,和他原来所认知的唯物主义理念完全相悖,很不适应。 得亏他当初学了点拳脚功夫,要不然真就落地成盒了。 他当初…嗯?他当初是干什么的来着,好像是一个苦命的996社畜。 他记得他在半夜加班的日子里,就天天黑日做梦——做提前拿着高额退休金躺平养老的梦。 但那还不是因为他被上班给逼疯了啊,也不至于就这么……直接给他安排好,换个世界重回课堂吧! 他不想上班,但也不想学习! 而且,一想到他那还未享受的银行卡积蓄和现在的两袖清风,就感到一阵心悸,白打工了,又没钱花了。 俞暮抬头,看到讲台上有着一小盆藤堇,那截简单粗暴地招呼醒他的藤条,正是从中伸过来的。 而那位“礼貌”地叫醒俞暮的陌离教授,正站在讲台上和他面前的那盆小藤堇热切交谈着。 “辛苦了,还麻烦你帮我教育不听话的学生。” 诡异的是,那株植物也能一摇一晃地给予他回应,宛如一个活人般,听得懂小老头教授的话。 俞暮以为只有外面那些发生变异的野生植株,才会具备自我意识。 没想到这种正常的小盆植株也可以受到精神力的蕴养从而产生自我意识。 虽然它现在的智商还处于懵懂小孩的阶段。 俞暮观察完四周,微垂下头,姿态闲散地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那张ID密卡,无聊地释放出精神力,登陆进去。 脑海内被投射出一个虚拟界面,有个人信息,论坛,图书馆等多个选项。 根据ID密卡投影界面上的显示时间,现在是植辛历2月1日,和我原来的世界完全没有一丁点关系,是一个崭新的异世界。 俞暮一脸无可奈何:算了,随机应变吧,昨晚那么胆战心惊,今天就应该好好地享受久违的校园生活。 先网上冲浪一下吧,虽然和现代的不太一样,但这也算是“冲浪”嘛。 论坛中最火的大标题“绿脉赐福”下,已经叠了超多层楼,这个应该就是现如今讨论度最高的话题了。 “这届的新生赐福马上要开始了。” “不知道这次被自然神选中的幸运儿,又有几个。” “害~,大多是不能建立稳定精神链接,只能倚靠魔晶来培育自己灵植的人。” “学校这次应该会花大力气去培养那些觉醒了战斗性灵植的人吧。” “肯定的…毕竟最近真的是噩耗连连,恶虫们的繁殖期到了,在外界大肆地破坏大自然的生态环境。” 俞暮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在上课的时候来论坛摸鱼。 他在投影屏上迅速浏览着,一目十行。 万幸这些字他还是看得懂的,不过看得懂和不理解,这两者之间也是毫不冲突的。 他目前所处的地方是一所以“自然共生,感应赋能”为宗旨的中央灵植学院。 这个世界的人们崇尚自然神,和大自然亲和力越高的人在这个世界的地位也就越尊贵。 生长在这个世界里的植物皆会发生变异,有的长得遮天蔽日,有的可以产生自我意识,人们称之为“异植”。 异植分为两种,其中植物少有灵,可以通感交流者,世人称之为“灵植”。 而另一种占异植总量的绝大部分,它们没有自我意识只知道肆意扩张领土,危险系数超标,被称为“恶植” 。 伴随恶植而生的虫类被称为“恶虫”,他们没有自我意识,脑海里只有繁衍二字,相似于原来称为“害虫”的昆虫。 而人类之中那一小部分被赋予战斗类能力的天赐者,会在春天的繁殖期,去定期清理掉那些泛滥成灾的恶植和恶虫。 避免自然生态再次遭受严重的破坏,危及人类最后仅存的生存空间。 终于熬过了漫长的上课时间,俞暮那双灰蓝色眼睛中带着轻微的倦意,原本灵动的眸光此刻变得毫无光彩,透着股了无生趣。 “我这惨淡的一生啊!”他轻叹着,声音里带着股毫不掩饰的疲惫。 俞暮不仅没有继承到原身的半点记忆,就连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都还没了解透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一个闯入者,并不是原主——那个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了十几年的落魄贵族。 要是遇到原主的熟人,大概率会直接露馅,那局面简直是要命得不敢想象。 毕竟在这个等级森严的贵族世界里,身份的暴露意味着他会面临灭顶之灾,甚至会危及生命。 不过在他醒来的时候…原身为什么会在那个方外之境里呢? 而且他为何会误打误撞地和植物意识共通,直接建立精神链接? 不然,他也不会冒失地闯进玫瑰守卫的灵植空间里。 毕竟要是链接不成功,哪里来的通路可以让他被吸进去。 这样,他也就不会间接导致玫瑰守卫的消亡了。 …… 先导个航吧,这算是俞暮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使用得最熟练的技能了。 俞暮苦笑着,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需要再去找颗植物问路。 真当俞暮在四处寻找合眼缘的灵植时,迎面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不是,看到有人,不知道让一让吗? 就这么让一个没看路的人,径直撞到身上,真的好吗? 俞暮理不直气也壮地在心里吐槽着。 “没想到,你还真的通过了那场隐藏的入学验证。” 俞暮听到耳熟的声音,后退一步,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俞暮闻言,毫不客气地阴阳道:“可不是呢,当然得通过啊,不然我可就成为下一批玫瑰花专用优质花肥了。” 江迟日毫无歉意地道:“但是就结果上而言,我也算是满足了你的请求,你这不是已经进入学院了吗?” “而且那株玫瑰花的消散,对于它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毕竟它在被移植到学校之前,据传作恶多端,所以一直在赎罪。” “但这个赎罪却是强迫他不停地进行杀戮。” “呵~”,俞暮不想再继续和他扳扯纠缠,转身往另一边的出口走去。 江迟日不经意间低头,蓦然看见俞暮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熟悉的藤戒。 江迟日心急之下,伸手一把抓住俞暮的手腕,将之紧紧攥住,阻止俞暮转身离开。 江迟日呆愣地对着俞暮呢喃出声:“你竟然还得到了它的认可。” 江迟日定定地看着那枚藤戒出神,透过它回忆着过去。 江迟日记得,他和那个人的第一次见面,那个人就带着这枚藤戒。 面前这个少年真的是他吗? 江迟日不太确定。 世界意志在那个人失踪之后,抹除了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切记忆,留给江迟日的只有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 面前这个人,江迟日觉得自己有必要放到眼皮子底下观察一段时间,因为真的太像了。 可这么多年的找寻无果,怎会突然冒出一个如此相似的人。 但如果真的是他,那他这些年到底是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 而且岁月在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的面容还是那么的年轻,毫无变化。 但江迟日他自己已经抽条长大,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稚嫩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