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饲养手册》 第1章 第 1 章 水龙头被拧开,水流哗哗作响,冰冷的水柱砸在陶瓷洗手池里,溅起细碎的水珠。 男生垂着头,湿漉漉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苍白的下颌线。他的双手死死撑着洗手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是要把自己钉在原地。 水流声戛然而止。 不是阀门被关闭的渐进式沉寂,而是像有人突然掐断了时间的喉咙。 飞溅在半空的水珠凝固成剔透的琥珀,镜面上滑落的水痕停滞在诡异的弧度,连排气扇的嗡鸣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个空间化作一帧被强行定格的胶片。 男生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电击一般,脊背绷紧,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空气。 左手猛地抬起,死死捂住心脏的位置,指尖几乎要掐进皮肉里。他的喉咙里溢出几声破碎的喘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撕扯,疼得他眼前发黑。 下一秒,他猛地抬头—— 磕上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紧缩,漆黑的眸子里映出镜中自己惨白的脸。 男生颤抖的手指缓缓摸上自己的胸口,指尖触到的只有平整的衣料和温热的皮肤——没有钢筋,没有血迹,甚至没有一丝伤痕。 这不对。 他明明记得——那辆失控的货车,刺耳的刹车声,挡风玻璃爆裂的瞬间,一根扭曲的钢筋从车头贯穿而来,正中他的胸口。剧痛、鲜血、窒息的黑暗......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快速扫视四周——这是一个装修极其豪华的厕所。大理石墙面泛着冷光,金色的水龙头在灯光下闪烁着奢华的质感,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像是高级酒店才会有的配置。 诡异的是,水龙头依然大开着,水流却诡异地停滞在半空,形成一道静止的水柱。水珠凝固在边缘,既不滴落,也不流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冻结。 他迟疑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道水柱—— 指尖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没有湿润感,没有阻力,就像穿过一道全息投影。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厕所里回荡。 静谧的空间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杂音,像是老式收音机在调频,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在密闭的洗手间内回荡: 【滋——NPC扮演系统已成功绑定。】 【宿主坐标确认,投放至任务世界完成。】 男生猛地抬头,镜中的自己左眼瞳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色——冰晶般的蓝色正从虹膜中心蔓延,数据流在瞳孔深处如星轨般旋转。 【宿主你好。】电子音突然变得清晰,带着机械特有的冰冷质感,【我是NPC扮演系统0788,真诚为你服务。】 男生的呼吸一滞,眼前的透明面板上跳出一行行文字: 【任务目标:恢复崩坏的感情线】 【关键节点:确保本世界男主顾西慈迎娶女主阮云皎,完成世界修复。】 【完成奖励:获得新生】 “等等,什么崩坏?什么任务——” 【世界信息传输准备就绪。】系统无情地打断了他,【3...2...1...】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像有把电钻在颅骨上凿孔。视网膜上爆出雪花噪点,无数画面强行塞入 ——商业帝国、豪门恩怨、爱恨纠葛......最后定格在一张冷峻的脸庞上:顾西慈,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也是他必须亲手促成姻缘的男主。 【传输完成。】系统的声音突然染上一丝人性化的愉悦,【祝您任务愉快。】 镜中的倒影眨了眨眼,琥珀色的左眼闪过一丝数据流的幽光,转瞬即逝。 “哗啦——” 静止的水流突然恢复,水花飞溅,时空重新开始流动。洗手间外隐约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和宾客的谈笑,仿佛刚才的异常从未发生。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 “行啊。”他磨了磨后槽牙,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狠劲,“从今往后,我就是林一瑜,林家小少爷。” 开局就是豪门小少爷国外镀金归来,家里大摆宴席的“高光时刻”。 “还真会挑时间。”林一瑜冷笑一声,扯过擦手巾粗暴地擦了擦脸,镜中这张脸略带陌生又熟悉,是他优化版的脸。 精致又眉目如画,连唇色都透着养尊处优的淡绯。 指尖在发丝间随意一梳,镜中的人立刻恢复了那副矜贵骄纵的模样——仿佛刚才的狼狈从未存在。 “叩叩。” 门外传来两声克制的敲门声。 “林小少爷?”侍者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恭敬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您还好吗?” 林一瑜对着镜中的自己勾了勾唇角,眼底的冷意还未散去,但表情已经调整得滴水不漏。 他深呼吸了一次,喉结滚动,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世家少爷特有的慵懒腔调:“在,怎么了?” 门外侍者似乎松了口气,语气更加恭敬:“林大少爷在找您,说顾家的人已经到了……您现在方便吗?” ——林瀚景。 系统传输的记忆立刻浮现:林家继承人,比原主大五岁同父同母的兄长。 林一瑜的指尖在洗手台边缘轻轻敲了一下,镜中的自己眼神微闪,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知道了。”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最后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确认每一寸表情都完美无缺后,抬手拉开了门。 侍者低着头站在门外,见他出来,立刻侧身让开半步:“小少爷,这边请。” 林一瑜没说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袖口,迈步朝宴会厅的方向走去。侍者快步跟上,引路的姿态恭敬而谨慎,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位脾气阴晴不定的少爷。 走廊尽头,璀璨的灯光从半开的宴会厅大门倾泻而出,觥筹交错的人声隐隐传来。林一瑜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走吧。”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唇角噙着笑,眼底却一片冷然。 ——好戏,该开场了。 宴会厅的鎏金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林一瑜尚未适应满室璀璨的水晶灯光,手腕便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 那只手骨节分明,掌心温热,力道恰到好处地卡在让他挣脱不得却又不会疼痛的界限。 林一瑜抬眼,对上一张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面容。 “怎么去那么久?”林瀚景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兄长特有的关切。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林一瑜腕间,指腹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似是在确认他的体温,“身体不舒服?” “没事。”林一瑜任由他动作,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 林瀚景生得极好,剑眉星目,肩宽腿长,剪裁精良的燕尾服勾勒出猿背蜂腰的身形,领结上的钻石领针在锁骨处投下细碎光斑,连皱眉时额前垂落的一缕黑发都透着精心设计过的随意。 ——林家人果然都生了副好皮囊。 林瀚景闻言,眉头微松,但仍旧不放心地抬手,指尖即将触到他额角的瞬间,林一瑜条件反射想偏头躲开,但脚下生根硬生生定住了,任由他试探额头温度。 “真的没事?”他又问了一遍。 林一瑜扮演着书中那个矜贵又娇纵任性的林家团宠的语气说:“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林瀚景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浮起一丝纵容的笑意。 “走吧,”他微微侧身,示意林一瑜跟上,“哥哥带你去认认人。” 两人并肩穿过宴会厅时,不时有宾客向他们致意。林瀚景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给了弟弟足够的展现空间,又能在必要时及时护持。 这个习惯从林一瑜第一次参加社交活动时就养成了,至今未变。 不远处,林父正与几位商界前辈交谈,见兄弟俩走来,眼底浮现欣慰之色。林母则站在一旁,温柔地注视着他们,唇边含着浅浅的笑意。 林瀚景微微低头,在林一瑜耳边轻声道:“待会儿跟在我身边,不必有压力。” 他的声音沉稳可靠,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倾倒的靠山。 林一瑜弯起唇角,乖乖应道:“好。” 林瀚景领着林一瑜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来到林父所在的中心圈。林书臣正与几位商界前辈举杯交谈,见两个儿子过来,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来来来,”林父拍了拍林一瑜的肩,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却又故意端着几分嫌弃,“这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林一瑜,刚在国外混了个文凭回来。以后还得请各位叔伯多关照。” 围在周围的几位长辈顿时笑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捧场—— “老林你这话说的,一瑜可是高材生!” “就是,我家那个要是有一瑜一半省心,我做梦都能笑醒。” “瞧瞧这气度,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林一瑜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乖巧地一一应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站在林父身侧的男人吸引—— 无他,那人头顶居然悬浮着两个金光闪闪的立体字——【男主】,字体还会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生怕他认错人似的。 【警告!任务对象已出现!】系统的电子音在脑海中炸响, 第2章 第 2 章 顾西慈,润和 CEO,原书里站在珠宝商顶端的风云人物。 商场上,他是翻云覆雨的点金手,更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嗜血鲨鱼,任何被他盯上的项目,都如同落入蛛网的猎物,最终只能成为他辉煌战绩上的一抹亮色。 原主这个炮灰男四,敢和他争夺女主,能有什么好下场,还连带一家子陪葬。 【顾西慈踩着高定皮鞋,一步步慢慢接近瘫在地上的林一瑜,他走的像闲云野鹤,林一瑜却被他吓得恨不得有条缝让他钻进去好让他躲避他的目光。】 【顾西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唇角勾起露出笑容,笑得和蔼温柔,脚下却无情的碾压林一瑜的手指,早就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林一瑜根本无力挣扎,只是死死掐住他的脚不让他继续用力踩。】 【林一瑜卑微的哀求,“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回复他的只有顾西慈的窝心脚,以及用他衣服擦鞋的动作。】 【顾西慈朝旁边站的人递了一个眼神,打手们心领神会把林一瑜拖起来,他慢悠悠的整理自己的袖口,斯文坦然道:“以后别让我在这个城市看见你。”】 这些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实中不过短短数秒。林一瑜眸光微动,迅速收敛心神,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这一看,却不得不再次移开视线——太亮了。 即便没有那个刺眼的【男主】标识,顾西慈的存在感也强烈得令人无法忽视。 在一群五十多岁的商界大佬中,这个二十九岁的年轻人宛如鹤立鸡群。 他长相不凡,宽肩窄臀,笔挺的西装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线条,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男性魅力。但更令人瞩目的是他有一双见之难忘的眼睛,他的瞳孔是灰蓝色的。 “一瑜,来。”林父笑呵呵地招手,“这位是顾西慈,润和珠宝的CEO,你叫他......” 林父突然卡壳。按辈分,他与顾西慈平辈论交,可对方不过二十九岁,自家儿子才二十二,叫叔叔似乎...... 正犹豫间,身旁的老友笑着解围:“老林,你这不差辈了?小顾这么年轻,该叫哥哥才是。” “也是!”林父从善如流,拍了拍顾西慈的肩膀,“一瑜,就叫顾哥哥吧。” “顾...哥哥?”林一瑜嘴角微抽。眼前这个在原著里把“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男人,现在居然要叫哥哥? 他抬眼望去,恰好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顾西慈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寒意,仿佛在说:“怎么?不愿意?” “顾哥哥好。”林一瑜乖巧地喊道,心里却警铃大作。这个表面斯文的男人,可是原著中最危险的存在。必须小心周旋,绝不能重蹈原主的覆辙。 这一声称呼引得在场众人哄笑,却没人注意到顾西慈眼底闪过的玩味,以及林一瑜垂眸时掩去的那丝冷意。 林父见小儿子站在一旁略显拘谨,便温声道:“我这里都是些老家伙,你们年轻人呆着也是无趣。今日是你的宴会,就让大哥带你去转转,顺便认认人吧。” 得到父亲首肯,林家两兄弟礼貌告辞。转身之际,林一瑜鬼使神差地回头望去。 顾西慈正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男人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却衬得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愈发冰冷。他优雅地举杯致意,唇角的弧度完美得像是精心计算过的。 林一瑜心头一凛,快步跟上兄长的脚步。身后,那若有似无的视线如影随形,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无声地缠绕上他的脖颈。 “这位是恒盛集团的少东家...” “久仰。” “那是明德药业的千金...” “幸会。” 林一瑜机械地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客套话,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得发酸。 这些所谓的名门二代、商界新贵,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如出一辙的社交面具,言谈举止间尽是精心排练过的得体。觥筹交错间,他看见有人前一秒还在热情寒暄,转身就露出嫌恶的表情擦了擦手。 “再坚持一下。”林瀚景递来一杯冰镇香槟,压低声音道:“我估摸着再有一两个小时就能结束了。” 林一瑜接过酒杯,指尖触到杯壁凝结的水珠,凉意让他稍稍清醒。 他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这场所谓的毕业宴会,不过是上流社会又一个精心包装的狩猎场。衣香鬓影间,每个人都在暗中评估着猎物的价值,盘算着如何将对方变成自己利益版图上的一枚棋子。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碎光落在宾客们昂贵的礼服上,整个宴会厅就像一座精心打造的黄金牢笼,而他们这些所谓的“贵客”,不过是笼中互相啄食的困兽。 在这精心打造的浮华牢笼深处,顾西慈正被几位商界大佬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偶尔抬眸扫过人群,目光总能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林一瑜不是木头,自然感受到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但他全当不知情,任由对方打量。 ————敌暗我明,区区如芒在背,何足为惧? “叮”的一声轻响,他屈指弹了弹水晶杯壁。 脑海中,系统已经急不可耐地聒噪起来: 【宿主!顾西慈都盯你半天了!多好的机会,快去刷好感度啊!】 林一瑜垂眸凝视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看着细密的气泡在漩涡中破碎。他在意识深处慢条斯理地反问: 【系统,在这个世界死亡的话...能读档重来吗?】 系统突然噤声,过了半晌才硬邦邦地回道: 【...不能!】 “呵。”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从喉间溢出。 林一瑜仰头饮尽杯中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管,却在胸腔燃起一簇火。他将空杯往侍应生的托盘上一搁,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就乖乖听我的。】 他抬眼的瞬间,目光穿透衣香鬓影,精准地撞上远处那道视线。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唇角微勾,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兴味,像是终于等到了猎物的回应。 四目相对的刹那,整个宴会厅的喧嚣都仿佛远去。 ——那是一双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 深邃的灰蓝里蛰伏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像暗潮汹涌的海,表面平静,内里却藏着能将人吞噬的漩涡。更深处,还蛰伏着某种近乎残忍的狠戾,像是猛兽盯着猎物时,那种漫不经心却势在必得的冷意。 林一瑜指尖微微一动。 真有意思。 他忽然很想看看,这双永远居高临下、掌控一切的眼睛,如果被逼到失控,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是愤怒?是不甘?还是……更狼狈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林一瑜已经率先移开视线。他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冲顾西慈微微颔首,世家子弟的礼仪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优雅,疏离,又带着不动声色的挑衅。 远处的顾西慈眯了眯眼,指腹缓缓摩挲着酒杯边缘。 这个小朋友……比他想象的更有趣。 这次对视很快,快到站他隔壁的林瀚景都没能注意到,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弟弟突然安静下来了。 “怎么了?”林瀚景察觉到弟弟突然的沉默,低声询问。 林一瑜收回思绪,转头对兄长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哥,这里有点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林瀚景不疑有他,只当是弟弟应付社交累了,体贴地点头:“去吧,别走太远,有事给我打电话。”说着,他自然地替林一瑜整理了下有些歪斜的领结。 “知道啦。”林一瑜笑了笑,转身离开宴会厅。 刚踏出大门,系统就炸了: 【宿主!你怎么走了!多好的刷好感机会啊!】 林一瑜不紧不慢地走向露台,夜风拂过他的面颊,吹散了宴会厅里沾染的香水味。 “今日出的风头已经足够了。”他倚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应该懂。” 【可是——】 “现在,”林一瑜忽然轻笑一声,声音低柔下来,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我们得好好聊聊了。” 露台的阴影里,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哪有半分方才在宴会厅里的温顺模样?远处辉煌的灯火映不进这一隅暗处,唯有月光冷冷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 “系统,我们是一伙的,对吧?”他嗓音温润,甚至带着点哄人的甜意,“你帮我,其实也是在帮你自己,毕竟任务完成得好,对你也有好处,是不是?” 系统迟疑了一瞬:【……是。】 “那你看,今天顾西慈是不是已经注意到我了?”他唇角微勾,语气笃定,“这说明我的方法有效,对不对?” 【……对。】 “所以啊,”他语调轻缓,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我们得互相信任,坦言相见,才能事半功倍,你说是不是?” 系统被他绕得晕乎乎的,逻辑上似乎挑不出错,甚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是。】 “那——”林一瑜眸底闪过一丝暗芒,语气却仍旧温和,“你有没有什么守则、限制,或者……我该知道的底线?毕竟,我们可是搭档啊。” 系统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挣扎。但林一瑜的话逻辑严密,又句句在理,甚至带着几分“我们才是一边的”的亲近感,让它不由自主地动摇。 林一瑜也不急,只是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远处灯火阑珊处,唇角含笑,耐心等待。 终于—— 【……好吧。】系统的机械音似乎软化了些,【宿主权限已解锁,相关守则传输中。】 一瞬间,大量信息涌入脑海。林一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谢谢。”他轻声说道,语气真诚得几乎能骗过任何智能程序,“果然,还是你最可靠。” 系统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有些晕乎,甚至没察觉到——自己刚刚,似乎被反向驯化了。 露台的阴影里,林一瑜的眼神锐利如刀,哪有半分方才的温软无害?远处,宴会厅的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进这个被夜色笼罩的角落。 ——而他,已经拿到了想要的筹码。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突然响起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声响。 “哒、哒、哒”。 不紧不慢,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林一瑜警觉回头,却见来人背光而立。 逆光中,来人修长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腕间的手表反射着零星的冷光,在黑暗中划出几道锐利的银线。那点微光随着对方的步伐明明灭灭,像是蛰伏在暗处的野兽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来林小少爷在这里躲清静。” 第3章 第 3 章 来者正是顾西慈。 他的嗓音极有辨识度——低沉如大提琴的尾音,裹挟着一点金属质的冷感,哪怕今日只是初遇,林一瑜也能在瞬间确认他的身份。 林一瑜指尖微微收紧,指节抵着冰凉的栏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背靠围栏,姿态松散地等着顾西慈走近。 ——刚才和系统的对话,有没有被他听到? 他不动声色地计算着距离。三米左右,不算近,况且大部分交流都在脑内完成,即便漏出一两句,落在旁人耳里也不过是含糊的低语。 想到这里,他绷紧的肩线稍稍放松,甚至有了闲心打量起顾西慈的走姿。 男人踏着月色而来,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清晰而有节奏,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巡视领地时的从容。随着他的靠近,月光一寸寸描摹出他的轮廓——先是锋利的下颌线,再是高挺的鼻梁,最后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暗处泛着野兽般的幽光。 顾西慈身上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这一点在他深邃的骨相和偏冷的肤色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但东方基因又中和了过于凌厉的轮廓,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优雅与危险。 夜风掠过露台,掀起顾西慈额前一丝不苟的黑发。他停在一步之外,目光落在林一瑜身上,像在评估一件突然引起他兴趣的藏品。 林一瑜迎着他的视线,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乖巧,却又不至于谄媚。 “顾哥哥也出来透气?”他语气轻快,仿佛方才的审视从未存在。 顾西慈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视线在林一瑜脸上停留了两秒,才缓缓开口,嗓音低沉:“作为宴会的主角,为什么躲在这里?” 林一瑜歪了歪头,笑意不减:“顾哥哥是什么原因出来,我就是什么原因。” 顾西慈唇角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像是被他的狡黠取悦,又像是觉得有趣。他向前迈了一步,靠近栏杆,这个动作很微妙,既没有侵入安全距离,却又打破了先前的平衡。 他侧身靠向栏杆,身形与林一瑜形成一个微妙的斜角线,既不过分逼近,又恰好挡住他一半的去路。 月光从侧面打过来,在他高挺的鼻梁下投下一道锋利的阴影。 “之后有什么打算?”他问得随意,仿佛只是客套。 夜风将他的气息送了过来,是冷冽的雪松混着淡淡的威士忌酒香。 林一瑜眨了眨眼,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我目前还没想好呢,”他语气轻软,像在撒娇,姿态却是缓慢站直了身。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微微俯视的顾西慈突然发现,这个看似乖巧的年轻人竟然比自己还要高出些许。“顾哥哥有什么好建议吗?” 他的声音依然柔软,但站姿已经悄然改变了两人之间的气场。月光下,两道修长的影子在露台上交错,像两柄出鞘的剑,无声地较量着。 ——然而,这份微妙的平衡并未持续太久。 一连稍显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露台上凝滞的氛围。 二人同时回头,只见林瀚景快步走来,西装外套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扬起,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一瑜!”他见弟弟安然无恙,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扬了扬手机,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怎么不看手机?我发的信息、打的电话,你一个都没接。”他走近,伸手在林一瑜额前轻敲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林一瑜眨了眨眼,立刻掏出手机——屏幕上果然躺着数条未读消息和几个未接来电。 他立马摆出一副乖巧认错的表情,双手合十:“对不起哥,手机静音了,没注意。”他唇角微翘,讨好似的补了一句,“下次一定不会了。” 林瀚景看着他这副装乖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力道不轻不重,像是惩罚又像是纵容:“下不为例。” 转头面向顾西慈时,林瀚景已经恢复了林家继承人的从容:“西慈,宴会差不多散了。要不要去我那儿喝一杯?上次说的勃艮第正好到了。” 顾西慈的目光在林家兄弟之间微妙地停留了一瞬,随即收回,唇角勾起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弧度:“不了,下次吧。” “行,那我们先走。”林瀚景自然地揽过弟弟的肩膀,“老爷子找这臭小子都快找疯了。”他带着人转身时,西装布料擦过顾西慈的袖扣,发出极轻的“沙”声。 林一瑜任由兄长揽着,临走前还不忘冲顾西慈乖巧一笑:“顾哥哥,下次见。” 林一瑜收回视线,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游戏才刚刚开始。 夜风卷起露台上残留的威士忌香气,顾西慈站在原地没动,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尤其是那个看似温顺,实则暗藏锋芒的年轻人。 林瀚景带着弟弟穿过长廊,直到确认完全离开顾西慈的视线范围,才突然收紧揽着林一瑜肩膀的手。 他偏过头,声音压得极低:“顾西慈此人城府深不可测,你日后少与他接触。”指尖在弟弟肩头警告性地捏了捏,“当心被啃得骨头都不剩,明白?” 林一瑜垂眸,浓密的睫毛掩去眼底闪过的暗芒,嘴上却乖巧应道:“知道了哥。”却在心里无声地补了一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个人,我日后还少不了要打交道。 他状似无意地追问:“不过哥为什么这么说?我看爸不是挺欣赏他的吗?” 林瀚景闻言轻笑,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发顶,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不知世事的小动物。“你啊...”他摇了摇头,西装袖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还是太嫩了。” 夜风刮过庭院,带着旁晚的凉意。 林瀚景的声音也染上几分寒意:“长话短说,这人手段太毒。你知道他最大的忌讳是什么吗?”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双灰蓝色的眼睛。”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远处隐约传来雷声。林瀚景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凝重。 “顾家当年败落时,”林瀚景的声音更低了,仿佛在讲述什么禁忌传说,“这双遗传自外婆的眼睛,给他招来无数羞辱。后来...”他顿了顿,皮鞋碾过一片落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瓜分过顾家产业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被他弄得倾家荡产。” 林瀚景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最惨的几个,直接从顾氏大厦跳了下去——就是当年他们霸占顾家老宅改建的那栋。” 庭院射灯穿过廊柱,在林一瑜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这么可怕啊...” “我们林家算是例外。”林瀚景语气稍缓,“房地产和珠宝业本就井水不犯河水。再加上爸在他创业初期雪中送炭过,这才有了几分交情。” 他意味深长地停住,“总之,面上过得去就行,不必深交。” 休息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雨滴开始敲打玻璃窗的声音。 林一瑜低头整理袖口,掩去眼中闪过的精光——这些情报,可比系统给的详细多了。 “知道啦,”再抬头时,他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甚至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哥你也太紧张了,我就是礼貌性打个招呼而已。” 林瀚景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颊:“最好是这样。”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回应他的,是林一瑜被捏着脸还努力挤出的天真笑容,琥珀色的眼睛弯成月牙,仿佛真是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少爷。 林瀚景默默叹了口气,松开手时顺势揉了揉弟弟的发顶。以后还是多照看这个笨蛋弟弟吧,他在心里如是想。 等兄弟二人回到林家夫妻身侧时,宴会厅已渐渐冷清。水晶吊灯依旧璀璨,却照不出先前的热闹。林家夫妇正将最后几位重要宾客送至门口,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得体笑容。 “回来了?”林母解知许温柔地递来眼神,指尖轻轻整理了下林一瑜有些歪斜的领结。兄弟二人不约而同地扬起完美无缺的微笑,一左一右站在父母身侧,仿佛两尊精心雕琢的玉像。 “王叔叔慢走,代我向令媛问好。” “李董您太客气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机械般的客套话在唇齿间流转,面具般的笑容分毫不差。直到最后一辆豪车的尾灯消失在雨幕中,林家四人脸上程式化的笑容才稍稍松动。 解知许揉了揉发僵的后颈,突然转身亲昵的捏了捏小儿子的脸:“今天表现不错。”保养得宜的指甲染着淡雅的裸色,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林一瑜乖巧地任母亲揉捏,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妈,我长大了,别捏了嘛~”尾音拖得绵长,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解知许失笑,指尖在他鼻尖轻轻一点:“你多大了,在我眼里都是小孩子。”她拢了拢披肩,转身对丈夫柔声道:“好了,回家吧。” 四人两两分组上了车。 林一瑜跟着兄长钻进后座,车门关上的瞬间,他像断线木偶般瘫软,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交替。 他闭着眼,能感觉到林瀚景投来的关切目光,但兄长体贴地没有出声,只是调高了空调温度,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午夜的空旷街道上,只有雨刷器发出规律的轻响。 午夜十一点的钟声即将敲响,谭楼别墅区笼罩在静谧的夜色中。几辆黑色迈巴赫如幽灵般驶进林家别墅。 林家宅邸灯火通明,却安静得能听见雨滴落在观景池的声音。管家带着佣人们列队相迎,却又在主人示意下迅速散去。 林家别墅地上三层地下两层,布局考究。 一楼是会客区与佣人房,二楼是主卧与书房等私密空间,三楼则完全属于兄弟二人。林一瑜强撑着精神与家人道别,一进电梯就按下了三楼的按钮。 热水澡冲走疲惫后,他先是仔细巡视了整个房间,确认没有监控设备;开始整理原身的社会关系网,将各路人马分门别类建立档案;最后清点现有资产,从银行账户到名下不动产,甚至连衣柜里的高定西装都一一记录在案。 当最后一份资料归位,窗外已是万籁俱寂。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一瑜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气,终于放任自己倒进柔软的大床。 丝滑的蚕丝被包裹住疲惫的身躯,他望着天花板上若隐若现的星空投影,在睡意袭来前的最后一刻,脑海中闪过顾西慈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4章 第 4 章 清晨,林家别墅 林书臣抬眼扫向餐厅墙上的古董挂钟,鎏金指针已稳稳指向八点十分。他搁下手中的晨报,指节在实木餐桌上叩出两声闷响。 “不像话。”他声音里压着怒意,目光转向垂手侍立的陈管家,“去把少爷叫下来。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解知许轻轻放下茶盏,温声劝道:“孩子昨日宴会疲惫,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说完,还亲手给林书臣舀了一碗粥,柔声补充:“难得回家,别太苛责。” 白瓷碗底与桌面相触,发出一声克制的轻响。林书臣没接,目光扫向餐桌另一端——林瀚景早已端坐,西装笔挺,连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眼下虽隐约泛青,却仍保持着林家继承人的仪态。 “小景昨夜喝的比一瑜还多,他怎么就能准时?”林书臣冷笑一声,抬眼扫向垂手侍立的陈管家,“老陈,叫他下来。” “规矩就是规矩。”他目光扫过三楼方向,“出国几年,连基本的餐桌礼仪都忘干净了?” 话音一落,餐厅内空气微凝。 林瀚景坐在餐桌另一端,闻言抬眸,神色如常地抿了口咖啡,眼底却掠过一丝无奈。 陈管家立在楼梯转角,驼色马甲下的脊背微微佝偻。他望向女主人,得到个无奈的眼神后,终于抬步踏上铺着波斯地毯的旋转楼梯。老皮鞋踩在实木台阶上,发出年轮般厚重的闷响。 三楼,林一瑜卧室。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晨光,房间内仍是一片昏暗。林一瑜深陷在蚕丝被中,眉心紧蹙——他凌晨才睡,此刻头疼欲裂,梦境与现实混沌交织。 “叩叩。” 敲门声隐约传来,却被他无意识地屏蔽。 陈管家叹了口气,推门而入——床上的青年仍蜷在被子深处,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眉心紧蹙,显然睡得极不安稳。 老管家看了眼腕表:8:15。他拧了条温热的毛巾,轻轻敷在林一瑜脸上。 温热的毛巾贴上脸颊时,林一瑜猛地睁眼,眸中戾气翻涌——是哪个不怕死的敢扰他清梦? 可视线聚焦后,怒意硬生生刹住。 “……陈爷爷?”他嗓音沙哑,强压下起床气,勉强扯出一丝笑,“您怎么在这儿?” 陈管家见他醒了,连忙扶他坐起:“老爷生气了,快下楼用早餐。” 林一瑜头晕目眩,强撑着问:“……为什么?” 陈管家一边麻利地给他递牙刷挤牙膏,一边急道:“小少爷,你还真忘了?林家家规,8点必须出现在餐桌啊!”见他愣住,连刷牙的动作都停了,更着急了,“快些洗漱,先生已经等很久了!有什么话,等吃完早饭陈爷爷再跟你说!” 说着,自己已经动手去衣柜里挑衣服。 林一瑜机械地漱口,冷水拍在脸上,勉强清醒几分。镜中的自己眼下泛青,脸色苍白如鬼——这副模样下楼,怕是要火上浇油。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唇角已挂上惯常的乖巧笑意。 “走吧,”他理了理衣领,声音轻软,“别让爸爸等久了。” ——而垂在身侧的手,却无声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林一瑜快步下楼,脚步声在旋转楼梯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路过走廊的古董挂钟时,他快速往上瞥了一眼——8:20。 解知许最先听到脚步声,回头时惊得立即起身:“一瑜!”她快步迎上去,保养得宜的手抚上儿子苍白的脸,“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等回答,她已经转向陈管家,“老陈,快去叫——” “妈,我没事。”林一瑜轻轻按住母亲的手腕,指尖冰凉,“就是有点认床,没睡好。”他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随即走向主位。 林书臣端坐如松,晨报折叠在餐盘旁,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爸,对不起。”林一瑜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今天是我起晚了,以后一定准时。”声音轻软,姿态驯顺。 林书臣眉头微皱,刚要开口,解知许已经瞪了过来。他沉默片刻,最终只是冷冷“嗯”了一声,算是放过。 林一瑜转身走向餐桌,在林瀚景身侧落座。刚坐下,一碗热粥就被推到他面前。 “喝点,胃里会舒服些。”林瀚景低声道,语气里带着兄长特有的关切。 林一瑜轻声道了句谢,低头舀了一勺,热粥滑过喉咙,总算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餐厅里一时只剩下餐具轻碰的声响。 然而,饭到一半,林书臣突然放下筷子,目光锐利地看向林一瑜:“既然回来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林一瑜猝不及防被点名,刚夹起的虾饺顿在半空。他缓缓放下筷子,坦言道:“还没想好,我想先考察一下市场。” “有方向了吗?”林书臣追问。 林一瑜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得更厉害了。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正斟酌着措辞—— “爸,”林瀚景突然开口,语气平静,“一瑜才回来没几天,至少让他先倒倒时差。”他夹了一筷子小菜放到父亲碟中,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对了,公司最近有个新招标,我觉得可以试试。” 林书臣的注意力果然被带偏,皱眉道:“你说城东那块地?” “嗯,规划已经下来了,做商业综合体正合适。” 父子俩就这样谈起公司事务,餐桌上的紧绷气氛终于缓和。 林一瑜垂下眼,指尖无声地摩挲着瓷勺边缘。 啧,这顿饭吃的真消化不良。 他盯着碗里剩下的半勺粥,直到佣人们轻手轻脚地上前收拾餐具,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才让他回神。抬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8:50,比他预想的还要早。 林瀚景已经站在玄关处,低头整理袖扣,锃亮的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拿起沙发上的公文包,回头看了眼餐厅,对上林一瑜的视线时,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好好休息。” 林书臣也起身,接过管家递来的西装外套,解知许替他整理领带,末了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路上小心。”她柔声道。 林书臣“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餐桌,在林一瑜身上停留了一瞬,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随着大门关闭的轻响,偌大的别墅终于安静下来。 解知许转身,发现林一瑜还坐在餐桌前,指尖抵着太阳穴,眉头紧蹙,显然仍不舒服。她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不要回去再睡一会儿?”她低声问,手指轻轻拨开他额前微乱的碎发。 林一瑜摇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解知许盯着他的脸,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眼皮:“我是妈妈,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三眼皮都出来了,一看就是没睡好。”她语气无奈,又带着几分心疼,“回去吧,你爸他们也就早上这一顿在家吃得多。” 林一瑜微怔,随即失笑:“三眼皮?有这么明显?” 解知许捏了捏他的脸:“从小到大,你睡不好就这样。”她推了推他的肩膀,“去吧,别硬撑了。” 林一瑜终于不再坚持,缓缓站起身:“妈,你不去休息?” 解知许顺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又摸了摸他的脸:“我待会儿约了人喝早茶。”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要是饿了,就让厨房做点清淡的,别硬熬。” 林一瑜点点头,转身往楼上走。 楼梯上,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在拐角处。他微微侧头,视线落在餐厅的方向——解知许仍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温柔又复杂。 林一瑜收回目光,继续往上走。关上卧室门的瞬间,整个人便脱力般靠在门板上。他抬手按住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电子音,系统0788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宿主,检测到体温异常,当前37.8℃,有低热趋势。】 【建议立即休息,避免过度消耗。】 林一瑜扯了扯嘴角,勉强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地走向床铺,整个人重重地栽进柔软的羽绒被里。 “……谢谢统统的关心。”他嗓音沙哑,带着几分刻意的柔软,“有你在我放心不少呢。” 系统似乎被他的语气取悦,电子音都轻快了几分: 【这是系统应该做的!宿主请好好休息,我会持续监测您的身体状况。】 林一瑜闭了闭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轻轻翻了个身,声音更轻了,像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害怕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他顿了顿,像是有些委屈,“你下次可不可以提前提醒我?” 系统明显卡顿了一瞬。 【……宿主是指?】 “比如爸爸要发火的时候,”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或者家规里有什么我忘了的……”尾音微微拖长,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统统,你最好了~” 系统的电子音突然变得有些飘忽:【……好、好的,宿主放心!】 林一瑜埋在枕头里的唇角无声勾起。 ——果然,连AI都吃这套。 【本系统会实时监测宿主身体状况及环境风险!】机械音信誓旦旦地保证,甚至带着点莫名的亢奋,【有任何异常都会提前预警!】 “嗯,谢谢统统。”他轻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有你在,我安心多了。” 系统被哄得晕头转向,数据流欢快地闪烁:【宿主放心休息!0788会全程守护!】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而沉睡中的青年,唇角仍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系统,默默调暗了房间内的光线,又悄悄升高了空调温度。 许久后,林一瑜缓缓睁开眼,眼底哪还有半分虚弱?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星空投影,眸色沉沉。 ——系统这么好骗,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第5章 第 5 章 “砰——” 林一瑜猛地往前一倾,胸口被安全带狠狠勒住,仿佛真的撞上了什么。 他的手指死死扣住方向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青筋在手背上狰狞浮现。耳边是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眼前是炸裂的挡风玻璃碎片,鼻腔里甚至能嗅到虚拟引擎燃烧的焦糊味——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场死亡里。 钢筋贯穿胸膛的剧痛、喉间翻涌的血腥味、视野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景象…… “……操。” 他猛地摘下全息眼镜,指尖不受控地发颤。 游戏画面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他熟悉的游戏房——智能灯带感应到他的状态,自动切换成平和的淡蓝色,可他的心跳仍如擂鼓,在胸腔里撞得生疼。 “太真实了……” 他低喘着,抬手抹了把脸,掌心一片湿冷。 这个世界的科技远超他的认知,全息赛车模拟器不仅能完美复刻驾驶手感,甚至连撞击时的冲击力、失重感都精准到令人毛骨悚然。刚才那一瞬,他几乎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仿佛真的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他缓了几秒,才从沉浸式座椅上起身,随手将眼镜丢到一旁。 可下一秒,系统冰冷的电子音突兀地在脑中响起: 【警告:检测到宿主肾上腺素异常飙升。】 【建议:若持续出现创伤应激反应,请立即停止模拟驾驶类游戏。】 林一瑜的手指微微一顿。 ……创伤性闪回? 呵。 他盯着自己的掌心,缓缓收拢五指,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那又如何? 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 ——他迟早会克服的。 系统沉默了一瞬,似乎无法理解他的固执:【宿主,您现在身份是大少爷,找个司机不就好了?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林一瑜擦汗的手没有停顿,语气平静:“我不能总是依靠他人。”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而且原身会开车,甚至还会赛车,总不能崩人设吧。” ——更重要的是,这世界上,只有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屏幕上跳动着“林瀚景”三个字。 他接通电话,语气轻松:“哥?” “一瑜,”电话那头,林瀚景的声音沉稳而温和,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键盘敲击声,“我上周末回来的时候落了一份文件在家,现在急用,你可以帮忙送过来公司吗?” “当然可以。”林一瑜爽快答应,语气轻快,“哥,你说那文件长什么样?我现在去你房间找。” 林瀚景简短地描述了文件的外观和位置,林一瑜一边听一边快步走向兄长的卧室。 推开门,房间内整洁有序,书桌上的文件夹摆放得一丝不苟。他按照描述,很快在抽屉里找到了那份标着“城东项目”的牛皮纸袋。 “哥,我找到了,我现在就出发。” 他拿着文件快步下楼,脚步声在旋转楼梯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刚走到楼梯转角,就遇见了正端着茶盘的陈管家。老人见他急匆匆的样子,眉头微皱:“小少爷,怎么这么着急忙慌的?慢点下,别摔着。” 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林一瑜脚步微顿,冲他笑了笑:“陈爷爷,家里还有司机吗?” “有的,小少爷是要去哪?我这就叫人。”陈管家放下茶盘,熟练地拿出对讲机。 林一瑜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给我哥送资料。”他环顾四周,没见到林母的身影,随口问道:“我妈呢?” “夫人出门和黄太太她们打麻将了。”陈管家一边回答,一边通过对讲机联系司机。 很快,对讲机里传来回复:“车已经备好了。” 到了车前,老人熟练地替他拉开车门,手掌挡在车顶,生怕他磕着。等林一瑜坐定,又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纸盒。 “路上垫垫肚子,”他笑眯眯地递过来,“厨房刚做的栗子蛋糕,您小时候最爱吃的。” 林一瑜一怔,下意识接过。纸盒还带着温度,香甜的气息透过包装隐隐传来。 “……谢谢陈爷爷。”他轻声说,唇角不自觉扬起,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车门关上,引擎轻响,车辆缓缓驶离别墅。后视镜里,陈管家的身影越来越小,却仍站在原地目送,直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林一瑜低头看着手里的甜点,包装纸上还印着林家厨师特制的标记。他轻轻拆开,甜香扑鼻,是原身最喜欢的栗子蛋糕。 他低头拆开包装,金黄的栗子奶油上点缀着糖渍栗仁,正是原身最喜欢的款式。他拿起附赠的小银勺,轻轻挖了一角送入口中—— 甜而不腻,带着栗子特有的醇香,竟比他想象中要好吃得多。 下午三点多,阳光斜斜地照进车窗。 原本顺畅的道路逐渐变得拥挤,车辆行驶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彻底停滞不前。林一瑜看了眼手表——已经堵在这里快五分钟了,车流却一点移动的迹象都没有。 司机拿着手机捣鼓了一会儿,转头道:“小少爷,您别急,前面一公里处有交通事故,交警正在处理。” 林一瑜点开导航地图,发现距离公司还有两公里,预计行驶时间竟要二十分钟。他侧头望向窗外,目光突然一顿—— 人行道旁,整整齐齐停着一排共享单车。 他当机立断,拿起文件对司机道:“我从这里下车,你到时候直接到公司等我。” “哎!小少爷!这路上车多——” 司机的话还没说完,林一瑜已经穿过停滞的车流,几步跨到路对面。扫码、解锁、戴上耳机,动作一气呵成。 长腿一跨,单车轻快地滑入非机动车道。 蓝牙耳机里,导航机械女声开始播报路线:“沿当前道路直行800米......” 他蹬动踏板,发丝被风吹乱,将白衬衫吹得猎猎作响。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洒落,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像极了一幅青春电影里的画面。 “小少爷!路上车多,您小心啊!”司机焦急的喊声从身后传来,但林一瑜头也不回,背影很快汇入车流。 不远处,一辆黑色卡宴的后车窗缓缓降下。顾西慈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正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 “少爷!您慢点!” 一声呼喊穿透嘈杂的车流。 他漫不经心地抬眼,恰好看见一道身影从眼前掠过—— 少年骑着单车从车流中穿行而过,白衬衫被风鼓动,黑发飞扬,少年人的朝气与肆意在那双踩着踏板的长腿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阳光落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整个人像是从某个青春电影里剪出来的画面。 顾西慈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车窗边缘。 ……林家小少爷? 顾西慈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少年拐过街角,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有意思。”他轻叩车窗边框,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林家的少爷......倒是比传闻中有趣得多。” 车窗缓缓升起,将喧嚣隔绝在外。顾西慈摩挲着手中的烟,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前方,拥堵的车流终于开始缓慢移动。 林一瑜长腿一蹬,单车稳稳停在靖鼎集团大楼前。 他麻利地锁好共享单车,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台阶。玻璃旋转门映出他微乱的发丝和被风吹得有些皱的衬衫,他随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大步走向前台。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前台小姐挂着职业微笑问道。 林一瑜刚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哥,我在楼下,”他接通电话,气息还有些不稳,“你找个人带我上去,或者让人下来接资料吧。” 电话那头的林瀚景似乎正在忙,背景音里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但他的回应依然迅速:“稍等,我让何助下去接你。” 挂断电话不到两分钟,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快步走出,他一身笔挺的深灰西装,浑身上下透着精英人士特有的干练气质,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站在前台的林一瑜。 “林小少爷?”他在林一瑜面前站定,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我是小林总的助理,您叫我何助就好。” 林一瑜点点头,目光不经意扫过对方胸前的工牌——何叙,总裁特别助理。 何叙转身对前台示意:“这位是林董的小公子,以后他来公司,直接请上十七楼。” “好的何助!”前台姑娘们齐声应道,等两人走向电梯,立刻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少爷?” “他刚才跑进来的时候,白衬衫都被汗浸透了,好性感......” “那腰线!那腿!我死了!” 电梯里,何叙掏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小少爷,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找我。” 林一瑜扫完码,低头备注的功夫,电梯已经稳稳停在十七楼。 这一层格外安静,深色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 林一瑜跟着何助穿过走廊,发现整层只有两间办公室——尽头那间挂着“董事长”的牌子,隔壁则是“总经理林瀚景”。 “就是这里,”何助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停下,“需要我...” “不用,”林一瑜摆摆手,自己叩响了门,“我自己进去就行。” 门内传来林瀚景低沉的“进来”。 推门而入的瞬间,林一瑜差点被满墙的3D城市沙盘晃花眼。林瀚景正站在沙盘前,手里拿着测量尺,见他进来才放下工具。 “幸不辱使命。”林一瑜将文件往宽大的办公桌上一放,顺手扯了扯汗湿的衬衫领口,“你的宝贝资料,完璧归赵。” 林瀚景突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你骑车来的?” 林一瑜垂眸,看见兄长拇指正按在自己泛红的掌心上——方才握车把太用力留下的压痕。 “堵车,懒得等。”他轻巧地抽回手,转开话题时瞥见办公桌角落的照片架。那是张全家福,画面里的原主约莫十五六岁,正搂着林瀚景的脖子笑得灿烂。 “胡闹。”林瀚景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下次让司机送,路上车多。” “我知道了~” 第6章 第 6 章 林一瑜换上了林瀚景放在办公室的备用衬衫,袖口还残留着兄长惯用的乌木香水味。他正打算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小憩片刻,却被林瀚景突如其来的话语钉在了原地。 “正好。”林瀚景转身拉开文件柜,金属滑轨在静谧的办公室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修长的手指掠过一排排文件夹,最后抽出一本烫金封面的,“晚上跟我去见甲方,顺便...”鎏金字体在灯光下闪过冷光,“把城东项目的细节过一遍。” 林一瑜眼皮一跳,眼看着林瀚景就要翻开资料,连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别别别,哥,你住手!” 林瀚景动作一顿,挑眉看他。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中央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仿佛凝固了。林一瑜能清晰地看见兄长瞳孔上自己的倒影,还有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错愕。 数秒后,林一瑜缓缓开口,声音轻却坚定:“哥,公司是你的。”他稍稍移开视线,又很快看回来,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窗外的景色,“我志不在此。” 林瀚景的手指僵在文件上。 他慢慢直起身,西装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落地窗外,最后一缕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将林一瑜整个笼罩其中。 “是吗?”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那你的志向是什么?” 林一瑜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唇边浮起一抹无奈的笑:“我也还不知道。”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但一定不会是房地产。” 林瀚景眸光微沉,语气平静却不容回避:“你不要因为我而拒绝进入公司。”他直视着弟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从没那个心。” “我知道。”林一瑜迎上他的目光,忽然笑了笑,起身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下,姿态放松得像是在聊家常,“哥从来都是坦荡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的语气轻快,甚至带着几分调侃,可眼神却格外认真。 随手拨弄着桌上的金属摆件,指尖一推,那精致的模型便轻轻摇晃起来,“我觉得哥做得很好,是个优秀的继承人,未来也一定是个无可挑剔的掌权者。” 他抬起眼,笑意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哥一向克己复礼,冷静自持,做任何事都深思熟虑、步步为营。”指尖一顿,摆件“嗒”的一声停住,“但我就不行了。” 他向后靠进椅背,姿态松散,与兄长挺拔的坐姿形成鲜明对比:“我不喜欢约束,散漫惯了,要像哥这样鞠躬尽瘁……那还是饶了我吧。” 林瀚景眸光微沉,修长的手指在实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爸不会等太久的。” “我才回来几天?”林一瑜猛地坐直身体,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一个星期都没到吧?这么着急?少说也得给一个月缓冲期啊!” 林瀚景唇角微扬,却不见笑意:“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的性格。”他抬手制止弟弟即将出口的抗议,“今晚就当是简单的吃顿饭。”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林一瑜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他掏出手机,当着兄长的面拨通司机电话:“陈叔,你先回去。”顿了顿,又补充道:“跟家里说一声,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挂断后,他将手机往桌上一抛,金属机身在大理石桌面滑出半尺。 “满意了?”他挑眉看向兄长,语气里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林瀚景没有回答,只是眼底还残留着浅浅的笑意。 他起身整理西装,袖口的铂金袖扣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像是某种无声的提醒——无论他如何纵容弟弟,有些规则,终究无法打破。 “只是想起你小时候,”他垂眸,声音低了几分,“也是这样,明明不情愿,最后还是会妥协。” 林一瑜一怔,指尖微微蜷缩,正要反驳,却见兄长抬眸望来,目光沉静得像一潭深水。 “有时候我希望你可以多考虑自己,”林瀚景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任性一点,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这句话来得突然,林一瑜手顿了一下,喉咙莫名发紧。 ——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心脏。 他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道:“哥,我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会受委屈呢?” 可话音未落,脑海中却蓦地闪过一个画面——刺耳的刹车声,扭曲变形的车门,电话那头林瀚景沙哑的声音:“别怕,哥回来了......” ——然后,永远沉寂。 那是原著里林瀚景的结局。 高速公路上的连环车祸,而他临死前还在电话里安慰弟弟。 林一瑜的指尖微微发冷。 他垂下眼,掩饰住骤然收缩的瞳孔,再抬头时,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没心没肺的笑:“走吧哥,不是要吃饭吗?我饿了。” 林瀚景的目光在他微颤的指尖停留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就像小时候那样。 “好。”他说。 18:50,金悦轩至尊包厢。 推开鎏金雕花的包厢门时,林一瑜就闻到了混杂着名贵香水与烟草气息的热浪。圆桌旁已经坐满了人,见他们进来,几个副陪立刻起身相迎,殷勤地拉开主位旁的椅子。 “林总来了!” “这位就是令弟吧?果然青年才俊!” 林瀚景从容地应付着寒暄,带着他在靠近主位的位置落座。服务员递来烫金菜单,他随手转给林一瑜:“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林一瑜刚要婉拒,包厢门再次打开。三位甲方代表姗姗来迟,众人又是一阵忙乱的起身问好。为首的陈总大腹便便,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上酒!”刚落座陈总就拍着桌子招呼,“今天必须喝尽兴!”服务员立即搬进来三个小箱子——茅台、拉菲、德国黑啤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林一瑜的太阳穴突地一跳。 “小孩子喝什么酒。”林瀚景修长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挡开酒杯,转向服务员时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给他鲜榨果汁。” 包厢里觥筹交错,谄媚的奉承声此起彼伏。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碎光落在满桌珍馐上,却衬得这场商务宴请愈发虚伪做作。 林一瑜安静地捧着骨瓷茶杯,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幅精致的背景板。偶尔有人把话题抛过来,他就弯着眼睛答两句,然后继续低头数餐盘上的鎏金花纹。仿佛真的只是来当个陪客。 “林少爷年轻有为啊!”陈总突然将油腻的目光投过来,酒气随着他前倾的身体扑面而来“听说刚从国外回来?” 林一瑜放下茶杯,露出标准的社交微笑:“只是混了个文凭而已。” “年轻人太谦虚了!”陈总哈哈大笑,突然举起分酒器,“来,陪叔叔喝一杯!” 他看着递到眼前的白酒杯,透明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黏稠的弧度。余光里,林瀚景正被另外两个甲方缠着。 “陈总客气了。”他笑着接过酒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只是我酒量浅,怕扫了您的兴。” “年轻人要多锻炼!”陈总已经给自己满上,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意的期待“我在你这个年纪......” 话音未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横插进来。林瀚景不知何时已经脱身,从容地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他刚回来没多久,还在适应。”说着给他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先吃点东西垫垫。” “我陪您。”未等陈总反应,林瀚景已经将满杯白酒一饮而尽,喉结在灯光下划出锋利的弧度。林一瑜注意到他解开的领口已经泛起薄红,显然今晚没少被灌酒。 “林总海量!”陈总拍手大笑,却仍不死心地盯着林一瑜,“不过令弟...” 林一瑜低头掩饰眼底的冷意。 在垂眸的瞬间,他清晰捕捉到陈总眼中闪过的算计,那眼神活像鬣狗盯着落单的幼兽,就等着看豪门小少爷出丑的戏码。 他忽然想起原著里那些躲在暗处,等着将林家拉下神坛的鬣狗们。 再抬头时却撞进林瀚景沉静的目光,兄长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指尖在桌下轻轻按了按他的手腕。 林一瑜低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酒杯边缘。 ——此局要怎么破? 这次是企业自有土地代建项目,要想拿下委托建造权,必须抓住关键人物。陈总虽是副总,活跃于酒局,但真正能拍板的恐怕另有其人。 他余光扫过席间沉默寡言的蒋总——技术总监,全程只夹了两筷子菜,面对陈总的夸夸其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两人之间交流屈指可数,甚至陈总向他敬酒时,蒋总也只是敷衍地举了举杯,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看来,他们内部也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