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回廊》 第1章 白墙、绿苔与无声尖叫 冰冷。 刺骨的冰冷,像无数根细针扎进骨髓,又迅速被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麻木取代。 沈砚猛地睁开眼。 没有预想中的天花板,没有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更没有车祸瞬间刺耳的刹车声和金属扭曲的轰鸣。只有一片无边无际、令人心悸的纯白。 纯白的天花板,纯白的墙壁,纯白的地板。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均匀地洒满整个空间,没有阴影,也没有温度。他躺在一个同样纯白的、类似医疗床的平台上,触手冰凉坚硬。 他撑起身体,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伴随着剧烈的头痛,仿佛有把钝斧在劈砍他的太阳穴。他下意识地捂住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记忆……一片混沌。名字?沈砚。对,他叫沈砚。然后呢?职业……碎片闪过:冰冷的金属器械、泛黄的书页卷轴、调色板上干涸的颜料……混乱不堪,无法拼凑。他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在这里? 更可怕的是,关于“如何来到这里”的记忆,像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只留下一个模糊、惊悚的轮廓——刺目的车灯光芒,失控的失重感,还有……一只从黑暗中伸出的、布满诡异电路纹路的手?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那令人不安的幻象。当务之急是弄清处境。 他环顾四周。这个纯白空间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除了他身下的平台,空无一物。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显得异常清晰,甚至有些震耳欲聋。 但并非只有他一人。 平台上,或躺或坐,还有另外九个人。男女老少皆有,穿着各异:有西装革履却领带歪斜的上班族,有穿着睡衣满脸惊恐的少女,有肌肉虬结、眼神警惕的壮汉,甚至还有一个穿着病号服、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老人。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脸上写满了迷茫、恐惧和刚刚苏醒的迟钝。 恐慌像无声的瘟疫,在寂静中迅速蔓延。有人开始小声啜泣,有人神经质地啃咬指甲,那个壮汉则烦躁地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这……这是哪里?绑架吗?”西装男声音发颤,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 “我明明在睡觉……一觉醒来就……”睡衣少女紧紧抱着自己,眼泪无声滑落。 “操!谁他妈干的!给老子滚出来!”壮汉猛地一拳砸在纯白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咚”声,墙壁纹丝不动,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沈砚没有加入混乱。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快速观察着每一个人,他们的表情、动作、穿着细节。那个病号服老人手腕上戴着的住院手环,名字和日期模糊不清;壮汉脖颈处有一道新鲜的、像是抓挠出的血痕;少女睡衣的卡通图案一角沾着可疑的深褐色污渍……这些细节像散落的拼图碎片,暂时无法拼出完整的图画,却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 就在这时,死寂被打破。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每个人脑海中直接响起,仿佛直接烙印在神经上: 【欢迎来到‘深渊回廊’。】 【检测到新生命体接入……身份扫描中……】 【编号:CN-7382。姓名:沈砚。权限等级:待定。】 【新手引导副本载入中……】 【副本名称:《废弃的圣心疗养院》。】 【难度:E级(新手)。】 【主线任务:在疗养院内生存72小时。】 【警告:副本内存在‘规则’。违反规则将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祝您……生存愉快。】 声音消失,留下的是比之前更深的死寂,以及九张瞬间惨白的脸。 “深……深渊回廊?副本?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壮汉的咆哮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恐惧。 “生存……72小时?规则?什么规则?”西装男的声音彻底崩溃。 “我不要!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少女的尖叫划破空气,充满了绝望。 沈砚的指尖冰凉。深渊回廊……废弃疗养院……生存任务……规则……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远超他理解范畴的恐怖游戏。这不是绑架,更像是……被投入了一个致命的猎场。 没等众人消化这恐怖的信息,纯白空间开始扭曲、溶解。脚下的平台震动,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流淌,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感官。强烈的失重感和空间错位感袭来,沈砚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冰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浓重的霉味、铁锈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粗暴地灌入鼻腔,呛得他一阵咳嗽。 纯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压抑的昏暗。 他正站在一条狭长、破败的走廊中央。两侧是斑驳脱落的暗绿色墙漆,露出底下灰黑的墙体。头顶的日光灯管大多碎裂,仅存的几根也忽明忽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摇曳的光影投射在墙壁上,如同鬼魅在舞蹈。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散落着破碎的玻璃、药瓶和不知名的污秽。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油漆剥落的木门,门牌号模糊不清。空气冰冷刺骨,带着地下室的阴湿。远处,走廊的尽头淹没在更深的黑暗中,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其他人也出现在走廊的不同位置,脸上残留着空间转换带来的眩晕和更深的恐惧。 “这……这就是那个疗养院?”有人颤抖着问,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微弱的回音,更添几分诡异。 沈砚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生存72小时。规则。违反规则的后果……那冰冷的电子音绝不会是开玩笑。他必须尽快找到线索。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墙壁上,靠近一扇门的地方,似乎贴着一张泛黄的纸。他快步走过去,其他人也下意识地跟了过来。 那是一张手写的“疗养院住院部守则”,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匆忙间写就,有些地方还被水渍晕染开: **【圣心疗养院住院部守则(夜间生效)】** 1. **保持安静:** 晚上10点至次日早上6点为静默时间。请勿在走廊或病房内大声喧哗、奔跑或哭泣。 2. **服从护理:** 夜间值班护士身着白色制服,佩戴红色工牌。她们会按时查房并提供必要服务。请务必配合,**切勿拒绝护士的任何要求**。 3. **病房安全:** 请确保您的病房在夜间至少保持两人同住。**单人病房是危险的。** 4. **目光礼仪:** 如果遇到护士,请保持礼貌,**但绝对不要直视她们的眼睛超过三秒。** 5. **夜间补给:** 如果感到饥饿或口渴,请按动床头的呼叫铃一次。护士会送来营养液。**切勿按动两次或以上。** 6. **紧急情况:** 如遇无法解决的紧急情况,可前往三楼西侧的院长办公室寻求帮助(仅在凌晨1点至2点开放)。 7. **重要提示:** 请相信您看到的规则。违反规则的代价,您不会想知道的。 落款处没有日期,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印章痕迹。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些规则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强制性。“切勿拒绝护士的任何要求”、“绝对不要直视她们的眼睛”、“单人病房是危险的”……每一条都像冰冷的锁链,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这都是什么鬼规定?”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声音发颤,“晚上不能出声?还不能看护士眼睛?这地方真的有护士吗?” “单人病房危险?那要是分到单人房怎么办?”睡衣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 “管他什么规则!老子才不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壮汉啐了一口,满脸不屑,“找出口!砸也要砸出去!” 他话音刚落,走廊深处,那一片浓郁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种声音。 “哒……哒……哒……” 是高跟鞋鞋跟敲击在硬质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由远及近,缓慢,规律,带着一种刻板的、毫无生气的节奏感。 这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次敲击都像踩在众人的心跳上。恐惧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连那个叫嚣的壮汉也猛地闭上了嘴,脸色煞白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摇曳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模糊的身影轮廓从走廊尽头的黑暗中缓缓浮现。 白色的护士制服裙摆首先映入眼帘,然后是同样惨白的、毫无血色的双手,正推着一辆老旧的、发出吱呀声响的金属推车。推车上盖着白布,下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形状不规则。 护士低着头,长长的、油腻的黑色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弧度僵硬、毫无笑意的嘴角。她胸前,一枚暗红色的工牌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微弱的、不祥的光泽。 她推着车,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走来。那“哒……哒……哒……”的脚步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沈砚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他死死盯着那张“守则”,第一条规则如同烧红的烙铁印在脑海里:**晚上10点至次日早上6点为静默时间。请勿在走廊或病房内大声喧哗、奔跑或哭泣。** 现在……是几点? 他猛地抬头,看向走廊墙壁高处一个早已停止走动的、布满蛛网的挂钟。锈蚀的时针和分针,诡异地重合着,共同指向了一个位置——**十点整**。 静默时间……开始了。 而那个推着车、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白衣护士,已经离他们不足二十米。她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注视,推车的动作微微一顿。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恐到极点的目光中,那个低着头的护士,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她的头,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近乎180度的角度,猛地向后仰起! 油腻的黑发向两边滑落,露出了一张脸——一张被惨白灯光映照得如同涂了厚厚粉底的脸。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张脸上,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蠕动着浓稠黑暗的窟窿! 然后,那张没有眼睛的脸,嘴角却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拉扯开,咧开了一个巨大到夸张的、充满恶意的笑容。无声,却仿佛能刺穿灵魂。 “嗬……” 不知是谁,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被恐惧碾碎的抽气。 沈砚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 就在他撞墙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墙皮剥落处,似乎有用指甲或利器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几行小字。字迹暗红发黑,带着一种凝固的绝望: > *“不要相信……* > *……监控室里的它……* > *……不是护士……* > *……眼睛……说谎……”*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仿佛刻字的人在极度恐惧中被人强行拖走。 而前方,那个裂开无声笑容的“护士”,推着发出吱呀怪响的推车,带着那两团蠕动的黑暗,继续一步步地、坚定不移地朝着这群陷入绝境的羔羊走来。 静默的走廊里,只剩下那催命的“哒……哒……哒……”声,以及沈砚耳边,自己那如擂鼓般疯狂跳动、几乎要炸裂的心跳。 规则,开始了。而第一个违反者……会是谁? (第一章完) 轻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白墙、绿苔与无声尖叫 第2章 血字警告与首夜祭品 那无声裂开的巨大笑容,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走廊里凝固的恐惧。护士仰起的头颅,眼眶中蠕动的浓稠黑暗,直勾勾地“望”向人群,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线和温度。 “嗬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终于撕破了死寂。是那个穿着卡通睡衣的少女。极致的恐惧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朝着与护士相反的方向——走廊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不要跑!别出声!”沈砚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压低声音嘶吼,试图阻止。规则第一条:静默时间,禁止喧哗奔跑! 但晚了。 少女惊恐的尖叫和慌乱的脚步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寂静的走廊里激起刺耳的回响。 推着金属推车的无眼护士,那咧开的、无声的笑容似乎更深了。她没有去追少女,反而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将头颅转回了正常的角度,再次低垂下去,用油腻的黑发遮住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脸”。 然后,她继续推着吱呀作响的推车,不紧不慢地,朝着剩下的人群走来。 目标,似乎不再是逃跑的少女,而是……他们! “操!操操操!”那个之前叫嚣着砸墙的壮汉,此刻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亲眼目睹了规则的警告被触发,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暴戾的求生欲。“妈的!先下手为强!老子不信邪!” 他怒吼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看起来像是从某处掰下来的、锈迹斑斑的铁条,双眼赤红,如同发狂的野牛,朝着距离他只有不到十米的白衣护士猛冲过去! “别过去!”沈砚瞳孔骤缩。墙上的血字警告——“眼睛说谎”——在他脑海中尖锐地鸣响。那护士的眼睛本身就是最大的陷阱! 壮汉的速度极快,几步就冲到护士面前,手中的铁条带着破风声,狠狠地朝着护士低垂的头颅砸去!他的动作充满了蛮力,但在沈砚眼中,却破绽百出,充满了被恐惧支配的狂乱。 就在铁条即将砸中护士头部的瞬间—— 那低着头的护士,身体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推车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 但是,她眼眶的位置,那两团浓稠的、蠕动的黑暗,骤然间如同漩涡般旋转起来! 壮汉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脸上的暴戾和疯狂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和……诡异的平静。高举铁条的手臂僵在半空,赤红的双眼失去了焦距,直勾勾地“看”向护士眼眶中的黑暗漩涡,仿佛被吸走了灵魂。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瞬。 下一秒,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响起! 不是铁条砸中骨头的声音。 是壮汉自己的脖颈! 在所有人惊恐欲绝的注视下,壮汉那颗肌肉虬结的头颅,以一个完全不可能的角度,猛地向左扭转了整整一百八十度!颈椎骨断裂的声音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 他的脸,正对着身后冲他呼喊的同伴,脸上还残留着那一丝诡异的平静,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却已经彻底涣散。嘴角,甚至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模仿着护士那无声的、巨大的笑容。 然后,失去支撑的身体如同沉重的麻袋,“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头颅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歪在肩膀上,再无声息。 静。 死一般的寂静,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 只有金属推车吱呀前行的声音,冰冷地碾过众人的心脏。 “呕……”有人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涕泪横流。 “死……死了……真的死了……”西装男瘫软在地,□□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剩下的人。没有人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死死压抑着,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沈砚的后背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骨髓。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那具扭曲的尸体,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一步步逼近的白衣护士身上,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规则:不可直视护士的眼睛超过三秒。* *血字警告:眼睛说谎。* *壮汉的死因:与护士“眼睛”接触瞬间,被强制扭断脖子。* 推论一:护士眼眶中的黑暗漩涡具有强大的精神控制或致幻能力,能瞬间剥夺人的行动力甚至控制其身体(模仿笑容)。 推论二:所谓“不可直视眼睛”,真正的危险在于“看”这个行为本身会触发漩涡,而非时间限制(壮汉接触瞬间即死)。时间限制可能是误导,或者超过三秒会有更恐怖的后果? 推论三:“眼睛说谎”……或许是指护士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感知违反规则者?或者那双“眼睛”呈现的并非真实? 就在沈砚飞速思考的这几秒内,护士的推车已经来到了人群近前。那股浓重的霉味、铁锈味中,又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来自推车白布下。 护士停在了人群前方约三米处,再次缓缓抬起了头。油腻的黑发滑落,露出那咧开的、无声的巨大笑容和蠕动的黑暗眼眶。 她伸出一只惨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指向了人群中的一个方向——瘫软在地、□□湿透的西装男。 然后,那只手极其缓慢地,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西装男瞬间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抖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声音,拼命地往后缩,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规则第二条:**服从护理,切勿拒绝护士的任何要求。** 拒绝?下场可能比壮汉还惨。过去?谁知道那推车白布下藏着什么?也许是和壮汉一样的下场! 西装男陷入了极致的绝望和恐惧,精神濒临崩溃,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本能地往后蹭。 护士那无声的笑容似乎带上了一丝残忍的愉悦。她收回手,再次推起吱呀作响的推车,朝着无法动弹的西装男,又逼近了一步。 不能再死人了!沈砚的心沉到了谷底。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但一种更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求生欲和一种奇怪的、想要解析眼前这绝望谜题的冲动压倒了恐惧。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扫过护士全身。白色制服……暗红色的工牌……推车……白布…… 等等!工牌! 之前距离远看不真切,此刻借着摇曳的昏暗灯光,沈砚捕捉到了护士胸前那枚暗红色工牌上的细节:上面似乎印着一个模糊的数字和一个褪色的名字缩写。 **工牌编号:N-013** **姓名:L. R** 这编号和名字……是线索吗?还是单纯的装饰? 就在沈砚试图看清更多细节时,护士已经离西装男不足两米。她再次抬起惨白的手,这次的目标,似乎是西装男的脖子! 千钧一发! 沈砚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他不能出声,不能跑动……他死死盯着护士推车上的白布。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走廊另一边——那个壮汉尸体倒下的方向,同时,他的嘴唇无声地、极其快速地开合了几下,模仿着惊恐呼喊的口型,目光却灼灼地盯着护士眼眶中的黑暗漩涡! 他在赌!赌一个可能性! 赌规则的核心是“触发”而非“结果”,赌护士的感知锁定在“违反规则的行为”本身!赌她“看到”有新的“违反规则者”出现,会优先处理! 赌注是命! 就在护士惨白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西装男脖颈的瞬间—— 沈砚指向壮汉尸体方向的动作,以及他无声但夸张的口型(模拟尖叫),似乎成功地吸引了护士的“注意”。 她抬手的动作猛地顿住! 那颗披散着油腻黑发的头颅,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极其僵硬地、一卡一顿地转向了沈砚手指的方向——壮汉的尸体。 然后,她裂开的巨大笑容,似乎……凝固了一瞬?那蠕动的黑暗眼眶,也仿佛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滞。 下一秒,护士放弃了近在咫尺的西装男,推着吱呀作响的金属推车,缓慢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壮汉倒毙的地方走去。 西装男如同虚脱一般,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其他人也惊愕地看着沈砚,眼神复杂,仿佛在看一个疯子,又像是在看一根救命稻草。 沈砚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他赌赢了第一步!但也仅仅是暂时引开了这个索命使者! 护士走到壮汉的尸体旁,停了下来。她弯下腰,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伸出惨白的手,抓住壮汉尸体的脚踝。 刺耳的拖拽声响起。护士竟然开始将壮汉沉重的尸体,朝着她那辆盖着白布的推车方向拖去! 推车的白布被掀开一角,露出了下面堆积的、形状扭曲的、深褐色的东西——是肢体!人类的肢体!被胡乱堆叠在一起,有些已经腐烂! 护士是要把壮汉的尸体也扔上去! 这血腥恐怖的一幕彻底击溃了剩下几个人的心理防线。有人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呜咽;有人紧闭双眼,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沈砚强忍着胃部的翻腾,大脑却在疯狂运转。护士在处理“违规者”的尸体……这是她的“工作”?那么,暂时安全了?不!规则还在!静默时间还有很久! 更重要的是,刚才的举动虽然引开了护士,但也必然引起了她的“注意”!下一次,她会不会优先锁定自己? 必须尽快离开走廊,找到安全的病房!规则第三条:**确保您的病房在夜间至少保持两人同住。单人病房是危险的。** 两人!必须找到同伴! 沈砚的目光迅速扫过剩下的六个人:瘫软的西装男、惊恐的眼镜青年、一个沉默的中年妇女、一个脸色惨白的学生模样的男孩、一个缩在角落的老妇人,还有他自己。 就在这时,那个沉默的中年妇女猛地动了!她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一把抓住离她最近的学生男孩的手臂,压低声音急促地说:“跟我走!快!” 然后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冲向最近的一间病房门,用力拧动门把手。 门,开了!两人迅速闪身进去,“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这个举动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等等我!”眼镜青年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向另一扇门,也成功拧开,冲了进去。西装男也挣扎着爬起,扑向第三扇门。 转瞬间,走廊里只剩下沈砚、那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老妇人,以及……正在将壮汉尸体往推车上拖拽的白衣护士。 老妇人惊恐地看着沈砚,又看看越来越近的护士,浑浊的眼中满是绝望。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只剩下他和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妇人……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被迫分到单人病房,或者……更糟! 他快速扫视剩下的门。大部分门紧闭着,但有一扇门,离他不远,门把手似乎有些松动,门牌号歪斜着:**108**。 没有选择了! 沈砚不再犹豫,冲到老妇人身边,低声道:“跟我来!” 他搀扶起几乎站不稳的老妇人,用尽全力奔向那扇108号病房门。 身后,尸体拖拽的刺耳声音停止了。 沈砚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黏腻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了他的背上。是那个护士!她处理完了尸体,再次“看”了过来! 他猛地拧动108号病房的门把手! 纹丝不动! 该死!锁住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沈砚的额发。他用力再拧,甚至用肩膀去撞,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却依旧紧闭!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 缓慢,规律,带着死亡的气息,正从身后一步步逼近。 沈砚猛地回头。 那个白衣护士,推着那辆堆叠着恐怖“货物”的金属推车,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不足五米的地方!惨白的脸上,无声的巨大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扭曲着,眼眶中蠕动的黑暗,如同活物般锁定了沈砚和他搀扶的老妇人。 推车的白布上,沾满了新鲜的血迹和污秽。壮汉的一条腿还露在外面,无力地垂着。 护士缓缓抬起一只沾着暗红血迹的、惨白的手,指向了沈砚和他身边惊恐到极致、几乎晕厥的老妇人。 然后,那只手,再次做出了那个令人绝望的手势—— **过来。** 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沈砚。前有死路,后有……比死更恐怖的规则化身。他和一个毫无抵抗力的老妇人,成了这血腥走廊里最后的猎物。 就在沈砚几乎要放弃抵抗的瞬间,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108病房门下方的一处细节—— 门缝里,似乎塞着一小片不起眼的、泛黄的纸角。 (第二章完) 第3章 门缝纸片与染血银匕 “过来。” 那无声的口型,伴随着护士沾满污血、惨白手指的召唤,如同死亡的判决书,冰冷地烙印在沈砚的视网膜上。身后是纹丝不动的108病房门,身前是推着恐怖推车、步步紧逼的无眼护士。搀扶着的老人浑身抖得如同风中残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气音,几乎要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沈砚身上。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住沈砚的心脏,几乎要将其绞碎。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死在第一个夜晚,死在这条弥漫着腐臭和血腥的走廊? 不! 就在意志即将崩溃的边缘,他的眼角余光死死锁定了门缝下那一点微小的、不起眼的泛黄纸角!那是唯一的变数!是黑暗中的一丝微光!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沈砚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在护士惨白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老妇人肩膀的瞬间,猛地松开搀扶的手,身体如同猎豹般俯冲下去! “呃啊!”失去支撑的老妇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软倒在地。 而沈砚的手指,已经精准地、闪电般探入了那道狭窄的门缝,捏住了那片泛黄的纸角,用力一扯! “嗤啦——” 一张被撕扯掉一小半的纸条被他攥在了手心! 与此同时,护士那只沾着污血的手,带着冰冷的阴风,擦着沈砚俯下的后脑勺掠过,重重地按在了冰冷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砰”声!几滴暗红的血珠溅在了沈砚的脖颈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沈砚根本来不及看纸条内容,就地一个翻滚,狼狈地躲开护士可能的下一次攻击范围,同时将纸条死死攥在手心。他滚到瘫软的老妇人身旁,将她挡在身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转过身来的护士。 护士的动作似乎因为沈砚这出人意料的举动而停顿了一瞬。她缓缓收回按在门板上的手,那颗披散着油腻黑发的头颅,再次以一个极其僵硬的角度抬起,裂开的无声巨笑和蠕动的黑暗眼眶,完全锁定了沈砚。 推车吱呀作响,又逼近了一步。 死亡的阴影近在咫尺! 沈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他强迫自己冷静,一边警惕着护士的动作,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借着走廊那忽明忽灭的昏黄灯光,瞥向手中那张救命的纸条。 纸条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某个笔记本上仓促撕下。上面用潦草、颤抖的字迹写着几行暗红色的字,字迹晕染,带着一种凝固的绝望感: “……别相信它说的任何话! ……护士的眼睛是谎言……它们……不止一个…… ……污染源……在停尸房……地下…… ……找到钟……调回……时间……钥匙……在……” 后面的字迹被撕掉了!最关键的信息缺失!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停尸房?污染源?钟?钥匙?这些破碎的词语如同散落的拼图,暂时无法拼出完整的图画。但“不止一个”和“眼睛是谎言”再次印证了墙上的血字警告! 不止一个护士?难道……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走廊的两端——他刚刚逃来的方向,以及更深远的黑暗尽头——同时响起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哒……哒……哒……”声!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缓慢、规律地逼近! 昏暗摇曳的灯光下,三个穿着同样惨白制服、胸前佩戴着同样暗红色工牌的身影,推着发出同样吱呀声响的金属推车,如同鬼魅般,从三个方向,将背靠着墙壁的沈砚和瘫软在地的老妇人,彻底包围! 三个!一模一样的无眼护士!裂开着无声的巨大笑容,眼眶中蠕动的黑暗如同活物般锁定着中心的猎物! 被包围了!插翅难飞! 沈砚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一个护士已经近乎无解,三个……这根本是绝杀之局!规则第三条提到的“单人病房危险”,恐怕远不及此刻走廊上被三个规则化身包围的万分之一! 瘫在地上的老妇人发出濒死般的呜咽,身体蜷缩成一团,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沈砚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勉强维持着清醒。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试图在绝望中寻找一线生机。 *规则:不可直视眼睛。* *血字/纸条:眼睛说谎,不止一个。* *护士处理违规者尸体,似乎有某种“程序”或“职责”……* 她们是依靠什么锁定目标的?声音?动作?还是某种……感知? 三个护士同时停了下来,距离沈砚大约五米左右,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的包围圈。她们同时缓缓抬起惨白的手,指向中心的沈砚和老妇人,做出了那个令人绝望的“过来”手势。 三倍的死亡召唤! 沈砚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赌!必须再赌一次!赌她们的感知模式有漏洞!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在三个护士做出进一步动作前,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自杀性的举动——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 同时,他用尽全力,将自己的身体死死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被强行压抑下去。整个人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他在赌!赌这些护士的“锁定”,极度依赖视觉层面的“接触”或“注视”!赌她们那蠕动的黑暗漩涡,需要“看到”目标才能发动致命的攻击或控制!赌“闭上眼睛”这一行为本身,能形成某种意义上的“信息屏蔽”! 时间仿佛凝固了。 走廊里只剩下三个方向传来的、令人窒息的推车吱呀声,以及……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细小虫豸在黑暗中爬行的“沙沙”声——那声音似乎来自护士眼眶中的黑暗。 沈砚闭着眼,全身的感官提升到极致。他感觉三道冰冷黏腻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他的脸上、身上,来回扫视、探查,带着一种非人的、充满恶意的审视。 一秒……两秒……三秒…… 那“沙沙”声似乎变得有些……焦躁? 其中一个护士(沈砚感觉是正前方那个)推着车,吱呀吱呀地又向前挪动了半步!冰冷的、带着血腥和腐臭的气息几乎扑到沈砚的脸上! 沈砚的肌肉瞬间绷紧,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颤抖。但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保持静止,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一下。他在用意志对抗着本能的恐惧。 就在他感觉那冰冷的气息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 “哒…哒…哒…” 另外两个方向的脚步声,似乎……转了个方向? 闭着眼睛的沈砚,凭借超人的听觉和空间感,清晰地捕捉到:左侧和后方的脚步声,不再是朝着他逼近,而是……转向了瘫软在地、依旧在发出微弱呜咽的老妇人! “呜……不……不要……”老妇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断断续续、充满恐惧的哀求。 沈砚的心猛地一揪!他赌对了一半!闭眼似乎能暂时屏蔽护士对自己的“高优先级锁定”!但老妇人发出的声音和恐惧的气息,瞬间吸引了另外两个护士的“注意”! “哒…哒…哒…” 左侧和后方的护士,推着吱呀作响的推车,目标明确地朝着瘫软的老妇人围拢过去! 正前方的护士似乎犹豫了一下,那冰冷的“视线”在闭眼的沈砚和呜咽的老妇人之间来回扫视了几次,最终,似乎也将“兴趣”转向了更容易捕捉的猎物,推车也转向了老妇人! 三个索命的使者,同时放弃了闭眼静止的沈砚,将目标完全锁定在无法反抗的老妇人身上!惨白的手再次抬起,带着污血,伸向地上那团颤抖的躯体! “不——!”沈砚在心中无声地呐喊。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人被……但他自己现在动一下,发出一点声音,立刻就会成为新的目标!自身难保! 就在这千钧一发、沈砚内心激烈挣扎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破空声,如同撕裂布帛,从走廊上方黑暗的角落传来! 紧接着,一道银色的流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冷冽的直线,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目标——正前方那个背对着沈砚、正准备抓向老妇人的护士的后脑!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的声响。 那枚银色的流光,精准无比地从正前方护士后脑那油腻的黑发中贯入,然后毫无阻碍地,从她咧开的、无声巨笑的口中贯穿而出! 是一柄小巧的、造型古朴的银色匕首! 被贯穿头颅的护士身体猛地一僵!她眼眶中蠕动的黑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波动、沸腾起来!那张裂开的巨嘴似乎想要发出什么声音,却只涌出一股粘稠的、如同石油般漆黑腥臭的液体。 下一秒,她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下去!惨白的制服和皮肤迅速变得灰败、腐朽,然后化作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稠液体,“啪嗒”一声瘫在地上,连同那枚暗红色的工牌一起,迅速被黑液吞噬、腐蚀。 推车咣当一声歪倒在地,白布掀开,露出下面堆积的、令人作呕的残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个扑向老妇人的护士动作骤然停止!她们猛地抬起头,裂开的巨嘴似乎都凝固了,眼眶中蠕动的黑暗剧烈地转向匕首飞来的方向——走廊上方那片悬挂着破损灯管、被阴影笼罩的通风管道口! “哒…哒…哒…” 剩下的两个护士,放弃了地上的老妇人,推着车,带着一种被激怒的、更加阴森的压迫感,缓缓转向通风口的方向。 沈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是谁?谁能在这种地方出手?那银色的匕首……绝不是普通玩家能拥有的东西! 通风口的阴影中,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轻盈地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昏暗摇曳的灯光勾勒出他的轮廓。 黑色的作战服紧贴着他精悍的身形,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黑色的碎发下,是一张极其英俊却冷冽如冰雕的脸庞。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漠的直线。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如寒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冰冷和审视,如同高高在上的掠食者俯瞰着挣扎的猎物。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两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护士身上停留一秒,而是直接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了——依旧闭着眼睛、背靠墙壁的沈砚身上。 那眼神,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探究和……评估。 是那个在纯白空间里,就让他本能感到极度危险的男人!那个代号“零”的顶级玩家——江临! 他竟然一直藏在那里!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顶级猎手,冷静地观察着一切! 江临落地后,甚至没有看地上那滩正在腐蚀地板的黑色粘液,也没有看那两个正缓缓逼近、散发着致命威胁的护士。他只是随意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对着虚空一招。 “嗡……” 那柄贯穿了护士头颅、插在对面墙壁上的银色匕首,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瞬间倒飞而回,精准地落入他摊开的掌心。匕首的刃身上,还残留着几滴浓稠欲滴的黑色液体,正迅速被银色的金属吸收、消弭,不留一丝痕迹。 做完这一切,江临才缓缓抬眼,那双冰寒刺骨的眼眸,终于第一次正式地、完全地锁定了沈砚。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不高,却如同冰珠滚落玉盘,清晰地穿透了走廊里压抑的寂静和两个护士逼近的吱呀声,直接撞入沈砚的耳膜: “闭眼装死?不错的本能反应。” “不过,我救了你一次。”江临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近乎嘲弄的弧度,“现在,该谈谈代价了,花瓶先生。” 代价?! 沈砚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江临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那里面没有善意,没有怜悯,只有**裸的、如同商人打量货物价值的冰冷计算。 而就在他睁眼的瞬间—— “嗬——!” 那两个被暂时忽略的无眼护士,仿佛被沈砚睁眼的动作重新激活了锁定程序!她们裂开的巨嘴同时发出一种无声的、却仿佛能震荡灵魂的尖啸!眼眶中的黑暗漩涡疯狂旋转! 吱呀! 两辆金属推车被猛地加速推动,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和浓烈的腥风,如同失控的死亡战车,一左一右,朝着刚刚睁眼的沈砚和站在中间的江临,狂猛地冲撞而来! 护士惨白的手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抓沈砚的面门和江临的后心! 前有江临莫测的“代价”索求,后有护士致命的左右夹击! 沈砚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和巨大的压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 (第三章完) 第4章 蓝色药丸与污染警告 “该谈谈代价了,花瓶先生。” 江临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银针,精准地刺穿了走廊里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血腥。他站在两辆失控的死亡推车与索命护士的夹击中,身形挺拔如松,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只倒映着沈砚一人,仿佛那即将撕裂血肉的利爪和疯狂旋转的黑暗漩涡,不过是背景里微不足道的尘埃。 代价?! 沈砚背脊瞬间绷紧,冷汗浸透衣襟。他毫不怀疑江临话语的分量。这个男人救他绝非善意,而是将他视为一件值得投资或……研究的物品!现在,是收取“保管费”的时候了。 然而,致命的危机不会因为谈话而暂停! “嗬——!” 左右两侧的无眼护士发出无声的尖啸,被江临轻易击杀同伴的行为彻底激怒!眼眶中的黑暗漩涡转速飙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沙沙”声!两双沾满污血的惨白手爪撕裂空气,带着浓烈的腥风,一只抓向沈砚面门,另一只直掏江临后心!推车更是如同失控的攻城锤,狠狠撞来! 沈砚瞳孔骤缩,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就要向侧面翻滚躲避!但就在他动作的瞬间,江临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快到极致的、近乎空间跳跃般的残影! 沈砚只感觉眼前一花,江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原本的位置。下一秒,一声更加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炸响! “嗤啦——!” 左侧撞向沈砚的金属推车,连同上面堆积的恐怖残骸,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大无比的利刃从中劈开!从车头到车尾,整齐地裂成两半!里面的污秽之物和扭曲肢体轰然爆开,喷洒得到处都是!而推车后面那个护士抓向沈砚的手爪,也在同一时间,连同她惨白的小臂,被一道细微却凌厉无比的银色流光——那柄古朴的银匕——齐根切断! 黑色的、粘稠如石油的液体从断臂处狂喷而出! “呃啊——!” 一种非人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痛苦嘶鸣直接在沈砚脑海中炸响!那护士眼眶中的黑暗疯狂沸腾、溃散,整个身体剧烈抽搐着向后倒去,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化作一滩冒着气泡的恶臭黑液。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而江临本人,在挥出那撕裂空间般一刀的同时,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右侧护士的身侧。他没有使用银匕,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护士抓向他后心的手腕凌空一握!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护士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内折断!惨白的骨头茬子刺破皮肤,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护士的动作戛然而止,眼眶中的黑暗漩涡似乎都凝滞了一瞬,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江临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握碎其手腕的左手顺势下压,如同千钧重锤,狠狠按在护士的后颈上! “砰!” 一声闷响!护士的头颅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按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坚硬的水泥地瞬间龟裂!护士整个上半身都嵌了进去!眼眶中的黑暗如同被砸碎的墨水瓶般四溅、溃散,无声的尖啸戛然而止。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同样迅速化作一滩腐蚀地板的黑液。 从江临开口到两个护士化作黑液,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走廊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金属碎片散落一地的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和血腥味,以及……沈砚压抑不住的、剧烈的心跳声。 江临缓缓直起身,黑色的作战服上纤尘不染,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他随意地甩了甩左手,仿佛刚才捏碎的不是一个规则怪物的脖颈,而只是拂去一粒灰尘。那柄银匕如同有生命般倒飞回他摊开的右掌心,刃身光洁如新,不染一丝污秽。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沈砚,深邃的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 “现在,安静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可以谈代价了。” 沈砚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三秒,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看着地上那两滩散发着恶臭、还在微微冒着气泡的黑液,又看向眼前这个如同杀神降世般的男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江临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在这种力量面前,他所谓的“本能”和“解析”,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你……想要什么?” 沈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虚与委蛇都是徒劳。筹码?他此刻唯一拥有的,似乎就是这条刚被对方救下的命,以及……对方眼中那份“有趣”的价值。 江临没有立刻回答。他迈开长腿,无视脚下的污秽,一步步走到沈砚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沈砚完全笼罩。冰冷的、带着血腥和硝烟气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摊开右手,掌心向上。那柄刚刚收割了怪物性命的银色匕首静静地躺在那里,刃口流转着森寒的光泽。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难道代价是……命?或者成为他的武器试验品? 然而,江临的左手却伸进了作战服内侧的口袋,再拿出来时,掌心多了一样东西。 不是武器,也不是刑具。 那是一颗拇指大小的药丸。 药丸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沉淀了深海之渊的幽蓝色,表面光滑,在昏暗的灯光下,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暗色絮状物在缓缓流转、纠缠。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淡淡草药苦涩与某种更深沉**的气息,隐隐散发出来。 “吃了它。” 江临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他将那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幽蓝药丸,递到沈砚面前。 吃下去?!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强烈的、源于生命本能的排斥感席卷全身!这药丸散发的气息,和地上那些护士化作的黑液,隐隐有某种令人心悸的相似感!直觉在疯狂尖叫——这东西极度危险! “这是什么?” 沈砚的声音干涩,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代价。” 江临的回答言简意赅,冰寒的目光牢牢锁定沈砚,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或者,你想现在就体验一下,比那些东西更彻底的‘死亡’?”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地上那两滩还在腐蚀地板的黑液,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没有选择! 沈砚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江临不是在商量,是在下达最后通牒。拒绝的后果,就是立刻变成地上那些黑液的一部分! 他死死盯着那颗近在咫尺的幽蓝药丸,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绝对解析】的本能在巨大的生死压力下被强行激发! *视觉:深蓝,内部有活性暗流,非普通药物。* *嗅觉:混合草药**气,与护士黑液有微弱同源感。* *来源:江临贴身携带,显然重要。* *目的:绝不仅是毒杀。若为杀我,他无需救我。那么……测试?控制?激发?* 无数碎片信息涌入脑海,试图拼凑出这颗药丸的真面目。然而信息太少,时间太短!他只能捕捉到最核心的一点——这东西蕴含着某种强烈的、与这个副本、与那些护士同源的“污染”力量! 吃下去,可能会发生极其恐怖、甚至不可逆的异变! 但如果不吃……现在就得死! 江临的耐心似乎正在耗尽,他握着药丸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中的冰寒更甚,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沈砚的皮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滴!滴!滴!” 一阵刺耳、急促、仿佛心脏监护仪濒死警报的蜂鸣声,毫无征兆地在沈砚脑海中炸响! 同时,一行猩红如血的、不断闪烁跳动的巨大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直接烙印在他的“视野”正中央: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污染源接近!】** **【个体污染度:1% →急剧上升中!】** **【5%……10%……15%……】** **【精神屏障临界值突破风险:极高!】** **【建议:立即脱离!立即脱离!】** 污染度?!急剧上升?! 沈砚浑身剧震!他猛地看向四周!哪里来的污染源?护士都死了!难道是……地上那两滩黑液?还是……他惊恐的目光瞬间聚焦回江临掌中那颗幽蓝药丸! 是它!是这颗药丸散发的气息!仅仅是靠近,就让他体内的“污染度”如同坐火箭般飙升! 这根本不是药!这是浓缩的剧毒污染源! “呃……” 剧烈的眩晕感伴随着针扎般的头痛瞬间袭来!沈砚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搅拌机,眼前景物开始扭曲、旋转。一些混乱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画面碎片再次冲击他的意识——冰冷的束缚带、刺眼的无影灯、仪器滴答声、还有模糊的人影拿着针管逼近…… 是实验室的记忆!这颗药丸的气息,正在剧烈刺激他体内潜藏的、与“污染”相关的部分! “20%……25%……” 猩红的警告数字在他视野中疯狂跳动!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吃下去。” 江临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后的审判。他看着沈砚痛苦扭曲的表情和眼中闪过的混乱画面,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了然?仿佛沈砚此刻的反应,正在验证他的某种猜想。 沈砚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精神屏障摇摇欲坠。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咸腥的血味。在彻底失去意识被污染吞噬之前,在江临彻底失去耐心痛下杀手之前——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和清醒,猛地伸出手,一把抓向江临掌中那颗散发着致命诱惑与不祥的幽蓝药丸! 指尖触碰到药丸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诡异能量顺着手臂直冲大脑! “呃啊——!” 沈砚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剧烈颤抖! 他没有任何犹豫,在江临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在脑海中那猩红的【污染度:30%】的疯狂警报中,猛地将那颗幽蓝的药丸塞进了自己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 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反而是一种极其怪异的、如同腐烂甜果混合着铁锈的滑腻感,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并顺着喉咙滑下! “轰——!” 仿佛在体内引爆了一颗炸弹! 一股狂暴、冰冷、充满无尽恶意与混乱的洪流,从胃部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沈砚感觉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冰冷的液态毒液和燃烧的钢针!每一寸肌肉、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撕裂般的剧痛! 视野彻底被猩红覆盖!【污染度:50%……60%……70%……】的警告疯狂闪烁、跳动!几乎要撑爆他的眼球! 更可怕的是精神层面!无数扭曲、怪诞、充满绝望和疯狂的呓语如同亿万只毒虫,疯狂地钻进他的大脑,啃噬着他的理智!实验室的记忆碎片被这股力量粗暴地搅动、放大、扭曲!他看到自己被束缚在手术台上,看到无数针管刺入身体,看到培养皿中蠕动的黑色物质……还有一双双冷漠、贪婪、如同看待实验品的眼睛! “啊——!!!” 沈砚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蜷缩着倒在地上,如同被投入油锅的活虾般剧烈抽搐、翻滚!皮肤表面,一道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的暗蓝色纹路开始若隐若现,仿佛有东西要从他体内破体而出! 江临就站在一步之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地上痛苦翻滚、濒临崩溃边缘的沈砚。他那双冰寒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审视。他微微眯起眼,仿佛在观察一个正在剧烈反应的、珍贵的实验样本。 “80%……85%……” 猩红的数字在沈砚破碎的视野中跳动,如同丧钟的指针。 就在污染度即将突破90%临界值,沈砚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黑暗和疯狂彻底吞噬的瞬间—— 江临动了。 他蹲下身,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使用银匕,而是伸出一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 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银蓝色光芒。 那光芒,与他流淌的血液同源! 他对着沈砚因极度痛苦而大张的、几乎失去焦距的瞳孔中心,那疯狂闪烁的猩红警告数字,轻轻一点。 “嗡……”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极其轻微的嗡鸣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第5章 共生契约与染血钥匙 江临的指尖,萦绕着那一缕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银蓝色光芒,精准地点在了沈砚因痛苦而大张的瞳孔中心,点在视野中那疯狂跳动、即将突破临界值的猩红【污染度:89%】之上! “嗡……”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轻微嗡鸣。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席卷四肢百骸、撕裂灵魂的冰冷剧痛和疯狂呓语,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冰海,瞬间凝固、冻结!沈砚蜷缩抽搐的身体猛地僵直,喉咙里那濒死的嘶吼被硬生生掐断。 视野中疯狂闪烁的猩红警告如同接触不良的屏幕,剧烈地抖动、闪烁了几下,然后—— 【污染度:89%】→ **【污染度:1%】**→ **【污染度:0.5%】** → **【污染度:0.1%…稳定】** 猩红褪去,视野恢复清明。 体内那股狂暴的、冰冷恶毒的污染洪流,仿佛被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本源的力量强行镇压、收束、驯服!它们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如同被套上缰绳的野马,虽然依旧充满危险的力量感,却被牢牢禁锢在某个无形的牢笼之中,蛰伏在沈砚意识的深处。皮肤表面那些若隐若现的、如同活物般的暗蓝色诡异纹路,也如同退潮般迅速隐没消失。 剧痛和疯狂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奇异的、冰冷的“连接感”。 沈砚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额发和衣襟,如同刚从溺毙的边缘被拖回岸上。他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江临那张依旧冰冷、却仿佛笼罩了一层神秘光晕的俊脸。 江临缓缓收回手指,指尖那缕银蓝色的光芒也随之隐没。他深邃的眼眸中,那冰冷的审视似乎淡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满意的、掌控一切的漠然。仿佛一个工匠刚刚完成了一件精密仪器的调试。 “契约成立。”江临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从现在起,你的污染,由我镇压。你的命,归我所有。” 契约?!镇压污染?! 沈砚的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刚才那股瞬间抹平滔天污染的、绝对力量带来的震撼!江临的血液……那银蓝色的光芒……到底是什么?这所谓的“契约”又是什么?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酸软无力,刚才的剧痛和污染冲击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他只能勉强抬起手,指向自己:“代价……就是这个契约?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声音嘶哑得厉害。 “一个让你活下去的小保险。”江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没有我的力量压制,你刚才已经变成一滩比那些东西更恶心的污染物了。作为交换,你的‘存在’,暂时归属于我。你的能力,你的知识,你的行动……都需服务于我的目标。”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玩味:“当然,也包括你的身体。如果研究需要的话。”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解剖刀,扫过沈砚因冷汗浸透而贴在身上的衣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内里的秘密。 沈砚的指尖深深抠进冰冷的地板缝隙。屈辱、愤怒、后怕……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但他知道,江临说的是事实。没有他,自己刚才必死无疑。这契约,是锁链,也是……生存的许可。 “服务于你的目标……摧毁系统?”沈砚喘息着,艰难地问道。 江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聪明的花瓶。至少,你开始学着思考了。” 就在这时,沈砚脑海中再次响起系统冰冷的电子音,但这次不再是刺耳的警报,而是常规的提示: 【检测到特殊共生契约链接(等级:未知)】 【契约方:江临(代号:零)】 【契约效果:污染压制(被动生效)】 【警告:契约方死亡或主动解除链接,将导致压制失效,污染反噬风险:100%】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这契约,不仅绑定了他,也把江临的命和他绑在了一起?不,更准确地说,是他的命完全系于江临之手!对方死了,他必死无疑!而对方只要一个念头解除契约…… “看来你明白了。”江临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语气淡漠,“所以,保护好你自己,某种意义上,也是在保护我的‘财产’。” 财产……沈砚闭上眼,压下翻涌的情绪。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活着,才有机会挣脱这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挣扎着试图坐起。身体依旧虚弱,但那种被污染撕裂的剧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感,仿佛体内蛰伏着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冰山。 江临没有扶他,只是冷眼看着。 就在这时,瘫在旁边的老妇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刚才的恐怖场面似乎让她彻底吓晕了过去,此刻才悠悠转醒,浑浊的眼睛惊恐地扫过狼藉的走廊和地上的黑渍,最后落在江临身上,如同看到了最可怕的魔鬼,身体筛糠般抖起来。 沈砚心中一紧。这老人…… 江临的目光也扫向老妇人,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看一件无用的垃圾。 “她……”沈砚刚想开口。 “累赘。”江临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规则第三条:病房需两人同住。带上她,只会增加暴露和死亡的风险。要么她自己走,要么……”他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那柄银匕在他指间无声地转动,闪烁着寒光。 老妇人似乎听懂了,发出惊恐的呜咽,拼命往后缩。 沈砚看着老人绝望恐惧的眼神,又想起之前自己试图救她却被门挡住的无力感。他咬了咬牙,扶着墙壁,用尽全力站了起来,身体还有些摇晃,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规则只说两人同住,没说不能是弱者和强者。”沈砚的声音带着虚弱的喘息,却异常清晰,“她熟悉疗养院!她可能知道更多线索!比如……停尸房在哪!或者那个‘钟’!” 他想起门缝纸条上的信息。 江临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对沈砚的反抗感到不悦。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沈砚身上,带着审视和评估。 “你在质疑我的判断?” 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我在利用规则生存。”沈砚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尽管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初,“带上她,或许能找到污染源,更快结束这个副本。这是效率,也是……降低你‘财产’损失的风险。” 他刻意加重了“财产”两个字。 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临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倒映着沈砚苍白却倔强的脸。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就在沈砚几乎以为对方会直接用银匕结束这场“无谓争论”时,江临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似乎是一个极其冷淡的、近乎嘲弄的笑。 “很好。” 他收回了目光,那冰冷的威压也随之消散,“学会用我的逻辑来反驳我了。看来那颗‘蓝血素’没把你的脑子彻底烧坏。” 蓝血素?原来那颗幽蓝药丸叫这个名字?沈砚心中凛然。 江临不再看老妇人,仿佛默认了沈砚的决定。他走到108病房门前,刚才沈砚怎么都打不开的门。他伸出手,没有拧动门把手,而是直接按在了门锁的位置。 沈砚清晰地看到,江临的掌心,再次泛起那缕极其细微的银蓝色光芒,一闪而逝。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江临推开门,一股更加浓郁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侧身让开,冰冷的目光扫向沈砚和老妇人:“进去。” 沈砚松了口气,连忙搀扶起还在发抖的老妇人,低声道:“婆婆,别怕,先躲进去。” 他半扶半抱着老人,快速走进了108病房。 江临紧随其后,反手关上了门,并再次将手按在门锁上。银蓝光芒微闪,门锁内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显然被重新锁死,而且是被某种超常规的力量加固过。 房间不大,只有两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床垫污秽不堪。一张破旧的木桌,一把椅子歪倒在地。窗户被厚厚的木板钉死,透不进一丝光线。空气污浊,灰尘在仅存的光线下飞舞。 沈砚将老妇人小心地安置在一张稍微干净点的床沿坐下,老人依旧在瑟瑟发抖,眼神空洞。 江临则径直走到房间中央,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最后停留在那张破旧的木桌抽屉上。他伸出手,拉开了抽屉。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厚厚的灰尘。 “线索?”沈砚也注意到了,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走过去。 江临没有回答,手指在抽屉底部摸索了一下,然后猛地用力一掀! “咔嚓!” 腐朽的木板被轻易掀开! 木板下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隐藏的夹层! 夹层里,只有一样东西。 一把钥匙。 钥匙的材质非金非铁,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暗银色,造型古朴,带着奇异的螺旋纹路。钥匙的尖端,沾染着几抹早已干涸、呈现出深褐色的……血迹。 一股极其微弱、却让沈砚瞬间汗毛倒竖的寒意,从钥匙上散发出来。这寒意,与他接触污染源时感受到的、以及那“蓝血素”的气息,隐隐同源!但似乎又被钥匙本身的材质所禁锢、压制。 江临拿起那把染血的银色钥匙,冰冷的指尖拂过钥匙尖端干涸的血迹,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停尸房的钥匙?”沈砚低声问道,想起了纸条上的信息。 江临没有回答,只是将钥匙在指间翻转了一下。就在这时——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在沈砚脑海中响起!但这次并非污染警告! 【警告!检测到高危能量波动靠近!】 【位置:走廊外侧!】 【强度:超越当前副本上限!】 【威胁等级:极度致命!】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时间! “咚!咚!咚!” 沉重、缓慢、带着某种令人心悸韵律的敲门声,如同闷雷般,在108病房那扇被江临锁死的门外,清晰地响起! 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人的心脏上! 房间内瞬间死寂。 刚刚坐下的老妇人猛地捂住嘴,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牙齿咯咯作响。 沈砚的心脏也骤然缩紧!一股比面对无眼护士时更加深沉、更加浩瀚、仿佛源自深渊本身的恐怖威压,穿透厚重的门板,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 这感觉……绝不是护士!护士的压迫感是诡异的、充满恶意的,而这个……是纯粹的、碾压性的、如同天灾般的毁灭气息! 江临握着钥匙的手,也第一次微微收紧。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剑眉第一次真正地蹙了起来,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以及……一丝被冒犯的冰冷杀意。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那扇不断被沉重敲击、仿佛随时会被砸开的房门,手中的银匕无声地滑出袖口,刃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森寒的杀机。 “看来,有‘大家伙’不太欢迎我们找到这把钥匙。” 江临的声音低沉冰冷,如同淬火的刀锋。 门外沉重的敲门声停顿了一下。 然后——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扇厚重的木门连同被江临银蓝力量加固过的门框,如同被万吨巨锤正面轰中,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如同炮弹般向内激射! 狂暴的气流裹挟着木屑和冰冷的死亡气息,席卷而入! 在漫天飞舞的碎屑和尘埃中,一个庞大到几乎堵住整个门框的、扭曲狰狞的恐怖阴影,缓缓显露出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