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判魂问鼎帝位》 第1章 穿书获得神兵系统 城外破庙,庙中残破,横梁败柱,粗布飞舞尘土漫天,惶惶白日竟无光亮,只看那菩萨黯淡无神,低垂眉眼万般慈悲。 蒲团上跪坐一女,手拿笔纸虔诚作画,不知是何神笔竟发出幽幽红光,这纸上的人儿看不出神色,宛若一团人魂。 季秋韵轻抿嘴唇淡淡开口:“你姓甚名谁?” 突然这纸上的魂开口了:“俺叫王二孬。” “你生平最恨谁?” “王成才。” “你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谁?” “吴小荷。” 话毕,纸慢慢化为碎末,随着透过来的一阵风吹了去。 季秋韵站起双手合十,恭敬地对着菩萨鞠了三个躬,随即离开破庙。 这清水镇,在季秋韵看来,穷酸得连鸟雀都嫌弃。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落她头上,竟也只配流落到这种地方。她扯了扯嘴角,眼底一片淡漠。 “实不相瞒,各位,季某身负异禀,可通冥幽地府之境,昨日问灵,方知杀害王二孬的真凶,正是他那不孝子王成才。”她语气笃定,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哦?若人人皆有此等本事,这天下的府衙岂非都要关门大吉?”一道慵懒含笑的嗓音自头顶飘落。 季秋韵抬眼。窗边倚着一人,锦衣玉带,指尖闲闲摩挲着茶杯,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皮相倒是不错,可惜长了张嘴。 “天高地阔,能人异士辈出。公子未曾得见,怎知世间无此奇术?”她语调平平,带着几分疏离。 她上下打量此人觉着应该是有些钱财喜欢挥霍的纨绔子弟,她在此本来是想将自己的名声打出去,最好是能被官府看中,没成想贵人没等到,等来个闲人。 “啧,说得在理。那本公子今日倒真想开开眼界。”窗边那人兴致盎然,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对付这种好事之徒,季秋韵自有办法对付。她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近乎敷衍的笑,食指与拇指并拢,对着他漫不经心地捻了捻个再明显不过的“掏钱”手势。 本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骂骂咧咧走人。 没承想这傻公子哥儿,竟真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手腕一扬,精准地落入季秋韵摊开的掌心。 季秋韵掂了掂,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家族秘术,概不外传。”话音未落,人已利落地转身,混入人群,眨眼不见了踪影。 掂量掂量自己手中的银锭,反正左右是没亏,她换了身衣裳,将那身灰不拉几带泥的粗布衣衫扔了,穿了一袭白衣,头戴白布,哭哭啼啼地踏进衙门。 “我的表叔啊,你死得惨呀~” “嗯~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呀?” 泪水涟涟,妆容凄楚,与方才酒楼边上那神棍判若两人。 守卫将她拦下,她便顺势跌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捏着帕子掩面,肩膀耸动,哭得越发哀切婉转,心底却一片漠然,只盘算着如何能踏进那殓房的门槛。 她用手帕轻轻掩面,脸上又上了层妆,任谁也想不到她是今天天蒙蒙亮过来坑蒙拐骗的“道士”。 本来季秋韵以为这些古代人就喜欢神叨叨的这类,还想着可以诓一诓进去看一看王二孬的尸体是何状况,结果被赶了出去,才出此下策想在酒楼打窝,可鱼没钓到还差点被个傻子缠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她也是服了,为什么只是睡了一觉就莫名其妙穿越了,还绑定个傻逼系统,不破了这个案子就得死。 虽然用神笔问灵已经知晓大概是被他儿子王成才杀死的。 可是这傻逼系统还必须让她判断他是怎么被杀死的,真是雪上又加霜,…… 而且问灵还只能一天问一次,一次又只能问三个问题,而且有限制。 正当她低头佯装拭泪,实则思忖对策时,一双锦靴停在了她面前。 她心中警铃微作,缓缓抬头。 酒楼那傻小子! 陈霁川垂眸看她,那双狭长上挑的狐狸眼里噙着玩味的笑意,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敲:“哟,真巧。姑娘这身孝服,可比方才那身灰扑扑的粗布衫……顺眼多了?”语调拖长,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 被认出来了季秋韵瞳孔微缩,第一反应便是故技重施跑。 她作势欲起,陈霁川却似早有所料,手中合拢的折扇向前轻轻一点,恰好虚虚拦住她的去路,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跑什么?”他声音依旧懒洋洋的,像和煦的风,却让季秋韵听出了几分猫捉老鼠的戏谑。 “银子既给了你,便是你的。拿着,换身像样的行头。”他目光扫过她粗糙的孝服,嫌弃地啧了一声,“丑。” 季秋韵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维持着哀戚,将那锭剩下的银子递还,偷东西被抓,只能愿赌服输。 陈霁川看也没看那银子,折扇“唰”地展开,悠然自得地摇了摇:“银子你留着。 现在,该让本公子见识见识你的“家传秘术”了。” 他下巴朝衙门里一点,示意她跟上“不是要看你表叔么?带路。” 季秋韵心念电转。这人什么来头?竟能随意出入衙门? 她默念“系统”,脑中只传来冰冷的机械音:“无权呼唤,请尽快完成任务,剩余时间:两天。” 行吧。死马当活马医。 季秋韵压下心底那点被牵着鼻子走的不爽,低眉顺眼地跟了上去。 两旁的衙役见到陈霁川,无不躬身行礼,神色恭敬异常,本欲开口说话都被陈霁川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也不怪季秋韵嫌清水镇穷酸,整个衙门除了门头好,里面破破烂烂的,连人都不精神。安放死者的殓房门都缺了一半。 “这案子还没结,你就敢断言王二孬是他儿子杀死的?若不是,你该当如何?”陈霁川慢悠悠地走着。 “小人自然有法子。”季秋韵也端起了架子,故作高深说道。 她用神笔问灵已经知晓王二孬最恨的人是王成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吴小荷。 这嫌疑犯再逃,也逃不过这俩人。 衙门内里比门面更显破败。殓房的门板歪斜,潮湿**的气味混杂着尸臭,霸道地钻入鼻腔。 光线昏暗,霉斑爬墙,一只肥硕油亮的老鼠吱溜一声从众人脚边窜过,趾爪刮擦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王二孬的尸体覆着白布,躺在屋子中央。 陈霁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以扇掩鼻,朝身后微一颔首。侍从立刻上前,利落地掀开了白布。 “嚓——” 一具残破不堪的尸身暴露在昏暗光线下。半个头颅塌陷,身体遍布撕咬痕迹,污秽粘连,十分恶心。 季秋韵面无表情,只默默抬手掐住了鼻子,目光锐利地扫过尸体:半个头颅的致命钝器伤……身上的啃咬痕,应是死后被家畜所啃食的…… “王成才何在?”陈霁川没看知县,目光落在尸体上,语气随意得像在问天气,折扇却轻轻敲了敲掌心。 一直瑟缩在后方的知县浑身一激灵,连忙上前躬身:“回禀殿…公子,在村中已经派人去缉拿了。” 陈霁川这才侧过头,目光落在季秋韵身上,唇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看来,姑娘这家传秘术,暂时无用武之地了?” 季秋韵对上他的视线,眼神平静无波,声音也听不出起伏:“殿下明鉴。只是人犯尚未归案,真相未明。小人斗胆,可否请殿下告知王成才居所?” 虽说王成才是凶手应该已无疑可是为何任务完成的声音迟迟不肯播报,一定有猫腻。 “呵,”陈霁川轻笑一声,折扇“啪”地合拢“有趣,那本王便随你走一遭,瞧瞧你这奇术,究竟有何神通” 王成才就住在清水镇的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里,村子周围绕了一条河,不知是不是水源充足的缘故,这里的树也长得格外茂盛。临了河边有棵大枣树,长得得有两三个人围成圈那么大。 由远到近传来一声声唢呐哭喊的声音,也不知是谁在下葬。 季秋韵和陈霁川并排走,跟身上挂了个千金坠一样。 推开木栅栏围成的门,右边是一个猪圈,猪圈里已经没有猪了,刚才被捕快牵走了,估计王二孬死后,被扔到猪圈里,然后让猪啃食了。 猪圈里还有几块和排泄物混杂在一起的破布,该是从王二孬身上扯下来的。 除此之外,里屋季秋韵还发现了一盒女人的东西,有头绳、手绢,甚至还有贴身衣物,看着有些年头,一摸布料都要碎掉了除此之外再无异常。 【叮,二十四小时已过,宿主可再次使用神笔—问灵,请谨记不可问生死、地点。已知王二孬是何原因死亡,任务完成百分之五十】 不对为何,任务完成才百分之五十,不是只要确定凶手是谁就好了吗为何……难不成还有其他凶手! “皇子殿下不是要让我施密术吗,走吧。”季秋韵说完,便径直走到王二孬家的里屋。 季秋韵在王家徒有四壁的里屋站定,随手扯过一张发黄的草纸。指尖微动,那支通体幽暗的神笔便出现在指间。红光自笔尖幽幽泛起,不受控制地在黄纸上蜿蜒游走。 “你是何人?”季秋韵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问灵对象随机,她需要先确认身份。 黄纸上,扭曲的字迹缓缓成 【王成才】 “王二孬,是否为你所杀?”她问得直白,不留余地。 【是】 “你身边有何物?”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找到王成才的最有效的办法。 【土】 三问毕,红光骤熄,黄纸无声无息地化作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一直抱臂倚在门框上,仿佛看戏般的陈霁川,此刻才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眉梢微挑,语气玩味:土,他莫不是还在地里劳作” 季秋韵没理会他的调侃,眉头却几不可察地锁紧:“还有一种可能” 第2章 偷情的女人 寒意瞬间爬上她的脊背,王成才死了! 季秋韵眸色微变,指尖划过冰冷的桌面收好神笔“恐怕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现在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找到王成才! 距离事件发生也只不过短短两日。 而一个令人心悸的念头挥之不去,王成才恐怕早就死了,他极大可能还在村子里面。 “公子不知看得尽兴,您心地善良想必应该不愿受害者蒙冤。既然受到指引,还请您做决断。”季秋韵意有所指。 “那是自然。”陈霁川神色一凛,大手一挥,命令如金石坠地一瞬间村子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真是个势力滔天的人… 正当搜寻陷入停滞,季秋韵并未闲着。她穿梭于村中,逐一询问村民。夕阳的余晖将土墙染成暖橘色,家家户户升起炊烟。 在一个破败的院门前,她遇见了一个瘸腿的老妪。老人双眼浑浊,眼睑几乎眯成一条缝,“造孽造孽造孽……” 季秋韵觉着惊奇,就上前去问:“婆婆,前两天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这老婆子双眼发白地扭头看着她,张开嘴咧笑:“半夜三更,有女人偷人。” “我看见了。” “您说说,看见了什么?”季秋韵本是探问线索,未料竟撞破一桩秘闻,好奇心瞬间被勾起。 可那老太太却像是耗尽了力气,又或是故意吊人胃口,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喉咙里咕哝几声,再不言语了。 真是扫兴,季秋韵无奈起身。 就在此时,陈霁川的手下来报,在离河附近的大枣树下埋着一个男人,暂时不确定是何人。 季秋韵神念一动,立刻赶过去。 果然,在一个巨大的枣树下面看见了那具尸体,这男人目测得有四十好几,身材粗壮又矮小。 虽只埋了两日,但土中的湿气和**已让尸体开始肿胀发臭。衙役们忍着恶臭清理掉尸体表面的泥土污迹后,季秋韵凑近细看那粗短的脖子上,赫然环绕着一道深紫色的、细长的勒痕! 勒死的… 【完成知道王成才死亡原因,目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七十五】 她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只要揪出杀害王成才的真凶,这次任务便算尘埃落定。 思绪飞速回溯整合,神笔提供的细节如碎片般在脑中拼接。 目前可确认王二孬死于王成才之手,那王成才又是被谁所杀?第一次问灵时响起的那个女声“吴小荷”她与这一切又有何关联? “发现了什么?”突然间陈霁川凑过来,开口说话的气息喷薄在她耳尖,激起一片红晕。 乱撩什么… 她后退两步,稳住身形咳嗽两声说道:“这人应当是被勒死的,现在只要找到凶手。” 陈霁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刚才派人问了,王成才生前十分痴迷一人,此人名叫吴小荷。但吴小荷十几年前已嫁人,而且她早已亡故”陈霁川说道。 难道是王二孬临终前所见之人,容貌酷似吴小荷,以至于他在极度惊恐或混乱中,将对方误认作亡魂?所以问灵时才会出现吴小荷的声音? 或…更为大胆的猜测吴小荷,其实根本没死? 季秋韵越想越觉头绪纷乱如麻,索性用力甩了甩头。与其枯坐空想,不如实地查证,眼见为实。 循着村民模糊的指点,向吴小荷曾经的夫家摸索而去。村路蜿蜒,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路上零星听到些闲言碎语 吴小荷的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因早年摔瘸了一条腿,村人都唤他张瘸子。据说两人曾育有一子,但因张瘸子无力独自抚养,早早便送给了远房亲戚。 季秋韵叩门,不一会儿,便有人打开咯吱作响的门,令人没想到的是,开开门的竟然不是张瘸子,而是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锦绣衣袍,面容俊朗,五官端正,看着神情淡漠,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 “你是何人?”男人问道,目光在季秋韵后面的陈霁川身上诧异一瞬。 陈霁川似乎在看见他后,也神情一变,随后展开扇子扇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季秋韵,来找张瘸子问点东西。”季秋韵开口说道。 “他不在这儿。”张楷和说道。 “为何?”季秋韵问道。 “这里是什么好地方吗?一定要呆在这儿。”张楷和反问。 季秋韵觉得此人来者不善,说话呛人。 “那他去哪儿了?”季秋韵又问。 “我凭什么告诉你?”张楷和回道。 “你…”季秋韵气疯了,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好了,秋韵,”陈霁川突兀地出声打断,上前一步,状似随意地握住季秋韵的手腕,力道温和却不容挣脱,“既然这位公子不愿多言,我们也不必强人所难,走吧。”说着便欲拉她离开。 季秋韵回头一直瞪着张楷和,张楷和“砰”地一声将门关上。突然,季秋韵看见了他挥手时,衣袍少了一个角。 “为何绕过他,干脆让官府的人来将他抓回去拷问,一问便知。”季秋韵甩开陈霁川抓住她的手,揉了揉泛红的手腕。 她越来越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在张瘸子家里,为什么会有一个陌生男人?这男人是谁?难不成是他在外面寄养的儿子?又为何陈霁川和他一见面就神情不对?难不成这两个人其实认识?陈霁川到底是什么人?她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一看就不是凶手,还是去别处看看吧。”陈霁川心不在焉,根本没好好回答季秋韵的问题,独自留下季秋韵走了。季秋韵也本来就没指望他,再次回到枣树下想看看王成才的尸体,结果早就被人抬走。 暮色四合,天光迅速黯淡下来。季秋韵却不打算离开村子。 她漫无目的地在渐起的夜色中踱步,不知不觉又绕回了那个老妪所在的破院附近。 昏暗中,那枯瘦的身影依旧如雕塑般倚在门框上。 当季秋韵的身影经过时,老太太那浑浊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手指颤巍巍地抬起指向村口方向,声音嘶哑:“就在那……偷的人……”她所指之处,赫然便是那棵埋葬了王成才的大枣树旁! 季秋韵脑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瞬间,几块零散的碎片被这诡异一指强行串联起来。 她不再犹豫再次回到了王二孬的荒败院落。 夜色如墨。季秋韵屏息凝神,蛰伏在猪圈旁一处坍塌土墙的浓重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虫鸣唧唧,更衬得四周死寂。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 季秋韵神经紧绷,一直蹲在猪圈附近的暗处。突然,她听到了一声声窸窣的脚步声。 一道黑影敏捷地翻过矮墙,落地时轻如狸猫,几乎未发出声响。那人身形挺拔,目测八尺有余,肩宽背阔,步履沉稳有力,一看便是身负武功的高手。 季秋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借着朦胧的月光,她死死盯着那个潜入者的背影越看越觉得那身形轮廓无比熟悉。 好像是陈霁川! 陈霁川进屋之后就再无其他声响,她猛然推开门进去。 刚进门的那一刻,瞬间一双手捂住她的脸嘴,季秋韵猛然挣扎,往后勾腿踢中陈霁川的裆部,他猛然往后倒去闷哼一声。 季秋韵顺势狠狠掐住陈霁川的脖子骑在他身上,防止他挣扎。 突然耳畔再次传来簌簌的脚步声,她刚起身却被陈霁川一下子拉回来,然后捂住嘴,陈霁川给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屏住呼吸,空间变得寂静,一切归为虚无,只剩下那幽怨的脚步声。 嘎吱,门开了! 季秋韵下盘发力,猛然站起,朝外面那人攻去,一记华丽的摆腿。那人眼疾手快,抓住她的小腿,奋力向后拉,几乎是瞬间季秋韵下盘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因为第一时间没有直接制住那人,给了他逃跑的机会,这人轻功了得,飞越疾驰,脚尖点地,如蜻蜓点水般消失在黑夜中。 “我去追!”陈霁川低喝一声,身影已如疾风般从季秋韵身边掠过,他的轻功同样卓绝,话音未落,人已追出数丈,同样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黑夜晃晃,悄无人烟,寂静无声,偶尔的微风吹过,震得树上落叶沙沙作响,偶尔掉下一两片便落到地面上,便再也没了音信。 季秋韵手里拿着盒子一直在王成才家待到天蒙蒙亮才离去。 等到了官府门口,正是太阳正毒辣的时候,路上行人络绎不绝。 放在衙门前的鸣冤鼓好久没有用了,落了一层灰。季秋韵拿起鼓槌“砰砰砰”敲得直作响,即使已经有些泛黄的鼓面也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这一动作引来不少平民百姓的驻足,知县也赶了过来。 “何人敢在此击鼓!”知县勃然大怒,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 等他看清季秋韵那张十分冷静的脸时又敛住神色。 她被知县请到府内,知县又是上茶又是请上座:“祖宗,你身边那位也没和你说好呀。” 季秋韵瞬间想到他说的那位爷就是陈霁川。 “这案子别查了,对你我都不好,这是皇子殿下的吩咐。”知县趴在季秋韵耳边小声说道,生怕有人听见似的。 难怪,她想过陈霁川的背景势力大,没想到竟然这么大,是皇子。 无所谓,她已经知晓凶手是谁,也已经完成任务,此次也只不过是想为死去的人做一点事情,既然是她得罪不起的权贵,那没办法了。 季秋韵刚准备走,却被知县拦下:“皇子殿下让你去醉春阁找他。” 原来陈霁川知道这一切,季秋韵没有理由不去,说不定能结交一下这人总归是没坏处的。 醉春阁正是那天她再次说书的地方,应当是整个清水镇最气派的酒楼。气派到什么程度?它的周围围了一圈儿乞丐,在这里的“有钱人”都会慷慨地从楼上的窗户那儿往下扔给乞丐一些东西,就像人逗狗一样。 季秋韵刚进去就有小二拦住她问她姓名。她报上姓名,小二立刻恭恭敬敬地将她往三楼的一处雅间里请。 季秋韵推门而入,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房间里一共两人,除了陈霁川还有张楷和。 第3章 跟我去京都 “我正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陈霁川斜倚在门框上,唇角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意,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 季秋韵连眼皮都懒得抬,只从鼻腔里溢出一声短促的冷哼:“那是自然。殿下的话,给小民十个胆子也不敢违背。”她刻意咬重了“殿下”二字,字字带着刺。 “生气了?”陈霁川似乎觉得有趣,踱步过来,拎起旁边一张椅子,不轻不重地放在季秋韵身侧,动作倒是难得地规矩,“别置气了。” “自然是不敢。”季秋韵终于抬眼,唇角弯上扬,施施然坐进椅中。 她那张格外明艳的脸,尤其是那饱满的红唇,再加上嘴角下方那颗小小的痣,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然而这唇里吐出来的话,却像是淬了毒的针:“不知皇子殿下大驾光临,召小民前来,是有何贵干?” 陈霁川大马金刀地在她对面坐下,端起手边的白瓷茶盏,慢条斯理地撇了撇浮沫,啜饮一口,才悠悠道:“你觉得呢?” 季秋韵的目光倏地转向一直沉默立于阴影处的张楷何,纤纤玉指精准地指向他,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那我就说了人,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张楷何的声音平静无波,坦然迎上她淬毒般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或悔意,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 “啧。”陈霁川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叹,整个人慵懒地陷进宽大的椅背里,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好戏,“你们两个聊吧。我这贤内助啊,可经不起你们天天这么掐架。” 他尾音拖得长长,带着一丝戏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张楷何的目光从季秋韵脸上移开,投向虚空中摇曳的烛火,声音低沉下去:“我母亲叫吴小荷,十里八方有名的绣娘,人长的漂亮又贤惠。却被一个一事无成又懒的王成才成日骚扰,她别无他法,便嫁了人想以此躲过王成才,却让王成才记恨上,他趁我爹下地干活的时候,跑到我家将我娘活活摁死在榻上,我亲眼看着。” 怎么可能?季秋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为什么不报官?!”她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拔高。 张楷何嘴角扯出一个极尽讽刺的弧度,那眼神像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傻子:“官府?” 他嗤笑一声,声音陡然转冷,“若非你横插一脚,多管闲事,他王成才和他那同样该死的爹,就算烂在泥里臭了天,也不会有人多问半句!” “官府现在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件罢了” 他猛地向前一步,迫人的气息压向季秋韵:“王成才那畜生,只因他爹骂了他两句不争气,就把亲爹推进猪圈,活活用棍棒敲死!季姑娘,你告诉我,我杀这样的畜生,是错吗?!” 他逼得季秋韵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向椅背缩了缩,陈霁川扣了扣桌面,让张楷何回神。 “亏他那老父还给他取名‘成才’!王成才?妄成才!呵呵……”张楷何的声音低下去,带着刻骨的怨毒,“他这种人,就该躺在最腥臭的泥塘里,溺死,烂透!” 荒谬……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季秋韵,她一时间不知说何是好。 “……所以那天晚上,”她艰涩地开口,努力理清思绪。 “王成才行凶杀父时,你撞见了。然后,你勒死了他……半夜将他背到枣树下埋了,伪造他杀父潜逃的假象。” 她终于明白了,那晚老妇看到的黑影,哪里是什么偷情幽会,分明是张楷何背着尸体。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季秋韵只觉得指尖冰凉。她从袖中摸出那个小小的木盒,递了过去。昨晚张楷何夜探,想必就是为了它。 张楷何接过盒子,原本平静麻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感情。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拿起蜡烛,决绝的将盒中的东西烧个一干二净。“这些辱母亲的东西,早就该消失了” 唉,明溪兄,节哀。”陈霁川适时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安抚。 季秋韵的目光悄然落在陈霁川身上。 这人此刻慵懒地靠在椅子里,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只是消遣。 他默许张楷何当众藐视皇权……。 此人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思深沉如海,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呵呵,好一个“歪门邪道”的好儿子!她暗自冷笑。 “皇子殿下不必同我说这些客套话。”张楷何已恢复了之前的冷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你答应我的事,务必做到。” 陈霁川脸上的散漫也瞬间收敛,正色道:“一诺千金。” “季姑娘,”他忽然转向季秋韵,脸上又挂起那抹玩味的笑,“可愿随我一同进京?” 季秋韵挑眉,迎上他的目光:“那要看皇子殿下……能给我什么了,您不问清楚我是何人就邀请我确定吗。” “英雄不问出处”陈霁川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想要的所有东西,只要我有,皆可满足你。” 这承诺来得太大,太轻易,反而像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 季秋韵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扬起一个同样明媚却带着疏离的笑:“行啊。那等我需要的时候,殿下可别藏着掖着啊。” 山高水长。她至今也想不通,一个尊贵的皇子,为何要跑到清水镇那等鸟不拉屎的地方? 一路颠簸半月有余,京都的巍峨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季秋韵以“婢女”的身份,被陈霁川安置在了他的皇子府邸一角。 选择跟他来,理由很明确:其一,京都人多是非多积攒积分早日回家的最佳之地。 其二,陈霁川再不济也是皇子,大树底下好乘凉,日子总比外面滋润。 这日,她寻了个借口溜出府,在繁华街市中拐进一条僻静无人的深巷。确认四下无人后,她心念微动立刻身处于一个极大的系统空间之内。空间内有两个没有面相的人,这就是她完成任务的奖励。 据系统介绍说,这两人各个方面都为高水平,有他们的帮助季秋韵可以办很多事情。 她将这两人从空间内放出来,一个取名为甲,一个取名为乙。让他们各自寻找机遇,在这京都生存下来,等待她的指示。 待她回到府中,迎面撞见一个衣着华丽、头戴玉簪,长得八面玲珑十分俏皮。 有两个年长的丫鬟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小姑娘立刻双手叉腰,粉嫩的小手指头直直戳向季秋韵,声音脆生生的带着骄纵:“喂!你!过来!” 这姑娘一看就非富即贵,季秋韵赶紧恭恭敬敬的迎上去。:“你就是我皇兄说的……那个神棍” 这通身的气派,加上宫女那句“皇兄”,季秋韵瞬间明了,这位便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昭宁公主。 “只是些小把戏,不足挂齿。”她谦虚道。 “那你帮我算算,我的小咪去哪儿了?”昭宁公主瞬间像见到了救世主,拉着她的手激动地说。两个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看得她浑身发毛。 她又不是神仙,哪能掐指一算就知猫的踪迹?这差事可不好接。“公主恕罪,”季秋韵尽量放柔声音,“寻物之事,非小民所长,不如多派些人手细细……” 公主的眼泪瞬间像决了堤一样,哗啦啦的止不住往下流。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小咪咪呜呜呜呜呜呜”昭宁一边哭一边拍打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能有多大力气?她没反抗就任由昭宁闹,其他丫鬟宫女也不敢吱一声。 【滴!强制任务触发:寻找昭宁公主丢失的爱猫“小咪”。时限:两日。任务难度:简单。完成基础积分: 10。失败惩罚:死】 季秋韵还想着就这样应付应付公主,等她哭完闹够走了就行,没想到系统任务就这么突兀的下达了。 而且竟然没有奖励。那使唤一个任劳任怨的骡子,还得给口草吃的呢。 “好好好,我帮公主找到小咪,别哭了好不好”季秋韵摸摸公主的脑袋安慰道。 “真的吗”公主一下子吸吸鼻子止住哭声。 “算真的吧”季秋韵尴尬一想。 “我就知道,肯定可以,皇兄不会骗人的!” 关于这位小公主的身世,季秋韵入府后也略知一二。生母早逝,皇帝因怜生宠,连那宫门的匾额都是御笔亲题。然而皇帝沉迷炼丹长生,朝政尚且荒废,哪还有心思管后宫琐事? 如今后宫大权,尽在华贵妃手中。而这位华贵妃,与昭宁公主的生母……据说很不对付。 季秋韵不用细想也猜得到,小咪的失踪,十有**跟那位华贵妃娘娘脱不了干系。 路上,昭宁抽抽噎噎地复述了经过:小咪是只雪白的小猫,平日乖巧但也贪玩。那日下学回来,猫就不见了。 负责照看的宫女说,带它去御花园玩时,一转眼就跑没了影。以前也跑丢过,没人管,它自己就溜达回来了。可这次,足足五天,毫无音讯。 派出去寻猫的宫人,也被华贵妃一句“为只畜生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给斥责回来,还挨了板子。小公主想去找父皇哭诉,可皇帝沉炼丹,连面都见不上。 这简直是地狱开局!季秋韵心里哀叹。 琼华宫内殿,远不如外面看起来那般金碧辉煌,反而显得有些空旷冷清。季秋韵摒退了众人,只留自己在偏殿暖阁内。 她深吸一口气,从袖中缓缓抽出那支“神笔”。指尖拂过冰凉的笔杆,她凝神静气,心中默念。 只见那笔身骤然亮起一层朦胧的、极淡的红色幽光。 笔尖悬于纸上,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她闭上眼,集中意念,: “是何姓名?” 【常婉华】。 “你最后一次见小咪是在何时?” 【方才】。 季秋韵心中微惊!这答案彻底推翻了她的预判。 她定了定神“你是否……厌恶昭宁公主?” 第4章 常贵妃 “不曾” 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季秋韵心猛然一惊。真是怪异,事情皆不在意料之中,这皇家到底有何秘闻! 等她悠悠从中出来,昭宁公主就像个小野驹一样跑过来,无半分形象可言,到了她跟前又故作矜持,哼一声:“什么秘法还要躲进屋中,快告诉我,小咪在何处?” 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告知公主猫是谁偷的,要是被贵妃记恨上,岂不就因小失大。 季秋韵略微思索了一下措辞,点头颔首:“小民算出三句诗,吟与公主,其他还望公主自行解答。” 昭宁皱眉,心中不耐却也没说话,只等季秋韵吟诗。 她咳嗽两声,正准备将自己编算好的诗说出来。 “昭宁你在此作甚,为何不去念书!”顺着声音望去,抬眼看见一个约摸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女人穿着一袭女官服饰,面露严肃。 昭宁公主看着她,先是胆怯地瑟缩一瞬,随后又嘴硬地嘟起小嘴,双手抱臂,仰起脸高傲地说道:“我就不去。” 那名女官后面跟着两三个丫鬟,低头颔首。女官挥手示意,两名丫鬟受到指示,直接将昭宁公主拎到跟前,而昭宁公主身边的宫女竟无一人敢动。 季秋韵自然也不管,她可不想当做出头鸟,被一棒子打死。 而那名女官竟绕过张明,径直来到季秋韵身边。季秋韵左看右看,想躲却躲不掉。 “你是何人?”女官居高临下地问道。 季秋韵赶紧想溜,麻溜回答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丫鬟,谁成想,昭宁这丫头就先开口了。 她嚣张道:“快放开我,你信不信我让这道士杀了你!” 季秋韵听完昭宁的话,心就凉了半截,这小丫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非也非也,我只不过是三皇子的一个杂役丫鬟。”她赶紧解释道。 谁知这女官听完昭宁的话,目光瞬间横戾起来,看她仿佛就跟看罪大恶极之人一样。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女官竟伸腿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盖上。 季秋韵没有防备,膝盖骨一麻,没缓过劲来,“扑哧”一声,被踹的那只腿跪倒在地。 她猛然抬头,对上女官那种穷凶极恶的眼神。 “来人,将这个坑蒙拐骗、妖言惑众的贱玩意儿带下去。”女官大手一挥衣袖,走得干脆利落。 不知这女官究竟有何其大的势力,公主身边的宫女,不听公主的,净听她的。 原本跟着公主站在一起的宫女摆开架势向她袭来。 季秋韵又岂是那种任人欺辱的人,刚才这女官只不过是趁人之危罢了。 季秋韵淡定站起来,拍了拍跪下时衣服上的土,眼睛猛然集中看向四名向她走来的宫女。她首先擒住走得最快的宫女的手,将手扭过来,一记膝盖重重顶向宫女后腰窝。 这些宫女虽说平日里杂活累活都干,可惜没什么技巧耐力,轻而易举就能被她打趴下。 好说歹说,她以前也是跟着个老师父混过的,收拾她们,这点三脚猫功夫够了。 等女官听见尖叫声竟然回头时,季秋韵站在原地拍了拍手,冲她挑衅一笑,地上哀声载道,宫女们泪眼婆娑。 她没用多大狠劲儿,伤害力不大,这几名宫女也只不过是受的皮肉伤,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荒唐!你敢动手!”女官收起了所有高傲的仪态,她指着季秋韵咬牙切齿地说道。 季秋韵轻蔑地笑了笑,这句话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耳边吹过的微风,一溜烟儿就没了。 “我是三皇子的人,我一没犯错二没顶撞,抓人不讲理吗?”她徐徐然走到女官面前,女官以为她要动手,连忙后退,一个没注意竟然绊倒了。昭宁一下子后仰到地上,抓住昭宁的那两名宫女急忙去扶她,昭宁也解脱了。 她看着地上倒下来的女官,颇为得意,拍手叫好:“张女傅你也有今天,让你欺负我,略略略!” 张女傅被气的不轻,起来后跺脚离开,还不忘回头狠狠瞪她一眼,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她刚走,季秋韵就有些后悔,不该对她如此。 不知道她的主子是谁?昭宁是公主,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她动粗,而自己只是一个小民。 虽看着这宫里的官儿一个个都挺不管事儿的,但要是想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现在还是赶紧回去找陈霁川吧,让他解决。 真不知这女官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她只不过是发愣了一会儿,突然,这女官竟然又带过来七八个人,有宫女,有太监。 “既然你觉得你没错,那跟我走一趟吧,到贵妃娘娘面前,我看你该如何是好”女官又恢复了那一副高傲姿态。 季秋韵心一沉,躲不过去了。 现在若是再动粗,这事情怕是难办了,她没再反抗,任由着几名宫女太监如临大敌般压着她。 走的时候回头给昭宁一个眼色,她要是有良心、有脑子,这时候就应该去找陈霁川了。 贵妃娘娘,这偌大后宫最尊荣的女人是何姿态?和女官一样嚣张傲慢,还是面若慈祥却是黑心肠?她一边想着一边走。 红砖绿瓦,金碧辉煌,气宇轩昂,尽现皇家气质这宫殿仿佛琼楼玉宇,宛若仙宫。阁楼梁柱雕刻精美巧妙,神龙盘旋,仿佛跟活了一样。 常贵妃的宫殿更甚,玉器华光,整座宫殿被日光折射,显得金碧辉煌。飞檐斗拱间镶嵌着无数宝石,只不过仔细一看,好像少了几颗。想必这皇宫里手脚不干净的人也不少?殿内的地板金砖锃亮,每个砖块都雕刻着一朵莲花,步步生莲。 她被一直押到贵妃的寝殿内一进去,鎏金螭纹香炉青烟环绕,散发出淡淡幽香。美人悠闲地卧在榻上,一手扶头,一手撑书。美人长发垂在身侧,衣裳微敞,露出淡淡幽芳。 一只雪白色的小猫慵懒地躺在她身边。 仿佛屋内的香气并不是从香炉里出来的,而是从美人身上出来的。 贵妃珠圆玉润,棱角凌厉又不失柔和。眉毛微挑,像巍峨的青山;眼睛柔和,嘴唇红润。颈上挂着金丝掐的平安锁,只此一桩,就让人看的目不转睛。 【任务已完成】 她看见猫又是疑惑又是不解,贵妃为何会有一只猫? “你是何人?”常贵妃见她跪地,带着几分诧异问道,声音如山泉水般荡漾。 “此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招摇拐骗的道士,她欺骗昭宁公主,奴婢斗胆将她押到您面前。”张女傅道看着季秋韵有几分得意,似乎在说“你完了”。 她看着这个不讲理的女官就心烦,索性扭过头不去看她。 常贵妃听完张女傅的话,原来惊诧的表情转化为厌恶。 “你好大的胆子。”常贵妃说道,带着几分威压。 “小民一见娘娘就宛如见到活生生的神仙一样,娘娘如此貌美心善,想必一定会听小民诉冤。”她说道,眼睛一直观察常贵妃的表情,果然不经夸,常贵妃面上的厌恶之色果然减轻了几分。 “那你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何冤屈。”常贵妃眉毛一挑,挥走宫女,只留她和张女傅二人,嘴唇上扬柔声道。 “奴婢本就是三皇子手下的一个平平无奇的洗衣丫鬟,只是会些小把戏,没成想昭宁公主信以为真,非让奴演给她看,奴实属无奈。” 这句话从她没见到常贵妃时,就一直在心里盘算。既没得罪昭宁,又将自己是三皇子的人挑明若是真的,常贵妃要动她也应该思索再三。 “小把戏?什么小把戏?”常贵妃起了兴致,书也不读了,头贴在手上倚在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贵妃娘娘,莫要被她给骗了,此人最擅长油嘴滑舌,据别人所说,她会通灵!”张女傅见长贵妃要放过季秋韵,立马添油加醋道。 唉,她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陈霁川的嘴啊……就不该乱说的。 “通灵?真的假的?如何通灵?”常贵妃原本还躺着,听到这奇闻妙术,竟忍不住从榻上站起来。 季秋韵还跪着,常贵妃徐徐走到她面前。葱白纤细的指尖微微抬起她的下巴,细细观摩。 “什么道士?我看是个倚门卖笑的还差不多。”常贵妃捂嘴轻笑。 这句话是打趣还是骂她,季秋韵想不出,不过唯一知道的是,常贵妃对她很感兴趣。 “还跪着,腿肯定结实。”常贵妃如杨柳扶风般继续躺在榻上,季秋韵懂了贵妃的意思,连忙站起。 “贵妃平日不最恨这些道士吗,为何不惩罚这人!”张女傅看见季秋韵摆脱危机,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她说好听是女官,说难听就是个奴婢,竟然也指挥到主子的头上。 “阿婉,你又糊涂了,你先下去。”常贵妃虽面色不变,但这句话也让人听出来几分驱逐的意味。 张女傅听完这句话一怔,顺从地将原来的愤怒变为沉默。她抿了抿嘴唇,无声叹息着走了。 季秋韵看了看常贵妃复杂的眼神,又看了看张女傅的神情,一副知道了惊天秘闻的样子。 这常贵妃和张女傅到底是何关系?不得不说这女傅真是没脑子,当朝皇帝沉迷道教炼丹,不可自拔,她竟说贵妃讨厌道士,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嘛。 “看够了吗?” 第5章 贵妃娘娘疼疼我 “看够了”季秋韵吞了口唾沫,正盘算着怎么从这贵妃手中逃走。 常贵妃轻摇玉指示意季秋韵,到她跟前来。 她连忙过去弯腰停在贵妃榻边,常贵妃勾了勾季秋韵的膝盖,好巧不巧,正是被张女傅踹过的地方,哗瞬间膝盖发麻,腿软了下来一下子瘫跪在铺着羊毛的地毯上,虽有张垫子,垫着她还是感到一阵钝痛。 常贵妃淡笑“倒是个识趣的”,常贵妃起身坐着,白皙玉润的脚趾放在她腿上。 “你叫什么名字?”常贵妃问道。 “季秋韵”常贵妃身上的香味是雪山冰极边上的一朵冰莲,散发出淡淡幽香,现在她与贵妃不过两尺距离那香味儿潜移默化的飘入她的鼻腔。让她恍惚。 常贵妃轻声读了几遍她的名字,悠然自得说道:“真是个好名字” 她现在脑子里空空空荡荡的,贵妃说什么只点头。 “你真的会奇门异术”常贵妃抬起腿弓脚背,脚趾抵在季秋韵的脖颈上迫使她抬头。 “娘娘,只是些小把戏,莫要当真。”季秋韵头本能地轻微摆动想躲开,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谁知贵妃偏不让她如愿,脚趾恶劣得抵在她的喉管处。 每次的吞咽都有一股轻微的窒息感,这贵妃是在后宫里面孤寡出毛病了?“娘娘您饶了我吧” “哼,那昭宁带你过来,所谓何事?”常贵妃冷哼一声,收回脚对着在一边蜷眠的小猫□□了一把。 “公主殿下让我寻一个东西”瞬间恢复清明,季秋韵有些不自在的扶住喉咙轻咳两声。 “什么东西?”常贵妃问道。 “就是个小东西”常贵妃问题咄咄逼人,还不等季秋韵思考,一句接着一句,她总不能说是昭宁让她寻猫吧。 那猫不就在她手上吗? “那让我猜猜看,昭宁是让你寻猫吧”常贵妃看着狼狈的季秋韵就愈发想逗她。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捋也捋不清,季秋韵索性摆烂了“娘娘您怜爱怜爱我吧,我就是个丫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向前移了半分,试探的轻轻靠在贵妃腿上。 常贵妃又哼一声倒也没赶她,手轻轻抚过她的头发,之后又纠结季秋韵水盘的丸子头,“油嘴滑舌” 季秋韵冲她憨憨一笑。 “你以后来我菁华宫当差吧”常贵妃收起手,拿起落在榻上的书本看了起来。 “我是三皇子殿下的人,娘娘这样不好吧”她此时也看出来了常贵妃对她有意,不过这个女人阴晴不定,心思猜不透。现在提出这个,也不知道意义何为,不过常贵妃与她只不过见一面有余。就这样是不是太过于…… “那我将你要过来不就行了?”常贵妃说这句话的时候连眼皮子都没抬,虽然语调平平。但是季秋韵觉得她已经烦了。 现在的季秋韵就像被架在一个独木桥上,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真是让人心焦。 她的眼睛左转右转正思索着对策 咚! 贵妃的梨花雕木门被下人扣响,贵妃皱眉看了她一眼。 “进来”季秋韵道。 原本她还以为贵妃的意思是让她传话,没成想贵妃轻轻踢了她一下,原来是让她做决定啊。 一个丫鬟急切走来,行客户手问好之后立马说道:“三皇子殿下求见。” “呦,看来你确实是个宝贝,都亲自来接。”常贵妃打趣道“这样的话,我还非要定你不可了。”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让季秋韵心凉了半截 陈霁川你可一定要有点用啊! 常贵妃起身出去。她跟在贵妃身后,遥遥看见陈霁川站在不远处。顿时就一切阴霾扫过。 “这么开心”常贵妃的声音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遇见一盆水浇的她浑身凉透。 “过来”陈霁川伸手唤季秋韵,季秋韵连忙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贵妃瞬间黑脸。 陈霁川见贵妃娘娘走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娘娘可安好啊” “自然是好的,若你将你身后那小丫鬟赠与我,我就更好了。”常贵妃一点儿也不墨迹,直接开门见山的索要道。 “我虽是主子,但这种事还得看下人的意愿。”陈霁川这一句话,直接将问题的矛头又指向季秋韵。 季秋韵在后面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撕了他,此人连自己的人都不护,是个狗屁好主子。 “奴本就是个贱婢,幸而得两位主子的抬爱,不过早已适应了皇子殿下府邸的规矩,诚惶诚恐,若是进了皇宫,奴卑贱之身恐难以受得起” 季秋韵从来就没拽过这么文的词儿,说的时候惊出一身冷汗,唯恐有一句话说错。惹得这两位阎王爷不高兴。 “您看这”陈霁川白首挑眉,得意洋洋的样子让人心痒。 常贵妃见季秋韵拒绝了她。顿时没了好脸色转身就走,回头又道:“我这几日屡次头疼,看她能舒缓几许,每半月进宫一趟” “是” “是” 季秋韵从那里出来,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好歹是成功逃过一劫。至于半个月后就再说吧。 陈霁川与她两人一直离开皇宫。也没再攀谈一句。 直到上了轿子,她坐上轿子,猛然松了口气,这次进宫,简直是少了半条命。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爬的更快。”陈霁川也懒散的靠在轿子上看着她挑眉说道。 “那是,可多谢皇子殿下您的这张嘴,估计再过两日我就能成让人延年益寿,死而复生的奇人呢?”她瘪嘴嘲讽道。 也隐隐隐约约猜到了陈霁川到底想干什么,他无非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得了奇人,皇帝成日痴迷于这类东西,若是传到他耳朵里,陈霁川刚好得了便宜。 可只怕人心难测,万一遭他人惦记,还没撑到名声大就被人杀了那可就。 唰—— 箭矢的尖啸,宛如猛虎咆哮,瞬间木屑四溅,轿子颠簸的吱呀。 一支冷剑,如游龙似蛇以破风之势不可阻挡宛若雷霆直接将轿子射了个对穿。 季秋韵的心脏猛然跳动,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尖叫箭就冲过了她的头顶。 若她是正襟危坐,那么这把剑就会射在她的头上。 陈霁川猛然反应过来,直接将季秋韵带下去,随行的侍卫将他们牢牢护住,这里还是闹市,人多眼杂。根本不知是从何方向飞来的箭。 这一刻季秋韵心中的一根弦仿佛断了一样,她现在才确切真实的感受到死亡是何滋味,她环顾四周不是在找凶手而是在看这个世界,从现在开始她才正视这个地方…… 陈霁川见季秋韵吓得不轻将她好一顿护着:“别怕” “没怕”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瞬间消失。 季秋韵冷静下来“不想走路,上轿子里说” 季秋韵率先进去,此次的刺杀,明显这是冲她去的。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不过她不相信那人已经来过一次,还来第二次。 陈霁川也进去,她留了个心眼坐在陈霁川身边,要是再来,他死,陈霁川也不能活。 “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陈霁川说道,面上已无刚才的随意之色。 “嗯”季秋韵对这件事并无太大看法,就陈霁川这般将她往火坑里推的做法,她就不指望陈霁川能调查真相。 “殿下的这类做法,估计我还没撑到你想让我做的事情就玩完了”她抬眼,觉得离陈霁川坐的还是有些远了,又凑近了些,要死一起死… “我既如此做。那一定会护你周全。”陈霁川看出了她的小动作也没戳破。 “这就是您说的周全,嗯…真周全”她越说越想笑,陈霁川到底是黑心芝麻汤圆还是真的就没脑子。 “这件事是意外”陈霁川轻咳两声。“这不你没事儿吗?” 她翻了个白眼,没事是多亏了她福大命大好不好? 一路上马蹄敲击石板路面的清脆声宛若催眠曲,季秋韵的眼皮开开合合,受到了好几次惊吓,现在她筋疲力尽,想睡觉。 索性就躺在陈霁川的腿上,陈霁川一手扶住她的脸,将阳光遮挡住,一手撑着下巴看轿子外。 应该是马蹄踩到了石子,轿子猛然晃动,直接将昏昏欲睡的她拉了回来。 不对,离皇宫又不远,怎么可能还没到? “怎么了”陈霁川看她惊醒,替她捋好发丝。 “去哪?”刚睡醒,季秋韵懒得说话。 “礼部尚书钱才的女儿离奇暴毙了,我引荐了你去主持渡送她女儿” 【系统任务:完成查询钱才之女钱盈悦之死 奖励:五名精兵 时间:十天】 “您可真会给我揽活儿啊。”她恨了又恨。 本来想着来这京城快点打完积分回家去,没想到竟能如此之快短短几日,接二连三。 “不用谢”陈霁川道。 “皇子殿下,我有一个请求,我可以全心实意的追随你,但你要答应我,若我向你提要求的时候你一定不能拒绝”季秋韵看着陈霁川的眼睛说道。 陈霁川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已经被腌入味儿了。季秋韵看他正常时甚至能自动脑补一个邪笑贱兮兮的样子。 所以说她是为了完成任务,不过陈霁川也是实实在在的受益方。若不从他身上捞些东西,那可真是太大方了。 “好”陈霁川答应,这时马也暂缓了脚步,一座气派的府邸显露在眼前。 门牌匾上的钱府二字,甚至镶了金边。 其实自从来了京城季秋韵才知道,不仅是秋水镇那个地方穷,就连这京城也好不到哪去,不过这钱尚书的家门口可真是……有钱 第6章 偷偷摸摸不更像贼 两人下来之后,立刻有小厮迎上去:“奴才恭迎殿下,殿下万福金安,我家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带路。” 钱府的大门就有四个立柱支撑。前面还摆了一对威风凛凛的汉白玉狮子,青灰色的墙上雕刻着花草。 踏入庭院,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精致的园林。假池中荷花开得正盛,那一抹粉色,看得让人直泛起春意,红柱绿瓦的凉亭阁造型别致,依在清泉旁。 连地上的地砖都极其讲究。青砖拼花嵌入螺钿,摆出花草绘制的造型。 “金砖绿瓦嵌官宅,云雾缭绕宛仙宫,行人破布扯成丝,见之宛如入地府。老天开眼观人间,下世砸锅也当官。” “下世砸锅也当官呦!” 门外有个叫花子绕着钱府门口说打油诗,这词意简直是要往钱才脸上骂。 “又是你!”刚才在门口迎接陈霁川二人的小厮上前驱赶。叫花子看着瘦得像个竹竿儿,动作却麻溜着呢,小厮怎么抓也抓不到,气得一蹦三高。 “狗急跳墙!哈哈哈哈!” 说罢,叫花子不知道窜到哪个巷子里,一溜烟儿的不见了。 小厮气得满脸通红,悻悻回来。 陈霁川收回视线,心中感叹,这天下可算是乱了。 钱府的配置比陈霁川府上好了不知多少倍,都可以比肩皇宫。 府中的下人皆穿白色丧服,凄凄惨惨戚戚。连妆容都有几分憔悴之色。 进门领路的是个丫鬟,这府中的绿植上都挂着一缕白布,树下撒满了白色纸钱。 看似威严华丽的府邸变得十分凄凉。 按照规矩,逝者必须得停七天才能下葬,这是第六天。一路来到正厅。 白幡挂在墙角随风轻摇,灵堂跪了两排人,一身素白,声音呜呜咽咽,低沉又悲切。 供桌上的蜡烛摇曳,上面摆着几个盘干果,再后面是一个硕大的棺椁——从棺椁来看,钱才的爱女心切。 陈霁川上了香拜了拜,被下人认出也摆了摆手,没让他们行跪拜之礼。 “皇子殿下您来了。”钱才并没有在灵堂处,而是从侧边过来。他同样穿了一身素白。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面上十分憔悴,嘴唇发白,眼睛红肿,鬓间又多了几分白发。 “节哀,节哀。”陈霁川拉住他的手,两人唏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做法祈福之事。钱才上下打量季秋韵,干笑一声:“不知法师需要在下做何事?” 季秋韵摆了摆手,说道:“还请尚书将贵女是如何去世的详细讲讲。” 既然系统发布了任务,而且奖励丰厚,连破案时间都延长了不少,那么此案必定重大。 必须要知晓所有细节才行,钱才的脸微微僵了一瞬,随后沉浸在伤心的氛围内:“斯人已逝,莫要再提这些伤心事了,还是让小女早日魂归黄土安息吧。” 季秋韵与陈霁川对视一眼,陈霁川道:“那是自然,盈悦自小聪慧,发生此事难免让人心寒,放心吧,此人名叫秋韵,拜高人为师,一定能让盈悦在地府安息。” “让人魂归安息,必须要找依山傍水之地,起法事引之,我看那处凉亭旁的空地不错,就在那里吧。”她装模作样地说道。 等钱才连连点头,过去随便比划两下,口中神神叨叨地念几句便成了。 他们这些人,不懂也得装懂,还得再奉承几句。季秋韵对这种事游刃有余,毕竟就算知道她是装神弄鬼,那又如何,陈霁川在这儿他们才不敢动她。 “我一会儿画一张灵符你贴在棺椁上,灵符需要钱财来供养,投的越多,心则越诚,钱尚书拿个一百两银子即可。”她搓搓手,眼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都这么有钱了,少了一百两也穷不了他。 钱才听见一百两,眼睛瞪得浑圆,跟个铃铛一样,最后咬咬牙还是应了声好。 季秋韵取笔墨来,将一张准备烧的黄色纸钱刺啦一声撕成两半,在其中一半上飘飘扬扬,潇洒写上四个大字。她不会用毛笔,写得歪歪扭扭,却故作飘逸神异。 “煞笔?这二字一看就能镇杀邪祟,秋韵师父果真是神人也!”钱才呵呵笑道,阿谀奉承的本事倒是不错。 她在这里忙前忙后,陈霁川跟个没事人一样,让下人拿了把椅子,坐椅子上悠闲喝茶。 等一切事毕,出钱府大门时,一行穿着官兵制服的人过来,为首的是张楷何。 几日不见,张楷何竟摇上枝头变凤凰,衣着青色官袍,看起来好不威风。 张楷何在一队官兵簇拥下昂首踏入。 步履沉稳,官靴叩地有声,锐目一扫,精准锁住素服的钱才。干脆抱拳,腰杆笔挺:“钱尚书,节哀。下官奉上命彻查令千金一案,职责所在,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查?”钱才猛的一震,眼中悲戚瞬间掺入惊怒,还有不屑。 他用力一拂素白袖袍,声音低沉含威:“小女新丧,魂灵未安!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是扰她清净,还是嫌老夫不够痛?”他向前一步,威压直逼张楷何。 张楷何不退不让,目光如炬迎上,抬手虚按:“大人爱女之心可鉴。然事出蹊跷,若不查明,必然有更多人受其苦难,望大人体谅。” “哼,你有召令吗就敢来查我,一次不够还两次,真以为我钱某是好惹的?”钱才怒目斜视很显然根本不害怕张楷何,他惧皇子可不惧这个六品小官。 “无事的话,我们就先离去了。”陈霁川倒是没什么心情听闲话,拉着她就走。 他和张楷何一丘之貉,想必在做这事的时候已经有了打算,看来钱盈悦之死可真是蹊跷啊。 本来她还想寻问一二钱府的事,陈霁川坐在轿子上却嗤笑一声:“回府再说。” 两人萧然回府,一路上并没意外。一到府中,陈霁川就神秘兮兮地拉着她进后厨,她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之事,结果陈霁川从案板上将一盘用碗盖着的吃食打开。 是一碗豌豆馅,跟沾了一层蜂蜜的琥珀似的,看起来十分可口,一股子甜味。 陈霁川迫不及待,修长的手指拿勺子咬上一口,摇头细品。 “你别告诉我,你拉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吃这一碗豌豆馅?”季秋韵无奈,手贴着额头,生无可恋。 “很好吃的,你尝尝。”陈霁川说完,就把勺子递到季秋韵身前。 她实在无法看这个嘴上吃得都是,还在嚼个不停的“傻子”。 当今的局势,她算是已经明了。皇帝有三子一女,其中大皇子、先太子因为起了谋逆之心,被削去职位成为一个废人,皇女是陈霁川的同母胞姐,也于三年前外嫁藩国时远走他国和亲。 所以皇城之内,只剩下二皇子和陈霁川。陈霁川因为帮其姐说话不受待见,搬出宫中。 所以皇位看似是有陈霁川和二皇子相争,实则二皇子独大。 朝堂内,各官员盘根错节,错综复杂,陈霁川要是想从这里下手,难上加难,只能挑新起之秀来从中周旋。 不过他这一个刚成长的小狼崽到底能不能与二皇子抗衡,还真不好说。 “我小时想吃一点甜的,都要乞求皇兄们的施舍,我母妃不受待见,连带着我和皇姐也让人看着烦心,母妃死后我和皇姐过的更苦,瘦得像竹子一样,唉,连我这个院子还是皇姐和亲时的赏赐。”陈霁川边吃,直接坐在桌子上,眼神飘向上方,语调低沉有些失落。 她听着陈霁川讲述的比较凄惨的故事,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或许确实他过的不好,一个皇子过得如此之差,那这个国家的百姓一定过成了一地稀泥。 她是个小角色,代入的也是小角色,她体会不了上位者的痛苦,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 苦谁不苦,若倘若换成别人可能听完陈霁川的话后,对他心疼一二,可能会坚定跟着他的信念。 陈霁川的媚眼儿啊算是抛错人了。 季秋韵不一样,她有自己的目标,她要回家,若有一天,陈霁川阻挡了她的目标,她会直接向陈霁川挥剑。 “那殿下就多吃些。”季秋韵识趣地说了句。 陈霁川看着季秋韵波澜不惊,宛若一潭死水的眼睛,好半晌:“我可真是看不透你。” 我吗,谁知道呢… 等陈霁川吃罢喝好,两人才从后厨出来。 陈霁川又引季秋韵来书房,打开门,窗边侧放着黄花梨树案,上面随意放了几本书,砚台上有几丝干墨,狼毫笔倒在纸上,笔尖还残留余墨。他的书房配置并不多,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清新。 “坐。”陈霁川摊手让她坐下,没事儿干,又随心地替她倒了一杯茶:“小心烫。” “钱府之事你知道多少?”茶杯轻抵嘴唇,她柔柔地吹口气,热茶气向上飘,整个人处于朦朦胧胧之中,似画。 陈霁川看了看门外,两指轻轻扣着桌案:“应当是快了。”他这话说完,一个小丫鬟就过来禀报:“慎行司张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陈霁川手指停止动作,嘴角上扬,对季秋韵道:“来了。” “明目张胆地过来?”季秋韵不解,这不挑明了要和陈霁川站在一起。 “偷偷摸摸的,不更像贼?”陈霁川反问。 季秋韵一时说不出话来,此时穿着官府的张楷何映入二人眼帘,关上门一卷厚厚的宗案扔在桌上,激起一声厚重的闷响。 第7章 京中鬼案1楔子 灯火阑珊的虹桥下,一棵随风轻轻飘摇的柳树旁,站着一对青年男女。 钱盈悦身着粉色襦裙,长发垂落腰间,发髻上别着一个八宝琉璃簪。她垂眸,眼睛眨了眨,修长的睫毛跟着轻颤,手无意识地缠绕着发丝,脚尖轻点地面,既想看面前之人,又觉害羞,面上滚烫,红晕透过脂粉泛上脸颊。 站在她身侧的男人衣冠楚楚,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度逐渐攀升:“盈悦妹妹最近几日可安好?”男人眼神深情地望着她,那目光仿佛有魔力般令人着迷。 钱盈悦一边享受着情郎的关怀,一边唉声叹气:“我爹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你带我走吧。”她言辞恳切,只要段郎能带她走,无论下田锄地还是洗衣做饭,她都心甘情愿。 段路听到钱盈悦这番话,手悄然松开,目光闪过一丝躲闪:“你是知道我家中情况的,我上有六十岁老母,下有四岁侄子,就算我想带你走,可他们……我实在没脸放下。”段路边说边摇头,神情痛苦,仿佛心正被刀片一寸寸凌迟。“可是你是我段某这二十几年来唯一心悦过、愿意拿命来换的女人,我又如何能放得下?”他拳头重重捶着胸口,眼中落下几滴泪。 往前一月的场景,此刻仿佛重现。段路捶打的不只是自己的□□,更是他纠结的心。 “这不是你的错。”钱盈悦紧紧握住段路的手,在杨柳树下许下坚定的誓言,“我会旁敲侧击,试探一下我爹。” “段路,你知道吗,最近京中好几个女儿家离奇死亡。她们都说京城来了个真言鬼,要是男人和女人许下誓言,若男人背弃女人,或者女人背弃男人,真言鬼就会在新婚夜杀死女人,将其剥皮抽筋,皮挂在窗户上,骨头挂在门上,内脏扔在井里,让女人不得超生。”钱盈悦说着,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段路哪里信这些邪门之事,他揉揉钱盈悦的头:“这些人虽然死得蹊跷,但也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少看些神鬼志异的话本子吧。” 钱盈悦俏皮地笑道:“嘿嘿,我就开个玩笑,不过确实挺吓人的。我爹带我拜见过张员外家,我凑近棺材板儿,斜了一眼,你知道吗,那个女人没有……头。”钱盈悦说得凄厉,四周黑漆漆的,只有他们两人。 这一番话把段路狠狠吓了一跳:“阿悦,你别这样。” 钱盈悦咯咯笑着,突然脸色一变,问道:“段路,你会负我吗?” 段路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惊了一下:“我永不负你,我们将来要生同衾,死同穴,永不言弃!” 钱盈悦被段路的誓言感动,她挽起段路的手,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一同望着满天银星,月色动人。钱盈悦温情道:“段郎你若负我,我就诅咒自己不得好死,化作亡灵恶鬼永远缠着你。” 段路回眸看向钱盈悦,恍惚间,面前原本恬静圆润、楚楚动人的脸,突然血泪横流,面色如恶鬼般,怒不可遏地盯着他。 “怎么可能,我不会…负你” 两人在这桥头水边站了许久,一直到钱盈悦的贴身丫鬟过来催促,两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每次出来都要偷偷摸摸真是烦心,什么时候她才能和段郎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啊。 钱盈悦这样想归家的脚步却越来越快,若是被爹爹发现她又偷溜出门去见段路一定会让她禁足的。 爹爹说已经将她许好了人家,可是她从来没见过那人,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嫁给他。 爹爹他一点也不懂,有道说宁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爹爹真是糊涂! 看门的小厮正靠着门头打瞌睡,看见她一下子就清醒了,正欲开口,钱盈悦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偷偷摸摸的进门。 一路上畅通无阻,钱盈悦松了一口气,结果抬眸望去,猛然间看见自己院中站着一位不怒自威的男人。 “爹”完了钱盈悦刷的一下子脸就白了。 他与钱财还有些距离,可是总觉得那双眼神像豺狼恶豹紧盯着一只肥美的羔羊一样,她走的越来越慢,甚至不敢上前。 可是一直到钱盈悦走到他面前低头声音极低的唤了声爹爹,他也没多大反应。 钱盈悦抬头望着钱才,钱才也盯着她,钱才老了白发都冒了出来,原来的她还能坐在爹爹肩膀上,现在他的脊背都弯了。 钱才伸出枯瘦发黄有裂纹的手摸了摸钱盈悦的头:“早些睡吧,明日我有要事跟你说” 说完便离去了,没有想象中怒不可遏的责骂,只有轻飘飘的,早些睡吧。 这句话比让钱盈悦挨一顿骂还难受,她这一夜辗转难测她想不明白对自己严厉的父亲为何会如此。 难道是转性子了? 天刚蒙蒙亮,仿佛被一块黑色的纱布笼照还没有真正透光,她就起来了,早早的梳妆描眉画眼,换上一身绿萝青衣,钱盈悦不过十六岁,正是青葱少年时,不需要过多装饰就显得光彩照人。 她因为昨日父亲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夜难眠想着早些时辰去敬一杯茶。 没成想爹爹早起上朝去了走的时候连个眼神也没给她,等到巳时茶归来茶已经凉了。 钱盈悦百无聊赖的伏在案上,手里头拿着没绣完的鸳鸯戏水图,是要绣好做荷包送给段郎的她手指挑逗着花瓶内的一株艳丽牡丹花。 “心如乱刀麻,命若断头桥,眼盲不知去,造化弄人心。” “小姐,老爷见”小翠看自家小姐跟没了心魂似的赶紧推醒她。 钱盈悦疾步走过去又想到爹爹最讨厌自己这副臊毛样子,脚步又慢了下来只留心中焦急。 到了正厅,一股胡雅的檀香味儿,小时候调皮,爹爹没少拿戒尺,在正厅打手心,让她对这里有一层无形的恐惧。 爹爹在,哥哥也在,哥哥自小宠她,处处护着她有哥哥在父亲再凶也会忍耐一二,钱盈悦放心了不少。 “给父亲请安”钱盈悦甜甜一笑,乖巧说道。 “嗯”钱才没多大反应,倒是今天,哥哥钱裕承眉头紧锁,仿佛有好大的烦心事一样。 “小妹…叫你过来,是有要事相谈。”钱裕承开口说道。 从小她和哥哥要星星得星星,要月亮得月亮,还鲜少见过哥哥如此神色。 “大哥但说无妨”钱盈悦说道。 “爹已经将你许给诞城廖太守之子廖玉恒”钱裕承说道。 “不!”钱盈悦大声反驳怒火瞬间控制了她的理智“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我连见过他一面也没有。”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好自为之吧。”钱才冷哼一声,眼神变得不屑和傲慢。 “爹爹,我愿意吃糠咽菜也不愿意嫁给廖玉恒,我有心爱之人他叫段路,他以后会参加科考成为状元求您成全”段盈悦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流泪满面。 “既然如此,你回去吧。”钱才拂袖,让她离开,钱裕承这是坐不住了。 “砰!”案桌上面的茶壶被他拿起竭力摔在地上“不愿意你也得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你来左右” 茶水将段盈悦的裙子浸湿,他没想到,一向疼爱她的哥哥竟然如此对她。 “大哥,你非要逼我是不是!”钱盈悦声嘶力歇,面上的妆容顺着眼泪像白汤一样流下。 钱裕承偏过头去,不去看她,她将头上插着的白玉簪子拔下来“好,父母之命我还”她眼神一滞猛然将簪子对准自己的脖颈刺去。 想象中的痛觉没有攀过来,簪子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拦住,钱裕承空手接着簪子,鲜血顺着手掌的纹路一点一点往下滴,绿色的裙纱被渲染,钱裕承双眼猩红:“你怎么不懂事啊” “造孽啊!造孽!”钱才看着自己的儿女一口气堵在胸口,迟迟喘不上来。 钱盈悦被关在了家中,她已经正式向哥哥父亲宣战了,就绝对不能退缩。 绝食、上吊、自残,每个方法都试了一遍,最后还是钱裕承看着日益消瘦的妹妹软下心来。 “哥哥,你信我,我绝对不会后悔的,这是我自己选的。”段盈悦虚弱的抓住哥哥的手,她的手腕处缠满了白布条。 钱裕承恨铁不成钢,最后只哀声叹息道:“随你” 钱盈悦终于喜极而泣,她赢了。 不过让钱盈悦没想到的是,此次爹爹倒没有对她有多少阻拦。 她出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约段路见面,段路家住在京城边上的一个小村子里。 等她到了就听见 “段路,你到底什么时候将那个小丫头骗到手”说话人是个女声,她知道这个段路的嫂子,他哥哥早亡一直是他在照顾嫂子。 她还夸过段路重情重义呢。 “快了快了,只要我攀上钱家这颗大树,就立马带你和儿子去享福”段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钱盈悦瞬间心如死灰,至于是怎么回到钱府的她也忘了。 仿佛身体被抽空了一般,一时也不受到自己的控制。 她越来越瘦也不喜欢与人交流,将自己关在屋内,皮肤变得松弛,甚至能够皮肉分离。 她最喜欢的就是揪着他那一块儿皮肉玩,软软的。 从眼睛那儿开始慢慢的将指头掏进去,一点一点的扒开,用剪刀剪开两只眼睛中间之处,然后头上这一块就蜕完了,接着拔下来身体、腿。 她一直咳突然肺部一疼,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团东西,也堵着鼻孔,她额头青筋暴起眼睛异常凸着,手指抓着榻一下两下仿佛要把心肺咳出来了。 钱盈悦真的把心吐来了,一个血淋淋腥味十足还在跳动的心脏,她有些呆痴的拿起来看了又看。 “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8章 京中鬼案2墓地的神秘人 “钱盈悦死因未知,死状也未知。”张楷何说道。 季秋韵还沉浸在对案件的思索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张楷何的话,疑惑地问道:“未知?”随即反应过来,又追问:“怎么可能?你不是去查了吗?” 张楷何无奈摇头:“对方并不怕我,而且我没有律令,也不会让我查,这信息还是我费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 “这么离奇吗?”季秋韵手指摩挲着下巴,眉头紧锁。 “除她之外,还有孙官员家的女儿、李官员家的女儿、周官员家的女儿,四起案件都很离奇。”张楷何说道。 “会不会是鬼魂作祟?”陈霁川看了季秋韵一眼说道。 季秋韵立刻明白了陈霁川的意思——这家伙觉得闹鬼了? “哪有那么多鬼神之说,你也糊涂了。”张楷何对陈霁川的看法颇为不赞同。 “季秋韵能问人魂,你觉得呢?”陈霁川道。 两人的目光都投向季秋韵,她思索着该如何回答。严格来说,她自己的这个本事,应该不算是玄学类的秘法,撑死算是近代高科技。 “咳,此事并不是鬼魂所为,是人为导致。”季秋韵说道。反正现在陈霁川将她当做能见鬼神的高人,那她就充当这个人。 “这里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张楷何说道,他心有不甘,“慎行司连一个案件的卷宗记载都没有。” ……“我们就这般光明正大地查案?真的好吗?”季秋韵真正关心的点并不在这个案件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陈霁川对外的人设是吊儿郎当的废物,现在他要联合慎刑司的张楷何办这件事,就不害怕引起人注目吗? “谁告诉你是光明正大?我与张楷何二人在清水镇相识相知,是难得一见的知己。他现在来找我,也只不过是想叙叙旧罢了。”陈霁川唇角扬起,撇嘴一笑,酒窝淡淡浮现,眼神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一股懒散劲儿。 呵呵呵,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季秋韵懒得理他。 “案件的已知信息太少了,无法做决断,这些官员会不会也有问题?”她道。 “我的猜测与你一样,不过这些官员都行事乖张,并没有暴露太多可疑的信息。”张楷何说着,向她投来一个赞同的目光。 “不,孙官员原来只是一个校尉,他的女儿死后,他因为刺客袭击时护主有功升为执金吾;李官员原来是翰林学士,他的女儿死后,他因为侦破皇城金子失守一案升为刑部尚书;周官员亦是如此。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死了女儿后平步青云”陈霁川仰头回忆着说道。 难怪。“所以你猜测,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邪门的交易,所以你才带我过来。你早就这样觉得,所以才会邀请我来京都。”季秋韵恍然大悟。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米饭,这小子可精着呢。 陈霁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运气好。” “不过,这几桩惨案还是人为导致。”季秋韵仍坚信自己的看法。若是世上真有鬼怪,那她这个系统任务将毫无意义。 “好了,其实这件案子破不破并不重要,只要找到些蛛丝马迹就好。”陈霁川起身拍了拍张楷何的肩膀。 张楷何侧身躲过陈霁川的手:“这件事既然我管了,就会一管到底,即使最后结果差强人意。” “我也是。”季秋韵也道。她算是看出来了,陈霁川根本就没想破这些案子,他只是想揪出一些这些官员的小把柄而已,至于真相如何,他一点也不关心。 “钱盈悦明日就要下葬了,我看有没有机会买通钱府的人,获取更多线索。”张楷何也起身,最后对季秋韵说道。 “明晚亥时我们见一面。”季秋韵听说钱盈悦要下葬,瞬间有了主意。 “好。”张楷何应了声。 两人的交谈被陈霁川尽收眼底,“你快说吧,别落下把柄。”陈霁川催促道。 “…你刚才不是说你们这是叙旧?”季秋韵无语道,陈霁川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嘴里蹦不出一句好话。 “我乐意。”陈霁川嫌落在肩上的头发碍眼,猛地将它向后扬,跟个吃味的小心眼男人一样。 季秋韵本来还想送送张楷何,再多与他说些细节,方便两人合作,却被陈霁川以要事相谈喊走。 “我看你所谓要事是假,不想让我和张楷何接触是真。”表面来看,季秋韵是陈霁川的丫鬟,可陈霁川却从来没让她干过活,跟门客一个待遇。季秋韵也觉得她和陈霁川是合作关系而非上下级关系,所以,对陈霁川说话都是不留余地,两人对起话来就像两个小孩一替一下打对方,看谁先破防生气。 “你知道就好。”陈霁川伸了个懒腰说道。 “小肚鸡肠的男人。”季秋韵懒得理他,有和他说话的这个功夫,还不如研究研究明天的对策。毕竟这个任务必须在五天之内完成,这件案子牵扯众多,复杂得很。 “啊!”她还正想出神,突然额头一痛,抬眼一看,陈霁川用扇子敲了她一下。 “你做甚,手痒?”季秋韵心疼自己,揉了揉。 明明是她受痛,陈霁川还不乐意了:“我刚才一直与你说话,你连个眼神都没给我。” “我故意的。”她白了陈霁川一眼欲走,被陈霁川一把拦了下来。 “换身衣服跟我去勾栏听曲。” “没兴致。” “带你见个大人物。” “什么时候?” “现在,穿得正式一点。” 华清居,京都最大的酒楼。三楼雅间内,陈霁川身边有两位身材妖娆、风韵无比、貌若天仙,身着红色纱裙的女人与他对饮。季秋韵坐在他的侧边,一身白衣,衣着简单,头发随意地挽起,看起来无精打采,细品还真有一股高人风范。 “什么时候能见到人?”她咬牙切齿地问陈霁川,已经在这儿坐了半个时辰,她快要装不下去、坐不住了。 “再等等。”陈霁川也一直跟这两位姑娘保持着一点距离,可只要门响一声,或者窗户动一下,他就会下意识地搂住这两位姑娘的腰。这举动吓了季秋韵好几次,她一直捂嘴偷笑,看得陈霁川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良久,雅间的门才被推开,一位身高八尺、身材雄壮的男人走进来。他脚步虚浮,显然喝了不少酒,眼睛红肿,猛然间打了一个嗝,瞬间,本来清香的屋内被恶臭的酒气弥漫。 季秋韵皱眉,屏住呼吸好一阵才缓过来。 “三皇子殿下,好久不见。”那人用着敬语却没行礼问安,一屁股坐下,也不管其他,搂着其中一个姑娘就开始动手动脚。 季秋韵紧握双拳,差点吐出来,真想一拳打在他脸上。 陈霁川摁住她的手,防止她做出格的事,还装模作样地让姑娘往自己身前靠了靠:“好久不见呀,孙大执金吾。” “唉,叫俺孙葛台就好。”他嘴上说着,手还是没停。 季秋韵实在受不了,等孙葛台再次动手的时候,直接将他的手拍走。这时,孙葛台用他那堆满横肉的脸扭过来,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看向季秋韵。 “过来,小蹄子耍什么脾气!”陈霁川一把将侧边的季秋韵拉到怀里,喝了一口酒,随后对孙葛台道:“出来吃两口酒就不乐意,非得跟着。” 孙葛台瞬间明白,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你能不能别给我找事儿?”陈霁川凑到她耳边,唇瓣轻抿了一下她的耳垂,让人心寒心痒。 “下次一定。” 季秋韵坐在陈霁川的怀里,一直观察着孙葛台,这人衣领大敞,胸口处好像隐隐约约有一个黑色标志,不过看不大清楚。 “听闻皇子殿下最近得一奇人异士,不知何时让我开开眼?”孙葛台喝得豪迈,将一壶酒直接送入口中。 陈霁川的手在季秋韵腰间收紧,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孙大人醉了,估计那人到你面前您看不清,还是下次吧。”他端起酒杯朝孙葛台示意,"说起来,听闻孙大人最近高升,还未当面道贺。" 孙葛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那副醉醺醺的模样。“哪里哪里,保护皇上是我的职责。” 孙葛台完全就像是一个酒蒙子,也不管其他,就坐在那喝酒。陈霁川见状便叫人将他送回府上。 只是没来得及看清他胸口前的黑色图腾到底是什么。 “你觉得他也有问题?”季秋韵说道。 “不错,明日你和张楷何行动小心些。别打草惊蛇,偷鸡不成蚀把米。”陈霁川心思沉重,不知在想什么。 “会的。” 亥时将至,季秋韵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悄离开陈府。京都的夜晚并不安静,街上仍有巡逻的士兵,她借着阴影的掩护,小心避开所有可能的视线,在原本约定好的位置停下。 “你来了。”突然,寂静无声的夜里,传来一句低沉的嗓音,将她吓了一跳。 定眼一看,幸好是张楷何。“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楷何没应话,钱盈悦埋在家族墓地之中,离京城有些距离。两人徒步需要一个时辰。 会面之后两人直接马不停蹄地过去,等到了地方,已经临近半夜。 风吹枯草响,今日不知为何天黑得吓人,除了守墓人那个简陋搭建的屋子有一点薄弱光,简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嘶”她虽然不信这些神鬼异事,但是饶是这样恐怖的氛围,还是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叫住张楷何,不急着先进去,而是隐藏在一个荒草丛中,拿出一张宣纸:“我提神笔以问灵。” 瞬间,她的手中闪出红光,一支笔的雏形出现。 而后慢慢的竟然消失了… 【第一次问灵失败,请宿主24小时后重试,您还有四次机会】 季秋韵暗骂了一声脏话。按理说应该不可能,五里之内随机问灵,只要是和案件有牵扯的生人和死人皆可。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墓地里应该无人也无尸… 她看了张楷何一眼,张楷何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神奇之事,他原本最不信的就是此术,没成想竟然是真的“为何没有动静?” “没有成功。”季秋韵叹口气说道。到底要不要去一趟看一下呢“去吧,眼见为实。” 两人绕过守墓人的视线,直达内部。 钱家是新兴起的家族,这墓地并不算是奢侈,还有几分简陋。 她以前看那些盗墓小说,墓地会有机关,时不时还会蹦出来飞溅硫酸等等。 这里倒是没有,而且钱盈悦的墓十分好找。她爹才起家,上面父母早亡,早早埋葬,下面也只有钱盈悦一人离世。 令她没想到的是,钱盈悦的棺椁竟然没有入土,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摆到墓室内,仿佛像是一个**裸的陷阱。 季秋韵和张楷何瞬间警觉起来,二人环顾四周,此时两人也心知陷入了陷阱。 但已经走到这里,开棺看一眼再说。 张楷何走上前去,抓住棺椁的盖子猛然推开,果然无人。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件衣服。 “撤!”季秋韵冷嗤一声,赶紧跑出去,在拐角处猛然对上一双让人生寒的眼睛。 第9章 京都鬼案3另一个故事 她心中一惊,猛然间后撤半步,与那人拉开距离。那人也顿住,两人皆一身黑衣蒙着面。 张凯和只比她慢半步,趁着季秋韵后撤的瞬间,他直接倏地上前一脚横扫过去。那人也非池中鱼,悄然躲开了攻击。 季秋韵后退至十米以外,以免被卷入打斗就她这三脚猫功夫,不给张凯和拖后腿就差不多了。两人打斗激烈,风驰电掣,拳拳到肉,脚下生风的摩擦声让她不寒而栗。待两人将守墓人引出,张凯和也未占到半分便宜,果断抽出袖口中藏的匕首。 有了兵刃加持,那人不敌,三两下败下阵来,被张凯和抵到墙边,匕首死死摁住他的脖颈,一丝血痕渗出。 “你是何人?”张凯和声音低哑,胸口剧烈起伏。若不是掏出匕首,两人难分胜负,他根本没占到半点好处。 既是手下败将,季秋韵直接一把扯下那人的黑色面纱。看清面容后,她却愣住了——这人长得一副秀气书生样,此时正咬牙切齿地怒目而视,仿佛这墓真是他家的。 “要杀要剐,随你便!”他大义凛然地闭上眼睛。 季秋韵狠命一拳捶在他小腹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说……”她眼神瞟向这人身下,“让你变成太监” “你!”这人仿佛听到什么污言秽语,瞬间面红耳赤,脸色比与张凯和对打时还难看。 又是一拳砸在小腹上,季秋韵看向张凯和,后者立即将抵在脖颈间的匕首换成手,把刀刃抵到更致命的位置。这人被打得口水横流,仍咬牙道:“我宁死不屈!” “是吗?”她朝张凯和示意,“动手吧。” “啊啊啊啊!我说!我叫段路!”段路实在受不住,终于败下阵来。 得知面前这人就是段路,两人心中的疑虑更重了。 “跟我们走。咱们是一路人,但若是敢耍花样,那就去死。”季秋韵和张凯和交换眼神,决定将段路带走。为防他逃脱,他们撕了他身上的衣服,将他捆得严严实实,嘴里塞上布条直抵喉间,又用布将他的头缠绕一圈,防止布条吐出。 之后,张凯和将段路扛到肩上。奇怪的是,守墓人对这场动静竟毫无反应。两人不敢停留,一路疾行,直到远离才放慢脚步。 寂静的夜里,树叶沙沙作响。拨开茂密的枝叶,一只猩红的眼睛赫然显现,布满血丝,如同黑夜中的裁决者,死死盯着羊肠小道上远去的三人。 寅时,他们悄悄回到京都,甚至翻墙入院。一路上颠簸不断,段路嘴里塞着破布,想吐吐不出,加上身上的伤,最终昏迷过去。 季秋韵伏在树边喘了口气,立刻取出塞嘴的布。没想到陈霁川竟还未睡,她索性将人交给他。虽说此次出行没遇太多麻烦,但两个时辰的奔波也让她疲惫不堪。没顾得上与陈霁川、张凯和多说,她回屋倒头便睡,再醒来时已是午时。 悠悠琴声萦绕耳畔,仿佛微风轻拂面颊。往常睡觉容不得半点吵闹的她,这次却不觉得烦躁。在床上翻滚片刻后,她起身出门,只见陈霁川正坐在水榭边弹琴。 他一身青衣,腰间挂着双鱼玉佩,头发半束披肩,神采奕奕。在季秋韵看来,陈霁川最动人的便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的双瞳仿佛藏着重重山峦,睫毛浓密纤长,右眼下方还有一颗小痣。只是那张嘴不饶人,时而尖酸刻薄。有时她觉得两人太过相似才会针锋相对,有时又觉得陈霁川比自己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忧郁。 陈霁川总说看不懂她,而她又何尝能看透他? 她静静听他弹完一曲。池塘里的鱼儿肥硕,看来主人没少投喂,荷花已结出花苞,眼看就要绽放。案上摆着几份点心和茶,她腹中饥饿,随手拿起一块尝了尝,甜腻的味道噎得她够呛,忙喝口茶顺气。不喜甜食的她掰下一块,丢进池塘喂鱼。 “哼,我都舍不得吃的点心,你拿去喂鱼。”一曲终了,陈霁川开口道。 她将手中剩下的点心递到他面前:“那你吃。” 陈霁川低头咬住点心,唇瓣有意无意擦过她的手指。季秋韵啧了一声,嫌弃地在他衣服上蹭了蹭。这一举动险些让正在嚼糕点的陈霁川呛到。 喂完鱼,季秋韵仍觉饥饿,便想去寻些吃食。陈霁川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身后。 此时已过饭点,后厨正在收拾碗筷。季秋韵嘴甜,央求刷碗的大娘煮了一碗面。大娘手脚麻利,很快端出热气腾腾的一碗。她也不嫌烫,两三口便将面吃完。热汤下肚,暖意蔓延全身,她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殿下不去审问段路,总盯着我做甚?”季秋韵说着,又转头向大娘要了一碗面,接过来继续吃。 “还不是托你的福。”陈霁川道,“段路受了伤,半夜不好请郎中,到现在还昏着呢。” 闻言,季秋韵差点将面喷出来。回想起昨夜那两拳,本就是严刑逼供,她压根没留力。回忆起来,竟生出几分罪恶感。她干笑两声:“这小子不老实。”又喝了口面汤补充,“他太弱了。” 说到这儿,季秋韵突然想起,自己得学点功夫了,总躲在后面观战实在被动。“你教我学武吧。” 陈霁川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也眼馋地向大娘要了一碗:“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想变得强一点,以后帮你做事也更顺手。” 陈霁川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不得不教了?” 陈霁川可真够给她面子的,吃完饭就立马让她操练起来,扎马步两个时辰。 季秋韵原来在现实世界中就是个社畜,每天工作完就想躺在床上睡一会儿。 到这个世界的这副身体在这乱世之中强健了不少,不过让一个没有习过武的人立马完成这样高强度的锻炼还是太勉强了。 还没半个时辰,季秋韵就直呼不行了,可是陈霁川硬压着她不让动。 他还时不时绕到她后面踢她腘窝,本来双腿就软绵绵的,再加上这一下,她这一会儿没少跪天拜地。 等一个时辰之后,中间间隔休息的时候,季秋韵的腿仿佛断了一样,走路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条蚯蚓。 刚好这时下人来报段路醒了,她喜出望外,终于是摆脱了。 一路上好几次因为腿软差点儿跪在地上,偏偏这个陈霁川还在那里笑,真是烦死人了! 让途经路过的丫鬟皆掩面偷笑,要不丢脸。 练武还是算了吧,就他这个老胳膊老腿儿,她还是用脑子吧! 段路住在偏房内。一见有人进来,立刻警觉起来。 看见季秋韵过来,他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是你!”段路看见她,一口气上不来,剧烈咳嗽一声。 “嗯,是我。”她看见段路这副样子,有些过意不去,后转念一想自己也只是捶了他两拳,他受这么多伤,大头原因还是张凯和…… “你们,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段路虚弱地指着她和陈霁川。 “少废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季秋韵懒得跟他在这儿说闲话。 “我凭什么告诉你?咳…”季秋韵和陈霁川高高的站着,段路虚弱地躺在床上,衣裳半掩,倒有一丝强迫良家少男的意味。 “凭我可以找到钱盈悦死的原因。”她俯视段路,说得随意,仿佛这件极为复杂的案件就像张口吃饭一样简单。 “你…怎么会知…我凭什么信你?”段路语气稍微弱了些,眼神一直打量似在怀疑季秋韵说这话的真实性。 “哎呦,段兄弟也太过于优柔寡断了吧?我这个金饽饽轻易还不愿意给别人用呢。”陈霁川坐在床边拍了拍他的手,一脸遗憾地说,“她可是我从偏远小乡寻来的能人,最会处理鬼怪异事,再说了,你不信她,那我担保可行?” 陈霁川说的一脸真切,要让她来,直接打一顿什么都能解决,还与他说那么多,简直是浪费时间。 也不得不说,陈霁川这种忽悠人的手法值得一学,段路真的竟放下防备说出来。 “我与盈悦相识于一场庙会,那庙会兴挂红绳许愿,她扔红绳的时候没有扔在树上,被我捡到。我们二人一见钟情,可我只是一个乡下无能之辈,本想凭着一身武艺保家卫国,可是屡屡不得志,让我心灰意冷。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也就如此,盈悦身为高门之女,我自然不能高攀。她有更好的选择,便留下一封离别信。正欲收拾东西回去,没想到,当天夜中我所居住的院子失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出来,因为受伤耽搁了几日。没成想,竟然听到了盈悦离奇去世的消息。 我想去钱府看看,可是凭我的身份,连钱府的门槛都踏不过去,又听说盈悦死得蹊跷,是鬼所为?我便想趁着午夜去见她一面。”段路娓娓道来。 “之后便遇见了我们。”她道。 这个故事和张凯和调查的故事简直是两幅模样。 “你说的千真万确?”季秋韵半信半疑地问道。 “千真万确。”段路肯定道。 “钱盈悦与你见面,她可有向你说过什么?”她再度问道。 张凯和的消息大多都是买通钱府的丫鬟和道听途说,这信息难免会有很大的误差。而且潜伏的丫鬟到底是潜伏的人,不可信。 而面前这个突如其来的段路,他说的信息也不一定是真的,还是小心谨慎为妙,毕竟这个真相他们知道与否,根本不重要,自己赶紧把这个案子破了活命最重要。 “盈悦吗?她会向我抱怨家里管的严,处处限制她。”段路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 “其他没有了?”季秋韵问道。 “嗯…我得想想。”段路捂着发胀的脑袋说道,毕竟他被季秋韵和张凯和狠狠的收拾了一番,余威还没过去。 问了半天,最后的矛头还是指向在钱府,看来真如陈霁川猜测的那样。 难不成他们真的在献祭自己的女儿? 可理由呢? 季秋韵百思不得其解,准备午夜的时候去一趟钱府家附近问一次灵。 这样的话,最起码可以知道两个线索。 两人从段路屋内出去,就径直走到书房,坐下商议。“有何线索?”陈霁川问道,他拖长了调子问道,眼尾微挑,像只餍足的猫。 “今晚夜探钱府。”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五天已余四天,时间飞逝如流水,唉… “不用了,我让你光明正大的进钱府,今晚要有好戏看了。” 第10章 京都鬼案4进入钱府 京城有一条街名华落街这条街最是繁华。 季秋韵一身翘粉色的襦裙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花草暗纹,头发也被稍微打扮了一番,是当今很多姑娘攒的辫子,头上戴着粉色宝石镶嵌的步摇,走一步,步摇就轻轻晃一下,让人看着十分惹眼。 面上还画了一点淡妆,她本来脸就夺目勾人,这样一打扮更甚跟吸人精气的狐狸精似的。 她一走一晃,这裙子太过于烦琐了些,倒是束缚了她这身天生懒散的劲儿,一点也不自在。 “啧,身边跟着一只兔子一样,蹦来蹦去”陈霁川目光全留在她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 “殿下带我来这里谈情说爱,还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我可真是好生委屈”她做誓掩面垂眸一副可怜样子。 “是吗,那一会儿我好好疼疼你”陈霁川栖身上前,想触碰她的脸,被季秋韵巧然躲开。 “殿下府上油水也忒多了,恶心”她白了陈霁川一眼嫌恶说道。 “谁先挑头的?”陈霁川挑眉看着最先开始的罪魁祸首瘪嘴不满道。 季秋韵懒得理她,也确实说不过他,论恶心人的功夫,还是他最行。 陈霁川说要去看烟火,她径直走过去,留给陈霁川一个修长曼妙的背影。 还没有到宵禁时刻,街上的人还不少卖东西的商贩排列在两侧,络绎不绝的叫卖真是热闹。 “我是神你们快拜我,让你今年吃饱饭” 一个小孩拿着画满涂鸦的面具对其他两三个小孩儿说道,其他小孩儿也是纯真,听完他的话,竟也真真的跪了下去,口里念叨着什么。 她觉得好笑,就在那儿站着多看了一会儿。 突然从巷子里走出来一个老妇,刚才季秋韵看见她好像是卖家畜她一身粗布衣,身材臃肿面色灰乌乌佝偻着背,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鸡腥味儿,眼睛却浑然发着光,一看就有劲儿,是个实干的女人。 看见地上跪着的小孩,立刻尖锐着嗓子喊:“狗子,你个贱玩意快起来信不信老娘打死你” “狗子,狗子你那母夜叉娘过来了还不快跑” “母夜叉” “不值钱的老娘们哈哈哈哈” 那名叫狗子的小孩,和这个女人一样,脸同样灰扑扑的身上也同样穿着粗麻布,听见小伙伴的羞辱,脸一会儿红一会儿恼。 “不要你管”狗子吼道,然后迅速跑走了。 老妇骂了几句去追赶,又似乎是想起来自己的东西忘哪了,又拐回去挑一个旧的竹扁担继续去追狗子。 “唉”季秋韵叹息一声,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万千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她还小的时候。 那时候她也像狗子一样不懂事喜欢质问父母为什么那么晚回来?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妈妈都在他们身边而自己却一整年甚至还见不到父母。 为什么自己没有出生到有钱人家…… 都说劝君莫惜金缕衣,小的时候学到这首诗的时候她觉得这个诗人一定没有穷过,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富贵。 等长大时读懂这句诗她还是觉得人活着是为了变得有钱。 人生漫漫长,唯有金银好,她以前就是金钱的奴隶,现在赶紧完成任务,回去继续当金钱的奴隶。 季秋韵觉得只有实实掂在自己手心里的钱是真的,其他皆是浮云,因为这套思想父母没少说她掉进钱眼里了。 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但终极目的就是为了变幸福,有些人找到爱情从而变得幸福,有些人因为家人幸福,她只有赚钱才能变得幸福,她从来就不怕苦只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陈霁川察觉出季秋韵有些失落抓住她的手带她登上观景台,观景台建在华落街中心穿插的小河之上。 观景台也站着不少男女逗欢“好戏到底什么时候开演”她靠在栅栏上,实在没有办法欣赏这颓废的美景。 “快了”陈霁川说完,砰的一声,爆竹腾空而起,在空中炸开,丝丝烟火着了一瞬之后,迅速痿灭消失。 又是一道赤红火光突然撕破南面的夜空,在漫天绚烂烟火中显得格外刺目。 人们还以为是特制的红色烟花,直到焦糊味混着热浪滚来,铜锣声和尖叫声刺破喧嚣 “走水了!钱府走水了!” 陈霁川的扇骨“啪“地合拢,火星倒映在他骤然沉静的瞳孔里:“开演了,到你上场了”陈霁川抬眼看着这漫天烟火,转瞬即逝而又重燃。 两人离开观景台,直奔钱府没到地方就已经发现异常,原来是钱府着火了。 所幸火势不大,等两个人过去,火已经被扑灭了,钱才正愣站在门外,看着滚滚浓烟,良久说不出话来,跟个木头人一样,像是失了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钱府的门楣都被这滚滚浓烟熏黑了几分,一股呛鼻子味。 “钱大人,怎么回事”陈霁川故作担忧的上前。 这一天声才把钱才唤回来,钱才回头望去,钱才嘴唇发白止不住的抽搐,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钱才转身时险些被自己衣摆绊倒。指甲隔着布料掐进掌心,他见陈霁川稍微收敛了一下,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将自己发颤的右手摁住“无事,就是走水了而已” 陈霁川偏偏是不想放过他“是吗,那可得小心点儿,钱大人也别担心了火已经灭了” 作势陈霁川就想进门看看,却被钱才拦了下来“嗯?”钱才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好不易才想到了说辞“火刚才灭,殿下还是莫要进去了,万一出事小臣可担待不起” 陈霁川想了想觉得钱才说的有道理,扇子点着下颌悠闲说道:“没行吧,我们走吧”回头对季秋韵使了个眼色。 她深吸一口气,这陈继川每次就是这副模样,什么事情也不商量光让人猜心思,要不是她干过几年销售,被社会毒打过还真猜不到陈霁川的心思。 “等等!这宅子不对有煞气”她说的严肃一下子就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尤其是钱才他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好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休得…休得胡言。” 而当季秋韵选择不说话时,他一时又慌了“季师傅可否进来说话” 季秋韵和陈霁川一看目的达到两人嘴角似扬非扬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陈霁川这一出倒是妙,既然他们想浑水摸鱼说闹鬼,那把闹鬼变成真的,这样一来真真假假打的他们猝不及防。 目的已经达成,陈霁川随意找个理由离开,季秋韵被钱才请进府中。 一进到钱府,仿佛跟来到荒凉之地一般,原来生机盎然的绿植通通枯萎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连池塘都浮了一层浓浓的绿藻看起来一副死样他面色沉重的。 季秋韵仔细观察了一番,看来这就是陈霁川的计谋之一了。 连钱府都有他的人,那为什么钱婉莹的死他不知道,难道他知道,却不愿意告知?不这样做对他没好处,要想在这个陌生的乱世中立足,可真不易啊,个个都跟人精似的。 她现在要想办法留在钱府和与陈霁川安插在钱府的细作取得联系。 “季师傅,可有观察到什么?”钱才看着季秋云皱眉盯着那朵花儿看了半天,大气都不敢喘声生怕惊扰了她 “唉,恐怕是厉鬼回魂给我细讲一下,近日所发生的事吧。”她装模作样的连连叹息。 弯下腰来看那棵枯死的树。这树有碗口那么大,想必都生长了几年,短短不过一日之隔,想让这钱府大变样可真不容易,埋伏在这里的细作,也是神人也。 “这……昨日小女下葬,家里就半夜听见有女人的哭声,院子里的花草一夜之间死得精光,还有后厨送来的新鲜家禽也被放干血,更有甚小女的屋子突然走水!”钱才越说越害怕,仿佛是钱盈悦突然回魂了一般。 季秋韵听他说着触碰到那颗枯死的树,她的指尖刚触到树皮,突然“咔“地陷进去半寸。整棵树像被蚕食一空,外皮干枯皲裂,内里却腐化成灰。这哪是枯萎,分明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吸干了一样 这么蹊跷,钱府的人都没发现吗? 正当她准备摸上面的树枝,看是否像树干一样中空,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丫鬟拿着花瓶,脚突然崴了一下。 季秋韵眼疾手快猛地站起,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稳住她拿着的花瓶。 这丫鬟看着瘦瘦小小看年纪应该就十三四岁,眉眼中却带着一股傲劲,跟只会龇牙的小狗一样。 “下贱胚子,还不快滚。”钱才此时本来就心里憋着一肚火,这丫鬟走过来让他一下子爆发出来。 直接一脚踹在了这丫鬟的小腿上,丫鬟闷哼一声倒地手里拿的花瓶还是摔坏了。 “赶紧滚”钱才又道胸腔剧烈起伏,无能狂怒。 季秋韵无可奈何,虽然十分不满钱才的此举动,但她也不好管太多。 丫鬟低着头愤愤走了,走路时还踢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子,看着应当十分不满钱才的举动,真是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