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都到眼前了 预知只有十秒钟有什么用啊》 第1章 第 1 章 圣洁的《婚礼进行曲》还在宴会厅里悠扬回荡,化妆间镜子里的林默默却像个被泼了红油漆的劣质玩偶。鲜红的血珠正顺着她雪白的婚纱肩带往下滚,在昂贵的缎面上洇开一朵狰狞的花——十分钟前,伴娘小琪突然发狂咬断了化妆师的喉咙,温热的血喷了她满头满脸。 打上个月开始,世界各地就开始有人攻击人事件报道了,要不是家里狂催,并且扬言不结婚就跳楼,这种时候应该囤物资,而不是结什么该死的婚! 虽然几天前已经在梦中反复梦到世界末日,但是这天真的来到的时候,林默默还是觉得有些荒诞。 噩梦成真的感觉并不是很美妙。 “这血…干洗费得加钱吧?”林默默盯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不合时宜地想着婚纱租赁合同里的赔偿条款。头痛毫无预兆地炸开,像有根烧红的铁钎捅进太阳穴狠狠搅动。视野瞬间被撕裂,无数破碎的画面强行塞进脑海: 砰! 化妆间的雕花木门被撞得四分五裂! 腐烂的指爪抓向她咽喉! 婚纱下摆被血泊黏住,绊倒! 利齿咬穿颈动脉的剧痛—— 梦里自己是只能预知十秒的!挺过去就行! “十、九、八…” 林默默捂着几乎要炸开的脑袋,开始倒计时。 预知画面里被血黏住的沉重裙摆此刻就在脚边。她猛地弯腰,踩到了裙摆下围,断裂的裙撑钢圈弹出来,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几乎是同时,预知画面里那扇被撞碎的门,在现实中发出濒临崩溃的呻吟!木屑飞溅!一只青灰色的腐烂手臂硬生生捅破门板,疯狂向内抓挠! 就是这里!嘤嘤嘤! ber,丧尸都到眼前了,十秒预知能有什么锤子用啊!还不如给我个锤子! 林默默连滚带爬扑向墙角。就在她狼狈滚开的刹那,“轰隆”巨响,整扇门被外面汹涌的力道彻底撞塌!三只眼球浑浊、挂着腐肉的“人”嘶吼着挤了进来,腥臭的涎水拖成黏丝。它们的动作笨拙僵硬,但数量带来的压迫感足以让人窒息。 “三、二、一!” 十秒倒计时结束,预知画面消失,剧烈的头痛也随之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太阳穴突突的跳痛。林默默缩在墙角,看着那三个怪物循着她之前的位置扑了个空,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 “动起来!林默默!你想变成它们的开胃小菜吗?!”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痛压下了恐惧。目光飞快扫过狭小的化妆间。 一个丧尸闻声扑来,动作迟缓但势大力沉。林默默不退反进,矮身从它张开的腐烂手臂下钻过,反手将抓到的尖锐的镜片狠狠捅进它的太阳穴!暗红色的黏稠液体和灰白色的脑浆混合物溅了她一手。 “呕…”强烈的腐臭和视觉冲击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另外两只被同伴倒地的声音吸引,暂时放过了她,扑在那抽搐的尸体上开始撕咬啃噬。 太凶残了,同类都不放过。 趁这短暂的空隙,林默默踉跄着冲向门口那片狼藉。刚踩上倒塌的门板碎片,脚下突然一滑!低头一看,一大块凝结的血块像块恶心的果冻粘在她被撕破的裙摆边缘。正是预知画面里差点要了她命的“血泊陷阱”!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她不敢停留,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门外。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宴会厅方向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和嘶吼。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在浓重的血腥味中显得格外诡异。 都这种时候了,安全出口也不一定就安全了吧。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肺部火辣辣地疼。头痛虽然减轻,但那种被强行塞入信息的眩晕感还在,眼前阵阵发黑。 “必须离开这里…”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站直,拖着被挂成超短裙的破烂婚纱,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安全出口的绿光挪动。每走一步,高跟鞋踩在铺着厚地毯的走廊上,都发出沉闷的、仿佛踩在某种软烂内脏上的声音,让她头皮发麻。 刚走到楼梯拐角,安全通道厚重的防火门猛地被从里面撞开!一个穿着皱巴巴伴郎服、半边脸血肉模糊的“人”嘶吼着扑了出来!距离太近,腥风扑面!林默默甚至能看到它牙缝里塞着的、带着蕾丝边的白色碎布——很可能是某个伴娘的。 完了!林默默瞳孔骤缩。十秒预知没有触发!身体因为之前的脱力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绝望地看着那张腐烂流脓的脸在眼前急速放大…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在狭窄的楼梯间炸开!扑向林默默的那只丧尸脑袋像烂西瓜一样爆开,腥臭的液体和脑组织碎块喷溅了林默默半身。 我真的够了!yue~ 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防火门后闪出,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林默默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跌倒,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尾椎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惊恐地抬头,逆着安全出口指示灯微弱的光,看清了来人的轮廓。 笔挺的军装制服沾满灰尘和暗沉的血迹,肩章上的金属徽记在幽绿的光线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像刀锋。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飞快地扫过她全身,确认她没有被咬伤抓伤后,才落到她血流不止的小腿上——那是被婚纱裙撑钢圈划开的狰狞伤口,看上去很整齐,应该不是丧尸啃咬或者抓伤的。 “能动?”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他几步上前,单膝跪地,动作迅捷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稳定感。 林默默疼得呲牙咧嘴,看着对方毫不犹豫地抓住她婚纱上仅存的、还算完好的昂贵内衬裙摆——那是设计师引以为傲的法国蕾丝。 “等等!这料子手工定制的……" 呃,还是算了,反正押金应该也拿不回来了。 男人——陆寻风,动作顿都没顿一下。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抓住蕾丝边缘,猛地发力——“撕拉!” 法国顶级蕾丝在他手里脆弱得像张草纸。昂贵的布料应声而裂,变成了一条长布条。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高效。只是在撕扯的瞬间,他那身笔挺军装胸前的一颗金属纽扣,大概是被绷紧的布料牵扯,竟“啪嗒”一声崩飞了出去,擦过林默默的脸颊,滚进楼梯角落的黑暗里。 不是,这么帅的时候,英雄救美的时候,你扣子崩掉了,这合适吗? 陆寻风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僵了半秒。林默默清晰地看到他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那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让这个在尸山血海中冲杀出来、如同人形兵器般的男人,瞬间带上了一丝荒谬的…尴尬?这反差感过于强烈,以至于林默默差点忘了疼,脱口而出:“呃……那个扣子…军装标配的吧?” 陆寻风没有回答,只是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仿佛要把刚才那点尴尬彻底压碎。他避开她的目光,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他用撕下的蕾丝布条紧紧缠绕在她流血不止的小腿上,打了个利落的、一看就是军队标准的止血结。力道不轻,勒得林默默倒抽一口凉气。 “忍着。”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可就在他手指用力勒紧布条末端,准备固定好的瞬间,林默默清晰地感觉到,那沾着血污和灰尘的、骨节分明的指尖,在布条下,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也是换谁库库一顿锤,都会脱力的。 那颤抖细微得如同蝴蝶振翅,转瞬即逝。快得让林默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是失血过多导致的眩晕。但她无比确定自己看见了。这个能面无表情拧断丧尸脖子的男人,为她包扎伤口时,手指在抖。 他不再看她,迅速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上下楼梯。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手枪枪柄上,标准的警戒姿态。“能走就跟紧。” 他侧过头,声音压得很低,不容置疑,“或者我扛你走。” 语气依旧冷硬,是纯粹的效率评估。但林默默脑子里却在疯狂刷屏: 他能不能不耍帅? 可是他侧脸确实还是有些小帅的。 这么年轻中二一点也没关系吧?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虽惨但帅? 糟糕,鼻血好像真的要来了! 陆寻风显然没空解读她内心丰富的弹幕。他微微侧身,将林默默挡在自己和楼梯墙壁之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保护夹角。“走!” 一声短促的命令,他率先向下迈步。 林默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小腿的剧痛和脑袋里嗡嗡作响的预知后遗症,扶着冰冷的楼梯扶手,一瘸一拐地跟上。高跟鞋在寂静的楼梯间发出格外清晰的“哒、哒”声。陆寻风脚步微顿,回头瞥了一眼她那碍事的高跟鞋,眉头蹙起。 “麻烦。”他低声说了一句,不等林默默反应,突然俯身,手臂穿过她腋下,另一只往上一拎——标准的“扛麻袋”姿势,将她整个人打横扛了起来! 不是?我同意了吗? 我不要面子的吗? “喂!你干什么?!”林默默猝不及防,惊呼出声。身体骤然悬空,男人的手臂坚实有力,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量。他身上混杂着硝烟、血腥和一种奇特的、类似雨后青草的冷冽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省时间。”陆寻风言简意赅,扛着她大步流星地向下走去,脚步又快又稳。 林默默僵硬地靠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预知透支带来的头痛和失血的眩晕感此刻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她看着男人线条冷硬的下颌,感受着那坚实臂膀带来的奇异安全感和被肩膀顶到的生疼,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点清醒在哀嚎: 鼻血!鼻血真的要控制不住了啊啊啊! 第2章 第 2 章 陆寻风抱着林默默冲出酒店安全通道的后门,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硝烟和血腥味扑面而来。停车场早已沦为修罗场,报废的车辆扭曲燃烧,火光映照着蹒跚游荡的恐怖身影和地面上大片粘稠的暗色污迹。 只是兼职做个伴娘而已!早知道待家里了! “放我下来!”林默默低喊。被他扛着虽然省力,但像个大型人形挂件一样完全丧失机动性,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里简直是活靶子。况且…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硝烟、血腥和冷冽草木的气息,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预知透支的晕眩感还没完全消退,再这样下去她怀疑自己真的会流鼻血。 陆寻风没说话,动作却干脆利落,手臂一松将她稳稳放在地面。失去支撑的瞬间,小腿伤口的剧痛让她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他沾满血污的军装袖管才站稳。“谢…” 道谢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他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 好吧不用谢。 反正也就是口头说一下的,虽然是很帅,但也没到一定要以身相许去恩将仇报。 “能跑就跟上。”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视线锐利地扫过停车场,“目标是那辆军用吉普。”他指了指不远处一辆车身结构明显完好的墨绿色越野车,距离他们大概五十米。这段距离在平时不过几秒钟,但现在,中间至少游荡着七八个动作迟缓但目标明确的丧尸,更远处还有被火光和动静吸引过来的摇晃黑影。 “明白,长官。”林默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吐槽他命令式语气的冲动。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迅速评估自己的状态:高跟鞋早就被她踢飞了,光着脚踩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小腿被简易包扎,血暂时止住了,但每一次肌肉牵动都疼得钻心;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十秒预知暂时没有动静。 林默默活动了一下脚踝,努力忽略疼痛,眼神也带上了一丝决绝。 冲就冲,有大腿在,说不定先死的是丧尸! 死了,就再死一次。 陆寻风似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迅速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动作流畅地检查了一下弹夹。“跟紧,三点钟方向缺口,利用车辆掩护,保持安静。” 指令简洁清晰,是标准的战术小队渗透模式。 林默默点头,紧盯着他指定的方向——两辆侧翻撞在一起的小轿车,形成了一个相对狭窄的通道,只有两个丧尸在那里漫无目的地徘徊。 这条路线确实丧尸最少。 陆寻风率先动了。他像一道无声的黑色闪电,猫着腰,脚步轻捷得不可思议,迅速靠近通道入口。一个穿着破烂保安制服的丧尸背对着他,腐烂的头颅正有节奏地撞击着车窗玻璃。陆寻风毫无花哨地欺近,戴了左手闪电般捂住它的嘴,右臂如同铁钳般猛地一拧! 林默默瞳孔地震,你这?不怕被咬吗哥们儿?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在死寂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刺耳。丧尸的身体颓然倒下,被他轻轻放倒在地,整个过程快得不过两三秒。 林默默看得眼角直跳。 她不敢耽搁,忍着脚底被碎石硌得生疼的感觉,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钻进那个通道。浓烈的尸臭和汽车燃烧的焦糊味混杂在一起,熏得她胃里翻腾。 刚钻出通道,一股腥风骤然从侧面袭来!一个穿着沾满血污婚纱(林默默瞬间联想到自己那件被撕烂的,内心哀嚎:我的押金!)的女丧尸,张着几乎裂到耳根的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猛地扑向行动不便的林默默!距离太近,林默默甚至能看到它牙缝里塞着的、类似眼睫毛的黑色不明物体。 完了!十秒预知没预警! 就在那散发着恶臭的利齿即将碰到林默默脖颈皮肤的瞬间—— 砰! 枪声在耳畔炸响,震得林默默耳膜嗡鸣。女丧尸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呈放射状喷溅开来。林默默下意识闭眼,脸上和裸露的手臂传来一阵黏腻冰凉的触感。 陆寻风站在她身侧,枪口冒着缕缕青烟。他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被枪声吸引过来的更多黑影。“跑!”他厉喝一声,抓住林默默的手腕,几乎是拖着她冲向那辆墨绿色的吉普车! 被丧尸口水(或者该叫脑浆混合物?)糊了一脸的林默默,此刻内心的弹幕疯狂刷屏: 啊啊啊啊啊!yue~ 好恶心! 好臭!红红白白的! 丧尸赔我精神损失费! 然而现实没有给她抗议的机会。更多的丧尸被枪声和新鲜血肉的味道刺激,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蹒跚着、嘶吼着围拢过来,速度似乎比之前快了一些!眼看距离吉普车还有最后十几米,但涌过来的丧尸已经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他们前进的路线堵死!更糟糕的是,林默默眼尖地发现,其中几个丧尸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正常的灰绿色,动作似乎也更为协调。 “小心!”林默默猛地扯了陆寻风一把,指向那几个灰绿色的丧尸,“它们不太对劲!” 陆寻风眼神一凛,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迅速判断形势,放弃直线冲刺,猛地将林默默推向旁边一辆相对完好的SUV车头作为掩体。“待着别动!” 就在他推开的瞬间,那几个灰绿色的丧尸喉咙剧烈地鼓动起来,如同在酝酿着什么。下一秒,它们猛地张开嘴—— 嗤嗤嗤嗤! 数道灰绿色的、粘稠如同浓痰的液体,带着刺鼻的、类似强酸挥发的气味,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目标赫然是刚刚分开的两人! 林默默躲在车头后,眼睁睁看着几道恶心的“痰液”从她头顶上方“嗖嗖”飞过,打在旁边的水泥柱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瞬间冒出白烟! 这沾上不得玩完?老痰送菜啊! 菜难道就该死吗? 陆寻风那边情况更糟!他为了推开林默默,自己暴露在了开阔地带!两道灰绿色的粘液如同毒蛇般直射向他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陆寻风做出了一个让林默默目瞪口呆的动作。他没有闪避(也来不及闪避),而是猛地抬起左手,五指张开,直直挡在自己面前!那姿态,仿佛要用血肉之躯硬抗腐蚀性的酸液! “别!快躲开!”林默默失声惊叫。 噗嗤!灰绿色的粘液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陆寻风的左手掌心! 林默默心脏骤停,仿佛已经听到了皮肉被腐蚀的可怕声响。然而,预想中的惨剧并没有发生。 那足以腐蚀水泥的粘液,打在陆寻风掌心,却像是撞上了一块极其坚硬的木头!没有刺耳的滋滋声,没有皮开肉绽,只有些许白烟冒出,粘液只是像一滩烂泥一样糊在了他手上,顺着边缘缓缓滴落。 陆寻风的身体明显晃动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薄唇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他看都没看自己挡下致命攻击的左手,右手的手枪却快速点射。 砰!砰!砰!砰! 精准的点射!四个刚刚喷射完、动作略有迟滞的变异丧尸,眉心瞬间爆开血花,颓然倒地。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从推人、抬手格挡、到拔枪点杀四个威胁最大的目标,一气呵成,帅到令人发指。林默默甚至忘了脸上的粘腻感,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他那只挡下酸液的左手。 陆寻风已经收回左手,飞快地在满是血污的军裤侧边蹭了一下,试图抹掉那恶心的粘液。 粘液似乎是有氧化反应,起初腐蚀性强,隔了一会儿,除了恶心就没什么攻击力了。 他动作有些急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他大步冲到林默默藏身的SUV旁,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急促喘息:“快走!” 就在他说话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混杂着某种奇特的、类似朽木被劈开的气息涌了上来。陆寻风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那不是普通的咳嗽,而是撕心裂肺的、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的痉挛。他高大的身体因为这剧烈的咳嗽而微微佝偻,手紧紧捂住了嘴。 林默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刚才亲眼看到他挡下了那些酸液!难道还是被腐蚀了?或者吸入了毒气? 不会刚出场就歇菜了吧? 咳嗽声终于暂歇。陆寻风放下捂嘴的手,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强行压下不适,再次抓住林默默的手腕:“走…”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林默默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他指缝间漏下来的东西。 那不是暗红的鲜血,而是更为鲜亮、粘稠的猩红。更关键的是,在那抹猩红之中,夹杂着几缕几乎难以分辨的…线状物?那东西呈现出一种介于翠绿和枯黄之间的诡异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细微的、类似植物纤维导管的光泽! 林默默脑子里“嗡”的一声! 咳血我理解,电视剧里的大侠每集都咳。 但那些纤维状物是什么?肺部组织?异物?颜色不对!形态更接近…植物导管?木质部?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你你你你你咳血了!”林默默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因为惊惧而有些变调,指向他指缝间那点异常的颜色和纤维,“那是什么东西?你受伤了?” 陆寻风的身体明显一僵。他猛地抽回手,动作快得近乎粗暴,将那只沾着血丝的手迅速藏到了身后,避开了林默默探究的目光。他侧过脸,下颌线绷得死紧,声音冷硬得像块冰,带着一丝刻意的不耐烦: “没事。一点擦伤,被溅到的脏东西罢了。” 他再次强调,“别拖后腿!快走!” 他不再给林默默追问的机会,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她冲向近在咫尺的军用吉普。脚步依旧沉稳有力,但林默默却敏锐地感觉到,他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掌心滚烫得惊人,而那剧烈的咳嗽之后强行压抑的细微喘息,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 擦伤?脏东西? 林默默被他拖着跑,脑子里却飞速运转: 他挡下酸液的手掌…毫发无损? 咳出的东西…有植物结构? 一种巨大的不安感攫住了她。这男人身上,藏着令人费解的谜团。 第3章 第 3 章 好不容易开出丧尸聚集区了,陆寻风盘算着开去郊区再找方向回军区。 他是重生回来的,虽然他上辈子也没在末世活多久,但是他想试试找出丧尸病毒的真相。 重生的节点是二次爆发潮,上辈子这个女孩刚碰面没多久就死了,能力是预知倾向的,虽然十秒预知时间短了点,但预知倾向的及其稀少,他上辈子也就碰见过两个。 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军用吉普引擎盖下冒出的滚滚黑烟,如同不祥的裹尸布,宣告了这辆钢铁坐骑的彻底死亡。刺鼻的焦糊味和浓烟呛得林默默剧烈咳嗽,肺里像塞满了滚烫的砂砾。她摸索着去解安全带,指尖却在剧烈的颤抖中难以对准卡扣。 砰!哗啦——! 副驾驶车窗被陆寻风用刀柄狠狠砸碎,冰冷的空气裹挟着硝烟和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涌入。 “出来!” 陆寻风的声音穿透烟雾,带着一种刀刃抵喉般的紧迫。他的手探进来,精准地找到安全带的卡扣,用力一扯——“咔嚓” 金属搭扣应声而断。 力气还挺大,不愧是能徒手扭断丧尸脖子的男人。 下一秒,林默默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箍住她的手臂,整个人被不容抗拒地拖拽出破碎的车窗! 有没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怜香惜玉的想法啊你! 冰冷粗糙的地面硌着光脚,小腿被简易包扎的伤口受到牵拉,剧痛让她闷哼一声。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视野里,浓烟和撞击的眩晕感正迅速被一种更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所吞噬。如同有人在她眼前泼洒了最浓稠的墨汁,一丝光感都吝啬地消失了。 “我好像看不见了…” 林默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溺水般的绝望。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在冰冷的空气中徒劳地抓挠,指尖触碰到的只有虚无。世界被骤然压缩成一个只有声音、气味和冰冷触觉的囚笼,巨大的无助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一只沾满血污却异常稳定有力的手猛地攥住了她胡乱挥舞的手腕。那力道极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跟上!” 陆寻风的声音近在咫尺,低沉紧绷,如同拉满弓弦发出的颤音。 我看不见了啊,怎么跟……完球,这下这个武力值奇高的大腿不会扔下我不管了吧。 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只有纯粹的行动指令。他用力一拽,林默默整个人被那股力量牵引着踉跄向前。尖锐的玻璃碎片和碎石硌着她的脚底,但她死死反握住那只手腕,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那是无边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嘶吼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那如同生锈铁片刮擦般的尖锐嘶鸣正从三个方向快速逼近!速度型进化体! “三点钟方向!两只!脚步声…” 林默默强迫自己冷静,压榨着因剧痛而昏沉的听觉,试图提供信息。声音因恐惧而发颤,信息却必须传递出去。失明让她只能依靠这些声音的“特征”来定位。 我还不想死啊…… 陆寻风没有回应。下一秒,林默默感觉身体猛地悬空!天旋地转!她被一股大力甩起,不是之前的扛,而是更利于负重奔袭的姿势——像个沉重的背囊,伏在了男人宽阔坚实的后背上!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将她牢牢固定。 “抓紧!” 陆寻风的声音短促冰冷,如同出膛的子弹。 林默默立刻死死搂住他的脖子,双腿本能地夹紧他的腰。脸颊贴上冰冷的、染血的军装衣领,一股混杂着硝烟、浓重汗味和那股奇特的、雨后森林般的冷冽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他的心跳透过军装布料,沉稳而有力地撞击着她的胸口下方,带着奔跑时特有的急促节奏。 果然之前刷到过,他这样的会训练负重跑,幸好自己还没超过100公斤呢。 陆寻风动了! 他如同一头在钢铁废墟与血肉丛林中穿行的猛兽,背负着一个人的重量,速度却快得惊人。每一次蹬踏地面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每一次跳跃都带着精准的计算,每一次变向都如同预演过千百遍。 林默默感觉自己像是被绑在了一台失控却又被顶级骑手驾驭的狂暴摩托上。剧烈的颠簸让她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失重感和突然的加速、急停让她只能更加用力地攀附住身下这具坚实而滚烫的身体,生怕被甩飞出去。 风声在耳边尖啸,丧尸的嘶吼和进化体尖锐的叫声构成了一曲令人头皮炸裂的死亡交响乐。失明剥夺了视觉,听觉和触觉却被无限放大,异常清晰。 “九点钟有一只!” 她在他耳边急促地喊道,声音被灌进嘴里的风吹得破碎。 她能感觉到陆寻风奔跑的节奏瞬间改变,身体猛地一个急刹转向,巨大的惯性差点把她甩出去,又被那强健的手臂稳稳按住。紧接着,她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清晰的骨骼碎裂声,以及某种重物倒地的闷响。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正后方!速度好快!” 林默默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那急速逼近的尖锐嘶鸣如同贴着后颈吹来的死亡阴风,让她脊背的寒毛瞬间倒竖。 这一次,陆寻风没有立刻回应。林默默只感觉他奔跑的速度陡然再次提升!每一次蹬踏地面的力道都沉重得惊人,脚下的碎石甚至被踩得四溅。他的胸膛如同一个超负荷运转的破旧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热的、喷在她手臂上的气流,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沉重的、压抑的喘息。紧贴着她胸口位置的心跳,如同失控的引擎般沉重、急促、毫无保留地撞击着她的感知! “抱紧!”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紧绷到了极点,带着一种强行压榨身体极限的狠劲。 下一秒,林默默感觉自己猛地向上飞了起来!巨大的失重感让她心脏骤停!陆寻风背着她,竟直接跃上了一处高台(也许是堆叠的废弃汽车残骸,也许是半截断墙)!就在他们身体腾空的瞬间,下方传来一声狂暴的嘶吼和沉重得如同重锤砸地的撞击声!那只高速扑来的进化体,一头狠狠撞在了他们刚刚立足之处! 机会! 陆寻风没有丝毫停滞,背着她从高台另一侧纵身跃下!落地时他身体微屈,一个教科书般的翻滚卸去冲力,动作流畅得如同本能。林默默被震得眼前发黑(虽然本来就黑),但死死咬着嘴唇没松手,像藤蔓一样缠在他身上。她能感觉到他落地时身体瞬间的僵硬,以及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闷哼。 暂时甩开了追兵。 陆寻风背着林默默闪进一条狭窄的、堆满腐烂垃圾和建筑残骸的小巷。浓烈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他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似乎是两堵残破墙壁和倒塌广告牌形成的夹角,终于停了下来。 在这种复杂地形下的角落,就算是有丧尸靠近,也能及时逃脱,终于可以休整一下了。 他将林默默小心翼翼地放下,让她靠坐在冰冷的、布满苔藓和碎石的断墙下。动作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疲惫掩盖的轻缓。 “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剧烈奔跑后无法完全平复的粗重喘息,如同漏风的鼓囊。 林默默蜷缩在墙角,冰凉的墙壁也无法驱散因恐惧和脱力而蔓延全身的寒意。头痛依旧肆虐,像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眼前是纯粹的、令人绝望的黑暗。她摸索着,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碎石和粘腻的苔藓,巨大的无助感再次袭来。她下意识地朝着那粗重喘息的方向,试图靠近那唯一能带来一丝微弱安全感的源头。 陆寻风背对着她,单膝点地,一手拄着军刀刀柄深深插入地面的碎石缝隙,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按在剧烈起伏的膝盖上。汗水浸透了他军装的后背,深色的布料紧紧贴着精悍的背肌轮廓,随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而绷紧、放松。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撕扯着寂静,在狭窄的角落里被无限放大。 林默默看不见,但她听得见。那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生理性的疲惫,以及一种强行压制下去的、更深层的东西——也许是痛楚,也许是濒临极限的透支,也许是别的什么。 月光,吝啬而微弱的一缕,挣扎着穿过巷子上方纵横交错的钢筋和广告牌残骸,恰好落在他微微低垂的颈侧。 林默默摸索着抬起头,空洞的视线茫然地投向声音的来源,投向那片她感知到的、能带来微弱安全感的黑暗前方。 月光艰难地勾勒出他紧绷的、如同刀削斧凿般的下颌线。一滴汗珠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在月光下折射出细微的、清冷的光,最终悬在他冷硬的下颌边缘,摇摇欲坠。然后,林默默听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喉结滚动时,软骨与皮肤摩擦发出的、几乎被喘息淹没的轻响。紧接着,是那滚动的喉结,在朦胧的月光下,线条冷硬地向上、又向下滑动了一下。 像一颗在寒夜里沉浮的、孤寂的石子,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克制与压抑。 他就跪在那里,离她几步之遥,背对着她,□□,沉默如山。月光只吝啬地照亮了那微微滚动的喉结,像一个无声的烙印。 林默默所有的感官仿佛都聚焦在了那个小小的、在黑暗中艰难捕捉到的细节上。他的心跳、他的喘息、他喉结的滚动……这些细微的声音和感知到的画面,在失明的黑暗中,构筑起一个远比视觉所见更清晰、更沉重的轮廓。 糟了,有点帅。 她摸索着,朝着那个喉结滚动的方向,在冰冷的黑暗中,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伸了一下冻得发麻的指尖。 第4章 第 4 章 巷角的冰冷空气被陆寻风粗重压抑的喘息切割。林默默蜷缩在布满苔藓的断墙下,眼前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颅内迟钝的钝痛。 她全部的感知都聚焦在身旁——那沉重得如同破旧风箱般、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热湿意的喘息声。这声音比刚才奔跑时更加糟糕,充满了强行压制却濒临失控的疲惫。 他不会死吧……听起来,他肺好像要破掉了。 “能动?” 陆寻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依旧是两个字,却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沙哑得厉害,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还以为这么惜字如金是高冷,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嗓子疼。 林默默摸索着抓住冰冷的墙壁边缘,试图借力站起。刚一动弹,小腿伤口的剧痛和失明带来的眩晕感就让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侧方歪倒。“…试试。”她咬着牙,声音发虚,带着一种自己都厌恶的无力感。 一只滚烫得惊人的手猛地钳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她摇晃的身体。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掌心粗糙的触感清晰得刺痛。 “先去医院找点药吧。”他的指令简洁依旧,但语气里少了之前那种斩钉截铁的强硬,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对彼此现状的无奈妥协。 林默默点点头,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低低“嗯”了一声。她摸索着,抓住他递过来的手臂作为支撑,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紧绷的小臂肌肉下,皮肤温度高得吓人。这体温简直能煎鸡蛋了…伤口感染?还是那个咳血的毛病又加重了? 要是感染了的话,救命恩人咬我一口,我该把命还给他吗? 她压下心里的不安和一丝莫名的烦躁,强迫自己迈步。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像个刚学步的幼童,每一步都踩在虚空中,依赖着那条滚烫手臂的牵引。这依赖感让她既安心又憋屈。 早知道八百米就认真跑了。自己这体能,过于感人。 巷子出口的光线似乎强了一些,不再是彻底的黑暗,而是一种混沌的灰蒙。眼睛恢复了一些,能够看到一些轮廓了。 刚走出几步,林默默就听到一阵杂乱的、拖沓的脚步声从街道前方传来,伴随着低沉的、如同破旧风箱抽动的嗬嗬声,数量不少! “前面…堵了。”她声音干涩,抓紧了他滚烫的手臂。 怎么还来啊……还是一股丧尸群! 陆寻风的动作瞬间凝固。抓住她手臂的手指猛地收紧了一瞬,力道 大得让她骨头生疼,随即又迅速松开,仿佛被烫到。 谢谢你想起来我的手臂不是丧尸的脖子,真的谢谢。 那粗重的喘息声停滞了半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行屏住呼吸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林默默听到一种极其怪异的声音。 像是无数细小的藤蔓在飞速生长、缠绕、摩擦。窸窸窣窣,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如同有看不见的蛇群在地面急速爬行。声音来自陆寻风的方向!空气中那股原本就存在的、属于他的冷冽草木气息骤然变得浓郁、狂野,带着一种攻击性的、近乎妖异的生命力!与此同时,他那强行压制的咳嗽再也忍不住,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呃…咳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像是要把整个肺都从喉咙里咳出来,带着浓重的、令人心头发紧的湿意和堵塞感。每一次咳嗽的痉挛,都让他支撑着林默默的手臂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 林默默的心脏被那剧烈的咳声狠狠揪住,恐惧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交织在一起。“你…”她刚想开口,话语却被前方骤然加剧的丧尸嘶吼和一种沉闷的、如同拳头击打厚实皮革般的撞击声打断! 嘭!嘭!嘭! 是□□撞击在某种密集坚硬障碍物上的声音!丧尸的嘶吼变成了愤怒和受阻的咆哮!它们被挡住了! 那浓郁到刺鼻的、带着甜腻气息的玫瑰花香猛地爆发开来,霸道地冲散了硝烟和血腥味。玫瑰?他用玫瑰藤挡住了丧尸?这味道浓得简直像打翻了一卡车劣质香水! 她模糊中拼凑出那些疯狂生长的藤蔓扭曲缠绕的姿态——该不会长得跟老王头家阳台上那挂满秋裤的破晾衣架一个德行吧? 陆寻风此刻简直快被榨干了,虽然是第一次丧尸爆发潮就觉醒了能力,但现在的自己,能力还是不够用的。就像是用惯了大茶缸喝水的人,忽然必须得用小瓶盖喝水了。 这堵荆棘墙并不算厚实,只在大部分丧尸得头部高度和膝盖高度厚,中间部分横七竖八又细细小小,和老旧小区的晾衣绳没啥区别。 就在这时,陆寻风那压抑着咳喘的、带着浓重鼻音和一丝刻意拔高的、强行冰冷的腔调,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石子: “咳…死了的预知者…咳…不值钱!” 他顿了顿,似乎在强行吞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声音更加生硬,“省点力气…咳…拖后腿!” 听起来有点帅,但和他刚才那剧烈的、痛苦的咳嗽形成了极端刺耳的对比,充满了欲盖弥彰的味道。 一股火气猛地从林默默心底窜起,瞬间冲散了那点担忧,烧得她指尖发麻。反向激励?激将法?用不用这么烂俗又伤人?! 她气得想甩开他的手,想对着那张(她看不见但想象中一定很欠揍的)脸吼回去。 然而,就在她下意识抬头、空洞的视线茫然地“瞪”向他声音来源的方向时—— 陆寻风似乎正抬起那只没有抓住她的手臂,像是在抹去脸上的什么东西(血?汗?还是咳出的东西?)。动作间,他的手背或者小臂外侧,极其意外地、狠狠地擦过了旁侧一簇刚催生出的、异常粗壮尖锐的玫瑰刺丛! “嘶——!”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抽气声!快得几乎被丧尸的撞击声掩盖,但林默默失明后异常敏锐的听觉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不是刻意的痛呼,而是纯粹生理性的、猝不及防被尖锐物刺入皮肉时,条件反射倒吸的那口冷气!带着一种被自己蠢到的愕然。 林默默所有涌到嘴边的愤怒瞬间卡壳。她甚至忘了呼吸,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席卷而来。 紧接着,她听到陆寻风那刻意冰冷的、带着浓重咳喘余韵的声音再次响起,强行压下了那声抽气带来的窘迫,尾音甚至还带着点强行上扬的、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生硬。 “疼?咳…我替你疼了,酸液我挡了,这一小批丧尸我也挡了。” 要不是能力还不够用,团灭这波丧尸也是分分钟。 那语调,像是在施舍某种可笑的恩惠,又像是在宣告某种幼稚的占有权,和他军人身份形成诡异反差。 林默默整个人僵在原地。失明的黑暗中,感官信息被无限放大、重组: 浓郁呛鼻的玫瑰香。 丧尸撞击荆棘的闷响。 他剧烈咳嗽后强行压抑的沉重喘息。 那一声猝不及防被刺扎、暴露窘迫的抽气。 最后那句硬邦邦、自以为是到极点、充满槽点的“我替你疼”。 这是耍帅的时候吗我请问呢?! 以为是冷面大侠,结果是中二病? 所有的线索在她脑中瞬间串联!一个清晰得近乎滑稽的画面在她黑暗的视野里勾勒出来:这个强撑着用异能催生“晾衣架”挡住尸群、咳得撕心裂肺站都站不稳的“高冷”军人,在试图用刻薄掩饰关心(或者说,单纯嘴硬)的时候,被自己亲手弄出来的玫瑰刺,结结实实地扎了手! 还以为自己看不见,所以也听不见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愤怒、无奈和一丝丝(她绝不承认的)酸涩感猛地攫住了她。她摸索着,朝着他声音的方向,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赌气,极其精准地伸出了手。 黑暗中,她的指尖没有落空。她没有去碰他滚烫的手臂,而是直接、准确地按在了他刚才被刺扎到的地方——那应该是手背或者小臂外侧。 指尖下的皮肤滚烫、紧绷。触感…出乎意料的坚硬?不像是被尖刺穿透皮肉后的柔软伤口,反而像按在一块坚韧的老树皮上,只有一点点极其微小的、类似木刺扎入的浅表不平感。 这啥啊,123木头人吗? 果然…刺不穿吗?那声抽气…是疼?还是单纯被自己蠢到吓一跳?这发现让她心里那股荒谬感浓烈得几乎要冲破头顶。 陆寻风的身体在她指尖触碰到的瞬间,骤然僵直!抓住她胳膊的手猛地收紧!他像一头被踩了尾巴又强行按捺的猛兽,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那强行维持的、带着“冷傲”的面具瞬间出现裂痕,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惊愕、羞恼和强装镇定的低气压。 毕竟,很少会有人,每次用异能,都被自己的异能扎来扎去。 为什么是荆棘玫瑰啊,有时候陆寻风也觉得很离谱,但凡是喇叭花也没这么扎手呢。 林默默没有收回手。她甚至在那块坚硬滚烫的皮肤上,用指尖极其轻微地、带着点医学探究意味地摩挲了一下,清晰地感受着那非人的坚韧质地。 然后,她抬起头,带着空洞的视线“望”向他僵硬脸庞的方向,扯动嘴角,在浓郁的花香、丧尸的咆哮和他沉重压抑的呼吸交织的背景音中,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抓住了对方小辫子的…小小促狭: “收费吗?…这‘替疼’服务?” 她的指尖,还停留在那块被刺扎过、却坚硬如木的皮肤上,像按着一个无声的证据。 第5章 第 5 章 废弃的仁和医院急诊大厅,月光透过破碎的彩绘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浓重不散的消毒水、血腥和灰尘混合的腐朽气味。林默默靠坐在冰冷的导诊台后面,光着的脚底踩在冰凉、布满沙砾和可疑粘液的地砖上,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死寂深处潜藏的恐怖。 医院已经被搜过了,但幸运的是丧尸都已经不在医院了,可能是闻着人味儿都跑了吧。 陆寻风背对着她,半跪在地上,动作迅速地从自己那件沾满血污、纽扣崩飞得只剩两粒的军装内衬里,摸索出一个小小的、扁平的金属盒子。那是军用标准的应急医疗包。他利落地打开盒子,里面只剩下寥寥几样东西:一小卷纱布,一小瓶碘伏,两根止血带,几片止痛药,还有一支空了的注射器。 他拿起碘伏瓶,拧开,刺鼻的气味散开。然后,他转向林默默,沉默地伸出手,示意她将受伤的小腿伸出来。 林默默咬着牙,慢慢挪动身体,将那条被简易包扎过的腿伸过去。陆寻风小心翼翼地解开之前用婚纱蕾丝打成的止血结,动作带着一种与之前战场上截然不同的专注和…生疏?可能他更擅长处理枪伤和骨折,对这种被玻璃划开、又被反复撕裂的皮肉伤有些束手束脚。 冰凉的碘伏棉球触碰到翻卷的伤口边缘,剧烈的刺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本能地后缩。“嘶…” 陆寻风动作顿住,抬眸瞥了她一眼。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那张总是绷得像块冰的脸上,此刻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抿得死紧,似乎也在强忍着什么。他没说话,只是再次低下头,动作放得更轻,但每一下擦拭都让林默默疼得龇牙咧嘴。 这手法,有效但粗暴! 她在心里疯狂吐槽。 纱布缠绕上去,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他试图打结固定,但手指似乎有些不听使唤,微微发颤,试了几次才勉强打成一个歪歪扭扭、一看就很不牢靠的结。 “就这样?”林默默看着那个丑得让人心塞的结,忍不住出声,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吐槽的力气,“你这包扎技术…是在炊事班学的吧?”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军装,“…还是说,缺了几个扣子影响发挥了?” 是有点毒舌,戳人家痛脚,但是刚刚劫后余生的林默默,只想逗逗这个看上去不怎么好相处的陆少校。 陆寻风包扎的手指猛地一顿,下颌线瞬间绷紧,在月光下显出一种冷硬的弧度。 她真的悍不畏死,这种时候了还能腾出嘴刺他两句。上辈子死早了也是合理,到底明不明白,他要是扔下她不管了,她十有**还是个死。 纽扣纽扣纽扣,崩飞就崩飞了呗,一直提一直提一直提。 他没接茬,只是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过大,牵动了他自己的伤势,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迅速转过身去,背对着林默默,肩膀微微起伏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也许是咳嗽,也许是怒火。 林默默看着他那紧绷僵硬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戳中了他某个痛点(比如那颗崩飞的纽扣),心里那点吐槽的快感瞬间被一种“好像玩脱了”的微妙感取代。 她讪讪地闭上嘴,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伤口上。那歪歪扭扭的包扎下,疼痛依旧顽固地叫嚣着,甚至开始蔓延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如同小火苗灼烧般的隐痛,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发冷的寒颤。不妙…感染了?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有一点发沉。 虽然没被抓到咬到,但是逃跑太匆忙,伤口沾上了病毒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一直背对着她的陆寻风,肩膀的起伏似乎平复了一些。 为了保险起见,他把一份药提前放在了她婚纱内衬里,毕竟在这之前他俩毫无交集,不容易被查到。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林默默全身,最后定格在她被撕成超短裙、只剩下残破内衬的婚纱裙摆上——那正是他之前撕下来给她包扎用的部分。 他的眼神专注得近乎诡异,带着一种审视和研究物品般的冰冷,完全忽略了林默默本人。那目光在她裙子残破的边缘来回逡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林默默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并拢双腿,用手去遮挡那点可怜的布料。“喂!看什么看!这破裙子…呃,这衣服有什么好看的!” 她声音发虚,带着点恼怒和窘迫。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心思研究她的破裙子? 这合理吗? 陆寻风没理会她的抗议。他几步上前,半跪在她面前,伸出了手—— 林默默内心哀嚎,早知道嘴巴再坏一点,以为是英雄救美,结果是美女与野兽吗? 禽兽! 结果那手不是朝着她,而是直接摸上了婚纱裙摆剩下的那部分内衬!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此刻却带着一种与刚才包扎时截然不同的精准和稳定,指腹沿着裙摆边缘的缝线仔细地摸索着。 林默默惊得差点跳起来:“你干什么?!这是最后一点遮羞布了!” 她简直无法理解这人的脑回路。 “别动。”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还别动,再不动要被吃干抹净了吧? 陆寻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依旧死死盯着手中的布料。他的手指停在了内衬边缘靠近腰侧的一个位置,那里有一道极细微的、几乎和布料纹理融为一体的加厚缝线。他眼神一凝,猛地用力——“刺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手法之粗暴,速度之迅猛,比之前撕蕾丝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的节操——!”林默默心疼的哀嚎脱口而出,随即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噎了回去。 只见陆寻风从那被他暴力撕开的夹层里,精准地抽出了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着的、约莫巴掌大小的、扁平的长方形物体!那东西藏得极其隐蔽,如果不是他刚才那种近乎透视般的精准搜寻,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陆寻风迅速剥开油布,露出里面一个印着复杂外文字母和醒目红色十字标记的银色铝制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三支细长的、装着淡黄色液体的玻璃安瓿瓶,瓶身上印着“S-Antibiotic”和一串复杂编号。旁边还有一支一次性的无菌注射器。 这种东西,怎么会缝在她的婚纱夹层里?难怪陆寻风出现得那么突兀,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 陆寻风拿起一支,动作熟练地用注射器吸出药液,排空空气。整个过程快、准、稳,恢复了军人特有的高效冷静。他拿起一根从医疗包里翻出的止血带,示意林默默伸出胳膊。 林默默下意识地伸出手臂,看着他利落地在她上臂扎上止血带,拍打寻找静脉,消毒…动作一气呵成,专业得无可挑剔。冰凉的酒精棉擦过皮肤,让她打了个激灵。她看着那淡黄色的珍贵药液即将注入自己的血管,再看向他那件破得不成样子、为了撕除夹层变得更破烂的婚纱,喉咙突然有些发堵。 这婚纱…现在真是一文不值了,连最后一点“布料”的价值都被榨干了。 “这个…”林默默看着那价值无法估量的抗生素,又看看陆寻风面无表情的脸,“…你私藏的?” 她想起他刚才检查医疗包时那空空如也的状态。 陆寻风握着注射器的手微微一顿。他没有看她,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下颌线绷得更紧,仿佛在承认一件极其重大的错误。“违反条例。”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自厌的沙哑。但对他而言,私藏这种级别的管制药品,是严重违纪,是荣誉上的污点。 哦吼,这支药八成就是他的任务目标了,这下好了,现在为了救她要被用掉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故事的女主角或者天选之子,原来只是巧合。 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药液缓缓推入血管。林默默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药液带来的冰凉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看着他身上那件象征着纪律却被他亲手撕得更破的军装,看着他为了这药,沉默地背上了“违反条例”的罪名。 为了救我…值得吗? 看着他专注推药的侧脸,林默默忽然懂了什么叫红鸾星动。 注射完毕。陆寻风拔出针头,用棉球按住针眼。他低着头,动作机械地收拾着安瓿瓶和注射器,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装回那个银色盒子,再塞进自己军装唯一还完好无损的内袋里。全程没有再抬头看林默默一眼,仿佛那件“赃物”烫手。 他沉默地站起身,走到几步开外的墙角,背对着林默默坐下,将自己隐没在更深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个沉默、疲惫、带着无形重压的背影。 大厅里只剩下死寂。林默默感受着伤口处灼热的痛感似乎正在缓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她低头,看着被陆寻风重新包扎过、依旧歪歪扭扭的纱布结,又抬眼看向墙角那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 觉得自己的毒舌多少有些不讲良心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默默轻轻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腿,伤口被牵动,纱布边缘渗出了一点新鲜的血迹。她看着那点猩红在月光下的纱布上慢慢洇开,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她摸索着,捡起地上之前被陆寻风暴力撕下、沾满灰尘和可疑污迹的一小块蕾丝碎片,那是她天价婚纱最后的残骸。 她捏着那块破布,朝着墙角那个沉默的背影,试探性地、轻轻地丢了过去。 小小的蕾丝布片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力的弧线,软软地落在陆寻风脚边的阴影里,像一只折翼的蝴蝶。 陆寻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仿佛被那微不足道的触碰惊扰。 林默默看着那块破布,又看向他僵硬的背影,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喂…这个…能报销吗?”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扫过他军装上那个装着“赃物”的口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 “不然我真的没有钱赔给你,那个药看起来就很厉害……我伤口不发热了,而且能看清东西了。” 她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墙角阴影里的身影,猛地一僵!那沉默如同一块巨石被投入深潭。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半边脸。月光吝啬地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 赔什么赔,那是钱的问题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那只放在膝盖上的、骨节分明的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最终,他极其轻微叹了口气,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随即又迅速转了回去,将身体更深地埋进墙角冰冷的黑暗里,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藏匿。 本来三支药是都要带回去的,现在用了一支,样本用一个少一个。 还是得动作快点。 第6章 第 6 章 月光被厚重的防尘帘割裂成惨白的条状,空气里漂浮着尘埃和淡淡的福尔马林气味。林默默蜷缩在墙角那张褪色的小熊□□检查床上,小腿上歪歪扭扭的纱布在昏暗光线下像个失败的抽象派作品。伤口钝痛混着抗生素带来的眩晕感,让她眼皮发沉,可每一次即将坠入黑暗,走廊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拖沓脚步声和金属刮擦声,又瞬间将她惊醒,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虽然这间儿童诊室是安全的,但是落单的游荡丧尸多少还是会弄出点动静。 那支药不知道具体作用,反正命是他救的,他肯定是不会害她。 但是有没有副作用啊……她现在感觉不是很好,有种咖啡喝多了但是又很困的奇异感觉。 陆寻风背对着她,站在房间中央,身影在条状月光下显得格外孤拔。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那里曾经挡下过腐蚀性的酸液,此刻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质光泽,纹理粗糙,指关节活动时带着轻微的滞涩感,像老旧的木偶。他五指张开又收紧,眉头微蹙,似乎在测试某种陌生的零件性能。细微的“咔哒”声从他胸腔深处闷闷传来,又被强行压下去,化作喉结一次压抑的滚动。 “睡不着?”他忽然开口,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突兀,带着长途奔袭后的沙哑,没有回头。 “在外面那些‘午夜凶铃’的循环播下睡觉?”林默默用下巴点了点门外。 她试图换个姿势,检查床的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空旷的房间里无限放大。 陆寻风终于转过身。他的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最后落在她身下那张随时会散架的小床上,停留了两秒。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病房的窗户。那里垂挂着几根早已枯死的、缠绕在一起的常春藤藤蔓,干瘪的藤条如同风干的蛇蜕。 他伸出那只木质化初显的手,轻轻握住了其中一根最粗的枯藤。指尖触碰的瞬间,奇异的景象发生了——一抹微弱却清晰的翠绿色,如同滴入清水的墨迹,自他掌心接触点迅速向上蔓延!枯槁的灰褐色藤皮被新生的绿意撑开、剥落,露出底下湿润柔韧的嫩茎。那嫩茎疯狂地抽长、分叉,发出极其细微却连绵不绝的“簌簌”声。细小的嫩芽从节点处钻出,舒展开成心形的叶片,翠绿欲滴,在惨白的月光下焕发出不合时宜的勃勃生机。 林默默看得忘了呼吸,连小腿的疼痛都暂时被抛在脑后。眼前的景象超越了医学教科书和灾难片特效的范畴,带着一种原始而妖异的生命力。 她眼睁睁看着那些新生的藤蔓如同拥有了自我意识,在陆寻风的引导下,灵活地交织、缠绕、打结。藤蔓末端探向房间内废弃的输液架顶端,稳稳缠住金属横杆,另一端则缠绕在窗框坚固的金属把手上。不过几分钟,一个由新鲜藤蔓编织而成、悬在半空中的简易吊床雏形赫然出现。 “上来试试。”陆寻风退开一步,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只是呼吸比刚才沉重了些许,额角在月光下似乎有细微的反光——是汗。 木系能力的恢复力还是强的,休养生息后,他已经能再使出点东西来了。 林默默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挪过去,怀疑地看着那绿意盎然的“吊床”。藤蔓看起来很新鲜,甚至能闻到雨后森林般的清新气息。但是藤曼细细的,看起来随便扯扯就要断了。 “你确定这玩意儿能睡人?不会半夜塌了把我拍成馅饼吧?这承重系数多少?有质检报告吗?” 但这肯定比刚刚的□□小熊床好,沾满了血渍并且一动就嘎吱响的床,再困也提心吊胆。 陆寻风没理会她的胡说八道,直接伸出那只尚算正常的手,半扶半推地将她送了上去。 藤床比想象中稳固得多,柔韧的枝条随着她的体重自然下陷,形成贴合身体的弧度,冰凉光滑的叶片贴在皮肤上,竟奇异得令人惊叹。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藤网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声,却异常稳固。新鲜植物特有的气息冲淡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带来一丝短暂的安全假象。 “军用绳结改良版,海豹突击队也这么编。”陆寻风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强行挽尊的味道。他背对着吊床,走到门边,靠墙坐下,军刀横放在膝上,俨然一副标准警戒姿态。 林默默蜷在摇晃的绿意摇篮里,紧绷的神经在植物清冽的气息中一点点放松。失血、药物和极度的疲惫终于压倒了恐惧,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模糊前,她最后瞥了一眼门口那个一动不动的背影,月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挺直的脊梁,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但愿这“海豹牌”吊床真能撑到天亮...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黑暗便温柔地吞没了她。 ……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极其压抑的、短促的痉挛将林默默从浅眠中惊醒。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她猛地睁开眼,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藤蔓吊床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走廊外的脚步声消失了。 是梦吗? 就在这时,一丝极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气流变化钻进她的耳朵——那是一种极其克制、试图伪装成均匀的呼吸声。太刻意了。就像有人拿着节拍器,严格地控制着每一次吸气和呼出的时长,频率精准得如同机器。 声音的来源,是门口。 林默默屏住呼吸,在黑暗中无声地侧过头,透过藤蔓的缝隙看向那个靠墙而坐的身影。陆寻风依旧保持着警戒的坐姿,头颅微垂,月光只照亮他冷硬的下颌线条。然而,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那只没有木质化的右手——却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僵硬状态,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更关键的是,他的胸膛起伏的节奏…虽然努力维持着匀速,但每一次吸气都显得异常短促,仿佛只吸入了半口气就被强行截断,而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轻微的颤抖,如同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陆寻风有点憋屈,弄了个吊床就肺里痒到离谱,简直弱得惊人。努力调整着呼吸,让自愈能力慢慢修复他木质化的肺。 林默默看着门口蜷在一起的背影,他在硬撑? 林默默的心沉了一下。她想起他挡下酸液的手,想起他咳出的血丝和那些诡异的纤维,想起他滚烫的体温。所以刚才那些闷咳不是梦?这家伙咳血都要搞内循环? 她犹豫了几秒,轻轻翻了个身,动作故意放得很慢,让藤床发出稍大的“吱呀”声。然后,她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试探的意味,朝着陆寻风放在膝盖上的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动作很轻,像一片叶子落下。 指尖触及皮肤的瞬间,陆寻风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电流击中!那强行维持的、机器般的呼吸节奏瞬间被打乱! 他几乎是立刻、极其仓促地吸了一大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被强行扭曲、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呛咳!那声音闷在喉咙里,变成一连串短促而痛苦的气音,伴随着身体无法控制的轻微震颤。他猛地别过脸去,用手背死死抵住了嘴唇,肩膀微微耸动。 林默默的手指还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他皮肤瞬间绷紧的僵硬感和骤然升高的温度。她看着他在黑暗中压抑颤抖的背影,看着他为了掩饰那声咳嗽而故意发出的、更加夸张的、仿佛只是调整睡姿的衣料摩擦声。 病房里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只剩下他强行压下的、带着细微湿意的喘息,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过了好一会儿,陆寻风似乎终于重新控制住了呼吸,但那节奏再也无法恢复到之前那种刻板的均匀。他依旧背对着她,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故作平静的沙哑,试图抹去刚才的狼狈: “吵醒你了?我换个姿势。” 第7章 第 7 章 本来是来医院找些普通消炎药的,既然没有,只能想别的路子了。 废弃五金店的卷帘门被拉开半人高的缝隙,铁锈摩擦的嘶哑声在死寂的街道上格外刺耳。林默默缩在陆寻风身后半步,目光警惕地扫过里面堆积如山的锈蚀管道和蒙尘货架。空气里是浓重的金属锈味、机油和一种劣质熏香的混合气息,呛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S城边的开发区,人少但建筑密集。由于地理位置好,再加上公路被破坏得少,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流通物资的大大小小的商人。 说是商人,但末世下,黑吃黑也是常事。 “罐头。消炎药。”陆寻风的声音像块冰,砸在堆满齿轮的柜台前。柜台后面,一个裹着脏污外套的干瘦男人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珠在两人身上滴溜溜转了两圈,最后黏在林默默沾着泥污和干涸血迹的小腿上,咧开一嘴黄牙。 “哟,稀客!军爷好眼光!”商人的声音黏腻得像沾了糖的苍蝇,“罐头有,牛肉的!药嘛...”他搓着手指,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得看您用什么换了。这世道,药可比命金贵咯!” 林默默胃里一阵翻腾,一半是饿的,一半是这人的眼神和气味熏的。 不知道是感染过的原因,还是那管子药剂的后劲儿没结束,她从昨天开始就很饿。 她看着陆寻风从腰上的袋子里,摸出两枚黄澄澄的步枪子弹,“啪”地按在油腻的柜台上。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店里回荡。 商人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点燃的煤球,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他嘿嘿笑着,弯腰从柜台底下摸索,嘴里絮絮叨叨:“子弹好,子弹硬通货!爽快人啊!您等着,我给您拿好货...” 就在他直起腰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商人脸上谄媚的笑容像劣质油漆一样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凶狠。他藏在柜台下的手猛地抽出——不是罐头,也不是药瓶,而是一把锈迹斑斑、刃口却磨得雪亮的剔骨尖刀!刀身上沾着可疑的暗褐色污渍和几片蔫黄的烂菜叶,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与腐臭味。 好家伙,来了只肥羊,腰上的袋子里一看就还有好货。仗着自己曾经黑吃黑过好几次都未失手,这人迅速判断出林默默才是弱点。 开口就要消炎药,一看就是给这小姑娘要的,制住她就能找机会搞到更多。 刀尖没有刺向陆寻风,而是带着一股鱼腥味的恶风,毒蛇般越过柜台,直直捅向林默默的腹部! “小心——!”林默默头皮炸开,惊叫卡在喉咙里。十秒预知没有触发!身体被饥饿和疲惫拖累得像生锈的机器,根本来不及躲闪! 她甚至能看清刀尖上沾着的一小块凝固的、像是人体组织的暗红碎末。 完蛋!这把刀不知道捅过人还是丧尸,一点卫生意识都没有吗,洗都不洗就拿来用?! 时间仿佛被拉长。林默默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锈刃逼近,鼻腔里灌满刀上丧尸病毒的腥臭,胃部条件反射地剧烈痉挛,酸水瞬间涌上喉头。她下意识想后退,脚底却像被钉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 就在刀尖即将刺破她单薄外套的刹那—— 陆寻风动了。 没有拔枪,没有呼喝。他的动作精简到极致,如同演练过千万次的格斗技。左脚闪电般前踏半步卡位,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释放,右臂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手掌如铁钳,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商人持刀的手腕内侧! “咔吧!”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枯枝被硬生生掰断的脆响,脆生生地炸开! 眼见就要失手,这黑瘦的商人,又将刀刺向陆寻风。 陆寻风偏开头,躲过这一下,一手穿过这人的胸前捏向下巴,另一手抓向这人的后脑勺,又是“咔吧”一声! 商人脸上凶狠的表情瞬间凝固,变成一种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惊愕和剧痛。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珠暴突,剔骨刀“当啷”一声脱手掉落,砸在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他的脖子以一个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颈椎骨被那只铁手瞬间拧断! 高大的身躯像一袋被抽空了骨头的烂泥,无声无息地瘫软下去,砸倒了一旁堆叠的空机油桶,发出沉闷的轰响。污浊的灰尘腾起。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啊这……我是不是应该注意点儿我的嘴巴,以后还是多说点好话苟命吧。 林默默还保持着后退的姿势僵在原地,胃部翻江倒海的痉挛感还没平息,喉咙里那股酸水不上不下地堵着。她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映着陆寻风冷硬如岩石的侧脸。他依旧站在原地,只有那只刚刚拧断了脖子的右手,指关节因为瞬间爆发的力量而微微泛白,手背上沾着一点从商人破旧衣领上蹭到的、油腻的污垢。 死寂。 只有林默默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在充斥着血腥、机油和灰尘气味的空气里异常清晰。她看着地上商人扭曲的尸体,脖子歪折的角度让她后颈的汗毛集体起立致敬,胃里的酸水终于冲破喉咙的封锁,她猛地弯腰干呕起来,但胃里空空如也烧得难受,除了干呕啥也吐不出来。 陆寻风没有看她。他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自己那只沾了污垢的右手上。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但林默默清晰地看到,他喉结极其轻微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某种无形的阻滞。 尽管是末世了,这也并不意味着杀人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 然后,他动了。 他蹲下身,动作标准得如同拆卸枪械。目标不是商人,而是那把掉在地上的剔骨刀。他用左手从商人羊皮袄的下摆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小心地避开刀刃上那些恶心的污渍,隔着布条捏起刀柄。 这把刀说不定还砍过丧尸,若是真的刮蹭到,直接就是感染。也不知道这家伙黑吃黑了多少人,刀身上血渍斑斑。 陆寻风将刀远远扔开,开始在尸体上摸索。若是能找到钥匙之类的东西,物资就能补充一下了。林默默需要食物和消炎药,自己也需要将子弹换成更容易保存和携带的流通品。 林默默捂着翻腾的胃,直起身,盯着那个沉默的背影。空气里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她想起他之前撕开婚纱内衬找药的精准,想起他拧断丧尸脖子时的干净利落,也想起他咳血时别过脸的掩饰,还有被玫瑰刺扎到时那声短促的抽气。 “喂...”林默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干呕后的虚弱,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陆寻风摸索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低垂的眼睫在鼻梁上投下小片阴影。过了几秒,他那毫无波澜的声音才响起,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 “怕吗?” 林默默愣了一下。她以为他会嘲讽她多余的关心,或者继续他那套“不值钱”的理论。她看着地上商人死不瞑目的眼睛,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怕?当然怕。怕这血腥,怕这末世,怕那把沾着丧尸病毒的刀。她咽了口唾沫,压下喉咙的酸涩感,盯着他依旧在摸索的手指,问出了盘旋在心头、比恐惧更尖锐的问题: “你...呃……他刚刚是想杀我?” 极其短暂地沉默了一瞬。 “不然呢?我们俩之间看起来你更容易下手。” “……” “醒醒吧,末世了,谁都可能为了生存夺取他人生命或被杀。他只是碰上了我们。”陆寻风摸到了钥匙,将钥匙掏出来,开始找钥匙对应的能开什么。 “如果不是你,我刚刚可能已经死了。谢谢你。” 这是林默默真正说出谢谢。 “还有之前,和更之前,也都谢谢。”、 陆寻风端详着手里的钥匙,三大一小,小的那个应该是某个箱子的钥匙。 “我知道你能预知,虽然现在还有些弱,但是关键时刻,你的能力可以救命。” 林默默有些哑然。现在这个情况,咱俩看起来谁更像是有预知能力? “所以我虽然救了你,但也不是没有企图。那支药,本来是样品,现在你既是预知能力者,又是样品的载体,我就更得保证你的安全了。” 陆寻风的目光开始巡视这家不大的店铺,寻找箱子一类的东西。 “帮忙找下保险箱或者是箱子一类的东西。” “现在是二次爆发的节点,以我们逃出的江城为界,南面几乎都沦陷了,现在还处于混乱期,但是北边因为已经爆发过一次,反而催生出了一些类似于物资流通或者说幸存者基地这样的地方。” 角落里的保险箱被打开,药品、子弹、压缩饼干都被挤挤挨挨放在一起,但并没有罐头。 陆寻风拿了袋子全套起来,叮嘱道:“继续找找,应该还有别的地方储存了物资。” 林默默接过他手上的袋子,被分量压了个趔趄,继续跟在陆寻风身后。 “江城大桥都被炸了,我废了点功夫才越过去,接下来我们要去北边。基地现在等着我把M国样品带回去。H城机场在我落地的时候就已经毁得差不多了,本来打算带着你伪装成平民再北上,结果二次爆发提前了。” “共生会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我身上有样品,他们也想拿到样品。” 林默默点点头,这个倒是听说过,北边有个共生会,主张丧尸和人类共存。 一看就是脑子有点问题,正常人谁会愿意把狮子放城市里生活,还不拴绳? 罐头、水和汽油都放在了另一个小间,陆寻风和林默默取了一些,回到了自己的皮卡车上。 “跟着我,不代表安全。”陆寻风正视了林默默的眼睛。 “也可能是来自人类的杀机。”