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妻证道是犯法的》 第1章 第 1 章 方杳半夜醒来,发现她老公正在掐她脖子。 她吓得从床上蹦起,抄起枕头就把他往房外赶,“大半夜不睡觉,你在给我把大动脉?” “你误会了,杳杳。” 许群玉单手抵住门,清凌凌的眼睛注视着她,镇定又坦然。 “我只是在给你量项链的尺寸。” 量项链尺寸? 趁她睡觉的时候? 方杳躲在门后,回想起刚才令她心脏停跳的那幕。 月色是惨淡的,许群玉就枕在她身侧,神情是近乎陌生的冷淡,左手的五指扣着她的颈部,骨节抵着她的皮肤。 虽然没有发力,但那姿势已经能够吓得死人。 方杳的腿还在打摆子,倒不是被吓的,而是许群玉在今晚睡前的时候还勤勤恳恳地交了公粮。 许群玉在床上的风格就跟他的性格一样温柔,但耐不住做的时间长,她体力消耗大,在结束后睡得很熟。正因为睡得熟,惊醒时的冲击力尤为强烈。 她清楚地看见许群玉那双剔透如水的眼睛里,泛着冷锐而锋利的光。 方杳坚持要分开睡一晚。 大约是被吓得不轻,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一是心里余惊未消,二是许群玉不睡在身边竟然还有点儿不习惯。 窗户开着条缝,夜风忽然吹进来,有东西叮铃作响。 卧室里四处放着铃铛和古铜钱,一个个由红线缠着吊在墙上,铜钱上铺满陈旧的铜绿,此刻像有灵性似地撞着铃铛。 这都是由许群玉布置,说是用于给她安神清心。这时的风来得太巧,清脆的声音持续响着,像是在哄她入眠。 方杳的眼皮果真越来越重。 再次睁眼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宜云二中规定班主任必须在七点早读前到教室。 她困得要命,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错过了闹钟,慌慌张张爬起来冲进洗手间,刷牙时往镜子里望去,把自己吓了一跳。 眼下冒出一片淡淡的青色,她本来就皮肤白,乍一看像是人虚得要没了似的。 冷水扑脸强行清醒,方杳套上衣服走出卧室。书房的门还关着,可餐桌上已经放着装好的食盒,就连门口都已经摆好了她出门要穿的鞋。 方杳把餐盒袋提起,犹豫两秒又放下,直接拿起包走到门口坐下换鞋。 书房的门忽然开了。 许群玉穿着身白色家居服,半长的头发用木簪松散挽在脑后。他站在门口先观察一番她的脸色,见她没吱声才走过来,半蹲下.身,单手松松握住她的脚踝。 他有一双漂亮的手,皮肤白,骨节清晰,五指修长,给她换鞋的动作也很轻,很珍重的样子,无名指处的婚戒闪着细碎的光。 手的确是赏心悦目,但如果这手掐的是她的喉咙—— 方杳又想起昨晚的事情,侧身要躲开他,许群玉握住她脚踝的手却骤然收紧,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仰头毫不讲理地跟她接了个吻。 “我不想!” 见她又生气了,许群玉立刻放开她,露出个温温柔柔的笑,“别生气了,今晚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他温声说着,又把餐盒袋递过来。 方杳盯着他看了两秒,还是接了,什么也没说就转身推门出去。 四月的宜云,天气正是湿冷的时候,路两侧生长着两排浓绿的树木,水珠顺着叶子滴滴答答落下。 她拎着包直往外冲,脚下水滩飞溅。 万幸的是所住房子是宜云二中给教师的分配住房,距离学校也就十来分钟的距离,最后好歹是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 班上吵吵闹闹,有人埋头狂抄作业,有人交头接耳嘻嘻哈哈,语文课代表站在讲台上请大家翻到第六十一页,下面没人理他。 方杳一站在门口,全班骤然安静。 她心想:不就是多了黑眼圈么,这么吓人? 班长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支支吾吾说:“方老师......今早我们班被地中海扣了十分班级分。” “十分?”方杳以为自己听错了。 平常扣分都是零点五分起扣,这是一群猴子捅破天了? 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反复提到班上刺头程宋的名字。她往角落的座位看去,那儿果然没人。 班级分跟每个月绩效挂钩,方杳听见了钱袋子被熊孩子捅破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说:“不要给江主任取外号,今天我就当没听见。你们乖乖早读,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学生们见她情绪稳定,纷纷松了口气,班长告诉她犯事的程宋已经被江主任抓到办公室了。 方杳往办公室的楼层赶去,刚到楼梯口就见四个男孩儿在走廊里站成一排,都是高个子,最边上那个手腕系着圈红绳,是程宋。他旁边还有三个隔壁二班的学生,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像是被狠批了一顿。 她走过去问程宋:“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你们班程宋胆子比天还大,凌晨三点不睡觉,把我们班几个孩子叫起来,三张床单打结成绳子,从二楼窗户爬出宿舍楼,要逃校去网吧打游戏。” 二班班主任陈雅的办公桌就靠窗,见方杳来了,直接说了事情原委。 “市里在侦办人口失踪案,学校每天三番四次强调安全事项,你们班程宋顶风作案,江主任都快气死了,让他们在这里罚站一个早读,课间操的时候通报批评。” 方杳盯着程宋看了几眼,见他脸上和手臂挂了彩,把他拉到一边角落,“受伤了?严重吗?” 程宋低着头,脸色紧绷,眉眼是少年人藏不住的倔,“不重,您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方杳不放心地捏住他下巴,左看右看,见只是擦伤才松开手,“说吧,上周你才跟我保证了不惹是生非,才一周怎么就又大闹天宫了?” 程宋:“上周是答应您不打架。” 方杳笑了,“所以这周就可以逃学打游戏?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这小子抿着嘴不说话,她叹了口气。程宋听见这一声无奈的叹息,抬眼飞快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眉间的憔悴,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 师生两人相顾无言,方杳在等程宋主动交代实情,可过了整整一分钟,这小子只憋出一句:“您别气,气坏了对身体不好。” 方杳盯着他看了几秒,又叹了口气,问:“吃早饭了没有?” “.没。” “下早课去我那儿拿面包。” 说完,她又瞧了程宋一眼,无奈说:“行了,站回去吧。” 陈雅认定自己班上学生是被程宋带坏的,憋了一肚子气没地儿撒,一眼瞥到方杳放在桌上的餐盒袋,更是胸闷气短,忍不住开口:“老公准备的啊?这么贴心。我要是你,都气得没心情吃。” 一旁坐着两位五十来岁的老教师,家里都有个女儿,恰好是找对象的年纪,立刻被陈雅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这年头,男人做家务做饭还是少见,她们问方杳是怎么管老公的,一旁的陈雅就帮她回答了。 “大概是清闲吧。我上周末跟朋友去市里的明虚观,正巧看见方老师家那位许先生在摆摊给人画平安符,原来许先生是在明虚观上班呢。” 方杳平常不提家里的情况,学校里没几个人知道许群玉是做什么的。两位老教师惊奇得很,“在道观上班?是个事业单位吧?” “是倒是,就是事少也工资低呗,不然哪有空给方老师顿顿做饭呢?” 陈雅“啧”了一声。 “好像你们结婚的时候都没摆酒吧?要是当时我入职了,我指定劝你。咱们好歹是私立重点高中,工资加奖金在宜云这地儿算高收入了,方老师这婚结的也太委屈。” 她没遮掩声音,门口罚站的几个男孩儿都听见了,一脸八卦地往里望。 程宋也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看见方杳垂眼批改作业不回嘴的样子,眉头一压,转头对旁边三个说:“看什么看,不该听的别听!” 等陈雅说完了,方杳才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我和他的户口本上都只有一个名字,就算摆酒也没人来呀。” 她眼下有一颗小痣,眼睛又大,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笑起来时都给人一种和善可亲的感觉。 陈雅被她这笑晃了一下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话中的含义,没想到是这个情况,脸色瞬间变得尴尬。 她僵硬地缓缓扭过头去,指挥站在外头的学生把作业搬走,低头抱着电脑直接去了教室。 过了一会儿,早读下课铃响,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去各自班级准备上第一节课。方杳今天的课排在上午后两节,暂时不忙。 等办公室安静下来,她放下笔捏住眉心,脑子乱糟糟的。 陈雅这人性子直脾气冲,教学能力还可以,但平常聊天经常不过脑子,方杳知道她是因为学生的事情气急了,也不跟她计较。 只是陈雅偏偏又提起许群玉——她确实是没心情吃这早餐。 方杳今年才二十五岁,其实也没想过那么早结婚,但工作刚一年就遇上了许群玉。 那是个周末,她路过明虚观时恰好下雨了,远远见一个高个儿的男人撑伞路过,一身素白的衣裤,等人走近,她才发现是个小道士。 稀奇。 这是方杳的第一反应。 于是她多看了许群玉一眼,等看清了他的脸,目光就移不开了。大概是她的视线太直白,许群玉朝她走过来,问她要不要去观里躲雨。 方杳点了点头。 等雨停了,准备离开明虚观的时候,她问许群玉:“你们当道士的能结婚吗?” 许群玉一怔,笑着回答:“可以。” 方杳并不热衷于与人交际,已经有些记不清当时是怎么有勇气问出那句话的。也许是她从小到大都一个人生活,太过孤独。也许是那天的雨太大,淋得她头脑昏胀。 也可能是许群玉长得太好看了。 许群玉不仅长得好,结婚后还会照顾人,虽然口袋里没钱,工资也低得可怜,但她自己挣得多,也不介意那三瓜俩枣。过日子这种事嘛,最重要是知足。 不过从前几个月开始,他变得有点奇怪。具体哪里奇怪了,又说不上来。许群玉平常还是那么温柔体贴,但在某些个瞬间里,她觉得许群玉看她的眼神很沉、很冷。 也许是错觉,也许不是。 她不确定,心里很不安。 但方杳就很快没有时间多想,备课、上课、改作业,还得抽空看学生跑课间操,等歇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中午。 手机里堆着许多未读消息,都来自许群玉。 他把项链的订单、款式设计等等都发过来,扫描件,上头的日期都在一个月前。方杳翻到最后一张图,看到价格立刻惊了。许群玉解释,买项链的钱是他这年在观里摆摊画符攒下的钱。 买项链的证据充分,许群玉总不可能凭空变出这些东西来。 方杳终于回了消息:“可昨晚你的眼神不对。” “你看错了。”那边秒回,“你那时候还没睡醒,房间又没开灯,哪里看得清?” 方杳眉头皱起。 难不成是真看错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许群玉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轻声细语地将昨天的事情好好解释了一番,又问她早餐吃得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利。 关心完了,他忽然放低声音,“昨晚你不在身边,我睡不好。” 方杳也没睡好。 她在这一堆证据里挑不出错误,眉头终于一松,“好吧,我信你。但以后给我买项链就直说,结婚快三年了,惊不惊喜的不重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那边的声音也带了笑意,“好,都听你的。” 挂掉电话,这事情解释开了,方杳竟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是误会就好,两人彼此知冷知热的,她打心底希望和他好好过日子。 昨晚被吓得狠了,没听许群玉的解释,还踢了他几脚。这晚洗过澡出来,方杳见许群玉靠在床头看书,掀开被子主动躺进了他怀里。 夫妻过日子就是这样,吵吵闹闹解决完矛盾,夜里拢起被子躺一块儿,一天天就这么过下去。 “今天被扣工资了。” 方杳把学生逃校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头靠在他肩上,叹了口气。 “程宋那小子挺聪明的,怎么不听管呢,愁人。” 许群玉让她不要挂心。 “明天是周六,明虚观游客多,我去摆摊多写几道符,钱就回来了。” 他把书放下,关灯,躺下将脸埋进她颈窝,高挺的鼻梁蹭着她那处皮肤。 方杳被他蹭得发痒,仰头往后躲,手插进他的发丝中,“还为昨天的事情委屈呢?” 用劲儿略微大了些,许群玉轻哼了一声,像早上那样握住了她的脚踝。 窗帘吹动,墙边的铜钱和铃铛撞在一起,又在叮呤当啷地响着。他的动作温柔得像水,将她悄无声息地包裹、淹没。 方杳闭上眼睛沉入水里,忽然听见一声很低很低的呼唤。 “师姐。” 她睁开眼,眼里漫过怔然,“你叫我什么?” 许群玉凝视着她,“师姐。” 他俯首与她额头相抵,轻轻给她拂开脸颊边的碎发,“每次见你生气的样子,我心里都难过。” “......谁叫你不听话,昨晚想要杀我。” “可如果再不动手,我能控制你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许群玉声音里夹杂叹息。 “心动则成昏,七情乱则成障,沉迷在心障幻象里,终究不是修行的正道。” 这几句话玄而又玄,他的声音也如云雾般缥缈。 方杳感觉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自己好像说了什么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几个呼吸之间,只觉得许群玉掐着她腰部的双手力气变大了,那似痛非痛的感觉让她神智忽然清明了一点。 “群玉。”方杳抬起眼,叫他的名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许群玉看见她眼里的清明,目光有一瞬间变得很深,很冷。 只是这目光转瞬即逝,他很快俯身。 两人的身影被灯光投射到墙上,融成一道影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许群玉细细亲吻她的脸颊,“你只是在叫我的名字。” “夫心者,一身之主,百神之帅。静则生慧,动则成昏。”——《坐忘论》 开文啦,今天提前放送,从明天开始每晚22:00日更,有事会请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天,许群玉还真的大清早就出门摆摊画符,补贴家用去了。 昨晚折腾了很久,方杳睡到十点多才醒来,打开手机的时候看了眼日期,这才想起今天恰好也是许群玉守庙的日子。 说是守庙,其实就是值班,大多数时间就枯坐在那儿,给游客解签指路,等道观下午关门了,还要给观里扫尘整理。 他虽然出门早,但已经把饭菜都做好热在锅里,方杳翻了翻厨房的柜子,餐盒一个不少。许群玉光记得给她做饭,自己没带吃的去观里。 观中伙食全素,卖相相当一般,方杳提早吃过饭,估摸了下时间,迅速做了两道素菜打包给他送去。 出门时已经是中午,公交车站没什么人,贴在站台边上的广告纸一张叠着一张,大多都是寻人启事,浸在潮湿空气中打了卷。 车上人也不算多,方杳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听见身后两个中年女人在低声说话。 “我们家楼下的......也不见了。” “才二十岁......” “可惜了啊。” 方杳听她们说话的内容,心里也升上忐忑,扭头看向窗外。 自上个月陆陆续续有人报警家人失踪后,市里加强了安全警备,大路上隔几十米就有警察站岗,学校里也加强了安全教育,不然程宋这回不会被罚这么重。 市里只通报过一次进展,说是还在侦查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二十分钟后,车内响起播报:明虚观站到了。 方杳收回思绪,拿起包起身下车。 明虚观位于市内城隍庙附近的道观,前年市里要促进旅游业,在庙前建了个仿古的文化商业街,一楼一堆民族服饰摄影馆,二楼是餐馆,倒是有不少外地人被骗来这里消费。 现在是市里的特殊时期,游客的数量较往常少,但走到明虚观附近时还是很拥挤。沿着城隍庙旁的石路再走一段,城市喧闹便被两排高大的乔木挡了去,湿润的水汽铺在石阶和草木上,路过一块黑白合抱的八卦图,就到了道观的正门。 院里中轴线处拜放着一尊香炉,里头火星明灭,两侧各有三张蒲团,供游客在殿外跪拜。 方杳跨过大门,熟门熟路地往左绕,沿着长廊走到头,就看见许群玉坐在一道长桌后,正在耐心地给人看卦解签。 观里香火鼎盛,烟雾缭绕,他今天照常穿了身白色的道袍,坐在那儿就像个小神仙似的。 “我最近总是腰酸背痛,回老家的时候有人说我鬼上身......” 许群玉抬眼,将面前的老太太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微微一笑:“不要迷信,去医院看看吧。” 他给香客们一一解答完,正准备收摊,又有位女孩儿走过来,手里拿着签,一脸期盼地说:“道长,能不能再给我解一个?” 来接班的小刘笑眯眯地在桌后坐下,“这位师兄要午休了,人家太太都拎着饭盒等着呢,我来吧。” 小刘模样周正,穿道袍的样子也气质不俗,可与许群玉相比就显得有些朴素。女孩儿明显有些失望,小刘倒仍然是乐呵呵的,接过签讲解起来。 见她来送饭,许群玉显然很高兴,直接带她走到休息室里。 明虚观里的道士不算多,但空置的住房不少,除了七八月向群众开放静修项目外,这些空房都分给观中教众使用,一人一间。许群玉的这间房里陈设简单,一桌两椅一柜,连床都没有。四处摆了不少书,桌上是用于画符的朱砂、毛笔、黄纸和印章。 方杳第一次见觉得新奇,现在看多了就见惯不怪。 “下午我去道缘堂坐班,顺带把符箓带过去。我的符效果好,卖价是最高的,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许群玉担心她还惦记扣工资的事情,还给她细算了一笔账。 方杳问:“这真的有用?人家不会是看写符的人长得好看才花钱吧?” 却没想许群玉笑了一声,很耐心地跟她解答:“书符是藏炁于纸上。‘炁’就是藏在人体内的能量,修行的人打通体内关窍,能让‘炁’流通显形,而真文是与天地沟通的通道,我通过运炁将真文写在符纸上,盖上刻有仙人名号的印章加持,这东西当然是有用的。皮相可以当招牌,但揽不了回头客。” 方杳偶尔会听他起修炼的理论,但等她问是不是真有神仙,许群玉又不说话了。出于对他职业的尊重,她连声应和:“我听明白了,你以前还跟我说过炁藏丹田。” 说着,她伸出手,隔着衣料摸了把许群玉的丹田,只摸到了腹肌。 “平常也没见你在家里锻炼,这是你在观里打太极练出来的?” 许群玉按住她乱动的手,“这里规矩多,回家再摸。” 他休息时间不长,方杳也不逗他了,催他赶快吃饭,自己先打道回府。刚准备出门,她忽然注意到角落放着个大号的旅行包。 “这是谁的?” 两人结婚后虽然家务杂事是许群玉在做,但衣服鞋子这些用具都是方杳买,她一眼就认出这不是许群玉的东西。 许群玉瞥了一眼那旅行包,“有个师弟今早过来找我说了两句话,顺手把自己的包放在这里了,等会我给他送过去。” “行,那我走了,晚上早点儿回家。” 文化商业街在下午稍微热闹了一些,不少人聚在一家刚开的奶茶店前排队。 方杳正往公交车站走去,路过奶茶店时脚步一停,看了一眼招牌上的菜单,忽然想起许群玉的房间里没放水杯,于是走到队伍后头,排半个小时的队买了杯冷泡茶,掉头又往明虚观走去。 再次进观里,方杳在解签的院子和卖符的道缘堂都没看见许群玉,提着茶正往休息室的方向走,路过走廊尽头的拐角时忽然听到了道冷淡的声音。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这是许群玉在说话。 另有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语气急冲冲的。 “不要我管?都那么多年了,你还没解决那东西,也不让我帮你看一眼情况......” 方杳觉得这对话很奇怪,下意识定住脚步想再听几句,却没想另一头走来个认识她的小道士。 小道士热情地喊:“哎,嫂子,来找群玉啊?他刚才还在道缘堂呢,要我去叫他么?” 这声音响起,里头的交谈果然断了。 许群玉从院子里走出来,高挑的身形几乎挡住了走廊尽头的门框,目光落在方杳身上时猛然一顿,“怎么回来了?” 见许群玉满脸意外的样子,方杳心里更加疑惑,忍不住歪过身子朝他身后看去,恰好与对方视线相对。 她没想到那是个年轻的帅哥,看上去和许群玉的年纪差不多,肤色较深,颈项间还戴着一颗狼牙,不是常见的打扮。 而年轻男人在看见她那一刻就愣住了,视线黏在她脸上,目光先是很茫然,随后渐渐变得惊愕、意外,不敢置信,到最后,他眼眶竟然蓦地红了。 “师姐?” 这谁?他叫我什么? 方杳看向许群玉,眼神里写着迷惑。 许群玉揽过她的肩,告诉对方这是自己的妻子,随后又向方杳介绍:“这是我的师弟晓山青。” “师弟?”方杳这下真是意外了。 两人都是孤儿,她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而许群玉声称他是在师门长大。方杳自然而然把所谓的师门理解成类似福利院的地方——某个有钱的好心人资助道观,给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吃饭和接受学前教育的去处。 虽然这事情在现代社会有些特别,但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而无论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许群玉都很少提及师门,方杳就基本当他的师门不存在,逢年过节也从没见过那边的人。但这会儿粗粗一看,她怎么觉得他跟这个师弟的关系还挺紧密的? 这位名叫晓山青的男人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回打量,目光十分复杂,一脸欲言又止。 方杳是老师,看人看得多了,对人的表情和态度都十分敏锐,自然也看出晓山青不一般的反应。但到底是第一次见面,她压下心中的疑惑,露出笑容,“你的名字不常见,这是你的真名?” 晓山青还是一副怔然的模样,直到许群玉叫他,才喉头一滚,声音滞涩地开口:“......是真名,身份证上就这么写的。” “那真是好听。今天有空吗?不如来家里坐坐,吃个饭?” “他还有事。”许群玉拉住她的手,“下次吧。” 方杳一听,“既然这样——” “我没有急事。”晓山青神色恢复了正常,冲方杳笑了笑,“我正想着要上门拜访,还怕你们不方便。” 回程时又下起了小雨,小区里浓绿的树木湿漉漉的。那位叫晓山青的师弟果然在许群玉下班后一起到家里来了,还拎了两袋水果当礼物。 “这房子是我们学校配的,但装修之类的都是群玉安排。我是看不懂这些葫芦铜钱的装饰品,但你们应该挺喜欢这些玩意儿。” 入门玄关处是一鼎香炉,边上摆着两人的红底结婚照,旁边的置物架上是几串刻符的葫芦和铜钱,用绳子串在一起,家里各个角落都能看到类似的物品。 方杳把许群玉赶进厨房做饭,招呼晓山青在客厅坐下,给他倒了杯茶,“你是从哪儿来宜云的?” 晓山青接过茶杯,低声道谢,“从天山来。” “西北?这么远?”方杳惊了。 她从前没听许群玉提过太多师门的事情,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好奇,又多问了几句。 “我们师门有很多人,分为外门弟子和亲传弟子。我和群玉是一个师父,都属于亲传弟子。他排行第二,我排第三,下面还有一位师弟和两位师妹,上头......还有一位师兄。” 提及“师兄”两个字,晓山青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一眼方杳,目光又扫向在厨房穿围裙做饭,一副贤惠温顺好丈夫模样的许群玉。 他拿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挺多人啊。”方杳笑着说,“你们既然从小一起长大,跟亲的兄弟姐妹应该没什么区别,感情应该很好吧?” 晓山青愣了片刻,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 这倒是跟方杳想得很不一样,听上去像个大家庭似的。 但她到底算个外人,不好多问,就笑着招呼晓山青吃水果。可她发现自己说得越多,晓山青就越沉默,还不时看她几眼。 恰巧这时许群玉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不是还有学生作业要改?你先去书房忙吧,饭还要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方杳把许群玉拉到书房,压低声音说:“我看得出你们刚才在观里有点争执,但既然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应该没什么说不开的,好好聊聊就行。” 许群玉朝她露出个笑,连声说好,让她安心。 书房的门关上,他脸上的笑意迅速褪去,转身走到晓山青身侧的沙发边坐下。 “茶喝完就走吧,饭就不留你的了。” 晓山青没动,环视一圈这装饰温馨的房子,扫过那宛如装饰物的葫芦和铜钱。 “聚阴葫芦,酆水鬼钱,全是温养阴物的东西。许群玉,难怪你藏着掖着,拖了那么多年不动手,我看你真是疯得彻底。你——你对屋子里那个.......做了什么?连我分不清她究竟是不是人。” 许群玉语气平静:“你看也看过了,多余的别问。你不是还有事要办,忙你的事情去。” “如果掌门师兄——” 晓山青还没把话说完,客厅内忽然凭空生风,下一秒,他面前出现一把泛着金光的小剑。 小剑并无实体,通体裹着凌厉的灵炁,毫不留情地直指他眉心。 晓山青的脸色瞬间变了。 “别在我和她的家里提起那个人。” 许群玉声音冷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方杳在房间里改作业,根本听不见外头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被人从外打开,她转过身,见许群玉走进来关上门。 “他走了?不是要留下来吃饭吗?”方杳观察着许群玉的神色,“你们还没谈好?” “谈好了,别担心。他是有急事要走,不想打扰你。” 方杳站在走廊往门口处看了一眼,见真的没人了,才问许群玉:“你不是和师门那边很久都没联系了吗?你师弟怎么突然大老远过来这里找你?” “宜云这边最近出了人口失踪案,有人请他过来看看情况。” 方杳一脸惊奇:“你们不是道士么,怎么还管这个?你师弟不会是忽悠人的吧?诈骗犯法。” 知道她不信,许群玉也不多说,只是笑了笑,“这条路总是有生意的,不是骗人。” 市里的人口绑架案,从上个月开始出现第一例后,近一个月来已经有至少七起疑似同案犯罪。电视新闻播报简要情况过后就没有更新的消息,也许是怕打草惊蛇,影响侦查,不过宜云市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根本藏不住消息,流言还在持续不断地传出来。 ——流传最广的一条,就是现在还有人在失踪。 但具体怎么走丢的,失踪的人共有多少位,信息却并不一致。 不过这件事情虽然闹得大,方杳倒是没听过身边的人出事。 两人很快把这个话题略过去,许群玉进厨房把饭菜端出来,方杳拿碗筷摆桌。窗外的雨下大了,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子,室内温度比白天里凉了许多。 方杳在餐桌边坐下时打了个冷颤,“你师弟走的时候没带伞吧?这么大雨,外头都不好打车。” “惦记他做什么?”许群玉给她舀了碗汤,“不想干的人,你不用挂心里。” 他知道方杳雨天里怕冷,起身到卧室拿了件开衫毛衣给她披好。 可直到晚上入睡的时候,外头的雨都没有停歇的趋势。 方杳冷得厉害,夜里洗了个热水澡也没能祛除一身的寒意,裹着浴巾吹头发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又变成病态的苍白。 浴室的门开了,许群玉走到她身后接过吹风机,替她将头发吹干。 方杳透过镜子看着他,他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透过镜子跟她对视,问:“怎么了?” “应该没有人会像我这样怕雨天。”她开玩笑似地说,“我这样子不好看,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应该被吓到了吧?” 那时方杳也是镜子里的模样。 脸颊苍白,显得一双瞳孔黑漆漆的,双唇也没有血色,哪怕现在是笑着,也是一副羸弱到要消失的样子。她猜测是许群玉好心,那时才会请她到观里躲雨。 方杳问他:“为什么我一下雨就会冷成这样呢?” 为什么? 许群玉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方杳。 因为她谢尘缘的那一天,住的地方恰好下了雨。 雨声极大,敲打在屋檐下,要人不得安生。 他将她抱在怀里,听她说身子热,就去找了碗冰甜汤。她吃了一口还不够。等他再喂一口的时候,她忽然又说有些冷。他刚把碗放下,她就雨声的催促里闭上了眼睛。 浴室雾气弥漫,吹风机的声音停了,许群玉从后抱住她。 方杳没有穿衣服,只围了条浴巾。身后男人的体温隔着衣料传递到她的身上,比吹风机的暖风还要暖。 “怎么了?” 她笑着转身,用冰凉的手捧住他的脸颊,踮起脚跟他接吻。 许群玉的双唇很软,舌尖也软,身体温热。 浴室的水雾散去,墙上有两道影子,一深一浅。 高的那道影子深,是活人的影子。 矮的那道影子浅,阴云一样缥缈。 许群玉没有推开她,也没有主动。 “心障,不过是你心智意念的折射。 “她的模样、性格、喜好,都是你按照记忆里的那个人想象出来的。说白了,不论她看起来再像人,她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她只是一面虚假的镜子,照出你内心的样子。” 晓山青在今天离开之前,留下这么句话。 许群玉常常后悔一件事。 ——在她走的那一天,他不该多喂那一口的。 他惦记她冷,所以她才冷。 怀里的女人,是他心里的幻想。 一点一点的幻想积累多了,她越来越接近真实,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念头。 但终究是假的。 许群玉闭着眼,掌心扣在了她的后颈上,危险地摩挲。 可方杳暂时忘记了危险的记忆,把许群玉的克制理解为是今天守庙累了,也不再催促他,只是双手主动撑在他胸口以便与他靠得更近一点。 这一摸,才发现许群玉的心跳变得很快,仿佛擂鼓一样撞在她的掌心。 她咬了他下唇一口,催促他主动一点。 空气安静。 过了很久,许群玉才轻轻叹了口气。 “别着急。” 他终于动了,单手抵在她后背,迁就般低下头。 丹田里的炁几乎是自发地往她的身体里流动去。这些灵炁裹着他沉默的欲念,变成她的养分。 再等等。 他想。 * 雨下了一个周末,天空终于在周一早上时溢出金色的阳光。 方杳神清气爽地到了学校,见一群学生围在办公室门口,还以为又是谁犯事了。她从学生堆里挤到门口,才看见有三名警察站在里头,正在和教务的江主任聊天。 “这是三班的方老师,她跟陈老师关系很好。”江主任指着方杳说。 一名警察走过来,“陈雅在上周五的时候跟你有没有联系?” 方杳在上周五跟陈雅唯一的联系,就是听她对许群玉品头论足了一番。 “出什么事了吗?” 警察说:“陈雅失踪了。” 上课铃响,学生被江主任赶回了各自的班级,方杳一脸凝重地坐在办公桌前跟警察详细说明了周五那天跟陈雅的交谈。 显然她这边的信息没有任何用处,警察例行询问完就收起了执法记录仪,临走前又对一旁忐忑不安的校领导们说:“陈雅的失踪很可能跟之前的案件性质相同,但目前还没有定论,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模式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你们要多加强师生的安全教育。” “听着像是一点进展都没有的意思,希望陈老师不要出事。” 方杳这晚忧心忡忡地跟许群玉说。 见她这么担心,许群玉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枚抹了朱砂的铜钱让她戴好。 家里到处都是铜钱,但这枚很不一样,通体漆黑,凹槽里嵌着厚重的朱砂,稍微靠近就能闻到浓重的香火味。 “这有什么特殊功能吗?” 她将铜钱放在指背,玩儿似地从拇指处一路翻转到小指。 “保护你的。”许群玉见她不信的样子,直接帮她戴上,“不要摘,没人能伤害你。” 方杳见他一脸认真,到底忍住了质疑的话,捻着脖颈上挂着的铜钱,“行,听你的。” 陈雅失踪的消息如一片阴云笼罩在宜云二中里,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心不在焉。等到了周五,方杳特地跟班上学生强调周末要待在家里,不要乱走。 “尤其是你,程宋。”她屈指敲了敲讲台的桌面。 坐在最后一排的高个子男生抬起头来,老老实实应下:“知道了老师。” 就这样又过了一周,许群玉在周六照例去明虚观守庙,方杳中午正准备去给他送饭,手机来电铃声忽然响起,显示是座机办公电话。 方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哪位?” “你好,市公安局。是方杳老师吗?” “我是。”方杳心头忽然一紧,直觉性地升起忐忑。 电话那头的警察说:“程宋是你班上的学生?” “是。”听这个名字,方杳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他昨天下午失踪了,我们联系不上他父母,你现在能不能过来一趟?” 方杳听到这个消息,饭也顾不上吃,立刻收拾包,“可以,请问地址是哪里?我现在过去。” 警察把地址发到她手机上,方杳一定位,发现竟然是郊区。她觉得有些奇怪,又给警察拨电话确认,对方说位置没错,要她尽快过来。 方杳留了个心眼,上公安局网站搜索了联系电话,确认和自己手机上的号码是一致的,才勉强信了。出门前,她给许群玉发了条消息,他大概又是在给人解签,还没来及回。 她匆匆下楼招了辆出租,司机听她报出地址,“得加钱。” “不能打表啊?” “平常谁去那地方?我能拉你就不错了,回来大老远的路耗油费又没客,你总得补点儿费用吧。” 窗外风景变化,从绿化极好的市区一路往边缘开去,平坦的马路被崎岖的泥路替代,砂石尘土飞扬,最后在一处破旧的厂子前停下。 司机摇下车窗伸手朝外一指:“这里路太窄了,车开不过去,你往前走就到了。” 方杳付钱下车,刚在地面站稳,出租车立刻扬长而去。 她站在原地环视四周,担忧中又多了几分不安——这里实在不像警察上班的地方,反而像嫌犯的藏身地。 一片厚重的云飘过,日光转瞬便被遮住,天色晦暗。 脚下是碎沙石覆盖的地面,杂草零星生长,不远处是一处荒废的工地。宜云这片地方多丘陵,更远的地方就是密林覆盖的山了。 方杳察觉不对,拿出手机要打车回去,却发现没有信号。 她试着往回程的方向走了十来米,手机信号依旧为零,转身再往另一个方向走几步,忽然看见不远处厂房边上站着个少年人的身影,黑黢黢的像道飘在厂房边的幽魂。 方杳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才发现这少年穿着宜云二中的校服,外套脏兮兮的,尚且青涩的脸陷在阴影里。 认出了人,方杳立刻大喊一声:“程宋,过来!” 下一秒,那小子竟然转身拔腿就往厂房方向跑去。 宜云早年试图发展轻工业,在郊区建了许多制衣厂玩具厂,但这里城市小,产业联动能力弱,厂子没办几年就接连倒闭了。 方杳走到厂门前,借着暗淡的天光往里一看,里头右侧摆着一排排高大的货架,左侧是一堆废弃的人形模特,东倒西歪地挤在一起,有的头没了,有的手断了,看上去莫名的惊悚。 她冲里头喊了一声,“程宋,快出来!” 回应她的是一串越行越远的脚步声。 方杳想到昨天苦口婆心跟程宋说的那番话,此刻真是生气了,打开手机自带的电筒就往里追去。 这厂子已经荒废了很多年,电筒光线所及之处全是飞扬的尘屑。 走了十来步,她终于看见了人,冲上去按住面前少年的肩膀,忽然觉得手心下的触感不对,又冷又硬又干瘪。 方杳抖着手把人翻过来一看,吓得连退好几步。 惨白的头上没有五官,只有个大致的形状。 是个假人模特! 她余惊未定,忽然又听见一阵窸窣声,像蛇类爬行的声音。 这里地方偏远,不是没有蛇出没的可能。她头皮发麻,抖着手把电筒光线对准地面。 光线游移,落在半米开外的地方——那是一条长长的绳子,上头缠着密密麻麻的黄符,竟像活的蛇一样扭动着。 方杳浑身发冷汗,拔腿就跑,那符绳蜿蜒爬行,速度极快,直直朝她袭来。 可就在符绳要触碰到她的那一刻,一道剑光从她身周炸开,瞬间将那绳子斩成三段。 “嗯?” 漆黑的厂房内忽然响起一道疑惑的声音。 方杳猛地转头,见阴影处的角落里竟然走出来一个男人。 这人眉眼锋利,体格高大,短靴裹住小腿,双手戴着黑色的胶质手套,偏偏手腕处戴着一串木珠,像蛇一般缠在青色血管凸起的腕间。 外头响起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丙五,不就是抓个人,怎么那么慢?” 这叫丙五的男人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回:“马上。” 他拿出一枚校牌,照片里的少年下颌微扬,一脸傲气,旁边写着名字:程宋,高二三班。 “你学生?” 方杳绷着脸,缓缓点头。 “想见他么?” 她沉声问:“他在哪里?” 丙五唇角一扬,“把你的灵符摘下来。” 等他指了指她颈项间的铜钱,方杳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灵符”是什么。 “快点。”丙五忽然冷下脸来,一双锐利的眼睛沉沉看着她,声音催促,“不然我们直接把那小子的尸体送到学校上课。” 方杳面色苍白,一只手缓缓将铜钱摘下,另一只手收在背后,试图用手机拨通许群玉的电话。 可下一秒,手机和铜钱都被一道诡异地力量打落,摔在地面。 她后退、再后退。 后背抵住墙面,冷冰冰的温度渗入身体。 丙五迈步走过来,靴底踩在地面,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 他弯腰捡起地面的手机,替她挂了电话,把手机和铜钱塞进了自己兜里,随后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 两人双目对视,方杳注意到这男人的瞳孔是浅棕色的,在强光下像是兽类的眼珠,映着她惊惶的模样。 丙五冲她笑了笑。 “我现在要捆住你的手脚,带你上车,你不会挣扎吧?” 方杳这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要被绑架了。 预告一下,由于“杀妻证道”或类似的表述不能使用,本文会改名(还没定),大家记得收藏一个别迷路[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