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谋权篡位》 第1章 第 1 章 草长莺飞,正是三月好时光。 “快些,再快些,莫教纸鸢落了!”一袭胭红描金百蝶穿花罗裙的少女提着裙裾奔跑,她身后的七八个宫女也提着风筝线轴小跑跟随。 只见这女子杏面桃腮,冰肌玉肤,头戴洒金珠蕊海棠步摇,行动间环佩叮当。此女正是大周的唯一的嫡公主,皇后徐氏唯一的孩子昭阳公主周昀曦。 周遭侍立的宫人们皆含笑望着这幕。 正嬉闹间,一身着淡粉色襦裙的侍女穿过花丛缓步走近,福身行礼后道:“公主,您要的桂花糕奴婢已经从芳味斋买来备下了。”话音欢喜,正是公主贴身侍女霜月。 说完霜月便低下头蹲着身子,静待着指示。 本还在嬉戏打闹的周昀曦听后,顿时停下脚步,快步上前,腰间配饰叮当作响。 “快快起来,好霜月,你可算回来了。”公主笑靥如花,将手中风筝线交到身旁侍女的手上,挽起霜月便道:“正好本公主也玩累了,不玩了不玩了,快随本宫一起吃糕点去。” 身后的侍女们早已见惯这一场景,纷纷跟着公主的步伐而动,呼啦啦的一片人顷刻间便井然有序地从后花园离开。 “果然,还属芳味斋的桂花糕为京城第一,便是宫内的御膳房也做不出来这一味道。”周昀曦就着手边清茶欢快地吃着摆放在八仙桌上的糕点。 吃了几块,又很快停下,蹙眉道“哎呀,方才嬉戏出了汗,沐汤可备下了?” 霜月含笑应道:“自然按照公主的习惯已经备好。” “哼,还算不错。”周昀曦起身拂袖,“霜月你跟着,还是如之前一般只需你和霜星即可,其他人皆退下。” “是,自然还是按照公主的习惯来。” 到了浴室,周昀曦径直前往内室,霜月跟在其后,霜星则朝其他侍女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周昀曦褪去衣裳后直接进入到浴盆中,执匜舀起热水轻轻淋浇在身上,霜月站在浴盆旁轻声说道:“公主,您可不知奴婢今日出去遇见了什么趣事,您听后保管会乐的。” 室内雾气弥漫,周昀曦沐浴一边静静听着霜月说话。 周昀曦颇有兴致地抬眸望向霜月,轻启红唇:“哦?好霜月,速速讲来,本公主倒是要听听是个什么趣事。”她的语气依然轻快,眼神却已变得专注。 霜星移步走到周昀曦身后,打趣着说道:“公主还信霜月呢,哪次霜月说的趣事真的有趣过?” “哼,这次可不一般。”霜月不服气地瞪了霜星一眼,“今儿个奴婢出宫,听说忠义侯世子又闹笑话了。公主可知忠义侯世子谢渊?想当初忠义侯一门可是实打实的人才辈出,可随着忠义侯夫妇的去世,忠义侯府也逐渐败落,如今只剩老忠义侯和世子两人,不过还有着侯爵的门面撑着罢了。本听说这世子小时候也多聪慧,原以为是撑起门楣的人选,结果这越长大越泯然众人矣。如今到处招猫惹狗。” 霜星听着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便是你说的趣事?有够无聊的。” “就是就是,霜月你便拿这来哄本公主?”周昀曦嘴上这么说,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手指轻轻搅动着浴汤,水面倒映出她若有所思的面容。 “公主别急,有趣的地方在后面呢。要说这谢世子也是不一般,若说他是纨绔,可人家作奸犯科,寻花问柳之事一点不碰,只是每日未时一刻必到闲语楼听书,酉时准时离开,比衙门点卯还准。奴婢就听说前日老侯爷亲自去闲语楼揪他耳朵,您猜怎么着?那世子竟嚷嚷时辰未到,被拖着一路嚎到家门口。” 说罢,霜月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霜星没好气地说道:“果然又是如此,公主,霜月口中的趣事仍旧无聊。” 霜月不服气地瞪了霜星一眼,“你自己没领悟到精髓罢了。” 周昀曦指尖轻点水面,荡起圈圈涟漪,不对她俩的争论发表意见。 良久,才呢喃了句“只是爱听书,好啊。” 说罢,周昀曦忽地起身,水珠顺着冰肌滑落,她赤脚走到屏风前自行取过素绢中衣披上。 霜月二人低头站立在她身后,昭阳公主与其他人不同,不爱让人伺候,从来便喜亲力亲为。 走出浴室,众侍女已捧着熏香衣裳候在外间。周昀曦忽命道:“霜月,等会去丞相府给苏姐姐递张帖子,就说本宫明日未时邀她一起逛金玉楼,这金玉楼最近可出了不少新样式的饰品,本公主可要拿到最新潮的东西。” “是殿下,奴婢等会儿就亲自去送,保管您明日一切顺利。”霜月福身应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翌日未时,一辆朱漆描金的马车稳稳停在金玉楼外,车檐四周悬挂着的鎏金铃铛叮当作响。 霜月先下马车站在车凳旁,霜星轻轻掀起绣着缠枝牡丹的车帘。一只玉手先探了出来,手腕处带着金丝嵌红宝镯子,日光照着只显得更为华贵。 随后,周昀曦探出头来,今日的她梳着时兴的飞仙髻,发间一支累丝金凤衔珠步摇,额前缀着金箔花钿。耳上坠着赤金嵌翡翠的坠子,那翡翠碧如春水,随着她动作轻颤。 身上一袭胭脂红织金云锦广袖裙,衣摆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腰间束着蹀躞带,悬着羊脂玉禁步并金累丝香囊,行动时环佩叮当,清脆悦耳。 扶着霜月的手下了马车,周昀曦走进金玉阁中,打眼一看便瞧见了苏凌霄的身影,“苏姐姐,今日我们可要好好逛一逛。”边说边朝着她走去,面上带着如春光般明媚的笑容。 苏凌霄听见声音后抬眸看着周昀曦微笑,“却之不恭。” 周昀曦走上前,挽住她,“楼下不过一些俗品,老板快带我们上楼去。”说罢,便轻车熟路地往金玉阁二楼走去。 原本陪着苏凌霄的金玉阁赵老板赶忙低头哈腰,谄媚回复道:“是,是,小人这就带着二位上楼。” “且看这南珠头面,可是老师傅……”赵老板在雅阁内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己珍品,可本该兴致盎然的两人却坐在一旁,反而是霜月、霜星一唱一和起来。 可赵老板也好似没看见这场景一般,仍口若悬河介绍着,和着霜月霜星的声音闹哄哄地传出去,将室内动静掩得严严实实。 苏凌霄喝了一口手中的清亮茶汤,低声问道:“可是选好了人?” “自然。”周昀曦缓缓回复道。 苏凌霄听后,面上闪过一丝犹疑,周昀曦看到后挑眉问道:“怎么了?” 苏凌霄只是轻轻摇头,轻蹙眉道:“一定要这般吗?这样不仅将你的婚姻搭了进去,还牵扯到他人。” 周昀曦严肃地说道:“只能这样了,先发制人才能占据优势。此事若成便是我对不起人家,后面定会补偿他的。” “罢了,何时行动?” “今日。” “看来,约我出来只是个筏子。” 周昀曦喝了口茶,“金玉阁的首饰随便挑,我付钱。” 苏凌霄放下茶杯站起身,“那我倒是要好好选选了,也不知你这金玉阁哪里找的师傅,竟是出些从未见过新奇的款式,一开店便迅速在这京城中成了首选。” 周昀曦笑了笑,并不言语,有些事情即使是最信任的合作伙伴也是说不得的。 就比如,这些新奇饰品的款式其实全部出自她之手,至于她为何能画出来那便更是不可说之事了。这可是她最大的秘密,她的体内藏着现代的灵魂。 “今日我可是选了个痛快,我就先走了,免得殿下等会心疼反悔找我要回去。”说罢,苏凌霄就踏上丞相府的马车离去了。 看着丞相府马车逐渐离去,周昀曦问道:“现在是何时了?” 霜月在她耳旁轻声回道:“禀殿下,酉时左右。” “哦,那这不正好是你昨日说的那位谢世子回府的时间吗?” 霜月掩唇轻笑,“正是呢,而且可巧的是闲语楼就在金玉阁旁,说不定咱们还能看见谢世子准时散值呢。” “唔,那这不得去凑个热闹。我还没去过闲语楼呢,走,咱们也去晃晃。”周昀曦的语气轻快。 周昀曦一行人走到闲语楼时,变故突生,一匹惊马直冲向还在门外的周昀曦,护卫们看似慌乱实则有序地让开一条通道。 “小心!“ 周昀曦转身,像是受惊一般反应不过来,愣愣站在原地,等到意识到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了,表情惊恐而无助。 电光火石间,一道月白身影从斜里冲出,周昀曦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已被带着旋了半圈。鼻尖掠过清冽的沉水香,抬眼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仔细一看,是穿着一身上好云锦长袍的男子,这身打扮本该矜贵端正,却被他穿得松松垮垮,衣襟半敞,露出里面素白的里衣,袖口随意地挽着,腰间本该规整的玉带歪歪斜斜地挂着,一边垂着块价值连城的羊脂玉佩。 周昀曦抬眸,正好对上了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 第2章 第 2 章 “殿下没事吧,马匹已经被制止了。”霜星赶忙来到周昀曦身边。 周昀曦回过神来,赶忙挣脱男子,似害羞般垂眸,声音轻柔似水,“多、多谢公子……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我定让家中好好感谢一番。” 谢渊上下打量了周昀曦一会儿,随后开口说道:“谢渊。瞧着姑娘应是富裕人家中的,若要谢我,不如给点实在的,最近实在被家中管得严。”他拇指与食指搓了搓,活像个浪荡子。 霜星上前厉声呵斥:“大胆!可知你面前是谁?” 周昀曦抬手示意霜星退下,“无妨,等会儿我就差人送到忠义侯府上。” “你知道我是谁?也是,本公子名声可不太好。”谢渊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他自然也知道外界的评价,不过他可不在意这些。 周昀曦抬眸红着脸看了谢渊一眼,随即又很快低下头,“谢世子不必妄自菲薄,我就觉得世子很好。”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真诚。 “哼,有眼光。”说罢,谢渊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背影潇洒不羁,“记得多送点啊。” “殿下,公主府到了。“ 周昀曦睁开眼,搭着霜星的手下了马车。 脸上还带着少女怀春般的红晕,一副小女儿模样般边走边问:“霜星,你说我若送三千两银子可会少了?不妥不妥,还是按着世子所说再多送点,五百两金子吧。” “殿下,五百两金子可是您一年岁禄的一半了都,这也太多了吧。”霜月在一旁嘟囔着。 “谢世子可救了本宫一命,再说了,本宫还差这点钱吗?若是不够,父皇自会补贴我的。行了,就让晚秋去送。”周昀曦不满地说,随即又换上羞涩表情,“而且,霜月,你下次再不可讲谢世子的坏话了。这世上如谢世子一般热心的人可不多见,更何况还生了一副好模样。” “殿下,你可别被世子的样子迷了眼。他若真的热心肠还会让您送银子吗?”霜月不服气地反驳。 忽然,周昀曦停下脚步,转头问道:“你们说那闲语楼的说书先生果真讲得那么好吗?不如我们明日也去听一听。” “公主不可,皇上要是知道您去那些地方一定会说您的。”霜星听后连忙劝阻。 周昀曦扭头甩袖快步离开,“哼,我可不管。” 霜星、霜月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但也只能赶忙跟上。总觉得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若是因为今日之事瞧上了谢世子,那可真是麻烦了。 “公子,公子有人给您送了五百两金子,说是要亲自交到您手上。侯爷让公子到正厅去。”谢渊身边的慕风急急忙忙地向他通报。 “五百两金子!这次还真救了个贵人,快快,再多叫点人一起随本公子去正厅将金子全搬到我院子中,可别被老头子扣下了。” 说罢,谢渊便急匆匆地赶往正厅。 “本世子在这儿呢,我的金子可别给别人了。”谢渊冲到正厅,冲着送来金子的晚秋叫嚷。 忠义侯谢镇原本含笑的面容,一见到谢渊这副毫无风范的模样就来气,但在外人面前只好强忍着,“此不肖之孙让人见笑了。” 晚秋微笑着答复道:“世子乃真性情之人,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她行礼后便退下了。 “好,麻烦姑娘了,管家送客。”谢镇挥挥手,待晚秋离开后,一脚踢到了原本趴在箱子上数金子的谢渊屁股上,“臭小子,你又在外面干了什么。” “老头子干嘛呢,我这可是救人所得,谁家做了好事还要被打的。”谢渊不满地摸摸屁股,站起身理直气壮地抱怨。 谢镇走近谢渊,一掌拍在他胸口,“你可知来的是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中满是担忧。 “管她是谁呢,反正我救了她家主人,又收了谢礼,那便是两清了。”谢渊满不在乎地回答着。 谢镇看着他这模样就来气,咬牙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她奉的可是昭阳公主的命。你何时和公主府扯上关系了?” “哦——那可能被我救下的就是公主吧。公主可真有钱,说多送点就送这么多,可真让人不好意思。”谢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了走了,慕风带人把这些箱子全送到我院子里去。”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谢镇怒喝。 “偏不。”说罢,谢渊加快步伐消失在了正厅。 谢镇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扶着扶手坐下,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口中呢喃着:“皇家人啊……” “我今日打扮得如何?”周昀曦站在霜星身前转了个圈 “公主自然是天仙之姿。可是殿下,这已经是我们来闲语楼的第三日了。”霜星看着眼前整理着自己仪容的公主,很是无奈,这几日殿下日日都来这闲语楼。可殿下分明对那说书也不甚感兴趣,反而是次次偶遇谢世子,再这样下去可不妙啊。 霜星苦着脸劝道:“殿下,要不我们……” 还没等她说完,周昀曦的眼睛突然一亮,快步走到一红衣男子身前,此人正是前来听书的谢渊。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谢世子,好巧,又碰见了。” 谢渊轻挑眉,“哦,看来公主殿下最近格外爱听书了。” “正是,本公主近日发现了听书的趣味。”周昀曦娇羞地低头,随即又鼓起勇气般抬头“不若今日一起吧。” “不不不,怕打扰殿下,我先走了,殿下自便。”说完,谢渊便带着慕风赶紧离开。 “哎哎,等等本公主啊。”周昀曦看着谢渊匆匆离开的步伐,赶忙追了上去。 傍晚时分,周昀曦又结束了一日的听书日程,疲倦地倚靠在马车内。 “又馋桂花糕了,霜星,回府前先去趟芳味斋吧。”周昀曦懒散的吩咐着。 “是,公主,奴婢这就去告诉车夫。”霜星领命而去。 不多时,马车便稳稳停在芳味斋门前,“殿下,您在车中等一等,奴婢这就下去买来。” 周昀曦微微颔首,霜星便下马车去了。 “公主,奴婢也没觉得这桂花糕有多好吃啊,您怎么这么爱吃呢?”霜月陪着周昀曦守在马车中。 “本公主就是爱吃咯,说不出来缘由。”周殷熙笑嘻嘻地回复。 忽然,马车外的对话声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你听说了没,那位昭阳公主马上就要被嫁给镇北侯府那位次子了。” “保真?那次子不都三十八岁了吗?这下可真是老牛吃嫩草了。” “哎呀,真的不能再真了,这消息早就在私下传遍了,你还真没听过啊。” “好姐姐,我消息哪有您灵通啊,还有其他八卦没,一起说给我……” 周昀曦已经听不清后面的话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现在的她只觉得头晕目眩。 什么时候自己要被嫁到镇北侯府了,为何自己从没听过这消息,为何没人告诉过自己。 “霜月,你听到外面说的没?”周昀曦拉过霜月的手,紧紧抓着,声音颤抖。 霜月也急得不行,“公主,公主,或许就是谣传,皇上那么疼您,不会这样的。” “是,是,我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周昀曦喃喃自语,随即突然提高声音,“不行,霜星呢,快叫她回来,本公主要入宫去。” 正好,这时霜星买完桂花糕回来了,“公主您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别问了,快吩咐车夫,我们入宫。” 霜星一头雾水,但看着周昀曦和霜月不好的表情,也知应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赶忙去找车夫了。 一路上,周昀曦都面色惨淡,紧紧握着霜月的手,一刻也不松开。 “父皇,父皇。”周昀曦一路小跑到御书房,身后的侍女都气喘吁吁地跟着她。 “哎哟,公主小声点,陛下在里面商议国事呢。”总管太监王海赶紧拦住急着往里面冲的周昀曦。 “我要见父皇,我有要事要给父皇说。”周昀曦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泪光盈盈。 “公主到偏殿等等吧,陛下此刻是真的在忙。”王海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他已然知道公主为何而来,皇上要将公主嫁给镇北王次子的消息近段时日在宫外传的沸沸扬扬,作为皇上的心腹,他知道这是事实。 突然,御书房的门打开了,永安帝负手站在门口,声音威严,“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进来。” 说罢,便转身进去。 周昀曦挣脱开被拦着的身子,跟了进去。 “说吧,今日找父皇何事,这般没有规矩。”永安帝抿了一口清茶。 周昀曦咬牙,眼中泪光闪烁,“父皇,儿臣不要嫁给那孙安,他都比儿臣大了二十岁。” “谁说你要嫁给孙安了,嗯?”永安帝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 “外面都是这样传的,还说,还说您是为了讨好镇北侯一家才将女儿嫁过去的。” “放肆。”永安帝随手将茶杯摔到地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这怒意好似并非针对周昀曦。 周昀曦赶忙跪下,“儿臣不敢,可外面传的头头是道,且那孙安的确还未婚配。儿臣害怕,儿臣不愿嫁给他。” “有什么好怕的。”永安帝的声音缓和了些,伸手扶起女儿。他的动作温柔,在周昀曦看不见的地方却用深沉的目光审视着她。 “那镇北侯府远在边疆苦寒之地,儿臣可受不了。再说了孙安此人这么老了还未娶妻,谁知道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况且,况且儿臣已有了心悦之人,儿臣只愿嫁给他。”说罢,周昀曦面上泛起一丝羞涩。 “哼,你说的可是忠义侯世子谢渊?除了一张脸,其他的还不如孙安。”永安帝冷哼一声,可没人愿意自己的女儿看上一位不学无术之人。 周昀曦赶忙为谢渊正名,“正是,父皇既然知道他,那便知晓几日前正是他救了儿臣一命,若非他儿臣还能不能见到父皇都难说了。儿臣便是对他一见钟情,其他的儿臣不管,即便他没能力又如何,娶了儿臣便可保他谢家三世荣华,儿臣不需要他怎样,只要我喜欢便好。” “越说越不像话,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说这些话。”永安帝皱眉,但眼中的不满已然消散了些,昭阳的心性依旧最得他心。 周昀曦倔强地抬头,“儿臣不管,父皇求您答应儿臣吧,谢渊他真的很好。如果,如果不能嫁他,儿臣便终身不嫁。” “胡闹,行了,朕等会儿还找了李远他们商量事情,你先下去吧。”永安帝挥挥手,看似不耐烦,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思。 周昀曦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父皇可会如传言一般将儿臣嫁给孙安?” “传言你也信?行了,下去吧。” 周昀曦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永安帝已然不耐的脸色,就不甘心的退下了。 第3章 第 3 章 永安帝凝视着周昀曦的背影,直到宫殿门被关上。 良久,永安帝沉声说道:“公主府近日有何动静?” 不知从何处出现一个人,脸上罩着面具,看不清楚面容,声音也是嘶哑的,“禀陛下,据青鸪传回的消息,陛下想用昭阳公主联姻的消息是昭阳公主亲自找人传出去的。” “哦?那谢渊呢?”永安帝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此人亦是昭阳公主派人根据条件寻出的,据说要求人不能太有前途以免耽误人家,还要家中长辈少以免嫁进去后烦心事多。而那场英雄救美的戏也是昭阳公主派人布置的,青鸪亲眼瞧见公主的婢女找的人。” “看来,朕的朝阳也学会算计人了。”永安帝好笑地摇摇头,“只是,只会玩一些小花招。” 王公公连忙说道:“公主本就是至纯至善之人,如今这般怕也是害怕离开京城罢了。” “哼,朕何时真的说过让昭阳嫁给那镇北候次子了,昭阳可是朕的掌上明珠。” “是,是,是老奴说错话了。”王公公赔笑着,赶忙低头弯腰请罪。他当然不敢说只是您和镇北候条件没谈妥罢了这种话。 “王海啊,你说,昭阳是如何知道这些消息的呢?可是朕身边的人走漏了消息?”永安帝的声音平和,却让人不寒而栗。 王公公连忙跪下,“老奴不知,但老奴是绝不敢背叛陛下的。” “看来,或许是朕的那些儿子们坐不住了。确实,若是昭阳嫁过去了,他们还怎么安排人和镇北候加深联系啊。”永安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下去好好查一查昭阳究竟是从何知道的。” “是,属下明白。”那人应了一声,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明日让那谢渊进宫,朕到要好好瞧瞧他。” “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王公公领命而去。 “谢渊,你可知今日找你是干什么的?”永安帝高坐在龙椅上,鎏金香炉中龙涎香袅袅升起,殿内一片肃静。 谢渊恭敬地跪在殿内,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哼,不知?”永安帝冷笑一声,突然抓起案上茶盏重重一放,瓷器碰撞声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刺耳,“你可知朕的女儿昭阳公主非你不嫁?” “啊,这不是赖上……”谢渊猛地改口,“不不不,臣的意思是臣配不上昭阳公主。” 皇帝眯起眼睛,“这是自然。”忽然语气又柔和几分,“但作为父亲,我儿的心愿也不好不满足。若是让你娶昭阳,你可愿意?” “陛下三思啊,臣怎么配得上公主。”他夸张地叩首,殿内传来“咚“的一声响。 “单说你愿意否。” 谢渊眼珠转了转,“这,尚公主虽好,可毕竟娶了公主限制颇多呢。” 永安帝的声音突然又冷了下来,“怎么,你还嫌弃?你是想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这倒不是。”谢渊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只是这娶了公主往后可当不了什么大官了。” “你这混小子,你父亲的能力一点没继承到,整天不学无术,还想当大官。滚吧!”永安帝不耐地挥挥袖子。 谢渊赶忙起身行礼后急急退出,转身时自以为掩饰得很好般松了口气。 待谢渊走后,永安帝静坐在龙椅之上。暮色渐浓,整个大殿陷入半明半暗之中,永安帝的面容隐在阴影里。 良久,他突然开口道:“你说,这忠义侯世子是真纨绔还假纨绔,是不是还想进军队继承他父亲留下来的兵啊。” 永安帝微眯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永安帝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一个纨绔,当真可以反应那么快速在惊马下救人吗?谢家的人,从来便自小学武啊,难不成谢渊真成了那个异类? 王海将腰弯得更低了,额头几乎触地,“皇上,在奴才眼中,大周的士兵当然只有您一个统领。” “是吗?”永安帝长叹一声,“罢了,让朕再好好想想,毕竟这可关乎我儿的一辈子啊。” 王海谄媚道:“皇上实乃慈父。” “哎。”永安帝摇着头,“朕也不过父母爱子为之计久远罢了,谢渊实在不堪为良配,不过我儿欢喜罢。” 说完,大殿中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公主您说,陛下会同意您嫁给谢世子吗?”霜星犹疑地问着。 周昀曦泄气般仰躺在贵妃榻上,深深叹了口气,“不知,可我们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若是不行,那便只能嫁了。” “公主,不好啦!”霜月提着裙摆急匆匆跑到寝殿,“谢世子将之前您送的金子都抬回公主府了。” 霜月喘着气补充道:“世子还让人给您带句话,他说用掉的金子就不还了,你们两清。这次算他倒霉,救个人还差点搭进去一辈子,让您以后离他远些。” 周昀曦猛地坐起,步摇珠串哗啦作响,呢喃道:“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父皇真的没同意吗?” “把那些金子给本公主搬过来。”周昀曦的声音陡然拔高。 “是。” 当六个描金红木箱摆满内殿时,周昀曦一挥袖,怒气冲冲地说了句:“全部滚下去!” 待人全部走后,周昀曦火气很大地掀开了箱子盖,“这都快用完了,还的是金子还是箱子。” 忽然,她动作一顿,声音低了下来:“难道真的只能嫁给那人了吗?若是这样何苦要让人告诉我,让我早早知道呢……” 边说边蹲下怒火中烧般翻看着箱子里的金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掩饰着手中的动作,指尖摸到了箱子左壁,夹缝处刻着四个小字,“一切顺利”。 周昀曦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看来自己那位好父皇已经踏上她精心铺设的路了,那现在只需要静待了。 三日后,王海亲自带着圣旨到了公主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忠义侯世子谢渊,门著勋庸,才兼文武,行洁圭璋,德彰乡里。允为昭阳公主良配,堪缔天家之姻。兹特赐婚于谢渊,着于今岁十月初吉,则吉辰完婚……” “儿臣领旨谢恩。”周昀曦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双手接过圣旨时,一滴泪恰好落下。 王海弯腰凑近,“殿下,皇上可最疼爱您了。” 周昀曦擦拭着面上的泪珠,“本宫就知道父皇总是宠着我的,等会儿就进宫去谢父皇。” “哎呦,公主能这样想就好,可别误信了传言伤了皇上的心。”王海意有所指,布满皱纹的脸上堆满假笑。 “是,多谢王公公。” 霜星连忙上前,递上份量十足的钱袋,“公公,这些您拿去喝茶。” “老奴可不敢当。老奴还要去忠义侯府,就先走了。”王海推辞一番后才收下,又带着圣旨赶往忠义侯府。 王海传完圣旨回到宫中时,永安帝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 “如何?”永安帝头也不抬地问着弯身站在殿下的王海。 “秉皇上,公主听到圣旨时都感动得落了泪。直言还是皇上您最疼公主。” “至于忠义侯府,谢世子倒是看着不太情愿。听说老奴走后,世子还在府上发了通脾气,连书都气到没去听了。” 永安帝冷哼一声,“他还不愿了,只要昭阳欢喜,朕让他娶,他就是再不愿也要欢欢喜喜将昭阳迎进门。” “这是当然了,只是皇上,皇后娘娘那边……” “皇后不是不愿意理这些俗事吗,既如此,朕便帮她选好昭阳的驸马有什么问题?”永安帝平淡地说着,王海却只觉心惊。 “可毕竟皇后娘娘是公主母后,这婚姻大事……” 永安帝睨了王海一眼,既然皇后要在五台山诚心礼佛,那便不要再插手京中的事情了。 王海赶忙跪下,额头紧贴着地面,“皇上圣明。” “查的怎么样了?” 黑影突然出现,“秉皇上,十二日前,怀王妃借赏花的由头邀公主小聚,第二日便传出了您要将公主嫁给镇北候次子的传言。” 永安帝听后并未言语,长舒一口气后向后倚靠在龙椅上。 王海突然上前,禀报道:“老奴想起半月前承乾宫死了个小太监,与延禧宫的秋月是同乡。”他说得隐晦,额角却已渗出冷汗。 “哦?”永安帝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扶手,“看来朕这些儿子,手伸得太长了。”他突然抓起茶盏砸在地上,瓷片四溅,“传旨!安贵妃降为贵妃,贤妃协理六宫!” “老奴这就去办。”王海跪着退下,在门槛处险些绊倒。他心知肚明,这不仅是警告怀王,更是要让两位皇子斗起来。不过,他也要好好清一下承乾宫的人了,这可是在害他啊! 永安帝挥挥衣袖,接着,又对黑影说:“你也下去吧,对了,公主府那边还是让青鸪继续盯着。” “是。”说完,黑影便闪身离开。 “贵妃娘娘,皇上有令……”说罢,王海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甚至都没有接琳琅递过来的银子。 琳琅回到贵妃身边,担心地看着倚靠在琉璃身上的娘娘:“娘娘,皇上可是知道了什么?” 贵妃冷冷盯着王海离去的方向,声音嘶哑,“告诉珩儿,最近别再轻举妄动了,皇上应当是知道他算计昭阳的事了。” 与此同时,贤妃的钟粹宫内,贤妃倒是心情大好,正对镜试戴一支崭新的五凤朝阳挂珠钗,“也不知贵妃母子干了什么让皇上这么生气,这倒是便宜了本宫。” “罢了,既然给了本宫,本宫就好好拿着,将来她想要拿回去可没那么容易。去告诉齐王,最近安分些,他父皇心情不好。” 贤妃身边的香雪福了福身子领命而去。 公主府寝殿内,周昀曦今夜“早早入睡”,霜星守在床边。一个小宫女躲在殿外,竖着耳朵听殿内动静,却不知帐中躺着的只是个身形相似做了伪装的暗卫。 闲语楼最隐秘的雅间里,烛火摇曳,一挺拔身姿的黑衣劲装男子推门而入,带进一缕夜风,吹得烛火猛地一跳。 “昭阳公主,好计谋啊。”他在周昀曦对面坐下。 周昀曦微抬眼眸,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合作愉快,谢世子。” 第4章 第 4 章 第4章 十五日前。 周昀曦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如瀑青丝散落在锦缎靠枕间。她微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拿起身旁小案上钧窑玫瑰紫釉鼓钉洗中的蜜饯,将其放入口中。 安静的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霜月手捧着书轻步走到周昀曦跟前,“公主,这是最新出的话本。” 听到这话,周昀曦才睁开眼懒洋洋地支起身子。她拿过霜月递来的游记,翻看起来,翻到某一页时不动声色地看着夹在书中的纸条,“圣上有意嫁公主于镇北侯次子”。 突然,书册被重重合上,恼怒地将其扔到霜月跟前,“哼,等了这么久,又是小姐爱上书生,日后这般俗套的话本可别往本公主跟前送了。拿下去吧,不,还是烧了吧,可别放到书房中占位。” “是公主。”霜月慌忙拾起退下。 霜星上前,双手轻柔地按揉着周昀曦的肩,“公主莫气,这话本不看也好,若是皇后娘娘知道您看话本必然会生气的。” 一提到皇后,周昀曦的火气更大了,“不要提母后了,都去五台山了,还管得到我吗?” 霜星自知失言,自从皇后娘娘在公主五岁时自请去了五台山后,公主就独自一人在宫中长大,若非公主身份尊贵,又背靠徐家,不知要在宫中吃多少苦。因此,公主对皇后娘娘颇有些不满,只是这些话再如何也只能憋在心中,不然又会有人说公主不孝。 霜星环视一圈后,屏退众人,而其他侍女听到公主的那番话也是吓得低着头,如今更是赶紧退下,而霜星则轻哄道:“皇后娘娘心中定然也是记挂着公主的。” 周昀曦不言语,拂开霜星的手,躺下背对着霜星。 待殿门闭合,房中无其他人时,霜星才警觉地低声问道:“公主,可是宫中传来了什么消息?” 周昀曦翻身,微笑的看着霜星淡淡说道:“不过是我那好父皇要将我当作棋子送出去罢了。” “那该如何,公主您还笑得出来!”霜星带着着急,连语气都着急起来。 “自我及笄以来,这种情况早已被设想过。既然如此,不如我先发制人。” 霜星看着周昀曦镇定自若的模样就知道公主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心便也放松下来,“公主可有人选?” “忠义侯世子,谢渊。” 一听到谢渊二字,霜星才放下的心又瞬间提起来了,这忠义侯世子在京城可没有什么好风评,亦没有可取之处,正想开口时,周昀曦轻笑一声。 “我要的是忠义侯府在军中的威望。至于谢渊这人,说不定会给我们惊喜呢。” 霜星不再多说,既然公主已然有了决定,那她只需要听从公主的命令,帮助公主得到想要的一切,以此偿还这辈子都无法报答的恩情。 “霜星,不必担心。自我想要走上这条路时,就已经预想过了种种情况。帮我安排一下吧,我们去见见我未来的夫君。”周昀曦走到霜星跟前,宽慰地拍拍她的手,又朝她粲然一笑。 霜星看着公主镇定的神情,心也安定下来,自己陪着公主走到如今,未来还要陪着公主一直走下去,要更相信公主一些才是。 她朝着周昀曦微笑,然后说道:“是,奴婢会安排好一切的。”说完,便退下了。 周昀曦拿起手边的凤凰单丛浅喝一口,甚好,放下杯子时掷地有声。 当夜,闲语楼雅间内,周昀曦静静倚坐在玫瑰椅上,一手支着撑着额头,眼睛轻闭。忽然,“砰”的一声,一坨东西被扔进了房间,定睛一看,原是一个高大的男子被五花四绑捆作一团,一道黑影闪过跪在下面回禀:“殿下,人带到了。” 周昀曦起身,饶有兴致地围着那人转了一圈,在他头前站定,缓缓蹲下用指尖挑起他的头,“谢世子,久仰大名。” 那张露出来的脸,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薄唇似樱。虽然被人绑了,但面上未曾见分毫害怕,依旧透着不羁与傲然。 “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绑小爷?不想活了?”谢渊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话。 周昀曦微挑眉:“哦?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管你是谁呢,赶紧放开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行了,给他松绑吧。”说完,周昀曦便又走到椅前坐下了。 暗卫上前给谢渊松绑后,谢渊站起身活动一番后,悄悄环视一周,发现周昀曦并未看他,而她身边的奴婢和暗卫也离他有一定距离的,于是悄摸着往门方向移动。 “别跑了,坐下吧。你觉得你跑得了吗?”周昀曦淡淡说道。 “谁说我要跑了,我活动身子也不行啊。”谢渊摸摸鼻子后大摇大摆地走到周昀曦旁边坐下。 “你谁啊,绑本世子做何?” “昭阳公主,今日是想和谢世子谈个合作。” “谁知道你是不是公主,更何况哪有你这般谈合作的,不谈!”谢渊愤愤说道。 “再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全京城都知道世子我不学无术,和我有什么好合作的?你到底想干嘛?” 周昀曦好笑地看着面前装模做样的谢渊,看向暗卫点点头。 一下瞬间,暗卫闪现到谢渊面前,一出手就直接往他命门而去,谢渊滚下椅子狼狈躲闪。 突然,寒光一闪,暗卫抽出长刀向着他砍去,谢渊面上闪过一丝犹疑但在下一刻还是果断出手了,拿起身旁的椅子挡住攻势,随即又一脚踢到暗卫拿刀的手腕。 暗卫猝不及防被踢,长刀落地,反应过来后和谢渊赤手空拳地对上了,两人打得有来有往。 周昀曦掷出茶盏,打断了二人,“好了,别把动静闹得太大。” 谢渊冷冷看了暗卫一眼,喘着粗气冷笑,“公主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一开始就说了,只是想和谢世子谈个合作。但谢世子不信我,还问我你有什么可取之处,那我只能让谢世子展示一番了。” “花拳绣脚而已,我忠义侯府武学世家,会点拳脚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周昀曦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了笑,“谢世子六岁前,京城谁人不知忠义侯府嫡子聪慧过人,根骨奇佳呢。然而,自世子父亲母亲去世,世子逐渐消失在了京城中,再次传出消息时世子已然成了纨绔。” 忽然,周昀曦转头盯着谢渊继续说道:“可今日一试,世子身手上乘,那是不是说明当年是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得世子选择掩藏自己呢?若是猜得不错,那件事和我父皇有关。” “呵,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皇家人都是忘恩负义之辈。公主有话不妨直言,本世子还要回去睡觉。” “我要你娶我。” 谢渊瞬间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不是?合作就合作,凭什么要搭上我的一辈子,本世子卖艺不卖身!” 一直站在一旁的霜星忍不住轻嗤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是你的福气。” “好了。”周昀曦抬手稍微制止了下霜星,“娶我便是我们合作的内容之一。至于为何,我需要嫁给一个人避免被当成旗子嫁给镇北侯。” “那为什么是我呢?”谢渊深深地看着周昀曦。 “因为你们侯府人少清净。” “公主是在把我当小孩子逗吗?”谢渊顿觉无语,京中死得差不多的有名有姓的人家又不止忠义侯府一家,这理由实在太过不可信了,他可不觉得这公主大晚上将人绑到这地方是为了这种理由。 “好吧。”周昀曦轻笑一声,“既然要合作,那我便真诚一些,我要兵权,而你忠义侯府在军中的威望恰好不错。” “可那都是以往的事情了,现如今我忠义侯府只剩一个名头了。更何况公主这理由一说,便意味着公主所求甚大,而我忠义侯府凭什么要掺合进去,我只想平安一生罢了。” “一生平安?谢世子,连我都能想到的事情,难道我父皇想不到吗?又或者,你真的觉得涉及皇位时,你忠义侯府不会被牵连?再者,你真不想施展抱负,为你父母亲报仇吗?” 周昀曦循循善诱,“但你若和我合作了,先是我父皇那里便会减轻对你的怀疑,毕竟驸马可没有机会握到实权。且你也猜到我所求甚大,既如此为何不和我一起亲自搅弄这风云呢?至少,主动权握在你我手中。” 谢渊不为所动,反问道:“那我要如何相信公主有这个能力呢?且我当真娶了公主,成了驸马,公主所言的施展抱负不就成了空话?” “此次你我赐婚之事只要按我说的做即可成,事成之后你就知要不要和我合作了。至于你所言的施展抱负,既然你我合作,那便不能亏待了伙伴不是吗?之后会让你有机会的,毕竟谢世子可是计划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啊。”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谢渊好似不在意一般,很快便提出要离开之事。 周昀曦点点头,“请便。” 谢渊听后便转身而去,推门离开前忽而开口,颇有些咬牙切齿,“还请公主下次请人的方式温柔一点,告知我一声我自然会来的。” 说罢,也没等回复便开门离开了。 周昀曦听后倒是笑了笑,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怀王那边如何?” 暗卫上前低声说道:“已经按照殿下的计划安排好了,传消息的太监家里也安排好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周昀曦感概地摇摇头,紧接着又说道:“贵妃在宫中的权力实在太大,怀王最近也太过嚣张了。” “这次,就顺便动动他们母子吧。” 第5章 第 5 章 “公主,怀王妃差人送来邀您赏花的帖子,邀您两日后过府一叙。”趁着殿中无人,霜月将手中从门房处拿到的芳柬呈递到周昀曦眼前。 周昀曦纤长细白的手指轻轻拈起那张请帖,“看来二哥是真怕拉拢不到镇北侯啊,消息递过去不过一日便急着让我知道,好去破坏了这桩还没确定的婚事。” “若知道儿子这般莽撞,宫中贵妃娘娘怕是要生好大的气吧。” 霜月抿嘴轻笑,“毕竟是公主的终身大事,怀王殿下作为兄长心急也是应当的。” “促狭鬼。”周昀曦毫不在意地将芳柬往旁边一扔,随它在空中飘飘荡荡然后落到地上,“既然二哥如此关心本公主这个妹妹,那当然要去了。” 说罢,周昀曦便领着霜月走到书房,用洒金筏回了张答贴并递给了霜月,又用眼神示意她将其送到怀王府去。 霜月立马明白了周昀曦的眼神示意,双手接过回帖后福了身子便领命退下了。 两日后,怀王府的鎏金大门前,公主府的马车稳稳停驻。一只素手掀起车帘,周昀曦缓缓从里探出身。 早早等在王府门前的怀王妃的贴身婢女莲秋一见到周昀曦便笑着疾步上前行礼,“公主万安,王妃早就等着您来了,奴婢这就引着您去芳菲亭。” 周昀曦矜贵地颔首,莲秋仍旧面带笑意地在前方引路。 王府内青松拂檐,玉栏绕砌,一行人穿过几道月洞门才行到了芳菲亭,远远便看见了怀王妃王婉月一人独坐在亭内。 见到周昀曦时,怀王妃连忙笑着起身快步上来,“妹妹可算到了。” “也不知今日要赏何花,嫂嫂竟只邀了我一人,今日这般清净,倒像是专程要说话的。”周昀曦说话可不给怀王妃留面子,直指她今日有事要说。 怀王妃面色不变,依旧言笑晏晏,“只是因为你我二人多日不见,想要和妹妹好好叙个旧罢了。若是有其他人,岂不是打扰?” “噗——”周昀曦从来便娇纵惯了,更何况她和怀王可谈不上什么关系好,和怀王妃就更说不上了,“好吧好吧,二嫂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怀王妃并不因周昀曦的态度恼怒,反而亲近地挽上她的手将她带到亭内。 两人坐下后,怀王妃亲手斟了杯茶递给周昀曦,“近日你二哥寻了几株绿云给了嫂嫂,开的还算不错便寻了妹妹来共赏。” 周昀曦轻抿茶杯润了润唇,“嫂嫂爱花,二哥爱重嫂嫂自然会投其所好,只是没想到竟便宜了妹妹我。” 怀王妃脸颊闪过一抹绯红,含羞的开口道:“可别打趣我了。莲秋,快将那几株绿云送上来。” 很快,领命而去的莲秋便领着人将花一一摆放在周昀曦和怀王妃眼前。 周昀曦一一看过,颇有些认真地说道:“嗯,倒也算得上珍品。”之后,便再不评价了。 坐在一旁的怀王妃见此,只好笑着打了圆场,“能得妹妹一句好话已是不易,妹妹毕竟见过太多珍品。” 周昀曦轻挑眉,这么快就要进入正题了啊,“我可不是爱花之人,还是嫂嫂见得多。” 怀王妃笑着摇摇头,“妹妹去年不是还得了一株御赐的玉素梅吗?那可不是凡品啊。” “父皇赐给我的当然是珍品,嫂嫂若是喜欢我便遣人给你送来,左右不过一株兰花罢了。” “这可不行,御赐之物哪能这般送来送去?”怀王妃赶紧摇摇头劝阻着。 周昀曦不以为然,“这有何不可,到时候我给父皇说一声便好。” “御赐终究是不同啊。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妹妹,即使你贵为嫡公主又深受父皇宠爱,可有些事情若父皇做了决定那便不是我们可以更改的。”怀王妃意味深长的看着周昀曦,接着说道:“更何况,如今妹妹出落得如花似玉,有些事是该好好考虑了,就是皇后娘娘如今不在京中,也不知……” 怀王妃长叹一口气,“哎,听说今日镇北候有意为那位三次娶妻不成的次子求得赐婚。如今这时机可不好啊。” “啪!”茶盏重重磕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嫂嫂若是有话不妨直说,妹妹我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话。” 这还要她说得如何清楚? 怀王妃的面容有了几分尴尬和怀疑,在这皇家中真的会有如此没有心眼的人吗?自己已经说得这样直白了,要么眼前之人是在装傻,要么便是真不懂。想到京中京城中人对这昭阳公主的评价,难不成都是真的? “妹妹,那我就直说了,你如今可有了意中人?不若赶紧考虑考虑,不然万一父皇同意了镇北侯的求娶可怎么办。”怀王妃咬牙直言。 周昀曦嚯地站起身,怒目而视,“胡说些什么呢?父皇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荒唐事。” 怀王妃也赶忙跟着起身,“妹妹,我和怀王殿下也是担心你才告诉你这些。至于你信不信,嫂嫂我只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赌输了,这一辈子便完了。” 怀王当然会担心,只不过他担心的是他拉拢不了手握重兵的镇北侯。怀王妃母家也足够心狠,竟能舍下嫡亲的女儿嫁给比她大二十多岁的人。 不过这些也只能心里想想,面上,周昀曦脸色大变,咬紧下唇,眼神慌乱地看向霜月、霜星,两人也是一脸焦急。 “这花也没什么好赏的。”说罢,周昀曦也不向怀王妃告别,带着人转身径直离开了。 离开王府时,霜星上前安慰周昀曦道:“公主莫急,先找宫中的人打听打听。” “是,是该这样。”周昀曦稳住心神,“母后还留着人在宫中,去,去问问。” 霜星隐晦地看了眼刚刚急匆匆跟上引路的莲秋,“公主,此等大事不如恢复再议?” 周昀曦看到了霜星的眼神,立马答应了。 送走周昀曦后,莲秋回到怀王妃身边禀报道:“王妃,公主应当是信了,只是公主要找皇后娘娘留在宫中的人手再问一次。” “随她问吧,这事本就是真的。”怀王妃起身后搭着莲秋的手往怀王书房走去,“也算可以给王爷交差了。” “若她真的搅黄了这事,也算不错,至少还能有机会选一个良配。就是可怜了我的慕儿,就算门当户对又如何,终究不是良人。” 底下的人都不敢接话,怀王妃也不再说什么,只木然地向书房走去,而本应好好呵护地那几株绿云却被留在原地等着被主子记起。 没过几日,皇帝要将昭阳公主许给镇北侯次子的传言四起,京中人人讨论。 “公主这次可是一箭三雕了,自己躲掉赐婚,又让皇帝对怀王起了猜疑、打压了贵妃,此次之后怀王也难和镇北王扯上姻亲了。”雅间内,谢渊挑眉看着眼前淡定喝茶的周昀曦,这公主确实是个可以合作之人。 周昀曦笑着摇了头,“若是怀王和怀王妃再聪明一点,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就将他们拉下水。我这二哥一直都离不开贵妃娘娘的出谋划策,这次不过是避开了她罢了。” “那么现在,谢世子现在可愿与本宫联手了?” 谢渊反问道:“你我从接到圣旨那一刻开始不就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吗?” “这倒是。”周昀曦点点头,“只是听闻谢世子接圣旨那日在府中发了好大的脾气,本公主也摸不清谢世子的真实意思。” “呵。”谢渊看不惯周昀曦这副模样,“今晚找我便是说这些的?” 周昀曦摇摇头,缓缓开口道:“驸马会受封为驸马都尉,但这只是暂时的。后面我会找机会将你调入军中,不过一开始官位不会太高的。” 谢渊靠在椅上,把玩着青瓷茶杯,懒散地说道:“若是那么轻易便成了,只怕人人都想要尚公主了。” “放心吧,我心里清楚。” “你知道就好,提前告知你一声。以免你认为我承诺的是空话,伤了你我之间的和气。”周昀曦站起身整理了衣袖,“往后若有什么事情我会派人给你传信的,成亲前你我之间的联络便通过这闲语楼。” 说完,周昀曦便带着霜月朝着门走去,谢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知道了,公主既然走了我也便回去睡觉。” 接着,又小声嘀咕:“也不知你觉怎么这么少,总喜欢晚上谈事,这不打扰人睡觉嘛。” 周昀曦并没有搭理他,在要关门之际忽然停顿下来,“对了,你还少说了一雕。”说罢,就直接离开了。 “啊?不是,你说清楚啊,还有什么地方漏了?你这样我晚上都睡不好觉。”谢渊气恼地在身后喊道。 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霜月又咋咋呼呼地跑到周昀曦面前,“公主,皇后娘娘起驾从五台山回京了,再有几日便到京城了!” 周昀曦惊起,这次定是因为赐婚一事,看来自己是逃不过被训斥一顿了。 [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景仁宫殿外,一片寂静,宫女们都肃立无声。 忽然,殿内传来“砰——”的一声脆响,是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殿外侍立的宫女们小幅度互相对视,心中都知道这是皇后娘娘在表达不满。昭阳公主刚进去不久便让一向平和冷静的皇后如此动怒,看来驸马之事的确触怒了皇后娘娘。 只是,殿中二人并非殿外人所想象的那般剑拔弩张。 徐皇后端坐在宝座上,蹙眉看着眼前一脸无辜地望着她的周昀曦。 “为何你做这件事之前不与我商量?现如今倒是在我面前卖乖来了。”说完,徐皇后边摇头边叹气,很是为自家大胆妄为的女儿感到无奈。 周昀曦虽然明面上和徐皇后有着矛盾,但其实私下里对着徐皇后撒娇是信手拈来的。自病死后穿越到这个世界,她感受到的第一份疼爱就来自徐皇后,也从心底将徐皇后当作母亲。 “母后,那般情况只能快刀斩乱麻嘛。更何况,谁知你我的信件会不会被泄露到父皇那里?若当真泄露,你我一直以来装作的隔阂模样便就前功尽弃了。” “而且,女儿并不是冲动之下作出的决定,谢渊此人也是女儿精挑细选之后定下的,无论家世背景、人品能力都足够有用。” 徐皇后听后也并未完全放松,疲惫地用手支着头,“从一开始我便不支持你那大胆的想法,你可知若有朝一日你父皇知道你想染指什么后,你的结局会如何?” 周昀曦抬眸,目光定定地望向她,语气冷静而坚决:“儿臣知道,但儿臣偏要搏一次。”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儿臣不想再看见天下女子只能作为如安平一般的牺牲品了。” 徐皇后看着眼中闪着勃勃野心和愤怒的昭阳,她知道昭阳一直痛恨于永安帝将安平公主当作和亲筹码远嫁北狄之事,也心痛自己这个母后被伤得自请离京。 身为徐家女,她为有一个心怀天下、志向远大的孩子感到骄傲。但作为母亲,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一生。这两种情感在她心中激烈交锋,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或许是母女连心,周昀曦像似猜到徐皇后的想法一般,轻声道:“母后,您觉得若是我不反抗,我真的能顺遂一生吗?” 徐皇后沉默了,她了解当今皇上的性子。表面荣宠也就罢了,昭阳若能为他换取更多利益,他不会狠不下心的,更何况此次若不是昭阳先走一步,恐怕已经被舍了。 “母后知道,所以母后只是不赞成,但母后从未做过阻止你的事。”徐皇后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毕竟,你要走的路已经够艰难了。” 周昀曦轻松的笑了,“母后自是疼我。这次之后,母后便不要离京了吧。” 徐皇后不赞同地摇摇头,否决了周昀曦的提议。 当初自请离京表面是因为被永安帝伤透了心,但实际上这个决定是几方衡量下的选择。徐家名声太过,永安帝早已不满,若是她在宫中,永安帝怎么可能放心前朝后宫徐家的权力如此之大? 更何况,她是一位母亲,若说谁最了解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母亲了。昭阳想干什么她看得清清楚楚,而作为一位母亲,她自然要为昭阳考虑 若是她依旧待在京中,永安帝不免将几分心神放在景仁殿,放在昭阳身上。但若是她离开了,一位没有母亲庇护的娇公主能做什么呢?永安帝自然会放松许多,也方便了昭阳做事。 周昀曦站起身,快步走上前抱住徐皇后,顺势窝进了她的怀中,“母后,此次计划本就有让您顺理成章回京的目的。之后,我少不了需要您的帮助。” 说完,便紧紧抓住徐皇后的手,“母后,您真的不想帮帮女儿吗?若女儿成了,此后史书上便不只记载女子的贤良淑德,更多的是女子不输男子的胸怀大志。您在闺中时,可是才冠京城的,若非不能施展,您绝不会输给任何一个男子。” 即使徐皇后早已心死,但仍旧被周昀曦的话说得感概万千。她是徐家嫡女,从小受着和兄长幼弟一样的教育。父亲曾说,若她为男儿身,必会成为栋梁之材,取得的成就不会低于祖父。可偏偏,她是女儿身,她不会为此自卑,她只是不甘、只是遗憾。 但现在,她有了一个机会,帮助天下其他女子摆脱既定的命运。既然自己的女儿都敢舍身取义,她又有何惧呢? “好!那母后便留下看着吾儿做那第一人,如何?”徐皇后终于展颜,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芒。 周昀曦粲然一笑,“求之不得。母后不必担心父皇起疑,你我终究是母女。就算关系再僵,但女儿都嫁给纨绔了,母亲怎能放心?天然的母女关系便是你我最好的掩护。” 徐皇后慈爱地看着如今运筹帷幄的女儿,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刚出生时皱巴巴的红色“小猴儿”。 这是她的女儿,她这辈子都会爱她护她,就让她也来为她的昭阳直上云霄送一阵好风吧。 周昀曦自然感受得到徐皇后拳拳爱子之心,紧紧抱住徐皇后,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温暖。片刻后,她抬起头,俏皮地眨眨眼,“母后,我不便再停留了。走之前,你我再演场戏,毕竟至少现如今你该恼我,我该不满你,不然等会儿父皇知道了便该不好了。” “唉。”周昀曦叹了口气,“父皇怎么如此多疑,哪里都是他的探子呢?” 没过一阵,殿内便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殿外的宫女们默默低头只当自己从未听过。 不一会儿,殿门被大力推开,周昀曦气冲冲地从殿内冲出,后面霜月、霜星等人步伐飞快跟在她身后,无论是谁都能看公主和皇后娘娘之间不欢而散了。 殿内传来了徐皇后愤怒的声音,“简直放肆,如今你是愈发无法无天了。” 周昀曦脚步一顿,回望殿内,只见她眼角微红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又转身再也不停歇地离开了。 待她走后,景仁宫内静默一片。不起眼的角落,一个身形矮小的小太监悄悄离开向着承乾宫的方向走去。 “娘娘,小礼子应当是去向陛下告密了。”素心从殿外进来,站到徐皇后身边低声说道。 徐皇后揉着额角,轻描淡写地说道:“等着吧,我们那位皇上等会儿就会亲自来的。” 临近傍晚,王海尖细的通传声响起,“皇上驾到。” 永安帝乘着御辇到了景仁宫,只是徐皇后并未出殿迎接。永安帝见此倒也并不在意,下御辇后他负手走进殿中,而徐皇后看着走进来的永安帝倒是起身冷淡地行了个礼。 永安帝不在意地摆摆手,状似关切地问道:“为了昭阳赶着回宫,可歇息好了?” “谢皇上关心。”说完,徐皇后便不再多言,低头敛眉喝着手中的贡茶,果然还是宫中的茶好啊。 即使徐皇后的态度如此冷漠,永安帝也不觉恼怒,似是不经意般地问起:“今日下午可是又和昭阳置气了?” 听到永安帝此话,徐皇后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案几上,发出清脆声响,“昭阳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这样任性妄为。” “这次择谢渊为驸马更是胆大妄为,婚姻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昭阳……”徐皇后恼怒地停顿下来,“皇上对昭阳的宠爱可是太过表面了,那谢渊,怎么称得上良配?” “大胆!”永安帝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朕对昭阳还不够好吗?像她这般能婚前建府的公主又能有几个?更何况谢家满门忠烈,就算如今家中只剩他和老忠义侯两人,但谢家在军中仍存威望,昭阳背靠以文出名的徐家,一文一武不正好相配?” 徐皇后心中微哂,这宠爱不过是为了向世人展示他慈爱形象的手段罢了,不见得有真心。 且若真如他所言,他怕是夜里都睡不安稳。当初便是想要借徐家的名得天下文人,达成目的之后又对徐家生了忌惮。至于谢家?在军中威名如此过盛,他当真没担心过?徐皇后自然是不信的。 如今,永安帝这般说,不过是想要试探此次是否是徐家之意罢了。徐家如今已有急流勇退之意,而谢家都已经被他打压成如今这般,还不放心,也是可悲。 “呵。”徐皇后不置一词,显然不满永安帝的说辞,“我儿身份贵重,哪是一破落忠义侯世子可配的。我们母女之间虽有嫌隙,但身为昭阳的母后,臣妾还不至于将她的婚事配给这样一个人,必是要精挑细选京中各家适婚男儿的。” “皇后就这般不满谢渊?”永安帝微眯着眼盯着徐皇后。 徐皇后自然称是,而这不也正是永安帝想要听见的吗?徐皇后心知肚明。 永安帝盯着徐皇后看了许久,“行了,好好准备昭阳的婚事,此事不会有所变动的。”说罢,永安帝便带着王海离去。 太阳落下,景仁殿内亮起了灯盏,徐皇后高坐宝座,素心静静陪在一旁。 “希望后面一切顺利。” 素心低头轻声安慰道:“自然是会的,娘娘。” 半月后,谢渊被正式受封为驸马都尉,虽是虚衔,但京城众人仍觉得谢渊命好,这一辈子算是不用愁了。 可谢渊如今正是发愁得很,每日叫苦不迭,自由惯了的他如今每天都要被禁锢在府中学规矩。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本世子不学了!我从没想过尚公主,为何到头来我偏偏要为此吃尽了苦头!”又是一日学习礼仪归府,谢渊刚踏入卧房便忍不住嚎叫起来。 “啪。”一声脆响,前来看他的老忠义侯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到谢渊背上,“闭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 在老忠义侯的压迫下,谢渊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可这些日子他过得实在是苦不堪言,自圣旨下达没几日,他就开始日日进宫学习礼仪。起初倒也还好,教习们念他是世家子弟,虽平日名声不好、懒散惯了,但大体上该懂的规矩也都不差,教学也算宽松。毕竟,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 可自从半个月前突然换了个教导宦官,一切便天翻地覆。那老太监吹毛求疵,标准突然变得格外严格,连行礼时弯腰的高度都要计较。 谢渊私底下悄悄从月钱中扣了点钱出来塞给小公公,终于问出来原由了,原是昭阳公主的母后回京了,而恰好这位皇后娘娘对他成为驸马颇有微词。 “这哪里是尚公主享福的啊!这样下去可不行,昭阳公主的合作伙伴的待遇可太差了吧。”谢渊揉着酸痛的腰背,越想越气。 入夜后,一道黑影避开所有人的视线闪进公主府内,将一封字迹潦草的信压在梳妆台上。 周昀曦沐浴完后正坐在台前准备通发,一眼便瞧见了那封信,颇为有兴致地拿起展开。 只见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十万火急!求公主殿下开恩,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本世子保证绝不丢皇家颜面,这苦刑可否到此为止?” 周昀曦忍不住笑出声来,招来霜月,“怎么回事?母后可是对谢世子做了什么?” 霜月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迷惘,忽而带着不确定的神情说道:“皇后娘娘只是换掉了谢世子的教导宦官,不过听说如今这位张公公是宫里最严苛的礼仪教习。除此之外,娘娘再没做过其它了。” 然后,又犹疑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周昀曦扬了扬手中的信纸,“谢世子可是抱怨来了。” 沉思片刻后,她将信纸轻轻搁在案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沉吟道:“不过还是让谢世子继续这般下去。母后定然曾在父皇面前表现得不喜谢渊,这般举动不痒不痛,却正是恰好。” 霜月自然不会反驳公主的决定,更何况她觉得如谢世子那般“潇洒”的人也该规矩规矩了。 三日过去,谢渊望眼欲穿也没等来周昀曦的援助之手。这日他正瘫在榻上揉着酸痛的膝盖,慕风突然来报:“世子,老侯爷请您去书房商议聘礼事宜。” “好个见死不救的昭阳公主!”谢渊气得牙痒,又小声嘀咕道:“本世子既要受她母后磋磨,还得倒贴银子给她送聘礼!果然天下没有白拿的金子......” “世子?”慕风见谢渊半天没动作,不免疑惑。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去!”谢渊不满地叫嚷着。 谢渊懒洋洋地用手撑起身子,随手轻拂衣袍,大摇大摆地朝书房走去。 一手猛地推开书房门后,谢渊随意找了个太师椅便似没骨头一般歪在椅子上。 “臭小子,礼仪都怎么学的,坐得这般丑陋。”老忠义侯一看到谢渊就气不打一处来,见状又要发作,却忍了下来,只将一叠厚厚的礼单拍在他怀里。然后便转身不再看他,生怕自己忍不住上手。 谢渊拿到单子后,使劲抖了抖颇有厚度的纸张,清了清嗓子大声念出单子上的物品名称。 念着念着,谢渊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没等念完便停下了,睁大双眼翻来覆去地看着整个单子。 随后,带着几分惊疑地问道:“这些宝贝都是哪里来的?不会都是您抢来的吧?侯府不是只剩下个空壳了吗?” “混账!”老忠义侯猛地转身,咬牙切齿地说道:“自然是侯府世代积累的,想我谢家也算世家大族,如今只是没落了,但压箱底的东西自然是有的。” “为何本世子不知,好歹我也是咱们侯府的世子啊。” “哼。”老忠义侯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若是上进一点,我早就放心告诉你了。” “我敢上进吗?”谢渊一脸不服地问道。 老忠义侯一听这话,也只得无奈叹气,“行了,这聘礼单子你若觉得没问题,明日就让人送去礼部核对了。” “送送送,本世子可不是小气之人。” 老忠义侯朝谢渊翻了个白眼,“随你怎样,快滚,老夫现下不想再看见你。” “哎,真是无情啊,本世子就这般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谢渊起身后摇晃着脑袋离开了书房。 老忠义侯看着谢渊离去的背影,眼眶微湿,如今这小子如今也到了娶妻的时候了,可却只有他这个老头子陪着。京中人人都说他不堪,可老忠义侯自己知道这孩子本性天赋如何,但愿这昭阳公主也是个好孩子吧。 七月十五日,忠义侯府的奴仆,将经皇上特许后的一百二十八抬聘礼浩浩荡荡穿过朱雀大街送到了公主府上,京中百姓都沿街看着这盛大热闹的场景,议论纷纷。 公主府内,霜月满脸欢喜地看着一箱箱聘礼被抬入府中,“公主,公主,看来这忠义侯府倒是不错。” 接着又神神秘秘地低声在周昀曦耳畔说道:“而且公主,之前那对活雁听说是世子亲自猎的,整个人狼狈的不行,如此看来,这世子勉强不错。” 老忠义侯今日自然来了公主府,此时正和谢氏仅剩的德高望重的族老一起和徐皇后特意派来公主府的素心核对聘礼。 躲在屏风后的周昀曦看着也蛮惊讶的,说到底她与谢渊的婚事并不单纯,因此对聘礼也没有什么想法,但忠义侯府如今的态度倒是显得格外郑重。 只是,以谢渊自由出入公主府的身手,他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之前知道此事时周昀曦便不信,猜测他多半是在演戏罢了。 谢家众人和素心相谈甚欢,周昀曦遵守着礼制倒是一直从未露面,但她也嘱咐着霜星好好招待众人,因此礼数上是没有差出的。 谢家众人,特别是老忠义侯今日也甚为满意,虽然关于昭阳公主不好的言论京中是不少的,但今日他倒是没感受到公主的蛮横,见公主府处处井井有条,仆从进退有度,想必公主在京中的传言也多有虚假夸大。如今他倒是能放下点心来。 而素心今日本就是徐皇后派来观察谢家的,看着谢家这些人都很重视此次婚礼,品行也很好,回宫后也好向皇后娘娘回复了。 双方都甚为满意今日的相见,宫中的徐皇后听完素心的禀报后也颇为满意,不久又询问道:“昭阳的嫁妆内务府可是按平常备下的?” “是,只是皇上那边额外添了些东西的。” “将本宫名下的金银珠宝再添些进去,再去给兄长传话,让徐家私下添些田地和商铺到昭阳的嫁妆中。” 素心自然无有不应,她也是看着公主长大的,自然希望公主的底气能够越重些,这样嫁人之后才有自己的话语权,才能获得如出嫁前一般自由幸福。 随着大婚的日子越发临近,内务府也越来越忙。 “公主,宫中来人将嫁衣送来了。”跟在霜星身后的一队宫女捧着整套的嫁衣头冠一一蹲在周昀曦身前。 周昀曦从榻上起身,用纤手挑起那火红的嫁衣,这嫁衣上用金线绣满了繁富刺绣,凤凰展翅的纹路流光溢彩,牡丹花瓣层层叠叠,显得尊贵无比。而那一件件头饰、首饰,更是缀满了东珠和宝石,熠熠生辉。 “公主,这嫁衣可是尚衣局几十位绣娘日夜赶制的,连凤冠上的东珠都是新贡的珍品。”宫中随行的女官尽职尽责地解释着。 周昀曦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拨弄凤冠上垂落的珠串,珍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淡淡道:“尚衣局倒是尽心。” 霜星在一旁笑道:“这是当然的,公主殿下尊贵无比,一切都要比照着最好的来。而且奴婢还听说,这谢家也送了些珍品到尚衣局,为公主的嫁衣增添光彩。” 周昀曦眸光微动,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怎么,如今你也替他说话了?” 霜星连忙否认:“自然不是,只是公主毕竟要嫁给世子,知道这些事后,若是能有些情分自然也是好的。” 周昀曦轻哼一声,“战友情也算情分的。” 霜星已经习惯偶尔从公主口中冒出的陌生词语了,不太明白意思,但有“情”字在,应当和自己的意思大差不差吧。 周昀曦抬手示意宫女将嫁衣收好,转身走向窗边。 如今,待嫁的一切事务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等着不久以后的十月吉日嫁入谢家。 自那之后,之前知道的一些事便可以利用起来了。 哎,本想着九点前发的,没想到事情太多,码字太慢。不过虽然过了九点,还是发吧[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这京城中的大事总是一件接着一件,昭阳公主的婚事自昭告天下之后总是掀起阵阵波澜,然而眼下更为让人关注的还是要数秋闱。 九月初十,清晨的贡院外已经人声沸鼎,挤满了家仆、书童。 嘈杂的人群在朱红大门打开的一刹那骤然而静随后爆发出更甚先前的喧哗,一时间“放榜了”的声音如涟漪般在人群中散开。 一队绯红官袍的官员手持黄卷从门中走出,身旁跟着肃穆的士兵,“肃静!” 全场霎时安静,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官员手中的黄榜。 “景和二十年顺天府乡试,举人共一百三十二位……” 随着放榜,蹲守着的人们面色各异,有为中举而欣喜若狂的学子,也有捶胸顿足的落榜学子。家仆等人也穿梭其中,忙着回府向主家禀报,报喜声、哀叹声交织成一片。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辆素雅马车停在街角。车帘微掀,只见车厢中坐了一位女子,戴着轻纱看不清楚面容,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美目。 “让找的人都找到了?” “公主放心,虽然有人阻挠但还是被我们的人先走一步找到带走。”晚秋低声回禀。 周昀曦听后满意地颔首,唇角微扬说道:“既然他敢伸手,就别怪我们借力打力。还寒门士子一个公道,如此也算功德一件。” “公主大义。” 周昀曦摇摇头,“我并不算真正纯善之人,不过有所图罢了。” 晚秋不再多言,但她私以为公主比任何人都善良。公主虽善谋略,却始终守着底线。那些道貌岸然之辈,何曾将黎民百姓放在眼里?唯有公主,眸中、心中始终有着天下大众。 大婚前夕,景仁宫东暖阁内烛影微摇。 徐皇后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周昀曦,心中感慨万千。 一边抚摸着她的发丝,一边温柔地说道:“虽说这场婚姻有所图谋,但在外人眼中母后的孩子日后也算作妇人了。记住,母后只希望你平安快乐便好,你想要的母后亦会拼尽全力帮你得到。” 周昀曦侧身抱住徐皇后,“母后,在您面前,我永远都还是个孩子。” “好,永远都是母后的孩子。”徐皇后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她也安慰着自己。 十月十八,吉日良辰。 双福嬷嬷用细线为周昀曦开了脸,而后敷粉描妆。 徐皇后上前亲自为周昀曦梳发。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头,白头共相守;三梳梳到老,子孙满堂绕。” 等头发被挽好后,徐皇后又亲自为周昀曦戴上了头冠。在场命妇难免联想到自家的孩子,果然无论关系多糟,终究是母女,哪有母亲舍得孩子不幸福的呢? 而此刻的忠义侯府张灯结彩,红绸铺满府中。 谢渊身着大红喜袍,金冠束发,腰佩玉带,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往日玩世不恭的眉宇间,此刻竟显出几分难得的庄重。 慕风在前方牵着马,小声嘀咕道:“世子,皇后娘娘的苦心果真有用,您今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像个正经新郎官。” 天知道这半个月他受了多少折磨,谢渊咬牙低声道:“闭嘴!本世子这是本身底子就不错。” 随后他便不再理会慕风,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目光直视前方。 队伍行至皇宫,谢渊翻身下马,步履沉稳地在礼官的指引下,一步步到午门外三跪九叩奏请迎接昭阳公主。 一名女官面容带笑拦路索诗,“还请驸马作诗以展示求娶公主之心。” 谢渊得意洋洋将不符合自身以往表现的诗句朗声念出。 女官笑容中带了一丝怜悯,可怜昭阳公主就要嫁给这忠义侯世子了,这诗一瞧便不是亲自所作。 谢渊看到女官的表情便知她在想些什么,心中暗暗可惜,自己如此有才华就是不能让外人所知。 “世子,请。” 谢渊抬手作礼,“多谢。” 随后便整了整衣冠,在礼乐声中大步朝太和殿走去。 至太和殿叩谢皇恩后,谢渊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新娘。 周昀曦一身凤冠霞帔,手持团扇以遮面容,由女官牵引着走到谢渊身旁。 高坐在上的永安帝慈笑着看这一幕,“今日下嫁朕的朝阳,还望驸马日后谨守臣节,辅佐内庭。望你二人婚后举案齐眉,敬之戒之,永绥福禄。” 而在他一旁的徐皇后也是面带微笑,只是那笑容中多了几分勉强少了几分真诚,“还望驸马多多念着昭阳金枝玉叶,你二人日后能琴瑟和鸣本宫便可放心了。” 周昀曦、谢渊齐声道:“谨遵父皇、母后教诲。” 迎亲礼成,女官引周昀曦登上鸾轿。宫女、太监在前引仪仗,鸾轿后跟着内务府预备的嫁妆,延绵数里。 行至宫外,谢渊登上高头大马,行在鸾轿正前方。 整个迎亲队伍绕城而行,鼓乐喧天,城中百姓都挤在主街两旁,看着那盛大的十里红妆十里红妆引得万人空巷。 百姓欢呼声中,谢渊悄悄瞥向身后,恰好一阵风袭过吹起车帘,了。 周昀曦端坐轿中,衣片随风轻扬,露出一双狡黠的双眼望着他。 “世子,别看了,看路啊。”慕风骑着马不经意附到谢渊身旁悄声说道。 “咳。”谢渊瞥慕风一眼,随后目不斜视地端坐在马背上绕完全程,行至忠义侯府。 忠义侯府正厅,高朋满座,老忠义侯一人高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头顶相触的瞬间,谢渊闻到了周昀曦发间淡淡的花香。 “入洞房——”礼官高喊,谢渊牵着红绸引着周昀曦的方向。 行到房内,女官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盛满清酿的匏瓜。 周昀曦二人先祭酒于天地,后交臂互饮。女官结果两人饮完的匏瓜将其用红绸合成一个裹起,并高喊:“永结同心。” 之后,站在一旁的命妇手持金剪上前,突然谢渊开口道:“让我来。” 命妇和女官对望,可是,这不和规矩啊。 “将剪子给驸马。”原本静待着的周昀曦也跟着开口了。 既然公主都已经开口,命妇自然同意了。 谢渊拿着金剪,小心翼翼地剪下周昀曦的一小撮头发,然后又大大咧咧的剪下自己的头发,将两者分别用红线捆扎。 随后又将两束头发缠绕成结,放入到绣有百年好合的荷包中,将荷包放到了枕头下。 完事后,还轻轻拍了拍枕头,说道:“弄好了。”说完,便站到周昀曦身旁去了。 命妇见此就将手中准备好的花生等物抛到新床上,并一道唱着:“撒帐东,芙蓉帐暖度**;撒帐西,鸾凤和鸣百世昌......” 终于,流程走到了却扇礼。 周昀曦轻移开团扇,一张芙蓉面缓缓展现在谢渊眼前。 谢渊似乎是看呆了,对上周昀曦那双带笑的眼睛才恍然回过神来,耳尖带上了一抹绯红。 “好,好了。你让霜月她们进来伺候你吧。本世子要先出去接客了。”说完,谢渊便匆匆离去。 女官本想阻拦,毕竟自己还没说“礼成”呢,无奈谢世子动作太快。 “噗——”周昀曦忍不住笑出声,“罢了,你们下去吧。” 众人福了福身子,便一一退下。 霜月、霜星被唤了进来,“公主,可要先用点东西。忠义侯府的嬷嬷说世子先给您备下了吃食的。” 周昀曦挑眉,谢渊倒是细心,“嗯,让他们先端上来吧。你们也劳累一天了,等会儿也先吃点东西吧。” “谢公主关心。”两人齐声道。 随后,忠义侯府的奴仆就端着吃食鱼贯而入。 此时,大厅接客的谢渊正在被灌酒,没想到周昀曦的这些皇兄皇弟倒是来的整齐。 性子豪放的齐王一杯接一杯的和谢渊喝着,“日后,谢世子可要好好对昭阳,否则本王可不会放过你。” 谢渊应承道:“是是,日后公主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 一旁的燕王听后,倒是笑着说道:“这样可不行啊,纵然昭阳身为公主身份尊贵,但夫为妻纲可是纲常伦理之道啊。” 谢渊连连摇头,直说:“不敢不敢。” “哈哈哈哈,那昭阳婚后可是要更为任性了。”成王不禁调侃道。 “别说这些了,快喝,今日可是世子的好日子。”怀王催促这谢渊赶紧将手中的酒喝尽。 被灌了数不尽的酒的谢渊被慕风扶着走回卧房,“不是,这些王爷什么意思,这皇家什么时候这么相亲相爱了。” “个个都来,个个都借着妹妹嫁我的事使劲灌我酒,想干什么呢这是。” 慕风使劲抬起往下滑的世子,小声嘀咕:“这世子到底醉没,若醉了怎么说话还这么清楚啊。” “哼,别悄悄说话了,本世子听得到。世子我千杯不倒,若是不装个样子,如何脱得了身?” 慕风闭上了嘴,老老实实扶着谢渊往卧房走去。 “啪。”谢渊一手推开房门,大步走进内间,正好对上了周昀曦那一双含笑的眼眸。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咳。”谢渊挠了挠耳朵,目光游移不定,“你怎么还没睡?” 周昀曦缓缓起身,步履轻盈地走到谢渊身旁。借着烛光,她瞧见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闪躲的眼神,不禁轻笑出声,说道:“自然是等着你啊,夫君。” “这也倒不必吧,毕竟我们只是因为交易……”谢渊倒是有点受宠若惊,话未说完,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周昀曦突然开口打断了,语气冷清又干脆,“等着给你‘立规矩’呢。” 说完也不等谢渊的反应,便悠悠然转身朝着床榻走去,谢渊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啊,可我们难道不是平等的伙伴吗?”谢渊试探着问。 “嗯,放轻松。”周昀曦头也不回,“不是真的要约束你,只是明确些注意事项。毕竟,我们并非真夫妻。” 谢渊听后倒是仔细思考了一番,发现自己没有什么需要周昀曦注意的地方,不禁为自己的大度感到欣慰,“我倒是没有,就是不知公主有何指教?” 周昀曦清清嗓子,“其实本公主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是你我之间算不上什么夫妻,因此本公主是不会履行什么妻子的义务的,自然也不会要求你尽丈夫之责。” “你我之间,是最纯粹的合作关系,我们只需要互惠互利即可。 “在大事上,你我必须坦诚相待。而在这合作中,我要占据主导权,而你的行动必须配合我的计划。”她目光如炬,“我不在意你的小动作,但你不能影响到我的计划,否则……” 谢渊轻挑眉,“一切但听公主吩咐。” 随后,又颇有些玩味地问道:“只是,公主会如何解决谢某呢?谢某对自身的武艺还是有点信心的。”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周昀曦淡淡地说道。 谢渊耸肩,轻笑着说道:“好吧,愿我们合作愉快。” “对了,今晚我睡何处?虽然我们关系不真,但若新婚夜丈夫不宿在新房,明日不知会有多少谣言。”谢渊环视四周,发现除了床榻却也无处可睡,“对了,本世子要临时添一个要求,世子我卖艺不卖身,要留清白在人间。” 周昀曦听后嗤笑一声,随手拿起床榻上多余的枕头被褥丢给谢渊,“随你,地上、榻上都可。” “为何没有床这个选项?”谢渊倒是不满地嘟囔。 周昀曦只是看着他好笑地挑眉,“放心,日后你随我回到公主府,到时你自有房间和床榻。” 谢渊嘟嘟囔囔,“罢了罢了,本世子向来大度,让让你这女子。” “那倒是多谢世子了。” 忽然周昀曦想到了什么,猛地拽过谢渊的手。谢渊惊叫:“哎哎!干什么呢,本世子刚刚不是才说要留清白……” “闭嘴。”周昀曦瞪他一眼。只见她拿出了一张洁白的方帕,然后用簪子划破他的手指,将血滴落在帕上。 看着被染红的方帕,她满意地松开谢渊的手,“行了,睡去吧。” “哈?”谢渊还想抗议,却见周昀曦已躺下闭眼。 “记得熄灯。” 谢渊无言地使劲抖着被子,发出无声的控诉,见周昀曦毫无反应,又只能悻悻地熄灭灯盏,把自己裹成蚕蛹般入睡。 寅时一刻,霜星在门外轻唤:“公主,驸马,已经寅时了,若是再不起恐会耽误进宫时辰。” 听见霜星声音的周昀曦很是痛苦,为何一定要如此早呢,这古代的天也没见得亮的早些啊。 “进来吧。”她勉强起身。只是今天去见永安帝不可迟了,在这个朝代,先是君臣后是父女,无论如何在皇帝面前也都不能逾矩。 侍女们进来服侍更衣,动静不小,却没能惊醒地上的谢渊。 看着谢渊还睡得如此香甜,本就因早起心中憋火的周昀曦面无表情地踢了踢谢渊身上的被子。 只见谢渊不耐烦地转了个身,嘴里嘟囔着:“慕风,别打扰我,本世子下午才有听书的行程……” 忍无可忍之下,周昀曦蹲下身一把掀开他的被子,“还不起?等会儿我便找人连着这床被子一起将你抬入皇宫!” 说罢,将手中的被子一摔,直接起身离开。 无人在意时,已经悄然进房并在角落处站了好一会儿慕风轻手轻脚来到谢渊身旁,看着睡了地板一整夜的世子,不住地轻摇头,公主果真不是常人能娶的,驸马这般能忍,必成大器。 “驸马,驸马快醒醒,再不起真赶不上了!” 谢渊伸手使劲揉脸,终于睁开眼爬了起来,随后又揉了自己的腰,真是给他弄得腰酸背痛的。 还没等他休整好,慕风不由分说拉他梳洗,一阵忙乱后总算收拾妥当。 用早膳时,精心打扮的周昀曦姗姗来迟。 “还催我,公主不还没我快吗?”谢渊的语气中饱含着怨气。 “食不言,本公主乐意花时间打扮。驸马也该注意下仪容了,毕竟你以后可代表了本公主的颜面。” 谢渊被噎得无言,可自己这天生长得好看也不需要过多打扮啊,再说了那些事儿都不是一身阳刚之气的男子做的。不过,他也没有再反驳,闷头吃完早点。 从忠义侯府到皇宫的一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到了宫门前,王公公笑眯眯地等着,一见到周昀曦便立马笑着迎上来,“公主驸马可算到了,皇上已经等着了。” 周昀曦笑着说:“父皇日日事务繁忙,却还能记着昭阳,昭阳心中感动不已。” 而一旁的霜星早已拿着一袋银子塞到了王公公怀中,王公公推辞几番,抵不过霜星说的理由——喜糖钱。 “老奴谢过公主了,还请公主和驸马随我来。” 说罢,王公公便在前方带路,谢渊见此凑到周昀曦耳边问道:“本世子就这么没存在感?” 周昀曦面色如常,低声道:“王公公可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驸马日后可不能再如此无礼了呢!” 虽然周昀曦二人声音压得低,但王公公和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仍然听清了两人的对话,面上不显但心中还是略有几分欣慰,自己在宫中可不算什么没脸面的人。不过,这驸马果真是没脑子,也不知昭阳公主是怎么挑的他,唯一能看的不过一张脸罢了。 殿内,永安帝和徐皇后已端坐等候。 “不必多礼。”永安帝慈爱地问道:“今日这般早,可累?” 周昀曦羞红了脸,瞥了谢渊一眼,谢渊赶忙上前回复:“回皇上,能得皇上挂念,臣和公主都不胜欣喜,自然也不觉得累。” 永安帝哈哈大笑,“你小子如今倒也会说漂亮话了。” 谢渊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还是要多谢皇后娘娘派的礼仪官,教了臣许多呢。” “哦,皇后是这样吗?可朕怎么听说驸马之前可是颇为不满的。”永安帝调侃地看向徐皇后。 徐皇后面容冷淡,“臣妾可不敢当。皇上,让驸马陪您说说话吧。臣妾想和昭阳谈谈。” 永安帝倒是很快同意,周昀曦便跟在情绪不善的徐皇后身后离去。 独留谢渊一人面对永安帝,谢渊倒也不瞒着,直言不讳:“的确是不满过,不过学到了东西也是真事。” “哼,你倒是实诚。”永安帝听后倒是不恼,若皇后和谢渊关系太好他才要烦心了。 “如今你也是驸马了,也不能再如以往一般游手好闲了。虽说已是驸马都尉,但终究不干什么实事。说说,有什么想做的?” 谢渊一听,眼睛直放光,“这是臣可以说的吗?皇上真会答应臣吗?若是可以,臣只想一步登天做个大官。” 永安帝呵斥了句“胡闹”,又缓下语气来说道:“因尚公主就封大官,天下人如何看待你?又如何看待朕?这官员升迁考核制度莫不成了空文?” 说完,永安帝又摇摇头,无奈地说道:“你和昭阳倒是配。罢了,好歹也是武学世家出身,可会什么武功?” 谢渊心中好笑,原是在此处等着他呢。于是,他很快摇摇头,夸张的说道:“臣不会,臣不愿意,那可太累了。” “哼,这由不得你,过几日便去金吾卫报道,任右金吾卫大将军,如何?既累不着你又是三品大官,也不算辱没了谢家门楣。” 谢渊立马欣喜道:“臣可太愿意了!多谢皇上,不,多谢父皇!” 好算计,一个虚职,又给足了荣宠,但京中谁不知道王家在替家中老二谋这个位置。自己这一番空降本就站不住脚,日后有得烦的,如今还和王家结了仇。也不知昭阳公主听了会如何,罢了,她昨晚可说了让自己听她的就好,这些烦心事便让她去烦吧,自己倒是得了清闲。 “你这小子啊。”永安帝无奈摇头,“日后好好与昭阳过日子,可不许负了她。” “是是是,日后臣定和昭阳琴瑟和鸣。”谢渊咧着大牙憨笑。 后殿里,徐皇后当着众人冷脸相对,“哼,这便是你挑的驸马?不思进取!若是让本宫来,必不会选此人!” 周昀曦满脸不耐,“事已至此,说这些何用。不是您之前执意出京城的吗?那女儿便只好自己选了。再说了,女儿不觉得驸马有何不好,至少赏心悦目,又听话,省心。” 徐皇后语塞,“罢,既如此你们二人往后便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又朝周昀曦招招手,将一叠地契放到了她的手中,“这是你舅舅们拿给你的,不多,但也是一份心意。回府时,记得来景仁宫取走你外祖母送来的东西。”说罢,徐皇后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周昀曦倒是了然,母后这是将国公府给的东西过明路,以免父皇猜忌徐家和公主府。 但面上,周昀曦仍是不肯服气,“本公主可不缺这些,父皇也是给了我的。” 徐皇后扶额摆手,“随便你,你既这般态度,母后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下去吧。” 这话倒是刺激到了周昀曦,她好似比徐皇后更伤心,拿着手上的东西就飞快离开了。 素心走到徐皇后身边,一脸心疼地说道:“娘娘何不与公主好好说呢,公主不过还在与娘娘置气罢了。” 徐皇后不语,不愿多说。 进宫时,周昀曦和谢渊双手空空,如今出宫时倒是满载而归,皇上皇后赏赐丰厚,太后虽在礼佛,也派人送了贺礼到公主府。 过了几日,周昀曦便搬回了公主府,而谢渊也跟着她一道回了公主府。 临走时,老忠义侯倒是一脸不舍,平时确实看着都烦,但如今要离府了还是不舍。老了啊,也不知还能陪这孩子多久。 谢渊看着老忠义侯没心没肺地说道:“放心,日后和公主吵架,我第一个回侯府。” 老忠义侯原本的情绪瞬间被不耐烦占满,“快滚。” 周昀曦温言道:“爷爷莫恼,日后本宫会约束好驸马的。还望以后常常回来看您时,您不嫌烦才好。” “好孩子,这混账若犯错,你尽管教训。”老忠义侯一脸欣慰。 看着两人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老忠义侯和老管家一齐转身走进府中,“日后,就是你我二人相伴喽。” 时光流逝,转眼大婚已过月余。京城的新谈资变成了成王府的喜事,成王甚为宠爱的侧妃曲氏诞下麟儿,成王终于有了第一个男孩,欣喜若狂之余甚至破例为侧妃求了办宴席的殊荣。 明日,正是成王府办宴请客之日。 “还是没找到张正给他办事的原因?”周昀曦也颇为头疼,虽然自己有所猜测,但苦于找不到两人之间的关联。 霜星愧疚道:“是属下无能,还请公主责罚。” “不必自责。”周昀曦摆手,“连本宫都没想到会是他们,想必行事极为隐秘。” 周昀曦倒是猜到不会轻易查到,毕竟一开始查到这二人时她也是吃了一惊。张正无论明面上还是私底下可都是中立派的,没想到早已站队,还如此的胆大包天,只是这二人间的关系确实是苦寻不得。 “再下去好好查查。对了,明日的礼可被备好了?” 霜星点头,“已经按公主的意思备好。只是,公主,说到底也不过是侧妃所生的,您和驸马亲自前往会不会……” 周昀曦摇摇头,“本宫不是去捧场的,带上驸马,让他多了解一些,日后好参与进来。” 霜星若有所思,行礼后便下去了。 翌日,周昀曦带着谢渊一齐来到张灯结彩的成王府。 府门外唱礼的人见到昭阳公主亲临笑得合不拢嘴,看看成王殿下面子多大,就算是侧妃生子,公主不也到了? “昭阳公主及驸马,夜明珠八颗!白玉观音一尊!”礼宾先生将声音拉得又尖又长。 “昭阳倒是肯赏脸,今日亲自来了。”成王人逢喜事精神爽,红光满面,“驸马也来了啊,快请进!” 一边说一边引着二人进府。 周昀曦捂着嘴笑道:“三哥喜得贵子,妹妹自然要来沾喜气。” “哈哈哈,驸马也要努力了。”成王大力拍打谢渊后背,谢渊一个趔趄。 谢渊干笑道:“全听公主的,我没任何意见。” 快到宴会厅时,周昀曦和谢渊分开,分别去了女眷区和男宾区。 宴席间,侧妃曲氏抱着孩子出来向成王和成王妃行礼。不过男宾区有屏风挡着看的并不真切,周昀曦倒是看清楚了人脸,只是她并未在意,因此只是匆匆一瞥。 谢渊虽看不清人,但第一次来这些场合,倒也好奇,聚精会神地看着,忽然在曲氏转身离开的刹那看到了她的面容。 原本周昀曦还想着宴会结束时趁着人少带着谢渊和成王好好说说话,没成想刚出生的孩子在后院哭闹不止,成王结束宴会后便匆匆离去了。 周昀曦疲惫地坐在马车上,今日可真是白来一趟,果然一事不顺便事事不顺。 而坐在一旁的谢渊从上马车开始便没个安静,嘟囔着:“好奇怪啊,我怎么总觉得在何处看过这侧妃的?” “不,不对,她是长得和一个人很像!” “啧,是谁来着啊,想不起来好烦啊。”谢渊妥协地放弃挣扎,一下躺在了马车座位上。 突然,他猛地坐直,“哦哦,我记忆果然不错,终于想起来了。” 右金吾卫大将军只是一个虚职哈,权力是被架空了的花架子一个呀。更像是仪仗队统领,荣誉称号哈哈哈[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谢渊感叹道:“那侧妃的眉眼,简直和张大人一个模子刻的!若非她姓曲又非京城人士,张大人又素有爱妻爱女之名,我可真要怀疑这曲氏是张大人亲生的了。” 周昀曦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顿,茶水溅出几滴。她倏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说什么?哪个张大人?” 谢渊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得一愣,“就礼部侍郎张正,张大人啊。” “你可有把握?”周昀曦目光炯炯地看着谢渊。 谢渊挑眉,“确实相像,我之前和张大人有过几面之缘。不过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过长得有几分相像罢了,有什么问题吗?” “若是以往自然没问题,可放在现在便有大问题了。”周昀曦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哦,看来我倒是帮了公主一个忙。”谢渊懒散地倚靠着马车靠背,含笑着问她,“我这个合作伙伴甚是不错吧。” “嗯,我眼光甚好。”周昀曦招来霜星,“去查成王的侧妃曲氏,看看她和张正之间的关系。” 霜星闻言一怔,但回想起张正的面容,似是和这曲氏有几分相像,便了然了公主的意思。收起心中的几分惊奇,便领命下去了。 待霜星退下,谢渊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这张正是礼部侍郎,又自翊纯臣深得皇上信任,极富文名,不出所外此次会试便是由此人主持。 “成王侧妃曲氏和张正,若这二人确有关系,是不是成王和张正……公主的意思是科举有猫腻?” 周昀曦轻笑,她就说自己眼光不错,果然事实如此,“没错,杜家、杨家为成王一派,此次两家皆有参加会试的举人,也早就和张正打了招呼求到了承诺。” 谢渊摇头嗤笑,“啧,这朝堂还真是暗流涌动,有些人表面上道貌岸然私下里却如此作恶,还喜欢装作情深义重的模样,却在外有个……” “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还少吗?”周昀曦打断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男子三妻四妾放在如今的世道倒也平常,偏要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更令人作呕。” 谢渊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的情绪,识趣地转了话头。 冬日的京城银装素裹,细雪无声地落在公主府的琉璃瓦上,周昀曦裹着狐裘大氅,站在暖阁的窗前,望着庭院中忙碌的下人们准备年货的身影。 “公主站着就不累吗?”谢渊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花生壳被剥开的声响。 周昀曦回头,看见她的驸马正毫无形象地斜倚在软榻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抛接着几颗花生。 “驸马倒是悠闲。”周昀曦走回桌边坐下,唇角微扬,“就是不知最近当大将军当得如何?” 谢渊将花生米高高抛起,张嘴接住,咀嚼了几下才道:“就那样呗,空有一个名头,还要受着旁人的奚落。” 他眯起眼睛,笑得颇有深意,“不过越是这样才对我们越有利,毕竟,谁会真的防备一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纨绔呢?“ 说罢,他可怜兮兮地看向周昀曦,“我这都是因为谁才忍辱负重的啊!原本做个二世祖也是极好的,如今可是上了贼船了。” 周昀曦轻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已微凉,她皱了皱眉,正要唤人换茶,谢渊却已经起身,从暖炉上取下一直温着的茶壶,为她续上了热茶。 “前日你提到的那件事,可有进展了?“谢渊重新坐回软榻,语气随意,眼神却认真起来。 “驸马可是说的之前成王那事?”周昀曦喝着手中的雨前龙井,不紧不慢地回复道:“那日之后,我便让霜星去查了曲氏和张正,只是奇怪的是两人并无交集。” “曲氏的来历清楚,为湖州刺史家二女儿,嫁到京城前一直在江南待着。而张正在曲氏出生那年正在外派中,在西北待了几年。一南一北,毫无联系。” “这两人唯一能联系的上的便是曲氏所在的湖州与张正老家宣州临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若说其中疑点,便是曲氏此人十五岁前一直住在湖州城外,说是体弱养病,直到及笄才回府。我已命人细查曲氏十五岁前的行踪。 “这世上到真有无血缘却如此相像之人?”谢渊皱紧眉头很是疑惑。 “是啊,难道真有吗?”周昀曦幽幽说道,见过这么多勾结,越是没有联系,只能说明藏得越深。 谢渊又说道:“既如此,不如便从张正的妻女入手,一个在外有着‘爱妻爱女’好名声的丈夫、父亲,有了个疑似私生女的成王侧妃,身边最亲近之人当真一丝不知?” “驸马可真是和我想到一道去了。此次宫中宫宴,二人应会出席,你我便一同会会她们吧。”周昀曦看着他轻笑。 谢渊看着那双巧笑倩兮的美目,两人相视一笑,“你我夫妻自当同心协力。” 岁除日,宫中大宴群臣,周昀曦和谢渊同乘马车到了宫中。 殿门前,正好碰上张正携妻子王氏和其女张雅珏。 张正面容肃穆,见到周昀曦只是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其妻王氏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女儿张雅珏更是安静得如同不存在。 若是从表面看来,这一家倒是确实不像钻营之辈。 周昀曦冷眼打量着这一家三口,忽然开口:“张大人这‘纯臣’之名倒是响亮。只是若本宫是男儿身,大人还会这般疏离么?” 张正面色不变:“公主说笑了。” “哎呀,公主这话可冤枉张大人了。张大人这可是出了名的只忠于皇上啊!”谢渊适时开口,彷佛是为了周昀曦打圆场。 周昀曦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谢渊赶紧跟在身后。 张正盯着周昀曦的背影,眼神晦涩,但很快便恢复了神态。 “罢了,这昭阳公主便是这个性子。夫人,我们走吧。”张正无奈摇头,温柔地扶起王氏。 而一旁的张雅珏却愣愣地看着周昀曦和谢渊的背影,直到王氏唤她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今日可是在宫中。”王氏慈爱地提醒着她,而张正也在一旁笑着看她。 张雅珏摇摇头,笑着回答道:“无事,只是这昭阳公主怎么能这样污蔑爹爹呢!” “好了好了,知道你为你爹爹不平,快进去吧,可别在这殿外吹冷风了。”说罢,王氏挽过她的胳膊,暗暗使劲将她拉着走入殿中,张正笑呵呵在其身后看着母女俩的动作。 “今日是岁除宴,都不必拘谨,今日君臣同乐。”永安帝兴致颇高,看着在他之下俯首称臣的臣子和皇子们,倒是颇为高兴,这朝堂还是在他手中握着。 “对了,老四的孩子今日可带来了?” 成王见父皇记着自己的孩子,脸上的欣喜都压不住,“回父皇,儿臣怕大殿太吵让人在后殿伺候着呢!” “好,带上来给朕看看。曲氏可是功臣,今日怎么不见她?” “是。”成王欣喜若狂,父皇还未如此关注过皇兄们的孩子,“侧妃身子不适,儿臣就让她在府中好生歇息了。” 永安帝认可地点点头,“是该好生照顾着,只是如今已有庶子,嫡子也当尽快。” 成王只一味地应答,而他身旁的成王妃却在众人不觉时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父皇可不能偏心,今日父皇的孙儿可是都来了的。”齐王笑着争宠道。 永安帝哈哈大笑,“好,都来皇祖父这里。” 周昀曦端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这父慈子笑的画面,一旁的谢渊也专心致志地吃着冷盘。 不多时,宴会散去,两人乘着马车回到公主府。 路上,谢渊低声问道:“可有看出什么不对?” “王氏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再加之娘家争气,当时本宫都那样诋毁她的夫君了却愣是连个眼神都没有,这可不是应该的啊。”周昀曦闭着眼缓缓开口。 谢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的确,而且不知公主可注意到了张大人的女儿,今晚可是一直都魂不守舍的。” 她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眼,笑着对他道:“比起张夫人,自然还是这年轻人更沉不住气。” “公主可是想好了?” “这京中随时都有宴会,邀请张大人的女儿参加并不突出吧。不过,这宴可不能由本公主来办。” “那看来便是丞相府不久之后会办一场宴会,而公主则将大驾光临了。” 周昀曦轻笑,“到时还要麻烦驸马了。” “我?此间还有我需要做的事?”谢渊很是不解,这事怎么看都和自己扯不上关联啊。 “自然,驸马这一身功夫可别浪费了。”周昀曦神秘一笑。 正是赏梅的好季节,丞相府邀了京中众贵女齐聚相府,张雅珏自然也在其中。 “怎么总是拿我做筏子呢。”苏凌霄笑吟吟看着周昀曦。 “姐姐往年不也常办赏梅宴吗?如此多不惹眼!” 横了周昀曦好几眼,苏凌霄才开口道:“到时我会让我身边之人将张小姐带到这间房的,房外也安排了人守着。” “多谢了。” 几刻钟后,房门被小心推开。 [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