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后的青春回忆录》 第1章 序 后来的我们 火车内,德文的播报声响起。 “列车两分钟后即将到达终点站日内瓦,请所有乘客拿好行李下车。” 我打量火车窗户里自己的倒影,把头发扎了起来,又嫌自己不够好看,重新放下。 2024年的日内瓦格外的炎热,刺眼的阳光从湖水反射到车厢里,我分不清我汗滴是因为空气的潮湿还是因为心跳加快。 火车从隧道出来,远山从我玻璃的影子里划过,格外美丽,我却只能紧盯着那个倒影里的自己。 我口红涂得是不是太淡了?我重新涂了一层,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又觉得太刻意了,拿了纸巾擦拭了下来。这么一折腾,仿佛什么都没做。 三个小时的车程,我走了十年,却依然没想好我到底是该给他一个拥抱,还是跟他握握手。 他是否能认出来我?认不出来会不会尴尬?那我是不是应该在车站假装玩手机,等他来找我? 列车缓缓入站,我领着行李站了起来,在车门前踌躇不停。 可车停的那一刻,我突然从红色的车窗玻璃看到了他。那一瞬间,我意识到我所有的考虑都是多余的。 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台手插兜的他,而他,也一眼便看到了十年前的我。 车门慢慢打开,我搬着沉重的行李下来和他四目相对,像连续剧里慢镜头。身边车水马龙,那个火车坐我旁边的小孩从我身边蹦蹦跳跳的走过,我的时间却定格了。 他朝我走来,剪影和他在我记忆中穿着校服的影子一模一样。 “沈言风,” 他笑着说,那个声音陌生却又熟悉,“好久不见。” 这是序所以很短,很短,很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序 后来的我们 第2章 2014的「第一天」 2014是我的青春的邮编号。 那一年,大街小巷都是“你是我的小啊小苹果”,KTV里轮番唱的是邓紫棋的泡沫和TFboys的青春修炼手册;虽然那时我们已经不常看电视了,爸爸去哪儿和快乐大本营却还是会在电视里轮流播放,每个人也都有一双时尚最时尚最时尚的滑板鞋。 父母的童年是小虎队,随身听,和诺基亚,而我的却是微信群聊,带线耳机,还有行星饭和四叶草无尽的战争。 “他们才十四岁就是顶流。” 走廊里,何沐婷吵到。她声音不够洪亮,吵架总有一种输了的气势。 何沐婷从小就在澎成读书,但我们当时并不熟悉。升学后大家都离开澎成,我和才她慢慢的变成了要好的朋友。 “我的哥哥们从韩国火到中国火到美国,你们行吗?” 顾悠悠也不甘示弱到,插着胳膊。和淡淡的何沐婷不一样,顾悠悠咋咋唬唬的。就连她们喜欢的艺人,都永远是对家。 开学的第一天,不出所料,何沐婷和顾悠悠又在学校走廊里吵起来了。“你的哥哥不会唱歌” “你的弟弟没我哥哥高”,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们两个拿着自己喜欢的艺人的物料对比了一遍又一遍,却依然没能争一个高下。 快乐女声到底选择刘惜君还是郁可唯,中国好声音到底喜欢吴莫愁还是陈冰,追星女孩似乎从未停过战火。00年是如此,10年亦是如此。 中学生就是这样,闹一天,好一天。 但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何沐婷的壁纸不再是TFboys的时候,顾悠悠曾热爱的EXO E不发音已经成为玩笑的时候,微博上他们会说00后追的星不像以前的那么单纯了。 可是无论是汪苏泷还是许嵩,周杰伦还是蔡依林,每一个曾被骂过被嘲笑过的明星,也都是一代代人青春速写簿里的重要的一笔。 而我青春速写簿里浓墨重彩那一笔,是叶子琦。 “我给你说件事,你不许给别人说哈。” 我走过何沐婷时,她追上了我,挽住我的胳膊,凑到了我耳边小声说:“你知不知道,顾悠悠其实也喜欢叶子琦?” 这个“也”字用的很微妙了。不知道何沐婷说的是她自己也喜欢,还是我也喜欢。 叶子琦是学生时代男生的范本,调皮但却尺度刚好,招惹的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 在刘谦的魔术热时期,叶子琦学会了卡牌魔术逗大家开心。他闪耀的毫不费力。他学着刘谦的口音说这 “现在是见证奇迹的时刻”,边变出卡牌,上课的时调皮的把牌扔的到处都是,老师还抓不住到底是谁干的。 当然,后来被抓住后他站在台上被骂时嘴角轻蔑一笑也成了经典。 “什么?顾悠悠不是喜欢隔壁班学长吗?” 我打着何沐婷肩膀,佯装轻松,心中却一惊。 “她早换了。” 中学生就是这样,一天喜欢一个人。 只可惜,叶子琦喜欢杨雪曦,喜欢的明目张胆,而我对叶子琦的喜欢却小心翼翼。 但即便知道他遥不可及,每一次在走廊里遇见他也忍不住脸红,忍不住走过教室的时候看一眼他在不在座位,忍不住在他踢球时,假装和朋友聊天却眼神时不时的看他。 夏天终于结束,进教室后何沐婷迫不及待的朝杨雪曦跑去,许泽在后座踢着叶子琦的凳子,顾悠悠在到处炫耀着自己新铅笔盒上自己“老公”,岁月静好的像一幅画。 那时没有刻意的记住的这个画面,却在多年后常常回忆起那个2014年那个美好的夏天。 …… “咳,同学,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刚进教室,我想都没想就坐在了我去年的位置。还没等我座位坐热,一个陌生的面孔站到了我面前。在身高参差不齐的年龄,他个头比大家都高,把我吓了一跳。 他戴着黑框眼镜,皱着眉,指了指我桌子上贴着的学号和姓名。 钟夏,23。 确实不是我的名字,我没注意没想到老师把位置重排了。我连忙道歉,起身找自己的座位,还没走两步,身后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沈,言,风?” 我吓了一跳,躬着腰像老鼠一样的我,缓慢地回头,看着刚刚那个男生在念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认识吗?” 我惊讶的问他。 那个人指了他旁边桌子上贴着的姓名条上,写着的三个大字,沈,言,风。 一瞬间仿佛空气凝结了,我盯着他,他盯着我。 “你就是我同桌?” 他嘴角一边扬起,打量着我。我挠了挠头,尴尬的坐到了他身旁的座位里。 不知道他对我第一印象是什么,但是估计觉得我怪傻的吧。 我点了点头,尴尬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在这个炎热的晚夏,我第一次见到了钟夏。 夏天的暖风袭来,吹起了我们的书页。吹散了我的头发。我和他等着老师进来时,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沉默。我说,你是叫钟夏对吧。 是一句废话。 他说,是,我还知道你叫沈言风。 又是一句废话。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我们似乎在尴尬中坐了很久很久。 “你想画三八线吗。” 我问。 “都行。” “那过中间这条线要请我和coco。” 我试图活跃我们之间的气氛。 2014年还没有喜茶,更没有蜜雪冰城,只有离学校走路十分钟的商场里排满学生的coco奶茶。 “行。” 又是一个字的回答。 对钟夏的第一印象,不算很好。他啊,怪冷漠的。 我们又回到了沉默中,他翻着自己的书,而我盯着前排的人发呆。 而那天的画面已经模糊,但我清晰的记得叶子琦的背影也在教室的光影下格外好看。 叶子琦坐在前排,干净的校服,利落的短发,和身旁的每一个人都能打成一片的笑容,和吊儿郎当的坐姿,都成为了我记忆中的句点。 他和许泽聊着天,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好看。 我一笔一画的在笔记本的第一页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也在最后一页的小角落悄悄地写上了叶子琦名字的缩写,yzq。 单恋永远是卑微的,卑微到只能在角落里去描绘着他的踪迹。很久以后翻出陈旧的笔记本时,那个被撕掉的书角再也无法在我心里掀起任何波澜,却承载了青春的所有挂念。 …… 我们的班主任,还是郑老师。 从去年带到今年,他似乎除了脸变得更圆以外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和以前一样严肃。据说他大学毕业才三年而已,可胡子拉碴的看起来非常苍老。 学姐说别看他现在这样,曾经他刚来澎成时,可也是玉树凌风的少年。 “据说他当刚来彭城时,好多高中生暗恋他呢。” 顾悠悠坐在我后桌给我八卦到。我“yue”了一声,想到和我们年级差不多的人追一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我就鸡皮疙瘩满身。 他也不老,只是被教育行业磨平了棱角 开学第一课总是郑老师一学年最温柔的时候。 “今年是你们人生最关键的一年,在学业生涯的分叉口希望大家能珍惜每一节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郑老师读着手中早就写好的稿子,我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似乎每一年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毫无差别。 我无聊的扔给离我一个走廊的何沐婷纸条,她根本没有看到,纸条就躺在她桌子上,像一坨废纸。 “希望大家能不忘初心,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 郑老师继续无趣的说到。 我又写了同样的纸条扔给后座的顾悠悠,她打开看到了,上面写着 “胡一菲诺澜 二选一”。 顾悠悠扔了回来,圈住了胡一菲。“太简单了” 她干净的字迹写到纸条的左下角。我又给她扔了一个纸条,“胡一菲美嘉二选一”,她又圈上了一菲。 “十年后的你们回头看,这会是你们最幸福的时光。” 郑老师终于要说完了,我打了个哈欠。 十年。 那个时候觉得十年很长,以至于当时的我虽然对陈奕迅那首“十年”的歌词倒背如流,但我却对这首歌没有任何的共鸣。 十年后的我不曾想到时间过的如此之快,突然听懂了那时天天唱在嘴边的歌词,却早就见不到十年前那些人了。 纸条传到一半,老师从我身边走过,一张白纸发了下来,吓得我一支棱,赶快把纸条用胳膊肘挡住。还好,他没看到我手上字条。 “老师要我们干嘛?” 走神的我悄悄问我的新同桌,钟夏。他无语的看着我,不知道眼神是无奈还是本身就长了个死鱼眼。 他回答:“老师让我们写我们的梦想,他要贴墙上。” 只可惜我没有梦想。 教室里圆珠笔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没有人告诉过我大学之后是什么,考了好成绩能带给我什么,未来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们还这么年轻,本应该是人生的开始,但为什么大学在大家的嘴里那么像人生的结局? 未来式由我做主,只是爱情公寓里美好的夙愿罢了。 我看着身旁的同学们,万分羡慕那些个性鲜明并且有特长的她们。杨雪曦虽然学习不好但从小就对画画天赋异禀,顾悠悠喜欢音乐,会弹吉他,而我实在太平凡了,我到底能做什么? 不知何时起,我的爱好和对生活的热爱磨平在了学习里。 “诶同桌,你打算怎么写?” 我侧过头去问他。他看着黑板,笔抵着自己的下巴,想出了神。 他想了想,写了两笔后,把纸条递给了我。我看着他干净的字迹:「医者仁心,不忘初心。」 我一拍脑瓜想起来我小时候也念叨着想当医生,救死扶伤。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感激,也在纸上也写下了: 「我也想当医生。」 他瞟了一眼我的纸条:“哦?你想追逐我的步伐吗,同桌?”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多于六个字的话,感觉格外热络。 我撇了撇嘴:“才怪。” 后来老师把我们的纸条贴到了墙上,我和钟夏的挨着,语文水平高下立判。 大家都贴完后,我站在满是梦想的板子前晃了神。 何沐婷想要当经纪人,顾悠悠想要做电影,杨雪曦也不出意外想做艺术家。我仿佛一瞬间看到了未来的大家脱去校服后色彩斑斓的人生。 在最后,我找到叶子琦写的纸条, “当下一个梅西。” 我笑了。 好中二,但我却记到了心里。 原来叶子琦喜欢梅西。 那我也可以开始喜欢梅西。 第3章 「白色球鞋」还有心跳温度 知道叶子琦喜欢梅西后,我变得有些魔怔。 我跑到网上关注了许多足球相关的贴吧,翻着了天涯论坛上关于世界杯的帖子。“FIFA是什么?”我对着屏幕发出疑问。这些帖子不亚于我做数学题,明明文字都是熟悉的文字,放到一起我反而读不懂了。 梅西我倒是没怎么注意,但是罗纳尔多的确很帅。 已经在澎成许多年的我,第一次开始了解到学校的女足校队。以前对社团不屑一顾的我,现在在社团宣讲会的女足摊位前晃了一遍又一遍。 社团摊位前,年长的队员们兴高采烈的给新生讲着社团,我在后面却踌躇不停。在学校这么多年,我曾以为社团是浪费时间的活动,从没来过宣讲会,根本没想到学校有这么多社团。 我在女足社前看得出神。那些学姐们穿着宽松的校服,扎着马尾内。对于课外活动的不屑一顾的我看着阳光下她们,羡慕缠成了一团。我又羡慕她们能每次训练的时候能和叶子琦驰骋在同一片草地,却又敏感脆弱的不敢上前。 最后,我还是偷感很重的拿了一个传单跑了。 回到教室后我偷偷把女足校队传单看了又看,还是心虚的把传单扔到了课桌最里面。我这么四肢不协调,体力又差,踢球还是算了吧。 皱皱巴巴的女足的传单就这样被我遗忘在了课桌深处。 … “你看球吗?” 我转头问钟夏。大半个班的男生都在看球,朋友圈整天都是懂球帝的帖子,我却一点都看不懂。钟夏摇了摇头。 “不看。” 他漫不经心的说。 “我也不看,嘿嘿。” 我贱兮兮的,又埋头回到了我的语文填空中。 “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 我摆摆手。我们的对话就是这样,因为我太莫名其妙,所以对话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我以为他不会接我话差了,他却转过头来继续给我说:“我小时候看,但我觉得足球一直不进球太无聊了,就没继续追。” “哦?” 我问,“那你看谁踢?” “皇马。” “哦!皇马,我知道有那个特帅的。” “C罗?” “对对对。” 他着看我:“你懂球?” 我笑:“当然懂。” 他绝不会知道我全都是从那一天百度贴吧上学来的球,但我非常自信的说出了:“我喜欢巴萨。” 我故意声音很大,希望坐在前排的叶子琦能够听到,可叶子琦看起来专心致志的在写东西,头都没动一下。 他笑了,低声说:“眼光一般。” 我打了下他胳膊:“明明眼光超绝。” “好好好,超绝。” … 下课后,我和顾悠悠溜达到学校对面的小卖部。我俩每天放学都会去小卖部逛一圈,时常什么东西也不买,只是为了看一眼那些零食和漂亮的本子而已。今天的我却第一次留意到了小卖部货架最上面的干脆面。我一眼就看到了最上层的那个架子上写着“世界杯”的干脆面。 梅西踢球那么好,世界杯干脆面里面一定有梅西吧? “诶,你看,是赵丽颖!” 顾悠悠站在门口的杂志堆那里大喊道。她翻着一堆一堆的旧杂志,上面净是俊男靓女,我挑干脆面挑得出神,没理她。 顾悠悠看我没反应,大声问我:“你没看吗,杉杉来了?她演的。” 我摇了摇头: “天王老子来了我都没看。” 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每一个艺人的,别说内娱艺人了,就连外国人她都了如指掌。她冲我翻了个白眼,继续翻她那些杂志,而我继续在柜台前打量着那堆干脆面,两元一包,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十元钱,叹了口气。 这么多袋干脆面,抽到梅西卡的概率是多少啊? 在我踌躇不定的时候,一个和我一样穿着澎成中学校服的女孩走到了我身边,从我面前的柜台上拿走了两包干脆面。 我紧张的盯着她拿的是哪袋,幸好,她拿走的是写着海贼王的。 等她走了后,我摸了摸我口袋里的零花钱,还是一咬牙拿了五袋世界杯干脆面。 为了爱情,我拼了。 “这么喜欢吃干脆面啊?” 顾悠悠看我拿着一堆干脆面,随口调侃道,我做却做贼心虚的红了脸:“没有没有,家里正好没零食了,多买点。 最后顾悠悠还是依依不舍的把杂志放在了原地,我倒是狠心,一口气把五个干脆面都买了。 结完账后我一个人坐在石板台阶上等父母来,不知道做什么好,偷偷摸摸的先撕开了第一包干脆面。我往里面悄悄地瞟了一眼,果然有一张干脆面抽卡。我紧张地拿了起来,撕开,一看干脆面上的名字,“图拉姆?” 我叹了口气,可惜不是梅西。 我不服,又拆了第二包,还不是梅西。我运气也太差了。 不服气的我,最后一狠心,五包全拆了。 都是我看不懂的人名,都不是梅西。 站在小卖部外,我看着开封的五袋干脆面,像一个空手而归的赌徒,想赚到的没赚到,只得到了五袋开封的干脆面。 我蹲在门口一边啃着第一袋干脆面,一边难过。在我嘎吱嘎吱吃的时候,我听到旁边也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仔细一看,是刚刚那个拿了海贼王干脆面的女孩,手里拿着一沓海贼王卡片。我打量了一下她,在炎热的晚夏,她把校服长裤撸了起来,腿上除了被晒的明暗交界线,还有好多伤疤。 在噪杂的路上,成人大声说话和机车喇叭的声音里,混杂着两个蹲在小卖部前啃着干脆面的女孩。我们默契的一声不吭,安静的等待自己家长的到来。 我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你抽到你想要的卡了吗?” 她愣了一下,似乎不确定我是不是在和她讲话。 我拿起我的卡在她面前挥了挥:“干脆面卡,你有抽到你想要的吗?” 她摇了摇头。 “好巧,我也没有。” 我嘴里嚼着干脆面,笑着说道。她也微微笑了一下,怪温柔的,“我想抽梅西,那你呢?” “索隆。海贼王的索隆。” 她说。 “哦哦好棒。” 我们再没说话,微风吹过我们的头发。我侧脸看了一眼她,随风飘扬的短发,干净的校服和膝盖上的伤疤,脑海中记住了她的模样。 “我之前也买过世界杯的干脆面。” 她说。 “是吗?你看世界杯?” 她点了点头:“我蛮喜欢足球的。” 我看着她膝盖上晒黑的小腿,突然心里一颤,那一定是她踢球踢出来的印记。 “那...”,我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抽到过梅西吗?” 她尴尬的笑了笑:“2002年世界杯...没有梅西。” 我石化了,还没吃到一半的干脆面在我手中无所适从,嘴里的干脆面突然不香了。 不久后我父母来把我接走了。我回家后妈妈一脸苦笑的看着我手中开封的五带干脆面不知道该说我什么好。 幸好,只花了我十块钱。 很久很久的未来,我给柳真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卖部,她偏不信我,说一定是在校足球队认识的。 我说我还记得你喜欢索隆,记得你踢球,记得2002世界杯没有梅西。 她佯装嫌弃的说原来我这么早就暗恋她了,我说你肯定记得我,我就是那个在2002世界杯纪念卡里抽梅西的女孩,她突然恍然大悟:“那个在2002珍藏版干脆面里抽梅西的小笨蛋原来就是你呀。” … 后来我还是从课桌里面掏出了那张揉皱的球队传单,去参加了女足选拔。 不知我最后是因为听说今年男足女足一起训练,我太想见到叶子琦了,还是因为小卖部前和女足那些阳光闪耀的女孩子们。 微博鸡汤说,人往往会更后悔自己没做的事情。无论如何我还是决定为爱,大胆一次。妈妈她一边骂我不务正业,一边还破费给我买了迪卡侬的球鞋。 足球队的刘教练看到这么多人去足球队选拔,笑靥如花。 多亏了2014世界杯,好多人突然对足球开始感兴趣,让教练本来走下坡路的球队又重获生机。 这年世界杯虽然没有像四年前那么耳熟能详的waka waka,但听到lalala还是会下意识的能哼两句。那时的我还不认识夏奇拉,但一年后疯狂动物城夏奇羊的形象深入人心后我回去百度才发现夏奇拉在世界杯留下了那么多耳熟能详的歌曲。 没想到选拔热身就是跑八百米。 我听到后,头都大了。叶子琦就站在我不远的左边。我到现在还记得叶子琦的白色的球鞋和白色的校服,在中午的阳光下,格外耀眼。 是不是每一个女孩子记忆中都有一个穿着白色的球鞋的男孩?在很久的之后已经不会想起来他的我,却看到白色球鞋后仍然会想起来叶子琦那双白耐克。 不知道他以后翻出那双发黄的白色球鞋,会不会也会有他那年心跳的温度。 我想,我一定不能让他看扁我,我一定要拼尽全力证明给他看,我体育也很好。 在哨声响起时,我使尽了全力狂奔,就和我以后每一次训练一样,要不就是用尽全力,要不就是在放弃。 我太想让他看到闪耀的我了,让他注意到我也存在,汗水从我脖子流过,我小腿仿佛使不上力气,拼了命的奔跑,跑到嘴里酸涩。 可这时候,身旁一个黑影从大家身边掠过。那个黑影不仅飞过了我,飞过了许泽,还飞过了队首的叶子琦。 我定睛一看,是小卖部前的那个女孩。 她跑过我的瞬间我,我仿佛看到了一道光,让那双白色球鞋都显得黯淡了一些。女孩子原来可以跑得这么快。 我卯足了劲,想追上她,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结果我却连她影子都没够到。而我过线的时候,她已经喝完水了。她就是我想变成的闪耀模样啊,我不禁羡慕的叹了口气。 炎热的九月份,大太阳晒得脸生疼。虽然只是跑步,但是我看到我在中游过终点线时,还是为自己骄傲。从不跑步的我第一次发现我也可以跑得很快。 我回头想看叶子琦有没有看到我,却看到叶子琦跑到杨雪曦旁,喝她们递来的水,心里闪过一丝苦涩。 未来的十年,我的足球生涯似乎都在映照着我的人生,为了不被别人看扁,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拼了命的用力狂奔,狂奔后却依然在中游,还不如从不开始,在旁边递水。 是不是只要我不开始就不会失望呢?好像也不是。要是我从没参加足球我就不会看到比我更快更耀眼的女孩,不会去认识她,我这辈子也想不到我有朝一日也可以学会踢足球。 这时有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我回头看到她,是那个小卖部女孩。汗水从她耳边滴落,虽然头发已经乱成一团,但眼睛带光。 “你是新来的吧,我叫柳真。” 柳真,名字真好听。 “你呢?” 她问。 “沈言风。” 从那时候起,我又有了一个想追上的人。 柳真,我想追上她。 … 第4章 ”从还懵懂的青春变成最重要的人” 最后, 我收到了通知,进了女足队。 比起开心更多是恐惧。或许来的人都选上了,或许选拔根本只是一个噱头而已,但我顺理成章的每周五开始了训练。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柳真这个名字我其实很早就听说过。 她是老师嘴里的三好学生,年级语文成绩前三里总会出现她的名字。不认识她时我从没留意过隔壁班这个个子不高,剪着短发的她,但现在似乎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教室里挂的画是她画的,语文课上陈老师朗读范文是她写的,我看着墙上她的照片和名字格外羡慕。 妈妈说世界是公平的,有些事情你做的好,有些事情别人做得好,但我有时看到柳真这样的人会觉得似乎厉害的人做什么都做得好,学习也好,画画也好,还会踢球,而我却什么都一般。 我却说不清我对她是嫉妒还是羡慕,是喜欢还是讨厌。我嫉妒她比我强,她比我更闪耀,但我又忍不住去想她。 “柳真?” 做操的时候,我和何沐婷唠嗑上,“你之前不认识吗,她就是那个去年结业典礼替我们届讲话的那个女生啊。” 我边做扩胸运动边摇了摇头。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我们届是有一个模糊的长发女生讲话来着的。那时候她看起来还乖乖的,和现在在球场上剪着短发踢着球的样子截然不同。 “侬,七班第二排那个就是她吧。” 何沐婷用头给我指了一下,我定睛一看,还真是。七班和我们班正好并排,柳真就站在许泽边上,认真的做着操。 “你果然脸盲。” 何沐婷嫌弃的说道,“我听刘若安说,柳真她可叛逆了。 ” “怎么讲?” 我八卦的凑了过去。叛逆在我们这个年级可是大罪,‘乖孩子’的称号是给学习好的孩子的桂冠,而叛逆是让这些学生从神坛跌落的罪魁祸首。 “听说柳真和刘若安在一个美术课外班,本身柳真和另一个学生被选上参赛,结果老师动用关系让一个新来的富二代上了,把另外那个学生替掉了。” 我听了后气不打一出来:“这太不公平了吧。” “柳真听到后直接把颜料掀了,直接掀自己画上,拿着画从教室就走了。刘若安说她都吓坏了,颜料撒了一地,老师被气的脸通红,柳真都走了后老师还在班上大骂了柳真一节课,什么都没做。” 小时候很难说我那时喜欢和不喜欢的人都有什么特点,但现在回想,我发现我容易被有态度的女孩吸引。 何沐婷撇了撇嘴:“家长交了学费让她去画,她就这么把钱浪费了,不知道她后续的学费怎么样,有没有退掉。” 我看了眼何沐婷,没接她话。 我对柳真这个人更感兴趣了。我回家后打开电脑百度了下柳真的名字,顺着她的画顺藤摸瓜摸到了她的微博。她微博上东西很少,都是一些画画和看番的分享,还有一首一个叫vae的人唱的灰色头像。我点开了这首歌,在kkbox里听了几遍。我顺着这首歌又去听了几首别的vae的歌,还挺好听的。 后来才知道他和许嵩居然是同一个人。 很多年后看到他重新回到舞台唱素颜有种恍惚感,明明像是昨天的事情,怎么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还会有感觉」 很多年后我再想起这首歌居然是日内瓦的那个夏天,我走在夜晚的路上突然哼了起来,他在我旁边,自然的接过了我没唱完的句子,□□音乐里再次响起时仿佛就回到了那个网络歌手云集的秋天,那个“素面朝天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的那些年。 不知不觉,我开始留意柳真每一次走过我们班级的窗口。 她有时候一个人拿着水杯去打水,有时候拿着厚厚的一叠练习册去老师办公室,有时候和刘若安在一起谈笑风生。她明媚的是我想成为的样子,我想成为她的朋友,但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她已经有了她的圈子,而我也有我的。我们的班级隔着一堵墙,而我和她唯一的交集,却只有足球。 … “快快快出门去看!七班的人和九班的人吵起来了!” 不知道是谁在门口大声的通风报信,我闻声和何沐婷赶出了门时,一圈人已经站在那里开始吃瓜了。看出来吃瓜的大家都努力的看起来不经意的路过,有些人装着在栏杆吹风,有些人装着在打水路过,但大家都不自觉地眼神瞟向主角。 我一眼就看到了柳真和她身后抽泣的周语,面前还有两个比她高一头的男生,其中一个男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叫陈瑞,是叶子琦的好兄弟,另一个也似乎有点眼熟但不多。 陈瑞先开口了:“柳真你怎么这么多管闲事呢?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柳真站在陈瑞面前,像一个小鸡仔在老鹰前,可她头却抬得高高的:“开玩笑?” 她轻哼一声:“那你把你裤子脱了我扯你内裤带我就算你这是在开玩笑。” 我憋笑脸都憋红了,周围围观的观众窸窸窣窣的笑声传到陈瑞耳朵里,他脸一下红了。 我连忙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站我旁边的一个女生小声说:“陈瑞和周语开玩笑呢,拉了下人家肩带,周语本身眼泪都忍住了,结果这个女的不长眼的插到中间偏要给那个女孩讨公道。” 这个女的指的就是柳真了。何沐婷在我耳边给我说:“感觉陈瑞的就是喜欢周语才老捉弄她,柳真看到了就冲上去骂那个男的。现在好了,事情搞大了。” 可周语明明,都哭了啊? 陈瑞的兄弟假装开玩笑的和陈瑞调侃道:“多小的事情啊,女的就是容易激动,chill。” 他又笑道:“柳真你不会是因为没有...那个啥...才嫉妒有的人吧?” 柳真翻了个白眼:“你不会是没有雕才去舔陈瑞的吧?” 这句话出来后,大家真的忍不住了,放声大笑。陈瑞兄弟感觉真生气了,憋红了脸走到柳真面前:“柳真你注意点,你要是男的的话,我打烂你的嘴。” 柳真笑:“你是怕输给我吧?” 他听到后,一把抓住柳真的衣领,柳真用手把他手一把打开。没想到这个举动彻底触怒了他,他一脚踢到柳真肚子上,把柳真踢到地上,摔了个底朝天。男的的力气还是大。他的以为这脚够了,摆了摆手说:“别看热闹了,散了散了。” 没想到柳真爬起来追上他锁喉,他们俩都摔倒了地上:“臭婊子。”那个男的大叫道,又一拳打到柳真脸上,柳真脸一下肿了。 大家这时候才开始慌,老师也立马赶来,赶快疏散了人群:“都给我起开!给我站起来!” 老师大吼道。这时人群才散开,柳真和那个男的才站起来。 “谁还在看热闹,通通记名!” 我们这才散开,老师揪着他们三个就要去办公室记名。 后来听说他们三个因为这件事都被停学了一周,写了检讨,叫了家长,但教导主任为了柳真网开了一面,没有把这件事情记他们三个的档案。听说老师一见到柳真柳真就卖惨的哭了, “毕竟柳真成绩太好了,她万一出什么事,我们学校就少一个清北苗子了。” 别人这么说。 我心情很复杂,原来清北苗子是她最好的保护色,原来因为她优秀她做什么都不需要付出代价。 十年后我才知道她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是老师眼里的‘清北苗子’才去打架的:“With poweres responsibility,” 她说,“我有着老师的偏爱,所以我一定要去多管闲事,去保护那些没有她这层保护伞的女孩子。” 她的格局还是太大了。 … 第二周上课时,许泽突然来到我的桌子前,给我扔来了一个透明塑料袋。 “柳真叫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我吓得一惊。 许泽这个人和我同班三年了,我和他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自从他转来澎成后,我和他就没怎么见过。他也带着黑框眼镜,眼睛大大的,脸瘦瘦的,头发留着中分刘海。 “柳真?” 我惊讶,没想到柳真和我们班的许泽认识。 “对。” 我打开塑料袋一看,里面有止痛药,还有多出来的一盒多出来的pocky巧克力。 那天打架后,我路过她的桌子时,鬼使神差的把妈妈给我治痛经的止痛药和我带的冰糖雪梨留给她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似乎冥冥间我希望她知道,有人看到她了,有人在心疼她。 我看到她重重的跌倒在地上那一下了。一定很疼吧? “诶?她怎么知道是我的东西?” 我问许泽。 他耸肩:“我哪知道。” 后来我才得知柳真课间时来找过我,但是作为英语课代表的我刚好被叫登成绩,没在班里。听说柳真在门口等了很久,直到快开始上课,才交给许泽。 与其说交给,不如说是许泽自己抢过来送给我的。 柳真本身打算让刘凌宇帮忙的,结果刘凌宇不知道犯什么病,偏要让柳真叫他爸爸才送。柳真死也不叫,他们就在班门口拉扯了起来,被许泽看到了。 “我帮你给沈言风吧。” 许泽说。 柳真看了眼他,撇了撇嘴:“你肯定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许泽低头看她:“你这么不信我?” 柳真点了点头。许泽把手收了回来,但靠在门框上没走。 “你真不让我帮你?” 柳真犹豫了。 “柳真,我在你这信誉这么差吗?” 柳真耸肩笑了:“确实挺差的,我的发卡你到现在都没还我。” 许泽把手插了起来靠在门框边笑了:“忘了嘛这不是。” 他俩靠在门框上,明明是寒冬但仿佛春天的温暖。许泽盯着她的脸,没有移开眼睛:“听说你和人打架了?” 柳真没说话,但她脸上的青了一大块,任谁看都是被打过。 许泽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很疼吧?” 她耸肩:“还好。” “下次别这么冲动了。” “要你管。” 上课铃要响了,许泽最后还是把柳真的袋子还是抢了过来:“上课了,你快回去吧。” 柳真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一定要原封不动交给沈言风,不许把袋子里零食吃掉。” “那我一定会先吃掉的。” “滚。” 没想到许泽真的乖乖的把袋子给我了,并且也没把袋子里的东西吃掉。 许泽看到袋子里的pocky调侃道:“果然送的都是pocky。” “果然?” 许泽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作为答谢,我把Pocky给许泽了一半。许泽拿着pocky叼到了自己嘴里。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那些东西我的,但从此以后,我与柳真擦肩而过时也开始打招呼,开展了一段异班若有若无的友谊。 很多年后我学到了一个词,叫“friend crush”,是一种沦陷,一种一见钟情,但无关风花雪月,无关爱情,只为友谊。看到这个词时,脑袋里浮现的第一个就是柳真的脸。友谊何尝不是一种crush呢? … “怎么,你暗恋我啊?” 十年后的柳真站在厨房边给我炒番茄肥牛,边无语的骂我。油水滋啦滋啦的,出租屋里全是番茄的香味。 我瘫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光着脚搭在沙发上面:“才没有。要早知道我俩关系会这么暧昧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她拿着铲子佯装要打我:“分手吧。” 我笑了,她也笑了。 她老威胁要和我分手,但她分手了这么多男朋友却依然没轮到我。我躺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放着一个月前她给我寄来的感冒药。 “我俩关系也太暧昧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番茄肥牛倒到盘子里递给我。我瘫软的从沙发上下来。 “确实,太暧昧了,” 我附和到,“咱俩还当过情敌呢,你记得吗。” 她给我夹菜在半空中,僵住了。 是啊,我们还喜欢过同一个人。 她调皮的把我盘子抽走:“坏女人,不给你吃了。” 我和她笑着在出租屋里边吃饭边并排看着太阳落山,肚子笑的生疼。 那时的谁也都想不到,隔着一个班的我们两个,喜欢过同一个人的我们两个,甚至曾友谊差点决裂过的我们两个,却在毕业后变成彼此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人。 … “你和柳真还有联系吗?” 十年后在日内瓦的街道上,晚风吹在脸上,天气刚刚好,他转过头来低声问我。我和他并肩走着,在我多年前幻想中出现了无数次的场景没想到在欧洲大陆实现了。 我笑了:“当然。她来N大了。你猜猜她读什么系了?” 他挠了挠头:“很难猜吗?” 我想了下:“算留子比较冷门的专业吧。” “英语文学?” 他一下就猜对了,把我吓一跳。 我惊了一下:“你怎么猜这么准?” 他笑了,骄傲的扬起了头:“怎么,这么小瞧我?” 我打了一下他的胳膊,顺手的如此自然。 彩色的巴士从身边驶过,矮矮的方块建筑挡不住正在落山的夕阳。每一片夕阳是否都有点相像?只要并肩看过的夕阳似乎都在我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而今天的夕阳我或许也会在很多年后想起。 “那你呢,你在学什么?” 他问我。 “你猜。” “英语。” 错了。看来他前一个也是瞎猜的了。 夏日的微风再次吹起我们的头发,我回头看到他的背影,却发现我们早已离开彼此很久很久,久到曾经对对方的了解早已磨灭在了时间里。曾经那么了解彼此的两个人,就这样走散了。 第5章 「同桌的你」 九月,第一次小考成绩出了,虽然还算稳定,但我语文烂的一塌糊涂。我爸妈看到直摇头,说幸好我在国际部。 我妈当年把我转进国际部就是因为我太偏科,语文太差。 用现代人说,我写的语文作文就是镀了金的狗屎。 虽然十年后也并没有变化,但是十年后早就没有陈老师咬着牙去判我写出来的这些狗屎卷子了。 我妈说,既然我英语好,语文差,不如以后出国留学,因施才教。 我说,是因材施教。 所以我语文不好也不怪我。他们学的也不行。 我同桌钟夏也非常偏科,语文永远第一,英语却烂的一塌糊涂。我妈说听说班主任说给我安排了一个语文好的同桌,对此非常满意。 或许郑老师把我们分到同桌就是觉得我们相得益彰吧。钟夏的确和我一拍即合,我抄他语文作业,他抄我英语作业,我们俩最后越抄越偏科,适得其反。 “你在读什么?” 上语文课的时候,钟夏头凑了过来,我赶快捂住我怀里的闲书,可他还是看到了标题写着的《暗恋 橘生淮南》。老师在讲台上讲的激扬澎湃,而我看着洛枳的暗恋看的照样心情澎湃。 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天天在微博搜索暗恋相关的词条,找到了这本书。 盛淮南还挺像叶子琦的,人见人爱,帅气。我很自然的就把盛淮南代入了叶子琦,叶展颜代入了杨雪曦。 我语文摘抄本里写下的全是句子迷里找到和“暗恋”有关的文字,而钟夏抄的,全都是杨绛,林徽因,朱自清。 活该他语文好。 “暗恋?” 钟夏右嘴角上扬的看着我的书。 钟夏总是欠欠的。最开始见到他还以为他是一个高冷的同桌,没想到越熟他越欠,第一天简直被他冷漠的长相和封印他的黑框眼镜骗到了。 我赶快捂住:“别胡说。” 他笑了:“行行行。” 我手一碰,课桌下又掉出了几本漫画到我的腿上,有一本极品霏的暗恋那些事儿,还有安妮与王小明。钟夏随便从我课桌下抽了一本翻了翻:“有意思。” 当时的我,暗恋叶子琦后,在微博疯狂搜索暗恋有关的词条,结果入坑了好几本带着“暗恋”的书名或者题材的书,用零花钱偷偷的全都买回来了。因为入坑了安妮与王小明,我还变成了后来快看漫画的第一批用户。 我愣住了,连忙打了一下他伸过来的手:“不关你事。” “安妮和王小明?” 他拿了过来翻了两页。 我赶快叫他又打了他的胳膊叫他不要出声,动静引得写板书的陈老师立马转头过来瞪了我们一眼,我吓的立马正襟危坐,才逃过一劫。 “这个漫画我也读过。” 他小声地说。 我挑眉看他,还没等我吐槽,他先开口了:“微博上不小心追了连载,就上头了。” 他小声地解释道。当时这本连载的原标题不是这个,但或许因为原标题的同音字印出来不太好,原版印刷就改成了这个名字。 我笑了。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正经却追这么少女的漫。 我瞄了一眼前排的叶子琦,要是我和叶子琦和安妮王小明一样,暗恋永远都是双向奔赴就好了。我叹了口气,又看了眼我的书,可惜安妮,洛枳,陈小希永远不是我。 “书还我啦。” 我说。 钟夏把手抽开笑着说:“陈老师叫我监督你语文,我可不能让你上课看闲书。” “多管闲事。” 我反手又打到了他的胳膊上,钟夏嗷地一声,陈老师终于受不了我了,转身把粉笔精准的扔到我额头上:“沈言风!上课不好好听讲,净在那窃窃私语的!起立!” 陈老师一个凌厉的眼神过来,我就知道,我完了。我瞪了一眼钟夏,他把嘴抿住憋不住的笑。 “我们刚讲了什么?” 我脸刷一下红了。 “采菊东篱下,继续背。” “悠然...东篱..” 我没听课,一句都不知道。陈老师年纪轻轻就摊上这样的学生,估计也挺膈应的。我背不出来,又瞪了一眼钟夏。 陈老师看到我这样,一步一步的逼近我。我的《暗恋橘生淮南》就在我的椅子上躺着,岌岌可危。 这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感觉到钟夏把书从我椅子上抽走了,放到了他的课桌柜里。老师来了之后看了一圈,还是没逃过她的鹰眼。她从钟夏课桌柜里抽出来了我的书。 “暗恋,橘生淮南?” 陈老师读了出来,引得班上哄堂大笑,“你告诉我这是你的书?” “对。” 他毅然决然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老师看了眼他,看了眼我,嘲讽的笑了,从我柜子底下又拽出来了我的花千骨。 “就你俩这样还想骗我?书我没收了,沈言风下课来办公室找我,钟夏你起立。” 就这样,我珍藏的振华三部曲就只剩下了两部。陶渊明你害我害得不轻。 陈老师又瞥了一眼钟夏,“钟夏你,继续替她背。” 在陈老师期盼的眼神中,他也一个字没背出来。 我心里平衡了,不禁笑了出声。 陈老师看到后,一个眼神甩过来,我立刻噤声。老师叹了口气:“沈言风,你尽带坏新同学。你们俩放学后别走,来我办公室!” 我只好悻悻地和钟夏坐下。 我挺心疼陈老师的。她真的很好,很好,也从来不对我们大吼大叫,而且是真的在乎我们,但是奈何国际班的语文就是难教。 “同桌啊同桌,不是听说你语文很好吗?” 我戳着钟夏的胳膊小声嘲讽道。 他瞪了一眼我,眼神满是无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我需要继续吗。” 他幽幽的说到,心不在焉的看着课本。我尴尬的把我课桌底下的小说合上。 “那...那不好好背。” 他抬着眉毛笑着看了眼我,“你影响我发挥。” 我本身没来得及打得那一巴掌正好打了下去。 … “沈言风,你上次语文考试多少分。” 陈老师皱着眉头斥责到。 “九十八...”我低下了头。 “你知道班上平均分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陈老师叹了口气。自从她从普高班转到国际班来教我们后,叹的气一天比一天多。 “钟夏,告诉她你考了多少分。” “...一百四。” 他小声的说道。 我仿佛能看到陈老师头顶上的怒火,要从她看我的凌厉的眼神里喷出来的,但是到最后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叹气,“沈言风,你不是不聪明,你就是不够努力。” 一下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了,我感觉到心抽了一下。陈老师说的没错,我的确不够努力,我似乎害怕努力,怕努力之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怕努力后还在失败。 努力比聪明可难太多了。 或许我知道我以后一定会出国,所以我在语文也没下苦功夫。或许我应该下苦功夫的。 “钟夏,让你当她同桌是让你提高她的学习自主性的,不是让你也被带坏的。” 钟夏也被骂了。 大好的周五时光,我和钟夏被罚抄陶渊明的古诗抄二十遍。我和他坐在老师们的办公室里,两个人并排坐着,低头抄诗。 陶渊明他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而我们四处全是车在按喇叭和人在球场的喧闹声,比车马还喧。 我看着球场,不禁难过:“同桌,你说,我语文这么差,以后出国了会不会忘掉更多?” “怎么会,” 钟夏笑到,“你反正不出国就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我伸手去打了下他胳膊,他装模作样的叫了一下,引得后面老师回头来看我们。陈老师瞪了我一眼,我悻悻低下头。 沉默中,我听着外面车水马龙的白噪音,随着我笔尖滑动的节奏。半响后,钟夏不在意的说:“你不用担心,你这么聪明,中文英文肯定都不会差。” 在窗户洒下的阳光下,平平无奇的同桌哥在这一刻居然有一丝的帅气。我停笔抬头看着他。阳光从他黑框眼镜透过,折射到他鼻梁旁。 我感叹:“哟,同桌,还蛮温暖的。” 他轻哼了一声,没接我话。我们俩的友谊似乎在一笔一画之间悄悄的建立了起来。 “对了钟夏,‘明’字怎么写啊?”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明?” “陶渊明的明。”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他看我的眼神和第一次见面一样,要是眼神能骂人,他就是在骂我笨蛋。 他拿着笔,在我笔记本的一角划了两笔,写下了“明”,还试探性的看我两眼,确认我问的的确是这个字。 我捂了捂额头,点了点头。 他凑近我小声的嘲笑了一番:“这么菜啊沈子枫,” 他贱兮兮的脸,真的很欠揍。 十年后的我发现他说中了。 真的提起笔的时候,不仅忘不掉的是我骨子里的中文,也忘不掉那年的他。 很多年后的我,去日内瓦时看到远处的山脉,脑子里也只能想起这一首诗。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此处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第6章 我和我的骄傲的「倔强」 刘教练有一天突然告诉我们,他给我们和隔壁的国际学校安排了一次友谊赛。 我心想,完蛋了。 一周只训练一次足球的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教练似乎兴致勃勃的样子,突然有了干劲,训练强度又加强了。 “听说国际学校的那些学生人高马大的。” 周语小声的说。 “听说国际学校的外国人很帅!” 刘若安眼睛里冒着爱心。“你觉得我们能见到外国人吗?金发碧眼,大帅哥。” 我歪着头:“可我们...踢的是女生吧。” 刘若安瞪了我一眼:“你是猪吗?男足和我们挨着同一个操场踢比赛。” 那时候我们小,操场也小,就一分为二,每一个比赛踢的实际都是半场而已。 因为比赛,这两天放学即便没有训练,我也驰骋在学校旁边的球场上面。我告诉自己我每天训练是想踢好比赛,但其实我心里的秘密还是想看到经常踢球的叶子琦。 有时候柳真也会留下来陪我。她是真的喜欢足球。有时候我会有点羡慕她,不像我一样,踢球似乎只是为了多看一个人一眼。她对足球的热爱写在了她多特蒙德的球衣上,也写在了她的眼睛里。 这天她陪我随意的练着射门,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沈言风?” 我紧张的回头,只见叶子琦一手拿着水,一脸眯眼笑着看我们,他和许泽并肩朝我们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足球。 我脸瞬间感觉到有些温热,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因为叶子琦。 “看球!” 许泽突然一个大脚来,把柳真脚底下的球踢飞。柳真看到后翻了个白眼,把球运回来,一个大脚让球擦着许泽脸边飞过。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俩打闹,不禁觉得很温暖。 叶子琦看着在一旁站着的我,凑过来问到:“前两年踢球没看到你?你怎么也开始踢了?” 我心跳又不争气的加速了,他既然注意到了我突然开始踢球。我小声的说::“我想尝试一下新东西,但不太会踢。” 他把他手上的足球放地上传给了我:“你踢一个门我看看?” 我脸红了,害怕在他面前失误,害怕在他面前丢脸。 我蓄力一踢,幸好,球虽然无精打采但是还是滚进了球门里。 “不错,”他走近了一点,蹲了下来,我能看到他头发浸湿的汗水和他松垮的衣服的轮廓。他拍了拍自己的脚背,温柔的说:“你知道,你用你这块发力,射门会更轻松。我给你演示看一下。” 他从我脚边把球运走,助跑过后,一个大脚踢进了空门,像足球画报里的球星一样,我看的一愣一愣的。虽然他给我讲的和教练讲的一样,但是我还是很乐意再看一遍。 再看一万遍也可以。 “你试试?”他把球捡回来放我脚边。 我小心翼翼的把球放在草地上,也照做了。 我的脚却不听使唤,球歪歪扭扭的滚进了门。叶子琦笑了,给我竖了一个大拇指。他跑去帮我捡球的时候,发丝上的汗水都在阳光中闪耀。 心动,是心动的感觉。 我踢球似乎就是为了等这么一个瞬间,一个合理和他单独相处的瞬间。 这时在旁边打闹的许泽和柳真走了回来,许泽一把搂住叶子琦的肩膀,问道:“喂,你俩想踢2v2吗?我和柳真踢你们俩,怎么样?” 许泽看了眼我,似乎也在征求我的同意。 叶子琦点了点头,“没问题,沈言风射门的可好了对吧,”他说伸出手来跟我击了个掌。 我也伸出我的手,拍向了他。我足球人生圆满了,一切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我发誓一定要给叶子琦看我是一个强壮的女子。我不能让他失望。 结果我一上场就被柳真过了。 她过人之快,一晃身子球就在我的身后了。叶子琦也没来得及挡许泽,一个横传就进球了。到我们的时候,我反而又开始掉链子。传给我的球我没接住,直接滚了出界,看到柳真冲向我一慌直接大脚射门,踢歪的离谱。 “对不起对不起。” 我喘着粗气,倒在球门面前,叶子琦却笑了,伸手拉我起来:“没事,练练就会了。” 我再站起来,重新踢,却又是旧事重演。最后我们以5:1的惨况战绩输给了柳真和许泽。 “哈哈哈你们也太菜了。” 许泽贱贱的,冲我们调侃道。柳真拿着球一个滑铲,踢到许泽腿肚子,许泽‘嗷’的叫了一声连忙闭嘴。 叶子琦也只是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锅我的锅,队友你踢得不错,下次再战。” 输了,但是心满意足了。 最后大家也都忘了比分,只记得夜幕中我们去学校旁边的小卖部一人买了一个冰激凌。我和柳真因为礼貌抢着请对方五块钱的冰棍,最后她抢赢了,我说下次我来。 买冰激凌排队的时候,我瞟到叶子琦的手机。他的微信界面里,杨雪曦的可爱粉色头像格外显眼。 我嘴里冰激淋突然也没那么甜了。 … 十年后的我再次翻开叶子琦的微信的时候,发现叶子琦的头像早已不是梅西,换成了自己的剪影,而他的朋友圈也从发足球资讯变成了半年一更的自己的照片。柳真的朋友圈也不再踢球,而是变成打篮球,攀岩,骑车。 “足球还是我喜欢的运动,” 她说,即便自从离开澎成,我们十年都没再踢过。 我笑了:“那我们下次见面一起踢足球,怎么样?” “好。” … 足球赛的这一天,来看的人还不少。就连我们的班主任,郑老师都来了。 “同桌,我球赛你来看吗。” 前几天上课的时候,我无意中给钟夏提了球赛的事情。 钟夏写着作业,心不在焉的:“你?足球比赛?”他不信的问道。我点了点头。 他挑眉看了眼我:“你会踢球?” 我生气了,打了他胳膊,大言不惭的说:“当然会,踢得可好了,你不信你去问许泽叶子琦。” “真的?” “真的。” 他想了想,十动然拒:“算了我那天忙,万一你输了可别告诉别人你是我同桌哈。” 他说话真难听,我翻了个白眼,转身问后桌的何沐婷:“何沐婷,明天球赛你来吗?” 她仔细想了想,“杨雪曦去我就去。” 男足明天也同时踢比赛,想必杨雪曦一定会为叶子琦去的吧。 “顾悠悠你..." "来!我来!” 她大声说道。 … 最后他们都来了,放眼望去似乎整个班都在。何沐婷和杨雪曦坐在最前排,钟夏在最后排,双手插着外套的兜,和刘凌宇并排坐着看着我们。连郑老师都来了,给我们加油鼓气。 我看了眼钟夏,他似乎也看到了我。我指着他,摊开手,想问他不是说他自己不来了吗,他皱了皱眉头,没看懂我乱七八糟的手语是在说什么。 有了他们,场上士气沸鼎。我想着我过去训练的那么多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赢。 刘教练拿着小白板给我们安排战略,青春期的对手仿佛都比我们高一头,穿着红黑色的队服,看着格外恐怖。我们穿着蓝白的服装,瘦瘦小小的,一看就不像势均力敌。 “刘若安,柳真,你俩当前锋,对方的17号踢的很好,需要的时候可以二防一。肖伊伊,沈言风,你俩当后卫。” 中学足球就是这样,踢的好的人在前面,而我被分到了后卫,只需要大脚踢开就好。 “沈言风,” 刘若安突然朝我走来。她眼睛丹凤眼,长又卷的头发扎在耳朵后面,“记得千万不要传中。” 我点了点头。裁判哨子吹响,我人生的一场球赛也正式开始。 我被安排首发后卫。一边我很感动教练信任一个没踢过多少球的我,一方面事实证明,教练确实不应该这么信任我。 国际学校的女足队在上半场轻而易举的就破防我,进了一个球。而我需要做的甚至只是大脚把球踢开而已,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但是我却依然在对手幌我的时候,跟着他们的节奏挡错方向。 刘若安走过我身边,看了我一眼。她会用眼睛说话,我知道瞪我的那一眼代表我们让她失望了,我连忙低下头忍住了我的委屈。 开球是柳真给刘若安开,球到了刘若安脚下又变得流畅自然。她和柳真一前一后的互相传球,最后到了他们球门前。 柳真一个大脚,差了一点却被扑了出来。在球场后站着的我连忙叹气。 下半场我们进步了很多,进攻的柳真从我的角度像一个像素点,只能从观众的欢呼声听到她到底有没有进球。在她射门的那刹那,似乎对方的守门员扑到了球,观众直叹气,我也心里一紧。 对面的前锋一直冲到了我面前,而我冲到球前拙劣把球踢走...一下子提到了中间。 站在中间的另一个前锋一个大脚,进了我们的球门。 刘若安的话在我脑袋里回响着,我脑袋嗡的一下空了。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她,我从没见过那么恶狠狠的眼神,撇了撇嘴走了。 最后我们还是输了,倒计时到最后一秒后,我们都瘫倒在了球场。听说男足赢了,那边欢呼声鼎沸,我看到杨雪曦在第一排给叶子琦递水,他接过的流畅自然,何沐婷在旁边也忙着鼓掌。 球场的一端,所有人都在庆祝。连太阳都偏爱他们,落山的夕阳照耀着男足的脸,而我们却在阴影下沉默无言。 长大后迷上竞技体育的我,经常回想起来那年踢球的自己,输球和赢球就在一念之差,可体育就是如此残酷,总有一方欢喜一方忧。 刘若安气的只跺脚。她踢球踢的很好很好,可惜我们其他人都错误百出。看着她我自责的低下了头。她走过我面前,瞪了一眼我,故意背着我拉着周语走了。 阳光下,看到胜利后的叶子琦在杨雪曦面前蹦蹦跳跳,我看到男足成员搂在一起庆祝,我看到筋疲力尽躺在地上的柳真。 而我坐在球场的角落,一脸怅然。我一遍一遍想着我可以做的,但是我没做到的。 明明最后那个球应该在我脚下。 明明我传准一点可以不被拦截。 我努力了,但是还是踢不过别人,似乎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喜欢的人没有注意到我,我也没有踢赢我在意的比赛。 我踢球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因为一段无疾而终的喜欢吗? 我低头看着我沾满人工草坪里小石子的绿球鞋。那是我告诉妈妈我参加球队那天,妈妈带着我去迪卡侬买的。“我女儿好不容易有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 她结账的时候给我说。 我对于足球,有多少是对这个体育的喜欢?多少是对这个球队的热爱?多少,只是对叶子琦的暗恋? 我不知道,思绪打成结,和输球的悲伤一起把我绑在原地,眼泪呼之欲出。 “同桌,踢得不错。” 放学回家的许泽和钟夏路过我,把我吓了一跳。许泽看着我坐在地上,伸出手把我一把拉了起来。 我努力忍住我脸颊上的委屈,强颜欢笑,指着钟夏:“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他站在许泽旁,眼神飘忽:“哦,我听许泽说女足有帅姐姐我就来了。” 我假装yue了一下。许泽看到他这么说,笑着拍了拍钟夏的肩:“哪有?我可是正儿八经来踢球的。” 他们两个在,我忍不住笑了。钟夏看着我,调侃道:“没想到你踢的真的还不错。” 我摇摇头,低下了头,因为我知道我今天踢的并不好。 “对方国际学校的那些人那么高,肯定和你们不是一个年龄层的,太不公平了。”钟夏看到我难过,大声的给许泽说。 许泽连连同意:“我看到柳真明明比他们矮一头还能过双防守,很厉害了。你们再高一公分一定就赢了。” 本来气鼓鼓的我,看着他们扑哧的笑了出来,已经想不起来我为什么难过了。 “许泽!” 这时远方的刘若安看到了我们三个,跑了过来。她看起来心情也好了很多,“许泽我差点那个球就进了你看到了吗?” 她怎么突然变甜了? 许泽看了眼她,笑了:“是的你真厉害。” 刘若安久违的露出了笑容,一扫输掉的阴霾:“也恭喜你们啊,我看到你们赢了。” 许泽也点点头。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我肩膀上搭着一只胳膊。是柳真搂住了我的肩膀,背后站着一群队友。她们似乎没发现我难过,搂着我的肩膀就把我拉去喝奶茶:“走吧,去coco喝香芋奶茶。” 肖伊伊笑到:“没品,□□三拼才好喝。” 我就这样被他们领走了,一路领到了学校对面的Coco。 大家坐在桌子一圈有说有笑的,似乎已经忘掉了输球的事,开始调侃别的事情。从谁又喜欢谁了,到哪个球员是现役最强,下周又要考试了,聊的火热。我拿着我的奶茶,坐在他们之间,被逗得哈哈大笑。 “诶你有没有觉得,对面队的22号真的很帅啊?” 刘若安在赛后跟我们激动的说。刘若安的情绪总是很饱满。 “我倒觉得那个金发哥更帅一点,” 肖伊伊评价道。 他们俩倒是挺聊得来的。 那天我们拿着手机自拍了好多张。那时候Iphone4没有什么容量,也没有什么照片。回家后我翻着我们踢球的照片在美图秀秀里修了好久。我们在自拍里都汗水淋漓,头发乱糟糟的,脸因为累红扑扑的,身上的队服也因为假草皮沾的脏兮兮的,但我们笑的格外阳光。 其他照片早已在没有icloud的岁月中丢失,但运动也不再是关于输赢,而是关于团队,友谊,和梦想。 第7章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31画。” 教室里的课间,课桌旁围了一圈女生看着我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算着何沐婷与男神的适配度。 顾悠悠惊讶:“我的天哪,你喜欢的人是谁,名字笔画怎么这么多。” 我无语的说道:“易烊千玺呗,还能是谁。”何沐婷自豪的点了点头,身旁的顾悠悠叹了口气:“没意思。”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只是在短短一周前,何沐婷突然给我说她有新的暗恋对象了。她从来不和我主动吐露心事,这次让我受宠若惊,我激动的连忙问她是谁,她脸一红,小声的绕了个弯子:“他真的很优秀,可我和他不太熟。” “呦,”我调侃道,“不会是什么学长吧?” 她摇摇头:“我告诉你你要保密哈!” 我连忙点头:“我说出去,天打雷劈。” 她悄咪咪的从书包后口袋里给我掏出来了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小孩,穿着白色的校服,确实比什么叶子琦,许泽,都帅多了。我心想,她怪喜欢这个人的,脸照片都随身带着,没想到她这么上头。 我拿着照片揣摩:“这个同学我怎么没见过。” “他叫易烊千玺。” “一羊啥?”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殊不知之后的几年,广告版上的三个小男孩会和我们一起长大。 我再揣摩了一下照片:“易烊哥,确实不错,比叶子琦帅多了。” 她翻了个白眼:“人家姓易好吧。” 不久之后我看到土豆视频的广告里出现了同样的脸时,感觉到了深深的背叛。 刚告诉我完易烊千玺名字比划的我在教室里的我拿着笔胡乱一算,活脱脱像一个道士。最后写下一个数字,20%匹配度。 “你们20%可能性结婚哈,下一位!” 我像经营生意一样经营着我的课桌红娘事业。 “这么少?” 何沐婷叹了口气。 “还好啦还好了。” 顾悠悠摆摆手。 远处的肖伊伊听到我们在算,也叫我算一下她和陈伟霆。 我算了一下,60%的匹配。 “60%也挺少的。” 肖伊伊叹到。 我笑:“还嫌少啊,陈伟霆夫人?千玺夫人该难过了。” 何沐婷也笑了,拍了拍的肖伊伊肩:“没事,等我俩长大了,可能就100%了。” 追星女这一刻达成了共识。 “诶诶,你算一下叶子琦和杨雪曦呗。” 顾悠悠说。 我调侃道:“怎么,不算叶子琦和你,要算叶子琦和杨雪曦?” 顾悠悠红着脸拍了下我胳膊,说叫我别乱说。顾悠悠喜欢叶子琦已经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但没关系,我们都知道下一秒她就会喜欢上别人。 她和我不一样。我拿得起,却放不下。 肖伊伊问到: “叶子琦多少画来这的?” 我装模作样地数了数,“20画。” 其实他名字笔画我早已铭记于心。 我在本子里写写画画,算出来了,89%。 “哇,好配啊。” 顾悠悠喊道。 我一点也不惊讶。我算过他们名字算过好多次了。 而我和他,就连名字上都没有缘分。 好巧不巧,这时候叶子琦走了来,他身子凑了过来,校服上的汗味扑面而来。 他八卦地问到:“谁配和谁配啊,”我赶快捂住我的课本。他一只手抱着球,另一只手伸了过来试图扒开我的手。“沈大小姐让我看眼嘛。” 完蛋,是心动的感觉。 “不行。” 我死守我的笔记本。我和他僵持着,就算只是打闹时和他的触碰也会让我心里偷笑,但是我绝不会让他看到我的笔记本。 毕竟角落里还有他的名字缩写。 “我们女孩子玩游戏,你别管,”我着急地说着,把两只手都压到了课本上面。 叶子琦就是这样子,没有什么分寸感,他直接靠近我,趁我不注意把我手扒开抢走了我的笔记本,看到了我们在纸上写写画画歪七扭八的字符。 “哟?yzq和yx,那不会是我和杨雪曦吧?”他打趣到,“这最后写的是什么意思?” 肖伊伊率先开口:“你们两个,89%概率结婚诶。” 我看到叶子琦嘴角忍不住地上扬,笑着把笔记本递给了我,“那就好,”他说。 他笑了,笑得很甜,我心里却满是苦涩。 原来他对杨雪曦的喜欢,是明目张胆的。 但是我还是会幻想,万一呢, 万一,他未来会喜欢上我呢? … 课间回来的钟夏看到我看窗外出神的样子,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喂同桌,你咋了。” 我摆了摆手挤出来一个微笑:“没事。” “你心事全写在脸上了。” 钟夏实在是太敏感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趴在课桌上,没出声。坐在窗边的钟夏,也顺势趴在桌子上,看着我。 “说吧同桌,啥事。” 我看着他,眼睫毛居然还挺长的。他笑眯眯的大眼睛透着镜片望着我,我恍惚了一下赶快坐直了身子,看像窗外。 “说了没事。” 他毫无音调起伏的说:“失恋了。” 完蛋了。被他猜中了。 不会撒谎的我,只好趴在桌子上,做出没有底气的反抗:“我要是说‘不是’你信吗。” 他无奈:“说吧,是谁。” 我嘴硬:“不告诉你。” 他说:“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追。” 心动了。居然有那么一点想告诉他。 “但是你得叫我师父。” 他补了一句。 又不太想告诉他了。 他见我没动静,幽幽的说:“你想,我和那些男生的关系,是不是都不错。” 我沉默。 “你不想知道你男神的动线吗。” 还挺想的。我确实需要一个线人。 其实他不知道我多么想向人倾诉这段感情,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听我说我对叶子琦喜欢的热烈,听我见到叶子琦时跳动的心跳,听我说我一遍遍打开他的□□空间却不敢点赞,听我说我夜晚睡觉前日思夜想的人。 我看着钟夏,还是没忍住的说:“要不你猜,猜对了我告诉你。” “给我猜几次?” 我想了想:“两次吧。但是你猜对了一定保证守口如瓶不告诉任何人。” 他举起三个手指,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把草稿本撕下来一页,让他写。 他想了想,毫不犹豫的写下了一个名字。 叶子琦。 我惊讶的嘴巴都张大了,赶快把那个草稿纸揉起来,扔进我的桌兜里:“你怎么知道的?” 他歪嘴轻蔑一笑:“这多容易啊。” 我惊:“我喜欢的这么明显吗?” 他笑了:“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我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他盯着我,深思熟虑:“所以你喜欢他什么啊?” 这个‘他’字带的尾音,看出来钟夏对于我这个暗恋对象的选择格外不理解。我耸了耸肩, “不知道。” 我喜欢他什么?是喜欢他开朗阳光的模样,喜欢他聪明伶俐,喜欢他明明被老师骂的时候坚持没卖掉他同桌的样子,又或是喜欢他闪耀在球场的白色球鞋? 但我没告诉钟夏的是,我喜欢他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 像偶像剧一般,他踢球踢到了路过操场的我,球撞到了我的头,把我打懵了。虽然我一点事都没有,但是他还是跑来看了看我有没有受伤。 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他喘着气的脸,不停的朝我道歉时不知所措的双手,那一刻时间仿佛定格,心跳停止了跳动。 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是八班的沈言风,从此之后,叶子琦每次见到我都会说 “你好啊,八班的沈言风,” 即便只有一面之缘,却像是相识很久的老朋友。 从那时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他了。 我有时会想,我的喜欢和别人对他的喜欢是否不一样?我的喜欢是不是和他长相无关,而是因为他更立体的人? 他的确很帅,尤其在青春期的时候,脸就足矣让许多女孩子心动。后来我发现我喜欢他,和脸脱不开关系,可我那时幻想的爱情是纯净和美好的,无关长相的,所以我更宁愿相信吸引我的是他的灵魂。 我叹气:“反正这都不重要了。他应该是喜欢杨雪曦的,” 我小声说道。 “喜欢是会变的。” “他们两个从小学就认识了,青梅竹马。” 钟夏沉默了。叶子琦和杨雪曦从二年级就认识,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据叶子琦自己说,他二年级就喜欢杨雪曦了,可杨雪曦一直不喜欢他。无论喜欢与否,他们俩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明不白。 钟夏撸了撸袖子,大言不惭的说:“没事,那师父来帮你横刀夺爱。” 我看了眼他:“就你?” 他点了点头:“怎么,不信我?” 我说:“你要怎么帮我?” 他故作神秘地说:“这是秘密,加入我师门我慢慢传授给你。” 我被他逗笑了。我同桌对我还怪不错的。我看着黑板,嘴角却压不下来:“你师门多少人啊?” “目前只有为师我一人。” 他像搞传销的。 “所以怎么说,你是不是该叫师父了?” 得寸进尺,我没接他话,假装没听到。 “诶,沈言风,你答应我了,可不许食言哈,徒儿?” 我又是一巴掌厚实的打到了他的胳膊上,疼的他嗷嗷直叫。 后来不知怎么,我们还是习惯了这个中二的角色扮演游戏,像小学生过家家一般,我们却玩得不亦乐乎,就连我的□□备注,都给他改成了师父。这是独属同桌的浪漫,独属于我们两个的昵称,也是独属于我们的记忆。 很多年后我渐渐的忘掉了我和他还有一段“师徒关系”。关于他的记忆从“同桌”,变成‘师父’,再变回“钟夏”只用了短短两年。 可是在日内瓦的那个午后,我却又全想了起来。 炎热的夏天,光晒得刺眼。在小巷角落的一家僻静的泰餐店里,我拿着水壶给他倒了杯水,水却满洒了。 “你还是这么笨手笨脚的啊,徒儿。” 徒儿,是故意的,还是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他似乎看到我动作的停顿,边笑着边把桌子的水擦掉,“别愣着了,点菜啊。” 有时候记忆就是这样,一个熟悉的音符,熟悉的味道,都是一段记忆的钥匙。我看着菜单,一眨眼,密密麻麻的字却变成了手中的课本。抬起头,是郑老师口沫横飞的在讲历史。旁边的钟夏蓝色的衬衫变成了白色的校服,认真的在课本上画着火柴人,而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